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201章 Chapter 201 撐傘

    雙方僵持了幾秒之下, 被突如其來的一聲招呼打斷。

    “你們在談什么?好像很熱鬧的樣子?”郝君麟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與其同行的還有穿著一身銀白色西裝的應商。兩人身邊都未帶女伴,看樣子是一起來的宴會。

    魏淮澤對于這二人的加入頗有些不爽, 情緒就寫在了臉上,本身脾性就乖張的他, 不給誰面子也是常有的事,他冷冷地掃了一眼來人,“我看郝總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這樣子顯然是在警告郝君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再考慮要不要繼續問下去。

    郝君麟不是傻子, 自然能聽懂言外之意, 這是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他面上依舊笑得溫和, 心下卻思付該不該冒這個風險得罪魏淮澤,這位京城小太子脾性古怪, 戾氣重,還有個地位極高的大哥,雖遠在京城,可不代表江棱沒有他的下線和擁護者, 都是一群顯貴,還別說他最近搞得那個新項目, 噱頭極大,數量都快趕上樊家的產業鏈了。

    可

    他的眼神輕微向左浮動,這怎么看都像是魏淮澤單方面找麻煩的樣子, 若是就這么走了,南平恐怕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拂了這位太子爺的臉面。

    他不由地想起了前段時間程家的選婿風波, 魏淮澤喜歡南平,糾其占有欲來說,看上去確實不假。

    就在他思量之際, 南平投去了一抹安心的眼神給他,郝君麟接收到,轉移視線,迅速又揚起了一抹笑,“看樣子魏總是想與南平談私事,那我們確實不便打擾了。”

    南平一向是這樣,能自己解決的事情,從不麻煩他人。她不是喜歡欠人情的人。

    她是位獨立又堅強的女性。

    郝君麟對她的能力,自然是放心的,加上他也不是全然沒有顧慮。對于南平的暗示,顯然松了一口氣。

    他轉頭朝應商解釋道,“他們幾人都是熟人,我們先不打擾他們敘舊了,走吧。”

    應商沒什么動作,時間久了,只等南平都察覺異樣,這才有預感的抬眸,便撞進了一雙清澈沉靜的藍眸里,才發現這人正一聲不響的觀察著她的神情。

    她不禁愣了幾秒,不明白他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沒看懂她對郝君麟遞過去的眼神含義?

    據心理學說,一個人若是感到不適或麻煩,眼神是基本避免對方的,眉頭也會隨之蹙起。而相應的,南平面上雖帶著笑,眉宇卻有細微的波動,只掩藏的很好,不那么明顯,再加上肢體語言的動作,雙手都挽著旁邊那位男士,是很明顯的戒備心理了,這足以說明,對面這個叫魏淮澤的男人,并不受她待見。

    看到這里,他那似夜空閃爍美麗星河般的藍眸波動了一瞬,宛如藍色大海里被一塊鋒利石子投起的一涌水花,看人的視線都變得幽深起來。

    只見他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了面色不虞的魏淮澤面前,他身形高大挺拔基因優秀,足足一米九還有余的身板,靠得近了,即便是有一米八三的魏淮澤,立即就感到一種居高臨下的不適感,他不明所以,便打算先發制人,

    “你又是哪位?怎么在江棱沒見過你。”

    “我叫應商,魏先生可能不熟悉我,但你的大哥應該認識我。我前段時間剛從京城過來。”他象征性地勾了勾唇,向下看得藍眸微瞇著,透著強烈壓迫的侵略感,明明是在正常對話,魏淮澤卻感覺到了十足的危險氣息。

    這人好像是練家子的。不知為何,帶著莫名的血.性。

    提到他大哥,也絲毫沒有恭敬之態,就像是毫無感情的在讀一個名字。因為大哥的身份,在這江棱他即便是惹了樊家,樊九瀟都沒有動手料理他,說起來也是顧及幾分他的后臺。

    他有持無恐,只是這家伙就這么當眾下他的面子,

    “你認識我大哥?既然認識,那你現在這樣是什么意思?”魏淮澤冷笑一聲,不悅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注意到對方的動作,應商輕笑一聲,這人在戒備他了,心理戰術就是這樣,人感到強烈壓迫的行為下,下意識反應就是想到避開。

    “我想這不是紳士行為,你應該也不想讓你愛慕的女士對你起厭煩心理吧。”

    說完,他把手里還未喝的紅酒遞了過去,示意對方接下,并微笑說:“魏老身體還好嗎?我少時在國外跟著父親見到他,那會他還會中氣十足地稱呼我小少爺。說起來,我真是懷念。”

    “……”

    爺爺叫他小少爺??

    魏淮澤冷靜下來,爺爺那人性情頑固,根本沒給過幾個人好臉色,會叫人小少爺?還是一個血統不純的混血?

    但這人有幾分邪性,連他爺爺這種德高望重的老前輩都這么輕易說出口,這沒大沒小的模樣,就像是在懷念小時候的老管家。

    真叫人不爽……

    他一把接過對方的紅酒,一口氣灌下了肚子。

    隨手扔給了路過的侍者。

    “我會再給你發消息。”

    這句話是越過應商對南平說的,他現在不爽極了,但卻礙于不了解這男人的身份,萬一給大哥添了麻煩,那就不好了。

    他不是完全沒分寸的傻子。

    說完,魏淮澤意味深長地瞪了一眼面前人,轉身走了。這人的身份,他遲早會挖出來的。

    見人走遠了,南平這才把視線又放回了應商身上,她倒是沒想到他竟然還和京城魏老熟悉。那么,也就意味著應商的后臺也有為.政.者?

    聽那口氣,好像來頭不小。

    但不管怎么說,他幫她解了一個圍,這確實要少很多麻煩,畢竟誰都知道魏淮澤不好惹,也不好打發,她只動動嘴皮的功夫,肯定是不夠的。

    “多謝你應先生,還沒合作多久就又欠你一個人情,真是過意不去。”南平動了動唇,有些歉意地說著,蹙著的眉心仿佛一直沒放下過。

    兩兩相望,那雙頗具深意又清冽的藍眸里,似有風云掠過,能撲捉到明顯氣息卻又平靜的過分。

    他的視線輕輕瞥了一眼還挽在程景明胳膊的那雙手上,心下自嘲一笑,這小姑娘也同樣戒備他呢,這么會功夫,也絲毫不見放松,似常年沒有安全感又無人依靠的雛鳥。

    “不用客氣。”他簡單頷首,便轉身帶著不知在想什么的郝君麟離開了。他很清楚,只有人都走了,她的心才會完全放下警戒。

    一個人若是常帶著面具,裝得越久,便越不容易取下來,久而久之,就會變成沒感情的機器。

    應商不知為何笑了起來,注視著前方的廳門視線,也變得愈發清晰。

    “笑什么呢?”郝君麟有些好奇地問,他雖跟這位交情不錯,可對于這位的身份背景也是完全不了解的,并不是他不想了解,而是根本查不到。

    神秘得像是不存在一樣。

    “沒什么。突然想到小時候罷了。”應商的笑容收斂些許,隨意解釋了一句。

    郝君麟點頭,遂有眼色的不再問。涉及私人話題,再問可就不禮貌了,與人交際,須知點到為止。

    “怎么下雨了。”二人走到外院,郝君麟望著天空嘆了一句,掏出手機打電話讓司機過來外院門口接。

    應商也隨之抬眸,視線擁進綿綿細雨中。

    “郝總,讓人送一把傘給南平小姐吧。”

    “啊?”

