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牙印 “你脖子上的牙印是誰咬……
傅焱靠在衛生間的門上低頭看著自己穿錯的鞋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感覺這么慌亂,他看了一會才嘆了一口氣。
難怪喝酒會亂性。
他連著嘆了好幾口氣才起身去洗漱,看到鏡子里的影子他才反應過來, 他的衣服也換了。
一想到是葉雨笙幫他換的衣服傅焱就冷靜不下來,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么會跳得這么快。
洗漱好后他站在門前遲遲不敢開門,祁隨以前還嘲笑他是個性冷淡,就連他自己也是這么覺得的。
他對于這方面從來都沒有什么感覺和沖動,就算在青春期的時候也只是生期的正常現象, 他從來沒有因為其他人起過生反應。
想到早上的事情, 傅焱又嘆了一口氣,還好的是葉雨笙不知道,否則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釋了。
應該會覺得他是一個變態吧。
一個正常人不會對自己的弟弟起反應。
他的腦海里只是浮現了一瞬葉雨笙對他失望的表情,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一樣,悶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知道待了多久傅焱才握住了門把手打開衛生間的門,出來后他發現葉雨笙還在睡覺。
他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都沒怎么敢看葉雨笙, 從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后他才把床邊的手機拿起出了臥室。
換好衣服后他才倒了一杯水, 喝了兩口后他才感覺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他本來是想打電話找祁隨的,一按亮手機就看見了楊念可給他發的消息。
說是有個案子, 下午開會。
不知道怎么傅焱覺得松了口氣, 剛好他也覺得不知道怎么面對葉雨笙, 覺得加班這個消息就像救命稻草一樣。
已經十點多了,他走進房間葉雨笙還在睡,房間里不算亮,但他還是能看見葉雨笙臉上的疲憊感。
昨天葉雨笙應該照顧了他很久。
傅焱記得他第一次喝醉那次,葉雨笙也是照顧了他一上都沒怎么睡覺。
想到這,傅焱覺得心里的負罪感更深重了。
他站在床邊又靜靜地看了葉雨笙幾秒才打開衣柜取出一套西裝, 給葉雨笙留了條消息后就出門了。
傅焱沒有開車而是叫了一輛車,他雖然洗了澡但身上還是有酒味,到了檢察院他都還覺得自己的頭還有點暈。
因為加班的緣故檢察院有不少人,傅焱打開辦公室門后楊念可和徐嘉已經到了,在看到他的時候他能明顯感覺到徐嘉和楊念可看他的眼神好像有點怪,都愣住了。
傅焱覺得可能應該是他現在的臉色太蒼白了吧,嚇到她倆了,他像平時一樣笑了笑就進辦公室了。
十一點半才開會,傅焱翻開了一本文件開始看,只有工作的時候才能讓他專注起來不去想其他的。
辦公室外,楊念可和徐嘉都看著那扇半關著的百葉窗,看了一會后兩人才對視了一眼。
楊念可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不確定,“你看到傅檢脖子上的紅痕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徐嘉的語氣有點激動,她本來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也不知道是誰咬的,牙印還挺齊的。”
“牙印?”楊念可又偏頭往窗戶看過去,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傅焱的電腦桌,她放低了聲音,“我們要不要提醒傅檢一下啊?看傅檢的樣子好像不知道。”
“提醒一下吧,等會要開會,好像有點不好。”徐嘉也放輕了聲音,“不過,誰去說啊?”
兩人對視一眼,雖然平時傅焱對她們很好,但是提醒這種事情真的是太尷尬了,兩人瞬間都推讓了起來,最后剪刀石頭布楊念可輸了。
徐嘉笑著看楊念可,比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楊念可抱著文件夾站在門口面如死灰,做了好一會的心建設才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傅檢,這是今天早上剛送過來的案子。”楊念可把懷里的文件夾放在了辦公桌上,傅焱應著聲看完了手上的文件才抬眼看楊念可。
他見楊念可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他問了句,“怎么了?”
“啊?”突然對上傅焱的目光楊念可嚇了一跳,結結巴巴指向了傅焱的脖子,“傅檢,你脖子上有道牙印。”
傅焱:?
兩秒后,傅焱:!
他伸手去拿文件的手都抖了一下,但是從臉上卻看不見一絲的慌亂,他迅速地把文件拿到了他的面前,保持著正常的語調,“嗯,我知道了。”
楊念可看見傅焱翻文件都有點抖的手也識趣的從傅焱的辦公室里出去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傅焱控制不住情緒,連耳根都有點紅。
等她出去了之后,傅焱馬上就從辦公椅上起身幾大步走到了鏡子面前。
他的皮膚很白,所以留下印子之后就特別明顯。這道牙印并不深,只是有個紅點,很明顯,牙印就被咬在這紅點上面。
傅焱的心臟又不可自抑地快速跳動起來,除了葉雨笙他實在是想不到有誰敢這么咬他。
不過他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啊,能讓葉雨笙這么生氣,雖然沒有咬破皮,但也紅了,痛倒是不痛,他甚至沒有任何感覺。
只是這道痕跡在脖子上,還這么明顯很難讓人不想歪。
對于昨天的記憶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只記得自己打電話叫了祁隨送他回家,他能記住的也只有他做的夢了。
他唯一記得的只有一句話,好像是葉雨笙在他耳邊說,“哥哥,不要離開我。”
他都分不清楚這是夢還是葉雨笙昨對他說的話了,他昨做的夢也都是關于葉雨笙的,所以他才分不清楚。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辦公室的們又被敲響了,楊念可擰開門把手進來了,“傅檢,你可以用這個遮一下。”
傅焱接過來一看,發現是紗布還有膠帶,他努力保持冷靜,扯出了一個微笑,溫聲說了句,“謝謝。”
到了會議室他剛坐下梁檢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在看見他脖子上紗布后出于關心問了一句,“傅檢,你脖子怎么了?受傷了嗎?”
傅焱下意識地身上摸了一下紗布,還好剛剛楊念可提醒了他遮了遮,“沒什么事,被……”
他還在想應該找個什么由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說了句,“被小狗撓了下。”
梁檢先是疑惑了下,又驚喜地說:“你還養狗呢。”
“嗯。”想到葉雨笙傅焱忽然笑了笑,“養了只。”
說到這梁檢來興趣了,又問傅焱:“你養的什么狗啊,我家也養了兩條大狗,特別可愛。”
“也是只大狗。”傅焱唇邊泛著笑意,語氣也很溫柔,“我家的小狗也特別可愛,很黏人。”
“是吧,小狗真的特別可愛。”梁檢笑了笑,視線又轉移到了傅焱脖子上的紗布,他的臉色又凝重起來,“你什么時候被撓的啊,跟狗狗玩的時候可要注意一點啊,等會議結束你趕緊去醫院打針,狂犬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傅焱應著,“好,我等會就去醫院。”
開完會傅焱給祁隨打了電話,在快要掛斷的時候祁隨的聲音才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我昨天上的是夜班,剛睡不到兩個小時,困死了。有什么事,快說。”
“那你先睡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然后又傳來一陣暴躁的聲音,“有病。”
掛完電話后傅焱點開了葉雨笙的對話框,早上他給葉雨笙留的信息葉雨笙十二點了才回他,說今天要去實驗室上才回來。
傅焱又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紗布,心里那種奇怪的情緒又卷了上來,他拿起旁邊的文件開始看。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祁隨看到傅焱給他發的消息他打了電話過去,“你沒事吧?怎么突然要跟我喝酒?你吃錯藥了?”
沉默幾秒后祁隨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難不成小崽子又跟你鬧了?”
“沒有。”傅焱輕嘆了一口氣,“你到底喝不喝?”
“喝。”祁隨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人請客干嘛不喝啊,我要喝最貴的。”
“行。”
“這么大方?”祁隨沉默了一會又說,“你受什么刺激了?”
傅焱的眸光沉了沉,他確實受了點刺激,“你還在醫院?”
“嗯。”
“那就去你之前帶我去的那個酒吧。”
掛了電話后祁隨覺得很奇怪,自從那次喝醉后傅焱就再也沒有主動喝過酒。
昨天也是不小心喝到的,怎么今天主動叫他去喝酒。
他實在覺得有點奇怪。
他點開了葉雨笙的微信,打了幾個字過去-
你昨天做什么了?-
你哥居然要去喝酒?
發完后他又給葉雨笙發了一個地址,他跟傅焱酒量都不怎么好。
傅焱是個一杯倒,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三杯倒。
祁隨離酒吧比較近到了之后在門口等了幾分鐘就看見傅焱過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傅焱脖子上的紗布,“你脖子怎么回事?”
傅焱神色有點凝重,語氣聽著也不太正常,“沒什么,小狗咬的。”
“小狗?”祁隨有點疑惑,“你什么時候養狗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傅焱把脖子上的紗布撕了下來,露出一道紅痕。
祁隨盯著看了一會,上面的牙印已經談了,只留下一點印子,但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你脖子上的牙印誰咬的啊?”
還沒等傅焱開口呢,祁隨猛地睜大了眼睛抬頭去看傅焱,“小崽子咬的?”
“嗯。”傅焱應著,眼神不自覺地閃了閃,躲開了祁隨的目光。
“你們昨天干什么了?”祁隨看向了傅焱,神色有點奇怪,“真激烈啊!”
第22章 022-微光 “他是個膽小鬼,只敢跟……
盡管知道祁隨的嘴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但聽到這句調侃, 傅焱感覺心里更堵了,負罪感又從心臟一角開始一點一點蔓延覆滿個心臟。
換做以前他肯定要反駁祁隨兩句,可現在他實在沒有心思開口, 只是偏頭掃了祁隨一眼,說了句,“進去吧,好像要下雨了。”
祁隨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雖然才六點多天都已經暗了下來, 路邊的路燈也陸續亮起來, 沿街的商鋪早就已經亮起了燈。
等他再偏眼的時候傅焱已經拉開酒吧的門走了進去。
這家酒吧一共有四層,一樓跟地下一層要到上十點才開放,二三層是清吧比較安靜只在十點前營業。
祁隨跟著傅焱上了樓,三層是玻璃頂,暖黃色的燈光和外面低沉灰暗的天空分割成了兩個空間,吧臺周圍都坐滿了人, 傅焱找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來酒吧的次數不多, 每次來著都是把喝得爛醉的祁隨帶走, 他以前也不知道為什么祁隨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喝酒,現在他好像有點懂了。
祁隨是這家的常客了, 直接去了吧臺讓調酒師調了杯低度酒, 專門給傅焱調的, 他本來也是想喝的,但今天他要值班喝不了。
“你昨天到底干嘛啊?怎么都咬脖子上了?”祁隨坐在了傅焱的對面,酒吧里的燈光不亮又是暖黃色傅焱脖子上的痕跡其實不太看不出來。
“我也很想知道。”傅焱偏眼看向了窗外,眉頭微微皺起,轉頭的時候目光向下掃著,輕垂的睫毛籠罩出了一片陰影, 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祁隨只是覺得現在的傅焱好像跟平常有點不太一樣,沒了平時的溫柔而是透著冷意還有煩躁,看著有點難以接近。
“吵架了?”祁隨說著自己的猜測,“你昨天醉成那樣還能吵起來呢?”
傅焱沒有回答祁隨的話,而是抬起了眼看向了祁隨,猶豫幾秒后才問:“你在什么情況下會起生反應啊?”
“啊?”
祁隨如果現在身邊有杯水的話早就朝傅焱噴了出去,他看向傅焱眼睛里都是錯愕,“你不是性冷淡嗎?問這個干嘛?”
“就問問。”傅焱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為情,“你不是挺有經驗的嗎?”
“我有經驗我還會是單身嗎?祁隨白了傅焱一眼,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聽你這意思,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傅焱回答得很快幾乎是瞬間就回答了,不知道為什么聽到祁隨問他這個問題他會覺得有點煩躁,“你覺得我會有喜歡的人嗎?”
祁隨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看傅焱這反應昨天肯定是發生了點什么事情,他雙手撐在桌子上,瞇著眼睛打量著傅焱,“感情這種東西是控制不住的,也許就是一個眼神你就會突然對某個人心動。”
說話間祁隨點的那杯酒也送了過來,傅焱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視線,是一杯淡藍色的酒,他的眸光忽然閃了閃,突然想起了之前葉雨笙帶他去實驗室做的那個實驗。
想到那天,傅焱感覺自己的心莫名的顫動了下。
現在葉雨笙應該也在實驗室做實驗,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實驗,他忽然朝外面看了出去。
外面已經下雨了,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墻上,但是室內卻被音樂覆蓋聽不到一點雜亂的聲音,唯一沒有節奏雜亂無章的只有他的心跳。
再偏眼的時候祁隨已經把那杯酒推到他的面前了,“試試,新品,味道應該還不錯。”
傅焱看著眼前這杯酒忽然開口問了句,“這酒叫什么名字?”
“北島極夜。”祁隨笑了笑,“是不是很像極光?”
“像。”想到極光傅焱腦海中浮現的畫面是葉雨笙的眼睛。
傅焱喝了一口,沒有酒味有點淡淡地甜味,這還是他第三次喝酒,但每次感受都不太一樣。
第一次的白酒特別辣口,酒味特別濃,他光聞酒味都要醉了。昨天喝的那杯果酒像甜味的飲料,而今天這杯酒像氣泡水,冰冰涼涼的,緩解了他心里的郁悶。
“只點一杯?”傅焱看向祁隨又問了句,“你不喝嗎?”
“不了,我上還要值班。”祁隨的語氣帶著可惜,“這次我沒喝。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再跟你討這杯酒喝。”
“看來你最近心情不錯?”
