第71章 71
姜愿以為按照陸晟讓的習性,最多會陪她和陸苗吃完午飯就去公司了。畢竟在以前這位工作狂人幾乎是全年無休的狀態。
一邊吃著飯,一邊和陸苗商量好了下午要干嘛。去附近逛一逛,當打發時間了。
“你下午也不去公司嘛?”姜愿見陸晟讓不緊不慢的跟上,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樣子,回頭詫異問道。
午后陽光金燦燦的,將她一頭黑色長發照耀的仿佛在發光,柔順黑亮。身上穿著單薄長袖和長褲,沒有多余裝飾和刻意的打扮,卻也難掩姣好的身姿和氣度。
秀眉彎彎如畫,眼眸清澈如水,原本化了淡妝的小臉在活動結束后就去卸妝洗凈了。不施脂粉的小臉上清亮粉白,盡顯少女的嬌嬌作態,半點看不出來她已經結婚一兩年了。
和小一輩的陸苗站在一起,像一對靚麗動人的姐妹花。
陸晟讓將她恣意隨性的姿態盡數斂入眼中,胸腔里顫巍巍跳動的心臟和表面的冷靜平淡截然不同。
他如何不知道,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和剛結婚時的那個姜愿,有太多太多的不同。盡管這些變化甚小細微,甚至改變得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但串聯起來,就格外的清晰明了了。一切一切的變化,都是在他新婚出差回來后開始的。
陸晟讓在混亂中撐起陸家,短短幾年時間將陸氏發展到無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能力和眼光是無一不缺的。他是伯樂,發掘了許多險些被埋沒的人才。
更別提住在一個屋檐下的身邊人了。
在察覺到不對后,他私下出于各方面考慮,又把姜愿的資料調出來看了看,唯一能確定的是她對陸家沒有惡意。
這事兒,陸晟讓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就連調查資料都沒走明路。
這般離譜的事情,是人難免會有好奇心,他也不例外。在一天天的相處中,開始好奇起現在這個姜愿的來歷了。
是山間精怪?是天上神仙?還是另一個人無意來到了這里?
她的來歷,不得而知。
陸晟讓撇去這些煩亂思緒,語氣平靜回答:“休息一天無大礙。”
不管她是誰,從何處來,如今都是他的妻子。這是不爭的事實。愿不愿意說不所謂,一輩子時間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探尋她的一切。
姜愿沒有勸他,反而眉眼帶笑的說:“挺好的,要我說啊你每周就該休息一天,這天就做些你想做的事情。天天忙工作,也就你不嫌疲倦了。”
三人都不缺衣服,所以逛街買東西并不是重點。家里衣帽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新一批衣物。手工定制的偏多,成衣很少。
逛了好幾處地方,手上仍舊空空如也。
陸苗有些口渴,麻溜的跑去買了四瓶橘子汽水,給每人手里塞了一瓶。跟在身后的司機也有。
橘子汽水是一種很普通便宜的飲品,冰冰涼涼的。是陸苗在學校和小伙伴們發現的一款超好喝的飲料,每天午飯后都會來一瓶。
姜愿和陸苗幾乎同時猛吸了一大口,細膩的橘子果肉和甜滋滋的水兒溢滿口腔,還帶著冰鎮的涼意。
“好喝嗎?姜姐,別看它這么便宜,我覺得比牛奶都好喝了。”陸苗迫不及待的邀功道。
姜愿:“好喝。”
可能是外面的吃食永遠都比家里的好吃。萍姐不是沒有榨過橘子汁,現在一比較,還是這更勝一籌。
陸苗跟個旱鴨子似的,一分鐘不到就把一瓶干完了。拿著空瓶子剛準備去還給店家,就見著她爸手里的橘子汽水一口都沒動過。
“爸,你不嘗嘗嗎?”哦,這種便宜喝的,她爸這個只會喝茶的老古董應該還從沒接觸過吧。
嘖,失誤了,早知道就不買四瓶了。浪費糧食可恥!
她低頭看著收縮的小肚子一鼓一憋,感覺自己還能喝,“爸,你不喝就給我吧。”
姜愿淺笑著搭話:“孩子的一番心意,嘗一口吧。”
陸晟讓視線落在手里的透明玻璃瓶上,里面黃澄澄的汽水散發著一股甜膩的香味。他猶豫了幾秒,淺淺抿了一口。
和預料中的一樣甜,沒有別的怪味兒。勉強能入口。
陸苗見到嘴的鴨子飛了,也沒多失落,回頭說:“張叔叔,你喝完的瓶子給我,我拿去還給老板。”
司機哪能占苗苗小姐便宜,忙說:“苗苗小姐把您的瓶子給我吧,我還回去就行。”
司機拿著倆瓶子走了。
只剩下三人在寬敞的街道上。三人顏值一個賽一個的高,引得行人紛紛投來注目禮。
原諒姜愿當不來有錢人,兜里有再多錢都喜歡在外面的街道上閑逛,或許是這樣更能放飛自我?
陸苗更是不顧老父親拋來的冷眼,毫無形象的蹲在樹下,仰起頭和姜愿聊起了等會兒是直接回學校還是回家休整一晚上。
一旁冷靜自持的陸晟讓,明顯和這雜亂無章的街道路景格格不入,俊臉上沒什么表情,而那一縷不易被察覺的視線一直都若有若無的停留在姜愿身上。
這般嘈雜混亂的環境,讓他有瞬間仿佛回到了年少求學那段時期。
陸建行和梅杰對幾個孩子的教育并不嚴厲,相反比大多數家庭要寬松開明,向來遵循孩子們的意愿。不會刻意要求他們去學什么。
作為家里最小最受寵的孩子,陸晟讓也有過調皮的年紀。在念初中時,他和謝墨是孩子們眼中的孩子王,碰到不爽的就干架。每隔段時間身上就會這兒添道傷,那兒增道疤。
自從陸家大哥在他高一那年意外去世后,陸晟讓沉寂萎靡了好一陣子。
陸家大哥和陸晟讓相差了十四歲,可以說,他在陸家是最疼愛寵溺家中這個年幼的小弟的人。他的去世,給陸晟讓帶去了巨大的打擊。
之后便一改混賬模樣,沉迷學習,性子穩重不少。
學校到家里路程中的各條大街小巷,他都和謝墨瘋跑過。那些荒唐肆意的歲月,又好似發生在昨天。
“有點熱,要不我們回家了?”姜愿清脆嗓音打破了回憶,將不知歲月幾何的男人拉回了現實之中。
陸苗活力滿滿,去哪兒都行:“聽你的。”
姜愿看向未表態的陸晟讓:“我們要回家了,你是要去公司還是要跟我們一起回家啊?”
“回家。”
意見達成一致,正說要轉身離開,姜愿就瞥見了不遠處站著一道略微熟悉的身影。右眼皮不停的跳個不停。她果斷落后一步,將自己完美的隱藏在陸晟讓身后。
陸晟讓雖不解,但還是沒避開,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為她擋著太陽。
姜愿暗罵一聲‘晦氣’,什么破運氣。京市數不清的街道,怎么偏偏又碰到了柳章青。她對柳章青不討厭,也談不上喜歡。把他歸為能不見就不見的那類麻煩人。
快走近時,還在想姜姐為什么好端端的就跑她爸身后去了的陸苗,眼神極好的注意到了路邊的柳章青,不靈光的腦瓜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原來是躲這姓柳的啊。
陸苗當然是百分百相信姜愿的,不問為什么就很自覺的往她那邊擋了擋,一副貼心小棉襖的樣子。儼然忘了她爸還在跟前。
姜愿笑瞇了眼,沖她豎起大拇指。不愧是她費勁心思拯救于水火中的好女兒,值了值了。
奈何柳章青火眼金睛,硬是從一個路過的窈窕背影認出了姜愿。情急之下,顧不得去想她跟前的男人是誰,就喊出了聲。
“姜愿?”
正在慶幸無事發生的姜愿,露出一口瑩白的小白牙,聽到這聲呼喚心都涼了。靠,什么玩意兒啊,你當不認識我會死啊。
“哈哈,肯定是同名同姓,不是喊我的。天好熱,我們把瓶子送回去就上車走了。”她艱難編出一句蒼白無力的辯解,左手推陸晟讓,右手推陸苗,試圖蒙混過關。
天地可鑒,她和柳章青清清白白,一點齷蹉都沒有。但這時被陸晟讓當場撞到,心里小鹿撲通撲通的往死里撞,像是進超市后出來時兩手空空的莫名心虛的無力感。
陸晟讓聞名字一秒轉身,姜愿的左手就順勢按到了他緊實的胸腹上。僅隔著一層衣服,手掌心里清晰傳來來自男人身上的略燙手的溫度。
姜愿咽咽口水,羞恥的縮回手。幸好她想推的地方是腰部,再往下一些就該碰到一些不可描述的部位了。
陸晟讓涼薄目光看向幾米外的年輕男人,半晌過后才開口:“你認識我夫人?”
語氣平靜,辨不出好壞。
陸苗瑟瑟發抖的默默往后小退了一步,她還是個孩子,這種大場面不適合摻和進去。
姜姐你就自求多福吧。
柳章青從容一笑:“我認識姜愿。”
被點名的姜愿咬牙切齒的瞪了眼他,小聲解釋:“以前見過兩回,不太熟。”
陸晟讓不知聽沒聽進去,淡聲挑明青年身份:“柳章青,京市柳家人,柳知辰的侄子。以陸柳兩家的關系,你來接近我的夫人不合適吧?”
“亦或者,你這一出是柳知辰授意的?”
這話一出,姜愿呆住了。??好家伙,當初得知他姓柳時,還想過沒那么巧這是柳家的人。沒想到還真是那個裝逼老男人的侄子。
從沒在姜愿面前提起過柳家的柳章青,臉上笑容維持不下去了,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我和柳家沒有關系,陸先生不用這么著急敗壞我的名聲。”
他爸媽早年沒了,成年后他就從柳家搬了出來,恨不得和柳家所有人撇清關系。
陸晟讓笑不及眼底:“敗壞稱不上,只是想讓我夫人知曉被隱瞞的實情。”
第72章 72
還沒到烈日炎炎的夏天,姜愿就已經汗流浹背了,心底在慶幸沒和柳章青有過多的接觸。
甭管柳章青和柳家有什么齷蹉,但陸柳兩家不合是事實。她和柳章青認識的事,萬一被有心人利用去給陸家做局,她才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即使陸晟讓和陸苗愿意相信她,那也抵不住流言蜚語的殺傷力。陸建行和梅杰堪比她的親生父母,在這個世界里,陸家亦是她的家。
姜愿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將陸家陷入萬難境地,何況她和柳章青原本也談不上什么好朋友。在陸晟讓道明對方隱藏的身份后,她就分清孰遠孰近了。
倒不是因為他瞞著,就純粹的主觀意識的偏向。
柳章青是得了柳家授意前來刻意接近她,還是出自本心一切和柳家無關,這些于她都不重要。
在這之前,姜愿就已很明確的拒絕過了他。搞不懂,不是說這年代思想不開放,對男女那點事管控的很嚴格嗎?這都說了她結婚了,柳章青也無動于衷,感覺她跟開玩笑似的……
要不是她穿書后就各種在心里呼喚系統,沒得到半點回應,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綁定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統和增加一些不可明說的buff了。
柳章青臉色不大好:“姜愿,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和柳家那些人早沒了聯系。我可以和你保證,我們相識絕對是一場意外。”
他爸媽還在世時,跟著見過一次陸家這位年輕的掌權人。那會兒他還小,陸柳兩家的矛盾還未擺在明面上來。
可自從他那位名義上的大伯——柳知辰追求陸茵失敗,爾后使了見不得的手段敗露后,兩家關系迅速惡化。
柳章青不喜歡這個大伯,表面看著溫文爾雅,實際手法狠辣獨裁。他爸媽小時候就叮囑他,切記不要得罪大伯,見著一定要恭恭敬敬的。柳章青的父親柳知存,和柳知辰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在柳家是被漠視的存在。
換種更合適的說法,柳知存等人都是供柳知辰單方面玩樂的玩具。
柳家這種扭曲的觀念,讓柳章青見了太多爸媽被不當人的場景。那些屈辱畫面,深深烙印在了還是小孩子的他心中。
在一有機會逃離那個窒息可怕的家,他毫不猶豫的離去了。
姜愿沒和他說過自己丈夫是陸晟讓,而柳章青先前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誤會就這樣產生了。
“這不重要。既然你們認識,那就用不著我介紹了。”姜愿吸了口橘子汽水緩解緊張,看向遠遠行駛而來的小轎車,扯了扯他的袖子,“陸晟讓,車到了,我們走吧。”
還不忘喊陸苗:“陸……”
沒想回頭一看,就見著陸苗兩條小腿跑得飛快,直奔車門而去。
姜愿沒喊出口的‘苗’字默默咽了回去。
陸晟讓知道柳章青的存在,一直沒插手是不想讓姜愿反感他有干涉她的交際。再者,他有恃無恐,因為很清楚姜愿壓根對這人沒意思。
若是有那么點好感,柳章青這個名字或是有關的代號就會經常出現在日常生活中。例如,她開學來交到喜歡的朋友,華柳。
華柳二字,陸晟讓沒有仔細傾聽,沒有細數,出現的頻率遠遠高于他人。
他輕飄飄的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青年,沒將其放在心上。柳知辰都不足為懼,何況是眼前沒實力的柳章青。
而躲在背后的柳知辰,待項目啟動,想來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陸晟讓反手一牽,順勢終于握住了拽著他衣袖的小手。膚如凝脂,柔若無骨,帶著點點涼意。
“我們走吧。”唇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似是警告,又似是炫耀。
柳章青沒有挽留,這事兒本就是他理虧。與有名正言順的丈夫身份的陸晟讓對上,他毫無勝算。
望著兩人遠去的登對背影,柳章青心間泛起陣陣苦澀的漣漪。他以為姜愿和她的丈夫沒有感情,就能等到想要的。
卻怎么也沒想到,她嫁的人會是陸晟讓。
和視陸家為仇人的柳家人不同,他是有些佩服陸晟讓的魄力和決心,甚至稱得上是崇拜。陸晟讓個人事跡,在京市上層圈子里可謂是家喻戶曉。無人不夸贊梅杰陸建行養了個好兒子。
柳章青年少時想過,要和他一樣,獨立壯大起來。等有了足夠的底氣后就帶著爸媽徹底脫離柳家,還沒等他實踐,爸媽就沒了。
柳章青挺直的脊背彎了彎,失魂落魄的垂下了眼簾。
被帶著往車上走的姜愿像極了被控制住的木頭人,神情有些呆呆的。一副想低頭看又不敢看的謹慎模樣。
她這還是第一次和男人拉手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手心沒有汗,也不黏膩。偏偏接觸的皮膚部分熱乎乎的。
全身注意力全在兩只手的接觸上。
姜愿清晰感受到他寬厚手掌間的薄繭,不影響觸感。思維進一步發散,陸晟讓做出這般親密動作,是故意做給柳章青看的嗎?