    郝君麟剛掛完電話,莫名看了他一眼,才反應過來,忙笑道,“不用,大家都有司機接,又不是孤身一人的小姑娘。怎么會淋到雨呢?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有點不像你的性格。”

    “是么。”應商回過頭。

    遂玩笑般感嘆了一句,“那可能是我孤身淋過雨,就總覺得別人沒傘撐。”

    這話說得隨意,郝君麟不確定他的意思,也就沒往深處想,只當他在開玩笑而已,才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起來,今晚這個宴會也是我叫你一起來的,除了與幾個商業董事聊了幾句,你連手里的酒都沒喝一口,是不是挺無聊的?”

    應商眼簾微動,“那倒沒有,不是還遇到了一個故人之孫嗎。勾起了些回憶,也挺有意思的。”

    “話說回來,你真的認識魏老?”郝君麟謹慎地問了一句。

    只見應商不作聲,視線卻好整以暇地對上了他,那雙冰藍的眸中,像是注了水一般,流淌著涓涓細泉。

    風吹過,才略有波瀾。

    “認識也不認識。我當時只是跟他說笑而已,我很喜歡魏老,碰到他的孫子,自然要去打聲招呼。”

    這話說得鬼都不信,但無奈人家金口難開,不是那么好查的對象。

    像郝君麟這種周全人,顧全著二人關系,故作點頭信了。順著說了幾句周全話:“老早就知道你重情義,確實不假。就魏家那小子的脾氣,實在是不怎么樣。我們即便在商業圈里碰上了,也不過是面子招呼,不會多談。”

    應商似理解般點頭,微笑。

    這時,各自的司機正好把車開來。

    郝君麟有些詫異,瞥了對方司機一眼,他剛剛也沒看到應商打電話叫車,還以為也像來時那樣坐他車一起回。

    “先走了。”

    應商沒做解釋,只簡單打了一聲招呼,便上了車。

    郝君麟點頭,看著車門緩緩關閉,這才若有所思地回過神,轉身上了自己車。

    宴會結束得早,全憑各位業界大佬自己來定。若是都離開了,宴會便會關閉。若是還剩一人在品酒,都照常開著。可以說,時間并不受限制。

    南平這會也已經上了車,她和程景明是從前門走的,沒有途徑外院。

    “大哥今天一整天似乎都很沉默呢。”

    程景明沒說話,只是視線瞥向了她的動作。見她把車內的隔離板升起來了,這個隔離板裝有隔音屬性,基本聽不到后車內的動靜。

    他喉頭滾動,平靜的眼底泛起一絲波瀾。

    記憶如碎片形式出現,滾動在腦中,像電影放映一樣,一段又一段的播放著。

    突然警鈴大作。

    “我只是有些累,你不用管我。”

    他低聲解釋起來,視線快速挪開,像是無所事事般,伸手去拿旁邊的備用水。

    卻被一只纖細的胳膊擋住,率先搶了過去。

    “累了的話就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她擰開了蓋子,正對著遞給他,嘴唇勾起,又朝他甜甜一笑。

    程景明蹙眉,注視著她的眼神隨著她嘴角的弧度放大,瞳孔微微收縮著。

    ——又是這個表情

    “怎么了?不是渴了嗎?”南平疑惑地歪頭,見他發.愣,又把水遞近了一些。

    哪知程景明有些應激反應,一揮手,就把水瓶打翻了,瞬間灑了二人一身,濕漉漉的。瓶子也咕咚咕咚地滾到了南平的腳邊,里面還剩下少半瓶無法灑出的水。

    只見南平低下頭看了一眼,一時沒了言語。程景明回過神,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大了,連忙去拿一旁的備用毛巾給南平擦拭了一下裙身。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他道歉。

    空氣似凝固了一秒。

    半晌,才聽南平悠悠地回了一句

    “大哥好像真是累過頭了。都開始發癲了,這樣可不行,爸爸會擔心你,姐姐也會擔心你的。作為妹妹,只有我在你身邊,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程景明手一頓,太陽穴突然跳起來,不明所以地抬頭望去,只見她依舊笑靨如花兒,清麗逼人。

    可眼底卻明晃晃地透出濃濃的惡意來。

    她撿起腳邊的瓶子,把人推到了一角,打掉了他的眼鏡,瓶口一把封住他的唇角。

    水就灌進了他的嘴里。

    嗆入氣管。

    一陣急促地咳嗽聲接連響起。

    南平也沒管,丟了空瓶后,這才揚手狠扇了他一巴掌,頭一歪,又把人領帶勒緊。

    等他無法呼吸后,又松開。

    反復幾次。

    才暢快地笑起來,“怎么樣,是不是清醒一些了?”

    她靠近他耳邊,頭埋在他的起伏的胸口處,幽幽地說:“你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嗎?今天大哥看著別人糾纏我卻想要提前離開不管,真是很讓人傷心呢。”

    她視線向下,等待他快平復下來,這才開始又動作起來。

    程景明被強烈的窒息感奪去了力氣,還未來得及恢復,雙手就被人捆了起來,吊在了車頂的把手上,他費力地抬眸一看,用得還是他的領帶。

    “你要……”

    “噓!”南平食指抵在他的唇間,笑盈盈地把鞋子脫掉。從包里拿出一根類似于發繩的東西。

    “咔嗒”一聲,似開扣的聲音,只見她忙碌一陣,才把東西擺弄好。

    南平握了握,緊收了一下手,又松開一陣子。

    刻薄道:

    “嘖,長得真丑。”

    程景明顧不得臉頰上火.辣辣的滋味,只覺得疼痛難礙,卻又……

    他根根分明的手指觸及頂部把手,猛然抓緊。

    理智逐漸渙散了。

    第202章 Chapter 202 華家

    南平不緊不慢地從車上下來, 吩咐司機道,“大少爺這幾天太累,在車上睡著了, 你不要吵醒他,等他自己醒。”

    司機聽到后趕忙點頭應下, 只等二小姐走后,自己待在車上等待大少爺睡醒。

    而隔離板后的男人,在南平下車關閉車門的聲響下就被吵醒了一瞬, 只是意識還不太清明, 眼睛微睜著, 恍惚地盯著車頂暖調光線出神, 只見他手輕輕抬了一下想遮住什么,又似沒力氣般放下擱置了。

    忽得困倦來襲, 不一會就又閉上了眼睛。

    實在是太累了

    南平走入大廳,傭人剛接過她手里的包包和披風,還未等她換好鞋,盧清荷就快步上前詢問起來, 甚至餐桌上剛準備好的茶點都來不及吃。

    “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你大哥人呢?今天的宴會還順利嗎?”