“嗯。現在終于沒人在我耳邊嘮叨了,心情能不好嗎?”祁隨笑了笑,“現在我爸已經認定我是gay了,也不敢再讓我去相親了。gay騙婚他要被他那些朋友們數落好一陣子了。”
突然祁隨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傅焱,“你昨天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我昨天醉成那樣能記得什么?”
“那小崽子怎么咬你啊?”
“可能說夢話了吧。”傅焱覺得有這個可能估計他昨天抱著葉雨笙不撒手又說了些什么葉雨笙才咬他的。
“也不一定,可能就是那小崽子想咬。”祁隨想到他之前無意中撞見的那個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好意提醒道,“你上真的要注意一點,別睡太死。”
“這話你都說兩回了,到底什么意思?”傅焱有點不解,他上次就問了但是祁隨一直都沒有回答他。
“你就當我胡說八道吧。”
祁隨看向傅焱的眼神有點耐人尋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上次葉雨笙腿受傷他查過葉雨笙的病歷,發現葉雨笙不止一次掛過精神科,有非常嚴重的失眠癥,基本兩個月要去醫院開安眠藥。
葉雨笙第一次去掛精神科他都還沒在京西醫院上班,葉雨笙真的藏得特別好,要不是看見病歷他都不知道,剛開始他以為葉雨笙只是分離焦慮。
沒想到是中度抑郁。
他其實也挺解葉雨笙的,他們從一種角度來看都是同一種人,都是瘋子。
祁隨看了眼手機,站起了身,“你慢慢喝吧,我得走了,八點的班。”
“對了,”祁隨都走出兩步了又偏頭對傅焱說,“我怕你喝醉走不動叫小崽子來接你了,這會應該快到了吧。”
祁隨能做的就是讓傅焱多陪陪葉雨笙了,只有跟傅焱在一起的時候葉雨笙估計才能睡個好覺吧。
傅焱愣了幾秒等他回神的時候祁隨已經溜了身影馬上消失在了酒吧里,一想到葉雨笙等會回來他居然覺得有點緊張-
葉雨笙看見祁隨發過來的消息時候已經六點多了,他急急忙忙收拾了準備走,剛下樓就發現外面下了雨。
他沒有帶傘,在門口站了幾秒后,躬身跑進了雨里。
星期天學校里的人并不多,一直到校門口的時候人才多了起來,葉雨笙已經淋得很濕了,他站在大門下躲著雨正猶豫叫車還是坐公交過去。
沒等他猶豫就有公交車停在了校門前,葉雨笙看了一會小跑過去上了車。
車里很擁擠,車廂地上都是泥濘潮濕的腳印,他往后面走了幾步站在了靠窗的位置。
天空灰蒙蒙的,溫度很低,空氣很潮濕,路上行人走的很小心。
他打開了手機看著傅焱的定位,跟祁隨給他發的那個位置是一樣的。
看到祁隨發來的消息他是有點緊張的,又想起傅焱早上的反應,他又不確定了,如果他昨天說的話傅焱都聽見了的話。
那早上就是本能的逃跑。
葉雨笙的眸光垂了垂,所以他哥是在害怕他嗎?
他從書包里翻出了耳機,點開了他裝在傅焱手機里的竊聽器,耳機里馬上就有音樂傳過來。
音質不太好,葉雨笙聽不清楚歌詞,只能聽見大概的旋律,他抬眼看著窗外,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至少現在他還跟他哥聽著同一首音樂。
葉雨笙還挺希望傅焱知道的,那他就不用藏了。
只有五十分鐘的路程葉雨笙好像覺得格外的長,他聽著耳機那頭傳來的陌生人搭訕的聲音特別煩躁,他有點后悔了,他應該打車的。
傅焱真的太受歡迎了,他好想把傅焱藏起來,這樣傅焱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忽然車靠邊停了下來,他從后門下了車,音樂也停止了,他哥就出現在他面前。
他抬頭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跟傅焱對視了,他看見傅焱幾乎是馬上就站了起來,離開了座位朝樓梯口的地方走去。
不到一分鐘,他就看見傅焱從酒吧出來了,朝他走了過來。
傅焱今天也沒有戴眼鏡,早上走得太匆忙了,眼鏡昨天是葉雨笙取下來的,他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葉雨笙的頭發還有點濕,衣服是深色系的,看不出被雨淋過的痕跡。
等傅焱走進葉雨笙才發現傅焱的臉有點紅,還在下著小雨,傅焱的頭發上都有水珠了,他拉住傅焱的胳膊躲在了一家商鋪前。
他的手有點涼,碰到傅焱的皮膚上他能感覺到傅焱輕顫了下,然后反握住了他的手。
葉雨笙覺得有點驚喜,偏眼看傅焱對上了傅焱的目光,是擔憂的眼神,“你手怎么這么涼?”
還是熟悉的關心,熟悉的眼神,葉雨笙忽然覺得有點失望,這一路他都在想,他希望傅焱知道。
“哥哥……”可話到嘴邊,他聽見耳機里傳來跟他一模一樣的聲音,他忽然又不想說了。
葉雨笙還沒摘耳機,他的聲音同步在耳機里。
他哥如果知道他做的這一切應該會被嚇得不輕吧。
葉雨笙朝傅焱靠了過去,用力握著傅焱的手,仔細觀察著傅焱的表情。
在他靠近的那瞬間,他并沒有在傅焱眼睛里看見害怕的情緒,只有擔憂。
“怎么了?”傅焱把葉雨笙的手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不是跟你說了今天會下雨,讓你帶傘嗎?怎么又淋雨了?”
“我出實驗樓的時候沒有下雨。”葉雨笙掩飾不住眼底的失落,語氣也很輕,“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聽到這句話,傅焱愣了幾秒,偏眼看向了別處,感受著他握住的那只手因為他的溫度逐漸變得暖和,他的眸光忽然沉了沉,輕聲說了句,“沒有。”
“哥哥,是不是因為我讓你不開心了?”
在昏暗的路燈下,葉雨笙朝傅焱走了一步,兩道影子蓋在了墻上,從葉雨笙的角度看傅焱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偏了偏頭,親吻了傅焱的頭發。
葉雨笙覺得自己是膽小鬼,只敢跟他哥的影子表白。
第23章 023-暗火 “哥哥,你有一點燙。”……
傅焱本來是不知道怎么面對葉雨笙的, 可是隔著窗戶看見葉雨笙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率先做出反應,無論什么時候看見葉雨笙他總是第一時間就會朝葉雨笙走去。
這個習慣已經養成十多年了,在眼睛看見的那一秒, 身體就替他做了決定。
在見到葉雨笙的這瞬間,他所有的煩躁,那些想不通的情緒好像都不見了,他現在只想讓兜里那只冰冷的手暖和起來。
在聽到葉雨笙問自己是不是因為他而不開心的時候他轉過了頭,對上了葉雨笙有點傷心的眼神, 他聳了聳手又緊緊地握住了葉雨笙冰涼還在發抖的手, “沒有因為你不開心。”
葉雨笙聽著一個回答兩個聲音,原本就緊張的心臟現在像要爆炸了,他第一次不敢直視傅焱的視線,把自己的手從傅焱的兜里抽了回去。
傅焱察覺到葉雨笙的情緒好像很不對勁,還以為昨天瞞著葉雨笙見他爸的事情葉雨笙知道了,現在跟他鬧小脾氣, 他伸手揉了下葉雨笙還有點打濕的頭發, “哥哥的錯, 以后什么事情都不會瞞著你的。”
聽到這句話,葉雨笙的眼神更黯淡無光了, 他哥真的覺得他很乖。
可他是一個徹頭徹腦的瘋子。
有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關傅焱的所有事情他都特別偏執。
葉雨笙冷靜下來之后, 覺得自己真的挺可怕的。
他把耳機從耳朵上取了下來,放進了口袋里直接掰斷了,塑料殼破碎的尖刺刺進了他的手指的皮膚里,可他卻感受不到痛。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葉雨笙抬頭雨已經小了很多,雨在燈光的折射下也有了顏色顯得更綿密雜亂了, 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
一邊想拉著傅焱,一邊又想推開傅焱,他本來以為他只要掌握了傅焱的所以行程知道傅焱每天見了什么人他會稍微安心一點。
可是知道他哥位置的這三四天時間卻比這十多年更難熬,他偏過了頭視線落在傅焱的肩上,“哥哥,對不起。”
這突然來的道歉讓傅焱都有點不知所措,放在葉雨笙頭上的手都僵住了,看著葉雨笙難過的表情,他又輕輕揉了一下葉雨笙的頭,“為什么要道歉?”
葉雨笙抬眼看了傅焱一眼又垂下了眸,聲音不大,這次他沒有想裝乖而是真的想跟傅焱道歉,可是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表達,本能地覺得乖小孩會讓傅焱開心。
“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以后我真的會乖一點。”
這句話,葉雨笙是認真的。
他之前去看心醫生的時候,醫生跟他說了一段話。
他一直都不能解,甚至在知道傅焱可能要去相親的時候腦袋里面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把他哥關起來。
葉雨笙認為,如果有足夠多的時間和愛,就可以讓傅焱愛上他。
感情可以培養一直都是一個偽命題,如果有足夠多的時間那人群中的任意兩人都可以相愛。
感情之所以會讓人痛苦是因為答案早就寫在了彼此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如果感情可以培養,那傅焱早就像他喜歡傅焱一樣喜歡他了。
他不能關他哥一輩子,簡瑤知道了也會對他失望透頂的。
他哥是自由的羈鳥,他不應該當困住他的牢籠。
“你已經很乖了。”傅焱溫柔的嗓音傳進他的耳畔,“在哥哥面前,你可以不用這么乖,也可以任性,也可以有小脾氣。哥哥會哄你的。”
這句話讓葉雨笙更難過了,他哥總是這樣,只需要一句話,他的心就會被勾著走。
“哥哥,你這樣,會讓我犯罪的。”
葉雨笙說這話的時候眸光已經黯淡無光了,就連看向傅焱眼睛都聚不了焦,心里面最陰暗的一面又展現出來了,這才是真實的他。
可是下一秒他又聽見傅焱說,“有什么事哥哥都給你兜著。”
葉雨笙猛然抬頭看見的是傅焱紅得有點不正常的臉頰,他伸手去觸碰了下,燙得嚇人。
“哥哥,你又喝醉了。”他的聲音有點小,后半句小到他自己都聽不見,“明天你什么都不會記得的。”
傅焱只是覺得有點熱,喝醉是不至于的,祁隨給他點的那杯酒十度都不到,只能算是一大杯飲料里面加了一丁點酒,就是這丁點酒精讓他覺得有點熱。
可是葉雨笙卻不信,從上車到現在都時刻扶著他,但又跟他隔著一段距離,不像平時那樣親近。
直覺告訴傅焱,這幾天在葉雨笙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從那天上哭開始,他就覺得葉雨笙的情緒一直都很怪。
只是葉雨笙從來都不肯跟他說,他至今都不知道那次葉雨笙為什么單獨一個人去了墓地,葉雨笙說是想爸媽了,他是不信的。
之后等葉雨笙情緒好了他也旁敲側擊很多次,甚至還去學校找了老師問了跟葉雨笙關系還行的幾個同學都沒能知道什么。
還有小時候在醫院那次,他一直都不知道為什么就短短的一個下午葉雨笙的性格就突然變了。
葉雨笙想藏一個秘密的話,就永遠不會讓他知道。
傅焱輕嘆了一口氣,他做哥哥好像真的挺不合格的,他往葉雨笙那邊移了一點,把葉雨笙放在他手臂上的手牽住了。
他能感覺到葉雨笙手馬上就僵硬了起來,保持著一個動作不懂,甚至都沒偏頭看他,視線一直停留在窗外。
知道車停在小區門口后,葉雨笙才把臉轉了過來,傅焱看不懂葉雨笙躲閃著的目光。
“哥哥,到了,下車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摔倒的原因,葉雨笙沒有放開他的手,而是用另外一只手來扶他。
從小區門口到門口葉雨笙一句話都沒有說,進門后他直接脫了鞋拖鞋都沒來得及換就把傅焱拉在了沙發上坐著,自己轉身從鞋柜拿了鞋子過來,又轉身去廁所出來的時候手里又多了條毛巾。
室內燈光昏暗,讓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氣氛更添上幾分旋旎,傅焱坐在沙發上微微低著頭看著蹲在自己身前給他穿鞋的葉雨笙。
葉雨笙忽然抬頭,他沒來得及收回視線,他看見葉雨笙眼神閃躲,起身坐在了他的身邊。
視線交纏,葉雨笙摘下了他的眼鏡,給他擦汗的同時指腹有意無意地擦過他的耳廓,溫熱的觸感連著耳垂向下蔓延連帶著脖頸都開始泛紅,他的視線緊緊隨著著對方的眼神。
葉雨笙給傅焱擦著臉,傅焱醉酒后他都是這樣做的,只是擦著擦著他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傅焱的皮膚好像變得有點紅。
他連忙碰了一下傅焱的額頭,只是輕輕一碰就收了回來,“哥哥,你有點燙。”
原來他之前喝醉了葉雨笙都是這樣照顧他的,想到這傅焱又覺得很內疚,他偏眼看向了葉雨笙問了句,“小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這句話問出口,他能明顯看見葉雨笙的表情變得很不正常,還故意躲著他的目光,甚至都站了起來,刻意逃避這個話題,“我去拿溫度計。”
傅焱沒有讓葉雨笙離開伸手拉住了葉雨笙的手,“我體溫是正常的,只是對酒精有點敏感。”
“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哥哥說。”傅焱的聲音放得很溫柔,“你有很多秘密都不讓哥哥知道。”
葉雨笙放在身側的手不禁蜷縮起來了,他把傅焱的手從他的手臂上拿了下來,偏頭說了句,“下雨了,我有點害怕。”
他唯一能用的借口就是這個了,他知道傅焱不會相信的,可是也不會再追問下去。
沒有人比更了解傅焱。
果然下一秒傅焱就站了起來,像往常一樣拍了拍他的后背,“別怕,哥哥在。”
他偏頭就看見傅焱臉上掛著的笑容,像太陽一樣耀眼,觸摸他的時候又像大海一樣溫柔。
葉雨笙想,如果有下輩子,他要做一只自由的飛鳥活著追隨太陽死了葬在海里。
傅焱沒有再問下去了,葉雨笙不肯說他也不能逼著葉雨笙說,葉雨笙先去洗了澡等他洗完出來的時候葉雨笙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慢慢走了過去,站在床頭看著蜷縮在床邊的葉雨笙,睡著了倒是不皺眉頭了。
這一上,傅焱又體會到了失眠,他已經很久沒有失眠過了。自從畢業之后參加工作以來他的睡眠時間就很少,案子一個接一個的來,每次他回到家洗完澡后沾床就睡。
傅焱失眠也不會翻來覆去的動,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躺著閉著眼睛想事情,他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在腦海里面過了一遍。
他在想,葉雨笙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他甚至從第一次見到葉雨笙開始回憶。
他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覺旁邊的人動了一下,動作很輕像是怕吵醒他。
傅焱閉著眼睛沒有動,一會過后他感覺有什么東西覆在了他的側臉,只是很短的一瞬間他又感受到了旁邊的動靜。
葉雨笙應該是下了床,沒一會門就被擰開了,又輕輕地關上。
傅焱等了一會之后才睜開了眼睛,他伸手摸到了床頭的手機摁亮之后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十分。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旁邊葉雨笙睡過的地方,枕頭和床單上的褶皺很少,就像沒人睡過一樣。
等了好久葉雨笙都沒有回房間,傅焱下了床站在門前在握住門把手的時候他又猶豫了,他這么出去會不會嚇到葉雨笙。
葉雨笙坐在沙發前的地上,背靠著沙發,手機屏幕很暗,他找到被他隱藏了的兩個軟件,盯著看了一會后就刪掉了。
以后他會像他哥期待的那樣,真正的做一個乖小孩,就像他沒有發現他喜歡傅焱之前那樣。
傅焱又重新躺在了床上,他一點睡意也沒有,一直到天蒙蒙亮葉雨笙都沒有回到房間里來。
很快他手機的鬧鐘就響了,他按照他平時的習慣等鬧鈴響了十幾秒后他才關掉了,然后打開門出去了。
他看了眼次臥緊關著的門,然后打開了,床上也收拾得很齊,床單還是他媽來睡的那套。
葉雨笙昨天也并沒有在次臥睡覺。
廚房里面傳來香味傅焱關上次臥的門走了過去,他剛走到客廳就看見葉雨笙端著碗出來,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瞬間就掛上笑容,“哥哥,早餐做好了,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混沌嗎?”