還是在提醒她,在外注意自己陸家夫人的身份?
唔……到底是前者還是后者呢?
腦子一時間浮現了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沒注意到腳下的道路。猛地一下被絆倒了,往前撲去。
陸晟讓手臂一攬,女孩輕盈嬌小的身軀落入他懷里,分外的柔軟,伴隨著一縷淡淡的清香進入鼻尖。黑眸微微一低,是她驚恐害怕的漂亮小臉,眼里不再有礙眼的人或物了。
即使兩人是合法關系的夫妻,姜愿還是不太能接受在大街上摟摟抱抱,被路人當成耍戲的猴子觀看。她‘嗖’的一下從懷里起身,頂著張嫣紅的臉蛋小跑著上了車。
步伐矯健的宛如兔子。
陸苗在副駕駛坐著,捂嘴笑道:“嘻嘻,我看到你們牽手手了哦。我爸手速真快,一下就接住了你,我還擔心你摔地上呢。”
“喲,我姜姐還臉紅了呢。”
姜愿臉一熱:“陸苗!我不是臉紅,是天氣太悶熱了。”
陸苗撇撇嘴沒拆穿她,好歹是長輩,給個面子。惹生氣了,她爸到時候就該兇她了。
姜愿雙手捧了捧有些燙的臉頰,視線無意間望向了還在原地的男人。
不上班的陸晟讓,穿著和往日沒有太大區別。簡單的襯衫長褲,一年三百五十六天,幾乎都是這一身低調不起眼的裝扮。
但那高挺修長的身軀和優越的面容,仿佛連春日的陽光都格外的偏愛于他。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不亞于一條靚麗的風景。
惹得小姑娘們紛紛投去羞澀的目光。
姜愿怔愣愣的望著他,好似天地間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車外街道上。
“哈哈哈,小伙子你還愣著干甚,你媳婦兒害羞了。快追上去啊。”旁邊的銀發老太太好心提醒媳婦兒都跑了、還站在那兒的男人,布滿皺紋的容顏滿是善意的笑容。
年輕人啊,光是看著就讓人懷念美好的青蔥歲月啊。
陸晟讓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里,除了謝墨幾乎無人敢開他的玩笑。老人不帶惡意的調侃,讓他臉上略過一絲不自在。大長腿一邁,追了上去。
“爸,那個陌生老奶奶和你說了什么呀?”陸苗充當氣氛組,偏過頭好奇詢問后座上正襟危坐的老父親。
隔得太遠,都聽不到說啥了。
姜愿聞聲想轉過頭,但想到前幾分鐘牽了手有點不好意思,就強迫自己沒轉過去,暗悄悄的豎起了耳朵。
陸晟讓眸色一沉:“大人的事,小孩兒別插嘴。”
第73章 73
柳章青這趟出門是去準備祭品的,明天是他爸媽去世的日子。提著東西回到狹小還算干凈的住處,推開門就看到了站在屋內的三個男人。
其中一個是熟人,也是他這輩子不想再見到的人之一。
“章青少爺,先生有事找你,麻煩你跟我們回老宅一趟。”說話的是前面兩鬢斑白的老人,語氣強硬,不容商量。
他是柳家老宅的管家,人稱一聲柳叔。聽說是柳老爺子在外面撿回來的,冠了柳家姓。從小看著柳知辰長大,是柳知辰最衷心的一條老狗。私下不知幫其處理了多少腌臜事。
柳章青充耳不聞的把東西放在桌上,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要回房間。
這不是他那位名義上的大伯第一次派人來找他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下半年。前兩回找來的都是柳家的傭人,后面來了保鏢想綁他回去。
他使計半路逃脫了。
柳章青絲毫不懼柳知辰生氣暴怒,他在意的人都不在世了。這世間沒有能威脅到他的人和事。柳家找上他,絕對沒有好事。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三番五次的落柳知辰面子,這人居然沒有出格的舉措。這次更是連老管家都派出來了。心里有了預感,今天他是不想回也得回去一趟了。
柳叔和善的提醒:“章青少爺,任性要有個度。先生給過你好幾次面子了。”
柳章青還想爭取一下,鎮定的說:“我和柳家沒有干系了,我不會跟你們走的。你們以后別來騷擾我的生活了,我不欠你們柳家什么。”
柳叔面色云淡風輕,壓根就沒把這小子放在眼里:“明天是你父母的忌日,章青少爺應該也不想出什么意外吧。”
若不是他對先生有用,這地方一輩子都不會涉足。柳家上上下下,乃至一草一木,除非是先生主動不要了,否則沒人能逃脫柳家的控制。
逗弄柳章青,就跟逗小耗子玩兒似的一樣輕易。不夸張的說,生死在一念間。
盡管柳章青做好了準備,在聽到對方隨意提及已故之人時,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猛地轉過身來,眼里充斥著對柳家的恨意,聲音帶著啞意:“我跟你們走。”
柳叔不在意他的態度,嘴角揚起公式化的弧度:“這就對了,先生最討厭違抗他命令的人。還請章青少爺牢記。”
‘章青少爺’四個字諷刺意味十足,聽在柳章青耳里極度的刺耳不適,就像是回到了被控制被束縛的前半生。
回到沉寂無聲的柳宅,明明是生機勃勃的四月,他卻感受到了背心腳底傳來的陣陣寒意。偌大的庭院樹木蔥郁,一聲鳥叫也不曾聽到。
只有和煦春風吹動脆嫩樹葉,唰唰作響。
在走近別墅前,柳叔說:“章青少爺,先生這會兒在休息。你現在外面等著吧。”說罷,給兩黑衣保鏢使了個眼色。這兩人就一動不動的守在了柳章青身后。
春末氣溫不高,陽光稱得上溫暖舒適。但長時間在陽光下站立暴曬,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個小時后。
消失不見的柳叔走了出來,將些許狼狽的柳章青領進了空曠安靜的客廳。
柳知辰慢條斯理的泡著茶,眼神都沒給來人一個。在喝到了第一口清茶后,“聽說你和陸晟讓的小夫人認識?”
意圖再明顯不過。
這個不起眼的侄子和姜愿認識一事,他之前就得知消息了。之所以沒有強硬他回來,是因為想看看柳章青有沒有讓他重用的本事。
可惜啊可惜,和他那對不中用的父母一樣,都是廢物。連個女人都搞不定。
柳章青語氣生硬:“不認識。”
柳知辰搖搖頭輕笑,“章青啊,出去幾年還是這般天真,你爸媽當年做事比你識趣穩重多了。三弟三弟妹去的太早,倒是我這個當大伯的失職了,沒教給點你什么。”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喜歡的女孩兒嗎?告訴大伯,大伯好替你爸媽相看相看。再生個一雙兒女,你爸媽在天之靈也就能安歇了。”
柳章青扯了扯嘴角,垂下眼斂去了憤恨的情緒,沒有說話。無論他說什么,都不會是柳知辰想要聽到的。
瞧瞧,句句不離他爸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有多好的感情。而真相恰恰相反。
沒有得到回應,柳知辰悠閑的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長的說:“你和你爸很像,希望以后不要讓我失望。”
一個被父母寵壞的孩子罷了,給點教訓就老實了。
他抬了抬頭,在暗處的柳叔走過來。
“帶他下去吧。”
“好的,先生。”柳叔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
簡短的對話,讓柳章青心里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雖然早有料到如今地步,但還是莫名有些悲涼。
——
1978年的下半年,是國家歷史上尤為重要的階段,有了太多太多的重大改變。
但這些改變,對還在上大學的姜愿沒什么影響。
反倒是陸苗一聲不吭跑去南方讀大學了,讓她在家的生活少了樂趣和玩伴。
陸家人包括姜愿在內,都想當然的以為陸苗會填報京市的大學,加上那幾天陸苗情緒不佳,一群人就都沒多問。
誰知等錄取通知書一到,眾人才知曉她報考了一所南方不能再南方的大學。和京市相隔了十萬八千里。
問她為什么跑那么遠去念大學,陸苗理直氣壯的說:“我對書上的南方很好奇,就想要去看一看。哪里讀大學都一樣,又不是不回來了。”
很好,說的太有道理了。
等她在南方吃不習慣、聽不懂方言、想家里的飯菜、想家里人的時候,就知道去千里之外的外省讀書,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了。
不出姜愿所料,陸苗去了G市不到一個月,就在電話那頭哭著喊著想萍姨做的飯菜了。還說她寢室里全都是G省人,就她一個外地的。
說的地方話,她聽得太困難了。幸好室友們人都很好,為照顧她聽不懂,大部分時候說話語速刻意放緩慢了。
陸苗后悔死了,每周都往家里打電話。有時是萍姐接的,有時是姜愿。僅有一次陸晟讓剛好在邊上,姜愿就問他要不要和陸苗說說話。
然后,電話那頭的陸苗瞬間安靜了,滔滔不絕變成了不善言辭。
姜愿在一旁捂著嘴笑得肚子發疼,眼淚都飆出來了。陸晟讓無奈,叮囑了陸苗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閨女不在家的半年里,兩人關系更親密了些。可能是獨處時間變多了,對彼此越發的了解和磨合,氣氛融洽的像是結婚多年的恩愛小夫妻。
梅杰見著小兒子和小兒媳婦感情越來越好,那臉上的笑容就沒消下來過。還有個好消息,展昭曦要和趙家的趙裴訂婚了。
這兩人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走在了一起兩家人都很放心支持。
明眼人都知曉趙裴喜歡了展昭曦好多年,后者腦神經粗大,愣是沒發覺。前幾個月,展昭曦在追求單位里的青年的消息傳出,讓想要她慢慢開竅的趙裴坐不住了。
趙裴不可能把親眼看著長大的玫瑰,給他人摘了去。第二天就堵在了展家門口,厚著臉皮向她表明了心意。
這才知道,追求青年的消息純屬是謠言。
展昭曦有些懵圈,一時沒想明白一起長大的好友一直都喜歡著自己,好像過去的不能理解行徑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兩人就開啟了你追我逃、你逃我追的小把戲。幾個月后,展昭曦成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就答應和趙裴在一起了。
兩家就順理成章的商量起了婚事。展昭曦不想那么早結婚,趙裴隨她的想法,索性就先訂婚了。日期就定在元旦這天。
元旦是在下周一,相當于連放三天。
陸晟讓這周二就出差了,自然是不在家的。姜愿周五上完課沒有立刻回家,而是選擇和華柳陸小滿一起在食堂吃了晚飯,去圖書館學習好幾個小時后才搭乘公交車回家了。
在學校有人陪著一起學習,動力滿滿。回到家她就只想著葛優躺了。前腳到家,后腳陸苗的電話就卡點打來了。早一分鐘她都接不到。
“苗苗,你昭曦表姐下周一要訂婚了。”姜愿聊著隨口提了一句。
陸苗失聲尖叫:“啊啊啊!什么?!那我怎么辦啊?這么遠我又回不來嗚嗚嗚嗚。表姐和誰訂婚啊?”
“趙裴,就之前和你表姐一起長大的朋友。”
陸苗唉聲又嘆氣:“好煩,我回不來。要是再推遲幾天,在寒假就好了。誒,我爸呢?”
姜愿笑道:“想和你爸通電話了呀?過兩天吧,你爸這周出差了還沒回來。周日應該能到家。”
周一的訂婚宴,她和陸晟讓想必是要出席的。
陸苗:“嘁,誰想他了啊。上回你突然把電話給我爸,害得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姜愿沒忍住偷偷笑了,“他是你爸,你當然是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啦……”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短促的鳴笛聲。
陸苗靜了兩秒,“是我爸回來了嗎?”
姜愿探頭看了看,外面黑漆漆一片啥都看不到,“不知道哇,聽聲兒有可能。”
今天天氣不好,夜空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別說月亮了。除了零星的幾盞路燈,玻璃窗外就是一片壓抑的黑色。
萍姐拿著拖把從外面進來,樂呵呵的解答了疑惑:“夫人,是先生回來了。”
陸苗沒有猶豫,“那什么你和我爸過雙人世界去吧,我掛了。天黑了,該睡覺了。”
話音剛落,姜愿都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就被掛斷了。
沒過一會兒,身著毛呢大衣的男人風塵仆仆的走進了廳堂,脖子上帶著黑白配色的圍巾。風度翩翩,矜貴雅致。
這圍巾,是姜愿上周看著好看隨手給他買的。
很便宜,她沒想過陸晟讓出差會選擇帶上它。
第74章 74
見姜愿一副尚未洗漱的模樣,陸晟讓詫異的挑了挑眉,邊走近邊隨口問道:“剛回來?”
嗓音有些沙啞,神態略顯疲倦,身上攜裹著外面的凌冽寒氣。
姜愿眨眨眼,“回來有一會兒了,剛在和苗苗打電話。我還以為你明天后天才會回來呢。”
“那邊事情提前處理好了。”陸晟讓遲疑了一瞬,還是沒有提前給出手中的禮物。
姜愿貼心問道:“這么晚了,你吃飯了沒?”