    對于盧清荷的三連問,南平并沒有著急回, 只等換好鞋朝她微微一笑,“媽媽這是怎么了?宴會當然很順利啊,何況只是名流圈常有的宴會, 回來得早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吧。至于大哥,他還有點事處理, 我就先進來了。”

    說完,她眼神看向盧清荷的后方,“哎呀, 正好餓了。宴會上只顧著說話,根本沒時間吃什么,您也坐下來一起吃吧。”

    “你這孩子,怎么就知道吃東西,我跟你說,你爸爸挺滿意小魏的,他今天應該也有找你說話吧,我看那孩子對你還算上心,你可不要太冷著了。你姐可是很想跟他發展點什么呢,你把他捏在手里多好,反正你也還沒跟小瞿定下,別太死性了。媽媽都是為了你好,聽我的知道嗎?”盧清荷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開始苦口婆心勸說起來。

    南平心下覺得好笑,瞧瞧她母親對兩人的稱呼,小瞿小魏?這要是放在從前,她可是壓根不敢的,就連父親,也不過是因為她的緣故,才姿勢甚高,先擺起了岳父的譜。

    人都是這樣,給點顏色,就可以開染坊,覺得自己是做生意的那塊料子。

    要不要給她潑點冷水呢?

    南平有些惡劣地想著,只是余光在瞟到程又薇怒氣沖沖下樓,程溫韋快步跟下來訓斥她后,暫時歇了心思。她攪了攪手里的咖啡杯,難得恬靜乖順得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媽媽,您別操心了。這些事我都是順著爸爸心意來的。”

    盧清荷見她這樣說,那乖巧模樣不似作假,便松了一口氣。她的女兒確實一向都很聽話,這一點比那個不懂事的東西好多了,想到這里,她不禁向前方剛下來的兩父女其中的一個,隱晦地撇去一抹厭惡,只是不好表現得視而不見。

    便轉頭低聲對女兒先說道,“你聽話就最好了,要知道爸媽不會害你們的,別學你姐,瞧瞧,這又是要發瘋了。”

    說完,她嘆了口郁氣站起身,向前走去,臉上快速變換成擔憂的表情,是那么真切又令人動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是位慈祥的后母。

    只見她手輕輕地攥住了程又薇的胳膊,“又薇啊,你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惹你爸爸生氣,阿姨的話你不聽就算了,可你爸爸都是為你好啊。這幾天他都沒睡好,都在擔憂你的性情,怎么說你也是個女孩子,怎么能隨便打人呢?”

    話剛說到這里,程又薇就不耐煩看她假惺惺的表演,一把甩掉了她的手,“滾開!你也配教訓我?!”

    在她眼里盧清荷一直是個窮酸地方出來的爛貨,不過就是長了一幅好皮囊,騙到了他爸,以色侍人的玩意罷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哪怕生了兒子又如何?血統低下的東西,也配有繼承權?除非是她死了,否則這輩子都別想!

    這么想著,便也就嘲諷了出聲,“你不過是個玩.物,以為成了正室就真是正室了嗎?做什么夢呢盧清荷,看我現在這樣你很爽是不是?別得意,馬上你就笑不出來了。”

    程又薇笑容放大,像看垃圾一樣靠近她,“爸爸還沒告訴你吧?光啟有一半是我外公的股權,只是寫在我媽的名下合并了,我媽走后,外公怕我受欺負,就把股份收回了,給了我小叔。而公司一直沒出現過的第二大董事我的小叔,他過幾天就要回來了,怎么樣?很驚喜吧?哈哈哈哈哈哈”

    她欣賞著盧清荷因發愣逐漸變僵硬的嘴角,笑得暢快,“蠢貨!真以為自己能當什么豪門女主人?自己的兒子可以繼承公司?做什么春秋大夢呢,實話告訴你,這里唯一有資格且名正言順的,只有我程又薇一個而已。”

    “又薇!你太過分了!這是你阿姨,你給我放尊重點!”程溫韋把她一把攥了過來,氣憤道。

    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打在了程又薇的左臉上,力氣之大,紅彤彤的巴掌印直接就顯現出來,高高腫起。

    程溫韋這一巴掌倒也不全是為盧清荷打的,是程又薇說的那番話也刺中了他的心結,他和華麗蕓聯姻,也正是看中了華家的家世背景,光啟確實是他和華麗蕓共有的,有華家的功勞,可那么多年了,他花了很多心血投入其中。加上華麗蕓也沒能給他生下一個兒子,唯一的女兒也不成氣候,讓他怎么安心?

    他也不甘心受華家壓制,在華麗蕓殤后,華家退出江棱回了京城,這些年他拼命創收,就是想更上一層樓,把剩余的股份拿回。

    程溫韋自問并沒有虧待過華麗蕓什么,他既嫁入程家,那就是程家的媳婦,死了也是程家的人,萬沒有讓她小弟弟再繼承光啟股份的道理!

    光啟只能姓程,不姓華!

    而顯然程又薇不懂得她父親的內心活動,只覺得他被盧清荷迷暈了頭才會這樣對她,她倔強地抬頭,眼里有淚光閃爍,惡狠狠道:“你等著吧爸爸,小叔不會讓光啟落到你和那個賤人的手里,你們生下的任何種都不配擁有繼承權!那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誰也拿不走!包括爸爸你!”

    程溫韋瞳孔一縮,只覺得氣血翻涌,抬起另只手就想打下去,只是被來人拉住了胳膊,一時間卸了力道,他憤怒地轉過頭,眼底是還未平息的燎原,“怎么?你也想來忤逆我?”

    “父親,又薇的臉已經很腫了,再接您一巴掌,恐怕就見不了人了。有什么事您先消消氣好嗎?”程景明勸道,他雖不知道什么原因讓父女兩又起了沖突,可他既然進來了,就沒法再當做無事發生。

    只等程溫韋冷靜下來沒兩分鐘,就又聽程又薇冷笑道,“打啊,最好是把我打死,不然等小叔來了,都不知道我原來在程家過得這么慘呢!”

    “你——”程溫韋霎時又火冒三丈,指著她,轉頭對程景明說,“你聽聽!你聽聽!她說得這是什么話?從小到大,我哪里虧待了她?她如此不懂事!簡直是孽障!”

    小叔?

    程景明從程又薇的話中聽出了些東西,怪不得呢。

    他低下頭,眼神浮動著,看起來像是在沉默,實際上腦子卻是在高速運轉著,華家的小叔——華栩騫,華家最小的兒子,一直在國外做生意,手下的產業不少,成年后幾乎很少回國,他曾一度以為華家親眷返回京城定居是默認了光啟的股權屬于程家,如今華栩騫回國來江棱,難不成真是為了那一半的股權?