“你怎么起得這么早?”傅焱像平常那樣問了句。
“餓了,睡不著了。”
傅焱看著葉雨笙眼下青灰一片,胸口因為生氣而上下起伏著,連呼吸的節奏都快了很多。
撒謊,明明一上都沒有睡。
第24章 024-反思 “所以哥哥,不要害怕我……
傅焱和葉雨笙隔著一米不到的距離, 可傅焱卻覺得他跟葉雨笙之間隔著一堵透明的墻,他伸手過去卻始終都摸不到葉雨笙。
他還以為最近他跟葉雨笙之間的關系緩和很多了,沒有像葉雨笙高中時期那么疏遠了, 至少上睡覺的時候葉雨笙不再抗拒他的擁抱。
可現在傅焱才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比以前更差勁了。
葉雨笙好像藏著很多秘密,就像現在,即使葉雨笙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葉雨笙在想什么。
“哥哥。”聽見葉雨笙叫他傅焱看了過去, 葉雨笙臉上的笑容還是很燦爛, 只是多了點疲憊,“你不想吃混沌嗎?”
葉雨笙的笑總是不達眼底,只是他以前總是注意不到的。
“想吃。”傅焱的聲音突然哽咽了下,他咳了一聲快速地調了下情緒,“什么餡的啊?”
“哥哥,你聲音怎么了?”葉雨笙語氣帶著關切, 抬眼看他的時候眼神里都是擔憂。
只是一聲葉雨笙就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有點不對勁, 可是他卻看不懂葉雨笙為什么會這么疲憊。
傅焱感覺心底泛起一陣酸楚, 他滾動了下喉結呼吸地節奏又開始加快,露出一個看起來非常溫柔的笑容, “可能有點感冒了。”
“那我等會給你泡杯感冒靈。”葉雨笙朝傅焱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哥哥, 我能去看你上庭嗎?”
“為什么想去。”傅焱拉出椅子坐了下來才把目光轉到了葉雨笙身上。
葉雨笙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我還一次都沒有看過呢,以前你都不帶我去。”
“很想去嗎?”
“想。”說這話的時候傅焱都能感覺到葉雨笙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好,帶你去。”傅焱輕聲嘆了口氣,看著葉雨笙這么乖巧的樣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開始想葉雨笙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上次端午簡瑤過來送粽子的時候也跟他說過這個問題,說覺得葉雨笙越長大就越覺得疏遠, 還說葉雨笙都不對他撒嬌了。
這種感覺簡瑤自從那次葉雨笙一個人去慶南就感受到了,那次之后她總感覺葉雨笙跟她沒有以前親近了,甚至都有點躲她。
甚至還不止一次跟她提要住校,簡瑤沒有同意,一直到高三下半年拗不過葉雨笙簡瑤才松了口。
就是這半年的時間,等葉雨笙高考結束后那種疏離感更嚴重了。
那時候他還說葉雨笙是長大了,變得成熟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因為一顆糖果就甜甜地叫哥哥了。
都說長大了關系就會疏遠,連親兄弟都是如此,更別說他跟葉雨笙了。
傅焱看著葉雨笙吃得鼓鼓地側臉,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不希望葉雨笙跟他越來越疏遠。
既然葉雨笙不肯說,那他就自己找原因。
只要知道了原因,總有解決辦法的,對于葉雨笙他有數不完的耐心,他會一點一點修復他們的關系。
下午開庭時間是在兩點,傅焱好像記得葉雨笙周一下午有課,他問了句,“你下午是不是有課?”
“本來是有的,調到明天早上了。”
葉雨笙這學期基本沒有早課早上的課都在三四節,不然他也不會搬到傅焱這里來住。
“明天幾點鐘上課啊?”
“八點半。”
傅焱‘嗯’了聲又說:“那明天我送你去學校。”
“不用了。”葉雨笙很快就把碗里的混沌吃完了,又喝了幾口湯才說,“我要回學校住一段時間。”
傅焱不禁皺了皺眉,“為什么要回學校去住?”
“要期中考了,我想去圖書館復習,期末也要到了,實驗室也還有實驗要做,住校會方便一點。”
這由傅焱找不到反駁的點,他這里是離學校有點遠。
傅焱想等他這段時間忙完,就找個離學校近一點的房子,這樣葉雨笙來回會方便很多。
“什么時候搬回學校?”
“下午吧,等看完你上庭就回來般。”
傅焱垂下了眼睛‘嗯’了聲。
葉雨笙低頭看著桌子目光沒有聚焦,在聽到他哥的聲音同時從耳機傳出來后他突然就想清楚了。
在這個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傅焱是他的太陽。
如果他真的走到把傅焱關起來那一步,那太陽的光芒就會消失了,他希望他哥永遠耀眼,而他是渴望太陽的一棵樹。
其實樹跟人是一樣的,越是向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深向黑暗的地底。
所以哥哥,不要害怕我。
他跟傅焱沒有相似的容貌,沒有相同的鮮紅的血液羈絆,如果也不在同一個戶口冊上了,最后一個法律上最深刻的牽絆也沒有了。
如果在人海中走散了,那就再也沒有聯系了。
這是葉雨笙最怕的。
一想到傅焱和簡瑤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他的手就忍不住發抖,他連忙把手藏在了桌下,不想讓傅焱發現他的異常。
傅焱很快就吃好了葉雨笙給他泡了杯感冒靈放在桌上就進臥室換了套衣服出來。
出來的時候葉雨笙感受到傅焱看過來的視線,似乎有點疑惑,他輕聲問了句,“哥哥,我可以現在跟你一起過去嗎?”
“可以。”看著葉雨笙小心翼翼詢問的樣子,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變得柔軟,聲音更加溫柔了,“本來就要帶你一起去。”
葉雨笙覺得有點驚喜,聲音也歡快了很多,“謝謝哥哥。”
“小雨,你可以跟哥哥提要求的。”說完傅焱又覺得說得太繞了,又補充道,“跟我說話的時候不需要加上請求,無論什么時候哥哥都不會拒絕你的。”
葉雨笙眸光閃了閃,放在身側的手不禁縮了縮,昨天好不容易在傅焱跟他之間修筑起來的堤壩又瀕臨崩潰,他把手藏在了身后,忍不住緊握起來。
在指甲蓋嵌入皮膚之后他的智又恢復了很多,把崩潰的堤壩又重新修好。
八點多正是早高峰期,看著前面堵著長長的隊伍,葉雨笙打了個哈欠。車內暖氣開得有點高,他靠在背椅上忍不住闔住了眼,傅焱偏頭看了眼,又掃到了葉雨笙的黑眼圈。
到了檢察院之后傅焱沒有帶葉雨笙去圖書館,而是直接帶了葉雨笙去了他辦公室旁邊的休息室,忙起來的時候傅焱基本都是在這睡的。
休息室不大,就是儲存室改的,里面放了一張床是上下鋪,床邊還放了一個桌子還有一個衣柜,中間的走道就已經很窄了,只能一個人通過。
葉雨笙有點不解,“哥哥,不去圖書館嗎?”
傅焱了下床鋪,床單被套都是他上個星期才換的,他從床下把拖鞋拿了出來,“昨天不是沒睡好嗎?睡會吧。衛生間在出門左轉走廊的盡頭。”
聽見傅焱說這話,葉雨笙神色一頓心里突然有點慌亂,他不知道傅焱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是發現他上沒有睡覺了嗎?
他不確定,又不敢問,只能盯著傅焱的后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傅焱轉身后察覺到葉雨笙僵硬的動作才意識到他剛剛說的話又補充了句,“剛剛不是在車上睡著了嗎?現在不困了嗎?”
“有點困。”葉雨笙突然松了一口氣,這才放松下來打量著這個房間,“哥哥,你一個人住這里嗎?”
“嗯。”
“那為什么是上下鋪呢?”