陸晟讓下午忙了又忙,沒歇腳的功夫。晚飯時間用在了趕回來的路程上,中途沒胃口,就什么都沒吃。
“沒有,等下我讓萍姐隨便做點,你先上樓休息吧。”
姜愿早想躺被窩里了,這大冷天的做飯是不可能的。她那點廚藝,就還是不給人添堵了。實在不忍心陸晟讓辛苦奔波了一天,回到家還要吃味道奇奇怪怪的晚飯。
她上樓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就卷著被子躺下了。本來是想泡澡的,但想到陸晟讓過會兒大概會上來洗漱,就沒在衛生間多耽擱時間了。
這一躺,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陸晟讓推開門,臥室里安安靜靜,才發現半個小時前還在和他說話的人抱著一只半人高的玩偶睡得正香。
頭頂上燈光白晃晃的,將房間里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他放輕腳步,關了大燈,僅留有床頭一盞暖黃色的臺燈。
陸晟讓拉上了蕾絲花邊的印花窗簾,凄冷黑夜被隔絕在了外面,只留下了滿室溫暖。上床前,他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輕放在了姜愿那邊的床頭柜上,上面系著粉紅色的蝴蝶結,很漂亮。
姜愿盯著突然出現的禮盒愣了愣,一時半會兒睡懵圈的大腦沒能成功啟動。
這哪兒來的?放在這里,應當是給她的吧?這家里能隨意進出主臥的,就只有昨晚回來的陸晟讓了。
難道是他送的禮物?
姜愿莫名想起了上輩子在網上刷到的視頻,內容說的就是:相處多年的男朋友,很突然的送了女生貴重的禮物,還待她比以前好了很多。
女生感動壞了,覺得男朋友是天底下對她最好的人。
好景不長,女生某一天在男朋友手機里無意發現了開房記錄,以及和別的女孩的床頭合照。
這才明白,所謂貴重禮物,是良心發現后對她的愧疚和歉意。
姜愿按按脹痛的太陽穴,倒吸了一口涼氣,自言自語道:“我嘞個去,他該不會和這男的一樣吧?”
不能吧?單身了那么久,偏偏在婚后第三年搞事?
倒不是為陸晟讓開脫,姜愿打心眼里不愿意這樣去想他。或許是被有心人算計了?但真要是這樣,那也是**出軌了。
這是她不想見到的事情。
姜愿大腦亂糟糟的,目光呆滯的盯著禮盒看了許久,脖子酸疼了才轉過頭來。大清早的有點心煩,床也不起了,面無表情的又躺了回去。
躺著躺著,那視線總是不由自主的往那上面瞥去。倏地發現,禮盒表面的粉色絲帶下有一張卡片。
姜愿噌的一下坐起來,拿來一看,上面寫著:姜愿,生日快樂。
字體蒼勁有力,卻又罕見的柔軟了幾分。這是陸晟讓的筆跡。
啊?生日快樂?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啊。
姜愿恍然大悟,哦,今天是她的生日啊。她和原主不止名字相同,就連生日都巧妙的是在同一天。
之前陸晟讓不是沒送過禮物,但都是萍姐交與她的。大概或許都不是他挑選的。
這賀卡是第一次。
姜愿放下卡片,把禮盒抱到床上來拆開,里面是一條美輪美奐的粉鉆項鏈。即使沒有開燈,也難掩那顆晶瑩粉鉆的漂亮誘人。
她第一反應是,這么大一顆,戴出去都不像是真的。
姜愿不識貨,但也看得出這條項鏈肯定不便宜,說不定都能買一套房了。原諒她骨子里還是個窮鬼,一看著就想問多少錢。
只是再貴也是件首飾,她從床上下來,走到梳妝臺前對著鏡子想要戴上試試。沒有洗漱,頭發有些亂糟糟的,戴了好幾次都沒扣上。
不免有些焦躁。
太專注了,連陸晟讓何時出現在身后都未察覺。
“我來吧。”
姜愿在鏡子里看到了穿戴整齊的男人,回頭看他,笑著說:“你會戴嗎?”
話雖這樣說,還是把項鏈交到了他手里,一邊把凌亂長發攏在胸前,露出潔白光滑的后頸。
“我試試。”陸晟讓神情認真的在研究手里的項鏈。
姜愿注意到外面天色霧蒙蒙的,好像昨晚下雨了,“幾點了你還不去上班?”
她周末在家會睡懶覺,但生物鐘習慣了七點左右醒來。一般情況她下樓時陸晟讓都不在家了。
“七點四十,來得及。”
離得近,姜愿能感受到一道溫熱呼吸的存在,外加帶著涼意的手偶爾會觸碰到后頸皮膚上,癢癢的很別扭。她下意識的想要偏頭躲開,被一只大手摁住了妄圖挪動的腦袋。
陸晟讓:“別動,馬上好了。”
姜愿臉皮熱熱的,從鏡子里就能看到她悄悄紅了的臉頰,水汪汪的眼眸充斥著含情脈脈。嗯,幸好沒有眼屎,被看到怪丟人的。
“你戴就戴,不要往我后脖子吹氣,很癢。”她強撐淡定的埋怨。
陸晟讓動作一僵,眸子暗了暗,“好了。”
姜愿撩開胸前頭發,對著鏡子欣賞這粉鉆的魅力,“謝謝啊,它很好看,我很喜歡。沒想到你居然記得我的生日。”
“對了,后天昭曦的訂婚宴送禮……”
這送禮代表的是陸家,不同于私人間的隨性肆意,她在這方面的知識比較欠缺,不知道送什么合適。
陸晟讓頷首:“不用擔心,我讓助理準備好了。后天一同過去便好。”
“哦,那就好。”
姜愿放寬心了,兩根手指頭小心翼翼的拿著項鏈頂端那顆粉鉆,后仰著小臉問他:“這項鏈多少錢啊?大概說個數,讓我心里有個準備。”
陸晟讓看出她的忐忑,眼底浮現一絲笑意:“它很適合你,沒多少錢。生日禮物你喜歡就好。”
隨后僵硬的轉移話題:“后天上午我要先去公司,到時候你和爸媽先過去,還是我們一起過去?”
姜愿沒有猶豫的回答:“當然和你一起去啊,和爸媽的話我還要多跑一趟,太麻煩了。”
陸晟讓:“嗯,那就這樣。我去公司了。”
姜愿比了個OK的手勢,“去吧去吧。”
獨自一人欣賞過后,姜愿無聊的嘆著氣把項鏈取下來放回盒子里。好想念她的手機啊。現在特想發個朋友圈,不是炫耀,就是單純的想發。
今天天氣不怎么好,地面濕漉漉的。空氣刺骨的寒冷,沒有出門的欲望。
不想打擾小兩口的二人世界,梅杰把給她的生日禮物讓司機給送來了,還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話。
還有一些不知從哪兒得知她生日的人,時不時托人送禮到門口。
她去了書房,窩在軟綿綿的椅子上寫著文章。身上穿著厚實的長款睡衣,肉遮得嚴嚴實實,只差在脖子上圍個圍脖了。
午飯過去沒多久,姜愿在客廳里蓋著小毛毯看電視,懷里揣著實心的小黑。
萍姐走過來說:“夫人,您弟弟來了。要直接讓他進來嗎?”
“要要要。萍姐,清風來找我一律放他進來。”姜愿掀開毛毯,就想要抱著小黑出去。
萍姐怕她冷著,忙說:“夫人,外面天冷……”
姜愿哭笑不得:“萍姐,我穿的這么厚,不會冷到的。你就放寬心吧。而且我就在門口走兩步,兩分鐘就回來了。”
毫不夸張的說,天底下真心把她當成易碎品對待的就是萍姐了,看她跟看三歲小寶寶似的。
她有些時候都感覺受之有愧。
姜清風遠遠的小跑而來,俊秀臉龐上是燦爛的笑容:“姐!生日快樂。”
他把自己的那份禮物給出去后,又試探性的問:“姐,媽也給你買了禮物,我一并帶來了,你要看看嗎?”
“姐,你看不看都行。我就是個中間人,你不用管我的。”急匆匆的補充道。
姜愿內心一片平靜,“不看了,你帶回去吧。”
或許這份生日禮物是誠心誠意的,但來的太晚了。原主死心了,早已沒了任何的期盼。她也就沒必要接受這份無用的禮物了。
姜清風笑了笑,“嗯嗯姐,我知道了。”
“要抱一抱小黑嗎?它可暖和了。”姜愿順勢換了話題聊,“對了,你在大學還適應吧?”
姐弟倆許久沒見了,上一次見還是在姜清風錄取通知書下來后,他跑來跟姜愿報喜。
她知道,是姜清風主動減少了見面的次數。
姜清風不想讓姜大成的壞名聲影響到大姐在陸家的生活,而他是姜大成的兒子,這輩子都會頂著這個恥辱。他是男生不怕被影響,這輩子以后就算是一個人過也能過下去。
大姐不一樣,陸家是好的,對大姐也很好。
姜清風想的很簡單,想用最樸素的方式來保護姜愿平靜美好的未來。
“不了,我手冷到小黑就不好了。”他沒說的是,小黑好像不怎么喜歡他,每回見著他都沖他哈欠。
“在學校還好,同學們都蠻好相處的。姐,你就放一個百個心吧。”
姜清風的大學也在京市,他選擇京市的原因是離家近,能幫家里減輕一點負擔。另一個方面是,他怕他不在家,李秀雪在姜明月的蠱惑下又跑去打擾姐姐和姐夫的生活。
死性不改,這個成語很適合用來形容如今的姜明月。
她高考發揮失常,連大專都沒考上。整個暑假都在家里發瘋發癲,擾得鄰里怨聲頗多。
李秀雪想著,沒考上就沒考上唄,正好出去找工作賺錢。一家子人的重擔壓在她一人身上,實在容不得她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疼愛女兒了。
家里用的每一分錢,都是她辛苦賺來的。恨不得一分掰成兩半來用。
姜明月死活不愿意,說是要去復讀一年。要不然就死給李秀雪看。
李秀雪能怎么辦,不可能真看著小女兒去死啊。無奈之下,就應了她復讀一年的話。
姜清風整個暑假都在想辦法掙錢,補貼家用。一次提前回家,聽到了姜明月攛掇李秀雪去照姜愿要錢。那叫一個理直氣壯,說什么當女兒的接濟一下娘家怎么了,合乎情理。
那些離譜自大的言論,聽得姜清風一陣火大。還好李秀雪沒被蠱惑,并嚴詞厲聲的訓斥了她一頓,說以后不準再提及此事了。
姜明月才勉強消停了。
姜清風和姜明月相看兩討厭的一起長大,自然比誰都更清楚她的內心想法。所以,京市他不能離開。
他也不想離開,這里有他的家人。
第75章 75
姜愿明白姜清風的想法,但她不會勸阻和干涉,這是少年的選擇。她也不會因為姜清風的行為而心軟,替原主原諒李秀雪過往那些行為。
“姐,那我就先回去了。”姜清風搓了搓凍紅腫的雙手,試圖讓手暖和起來。
姜愿沒有挽留,“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給這里打電話,晚上你姐夫一般都會在家的。”
她不可能隨時隨盯著那邊,突然有急事找陸晟讓是最合適的。她在學校也幫不上什么忙。
姜清風這個弟弟,是原主這世上為數不多在意的人。在無數個日日月月的相處中,她也真心把他當成了弟弟來看待。
自是希望他能擺脫姜大成的陰影,不被外界事物所束縛,以后能越來越好。
姜清風傻笑著應聲:“嗯嗯,我知道的姐。你就別送我了。”
姜愿把萍姐剛出爐的糕點裝進袋子里,又跟萍姐借了一點錢一并塞進去,跑出去叫住快離開的少年,“清風,你等等。”
她追上去,把袋子塞到他手里,“我記得你喜歡吃甜食,這些糕點你應該會喜歡的。拿回去嘗嘗吧。”
姜清風眼眶發澀,淚水一下子用處。他連忙低下頭不愿讓姐姐看到他的異常,努力的揚起嘴角說:“聞著就很好吃,謝謝姐。我先走了。”
話一說完,就攥緊袋子急匆匆的轉過了身。
姜愿心里酸酸的,終是沒再多做什么,站在原地望著身量瘦了不少的少年一步步的走遠。
姜清風從沒在她面前提過姜大成,也沒提維持那個小家的艱難,但肉眼可見這其中的辛酸。十六七歲正是男孩子長身體的時候,此時看起來卻消瘦了幾分。
這邊,姜清風渾渾噩噩的坐著公交車回到家。到家門口前停下了,停靠在墻邊,打開了一路散發著甜香糕點氣味的袋子,這才發現里面還有一沓錢。
他傻住了,哪里還不明姐姐的意思。肯定是知道他不會收,才以這樣的方式給他錢。強忍了一路的眼淚,在這一刻流了出來。
在外面不知蹲了多久,凌冽冬風吹在濕漉漉的臉龐上,涼颼颼的寒意,臉頰都快要凍僵了。
姜清風抹了一把淚,把錢拿出來揣在身上,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往狹窄吵鬧的樓道里走去。
“姜家小子啊,這是去哪兒了啊?你姐剛到處找你呢,還和你家對門的陳家大吵了一架。又哭又嚎,我家睡午覺的小孩兒都被叫醒了。”說話是樓下的一戶人家,語氣嫌棄的不得了。
“唉,清風,大娘知道你是個懂事孩子,但你和你媽有空還是多多管教下你家姜明月吧。名字這么好聽,人怎么能這樣子呢。上次我拎著菜從她邊上路過,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就指著我鼻子罵。好歹也是過過好日子的人,說話忒難聽了些。”同樓層的大娘陰陽怪氣的說道。
兩大娘開了討伐的口子,最近姜明月得罪的人家紛紛加入了其間。無一不是在說姜明月又又又做了缺德事兒。
李秀雪早出晚出,即使跟她說了也不管用,除了得到一句道歉就沒別的了。
筒子樓的住戶都知道,反倒是這個家里最小的姜清風明理是非些,會把大家的意見聽進去。只是姜清風去上大學后,囂張跋扈的姜明月就沒人能管得住了。
接二連三的告狀,聽得姜清風臉皮子臊得慌,從臉紅到了脖子,挨個給人家道歉。
“實在不好意思啊,我等會兒回家就和她好好說。李大娘,王嬸兒,張叔叔……”還每人給了一塊香軟的糕點,以表歉意。
“這不便宜吧,我們哪能貪你個孩子的便宜。快收回去吧,我們也就是實在受不了你家姜明月了才說一嘴的。”
這年頭跑來住筒子樓的人家,都是捏著褲腰帶過日子的。每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肉,有點好吃的,基本上是藏著掖著,哪敢這樣大大咧咧的拿出來分啊。
姜清風羞澀說道:“這是我大姐給的,不多,你們拿回去給小孩兒嘗嘗。”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眾人面色好看不少,也不糾著姜明月的破事說了,紛紛散去。唯有王嬸兒沒走。
“王嬸子,還有什么事嗎?”姜清風耐心問道。
王嬸子是院子里出了名的嘴碎,但心腸是好的。
“清風啊,有件事嬸子不知該不該和你說。你媽那兒我知道說了沒用,就沒告訴她。”
“嬸子您說吧。”
王嬸子看了眼周圍,一吐為快,“我前幾天去接我家小石頭放學,看到姜明月和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走在一起,嗯,離得比較近。那啥你該明白我說的意思吧?你要是覺得我胡說八道,就算了。”
這事兒她還真沒和別人說過,她家也有閨女,這種壞人名聲的事兒不能亂說。她忍啊忍,終于忍到姜清風回來了。
天知道,她忍住不說有多難受。
姜清風眉頭一擰,“嬸子,你是在哪兒看到的啊?您認識那男的嗎?”