    他余光掃向仍舊蹲坐在地上冷笑的程又薇,思緒著,亦或是為了給又薇出頭?不過——

    不管怎么說,又薇一定是給華家打電話了,華栩騫比他們大不了幾歲,跟又薇關系并沒有多深厚,如此突然的回國,怎么也是回京城,來江棱這大約是華家外公的意思,要他給自家孫女出頭爭取繼承權。

    想到這,他更加不能讓程溫韋動手了,聽說華栩騫在國外能做大不是光靠家世,那點家世放在國外那些大家族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傳說他是加入了摩斯家族的盟下,那是西方最大的老貴族,有白年歷史,經久不衰。唯一一個兩.道通吃的大家族,聽說前段時間摩斯家族的長子還去參選了m國議員,反響極好。

    不過這只是傳說,消息來源,還不知道真假。

    但事情沒求證之前,又薇的臉就不能見不得人,這是在打華家的臉面,他得提醒程溫韋,

    “父親,我會跟又薇好好說的,您別動怒。是我上次沒能勸好她,都是我的問題。華家小叔就要來拜訪程家了,您也不希望到時您和又薇在對方面前當眾吵起來吧?”

    程溫韋眼神瞪了過去,他知道這是養子在好言提醒他,只是他內心的火氣也忍得辛苦,回想起當初被華家那老頭壓制的那些年,他就恨極了,思及此,他閉上了雙目,只等再睜開時,那一巴掌卻是甩在了程景明的臉上,

    “回去好好教教你妹妹,別再讓她出來丟人現眼!”

    說完,他就轉身上了樓,也不顧身后幾人什么反應,他是一家之主,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的,這個家能違抗他的人,從來都沒有。

    盧清荷見此狀況,連忙回過神跟上了樓去,她還沒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樓的傭人們早在動靜大起來之前就有眼色地紛紛退了出去,現在大廳里只剩下兄妹三人。只是程又薇沒注意到遠在餐廳慢悠悠吃著點心,撐著頭看戲的盧南平。

    自顧自地爬了起身,對程景明道,“哥,你不用跟我再講什么大道理了,你也看到了,爸爸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他現在一心被那女人迷了去,把我手里的權收走,這就是爭權的第一步,我是不可能退讓的,小叔會幫我,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程景明抬頭看向她,并未表態,只十分疲乏地捏了捏眉心,程又薇這才注意到他沒戴眼鏡,“你的眼鏡呢?”

    “壞了,被我丟了。”他淡淡說,有幾分沒精神。

    程又薇與他情分不錯,真心把他當作哥哥來看,瞧出他的疲憊,臉上還被爸爸打腫了,這好像是大哥第一次挨打,就為了幫她說話,她難得有一絲愧疚,喃喃道:“算了,你好好休息,我也不逼你什么,反正你總是比我聰明多了,應該知道怎么選。”

    她相信不用她說得太明了,程景明會懂的,要不是他能力實在出眾,爸爸根本不會讓一個養子擔起公司一部分重任。他不會有繼承權,也根本沒得選。

    第203章 Chapter 203 選擇

    等程又薇走后, 程景明這才面色冷淡地扯開了領帶,這領帶皺巴巴的,太咯脖子, 讓他十分不舒服,他抬腳向前走去, 準備上樓回臥室。

    卻在走到一樓的休息室門口時,被一陣輕瀅笑聲頓住了腳,他猛然轉頭, 發現南平邊笑邊鼓著掌地靠近, “真是好精彩呀, 不愧是從小到大一起成長的兄妹, 感情就是深厚呢。”

    程景明皺起眉來,“你怎么在這里?不是——”早就進來了嗎?

    后面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隨著人的靠近,只顧得向后踉蹌了兩步,就抵在了休息室的門口,一時沒了退路, 程景明不免覺得身體有些顫抖,可他心底清楚, 這并不是在害怕。

    “我一直都在啊大哥,只是你們都太投入到自己的情緒里了,沒能及時發現我而已。我也不好出聲, 你知道的,姐姐不喜歡我, 我要是在她挨打之后出現,這恐怕比殺了她還難受,不是么。”她邊說邊整理起了程景明領口處的領帶, “怎么搞得,居然皺成這樣,看樣子是用不了了呢。”

    她抬頭,兩人正好四目相對,泛著細微水光的眸子里慢慢勾勒出對方輪廓分明的臉,眼神中的愣然逐漸變得幽深直至隱隱幾分期待,雖藏得很隱晦,卻還是被南平給捕捉到了。只程景明似乎還不可置信,眼神恍得厲害。

    書生都有想被妖精纏的時候,你克制什么呢?

    ——我的好大哥。

    南平笑顏綻開,如初開的茉莉,透著一股清甜的氣息。只見她手穿過對方的衣袖,毫不意外地落在了休息室的把手上,擰開了門,連人一并推了進去。

    “你這是做什么?”程景明跌坐在休息室內的沙發上,手掩著嘴,耳尖肉眼可見得紅了起來。

    “沒做什么呀,只是覺得外面不方便說話而已。”南平無辜地攤開手。

    “你想說什么?”程景明撐著胳膊,迅速坐起身,目光交匯得那一瞬,恢復了些許清明。

    南平望著他姿態挺拔而矜持的身形,不免覺得好笑,走上前去,居高臨下地停在他眼前,“大哥是聰明人,怎么會猜不到我想說什么?我希望在程家,大哥能是我的人。”她深深地注視著他,眼神中的篤定,讓程景明有種荒謬既合理的感覺。

    他瞇起眼,似乎在判斷對方話里的真誠度,“你覺得我能給你帶來什么?你想要繼承權,即使沒有我,你或許也能拿到。”

    程景明從未低估過南平任何,要知道,一個沒野心的人是不會從江鹽跋山涉水而來。

    “大哥覺得自己對我來說毫無用處?”南平笑起來,“那你可就太低估自己了,你心里也清楚,父親雖不能給你繼承權,可他心底是很信任你的。”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程溫韋對養子不是對兒子的那種栽培,而是對心腹下屬的培養。

    程景明自己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知道南平說這話的意思,“可你為什么覺得我就一定能幫到你,我和又薇從小一起長大,你能給我的,她也可以。”

    “哈哈……你真這么想?”南平故作驚奇起來,遂輕拂著他紅腫的臉頰,“她要真有這能力,你這打不是多余挨了?難道真的不覺得痛么。”

    她使勁按了下去。

    程景明吃痛“嘶”出聲,來不及說話,卻見南平俯身貼著他的面額,溫聲軟語道:“大哥若是站在我這邊,起碼還能發揮自身價值,幫我管理公司大部分企業,身份依舊是高貴的。而程又薇有沒有用人的能力,你最清楚不過,他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叔,想必你也認識。比起華家人占股份,你應該還是想讓公司繼續姓程的吧?我不覺得你會拒絕我。”

    說著,她的視線便重新對上對方的雙眸。

    似乎在說到了你選擇的時候了。

    程景明注視著她眼底的堅決,似若有似無地嘆息了一聲,半晌才有了變動,伸手握住了拂著他臉頰的那只手。

    “先靜觀其變吧。”

    這就是答應了。南平嘴角弧度放得更大,坐在他身旁,開始漫不經心地調侃道,“大哥就是聰明,體力也比別人好。”

    這話不假,程馳別看是個變態,每次卻要休息調養一陣,而程景明卻只用睡一覺,稍微有點后遺癥傾向而已。

    “……”