“只有這種床。”
傅焱從走道里面退到了床尾這邊,把葉雨笙的書包從肩上取下來放進衣柜里,抬手很輕地揉了下葉雨笙的后腦勺,“睡吧,我就在旁邊,有什么事情給我發消息。”
葉雨笙乖巧地點了點頭,“好,哥哥你去工作吧。”
“嗯。”傅焱應著但沒動。
葉雨笙脫了外套把衣服掛在床邊的衣架上,坐在床上把鞋脫了之后就上了床。床只有兩米,他睡上去之后腳都抵在了床尾的欄桿上。
他扯了扯被子只露出一個頭往后看,“哥哥,我睡了。”
傅焱扯了扯被子蓋住了葉雨笙的腳,溫聲說了句,“等會我來叫你吃飯。”
“好。”
關上門后,傅焱臉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見了,他拿出手機給祁隨發了消息過去-
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小雨上不睡覺的事
這句話是肯定-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祁隨昨天上的是夜班這會估計才睡下,傅焱也沒有指望祁隨現在回他消息,他退出了對話框,點進了購物軟件。
他在看智能手環,他要監控葉雨笙的睡眠。
他想知道葉雨笙什么時候睡覺,一天睡多久,他最擔心的是葉雨笙的健康,長期不睡覺身體會受不了的。
傅焱直接看了最貴的一款就直接下單了,他甚至都等不及下午送過來,直接叫了個跑腿,用最快的速度送過來。
他對葉雨笙真的了解太少了,至少葉雨笙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乖,他其實早就發現了的,但他以為葉雨笙只是在他面前習慣性的撒嬌。
之前傅焱以為葉雨笙的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可現在他才發現他什么都不知道。
傅焱想,從現在開始,他要知道葉雨笙隱藏起來的一切。
第25章 025-囚徒 “他是囚徒,而他哥,是……
傅焱關上門后葉雨笙就睜開了眼睛, 他實在是睡不著,其實把放在衣服里面的手機拿了出來。
房間里不算暗,窗簾的遮光性不好, 葉雨笙坐在床頭盯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看,十多分鐘后他才點開一個對話框,打了出一行字發了出去-
沈醫生,你之前說的那個治療方法我想試試
他等了十多分鐘那邊才發了消息過來-
這個星期我會回國,如果你想試試的話, 下個星期可以來醫院找我
葉雨笙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幾秒又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沈醫生, 這個月安眠藥的計量能不能調高一點
那邊很快回復了過來-
安眠藥的計量是有規定的,既然你愿意接受治療就要慢慢斷藥,現在這種情況不適合再調高了
后面還有一大段文字,葉雨笙沒怎么看,沈醫生一向都會給他發很長一段文字,跟他解釋為什么還有一些建議和緩解失眠的方法。
可這些對他都沒有用, 他只有吃了安眠藥才會很快睡著。
葉雨笙算了下, 這個月他基本沒怎么吃藥, 下個星期再去拿下個月的藥,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很快手機又震動了下, 沈醫生又給他發了信息過來, 這個月給他加了兩顆。
沈未庭是他第一次去看精神科給他治療的醫生, 之后也一直是沈醫生。前年沈醫生出國了,他也沒有去找其他的心醫生,他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對于沈醫生他還是比較信任的,接受治療的那兩年他一直都控制得比較好,這兩年他跟沈醫生也一直都聯系,但除了每個月去醫院拿安眠藥之外他并沒有接受過心治療。
現在他的癥狀比兩年前更嚴重了, 有時候他都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他在傅焱手機里安裝定位器竊聽器的時候情緒上頭一沖動就這么做了。
真正知道傅焱的位置和聲音之后又后悔。
他真的是個瘋子,一邊可以毫無負罪感的對他哥犯罪,又會在半夜的時候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在走往深淵而懊惱。
沈醫生曾經告訴他,讓他不要把他哥放在第一位,試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想想自己想要什么。
葉雨笙很認真的想了想,他還是很想要他哥。
從五歲那年開始他哥幾乎占據他人生的每時每刻,他想分享喜悅的每個瞬間他哥都在。
傅焱從來不缺席他人生中重要的時刻,他擁有的東西很少,他哥就是他的全部了。
葉雨笙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一片藥出來,一分為四,選了最小的那顆扔進了嘴里。
他想試試,想讓他哥不要占據他全部的心臟。
就空出來一點點,那他就可以蜷縮在里面,就可以不去想傅焱了。
很快就到中午了,下午一點前就要到法院,傅焱已經提起買好了午飯,徐嘉和楊念可下樓去拿了。
為了不讓葉雨笙懷疑傅焱買了兩塊智能手環,他研究了下把葉雨笙的那塊綁定在了自己的手機上,給自己也戴上后才出來辦公室。
葉雨笙還在睡覺,傅焱很輕地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邊,他伸手去觸碰了下葉雨笙眼下那片青灰,又伸手揉了一下葉雨笙的頭。
睡著了倒是很乖。
他輕聲叫了葉雨笙兩聲,葉雨笙沒有醒,傅焱還以為葉雨笙是太困了,沒等一會葉雨笙的手機也開始震動起來。
葉雨笙設置了鬧鐘。
響了一會傅焱才從葉雨笙的枕頭低下把手機翻出了關掉了鬧鐘。
葉雨笙還沒醒,傅焱這下才感覺到非常不對勁,他又叫了葉雨笙兩聲這次聲音比剛剛大了很多,可葉雨笙還閉著眼。
傅焱有點慌了,用力推了推葉雨笙,聲音有點著急,“小雨,小雨。”
葉雨笙的眼皮這才動了動,想睜開似乎又睜不開,差不多過了一分鐘葉雨笙才睜開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視線才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哥哥。”葉雨笙的聲音還帶著困意,似乎很疲憊。
見葉雨笙醒了傅焱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他抓著葉雨笙的手把他扶了起來靠在墻上,他心疼地揉了下葉雨笙的頭,“還是很困嗎?”
“沒有很困。”葉雨笙的腦袋昏昏沉沉地但是還是朝傅焱擠出了一個笑容,“哥哥要去法院那邊了嗎?”
“先吃飯,吃了飯再過去。”
傅焱牽住了葉雨笙的手把手環戴在了葉雨笙的手腕上,又仔細的檢查了下,他發現葉雨笙現在的心率很快,都有些不正常。
“哥哥……”葉雨笙看著手上的黑色手環愣了愣,帶著疑惑看向了傅焱,“手環……”
“可以實時共享位置。”傅焱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把葉雨笙的衣服從衣柜里拿了出來,“方便我來接你。”
聽到這句話葉雨笙垂下了眸子,眼睫毛輕輕顫抖著,遮住了他眼底浮現出來的情緒,他把手收了回來,點動著手環。
在看到他跟傅焱之間的距離為0.3米的時候,心臟忽然變得很重,又很滿。他又忍不住開始期待起來,他抬眼看向了傅焱,視線落在右手腕上的黑色手環上。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共享位置的話,可以關閉定位……”
還沒等傅焱說完,葉雨笙就脫口而出一句,“我愿意。”
他說得又快又急傅焱都愣了兩秒,隨后輕笑了聲,語氣帶著寵溺,“知道了。”
葉雨笙來過很多次檢察院了跟傅焱比較熟悉的人都認識他,楊念可和徐嘉跟葉雨笙就比較熟悉了,不停地跟葉雨笙說話。
“小雨,你今天怎么過來了啊?”
“過來看開庭。”
楊念可的語氣有點激動,“那你來得真是時候,你楊姐姐今天第一次上庭。”
“是嗎?”葉雨笙笑了笑,“念可姐姐,祝你開庭順利。”
葉雨笙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牙,看著很乖巧,讓人覺得心曠神怡,楊念可實在太羨慕傅焱有這么一個弟弟了,又帥又乖巧。
“我只是負責補充資料,主要還是你哥哥負責。”
傅焱一直都沒怎么說話,時不時給葉雨笙夾菜,葉雨笙似乎沒什么胃口,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一碗飯都沒吃完,中途還捂了兩次胃。
去法院前葉雨笙把他的包從休息間拿了出來,上車后傅焱提醒他系安全帶,葉雨笙盯著傅焱看了兩秒才把視線往后掃了掃。
他本來還以為可以看見他哥穿法袍的樣子了,可是今天傅焱還沒有穿。
葉雨笙覺得有點失落,他記得以前傅焱從檢察院出發就穿上法袍了,他看了后視鏡一眼,法袍被裝在紙袋里面放在楊念可旁邊的座位上。
檢察院距離法院不遠,十幾分鐘就到了,下車后傅焱遞給葉雨笙一個保溫杯。
“哥哥,我幫你拿嗎?”
“咸米稀。”傅焱笑了笑,溫聲說,“你不是胃不舒服嗎?喝了會舒服一點。”
葉雨笙雙手捧著保溫杯,心臟突然猛烈地跳了起來,看著傅焱走到后備箱去抱資料。
突然他感覺手環震動了下,出現了個紅色的感嘆號。
葉雨笙盯著屏幕愣了幾秒,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個手環還可以記錄心率,他克制住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別處,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傅焱手上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按亮屏幕后看見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異常心率!
檢測到在13:14~13:19這段時間心臟出現異常搏動,請留意健康狀況。
傅焱覺得有點奇怪,人的正常心率在60~100之間,現在葉雨笙也沒有運動也沒有受到驚嚇,為什么心率一下就跳到120了呢。
他把后備箱關好,把資料都放在了小推車上,朝葉雨笙走了過去,“很不舒服嗎?”
葉雨笙垂著眸,小聲地說了句,“沒有。”
傅焱抓起葉雨笙的手腕看了眼手環,“那怎么心跳這么快?”
說完這句話,手環又震動了起來,葉雨笙把手從傅焱手中收了回來,垂在了身側,“米稀有點燙,燙到舌頭了。”
“吹吹再喝。”傅焱能看出葉雨笙躲閃的目光,他也不想逼得太緊,他笑著揉了下葉雨笙的頭,“我要先去準備資料,不能帶你過去,你在大廳坐一會,兩點開庭。”
“哥哥,你去吧。”葉雨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跟以前一樣說了句:“哥哥,祝你開庭順利。”
這次,他是親口對傅焱說的。
“會順利的。”傅焱說。
“嗯。”葉雨笙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一點半的時候法庭就已經開了,葉雨笙跟其他人一起進了法庭,他把手機手環都調成了靜音模式,今天來看審判的人很多,很快就坐滿了人。
他看著手環上的位置,傅焱一直跟他隔著三十米的距離。
沒過幾分鐘,傅焱就跟楊念可進來了,葉雨笙看了眼手環,還是三十米,他轉眼看過去傅焱手腕上空蕩蕩的,手環被摘了下來。
他坐在最后一排,這里是距離審判臺最遠的地方。
穿上法袍后傅焱個人看著都嚴肅了很多,他今天戴著的是一副金絲眼鏡,沉著一張臉,原本溫和的五官仿佛在這一刻變得鋒利起來。
很快審判庭上的法官陸續到位,兩點,正式開庭。
葉雨笙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傅焱的身上,忽然他好像感覺傅焱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很短暫,像是隨意的一掃。
他知道傅焱不是在看他,他哥在工作的時候是非常認真的,不會因為任何人受干擾。
如果今天坐在被告人方的人是他,傅焱也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原則,會做出最公平的審判。
面對這樣的傅焱,葉雨笙感覺心臟像被什么捏住了一樣,仿佛坐在被告位置上的那個人是他。
他是囚徒,而他哥,是審判他的法官。
審判的內容葉雨笙沒怎么聽到,只是盯著傅焱看。
傅焱在看向被告方的時候,原本溫柔的眼神變得無比嚴肅,在這一刻冷厲到了極點。
葉雨笙一直都覺得傅焱的眼睛很好看,里面裝著萬千星辰,他哥喜歡無框眼鏡裝成熟,眼鏡總是遮住他的眼睛。
但是葉雨笙很還是很喜歡,在他眼中傅焱無論怎么樣都很好看,他最喜歡傅焱穿法袍的樣子,站在審判席上,不茍言笑。
他跟他哥隔了不到四米,他哥站在莊嚴沉重的審判席上,而他像是坐在臺下被銬住雙手的囚徒。
他哥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審判,他是個有罪的人,他在等著他哥發現他齷齪心思的那天,等他哥審判他。
第26章 026-動搖 “可以留下來陪陪哥哥嗎……
庭審結束后, 傅焱往旁聽席那邊掃了幾眼并沒有看到葉雨笙,旁聽席上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
傅焱看著空蕩蕩的座位不禁愣了幾秒,直到楊念可的聲音傳過來他才回了神。
“傅檢, 這個案子還有疑點嗎?”
“沒有。”這個案子很順利一審就閉庭了。
傅焱下意識地抬手看手腕,他想看看葉雨笙在哪里但抬起手只看見了空蕩蕩的手腕,他只好抱起資料先跟楊念可走了出去。
走到大廳楊念可也覺得有點疑惑,“傅檢,怎么沒看見你弟弟啊?走了嗎?”
按照葉雨笙平常的性子肯定會在法庭外面等他的, 傅焱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去備案室那邊拿了手機和手環才發現葉雨笙已經走了。
傅焱看著手環上正在高速移動的位置,沒忍住嘆了口氣,對身邊的楊念可說了句,“先回檢察院吧。”
回到檢察院后徐嘉又拿了一份資料送到傅焱的手里,又是一個新案子,是一起家暴案, 已經備案過了檢察院這邊審核通過就可以走訴訟程序了。
傅焱把資料看完了, 又跟楊念可出了趟外勤, 去的剛好是京西人民醫院,等找受害人了解了情況可以直接去找祁隨。
取證結束后楊念可就直接走了, 他去了住院部問了值班的護士, 在值班室里找到了祁隨。
他去的時候祁隨還在睡覺, 值班室里還有其他人在休息,傅焱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床邊用手推了推祁隨。
祁隨睡了一天了被這么推了推還以為是病人出什么狀況了,他幾乎是馬上從床上彈了起來,眼睛都還沒睜開聲音已經出來了,“幾號床啊?”
他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睛后才看見站在他面前的是傅焱,“你怎么來了?”
“找你問點事。”
“問我?”祁隨還有點迷糊, 隨意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感覺到不亂了之后才跟傅焱走了出去,他習慣性的從白大褂里把手機拿了出來這才看見傅焱早上發來的消息。
他們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祁隨看著一臉嚴肅的傅焱,先交代了,“這事我也剛知道不久,就是葉雨笙扭到腳的那天我調了他的病歷才知道他掛過精神科,長期服用阿普唑侖和安定。”
見傅焱沉默不語,祁隨又開口說了句,“你不知道這事?”
“現在知道了。”傅焱的表情還是很嚴肅,他早上見葉雨笙的癥狀就隱約有猜測了,只是從祁隨口中得到肯定后他的眉頭不禁皺起,都快擰成一條直線了。
他心中的愧疚感都快溢出來了,他還以為事事都替葉雨笙考慮得很好,還以為這些年他把葉雨笙養得很好,乖巧又懂事。
但他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甚至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一個環節上。
樓梯里很安靜,傅焱只能聽到自己因為懊惱而快速跳動的心臟,他的手握住欄桿上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不知道多久后感受到手環上震動起來他看見紅色的感嘆號。
原來內疚生氣的時候心跳也能到120嗎?
沉默片刻后,傅焱臉上的情緒才沒這么難看了,他偏眼看向了祁隨,“你知道葉雨笙掛的精神科哪個醫生的號嗎?”
傅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他的這句話問出口后祁隨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古怪,先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有很快垂下了眸,眼神里面忽然變得有點悲傷,連聲音都很小,“知道。”
“沈未庭。”
這個名字聽著很耳熟,傅焱感覺自己在應該是在哪里聽到過這個名字,但是又想不起來。
“有這個醫生的聯系方式嗎?”
祁隨抬眼看向了傅焱,眼底有說不出的苦澀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刪掉了。”
看著祁隨這表情傅焱想起來了,沈未庭是傅焱的姐夫,現在應該說是前姐夫了,難怪之前祁隨情緒這么怪,原來是想起他去世的姐姐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傅焱又開口說:“小雨的病歷上有沒有說是因為什么失眠。”
祁隨搖了搖頭,“沒有,他掛的是心咨詢,心醫生有自己的職業操守,就算你去問沈……”他頓了幾秒跳過了這個名字,又說,“問不出什么來的,除非葉雨笙肯告訴你。”
說起這個祁隨又忍不住好奇起來了,“你怎么發現葉雨笙上不睡覺的?”