王嬸子搖頭:“不認識,絕對不是我們這附近的。長得人模狗樣,還騎著個自行車。我是在匯林街道看到的。”
匯林街道,是京市五中附近的一條道路。姜家沒了后,李秀雪支付不起兩孩子在一中的費用,就轉學去了五中。
姜清風頭都大了,“嬸子,謝謝你啊。這事兒還麻煩你幫我瞞著。”
王嬸子爽快的答應了,“行,姜明月好歹是你姐姐,盯著她些吧。有些男人就喜歡騙小姑娘,哭都沒地方哭。”
姜清風大步跑上樓,掏鑰匙開門,就見著姜明月頭沒梳臉沒洗的窩在床上,用過的紙巾扔了一地,頓時一陣火大。
“姜明月!你要把家里弄的多臟?!不嫌惡心啊。”下午了還躺在床上,這養的是小祖宗嗎?
姜明月剛睡著被吵醒,不悅的吸了吸鼻子,隨手扔了樣東西出來,“要你管。”
姜清風身子靈活一撇,躲開了扔來的一只襪子。走過去將人從被窩里拽出來,“你和那男的是怎么回事?不想讀書了就趁早說,早點從學校滾蛋,免得浪費錢。”
他說話直白,沒給姜明月留臉面。
李秀雪偶爾會發幾句牢騷,說明月總是隔三差五的想買這個,想買那個,都是些不實用的物件。衣服也要穿好的,吃要吃好的。
剛搬來筒子樓的那段時日,姜清風真的想把姜明月給扔出去自生自滅。光說不做,每天就張著一張嘴要錢。
姜明月拼命的掙扎尖叫:“姜清風!你他媽放開我!你誰啊你,我愛和誰玩兒和誰玩兒,你有什么資格管我。你不是喜歡姜愿那個野種嗎?你去找她啊,來管我干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去哪兒了。”
“人家怕是都沒把你當成家人,還眼巴巴的貼上去,可笑不可笑。”
早上睡醒就聽到她媽在和姜清風說話,還給姜愿這賤種準備了生日禮物。她不懂,明明姜愿就不是李秀雪的孩子,為什么還要這樣對她。
像以前那樣不好嗎?他們家淪落到現在這境地,全都是姜愿的錯!!!
姜明月咬緊唇瓣,眼神含著洶涌的恨意。
姜清風猛地甩開她:“我和大姐怎么樣就不用你操心了。姜明月,要不是怕媽傷心,你要如何自甘墮落都不關我的事。你說你要復讀,媽答應你了。那你就好好復讀啊,這學期成績下降不說,你班主任都叫媽去好幾次學校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他很清楚姜明月內心藏著個什么樣的魔鬼。
若是姜大成沒有破產,沒有坐牢,她是斷然不會踏入這個亂糟糟的家半步的。
姜明月怒氣沖沖的吼道:“我想回到以前,你能辦到嗎?這破屋子,這破地方我真是受夠了,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了!你不是想我走嗎?我這就走,走得遠遠的。你們就守著這里過一輩子吧。”
她披了件外套,拎起床尾的袋子就跑了。‘砰’的一聲,帶起一股透心涼的寒風。
姜清風大腦漲疼得緊,生怕她出什么事兒趕緊追了出去。誰料沒有見著前路上有人。他一路問過去,跑了兩條街后沒了姜明月的蹤跡,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再看不順眼姜明月,這也是他的親人,不可能任由她落入不堪境地。
姜清風喘著粗氣,去李秀雪工作的廠子里說來這事兒。
聽說小女兒貌似離家出走的行徑,李秀雪慌亂的差點暈倒,情急之下給了小兒子一巴掌,“你怎么能這樣說明月啊?她再不好也是你親姐姐啊!”
姜清風沒有爭辯,嗓音沙啞著說:“媽,我們先找人吧。”
——
姜家的風風雨雨,對窩在沙發上睡覺的姜愿沒有絲毫影響。沙發很寬很軟,還鋪了一層毛絨絨的毛毯,躺著比床還舒服。
小黑在腳邊團成一張實心的圓餅,打著規律的小呼嚕。
萍姐和傭人見夫人在沙發上睡著了,紛紛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和腳步。
這一覺,姜愿睡得很踏實。因為她夢到爸爸媽媽在家里給她過生日,還給她訂一個超級漂亮的草莓蛋糕,身邊還有她最好的朋友。
她都有些舍不得醒過來了。
睡眼惺忪的睜開眼,望著周圍熟悉又夾雜點陌生的環境,心情莫名空落落的。
姜愿用腳蹬了蹬小黑,“小黑,過來讓我抱抱。”
小黑不想理她,悠閑的甩甩油光水滑的大尾巴后又趴了回去。
姜愿麻溜的湊過去,兩手一揣就把小黑端在了懷里。得虧小黑脾氣好,要換做別人早亮出爪子撓上去了。
“喵~”真是個黏貓貓的女主人。
小黑假模假樣的掙扎了兩下,就老老實實的蜷縮在她懷里了,乖得不像話。
姜愿捧著它的貓臉蹭了蹭,“小黑,快祝我生日快樂。”
小黑:……聽不懂思密達。
“喵~”
“小舅媽!在干嘛呢?”和喵叫聲同時出現的是后天就要訂婚的展昭曦。
姜愿一臉欣喜的回頭,“昭曦,你怎么來啦?快來坐快來坐。”這才看到,來的不是展昭曦一人,還有她的準未婚夫趙裴。
兩人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好事將近。
姜愿感覺被塞了一嘴的狗糧,幽幽的坐直了身子,好生整理了下被她睡得凌亂的沙發。
“喂,姓趙的,你光看不喊人啊?之前我帶小舅媽去和你們見過,你不記得了?記性可真差。”展昭曦不滿意的訓道。
趙裴歉意的送上禮物,“小舅媽你好,昭曦說今兒是您的生日,我們……”
展昭曦最煩他這副啰哩啰唆的樣子了,上前親密的抱住姜愿胳膊,“小舅媽,我們給你準備一個生日party,一起去玩玩兒好不好啦?熱熱鬧鬧的,那才是過生日嘛。”
今天很難得的,沒給只顧著忙工作的小舅上眼藥。
姜愿在家里閑的快要胡思亂想了,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出去玩一玩,就當是散散心啦。
展昭曦見小舅媽這么輕易就答應了,笑容燦爛的給趙裴使了個眼色,“小舅媽你真好。那那我們快上樓收拾吧。”
這生日party可不是她的主意,是她小舅昨兒就打來電話和她說的。嗯,還特意叮囑她下午不要去的太早,只因為小舅媽要午睡。
展昭曦聽完,看在小錢錢的份兒上,笑瞇瞇的說了好。
一個小時后,三人踏上了行程。
生日party會場,在陸家名下一處知名酒店的頂層。
姜愿在人群的簇擁下,來到好幾層的精美大蛋糕跟前。
“小舅媽,好看吧?這是生日蛋糕,外國人都流行生日吃這個呢,小舅、啊不對,這是我費了好大的功夫請人做的。”展昭曦差點說漏嘴了,一邊改口一邊看小舅媽的臉色。
周圍人有些多,應該沒聽到她說的小舅兩個字吧。
也不知道小舅搞什么哦,讓她不許和小舅媽說這party實際上是他一手操辦的。都老夫老妻了,還搞這種驚喜。
姜愿確實沒聽清楚,“好看,謝謝你昭曦。”
望著這熟悉的生日蛋糕,她突然就有點想哭。好似回到了她滿十八歲生日的那個冬天,和現在特別的想像。
爸爸媽媽為了讓她和同學朋友玩兒的開心,特地在飯店訂了包間。當時請了她的全班同學,大家都超級的高興。
“姜愿,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姜愿。”
從學校趕來的陸小滿和華柳,也一前一后的送上了禮物和祝福。
姜愿環視四周,還發現了好幾個在報社工作時的同事,都在笑語盈盈的看著她。耳邊是此起彼伏的祝福聲、歡笑聲,午睡醒來心口的空落落在此時被填充得滿滿當當。
眼眶不自覺的濕潤,在燈光下淚光粼粼,望著這一幕捂嘴感動的笑了。
展昭曦牢記小舅的囑托,適時的活躍氣氛:“小舅媽,你是壽星,來吹蠟燭許愿吧!”
蛋糕上的蠟燭被一一點亮,像夜空里的一閃一閃的星星。周圍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看著正中心的主人公。
姜愿雙手交叉合攏,放在胸前上方,閉上眼許下了二十三歲的生日愿望。
第76章 76
“小舅媽,你許了什么愿呀?”展昭曦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一旁的趙裴無奈扶額,拉了拉她小聲提醒:“昭曦,你問小舅媽這個做什么?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快結婚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跳脫愛折騰。
仔細想想也不是大毛病,他不就是因為這才深深迷戀上她的嗎?愛又不代表束縛,昭曦和以前一樣開心自在便是最好的。
趙裴俊秀臉龐上滿是寵溺的笑容,眼里仿佛只裝得下展昭曦一個人。
姜愿挺不好意思的,這兩人后天就要訂婚了,今天還在為她的生日百般忙碌。年紀雖相差不大,但她到底還是長輩。
“沒事的,昭曦性子活潑。我今天能這么開心,還多虧了你們。”
展昭曦嘚瑟的沖臭男人揚揚下巴,“哼,就你話多是吧。我和小舅媽的關系豈是爾等凡人能挑撥的!哪兒涼快就哪兒待著去吧。”
失策了,今天就該狠狠心拒絕趙裴跟著來的。生日party上大多都是女孩子,男性比較少。
趙裴各方面都很好,但有一點讓展昭曦很討厭。就是喜歡跟著她,去哪兒都要跟著,生怕她找不到路走丟似的。
甜蜜蜜的戀愛期間,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沒被放在眼里,還當是恩愛的行為。
現在越臨近訂婚日期,展昭曦就橫看豎看趙裴都不對眼。
昨天出去玩兒,趙裴送她回家細細叮囑了幾句。展昭曦有些被冷風吹著了,腦子嗡嗡嗡的,再加上他一直說一直說,心情突然就不好了。愣是當著大哥大嫂的面罵了他一頓,還說他說嘮叨不停的跟屁蟲。
雖說罵出口后,她就后悔罵的這么嚴重了。可她心里就是不爽利,煩躁的瞪了他一眼后沒有道歉轉身就進了家門。
同她一起長大的趙裴,怎么不明白她那一眼的口是心非。于是,今天一大早就來展家哄人了,還帶了她最喜歡吃的城北徐記家的早點。
展昭曦不是不講理的人,一覺睡醒后,人清醒了不少。兩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就和好了。
被攆去一邊的趙裴,和在場的幾個男性坐在一起,遠遠觀望著歡笑聲最沸的中心。
“裴哥,你和展大小姐又鬧矛盾了啊?后天你們就訂婚了,別以后天天吵架吧。那多鬧心。”邊上的桀驁青年大大咧咧的猜測著。
趙裴溫和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幽幽看向說話的人,“非要我在大好的日子扇你嗎?”
桀驁青年忙拍拍嘴,利索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裴哥,是我說錯話了。你和展小姐一定家庭美滿、百年好合、永結同心、早生貴子、白頭偕老、事業有成……”
把他能想到的好成語全部說了一遍。
老套是老套了些,架不住管用啊。
趙裴十分受用,溫和笑笑:“這不是會說話嗎?小覺,出門在外記得要管住嘴,知道嗎?”
名叫小覺的青年忙不迭點點頭:“知道知道,裴哥教訓的是。”
這邊的小鬧劇,沒人過多關注。
好幾層的蛋糕被切分成一份一份,扔蛋糕、抹奶油等浪費糧食的行為是被嚴令禁止的。原本蛋糕是該由壽星來切的,姜愿給熟悉的人切了幾份后,展昭曦就笑瞇瞇的推著她去坐下吃蛋糕了,說剩下的由她們自己來動手就好。
這么大個蛋糕,會場好幾十號人,每人分一塊不得累壞了。
還有就是,展昭曦覺得小舅深藏功與名是有目的的,很有可能今晚小舅和小舅媽會出去約會吃飯什么的,那她肯定不能讓小舅媽累著了。
小舅可雞賊了,一點都沒給她透露。幸好她聰明機智,猜到了。
“哇,姜愿,你嘗你的生日蛋糕了嗎?好好吃啊!”陸小滿家里條件還不錯,但還是第一次吃這么好吃的蛋糕。
準確來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蛋糕。聽說蛋糕這玩意兒是從國外特有的。
知道姜愿家很有錢,真見識到了還是被驚訝了。這里好多東西都是她沒見過的,好漂亮好奢華。
姜愿笑著說:“好吃就多吃點,不夠再去切。”
陸小滿磨刀霍霍向蛋糕,嘿嘿笑:“那我就不客氣啦。”
姜愿將一縷發絲別在耳后,猶豫幾秒后問出了疑惑:“小滿,華柳,你們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呀?”