    可程景明卻不想回她這句話,畢竟那不是什么可以讓人得意的話題。

    南平翹起嘴角,懶散地靠在他懷里。

    “大哥跟我說說那位華家小叔吧。”

    “好。”

    程景明慢慢說起來,身體逐漸放松,只是手微摟著南平,不讓她掉下沙發。

    南平邊聽他說,邊拉扯著他的領帶,隨意丟到了一旁。相比他戴眼鏡,南平更喜歡他不戴眼鏡,這么精致清冷的一雙眉眼,被擋住了還有什么意思。

    輕輕移動,她纖細的手開始有規律地彈著,想象中像是在棉花。

    棉花外面的口袋仿佛變得越來越堅固不催,似多了一層厚厚的防備,筑起銅墻鐵壁來。

    “繼續講吧,我在聽呢。”

    程景明耳根有些發燙,紅的厲害,像是生了病。畢竟二十幾年的人生里,他從沒有過如今這種情況發生。

    而今天一整天都……

    想著想著,突然大腦空白,又似乎只是停頓一下,繼續往下講。

    停停補補,不知說了多久。

    待終于要說完的時候,腦袋里的一根弦突然崩斷了,瞳孔驟然一縮,手指抓緊了南平的衣袖。他的大腦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向外飛快地流失。

    閉上眼睛的一瞬,等待平復,半晌又睜開問她:

    “你都聽清了嗎……?”

    南平點點頭,望著他的眉眼帶著一絲清純無辜。

    “你快說完了吧大哥?”

    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問著,見程景明有些艱難地點頭,遂起身轉過。

    “那你也幫我來整理一下吧。”

    南平笑起來,清亮的眼眸微瞇著,像清晨剛沾惹露珠的花枝,美得驚人。

    讓程景明心臟緩慢地停止了一瞬,遂又猛得跳動起來。

    他眼神朦朧中流露著淡淡的柔情,伸手低下頭。

    低聲說著,“好。”

    像是在睡夢中入了滿是花枝的花叢里。

    花枝上的霧水甜得驚人,他想用手摘下,怕傷了花根,只敢輕輕碰觸,用齒輪咬下來。

    南平贊許得摸了摸他的頭發,覺得他果然比程馳好用百倍,或許可以是個很好的玩.伴。溫柔又可靠,青澀又有趣。

    重要的是,還很干凈,又極聰明。

    “真是好狗狗。”

    …

    翌日

    南平手上的項目開始啟動了,啟動儀式辦得相對低調,除了邀請合作方的人員來,其他就是子公司參與項目組的員工們了。

    儀式結束后,還開了一個會議,應商作為主要合作方,自然是先開口提出建議。

    他既然出錢投資,那么項目公司就必須要達到他規定的標椎。

    商人不做虧本的賣買,項目只要開始,后續的一切收益效果都是要錄入其中的。

    “目前就是這些,我會定時讓助理來跟你這邊的項目經理進行對接,如果中間出了什么狀況,你這邊解決不了的,我會出面替你解決。不過我看南平小姐經驗充足,應該不會出什么變故。”應商笑了笑。

    “應先生過獎了,對于小項目的經驗,我確實是充足的,可像這種大項目,一般都是總公司才會接手,我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算是首次獨立完成規模這么大的項目,所以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還得仰仗應先生提點。我們只有聯系密切,合作才會更融洽不是?”南平俏皮感得眨眨眼,注視著他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應商不置可否地點頭,表示理解。他欣賞敢于嘗試的人。迷霧般的藍眸不經意間劃過她的脖頸處,那里系著一條絲巾,搭配的簡約大方,還透著一絲朦朧且靈動的清新感,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如雪,清冷感直擊人眼球。

    迤邐脫俗,卻與這燥意的天不那么相投。

    或許是比較怕冷。

    他收回目光,沒有深究。思緒也一并收斂,起身道,“那就vx隨時聯絡我,消息若是回復的不及時,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有事我會再聯系你的,應先生。”南平勾了個標準的笑,起身把人送到了辦公室門口。

    就在應商走出門一瞬,不妨他突然回頭,“南平小姐叫我應商就好,畢竟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的關系,應該不算生疏吧。”

    南平愣神,似乎沒想到他想說的是這個,停滯在嘴角的笑容反應很快地接道:“好啊,那你也別小姐小姐的稱呼我了,叫我南平吧。”

    二人相視一笑,氛圍又變得輕松起來。

    應商這人很有趣,直覺也很敏銳,還善于調節關系的親疏遠近。她有那么一絲想跟著學習的心。

    只是礙于這人背后的身份尚不明了,就先作罷,即便有些好感,也還是要有一個度。

    送走了應商后,南平這才有時間給沈裕川去了一個電話,告訴他項目定下來了,可以開始行動了。

    這個項目還兼并其他工程的開展,這是程溫韋額外許可她的,原先她還納悶怎么他答應的這么果斷,如今才知道,原來是華家小叔要回來爭股權了。子公司沒有華家股份,不參與其中,可以做大做強,總公司程溫韋只打算再放放,等待時機。

    似乎是一場拉鋸戰呢。

    掛了電話,南平只覺得有些熱,眼下還有文件需要她親自處理,她尚且還得在公司待一段時間。

    想到這,便隨手鎖了辦公室的門,取下絲巾丟在了沙發上。昨天弄得太狠,一些痕跡用粉底遮都遮蓋不全,只好略作些裝飾。

    第204章 Chapter 204 受害者

    也許是大人物一貫特有的出場方式, 華栩騫登門的那天,還沒看見人下車,一群強壯威猛的黑衣保鏢就先依次并兩排, 排起了足夠令人感到壓迫的方形長隊。

    陣仗之大,讓一時不知這是什么情況的程溫韋, 迎客的笑容都有些微微抽搐。

    他程家難道是什么狼虎窩?

    心里雖感到不滿,但臉上虛偽的笑倒是一直不曾停過。他略略向前走了兩三步,停在了安全范圍之內, 看著那位被保鏢擁護進來的男人。

    跟印象中年少青稚模樣相差甚遠, 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眉眼深而上揚, 多了幾分銳利,高挺的鼻尖, 輪廓立體的面部,像是在戰.場打磨過的棱角石膏體,分明且極富雕塑感,甚至都能看到光照下的陰暗面, 天然的修飾,更顯精琢細膩, 似高級工藝品。

    不過依南平來看,卻更像是一個AI,精致又冷酷, 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就連跟程溫韋等人交談時,也不過是泛泛兩句帶過, 唯一被他眼神關照的程又薇,只多停留了兩秒鐘時間。

    看那表情,像是回憶得很艱難。不過也確實, 程又薇年紀小時,華栩騫也沒大多少,一直在外讀書,見面的次數少得可憐,甚至他不記得自己這個侄女長成什么樣了。

    面對程又薇的熱情招呼,華栩騫略微不適得挪開了胳膊,“站正了說話,不要靠在我身上走路。”

    “”

    程又薇訕訕松開了手,站直了身體,只是語調有些委屈可憐,吧一似叭易流舅六散“小舅舅,我只是想跟你親近親近而已!”