“睡不著,就發現他半夜起了之后就沒有回過房間。”
祁隨又問:“你等了一夜?”
“嗯。”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問葉雨笙?”
“我問了他能告訴我嗎?”
“也是。”要不是祁隨之前看了病歷他也不知道葉雨笙失眠這么嚴重,他碰巧看見的那回他還以為是巧合,現在想想應該每次跟傅焱睡覺葉雨笙都會睡不著。
也是,喜歡上自己的哥哥,如果換做他,他也會睡不著。
不過他又有什么資格去說葉雨笙呢,他還不是一樣,喜歡上了……自己的姐夫。
他跟葉雨笙從某種角度來看何嘗不是一種人呢,都是一樣的瘋子。
祁隨忽然冷笑了一聲,眼睛也沒了光澤,“如果你想知道葉雨笙的病情的話,下個星期可以自己去問沈未庭。”
“為什么要等到下個星期?”傅焱有點疑惑,“預約不上嗎?”
“他去國外交流了,下個星期復職。”祁隨又提醒了傅焱一句,“記得先預約,他很搶手的。”
出了醫院后傅焱看了眼葉雨笙的定位,看到葉雨笙還在小區里后傅焱心里忽然一驚,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
一打開門就聞到了香味,他四下看了眼找到了香味的源頭,桌上擺著一桌子的菜。
聽到動靜葉雨笙從廚房里出來了,看見傅焱后臉色瞬間掛起笑容,“哥哥,你回來了。”
看到葉雨笙臉上的笑容,傅焱愣了愣,心臟像被人捏住了一樣,他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他都不知道現在葉雨笙的笑是不是真的想笑。
也不怪他想得多,只是葉雨笙平時習慣乖巧了,傅焱現在都不知道葉雨笙的喜歡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已經看不透葉雨笙的情緒了。
見傅焱還站在玄關不動葉雨笙又問了句,“哥哥,你怎么了?”
“沒怎么。”
葉雨笙也不在追問,只是笑了笑,“我做了魚,上次跟簡姨一起去買的,沒想到能活這么久。”
這幾天葉雨笙都沒有去看那條魚,他都快忘記了,剛剛他回來的時候進廚房不小心踢到了桶蓋子打翻了,他這才看見這條魚。
葉雨笙沒有想到僅僅只是半桶水這條魚就活了很多天。
他絕得自己跟這條魚沒有什么區別,只要有傅焱在他就能活,傅焱不在,他會死。
他可以接受傅焱不愛他,但不能接受傅焱離開他。
葉雨笙本來是回來就想走的,看見這條魚之后他又猶豫了,傅焱不會做飯,估計這條魚死了發臭傅焱才能發現去了。
他又把行李箱推回了房間,看了眼床頭柜上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夠了。
等他哥回家就可以吃上熱乎的飯了。
就再待幾個小時,他想跟他哥再待幾個小時。
這幾個小時過后,他就會把對傅焱的喜歡收起來,之后他們只做兄弟。
可是他哥總是在動搖他,就像現在,拉住了他的手臂,噙著笑意看著他,“已經快十點了,天氣預報也說等會會下雨,明天再去學校吧。”
“明天哥哥送你去。”
傅焱的笑容,傅焱的眼神都在動搖他。
“今天沒有雨。”葉雨笙決定不去看傅焱的眼睛,推著行李箱走了兩步把手臂從傅焱的手上掙脫出來了。
“沒有嗎?那是我記錯了。”傅焱看著葉雨笙別扭的樣子又說了句,“小雨,為什么不讓哥哥送?”
葉雨笙閉了閉眼一遍又一遍地修復著即將被洪水沖垮堤壩,接近自暴自棄地看著傅焱,終于在他哥說出那句,“可以留下來陪陪哥哥嗎?”之后堤壩崩潰了一角。
他原本平靜地內心現在像洪水一般找到了傾瀉口,一涌而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跟他哥一起躺在床上了。
他的手被傅焱牢牢地抓緊著。
葉雨笙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周身被傅焱的氣息籠罩,自暴自棄的閉上了眼睛,重重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葉雨笙睡得很不安慰,但是為了不讓傅焱看出來,他已經盡量讓自己睡著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葉雨笙睜開了眼睛,傅焱還牽著他的手,溫度源源不斷地從掌心流進他的身體里。
房間里很暗,他只能看見傅焱側臉模糊的輪廓,他伸出另一只手輕輕去觸摸了下傅焱的眼睛,只是一瞬葉雨笙就把手收了回來。
葉雨笙很輕的掙脫了傅焱的手,給傅焱拉了拉被子,很輕地下了床,似乎在床邊站了一會才很低地說了句,“哥哥,我走了。”
這一傅焱跟葉雨笙一樣睡得很不踏實,在葉雨笙伸手觸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他一直克制沒讓自己動,他怕葉雨笙知道他也沒睡著。
如果葉雨笙知道了,心負擔肯定會加重。
傅焱不懂,為什么葉雨笙現在面對他總是這么小心翼翼的。
他以為他曾經滿懷愛意的種下了一顆種子,這些年他一直都盡心和盡力地澆灌護,終于長成了一顆參天大樹,可是到今天他才發現,所有的枝繁葉茂都是假象。
這顆樹是一顆空心的,無法向上生長,只能往下扎根,深埋在地底。
傅焱的手動了動,掌心空了,牽了一上他也沒能把葉雨笙的手捂熱。
葉雨笙每次起床動作都非常的輕,直到聽到外面的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傅焱才睜開了眼睛,他幾乎是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心里卷起一股跟奇怪的情緒,看著旁邊空著的半邊床,他感覺自己的心也空了。
傅焱下了床連忙追了出去,到電梯口的時候葉雨笙的人已經不見了,電梯顯示已經到了一樓了,他走到窗邊等了一會就看見葉雨笙推著行李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天還沒怎么亮,葉雨笙的身影在暖色的燈光下顯得特別孤單。
傅焱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來,忽然他看見葉雨笙停下了腳步,轉身抬頭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傅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放在窗臺上的手不自覺握緊了,葉雨笙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又繼續走了。
是啊,隔著這么遠,葉雨笙怎么能看見他。
突然手腕上的手環震動了下,屏幕亮起的同時葉雨笙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哥哥,外面冷,別感冒了。
第27章 027-失落 “不讓摸了。”
傅焱出來得很匆忙, 穿著睡衣就出來了,感覺到腳底傳來的冰涼觸感他這才低頭往下看。
他連鞋都沒穿,光腳就跑出來了。
最近因為葉雨笙, 他真的失態了很多次,他以前不會這樣的。
關上門后傅焱突然覺得家里真的好安靜,即使回到臥室也非常冷清,他站在床邊的地毯上打開了衣柜原本滿滿的柜子一下又空了一大半。
衣柜里葉雨笙的運動服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他燙得齊齊的西裝。
傅焱盯著衣柜看了幾秒才拿出一套衣服換上了, 是之前葉雨笙給他買的那套。
換好之后又從把抽屜拉了出來找了一副袖口戴上, 這套袖口一共十顆是銀黑色的,葉雨笙跟他說是一顆隕石的碎片。
僅僅只是床頭的臺燈發出微暗的光芒,袖扣也閃動著光芒,隨著他的動作而閃動著。
傅焱嘆了一口氣,出門前看見鞋柜上葉雨笙的拖鞋都帶走了。
這個家里除了他放在臥室里的合照,還有葉雨笙昨天做得吃得只剩半條放在冰箱里的魚, 再也找不到有關葉雨笙的一點痕跡。
傅焱把車開出地下車庫的時候天才亮了起來, 才早上七點半街上車都沒多少, 他到檢查院的時候除了因為案子加班的組,其他辦公室都是暗的。
到了辦公室后他才拿出了手機按照祁隨跟他說的辦法掛號, 結果沈未庭的號已經掛到兩個星期之后了。
醫院只提前開放兩個星期的號。
傅焱覺得有點頭痛, 他想問祁隨沈未庭的私人聯系方式, 但又想了想祁隨跟沈未庭的關系。
沈未庭雖然沒有跟祁隨姐姐領證,但是訂婚宴是已經辦了的,已經是祁隨的姐夫了。
他記得祁隨跟沈未庭的關系挺好的,自從祁隨的姐姐去世后祁隨大病一場之后就再也沒有從祁隨口中談論過沈未庭了。
看著跟祁隨的聊天框,傅焱最后什么也沒有發,退了出來, 從網上搜到了沈未庭的一個聯系方式,他打過去咨詢后才發現是醫院的號碼。
傅焱剛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資料看了一頁手機就震動了幾下,他看了過去是祁隨給他發的消息。
祁隨:幫你問了,下下周二,下午三點
祁隨:我幫你拖著小崽子,你自己找時間過來
傅焱看見消息愣了幾秒后才發了一句‘謝了’過去。
祁隨:你要真想謝我,就陪我喝酒吧,你欠我兩次,等我休假這都是要還的
傅焱剛準備發消息過去祁隨又發了一大段過來。
祁隨:早上就看你磨磨嘰嘰的,一直顯示在正在輸入中……
祁隨:傅焱,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柔寡斷了,想知道就直接去問啊,或許葉雨笙就直接告訴你了呢?
傅焱想到了早上葉雨笙離開時候孤獨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發酸,好一會之后才給回了一句過去-
我只是想慎重一點,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去質問他,或許會讓小雨受到傷害
一顆養壞了的樹要想養活,得知道問題在哪里,首先是要看根,如果根壞了的話,那樹是無論如何都救不回來了的。
要想檢查樹的根,那就只能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挖開土壤,不能破壞根系。
傅焱抬眼看了看葉雨笙的定位,葉雨笙就是那顆被他養壞的樹,所以他只能一點一點的慢慢找原因。
葉雨笙到寢室的時候八點不到,他坐在書桌前,也沒有開燈,林淺和另外一個室友還在睡覺。
寢室里的窗簾拉得很嚴實有點暗,沒過一會不知道是誰調的鬧鐘就響了起來,足足響了三分鐘葉雨笙才聽見有人從床上慢悠悠地坐了起來,關掉了鬧鐘。
突然他聽見林淺叫了一聲,他轉頭看過去,林淺也看清楚了他的臉,這才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寢室進小偷了呢。”
林淺捂著胸口似乎還沒從剛剛的驚嚇中緩過神來,看到葉雨笙放在衣柜前的行李箱他又問了一句,“怎么搬回來了啊?不住你哥那里了嗎?”
“嗯。”葉雨笙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情緒,“不住了。”
說話間另一個室友也醒了,葉雨笙就把燈打開了,林然看向了葉雨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葉雨笙的情緒有點不對,好像又恢復了幾周前的樣子。
葉雨笙拿好課本放進書包后就走了,門關上后,另外一個人才出聲,“你不是說跟他關系好一點了嗎?”
林淺把目光從門口收了回來,經過這兩個星期的相處他絕對葉雨笙不是性格很糟糕的人,只是習慣了獨來獨往,如果不是他見過葉雨笙在傅焱面前乖巧的模樣,估計也會覺得葉雨笙是一個冷漠的人。
“他可能心情不太好吧。”
那個室友冷笑一聲,“我看他根本不想搭你吧,就他這性格,誰愿意跟他做朋友啊,長得帥有什么用啊 。”
林淺沒再搭話了,收拾好之后也走了,他們早上上的是論課,他到教室之后又看見葉雨笙坐在了第一排。
好像又恢復了之前生人勿擾的氣場。
接下來的幾天葉雨笙食堂實驗室宿舍三點一線,除了每天都會看看手環上傅焱的位置他也沒有主動發消息給傅焱。
傅焱發來的消息他也只是到了上睡覺前才簡短的回復。
最近傅焱手上有好幾個案子每天也是醫院看守所還有檢察院之間來回跑,只有到了上的時候他才會給葉雨笙打視頻,但是每一次葉雨笙都不接。
每次不接的由都是一樣的,說室友睡覺了不方便接電話。
傅焱覺得挺失落的,一個多月前葉雨笙還會蒙在被子里對他撒嬌,現在他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他好不容易加班加點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周日有了半天假期,去了京大之后葉雨笙連電話都不接他的。
傅焱看著手環上的定位去了實驗樓。
要上實驗樓得登記,這片實驗樓都是企業投資的,里面有很多重點實驗項目,不讓其他人進去。
傅焱剛登記完,就在大廳看見了林淺,林淺也一眼就認出來傅焱,朝傅焱這邊走了過來。
傅焱剛從檢察院出來,穿的是非常板正的西裝,頭發也全都梳了上去露出了額頭,看著又跟前幾次不一樣。
看著更加成熟穩重,甚至多了幾分疏離感,跟葉雨笙不說話的時候的氣場很大。
林淺先一步打招呼了,“找葉雨笙嗎?”
傅焱露出了一個笑容,語氣很柔和,“嗯,他在實驗室嗎?”
“在的。”林淺笑著說,“他現在跟蔣教授進實驗室了,實驗估計剛開始,得等一會了。”
實驗室是不讓帶手機跟手環的,傅焱心里的煩躁才少了一點,他又笑著對林然說了句,“謝謝。”
“三樓有休息室你可以在那等等。”林淺朝門口看了眼,又說:“校車快來了,我先走了。”
林淺都走出幾步了又聽見傅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能加個聯系方式嗎?”