她自己都沒注意今天是她生日,在學校更沒和別人說過。
展昭曦應該還沒那么大的能耐,清楚她在寢室交好的朋友,還請她們來到了這里。況且,蛋糕在現在還不流行。若想訂這么大規格的蛋糕,必定是需要提前預定的。
那這場生日party,至少是提前一兩天就開始準備的。
清楚她的交際范圍,還有足夠能力安排在這里,姜愿腦海中浮現了某個人的身影。
華柳說:“我們收到了一封信,里面是來這里的邀請函。落款是一個陸字。”
陸小滿接話道:“對對對,這信是昨天收到的。當時我們半信不信的,本來想打電話問你是真是假,但我們不記得你家的電話了。我和華柳商量了一下,覺得不像是假的。”
姜愿驚訝:“你們不怕被騙啊?”
陸小滿撓撓頭:“要錢沒錢,要命一條,能騙我們什么?華柳也沒有反對,我們就來了……”
華柳解釋:“那封信是從你丈夫公司的地址發出來的。”
姜愿內心的猜測得到了確定,看來這場生日party真的是陸晟讓的手筆。胸膛里的心臟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跳動速度,快得仿佛要從喉間跳出來。
此刻的她,難以弄明白那股陌生的思緒從何而來。
漲漲的,悶悶的,像是要把胸膛強行破開。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中間,藏著一絲隱秘的、不易被察覺的歡喜。
咚,咚,咚,一聲又一聲。
姜愿抿緊唇瓣,那道不太規律的心跳聲在嘈雜熱鬧的會場里,顯得格外的清晰明了。
不等她細想這是什么特殊情緒,從外面跑進來的展昭曦眼巴巴的湊了過來,到她耳邊說悄悄話,“小舅媽,我小舅來了哦。在外面等你呢。”
姜愿倏地側目:“他來了?”
展昭曦沖她曖昧的眨眨眼,“是的呢,小舅媽快去吧。這里有我,這兩位是你的同學吧,我會好好招待她們的。”
陸小滿擦了擦嘴角,識趣的說:“姜愿你去吧,我和華柳過會兒就回學校了。”
哎喲喲,這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瞧瞧,姜愿聽到那話眼神都變了。
羨慕,她啥時候也能談上戀愛啊。
“那你們好好玩,我就先走了。”姜愿歉意的說,“昭曦,這里就要麻煩你了。”
展昭曦:“嗯嗯,放心和小舅享受二人世界吧。”
在幾人的眼神打趣下,姜愿臉頰隱隱發熱,快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推開門的一瞬間,就見著站在走廊盡頭的男人。身形挺拔修長,發絲都透露出不茍言笑的氣息,衣著偏正式。
姜愿還沒走近,男人就有預感似的轉了過來。
“陸晟讓,這里是你做的嗎?”她脫口而出。
陸晟讓提步向她靠近,目光落在她嫣紅的小臉上:“嗯,和朋友玩的開心嗎?”
走廊盡頭是一扇窗戶,窗外天色黯淡,今晚竟難得的能看到幾顆閃爍的星星。
姜愿眼眸和他視線對上,不自然的撇開了:“開心,你怎么不進來啊?蛋糕也是你訂的吧?蠻好吃的,你都沒能嘗嘗。”
“我進去你們玩的不自在。蛋糕是找人定制的,你若是喜歡,以后可以訂來家里吃。”陸晟讓說。
姜愿莞爾一笑:“那我進去給你切一塊,嘗嘗我的生日蛋糕?”
這問話里,帶著她自己都不知曉的一絲期待。
她的生日蛋糕,作為她關系最親密的人,應該也擁有一份。
不想聽到他的拒絕,姜愿沒等到答案就直接跑了回去。拿了干凈的刀叉和紙盤,精心從蛋糕上選擇了一塊有完整裱花的蛋糕。
“小舅媽,你怎么又回來啦?小舅呢?”展昭曦懵了,探頭探腦的往她身后看去,也沒見著人。
姜愿手一抖,故作鎮定的說:“你小舅在外面,我給他切塊蛋糕。”
展昭曦懂了,“咦~”
姜愿臉頰更紅了,在燈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像極了生機勃勃的蘋果,漂亮又動人。
她端著紙盤出去,將蛋糕遞給陸晟讓,“要嘗一點嗎?”
那雙眼眸清澈透亮,比今晚夜空中的星星還要閃耀。陸晟讓神情有些恍惚,一時沒有動作。
“干凈的,不臟。”姜愿補充道。
陸晟讓接過紙盤,拿過叉子叉了一塊放入口中。幾秒后,他才開口:“不是嫌臟。”
“味道怎么樣?好不好吃?”
“有點甜。”
“哪里甜了,蛋糕不甜就不叫蛋糕了好吧。”
姜愿不高興的撇撇嘴,伸手就要去拿那塊蛋糕,“你不喜歡那就還給我,是你沒這個口福。”
陸晟讓沒有松手,“給我了,就是我的了。”
姜愿冷哼一聲,偏過頭的嘴角卻沒控制住的上揚了幾分。好吧,還算他識相。真要還給她了,那這輩子的蛋糕就都別想吃了!!
須臾后,陸晟讓目光專注的看著面前的女孩,鄭重其事的發出邀請:
“姜愿,今晚我能請你吃個晚飯嗎?”
姜愿一直都很清楚,這一兩年里她和陸晟讓關系比以前明顯多了什么。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越過那條關鍵線。
而今晚從他話里,品出一分別樣的意味。
恢復平靜的心臟在他注視下開始劇烈跳動起來,那雙深邃幽黑眼眸里的神色是她從沒見過的認真誠懇,好似他面對的是一件無價之寶。
姜愿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心底有些懼怕這樣的改變。
到嘴邊的拒絕言語在緊張情緒下,變成了簡短的兩個字:“遠嗎?”
第一回感受到惶惶不安的陸晟讓,在沒聽到直白的拒絕后暗自松了一口氣,“不遠,就在附近。”
錯失婉拒好時機的姜愿,只好順著話說:“我們現在就去嗎?”
“嗯。”陸晟讓一手拿著蛋糕,另一只手主動牽上了女孩的手。
姜愿第一反應是掙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兩人上了車,姜愿視線時不時的望向被拿在他手里的蛋糕,終是沒憋住說:“蛋糕你扔了吧,拿在手里怪不好的。”
“我吃。”陸晟讓松開了她的手。
這塊蛋糕不大,幾口就被吃完了,只剩下個空紙盤。
許是吃的有些著急,男人嘴邊沾了一點白色的奶油,很是滑稽。
姜愿噗嗤笑出聲,指著自己嘴邊提醒:“擦擦。”
第77章 77
陸晟讓微微皺眉,似是不解:“你嘴邊很干凈。”擦什么?
姜愿:……
怎么回事,在商界揮斥方遒的大佬咋變得傻乎乎的了?她又沒吃蛋糕,嘴邊肯定是干干凈凈的啊。
此時的陸晟讓,少了生人勿進的冷淡漠然,多了步入凡世俗塵的尋常。好像在她面前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她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但并不賴。
“叫你擦你的嘴角,有奶油。”姜愿從包里摸出紙巾遞給他。
誤解了她的意思,陸晟讓臉上沒有羞赧之色,淡定的接過紙巾將唇邊突兀的奶油一點點擦去。
姜愿嘴角瘋狂的上揚,抑制不住一點。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這個畫面異常的好笑。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在偷笑,就轉過頭去對著車窗,望著外面燈火通明的夜景努力的恢復平靜。
殊不知,車窗上的清晰倒影將她的模樣一一告知了身后的男人。
陸晟讓沒有撒謊,吃飯的餐廳確實不遠。黑色轎車行駛了大概兩三分鐘,在一棟高樓大廈前停了下來。
姜愿什么都沒問,小臉沒了肆意的笑容,甚至有些緊繃。
實不相瞞,她有點想跑路了。一遇到重要的場面或環節,她就想逃避,不想面對。
兩人在侍應生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被布置的極富浪漫情調的包間,整體色調是呈暖色系的。仔細一看,大部分裝飾都會是女孩子喜歡的類型。
只是,沉浸在自我想象中的姜愿,沒有心情去觀察這些了。
這是一家私密性極好的西餐廳,視野也很好。坐在餐桌前向外望去,俯瞰京市最為繁華熱鬧的街景。
同時還能看到京市的標志性建筑,xxx廣場。在黑夜里依舊恢宏盛大,氣勢磅礴。
侍應生如貫而入,迅速上完餐后就悄步退下了。
姜愿心不在焉的切著牛排,幸好她爸媽以前經常帶她去吃西餐,不至于讓她在西餐禮儀上出糗。一邊又在心里隱隱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不料,這頓晚餐接近尾聲,都沒等來對面男人的出聲。
好像真就是來單純吃個晚飯的。
心態歷經百般糾結折磨的姜愿深呼吸了一口氣,在桌下攥緊了手心,忍住想捶陸晟讓一拳頭的沖動。
靠,他喵的,她成小丑了。
姜愿眼神哀怨的盯著正慢條斯理喝著紅酒的陸晟讓,狗男人!!!憑什么他這么悠閑自在,明明是她的生日,陸晟讓卻實現了吃好喝好。
氣得她嘩啦嘩啦到了一大杯紅酒,仰頭一口悶完。
沒眼力見的臭男人,這輩子就抱著你的工作過一輩子去吧。一瞬間,姜愿的心思轉了又轉。
陸晟讓看到她的舉動,來不及奪走酒杯,神情無奈:“這紅酒后勁大,不能這樣喝。”
他不是瞎子,自然注意到了女孩變來變去的神情。這讓他有些束手無策,搞不明白這變化是因為什么。
“不要你管。”姜愿撇撇嘴,挖了一大勺精致小巧的甜點放入口中。果然,這世上只有美食不會辜負你。
陸晟讓深感頭疼,好端端怎么就不高興了,“不是管你……”更多的卻又不知說什么好了。
姜愿還以為他會說出什么好聽的話來,沒想到又是這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好屁來。
“陸晟讓,我吃飽了。”她放下叉子,擦著嘴說道,“累了,我要回家睡覺了。”
這頓晚飯還不如在家吃呢,萍姐廚藝比這份量沒少的西餐好太多好吧,浪費她的好心情。
還沒進行正事的陸晟讓心頭一急,起身將離座的人兒輕輕拉了回來,深邃眉眼寫滿了鄭重和認真,“姜愿,給我五分鐘好嗎?”
站在一起的兩人離得很近,仿佛他稍微一低頭就能輕吻到女孩光潔的額頭。
姜愿掰開他的手,順手解開他手腕上的手表放在桌上,回去坐下,“行,五分鐘。現在是八點十分。”
兩人之間的心態優劣形勢一下子就反轉了。
陸晟讓直挺挺的站在姜愿跟前,直勾勾的看著座椅上小巧的人兒,“抱歉,姜愿。以前因為我的個人原因,對你有所忽視、誤會,甚至冷眼相待。”
“在和你結婚前,我沒有想過和一個陌生人組成家庭,相伴一生。當初是我太過自大傲慢,給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雖然我們已經結婚,但我不想我們就這樣稀里糊涂的繼續下去。姜愿,以后余生我想以真實的丈夫身份,站在你身邊。你愿意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嗎?”
喜歡太淺薄,愛太冠冕堂皇。
陸晟讓不想用簡單的一個字、一個詞語,就將他有所期盼的未來敲定在這上面。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姜愿這個人,還有那顆自由灑脫的心。
他沒有挑明發現的實情,今晚不合適說這個。
“苗苗是我戰友的女兒。她去上學前來找過我,提出以后會搬出去住。洋樓是苗苗小時候選擇的住處,我名下房產不止一處,你閑空時可以挑選一處你喜歡的,作為我們未來的家。”
說這話時,黑發下的耳朵紅了一大片。
姜愿聽到這兒,抬手打斷道:“什么?苗苗要搬出去住?這事兒你們怎么都不和我說啊?”
“不是現在,苗苗說的是她工作以后。”陸晟讓解釋。
姜愿‘哦’了聲,不想和他搞彎彎繞繞的那一套,“我們也不搬,我喜歡現在住的地方。”
她是個念舊的人,不喜歡搬來搬去。再說,洋樓各方面都很好啊,花園、小池塘都有,宛如一座小型的別墅。
“好。”
氣氛又安靜了下來。
姜愿瞄了眼手表,困覺的打了個哈欠:“到時間嘍,該回家了。至于你說的話,我想清楚后再回答你。”
“要想多久?”陸晟讓拿過手表,大步追上問。
姜愿腳步頓住,側目看他:“你很著急嗎?”
陸晟讓抿緊唇瓣,輕微的點了點頭:“嗯,我想知曉你的答案。”
姜愿忽然看到了他發紅的耳朵,心想:大佬還真是純情。她覺得吧,沒有當場拒絕,就其實是給出了答案。
“明天給你答案,現在能回家了嗎?”大概是那杯紅酒真像他說的那樣后勁大,她現在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了。不想思考問題,只想回家躺進被窩里。
“能。”
乖乖回答的陸晟讓,讓姜愿生出了逗弄之心。
“那你背我下去,行不行?都怪你沒事先提醒我,那紅酒甜滋滋的,我還以為沒什么度數呢。”嗓音軟綿綿的,沒什么力度。更像是在沖人撒嬌的小貓。
她小臉紅撲撲的,眼神些許迷離。微嘟的唇瓣亮晶晶的,像極了**彈彈的果凍。
“行。”陸晟讓沒有猶豫的在她面前蹲下。
姜愿眼里盛滿了得意的笑容,趴上去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誒,陸晟讓,你說你是現在為了得到我的答案才會聽我說的話,還是以后的以后也會聽啊?好好回答哦,這關系著我明天怎么回復你。”
醉醺醺的人兒,說話語序都混亂了,卻依然執著的追求想聽到的言語。
陸晟讓腳步穩健的向前走去,“你說的話,我都會聽。”
聲音沉沉的,聽在姜愿耳里很有安全感。
“我不信。”她伸手戳了戳男人發紅的耳垂,像是在驗證他剛才說的話,“你耳朵好紅,我能捏捏嗎?”