    聽著像是要哭了。

    華栩騫眉頭緊皺,覺得這個侄女不太矜持,甚至沒繼承到大姐的一半端莊。

    顧及到大姐在世前的叮囑,他沒再說什么,只眼神示意她跟上,其余人都跟在后面,被保鏢自動隔開了距離。

    南平頗有意趣地瞥了眼程溫韋的臉色,心下覺得好笑,如果說盧清荷的臉色就像是剛吞了一只蒼蠅,難以下咽。那他就是像剛吃了一坨冷到發硬的屎,臭硬難嚼。

    華栩騫對程溫韋沒什么好臉色,不光有他大姐的原因,兩人年歲相差甚大,不常聯絡,壓根就一不熟。自然少了很多的噓寒問暖流程。

    而對盧清荷,那是什么東西?

    他根本沒看一眼。

    這兩人從南平回國的這段時間被身份高貴的富家子捧多了,左一句伯父,右一句伯母的,哪曾受過這種冷待和忽視。

    何況還帶著這么多保鏢上門,根本不像是來做客,倒像是來找茬的。怎么說在身份上,程溫韋也是他的姐夫,這么不受尊重,當下臉就直接黑了個徹底。

    “父親不用多想,華家小叔或許就這個性子,我看他對又薇也只略微寬容幾分。”程景明見狀,象征性地寬慰了一句。

    程溫韋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快步跟在了隊伍后面,面色卻緩和不少。

    南平和程景明對視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只規規矩矩地走著。而跟在最后注意到這一幕的程弛,卻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到了餐廳,華栩騫作為宴請的客人,首當其沖坐了主位,依次才是程溫韋,作為大家族出來的人物,對于禮節這塊的看中,有時候嚴苛地讓南平都覺得不可思議。

    而作為他的親侄女程又薇自然是坐在他身旁另一邊的位置。

    “來,栩騫,這可是我收藏多年的紅酒,咱們今天一起喝個盡興。”程溫韋咧起唇角,笑得毫不費力,甚至都要忘了在這之前,他的那張臭臉到底有多黑。

    只見他給名義上的小舅子倒了一杯紅酒,才又介紹起飯桌上哪些有名的菜系特色,一通專業口才,哪怕是在公司開高層會議的時候,恐怕也沒有這么費功夫。

    南平暫且又長了一回見識,在利益面前,親情是淡的,人是賤的,臉皮是賊厚的。畢竟人至賤則無敵,走到哪里,這說辭都成立。

    “你快嘗嘗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程溫韋笑呵呵道,眼角的褶子能堆起三層不止。

    可華栩騫看上去興致并不高,只抬起眼皮看了眼面前離得最近的菜,伸手夾了一塊淺嘗。

    他似乎并不餓。

    “味道不錯。”華栩騫簡單點評一句,隨后抿了一口紅酒,緊接著再用餐巾掩了掩嘴角。

    便開始問起了話題之外的事,“我想問問,關于光啟股份的事,你是怎么看的?”似乎這就算是吃過了。

    程溫韋一時沒了語言,他沒想到這人根本不給他面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上來就是一頓王炸。

    他笑容下意識有些收斂,但怎么說也是百年的狐貍,仍舊先想著打馬虎眼應付一句,“那是麗蕓留給孩子的,我自然沒什么意見。要是岳父有什么好建議,我肯定是第一個支持。”

    華栩騫一向不喜拖沓,他靠在刻著復古花紋的椅背上,伸手向后點了兩下,只見其中一個黑衣保鏢不知從哪變出來的一份白色文件,就這么眾目睽睽之下遞給了程溫韋。

    “這是父親當時跟你簽訂的協議,拿出來也不是為了提醒你的,只是怕你忘了,重新又備了一份。在上面簽個字吧,我們明天到光啟正常走司法程序進行交接。”他雙手交疊在腿間,朝對方揚首示意,視線直逼視著。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把搶直接抵在了你的腦門上,如此緊迫危險。

    程溫韋難得出了一身冷汗,說實話他以為至少會有一個婉轉的過程 ,給他應對。

    眼下這種火燒眉毛的仗勢,讓他大腦一片空白,一時沒了主意。只能把眼神投向別處,試圖得到喘息的機會。

    而第一個得到眼神暗示的程又薇,想都沒想就偏過了頭,直接隔絕交流,她如今正想讓小舅舅替她出這口惡氣,又怎么可能會幫著被賤貨迷了心智的父親說話。

    這位大姐,一向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看問題完全不會從根上去剖析,甚至都沒深想過,光啟到底姓程對她好,還是姓華對她更好。

    總而言之,她就只想要那份獨有的繼承權,然后給盧氏母女一點顏色瞧瞧。

    程景明見程又薇沒有回應,為了不讓程溫韋再使喚南平,平白得罪了華家小舅舅針對于她,便率先開了口。

    溫和提議道:“小舅舅,冒昧插一句話,我們眼下還是先把飯吃了再談正事,您看如何?畢竟又薇也才就吃了幾口,還未飽腹。飯后我們大家一起在客廳坐下來談談,豈不更好?”

    “是啊是啊,不急這一時不是?”盧清荷連忙也應付道,只聲音不大,似乎沒什么說服力。

    華栩騫隨著開頭的聲音來源,抬眼睨了眼程景明,他眼神薄涼,像是站在懸崖峭壁邊緣徘徊的雄鷹,就這么鎖定你一眼,氣場就散了開。

    視線交錯間,竟有種凝視深淵的即視感。

    程景明扛著壓力,頂住他打量的目光,笑容禮貌又規范。他知道眼下不能退縮也絕不能犯錯。若是因此壓力分了心,稍不留神間,場面只會更加難以控制。

    他只能表現的誠懇又無害。

    努力給對方傳達友善又和諧的氣息。

    華栩騫收回視線,轉頭瞥了一眼程又薇,見她確實沒吃下什么東西,便抬手一揚。身后的保鏢立馬會意,恭敬地把文件又重新收了回來。

    “先吃飯。至于程總,我想你可以好好想想,盡量果斷一點。以免浪費彼此時間。”他冷淡說道,眼底一瞬間充斥著十足地蔑視。

    “……”

    程溫韋心底惱怒異常,餐桌之下的拳頭都握了起來,卻礙于對方身份不敢發泄。只得沉默下來,裝作受教的模樣。

    看著盤里的美味佳肴,吃進嘴里,猶如味同嚼蠟。

    程又薇倒是心情不錯地吃得爽快,她冷眼瞧著父親吃癟的模樣,盧清荷畏畏縮縮的姿態,心里就異常愉悅。

    明晃晃地冷笑刻在了臉上,余光無意間瞟到正安靜得體切著牛排的南平,她神情一變,這賤人倒是吃得悠閑。

    差點把她給忘了。

    只見程又薇突然松掉了手里的叉子,面色故作疼痛般呼道:“哎呀,我的手腕好疼。感覺拿不起來叉子了。”