聽到這句話,林淺的心臟猛地跳動起來,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要轉身,可聽到接下來的話后,他的心臟又冷靜下來了。
“如果小雨最近有什么異常的情況,麻煩你聯系一下我,他最近總是不接我電話,我怕要是真的出什么事聯系不上他。”
傅焱說這話的時候滿眼都是擔憂還有心疼。
林淺也察覺到了這幾天葉雨笙的情緒確實很怪,以前在寢室葉雨笙還是會說幾句話的,現在一句話都不說,在實驗室也是,除了非必要交流葉雨笙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不過通訊錄多了一個帥哥林淺也還是很樂意的,說不定還有帥照可以欣賞欣賞,加上好友之后他習慣性地點開了傅焱的朋友圈,除了一些工作宣傳外,就只有葉雨笙的照片了。
他看了一下,什么角度的都有,在傅焱的視角下葉雨笙都非常乖巧,跟在他們面前簡直是兩個人,他都有點懷疑葉雨笙是不是有第二個人格,因為差別實在太大了。
傅焱在三樓的展示廳的沙發上坐了差不多快三個小時,這才看到他跟葉雨笙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幾米,他朝實驗室門口看了過去,沒過幾分鐘葉雨笙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范圍里。
葉雨笙應該沒有看見他,臉上沒有什么情緒嘴唇都抿成了一條線,眼睛也是向下拉聳著,看著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小雨。”
聽見熟悉的聲音葉雨笙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回頭,在看見傅焱的時候,眼睛忽地一下就睜大了,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
他下意識地抬手看了眼手環,發現傅焱跟他的距離只有兩米。
葉雨笙皺了皺眉,明明剛剛他看還是二十多公里。
趁他愣神的這幾秒鐘,傅焱都已經走到葉雨笙面前了,看見葉雨笙疑惑的樣子他笑了笑伸手揉了一下葉雨笙的頭,“見到哥哥不開心嗎?”
葉雨笙這才回過神來,盯著傅焱看了兩秒,心臟猛地開始加速,感受著手環不斷地震動,他躲開了傅焱的目光,往后退了兩步。
“沒有不開心。”
他話是這樣說,可是傅焱從葉雨笙臉上沒有看見一丁點笑意。
因為葉雨笙退后了兩步,他的手懸在了空中,他的手指動了動,僵在了原地。
這還是葉雨笙第一次躲開他的觸碰。
傅焱原地站了幾秒又想去抓葉雨笙的手,可是葉雨笙察覺到他的動作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他又抓了個空。
他抬頭就看見葉雨笙偏開了頭,看都不看他一眼。
傅焱突然覺得有點失落。
不讓摸了。
第28章 028-難過 “分床睡了。”……
傅焱通過旁邊展示的玻璃窗看見了自己嚴肅又冷漠的臉, 他一時間竟然沒有收好情緒。
因為葉雨笙退后兩步的動作讓他覺得有點煩躁,連呼吸都加重了很多,他頂著葉雨笙藏在身后的手愣了幾秒, 迅速調了自己的情緒。
雖然很不開心但傅焱還是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柔聲問道:“不然哥哥摸了嗎?還是討厭哥哥了?”
葉雨笙還是偏著頭,藏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似乎做了妥協垂在了身側,這才把視線落在了傅焱的身上, “不討厭。”
“哥哥, 對不起。”
剛剛他后退的動作確實有點過分了,可是傅焱靠得這么近他會控制不住他的心跳,他已經決定把對傅焱的喜歡收起來,就應該跟傅焱保持距離。
他其實還是挺喜歡傅焱送他的這個手環的,只要因為傅焱心跳加速手環就會震動,他就會在瞬間清醒。
每次手環震動都是他壓制不住的心跳。
“怎么又道歉?”傅焱最近真的特別討厭這幾個字, 葉雨笙每次說完, 他都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遠了很多。
上一次說的時候葉雨笙就從他那里搬了出去, 這一次說葉雨笙就拒絕跟他的肢體接觸了。
傅焱不敢想下一次葉雨笙跟他說對不起,會是什么情況, 最近因為葉雨笙反常的行為他的心情已經很不好了, 聽到這三個字后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語氣也加重了很多。
“哥哥,你怎么過來了啊?”葉雨笙語氣恢復了以前的乖巧,看向傅焱的時候露出來一個討好的笑容,但是卻沒有像以前一樣朝傅焱跟前湊。
傅焱知道葉雨笙是想岔開話題,葉雨笙對他還是在隱藏,他把懸在空中的手收了回來, 反問道,“我不可以過來嗎?”
“可以的。”葉雨笙還在笑但是卻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
傅焱感覺心口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很堵,明明葉雨笙就在他的身邊可是他伸出手卻摸不到,好像他們完全不在同一個維度里面。
葉雨笙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哥哥,你等很久了嗎?”
“沒等多久。”
傅焱這才往窗外看了看,外面已經有點黑了,最近天氣不怎么好,這個點往外看窗外黑壓壓的一片,路燈由遠到近一盞一盞亮起來。
這是他第二次進來實驗室,可兩次完全是不同的心情。
上次的夕陽很美,而這次他只能看見沉悶灰暗又壓抑的天空。
出了實驗樓傅焱的心情也沒有好很多,他本來是想帶葉雨笙出去吃飯的,座位他都訂好了,可是葉雨笙卻不愿意出去,說下周期中考上要復習。
他只是想跟葉雨笙吃一頓飯,可是現在好像葉雨笙也不愿意。
看著葉雨笙堅持的表情傅焱只好耐著性子問道:“那你下午吃什么?不打算吃飯了?”
“我點了外賣。”葉雨笙說這話的時候都沒敢看傅焱的眼睛,視線落在了傅焱的肩膀上,“哥哥,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飯了。”
這瞬間傅焱都有點笑不出來,笑容僵硬在了臉上,看著葉雨笙乖巧的表情卻說著拒絕他的話,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
他看著葉雨笙欲言又止,輕嘆了一口氣,最后什么也沒有說,轉身下樓了。
葉雨笙也沒有追出去,而是站在樓梯口的窗前看著傅焱,今天溫度有點低,傅焱穿得比較少,走出實驗樓風很大似乎西裝的后擺都被吹得飛了起來。
見到傅焱葉雨笙其實很高興,他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他哥了,他剛剛都沒怎么敢看傅焱,只是隱約看見了傅焱臉上的疲憊,這一個星期傅焱肯定很累,應該也沒好好吃飯吧。
葉雨笙看著傅焱的背影,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他想如果傅焱現在回頭的話,他就下樓追上去。
可惜,他哥直到上車都沒有朝他這邊看一眼。
葉雨笙垂了垂眸,就聽見起床啟動的聲音,抬眼再往窗外看過去的時候那輛黑色的車從他面前經過迅速駛遠。
忽然他的手機震動了下,他拿起來一看,是他哥心跳異常的提示。
心率顯示已經到了130。
看來這次,他真的惹他哥生氣了。
如果葉雨笙能在窗邊再多站幾秒鐘,就會看見傅焱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窗往他這邊看,可是他在這一刻轉身了-
傅焱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快八點多了,開門后房間里漆黑一片,看著很冷清,他沒有只開了一盞小燈就坐在了沙發上,個人都陷進了沙發里。
沒趟一會他就聽見似乎有人在開門,他心里一驚,抬眼往門口看過去,即使房間很黑他也能一眼就知道來的人不是葉雨笙,他又重新躺了回去。
祁隨在玄關換好鞋后才打開了燈,開燈后才看見個人都夾在沙發靠枕里面的傅焱。
“你在家啊?怎么也不出個聲,你想嚇死誰啊?”
傅焱也沒有應聲,燈亮起來的瞬間他就從旁邊拿起靠枕把自己面前的那條縫給堵上了。
祁隨把手上的東西放在茶幾上才坐到了沙發上,“你今天吃錯藥了?”
傅焱還是不想說話,祁隨也沒有繼續再跟傅焱搭話,而是坐在了沙發前,打開了他打包過來的燒烤,又開了瓶啤酒自己一個人吃了起來。
一會過后傅焱才把自己從沙發里鉆出來,他這才看見祁隨臉上的傷,“跟你爸動手了?”
祁隨沒有回答傅焱的話而是笑了笑轉眼看向傅焱,“你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像什么嗎?”
“像什么?”
“空巢老人。”說完這句話祁隨就笑了起來,可能幅度有點大,扯到了臉上的傷口,又哭又笑的。
傅焱也坐了在了沙發前,看著眼前的燒烤,他卻沒有什么胃口。
“真跟你爸打起來了?”傅焱又問了句。
“也不算吧。”祁隨的語氣聽起來像事不關己,“你明天去上班應該就知道了。”
傅焱不禁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就是一起醫鬧。”
前兩個月祁隨做了一起腦部腫瘤切除手術,他是副手,那場手術其實很成功,但是上個星期那個患者死了。是術后護不好導致的,但是那家人找上門來,說是手術沒做好的原因,導致感染病危。
上個星期就在醫院鬧了起來,那家人也是不講的,直接跟主治醫生動起了手,祁隨幫著擋了一下,手被刀子劃傷了。
現在都在放在身側都還在顫抖。
“你的手沒事吧?”
“沒什么事,只是最近應該都不能進手術室了,剛好我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祁隨嘴上說著不在意,其實心里比誰都在意,他是外科醫生手就是他的命。
“已經在走訴訟程序了,不知道會不會把這個案子送到你手上。”祁隨頓了頓又說,“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這么簡單。”
一般的醫鬧家人就算情緒再激動也不會隨身攜帶著水果刀,而且昨天那人明顯是沖著他的手來的。
“你懷疑什么?”
“我也不知道。”祁隨也覺得很奇怪,總感覺這件事情的走向有點似曾相識,“如果明天案子交到你手里的話,好好查查吧。”
“嗯。”
“不說我了。”祁隨笑了笑又看向傅焱,“跟小崽子吵架了?”
“沒有吵架。”
如果真的吵架了或許解決起來還容易一點,葉雨笙就是什么都不肯說,傅焱根本就不知道葉雨笙在想什么。
明明前幾天還在對他撒嬌,一覺睡醒后連摸都不讓他摸了。
傅焱覺得很心煩。
“不讓摸了。”
祁隨聽到后不禁皺了皺眉,“還有呢?”
“發消息也不回,打視頻也不接。”傅焱越說臉色越難看,“剛剛我去學校找他,想接他去吃飯,餐廳都訂好了,他不肯去。連頓飯都不肯跟我一起吃。”
祁隨挑了挑眉,他都有點不懂葉雨笙想干嘛了。
欲擒故縱?
看樣子這招對傅焱還是挺管用的,他都從來沒有看見過傅焱這么焦慮過,他偏眼看過去就看見傅焱在看手機。
他好奇的看了過去,發現顯示的是葉雨笙的睡眠報告。
“他每天都只睡四個小時。”
吃了安眠藥會顯示深度睡眠,而且心率也會更快一點,“他最近應該沒有吃安眠藥,每天能睡四個小時已經很好了。”
“總要有一個斷藥的過程,他既然肯去看心醫生。肯定是想積極治療的。”祁隨頓了頓又說,“你也別太擔心了。”
傅焱嘆了一口氣,聲音有點沒有力氣,“我做哥哥其實是挺失敗的對吧?”
祁隨默默吃上了燒烤,沒有答傅焱的話,有時候他都想直接告訴傅焱葉雨笙對他到底什么感情,但是又覺得這件事情不應該由他開口。
他也不知道葉雨笙最近是欲擒故縱還是真的想跟傅焱拉開距離,而且他也不知道傅焱是什么意思。
“小崽子走了你心里什么感覺啊?”
“有點難過。”傅焱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感覺心里有點空。”
“行吧。”祁隨嘆了一口氣,覺得傅焱確實是對感情遲鈍得要死,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對葉雨笙什么感情,就算他把葉雨笙為什么疏遠他的由告訴他了又能怎么樣呢?
估計傅焱會更加郁悶吧,他覺得感情這種事情還是得讓傅焱自己想清楚。
按照傅焱的性格如果真的知道了葉雨笙喜歡自己,估計會開始反思是自己的問題。
祁隨也嘆了一口氣,“順其自然吧,等他想通了就回來了。你要給他一點時間,讓他好好想想。”
傅焱也覺得祁隨說的這句話再,他雖然不知道葉雨笙藏著的秘密是什么,還是給葉雨笙一點時間吧。
可能是他管得太緊了,所以葉雨笙才不想跟他說,害怕他指責他。
可是生病這么大的事情,葉雨笙卻瞞著所有人。
傅焱難過的是,葉雨笙好像并沒有把他當哥哥。
第二天傅焱很早就去檢察院了,早上開了個會,結束后他回到辦公室看了一下徐嘉放在他桌上的新案子。
他全都翻了一遍沒有找到祁隨的那個案子備案,他又去問了徐嘉,“京西那個醫鬧案分到誰那里了?”
“好像是梁檢親自負責。”
梁檢是傅焱的上司,所有的案件基本都是梁檢看了之后再分配,最近幾年除非有特別大的案子,不然梁檢不會親自接手。
“好,我知道了。”
吃完飯后,傅焱在附近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去了梁檢的辦公室。
傅焱想接手祁隨的案子,但是梁檢卻告訴他,“我們做過背調,你跟祁醫生是好朋友,為了案件的公平性,這個案件已經交給了其他檢察官。”
傅焱皺了皺眉頭,又問了句,“交給誰了?”