陸晟讓身子一僵,漆黑眼眸輕輕的眨了眨:“嗯。”
內心做足了失態的準備,背上的女孩卻在幾秒間沒了動靜。周身安靜得宛如做了一場離奇的夢。
電梯下降期間,他偏頭一看,是女孩姣好的睡顏。
“姜愿?”輕聲喚了兩聲,沒有得到半點反應。
這一刻,陸晟讓說不清內心是失望居多,還是慶幸沒出丑居多。
第78章 78
回到家時,墻上時鐘已指向了十點。
傭人們休息了,萍姐聽見聲響穿好衣服走出來,就見著先生抱著夫人遠遠走來。司機跟在身后,拎著一堆東西。
“夫人這是?”萍姐壓低音量詢問。
許是怕被冷風吹著,熟睡的夫人身上還蓋著一件男款外套。
陸晟讓眉梢舒展,“夫人沒事,萍姐,要麻煩你做一碗醒酒湯了。”
萍姐連連應好,陸晟讓便輕松抱著姜愿上了樓。
“老姐姐,這些東西放哪兒啊?”等見不到先生人影后,司機問道,“這些是夫人收到的生日禮物,車上還有一大堆呢。嘖,這隨便拎一樣出來都抵我們好幾年的工資了。”
他不免感慨萬分。
萍姐瞪他一眼,“姓張的,你這張破嘴再不改改,遲早會吃虧的。先生夫人的事,有你我說話的份兒嗎?”
司機意識到說錯了話,“老姐姐教訓的是,是我瞎想了。你還沒想這些放哪兒呢。”
萍姐沒好氣的說:“放客廳吧,你手腳輕點,別摔壞了。”
這老東西,一天到晚嘴沒個把門的。
樓上,主臥。
盡管陸晟讓動作很輕了,在放下的一瞬間姜愿還是迷迷糊糊睜開了眼,頭頂的燈光晃得她眼睛疼。
她其實在被抱下車時意識就清醒了,之所以沒有醒來,是因為感覺有丟丟尷尬,就繼續裝睡了。
喝個紅酒都能把自己喝醉,這傳出去太丟臉了。
“你醒了?”去衛生間擰濕毛巾回來的陸晟讓,見著她半個腦袋吊在床邊揉著眼睛。
從姜愿的視角看,男人是頭著地緩步走近的。即使是倒著走路,那張臉、那身材還是迷人得緊。
“醒了,你干嘛去了?”她一動不想動,但身上厚外套太影響躺著的姿勢了,咯得慌。
于是,她一邊隨口應付著陸晟讓,一邊艱難蠕動身體,想要脫掉外套。只是這手腳太不聽使喚了,險些從床上栽下來
陸晟讓輕松將人提起送回床上,神情不解:“你在做什么?”
姜愿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實誠道:“有點熱,我想脫外套。手沒勁兒了。”
陸晟讓忍住捏眉心的想法,上前給予了幫助且詢問:“你現在要洗漱嗎?我去叫萍姐來。”又哄小孩兒般的說:“洗漱一下躺著會更舒服。”
他琢磨不透姜愿是醉酒狀態還是徹底清醒著的。外表看起來很正常,就是行為稍顯離譜了些。
先前以為姜愿睡著了,準備拿濕毛巾給她擦擦臉擦擦手,就當是簡單的洗漱了。現在人睜眼了,總不能再這樣敷衍了事。
姜愿搖搖頭,搖搖晃晃的起身走向衛生間,嘴里含含糊糊的說:“不喊萍姐,我自己可以。”
她腦子有些昏沉迷醉,但基本的生活技能還記得。慢騰騰的洗臉刷牙后,就打開了淋浴的開關。
水霧逐漸彌漫浴室的每個角落,曼妙身姿在其間若隱若現,還伴隨著不成曲調的哼唱聲。
站在窗邊的陸晟讓聽著里面嘩啦啦的水聲,緩緩皺起了眉頭,平生頭回對自身的記憶產生了懷疑。
他怎么記得姜愿是空手進的衛生間?
難道真是人上了年紀,記憶力沒年輕時那么好了?不能吧,三十而立之年,也稱不上一個‘老’字吧。
這時,萍姐端來了煮好的醒酒湯,笑呵呵的說:“先生,讓夫人趁熱喝。”
醒酒湯一放下,就很麻溜的出去了。她可不像姓張的老司機缺心眼,瞅著今兒的架勢,先生和夫人……
不用細想,總歸是有好事發生。
下樓梯的萍姐笑容滿面,開始在腦海里挑選明天給先生夫人燉什么湯補身體了。
絲毫不知被腦補了限制級內容的兩人,一個正樂滋滋的往身上抹著玫瑰花香的泡泡,一個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莫名有些像塊望妻石。
這個澡足足洗了半個小時。
姜愿手指頭都被泡的發白發漲了,才念念不舍結束了熱水澡的行程。在暖和的霧氣熏陶下,這原本就不好使的腦子更不靈光了。
發現沒拿睡衣進來后,略微一思索,就拿過浴巾往身上圍了一圈。
還特滿意的夸贊自己一聲:“我真是個天才!”
細白的胳膊小腿盡數裸露在外面,浴巾很短,堪堪遮住大腿根部。漂亮的小臉上沾著水汽,迷離眼眸沒有聚焦點,表情天真無辜。
一頭黑色長發被扎成了兩個丸子,一左一右各一個,還有些高矮不一。愈發襯的女孩活潑青春。
陸晟讓聽到開門聲,就看到了這個畫面。心底緊繃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掉了,冷靜成了今晚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閉了閉眼,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姜愿直接忽視臥室里的另一個人,歪歪扭扭的往放睡衣的地方走去。
“我睡衣呢?怎么找不到啊?”嘴里小聲的嘀嘀咕咕。半個身子都鉆進衣柜了,纖細筆直的雙腿在那兒干撲蹬著。
整整齊齊的衣服被翻得亂糟糟的,有的還掉在了地上。
姜愿茫然的坐在一堆衣物上,抬頭一剎那看到了陸晟讓的背影,不高興的喊:“陸晟讓,你看到我的睡衣了嗎?”
好煩,怎么都不幫她找找啊?果然男人說的話都不可信!
哼,明天才不要給他回復呢!!
姜愿內心這樣想著,嘴里不自覺的說了出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陸晟讓,我明天不想和你說話了。”
陸嬸讓一頭霧水:不是,他做什么了???
幾秒功夫,好端端的就拉著張小臉了。
“睡衣在這里。”他取下姜愿頭頂上方的衣架,蹲下來視線齊平,“能告訴我,為什么不高興嗎?”
前半輩子積攢的所有耐心,大概都用在了今晚。至于男人的臉面,壓根不值得和未來要相伴一生的老婆相提并論。
姜愿冷酷無情的揮揮食指:“不能,你來的太晚了。”
她輕哼一聲,準備從衣柜里爬出來。沒料想忽略了頭頂的隔板,起身太猛,腦袋‘砰’的一下撞了上去。
頓時眼冒星星,委屈涌上心頭,那不爭氣的眼淚更是默默的流了出來。
陸晟讓沒來得及趕上的手僵在半空,眼睜睜的看著姜愿單手捂著腦袋,悶聲悶氣的起身一把拿過睡衣坐到了床上,用鼻子頂著著屈起來的膝蓋頭。
突然生出一種完蛋的感覺。
他沒管凌亂的衣柜,走過去給她輕揉被撞到的地方,低聲哄道:“有點紅,還好沒有破皮。怪我沒事先把睡衣準備好,頭頂還疼嗎?”
女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姜愿吸吸鼻子,嗓音悶悶的:“還有點。”
陸晟讓又輕揉了一會兒,把還溫熱著的醒酒湯端來:“你晚上喝了不少紅酒,這是醒酒湯。”
姜愿盯了幾秒,咕嚕咕嚕的幾口喝了下去。淺淺打了個嗝兒,味道不咋地。
“我頭不疼了。”她想睡覺了,推開腦袋上的大手,“你去洗漱吧。”
陸晟讓應好,“嗯,困了你就先睡覺吧。”
待他進了衛生間,困得直打瞌睡的姜愿迷迷瞪瞪的換上睡衣,兩眼一閉倒頭就是睡。
大半個小時過去,陸晟讓穿著同款睡袍走出衛生間。
劍眉星目,額前濕發張揚不羈,水滴順著鬢角滑落至線條優越的下顎,最終隱入寬厚、極具力量感的胸膛里。鼻梁高挑,薄唇輕抿,泛著淡淡的粉意。
他徑直走向另一側,第一件事是整理衣柜,將衣物歸于原位。
陸晟讓這才走到床邊,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盯著渾然不知的人兒,唇角揚起一抹運籌帷幄的笑意。宛如經過精挑細選中可口獵物的野豹,在無人的夜晚暴露了隱藏的本性,琢磨如何出招能一擊斃命。
累了一下午的姜愿已然熟睡了,睡姿橫行霸道,兩條腿足足占據了大半張床。
他的枕頭上,還有一撮烏黑的頭發絲,格外顯眼。
自從姜愿換了床單被套的顏色,這床上就再也沒出現過黑色系的物品。連帶著他的枕頭被套都大變了樣。
陸晟讓撥開那縷發絲,在十一點的末尾終于躺上了床。
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玫瑰花香,久久消散不去。
次日,姜愿醒來的很早,一時分不清是深夜還是清晨。
手下熱乎乎的,想也沒想的抓了兩把。驚覺觸感不太對勁兒,循著手掌方向望去,烏漆麻黑的啥也沒看到。
再抓一下,兩下……
咦,怎么還有一凸起的小點?兩指彎曲就是輕輕一搓。
胸膛離心臟很近,讓警覺性極高的陸晟讓很快醒來。還沒等他出聲出手制止,一股怪異的疼痛感襲來,又似痛非痛。
不可避免的。
“阿愿。”他攥住妄圖繼續作亂的小手,嗓音喑啞的警告。
姜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沒控制住又不小心重復了剛才的動作。只聽得一道悶哼聲從右側方傳來,似乎不太妙的樣子。
手腕上的大手力度加緊了不少。
喔豁,她好像知道是啥了。
姜愿訕訕的咧著一口小白牙,悄悄咪咪的松開了兩根手指頭,“你還好吧?”
罪惡罪惡,原諒她以前沒經驗分辨不出來,希望大佬沒大礙。
睡個覺,她的手怎么跑人家胸膛上去了?不過別說,這手感蠻不錯的,再往下應該就是腹肌了吧?陸晟讓這幾年坐辦公室,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腹肌?
陸晟讓松開她的手腕,暗暗調整了呼吸:“嗯。”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姜愿長舒一口氣,沒再說話。可能是昨天白天睡了一覺,她現在沒什么睡意,兩只眼睛在黑暗中睜得老大。
手臂枕麻了,翻個身。
“誒,睡著了嗎?”她手欠欠的戳了過去,也不知道戳到了哪兒。
經方才那一鬧,陸晟讓一時半會兒能睡著才怪。
“沒有。”
姜愿趴在枕頭上,好奇問道:“陸晟讓,你有腹肌嗎?”
陸晟讓沒有吭聲。
姜愿擰巴著小臉,真沒腹肌啊?不應該吧,她記得今年夏天都隱隱約約看到過呢,幾個月時間就沒了?
不行,霸總怎么能沒有腹肌呢!!
“我問你話呢,有沒有好歹也吱一聲唄。”她伸手用了點力戳戳。
姜愿隨心所欲慣了,有時心思細膩,有時神經大條。這時候,連呼吸都帶著一絲曖昧旖旎的氣息。
陸晟讓再次握住她的手,輕松將隔了些距離的女孩帶到身側,把那只柔軟無骨的手覆蓋在熾熱的胸膛上。
他低聲反問:“你說有沒有?”
姜愿半個身子都依偎在了他的身上,右手清晰感受到了凹凸起伏的線條。肌肉手感和印象中的不一樣,不是梆硬死板的,而是緊致的、富有彈性的肉感。
腦子閃過好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姜愿小臉一紅,“你松開我啦。”
咳咳,雖然她不看小**,但她好友的業余愛好就是畫這東西的,還是小幾萬的粉絲呢。她被迫看過不少激情四射的畫稿。
作為二十三歲的純情寶寶,姜愿對這方面是不抗拒的,心底還有些期待?
陸晟讓置若未聞,借此追問想要的答復:“昨晚的問題想好了嗎?”
“阿愿。”
‘阿愿’二字的語調溫柔而繾綣,像是情人傾俯在耳邊呢喃,勾著心思不定的人兒的心弦。
姜愿眼睫毛微微輕顫,臉頰緊挨著的胸膛里是些許急促的心跳聲。跳動的頻率在一秒兩秒過后,逐漸和自身不尋常的跳動幅度同頻。
她明白了一件事:原來這個冷靜詢問她問題的男人,內心也不像他表現的那般平靜。
姜愿突然就沒那么緊張了,“我要是不回答你呢?”
陸晟讓深吼間溢出一聲短促的輕笑,“那我便耐心等著,等你愿意給我回應的那一天。”
姜愿‘咯咯咯’的笑出聲,“好叭,我愿意。”
說完后,便滿懷期待的等著陸晟讓的反應。
沉默了半晌,姜愿轉了轉眼珠子,努力回想:難道我的回答沒觸發關鍵詞?昨晚他問的不是愿不愿意嗎???