    被她呼聲引去注意力的華栩騫轉頭看向她,眼神深邃,似乎在詢問怎么一回事。

    “小舅舅,我手腕不舒服,恐怕不能好好進食了。能不能讓我妹妹來服侍我用餐呢?”程又薇裝模作樣地揉捏著手腕,扮演柔弱角色。

    華栩騫漠然,自動忽視掉她稍顯做作的神態動作,心底清楚這恐怕是裝的。卻也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為了節省時間。他擺了擺手,讓保鏢去請人過來。

    而好在,南平在程又薇三番幾次瞟向她那會,心底就有所防備著,眼下這種局勢,她自然要做足功夫。

    還未等黑衣保鏢們過來請她,她便端起剛切好的一盤牛排起身走了過去。

    站在程又薇身旁,開始服侍她吃飯。

    “大姐,我來喂你吃。”

    南平低頭用叉子叉進了一塊牛排肉里,抬手移到了程又薇嘴邊。

    她低垂著眼眸,唇角含著溫和笑意,眼神溫柔注視著對方面帶挑釁的臉龐,見人不動,她也毫不在意,甚至恬靜體貼地放在嘴邊幫她吹了兩口氣。

    “這下不燙了呢,吃吧。”

    她纖細白皙的手又伸了過去。

    笑盈盈地看著對方。

    程又薇把她這幅模樣看了個徹底,不免覺得膈應,甚至有幾分古怪。

    這賤人居然這么順從?

    該不會是下毒了吧。

    她不由地想起剛剛盧南平切動牛排的動作,那十足的狠勁,白如溫玉的手腕都不適宜地凸出幾縷青筋。

    程又薇眉頭莫名跳了兩下,不由臆想出那副泛著幽幽冷光的銀色刀叉下,切下的她的五臟六腑。

    她的胳膊霎時冒出密密麻麻地一層雞皮疙瘩。

    人體的保護機制開始支配大腦,她起身打掉了對方手里叉著牛排的叉子,用高腳杯里盛得滿滿一杯的紅酒,迅速潑了過去。

    紅酒飛灑而出——

    全落在了南平身上。

    額前幾縷發絲尾處滴著大量顆顆紅色水珠,爭先恐后向下滑落,沒入一大片白茫茫地帶,順著鎖骨的位置植入而下,連帶著純白色的抹胸連衣裙也頃刻間染上了大片的紅。

    餐桌上,一時之間靜謐的詭異。

    南平低垂著頭向下看去,一動也不動,眼角似乎還紅紅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是標準的被欺辱模樣。

    可誰也不知道,她喉間正隱秘的顫動著,碎發完美遮蓋了她的眼神。

    她注視著裙身處的大片狼藉,欣賞著那個蠢貨干出來的杰作。

    不由地感嘆

    真是……好極了

    她很早就在程又薇身上得到了一個結論。真要論起心理素質,程又薇遠不及她萬分之一。但凡她只要表現得服從溫順,這個女人就會先破防變成臆想受害者。

    第205章 Chapter 205 拖延

    程又薇喘著粗氣, 胸口處急促起伏著,這足以看得出她有多用力,僅僅為了破解那所謂的‘危機’。

    她死死盯住盧南平, 瞧見對方目前的慘樣,足以稱為狼狽不堪, 自覺沒有威脅后,反倒又開始恢復了嘲笑心態。

    “瞧你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這紅酒可是很貴的, 就這樣賞你了, 你得覺得榮幸才是啊。”她笑得譏諷, 在她心里, 盧氏母女永遠是窮酸溝里出來的一堆爛泥,哪里配與她同吃同住。

    “又薇, 你住嘴!長輩們還在吃飯,你就這樣肆意侮辱你妹妹?!你眼里還有沒有家規教養!!”程溫韋氣得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得拍在了桌子上,他正愁火沒地方發,沒時間對付華栩騫的強勢。

    眼下不就有了機會, 他這個長女被他寵壞了,任性至極。這會正好讓華栩騫好好看看瞧瞧, 根本不能怪他不栽培長女,純粹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沖動又善妒, 哪里能擔繼承人的大任?

    日后光啟遲早要玩完。

    “哼,怎么了爸爸, 我說你心肝生的小心肝,你就生氣了么?”

    程又薇并不怎么怕程溫韋,面對他嚴厲的教訓, 也絲毫不為所動,更別說在她心底,小舅舅是站在她這邊的,會給她撐腰,順便也讓小舅舅知道,她父親現在對她根本就是六親不認。

    “你自己做錯了事,你還有理?我自問一向對你更加寵愛,從小到大你說想要什么我沒許諾給你?你現在居然妒恨你妹妹,當眾就欺負她,前短時間還打你弟弟的臉。要是你真做了日后程家的主領人,是不是你的這些兄弟姐妹都要匍匐在你腳下討生活?!你簡直太不可理喻!絲毫沒有長姐風范!”

    程溫韋言辭激勵得說著,觀其漲紅的臉色來看,未必這所說得就不是他的肺腑之言。

    可程又薇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當下只覺得氣憤至極,還頗為荒唐,“長姐?我是哪門子的長姐,你別往我身上加擔子!程家按正規血統算,從來就只有我一個孩子!你對不起我媽,做下這些孽,讓她郁郁而終。你的這些孽種,根本不配出生!!”

    她說到最后,已近乎癲狂得吼叫出來。

    震得離她最近的華栩騫,耳膜都一陣發麻。

    程又薇這一舉動無疑是又拖延了他的時間。

    眼看著程溫韋氣得出不了聲,只鐵青得臉指著她,“你你你,你母親病得嚴重那段日子,你見天得見不到人影在外鬼混,我承認在對待家庭上,我是有錯的,所以我答應你母親走后說得一切要求。可你呢?你母親有多疼愛你,你卻沒當一回事,以為她只是生個小病就不放在心上,甚至景明都比你更孝順。我從來不曾說你什么,你如今卻理直氣壯地在這里鳴不平,我看你不是為了你母親,你分明就是為了你自己!你太自私了”

    他沉下臉,眼底異常悲痛,讓人一時分不清這里面究竟有沒有做戲的成分。

    只是,華栩騫不管他們父女兩如何在程家吵得不可開交,但是提到他大姐,他心里就非常不愉快。臉色也渡著一層山雨欲來的陰沉感,讓人不容忽視。

    “沒完了?”

    “是不是要我把你們拖去我大姐墓碑前吵,才覺得解氣?”