“江煦。”梁檢說,“江檢從圳北調回來了,今天已經復職了。”
傅焱跟江煦的聯系并不多,江煦也是京大法學系畢業的,比他高一級,大學畢業后就直接參加法考工作了,比他先來檢察院幾年。
他跟江煦唯一的聯系就是大學的時候曾經參加了一場辯論會,他是正方四辯,江煦是反方四辯。
那場辯論會是他們贏了。
來到檢察院后跟江煦也只見過兩三次,江煦就被調到圳北去了。
他對江煦也算是有點耳聞的,這個案子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他還沒有這么擔心,但是落在江煦手里,他有點不放心。
從梁檢的辦公室離開路過江煦辦公室的時候,傅焱腳步頓了頓,正準備抬腳走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江煦還有江煦的助站在門邊,準備出來。
傅焱往后退了兩步。
江煦先一步走出來,視線落在傅焱的臉上,看向傅焱的時候帶著審視的意味,朝傅焱走了兩步。
傅焱跟江煦差不多高,穿著同樣的工作服,可是看著確實兩種氣場,傅焱看起來是嚴肅的,而江煦看起來有點玩世不恭,眼神都帶著戲謔。
傅焱從第一次對上江煦的時候就覺得很不舒服,從那次辯論賽他就知道江煦跟他的念不一樣,觀念都不一樣也沒必要接觸。
江煦率先開口,語氣聽起來有點吊兒郎當的,“喲,江檢,怎么有空來我這里了?”
傅焱不禁皺了皺眉頭,祁隨平時說話也吊兒郎當的但是他并不會感到厭煩,但是江煦一開口傅焱就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平時臉色都掛著笑,但是現在傅焱并不想笑,他不動聲色的跟江煦拉開了距離,沒什么情緒地說了句,“剛好路過。”
江煦笑了笑,也沒有上前,往旁邊走了兩步讓他的助先走了。
早上梁檢把這個案子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就知道傅焱肯定會來找他,這個案子他是知道一點內情的,他又把目光放在了傅焱身上。
“傅檢,是想讓我徇私嗎?可是傅檢現在跟我的關系,還不至于讓我放棄前途。”
聽到這話傅焱覺得有點好笑,他連看都沒有看江煦,“江檢誤會了,我只是想說,希望你公平公正,希望你的裁決能對得起你的這身衣服。”
說完這句話,傅焱抬腳就走了,沒走幾步他又聽見江煦說,“傅焱,你很喜歡紅玫瑰嗎?”
傅焱沒有回頭,臉上的表情卻更冷了,之前那束玫瑰花原來是江煦送的。
之前門衛室經常會送花過來,填的都是他的名字,卻不知道是誰送的,而且每一次送的花都不一樣,不過傅焱從來都沒有接過。
他之所以會接那束玫瑰花是因為在法院門口看見了熟悉的影子。
他突然又想到了葉雨笙,因為那束花葉雨笙的的手都被扎破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好,現在手上都還留著疤痕。
傅焱又看了看手環,他看見葉雨笙的位置變了,之前白天基本上都是在實驗樓或者教學樓的,今天卻在宿舍。
今天是周二,本來下午傅焱是想請假的,他想去醫院找葉雨笙。可是下午出了個緊急情況,他必須得跑看守所一趟。
他給祁隨發了消息,讓祁隨過去看看葉雨笙。
祁隨其實很不想去的,他怕碰見沈未庭,知道沈未庭要回來后他腦海里面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轉院,他甚至都差點報名了邊遠地區醫療志愿者。
最后他又想,除非他這輩子都不回京西了。不當醫生了,否則他們遲早都會碰上的。
他覺得走的那一個不應該是他。
祁隨本來還以為他的手受傷這段時間不會去醫院了,等他回神的時候已經在精神科了,葉雨笙已經進去了,他只好在外面等。
一個多小時后葉雨笙才從診室里出來,看見祁隨坐在走廊的長廊上葉雨笙愣了幾秒,四下看了一圈沒看見他哥后他才放下了心。
“我哥知道嗎?”
“你覺得呢?”祁隨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你最近反應這么奇怪,把你哥當傻子啊?”
葉雨笙垂下了眸,看了看右手上空蕩蕩的手環,難怪他哥突然會給他手環。
原來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多少了?”
“就你掛精神科這事。”祁隨沒忍住嘆了口氣又說,“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呢?”
葉雨笙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情緒,“我哥,他不會喜歡上男生,更不會喜歡我。”
祁隨又問了句,“為什么突然想通了?”
葉雨笙說:“離開他,我會死。”
離開醫院后祁隨才跟葉雨笙說了句,“你哥這兩天生病了,也不吃藥,我勸不了,你自己勸吧。”
聽到傅焱生病,葉雨笙臉上這才有點表情,“什么病?”
“感冒發燒了。”祁隨說得跟真的似的,“昨天都到三十八度了,也沒吃退燒藥,今天一大早就去上班了,也不知道燒退了沒有。”
“你去看看吧。”
葉雨笙沉默不語,“他還能去上班,應該沒什么事了。”
等葉雨笙走了之后,祁隨才發消息給傅焱,讓他裝病。
他還是很了解葉雨笙的,現在說著不去,等下肯定要偷偷摸摸的去,可不能露餡了。
傅焱下班后看見祁隨的消息馬上就趕回去了,躺在床上裝病等葉雨笙,但是他等睡著了都沒有等到葉雨笙來。
迷迷糊糊中傅焱感覺到額頭上冰涼的觸感,他一下就睜開了眼睛,看見葉雨笙之后他突然覺得生病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他有了留下葉雨笙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床頭的燈光微暗,他看著葉雨笙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感覺到一陣心酸。
見他醒了葉雨笙的動作僵硬了許多,從他的額頭上離開了,傅焱還能感受到額頭上殘留著的冰涼觸感。
他坐了起來靠在了床頭,房間里空調開得有點高,他臉上的紅暈看起來好像真的在感冒發燒,他伸手去觸碰了葉雨笙放在床沿上的手,“手怎么這么涼?”
葉雨笙沒有回答,他不敢去看傅焱的眼睛,他哥學過心學,無論他找什么借口都能知道他在撒謊,索性還是不開口了。
他其實很早就來了,在門外等了四個多小時,他想等他哥睡書了才進來。
傅焱穿著松軟的羊絨衫,領口露出了大片皮膚,在他坐起來的那一瞬間葉雨笙就偏開了目光,在傅焱觸碰他的手后愣了幾秒才站起了身,“哥哥,生病了為什么不吃藥?”
“擔心我?”
葉雨笙又不說話了。
傅焱唇邊掛著笑意又說,“不吃藥,你才會過來。”
聽到這話,葉雨笙眼睛忽然睜大了許多,眸光又亮了起來,只是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他哥總是說這些讓他誤會的話。
見葉雨笙不說話傅焱又問:“今天還回學校嗎?”
“不回了。”葉雨笙覺得他哥就是在明知故問,他把放在床頭柜上的水遞到傅焱的手中,又掰了一顆退燒藥給傅焱,“哥哥,先吃藥吧。”
“嗯。”傅焱沒有絲毫猶豫就把藥吃了,雖然他根本沒有生病。
“很了睡覺吧。”傅焱低頭看了眼葉雨笙的手腕,發現葉雨笙沒有戴手環,難怪今天定位一直顯示在宿舍。
葉雨笙沉默片刻后才開口說:“嗯,那我回房間了。”
傅焱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不跟我睡嗎?”
這段時間他都已經習慣了葉雨笙跟他睡在一起,都快忘記了他給葉雨笙準備了一個房間。
傅焱突然有點后悔了,早知道就只買一張床了。
今天還沒下雨,他連個挽留葉雨笙的借口都沒有。
趁他走神的這段時間里,葉雨笙都快走到門邊了,握住了門把手后又轉身像往常一樣跟他說了句,“哥哥,安。”
關上門后傅焱才覺得心里更堵了,他覺得很郁悶。
葉雨笙跟他分床睡了。
第29章 029-質問 “為什么躲我?”
第二天一早傅焱起床后第一時間就是擰開次臥的門把手, 打開門一看發現床鋪被得很齊,一點褶皺都沒有。
就像葉雨笙昨天沒有來過。
關上門后,傅焱走到客廳就看見餐桌上放著的早餐還有藥, 注意事項被粘在桌子上放著溫水的杯子上。
水還很燙,葉雨笙應該才走不久。
傅焱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燙人的觸感,不禁走了神。他有點搞不懂,為什么葉雨笙這么關心他,又要躲開他的觸碰。
之后這一個星期里, 傅焱也沒有去找葉雨笙。
他在大學城附近租了一個房子, 是個錯層小公寓,面積不是很大,底下一層是廚房客廳還有書房,臥室在二樓,只有一間臥室。
傅焱對這個建筑的布局還是挺滿意的,雖然面積不大, 但是兩個人住夠了, 臥室和其他房間還是錯層的, 這樣更安靜,睡眠條件會好很多。
這個公寓距離實驗室也就兩三公里, 小區外就有公交, 到京大就三分鐘, 來回很方便。
只是他最近又開始忙起來了,還沒來得及去看家具,床都還是讓祁隨過去看著安裝的,等他忙過這會就帶葉雨笙去選家具。
從那天之后葉雨笙的定位就一直沒有變過了,葉雨笙一直都把手環放在宿舍里,傅焱也問過一次可是葉雨笙閉口不言。
他只是從屏幕看到葉雨笙露出來的半張臉, 也能想象到葉雨笙此刻的表情。
好不容等到了一個周末不加班,傅焱周六一早就開車去了京大,到宿舍樓下后他打了好多個電話給葉雨笙沒有一個接通的。
又去實驗樓找了一圈后,傅焱才打電話給了林淺,他這才得知葉雨笙跟著導師去其他實驗室了。
“他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嗎?”
“這個他好像沒說。”
“這樣啊。”傅焱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失落,說話的間隙還能聽見嘆氣聲。
“我問問吧。”林淺頓了頓又說,“這次一起去的有好多個人,最遲應該明天也回來了。”
傅焱又跟林淺道了謝,“麻煩你了。”
掛完電話后林淺找了同去的學長問了又才給傅焱發了消息,“明天下午五六點左右應該就回學校了。”
退出跟林淺的聊天框后,傅焱又點開了跟葉雨笙的聊天框,葉雨笙好久都沒有回他消息了,上一次回他還是三天前了。
離開京大前,傅焱把公寓的鑰匙放在了一樓宿管那里,他本來是想讓林淺轉交的可林淺不在學校,他又給葉雨笙發了公寓的地址。
三天過去了,葉雨笙還是沒有回他的消息。
他問了林淺公寓的鑰匙是宿管送到寢室給葉雨笙的,因為葉雨笙一直沒有去取,宿管就直接送過來了。
葉雨笙拿到鑰匙后,跟傅焱送給他的那個手環一起裝進了一個小盒子放進抽屜里了。
周五中午下完課后葉雨笙沒有去實驗室而是回了寢室,林淺一回寢室就看見葉雨笙坐在桌前盯著手環看,他沒忍住問了一句,“你最近跟你哥吵架了嗎?”
葉雨笙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
以前雖然也沒怎么從葉雨笙口中說過關于傅焱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偶爾還是能看見葉雨笙打視頻,每天上都會打十多分鐘。
有時候他們睡得比較早,他起來上廁所才發現葉雨笙蒙在被子里跟誰說著話。
剛開始的時候宿舍里還討論過是不是葉雨笙的對象,后來有幾次他們隱約看見電話那頭是個男生的身影后才猜測葉雨笙應該是跟家人打電話。
林淺平時也不是多話的人,只是最近傅焱都在問他葉雨笙的情況,很關心葉雨笙。
他雖然不知道葉雨笙跟傅焱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覺得傅焱對葉雨笙是真的挺好的,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哥真的很關心你,都來過宿舍好多次了,只是每次你都不在。”
傅焱每次過來都會帶很多吃的,除了給葉雨笙帶,還會給林淺和另外一個室友帶。
除了吃的葉雨笙會吃掉,其他的東西都會被他收起來放在看不見的地方。
聽見林淺的話,葉雨笙表情終于有一點變化了,他當然知道他哥對他很好。
就是傅焱對他太好了,他才會覺得有負罪感。
“下次,”葉雨笙抬了抬眸看向了林淺繼續說,“我哥再來找我的話,你不要告訴他我在哪里。”
林淺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原來葉雨笙一直都知道。
一連好幾個星期,傅焱連葉雨笙的影子都看不到,他連續幾個周末都去京大堵葉雨笙都沒有堵到過,不是去這就是去那。
他甚至在葉雨笙上課期間在教學樓下都沒有堵到過人。
傅焱是真的覺得郁悶。
不跟他一起去吃飯,摸不讓摸,抱不讓抱,也不跟他一起睡了。
甚至連他特意租房的房子葉雨笙也不去住。
明明以前葉雨笙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都粘著他,怎么現在見都不愿意見他。
傅焱想了很久這才意識到葉雨笙不是躲避他的觸碰,而是在疏遠他。
祁隨說讓他給葉雨笙時間,可這都過去一個半月了,都已經到十一月末尾了,他覺得他給葉雨笙的時間已經很多了。
等到了期末,葉雨笙肯定不會在他那里待著,要回簡瑤那里去,到時候他更見不到人。
傅焱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
進入十一月溫度降得很快,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像被一層陰霾籠罩,什么都看不清。
傅焱忙完手上的事情后,才站起來往窗外看去,窗戶上起了一層白霧,他擦了擦。
從他這個角度看出去,剛好能看見大門,他看見徐嘉和楊念可在拿外賣,是從一家私人廚房送過來的。
已經連續給他們這邊送了一個月了,每次都會提前半小時送過來。
即使傅焱不問他也知道是誰定的,楊念可和徐嘉都默契的保持著沉默,她們也能感覺出來最近傅焱的情緒有點不太對。
以前傅焱無論什么時候看著都是溫和的,但是現在她們經常會看見傅焱皺眉冷臉。
她們也隱約知道傅焱情緒不對是因為葉雨笙,以前葉雨笙也經常給她們帶東西吃,但是都是傅焱拿給她們,現在是反正過來。
葉雨笙基本每天都提前問楊念可出不出外勤,出外勤他們基本都是在外面吃了。
傅焱平時都會半個小時才出來吃飯,楊念可和徐嘉都沒有去敲門,她們剛坐下就聽見門把手被擰開的聲音,紛紛把目光轉了過去。
“我出去一會,下午不回來了。”傅焱邊走邊套大衣,穿好后迅速地了下衣服,又繼續說,“如果有要簽字的資料就放在辦公桌上,我明天早上過來看。”
楊念可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應了一聲,“好。”
等傅焱走后,楊念可和徐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楊念可不確定地問了句:“傅檢下班了?”