額……說的內容有些多,記得不太清楚了。
“你昨晚問我什么來著?再問一遍吧。”別是她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
陸晟讓將可愛的女孩攬入懷里,神情滿足:“昨晚不重要了。阿愿,我已經聽到想要的答案了。”
姜愿矜持的推了推他,沒推動,索性就賴他懷里了。大冬天的,這簡直就是人形暖爐啊。
“陸晟讓,我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她仰起頭,看到的是男人性感的喉結和下顎,不走心的嘟囔了一句。有點懵圈,對眼前的發展持懷疑態度。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臥室不再那么漆黑了,勉強能看清身邊人的臉龐。
陸晟讓低下頭,微涼唇瓣吻在女孩的額頭上,“那就閉眼再睡會兒,醒來后這亦是現實。”
姜愿眉眼彎了彎,安心的閉上了眼,沒有再開口說話。
管它是夢是現實,折騰了有半個多小時有點困倦,再睡一覺吧。
——
二十三歲的生日,是姜愿來到這個世界后過得最為滿意開心的一個生日。聽到陸晟讓的心意,也是她最意想不到的收獲。
剛來的那段時日,她還以為要么會稀里糊涂的以陸家夫人的身份過完一輩子,要么等過幾年和陸晟讓提出離婚,一個人開啟新生活。
現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對這個變化,暫且挺滿意的。
作為家里照顧眾人起居飲食的第一人,萍姐那雙火眼金睛自然注意到了先生和夫人之間,別人穿插不進去的微妙氛圍。
臉上的笑容就沒消下去過。
周一參加完展昭曦和趙裴的訂婚宴,又和陸晟讓在外面吃了晚飯才回了學校。
“咦~姜愿,這兩天是發生了什么大好事嗎?瞧你臉色紅潤的,那嘴角就沒見你下去過。”陸小滿調侃的說道。
單身狗不懂愛情滋養的魅力,只知道室友一天不見就好像更漂亮了。
一旁的秦荷翻了個白眼,“你個蠢貨懂什么,等哪天有男人眼瞎和你看對眼就明白了。”
姜愿的這副模樣,她再眼熟不過了,跟家里的嫂嫂如出一轍。
哥哥嫂嫂在一起有兩年了,每次周末回家都能見到這兩人不分地點的恩恩愛愛。看得她牙發酸,屬實搞不懂這陷入情情愛愛的男人女人。
秦荷不想落得這個蠢樣子,暗暗發誓絕不會讓男人影響她的一切。要是家里人不反對的話,她寧愿單身過一輩子,也不想傻兮兮的沖一個男人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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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滿一本書給她扔去,陰森森的問:“秦荷,你又找罵是吧?”
什么叫有男人眼瞎和她看對眼?姓秦的真是一天不找罵都渾身不舒坦。
秦荷嘴巴犯賤成了慣性,但她說不過陸小滿,更罵不過。悻悻的捏著鼻子道歉:“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的意思是,等你以后談對象就懂了。”
陸小滿不屑的嘁了一聲,“秦荷,你下回再蛐蛐我,休怪我不客氣。”她回頭看向姜愿:“話說,周六怎么沒見你丈夫來啊?你生日他都不出現的嘛。”
“肯定是忙工作去了啊,你以為陸家那么有錢全靠天上掉啊。”秦荷接了一句嘴,就見著陸小滿眼神不善的盯著她,忙狡辯道,“你看我干嘛,我這是實話實說,你要不信你問姜愿唄。”
她爸天天忙工作,忙得經常不著家,她媽都不知抱怨多少次。
陸家比她家要有錢得多,忙碌肯定只多不少。
“要你回答啊,我本來就問的是姜愿。”陸小滿攥緊拳頭揮了揮,示意她要是再瞎逼逼就上手了嗷。
姜愿淺笑著解釋:“他后面來了,只是沒進去。”
陸小滿想起來了,“哦哦,我遠遠看到你又進來了一趟,是不是那會兒你丈夫就已經在外面了啊?”
“對的。”
“明白了,所以你拋下我們一群給你慶生的人,和你丈夫過二人世界去了。”
“可惡啊!!!”
第79章 79
沒了華柳這個女主在身邊出謀劃策,溫嶼的雄心壯志成了一潭死水。由于平日自視清高、誰也看不上的嫌惡模樣,犯了眾怒,讓他在大學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稱心如意。
從幾百萬高考生里脫穎而出,考上了大學,試圖回到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惜事不盡人意。
遠在他鄉的溫國棟和文紅在前不久傳來了一個噩耗:溫國棟因故意殺人罪進了監獄,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活著出來了。幾年的勞改生活,使得他的身體有了大大小小的毛病,脾氣愈發暴躁易怒、陰晴不定。
這次的故意傷人事件,對被害人而言純屬是無妄之災。人家好心救了滾下山崖的文紅,沒曾想被溫國棟誤會了,以為妻子和野男人茍合,背叛了他。
掄起路邊的木棍,就一棒子敲了上去,正中腦門。沒想到,人就這樣沒了。
那男的家人怎么可能放過溫國棟和文紅,直接找上了警察局。
溫國棟進了牢獄后,文紅一個弱女人哪抵得過一村子人的戰斗力,被唾罵孤立是常有的事兒。還有村里的流氓小混混,時不時跑去調笑騷擾她。
又是一年年末,在京市舉步維艱的溫嶼,接到了一個電話。
“溫嶼是吧,你母親沒了。你找時間過來一趟吧。”
溫嶼愣住了,瘸掉的右腿在寒風吹拂下鉆心的疼,憔悴的臉上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頭發更是亂成了雞窩。
他媽……沒了?
好幾年沒見了,他一時竟回想不起女人是怎樣的一副面容。
溫嶼對父母是有怨氣的,當初說好了讓他下鄉一段時間,之后肯定會接他回京市的。可他充滿期望的等了一個四季,仍舊沒能回去。甚至給不了在鄉下的他一點幫助,要錢沒錢,要物資沒物資。衣食住行的所需,全靠他自己去爭取。
進入大學后,因為這張長得還不錯的皮囊得了不少好處,心里就越發抵觸了還在遠方受苦受累的溫國棟和文紅,更不愿意讓周邊的人知曉他還有對在勞改的家人。
生養他的父母,成了他最不愿意提及的恥辱。
電話那端沒聽到回復,“喂?溫嶼還在嗎?”
溫嶼斂眉,冷漠的做出了決定:“我這邊有事要忙,就不過去了。你們看著處理吧。”
這個月的吃喝都還沒著落,他哪來多余的錢跑這一趟。相信他媽應該會理解他這個當兒子的難處的。
——
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姜愿今年畢業了,拒絕了學校分配的鐵飯碗工作,繼續她大三就開始籌備的創作之路。為此還在暑假寒假等假期和采風的同學跑了好幾個省市,充實眼界。
紙上談兵,遠沒有親眼看到的真實。
不在家的時間,都快趕得上陸晟讓了。
陸苗知道后,在心里瘋狂嘲笑她爸活該,誰叫他過去一年里有大半都在出差中。現在好了,輪到自己頭上就知曉好歹了。
她一年回兩趟京市,電話里還沒察覺到什么。寒暑假后回家后,被兩人不自知的秀恩愛行為秀麻了。好好好,這下她真成閃瞎眼的電燈泡了。
這個家太陌生了,待不了一點!!
于是,她借口想爺爺奶奶,跑老宅待著去了。每天的日常,就是在老宅打電話給在家里的姜愿。
連續好幾天都這樣后,好脾氣的姜愿沒忍住罵了句“有病”。明明可以面對面的交流,非要搞得這么復雜。
電話被掛斷,陸苗神情憂傷的托著下巴,閑的發慌。
“苗苗,電話打完了?小姑娘家家的皺什么眉頭。”梅杰滿臉慈愛的關心道。
陸苗挪了挪屁股,抱住胳膊委委屈屈的撒嬌:“奶奶!我沒放假時她還說很想很想我回來呢。這才多久啊,就嫌我煩人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著急回家了,在G市和對象培養感情多好。
是的,大概是受了家里兩人的刺激,陸苗在學校談了個比她小一屆的對象,叫木淮,是G市本地的。悄悄咪咪談的,有大半年了。
今年放寒假的通知一下來,她就飛叉叉的跑回了京市。原因之一就是:她那粘人精對象想帶她回家見家長……
陸苗一聽,這還了得?!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她處對象的事兒還沒和姜姐還有她爸說呢,這邊就見家長了?她怕不是腦子壞掉了。好在木淮很識趣,并不想因為這小事和陸苗吵架。
從陸苗室友口中得知了她在去車站的路上,當即就追了上去麻溜道歉。
梅杰點點她額頭:“你啊你,一天到晚凈胡說。阿愿哪會嫌你煩人,往日跟我念叨最多的便是你了。你也是,好不容易回家了,怎么跑我這兒來了。”
陸苗嬉皮笑臉的說:“我來陪奶奶您和爺爺呀,我爸是大忙人,就只好我來啦。奶奶,堂哥堂姐什么時候回來啊?今天都23號了。”
梅杰:“可能就這兩天吧,昨兒還接到了你二伯母的電話。”
“奶奶,你說明年我是不是就有弟弟妹妹了?”陸苗話題一轉,問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疑惑。
她眼睛可尖了。
加上這大半年有了戀愛對象,在這方面敏感度大大提升。
“苗苗想要弟弟妹妹了?”梅杰問,“你爸媽那邊我管不了,這事兒你得問他們啊。”
正說著,一旁的座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去接電話吧,苗苗。自你來了后,這家里的電話啊就沒停歇過。”梅杰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邊說邊往外走,給她留夠私人的說話空間。
陸苗不自然的輕咳兩聲,“才沒有,是我學校的朋友。”
梅杰看破不說破,“嗯嗯,那你好好和朋友敘舊吧。”
陸苗小臉一熱,等見不到她身影后才急忙跑過去接起電話,“喂?”
“苗苗,是我。”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清洌的嗓音,語氣帶著笑意。
陸苗用腳踢了踢柜子底部,壓低音量訓人:“我知道,除了你還能有誰!木淮,都跟你說了我現在住在爺爺奶奶家里,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給我打電話來啊!!感覺我奶奶都發現了。”
木淮幽怨:“苗苗,你沒跟你家里人說我的事啊?”
陸苗僵硬的轉移話題:“今天的天氣真好啊,出太陽了,小淮淮你那邊有太陽嗎?”
木淮:……這轉折能不能再敷衍一點。
洋樓
姜愿一個人在吃晚飯,陸晟讓公司有事要忙,回來不知什么時候去了。她窩在窗邊手寫了會兒書稿,某人就回來了。
手里還拎著一盒西山家糕點。
西山家的糕點在京市很有名,據說祖上是宮廷里專門做點心的御廚,深得上面人賞識。價格也格外的美麗,它家的糕點還是限量的。
姜愿吃過兩回,味道是真不錯。和萍姐做的糕點各有各的好,口感確實要略勝一籌。昨兒她就隨口說過一嘴,沒想到今天就被買回來了。
“西山家出了新品,嘗嘗嗎?”陸晟讓將糕點放在桌上,單手扯了扯領帶。
姜愿扇扇面前的空氣,“一身酒味,離我遠點。你都不看看幾點了,吃甜食太容易長胖了。”
陸晟讓:“晚上有長輩在,推不掉就喝了兩杯。糕點我拿下去放冰箱,明天你有空再嘗嘗。”
姜愿伸手拿過了糕點盒,“先放這里吧,你去洗漱吧。”還沒打開,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糕點香。
嘖,突然就有點想吃了。
等陸晟讓走進衛生間,她打開盒子嘗了一個紅豆泥酥,甜糯不失酥脆。
“苗苗去老宅住了有一陣子,真讓她一直住爸媽那里啊?”十分鐘過去,姜愿看向洗漱出來的陸晟讓,蹙眉問道。
她倒是跟陸苗說過好幾次了,讓她回家來住。陸苗沒聽,還說她是專門去老宅陪梅杰和陸建行的。
姜愿不說十分了解陸苗的性子,但隱隱感覺她有事瞞著。
“你好歹是當好幾年父親的人了,怎么一點都不關心苗苗啊?苗苗出去念大學,我就擔心她遇到點什么事。”
陸晟讓捏捏眉心,在她對面椅子坐下,兩條大長腿格外有存在感。
“她去老宅住,是怕我們發現她在G市談對象了,以為在老宅和姓木的通電話就能瞞住。媽前些天就和我說苗苗的異常了,我就托那邊的朋友查了一下。”
木家那小子,品行還算不錯。苗苗喜歡,那就隨她去。處對象歸處對象,沒帶回家前就睜只眼閉只眼。
姜愿震驚萬分:“苗苗談對象了?!還談了個那么遠的?”
那要是真成了,豈不是要遠嫁了。
陸晟讓點頭:“嗯,半年前就談上了。具體的我不清楚,你想知道的話,明天我讓苗苗回來一趟你問她。”
“別。這事兒你不要亂來,我會找機會問的。”姜愿說,“話說,苗苗處對象你居然不反對誒。我還以為你會干涉她的婚約呢。”
像這種大家族,一般不都講究家族聯姻什么的嗎?
陸晟讓沉默:“她的婚約我為什么要干涉?我陸家還用不著靠聯姻來維系。”
姜愿想想也是,靠聯姻的話當初就不會娶她回來了,“是我想岔了。”
她撐起下巴,眉眼帶著愁緒:“陸晟讓,我后悔沒盯著苗苗填志愿了。G市離得那么遠……”
換在二十一世紀,這一南一北的距離壓根不是問題。但現在飛機高鐵還不是很普及,坐火車來回就太不方便了。
萬一苗苗受了點委屈,都不能及時趕過去。
姜愿頭疼,這她還沒娃呢,就開始操心作為娘家的煩惱呢。
“這不關你的事,感情一事誰也控制不了。苗苗年紀不小了,有些事她自己能夠處理好。”陸晟讓說。
姜愿盯著他,不滿的質問:“我今晚不問,你是不是就不和我說了?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和我說啊!苗苗不告訴我就算了,連你也瞞著我……”
搞得她跟惡毒后媽似的。
陸晟讓梗住,后頸一緊:“我這邊得到消息沒多久,原本打算抽空和你說的。”
“是嗎?”姜愿恨恨的咬了一口紅豆泥酥,那眼神,但凡對面男人說錯一句話就要撲上去咬一口。
“阿愿,我不會騙你。”陸晟讓用拇指撇去女孩嘴邊的碎屑,認真的回答。
姜愿哼哼兩聲,勉強相信了他說的話。另一只手拿了塊紅豆泥酥遞給他:“算你識相,喏,你買回來的你也嘗嘗唄。”
陸晟讓低下頭,就著她遞來的手咬了一口,“好。書稿寫得還順利嗎?”
“還行啦,暫時稱得上順利。不過,我事先和你說一聲啊,新年過完我可能會和朋友去一趟平道。”姜愿討好的笑笑,一雙漂亮眸子勾人心魄。
“要去多久?”
“三個月……不,兩個月吧?我想去體驗一下那邊的生活。”
陸晟讓沒有吭聲。
姜愿心一橫,湊過去坐在了他懷里,半仰起頭晃了晃男人:“好不好嘛?”
第80章 80
嬌嬌軟軟的小妻子在懷,陸晟讓仍舊眉眼肅穆,直挺挺的坐在那兒,一副正襟危坐的冷靜自持模樣。
搞得刻意放軟嗓音的姜愿,有種小妖精勾搭高冷圣僧的即視感。她眼中略過一絲羞恥,臀下的兩條大腿緊繃的直硌人,險些坐不穩,手也不知往哪兒放好。
男人心,海底針。
她不就是要出去一段時間嘛,還特意提前那么久說了。美人計都使上了,陸晟讓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
姜愿心一橫,再次晃了晃他的肩膀,神情認真的說:“我去平道不是去玩兒的,兩個月是最短期限了。我要是嫌麻煩去那邊走一圈就回來,那還有什么意思呢?我跟你保證,每周都會給你打電話的。”
去平道不是一時興起,這想法在腦海里成型有好幾個月了,這期間一直在籌備調察。
平道縣是我國西北部N省一個偏遠的小縣城,有大片大片的草原雪山、牛羊成群,和京市的繁華匆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所以,這次行程難度不小。她感覺陸晟讓不會輕易答應,硬是拖到現在才問出口。
“好不好嘛?晟讓,晟晟,讓讓,你最好啦。”
在聽到后兩個稱呼,陸晟讓眸色沉了沉。
姜愿被他這侵略感極強的眼神看得后背發緊,惱著小臉從他身上下來,“你不也是時不時出差嘛,怎么到我這里就不行了?”
語氣沖沖的。
身體還沒徹底離開,就被陸晟讓一手給拉了回去:“我沒有出過兩個月的差。”
姜愿覺得他這話陰陽怪氣的意味十足,推搡了幾下他沒推動,“那我不是也沒辦法嘛!工作需要,你理解理解。”
陸晟讓環住手下細軟的腰肢,無奈道:“阿愿,我沒說不讓你去。平道離京市太遠,我怕顧及不到你。”
這兩年,謝墨逐漸從謝家人手里接手了謝氏。陸謝兩家強強聯手,吞了柳家好幾個和政府相關的大項目,還將柳家背地里的大靠山薛老給拉下了臺。
柳知辰快狗急跳墻了。
陸建行和梅杰的安危,他不是很擔心。陸苗年后就回學校了,有木家那臭小子在,柳知辰的手也伸不過去。
而三姐陸茵,自然用不著他來操心。
唯有姜愿。
陸晟讓一時不知該拿她怎么辦才好。
只要還在京市,就不可能不出門。就算安排保鏢暗地里跟著,難免會有疏漏的情況。
陸晟讓沒和姜愿說過工作上的事,不想拿煩心事去惹得她和自己一樣憂慮。
姜愿眼睛一亮,“這有什么呀,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同行的還有我們學院的一位教授呢。你就放心吧!”
陸晟讓按捺住她躁動的身體:“你們出行由我來安排,人員確定好和我說一聲。那邊你們人生地不熟。”
姜愿想了下,覺得這沒什么不好就點頭答應了,“嗯嗯,可以呀。陸晟讓,你真好,比心~”
說著還用雙手做了個不怎么標準的愛心。
陸晟讓勾起唇角,漫不經心的提出了他的要求:“阿愿,今晚能在這里試試嗎?”
嗓音慵懶磁性,修長的手指輕輕叩了叩面前的小木桌。
姜愿咽咽口水,腳尖暗戳戳的往外伸了伸,意圖跑路。
好家伙,擱這兒等她呢是吧。老男人以前清心寡欲,現在精力過于旺盛了些。她這脆弱的小身板,屬實招架不過啊。
次日上午,勞累了大半夜的姜愿艱難睜開厚重的眼皮,只覺渾身酸軟無力,不想動彈。不疼,就酸脹感滿滿,早上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給她按揉了腰。
放空大腦.ing
躺著躺著,突然靈光一現,發覺了昨晚談話的漏洞。
誒?好像有哪兒不太對。她是這個家里的女主人,為什么出門要得到陸晟讓的同意啊?!!靠,失算了。
她怎么能這么愚蠢啊,姜愿流下了辛酸的眼淚。
——
一同前去平道縣城的同學,在得知來回行程被陸家包攬后,一個個的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切身體會到有陸家在帶來的好處后,只差沒把姜愿給供起來了。
許是擔心人身安危,姜愿出發后才發現同行的還有好些隱藏在人群中的保鏢。幾千公里的路程,倒也算不上太艱辛。平道縣要扎根住下的村莊,亦被提前打點過了。
“姜愿,我們能這么順利抵達,多虧有你男人的幫忙啊。這村子也太落后了,進村的路太難走了,我腳心都被磨破皮了。”一個小姑娘在用針挑水泡。
姜愿捶著肩膀,“說這些干嘛,我們趕緊收拾收拾,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唉,就不能休息一天嗎?我這全身上下酸痛得很,我都擔心明兒能不能爬起來。”
“睡吧睡吧。”
在姜愿離開京市后,陸晟讓加快了手下收網的進程。
謝墨被他的大動作弄得忙得腳不沾地,好些天都沒能好好休息了,每天的慰藉就是寶貝閨女打來的電話。
趁著吃午飯的空檔,他一路罵罵咧咧的來到陸晟讓的辦公室。
“大哥,你搞毛線啊?我們之前不是定好了計劃嗎?你突然對朗天下死手,我這邊只差沒一天二十四小時給你干活了。”
朗天是柳家最大的公司,這些天各種負面新聞被曝出,zf相關部門接手查辦。柳知辰作為郎天最大的老板,如今已自顧不暇。
陸晟讓眉眼冷淡的吃著午飯:“用不用給你叫一份飯上來?”
謝墨擺擺手,湊過去坐下:“不用,我吃了來的。哎喲,我這兩天累壞了,真是一刻不得安寧。我現在就盼著這姓柳的黑心玩意兒早點進去。”
“對了,陸哥,小嫂子是不是不在京市啊?”
從喊了好些年的“老陸”,被強行變成了“陸哥”,謝墨只想暗戳戳的吐槽一句:人越缺什么,就越在乎什么。
稱呼再怎么變,那年齡是事實,改不了一點。
陸晟讓動作一頓,“嗯,她和朋友去西北了。”
謝墨了然:“怪不得你最近一心耗在柳家上,原來是小嫂子不在。小嫂子去多久啊?你可得派人好好保護著。”
他就說哪兒不對勁吧!
老陸太賊了,自己老婆不在就拼命的使喚他這個老婆孩子在身邊的。
肯定是嫉妒他。
“我家二寶滿一周歲了,你和小嫂子……”謝墨沒有明說,但兩人都明白他要說的是什么。
這兩口子,咋一點動靜都沒呢。
小嫂子的身體看著比以前好多了,嘖,該不會是老陸不行吧?
謝墨將好友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清清嗓子問:“陸哥,你身體沒毛病吧?我跟你講,這事重要得很,你可不能諱病忌醫啊。你那啥要真有問題,就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陸晟讓臉一黑,“我沒病。”
他擦了擦嘴,“這事以后不必再提,我心里有數。阿愿還小,有沒有孩子對我而言不重要。”
這話不作假,他對孩子沒什么想法。如果姜愿想要,生一個也行;她不想要,不生也不礙事。
況且他和姜愿的二人世界才開了個好頭,不太想有旁人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謝墨無語凝噎,有點找不到話來反駁。也是,老樹開花,可不得好好享受一番嘛。
“你家老爺子不催?”
陸晟讓:“催什么?家里缺孫子孫女嗎?”
他二哥有兒有女,他三姐也有兒有女。
謝墨:……
說的有道理。
“行吧行吧,怪我多嘴了。能看到你和小嫂子恩恩愛愛的就行了。”
陸家的事,他個外人來操心做什么。有這空閑功夫,還不如回家抱抱閨女呢。
陸晟讓快速用完午飯,電話鈴聲就響起了。
電話接通沒幾秒,語氣凌冽:“繼續追,派人守住車站和柳家老宅。”
謝墨見他掛斷電話,直覺有大事發生,收斂了笑容詢問道:“老陸,發生什么事了?”
陸晟讓抬眸:“柳知辰跑了。”
“什么?!”謝墨蹭的一下站起來,表情不可置信,“他跑了?好幾波人都盯著那邊,怎么就讓他給跑了?”
他倒不是指責好友不給力,而是心疼自己接下來有得忙了。這柳知辰一把年紀了,腿腳看來還不錯。
陸晟讓沒有搭話,陸續撥了好幾個電話出去。
謝墨歇了說閑話的心情,“我走了,你這兩天多和小嫂子打打電話吧,保持聯系。雖然隔了那么遠,但就怕柳知辰死也要拉我們一把。”
不是不相信好友的實力,是某些人太奸詐了。一天沒落網,他這心里就毛毛的。
嗯!今天要早點回家陪老婆孩子。蒼天可鑒,他絕不是想偷懶。
陸晟讓:“嗯,有事電話聯系。”
兩天時間過去,還是沒尋到柳家人的蹤跡。
距離京市火車北站不遠的一處地下室里,躲著眾人竭力尋找的柳知辰一行人。
“先生,這里太危險了,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守在門口的手下柳一警惕觀察著外面來往的人群,心神不安的勸說道。
柳知辰閉目養神,聞此言睜開狠戾的眼:“離開?外面多得是抓捕我們的人,往哪兒走?不急,陸晟讓害我至此,我怎么能不送他一個禮物呢。”
“柳叔呢?”
“柳管家應當在趕來這里的路上。”樓道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柳一說,“先生,有人來了。”
柳知辰淡定的敲了敲桌子,“我們的幫手來了。你先撤后,別嚇著他了。”
第n次找工作失敗的溫嶼,一臉頹廢的推開了地下室搖搖欲墜的生銹鐵門。地下室常年不見陽光,他半點沒發覺狹窄的屋里進了人。
拉亮昏黃的燈后,脖子上就感覺到一點冰冷。
“老實點,刀不長眼,別叫嚷。”柳一閃現溫嶼身后,惡聲威脅道。
溫嶼哪見過這種場面,嚇得雙腿直打哆嗦,“我不叫,大哥,刀能離我脖子遠一點嗎?大哥,我柜子里有錢,你拿去饒我一條命行么?大哥。”
很識趣。
柳知辰挑了挑眉,“柳一,放開他吧。我有話要和溫先生談,你去門口接應柳叔。”
柳一唰的一下將匕首插回刀鞘里,眼神警告溫嶼后,就大步走了出去。
溫嶼在看到坐著的儒雅隨和的中年男人時,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再哪兒見過他。搓搓手,囁嚅的問:“你,你找我要說什么?”
這兩年的艱苦生活,壓垮了他高傲的脊梁。再不復當年模樣。所以,他很確定自己這幾個月來沒得罪過人。
突然出現在家里的兩人,一看就不簡單,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柳知辰臉上掛著溫和笑容,循循善誘:“溫先生想報仇嗎?陸家害得你家破人亡,淪落到今日的悲慘境地。你就甘心一輩子蝸居在這不見天日、蟲子滿地爬的地下室里嗎?”
溫嶼后退一步:“你到底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他死死盯著眼前男人,面容逐漸和報紙上報道的照片重疊在一起。靈光一現,驚恐萬分:“你是那個被警方通緝的柳,柳知辰!”
柳知辰眸色陰沉了下來,面上卻看不出丁點變化來,“正是鄙人。難道溫先生要去告發我嗎?”
溫嶼臉一僵,“沒,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來找我干什么?”
柳知辰:“來給你提供一個報復陸家的機會,就看你敢不敢了。”
溫嶼舔了舔唇瓣上的死皮,沒有馬上給出回答。他看得懂報紙,柳家這些人已是喪家之犬了,他若是摻和進去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但要拒絕,小命大概也保不住。
陸家如日中天,豈是他說想報復就能報復的。現在的日子是苦了些,起碼還活著啊。
“溫先生,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還望你盡早給出答復。”柳知辰指著桌上的木盒,“這是一點心意,這兩天要打擾你了。”
溫嶼上前打開了木盒,里面裝滿了厚厚的嶄新鈔票,數量不少。
“這是給我的?”
“嗯,溫先生可還滿意?”
溫嶼貪婪目光落在鈔票上,露出示好的笑容,“滿意滿意,您想吃什么,我去買。外面不安全,你們就暫時先別出去了。”
柳知辰:“不用,這是給你的。”
溫嶼愛錢歸愛錢,但清楚錢得有命來花,“不是我不想去報復陸家,我還年輕想多活幾年。我怕我一時沖動就再也沒命回來看到這些錢了。”
柳知辰見他態度松動,“放心,我的人快到了。你若是配合我們,后半輩子必定保你衣食無憂,榮華富貴。國內待不了,就安排你出國。國外你想怎樣就怎樣,沒人能管得著你了。”
“怎么樣?溫先生,你有條件也可以提出來。”
溫嶼剛想說點什么,柳一走了進來,“先生,柳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