徐嘉也有點懵,“嗯,好像是。”
她們都覺得有點稀奇,這一個多月,傅焱基本都在辦公室里,連周末都是到了上八九點才回家,這周末居然提前下班了。
楊念可這才坐了下來,又說了句,“估計找弟弟去了吧。”
葉雨笙連續幾個周末都跟導師去實驗室學習去了,實驗室是他們導師的工作室,跟學校里的實驗室不同。學校的實驗室規模不是很大,都是老師帶著做實驗,而這邊儀器種類也比學校多,能做的實驗也比學校學得多。
除開這個原因,葉雨笙主要是想讓自己忙起來,他知道傅焱有時候會過來找他,只有不見到傅焱,他的心臟才會平靜。
這周蔣教授臨時要出差周末就沒有帶他們過去,葉雨笙早上去了圖書館后,中午回了趟寢室,問林淺要了實驗室的鑰匙。
“你這周不跟蔣教授去實驗室了?”
“嗯。”葉雨笙簡單的收拾了下東西就準備出門,他看了眼外面,忽然下雨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下雨天出門了,以前他淋雨都是為了引起傅焱的注意,現在他淋雨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他又放下了背包。
在桌前坐了下來,打開了桌上的臺燈,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看。
林淺完了會手機一直沒聽見關門聲這又才從床上探出半個身體來,“你不去實驗室嗎?”
“下雨了。”
葉雨笙頭也沒抬就繼續看書了。
林淺還以為葉雨笙沒傘,他剛準備說要借傘給葉雨笙就看見葉雨笙的衣柜上掛著的兩把傘,他又躺回去了。
打了幾把游戲后,林淺又悄悄看了葉雨笙一眼,他在猶豫著要不要給傅焱發消息。
最后他還是給傅焱發了消息過去,畢竟傅焱每次過來都會給他們帶很多吃的過來,他都吃了這么多了,一次忙也沒有幫上。
他朝葉雨笙遞了一個帶有歉意的眼神,在心中說了句,“對不起,你哥給的太多了。”
雨沒下多久就停了,葉雨笙本來就不喜歡在宿舍里待,聽到外面的雨聲小了,就拉開窗簾看了一眼。
林淺聽到凳子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響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你要走了?”
葉雨笙應了一聲,“嗯。”
“去實驗室還是圖書館啊?”
“實驗室。”
林淺‘奧’了一聲又說:“之前煙花那個方案被pass掉了一個,我們什么時候重新做啊?”
“明天吧。”葉雨笙又說,“明天早上沒課。”
“那……”林淺腦袋突然卡殼了他也沒有想到雨這么快就停了,看著葉雨笙半天找不到什么話說。
葉雨笙等了林淺幾秒才開口問:“還有什么事嗎?”
“沒……沒事了。”再拖下去,林淺也怕露餡,對葉雨笙笑了笑就又躺下了。
葉雨笙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樓梯轉角處一道黑色身影,他還沒看清楚心臟就突然快速地跳動起來了,他愣了幾秒的功夫,那道黑色身影就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傅焱是跑著過來的,還在輕微喘著氣,外面還在下小雨,他的頭發上還有大衣上都掛著水珠。
葉雨笙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傅焱也跟著上前走了一步,把葉雨笙逼在了走廊上的墻角處。
距離一下拉進葉雨笙呼吸都放輕了,垂著眸不敢看傅焱,垂在身側的手不禁蜷縮起來,指甲蓋都陷進掌心里了。
他一直在往后縮,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碰到傅焱。
看見葉雨笙這種反應,傅焱覺得心里堵得更嚴重了,一向溫言細語地他現在也控制不住情緒,語氣咄咄逼人,“為什么躲我?”
第30章 030-坦白 “哥哥,那我們試一試嗎……
傅焱的語氣強硬又冰冷, 似乎還帶著生氣的情緒,他把葉雨笙圈在自己的身前,逼著葉雨笙抬頭看他。
葉雨笙的身體全部都貼在墻上了, 冰冷的觸感從背后傳來,一點一點蔓延,他現在連指尖都是涼的了。
他哥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葉雨笙蜷在身側的手不自覺開始發抖,他都沒看傅焱都知道傅焱現在什么表情。
他垂著眸,伸出手去扯傅焱西裝的衣尾, 像犯錯試圖伸出爪子討好的小狗, 小心翼翼的試探。他想這樣討好傅焱,想讓這件事情過去,可是現在傅焱不吃這一套了。
傅焱的嗓音依舊帶著逼問的情緒,“小雨,是不想要哥哥了嗎?”
“不是。”這兩個字葉雨笙說得很艱難,喉嚨干澀得厲害, 說完之后他感覺口腔里蔓延著一陣甜腥味, 他咬破了下嘴唇。
“那是為什么?”
這個問題葉雨笙不想回答, 可是傅焱的語氣卻格外的執著連他的示好都看不見,葉雨笙有些自暴自棄的閉了眼睛, 抬頭去看傅焱的時候, 沒有像以前一樣露出笑容。
他沒什么情緒, 反而更平靜了,就像已經得到判決的囚徒,現在等待他的只有長期監禁。
看見葉雨笙臉色這么難看,傅焱的心又開始變得柔軟,他在反思剛剛他的聲音是不是太嚴肅了,可是葉雨笙軟硬都不吃, 他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跟葉雨笙說話。
本來想伸手去觸碰葉雨笙,但想起之前葉雨笙的躲避,傅焱又把手收了回來。
“生病了,為什么不告訴哥哥?”
一想到這傅焱就心疼得不行,明明小時候葉雨笙最怕去醫院,也最怕打針和吃藥。每次生病他都要抱著哄好久葉雨笙才肯吃藥,而這次,葉雨笙卻一個人去了醫院,不吵不鬧。
而他,居然連自己的弟弟生病了都不知道。
他當這個哥哥真的很失敗。
葉雨笙不說話,他就繼續問,“是怕被責怪嗎?”
葉雨笙搖頭,小聲的說了一句,“不是。”
傅焱問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往他心臟上面扎,一點一點的把他埋藏在最深處的秘密挖出來。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逐漸聚不起焦,看向傅焱都是模糊的。
可傅焱卻不這樣覺得,他不知道葉雨笙的心為什么會出問題,但從葉雨笙開始疏遠他又躲避他開始,他就知道肯定是跟他有關系。
“每個人都會生病的,沒有人會責怪你。”
傅焱還以為是隨著葉雨笙的長大心思變得更重了,他本來就沒有安全感,不想麻煩他也不想麻煩簡瑤,生病了就自己扛著,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看病,吃藥。
他不知道葉雨笙每次去醫院的時候心里都在想什么,肯定非常害怕吧。
他還是沒忍住伸手覆上了葉雨笙的后腦勺,輕輕的安撫著葉雨笙的情緒,“不用怕,以后哥哥陪你。”
葉雨笙的手心都出了一層汗,他抬著眸想努力地看清楚傅焱的表情,他反復的咀嚼著傅焱的話。
傅焱問他要吃多少藥,跑多少家醫院才能治好他的病。
他想了一下,愛有用,愛比任何昂貴的藥都管用。
他怎么能不喜歡傅焱,五歲的時候因為車禍失去了爸爸媽媽,還有奶奶。爺爺知道這個消息突發腦梗,癱瘓了臥病在床,在他六歲的時候去世了。
所有人都避著他,生怕跟他扯上關系,要把他送去孤兒院。
從那一刻開始葉雨笙就沒有家了。
后來簡瑤把他接回了家,他再也不是沒人要的小孩了。
簡瑤那會也很忙,因為得罪了人沒了工作,名聲也毀了,為了生計早出歸。
他能依賴的只有傅焱。
在他的記憶里,傅焱在他面前一直充當著很多個角色,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留著給他。每當他摔倒被欺負撐住他的是傅焱的溫柔的雙手,他生病發燒的時候迷糊間看到的影子也是傅焱。
他難過開心生氣,都會有一雙溫柔的大手撫摸他的頭,他哥跟他說話,永遠都是溫柔的。
明明傅焱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子,卻因為他變得成熟穩重。因為他經常生病不肯去醫院,傅焱甚至學會了扎針,無限包容他的任性和小脾氣。
是傅焱讓他有了一個家,給了他很多很多的愛。
他沉溺在傅焱的溫柔中,在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后逐漸變得扭曲,他想要傅焱的愛,又不想讓傅焱恨他。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看著傅焱模糊的側臉,又忍不住想,就算傅焱恨他又怎么樣,至少他是傅焱刻在骨髓里面的存在。
他總是這樣反復的掙扎,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葉雨笙渾身都是冰冷的只有覆在他后腦勺上的那只手源源不斷地把溫度傳過來,他偏頭朝傅焱的手心靠了靠本能的依戀著。
見他這個舉動,傅焱心上忽然一跳,走廊的很暗,只有應急燈閃著微淡的光芒,他的身影把葉雨笙籠罩著。
他順著葉雨笙的后腦勺輕輕地又撫摸著,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訴哥哥,好嗎?不論是什么事情,哥哥都不會責怪你。”
“什么事情都可以嗎?”聽到這句話后葉雨笙偏眼看向了傅焱,在他的視線里傅焱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他看清楚了傅焱臉上的表情。
不是他想象中的慍怒,只是皺起了眉頭,神情有點擔憂,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哥哥說的。”傅焱覆在葉雨笙后腦勺的手往前移了一點摸了摸葉雨笙的側臉,輕輕擦了擦葉雨笙鬢角浸出的汗。
葉雨笙怔怔的看著傅焱,心跳忽然又猛烈地跳動起來,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他更用力的拽緊了傅焱西裝的衣角,被他抓住的地方都皺了起來。
他忽然想破罐子摔碗了,傅焱都知道他去掛了精神科了也知道他有病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疏遠他。
他太了解他哥了,即使疏遠他,但是他們還是會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會在同一個餐桌上吃飯。
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如此了。
周末寢室里沒什么人,個走廊都是安靜的,連樓道上都很少有人,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葉雨笙感受著自己的心臟逐漸平靜下來,他抬眼直直地盯著傅焱的臉看,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男生,我是gay。”
說完這句話后他能明顯感覺到傅焱的動作僵住了,放在他臉上的手似乎蜷縮了下。
他抬眼看向了他哥無比驚訝的眼神,不知道怎么,葉雨笙忽然覺得心里好像輕松了很多,壓在他心臟里的大石頭忽然輕了很多。
他從來沒有想過,跟他哥說實話,他第一感覺會是輕松,可能他是真的瘋了吧。
聽到葉雨笙說喜歡男生是gay的時候傅焱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慶幸,所以葉雨笙沒有疏遠他。
傅焱還沒開心兩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在腦海里仔細地回憶了下葉雨笙最近反常的行為,想到了那天上葉雨笙反常的情緒。
他的心臟像被什么捏住了,一陣酸澀感蔓延開來。
他現在想知道的是,葉雨笙為什么會知道自己喜歡男生,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想到這傅焱覺得有點難過,又很煩躁又很生氣,究竟是誰讓葉雨笙這么傷心,連他都不了。
所以這段時間葉雨笙的反常是因為失戀了嗎?
傅焱輕輕地揉了一下葉雨笙的頭,溫聲安撫著,“那有什么關系,你喜歡誰,哥哥幫你追。”
葉雨笙還以為自己幻聽了,眼睛倏地下睜大了,不可置信地盯著傅焱看。
他哥的反應跟他想象中的好像不一樣,好像除了驚訝并不反感。
葉雨笙心臟不可自抑地加速跳動著,身上也開始發熱,手心都出了汗,他開始大膽起來去試探傅焱的底線。
“他不會喜歡我的。”
每說一句他都在仔細觀察著他哥的表情。
看見葉雨笙這么小心卑微,傅焱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究竟是哪個小子居然讓他弟弟這么自卑。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讓葉雨笙受過這種委屈,現在葉雨笙卻這么難過,他放在身側的手不禁緊握成拳了,心中冒出了一股火,氣得他呼吸都重了很多。
傅焱試圖從葉雨笙口中知道更多,憑什么他從小寵到大的弟弟要受這種委屈,“為什么?我們小雨這么好。”
葉雨笙垂了垂眸,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在思考要不要再說下去。
沉默片刻后他又抬起了頭,這次他的眼神不再躲閃了,帶著直白喜歡的眼神看向了傅焱,“他是直男。”
傅焱愣了幾秒又問:“你怎么確定呢?”
“他親口說的,說不喜歡男生,他不會喜歡我的。”
“我們小雨這么乖,沒有人會不喜歡的。”傅焱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心里已經記恨上了,他倒要看看是誰能讓葉雨笙這么傷心。
可是看到葉雨笙的表情他又心軟了,沒有辦法誰讓葉雨笙喜歡呢,“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
葉雨笙垂眸看著被他捏得皺巴巴的西裝,他在想他哥還是真的遲鈍啊,他都說得這么明顯了,他哥還是不知道。
他忽然松手了放開了傅焱的衣服,給了傅焱能夠逃跑的空間,如果傅焱被他接下來的話嚇到,可以轉身離開的。
那他就不會再抱有任何幻想。
葉雨笙抬眸,眸光輕閃,“哥哥,那我們試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