    一個兩個,在他耳邊嗡嗡直叫。就像是煩人的蒼蠅,他開始有些沒耐心了。

    眼眸也瞇了起來,盯向兩人。

    爭吵埋怨聲霎時都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有所顧忌的變淺變輕。只一道抽泣聲斷斷續續、柔柔弱弱得傳進華栩騫的耳里,很突兀,很不合時宜,但又合理存在。

    短時間內,他還沒忘記剛才這個狀若瘋癲的侄女做下的猖狂舉動,饒是現在,華栩騫仍舊覺得像大姐那種骨子里就刻著優雅端莊的傳統女人,怎么會生下這種不良基因的?把仗勢欺人,狐假虎威那一套,用的得心應手。

    這或許是繼承了程家的血統,從根上就是壞的。

    一向不喜歡麻煩的他,指了指正在給南平擦眼淚的程景明,“你——,把她扶回房間換衣服。”說著,又點了點保鏢,“給這位小姐一張空白支票。”

    這是他的賠禮,足以買無數條裙子。

    華栩騫不會親力親為,只挑最省事的方法來解決爛攤子。這就是他最大的誠意。

    只是他沒預料到,南平并沒接這張支票,只用她那雙通紅還噙著水光的眼眸看向他,狀似圣母道:“不要緊的小舅舅,我們是一家人,我不怪大姐。您想安慰我的心意我心領了,您的錢恕我不能收。”說完,她便哭著向前跑去,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想獨自跑回房間里靜一靜。

    華栩騫聽聞,眼皮微抬了兩下,不欲勉強。

    只程又薇聽到那句一家人,又開始咬牙起來,心想這表子可真能裝,在南平跑過她身旁,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受貫力影響,南平不得已摔進了前方華栩騫的懷里,好在華栩騫穩穩接住了她,不然就要摔個狗吃屎,如程又薇所愿再出大洋相。

    南平緊緊抓著華栩騫胸口處的襯衣布料,像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模樣,嬌娜的身體悶在華栩騫的懷里瑟瑟發抖。

    華栩騫無可奈何,一把把人抱了起來,他從來都是直截了當的性子,做事不會思緒太多無用的東西,只聽他冷聲吩咐起來。

    “把大小姐單獨送回臥房冷靜一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她出來。”他轉頭,又看向一邊,“至于你,程總教養子女總歸是要負起責任的,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隨后跟你簽協議,即使又薇難登大雅之堂,可該是她的東西,你還是得給。況且暫時有我管著,你大可放心了。”說完,轉身走了。

    當下就給程溫韋判了死刑。

    那一半的股份,是必須要分出來的。不管是給程又薇還是給華家,那都不屬于程溫韋個人的產業。

    程溫韋氣得兩眼發昏,緊緊捂住了胸口,又奈何不得,一口濃濃的郁氣哽在了喉頭,上不去下不來。

    坐在身旁的盧清荷見狀,連忙撲過去給他順氣,讓傭人趕緊去拿藥過來。

    一時之間,餐廳內亂做一團。

    程景明忙去穩住了場面,指揮了秩序,只再抬眼望向讓傭人帶路送南平回臥房的那個背影,眼底有些隱隱的擔憂。

    半晌,似已有所覺身后傳來的那道探究視線,遂轉頭瞥去,只瞧見程弛低頭進食的模樣。

    他有些不虞,眉頭也一并皺了起來。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吃得下去

    華栩騫并不管身后如何吵鬧如何亂,他腦子里回憶著父親交代他的話,要把程又薇推上繼承人的位置,可就今天種種現象來看,她確實難擔大任。

    即使放在身邊培養,也終究為時已晚。他甚至質疑程溫韋在教養子女方面,根本不曾用過心。

    養成這紈绔樣。

    但她身體里又確實流著她大姐的血,不能不管。

    華栩騫目視前方,冷臉思緒著,若不是懷里的人動了兩下,手指不小心擦到了他的鎖骨,冰涼的觸感讓他思緒回籠。

    差點忘了懷里還抱著個什么東西。

    他停下腳步,垂眸睨向懷中似受了驚嚇,又一動不敢動得把臉埋在他臂彎里的小人兒。

    揚眉,他看上去有這么可怕?

    “能自己回去么?”

    華栩騫壓根沒有找她麻煩的打算。盡管以前想要撲他的女人不知道被處理了幾籮筐。

    “腳好像崴到了,小舅舅。”

    小人兒在華栩騫懷里搖頭,額頭噌過衣物,不免引起不必要的摩擦力,讓人略有不適。

    他眉間不自覺地弓了起來,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只是不再詢問,繼續開始踱步向前走。

    在傭人的帶領下,平穩地走進了南平的臥房。保鏢們則恭恭謹謹地守在了外面。

    華栩騫踢開門,把人抱進主臥房間,放置在床上。

    只放下的時候,身上的那雙手始終不肯放松。

    “到房間了,松開手。”

    他靜靜地看向下方,等待那顆腦袋自己移出來。

    感知到視線變化,南平身子莫名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望了過去。

    華栩騫這才看仔細了這小人兒的模樣,是一張十足驚艷的東方面孔,之前不曾注意到,眼下如此近距離對視,視覺沖擊力自然不一般。

    彎彎細眉下嵌著一雙至純至澈的眼眸,此刻還泛著瑩瑩水色,眼眶是明顯的紅。櫻唇瓊鼻,白皙無暇的臉上因哭過變得愈發紅潤嬌嫩,似要滴出水來,額前被打濕的頭發,緊緊貼在臉上,更添一種獨特的凌亂美感。

    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濃烈醇香的紅酒味。

    環繞在華栩騫的鼻尖,試圖與他的呼吸融合在一起。

    “小舅舅。”

    南平視線躲開,聲音有些發抖,畏縮地喊了一句。

    華栩騫不喜這句稱呼,但也懶得糾正,回過神后,伸手把她的胳膊從他身上拉扯了下來,“你好好休息。”

    他轉身就要走,打算盡快處理完程家這擋爛事。

    誰知就聽見身后一聲驚呼,轉頭望去間,床上的人兒就已經跌坐在地上的毛毯上。只見她勉力地撐著胳膊,細眉緊鎖著,似乎真是疼得狠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一時站著沒動。等見她仿佛真沒法獨自起身,這才重新返回去又把人撈了起來,轉而放在了主臥另一邊的沙發上。

    “說吧。”

    他言簡意賅,像是洞徹了她的內心活動,詢問她到底想干嘛。

    “我只是想去洗澡換衣服。”

    南平臉頰憋出了一抹紅,整個人似乎都因窘迫泛著一層淡淡的粉。

    華栩騫注視著她緊抓裙擺而白膩分明的手指,似乎是緊張過度的姿態。他這才松了視線,如鷹聿般的眼眸睨向了別處。

    "等著別動,我讓女傭進來服侍你。"

    傭人在華栩騫的指示下連忙進了屋,有條不紊地給二小姐準備起換洗衣物,并去浴室放好水調好水溫。

    只她力氣太小,抱不動小姐,便尷尬地杵在一旁訕訕望著華栩騫。

    無奈,盡管這很麻煩,但畢竟是一個大家小姐的身體,不好隨意讓保鏢抱進浴室,他只猶豫這一兩秒的功夫,袖口就被沙發上的小人兒牽住了。

    只見她怯懦抬頭

    “小舅舅,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無辜的眼眸被淚水洗滌地更加純凈,望著他的一瞬,像是獻祭給鷹聿的林間小鹿。

    純白色衣裙上沾染的紅,也宛如被鷹聿咬出的一抹血色。

    華栩騫靜默無聲地盯著她兩秒,只得伸出胳膊又抱起了她,轉身走進了浴室門。

    先把人放進了浴缸里。

    這浴缸里還撒了很多玫瑰花瓣,一旁擺著琳瑯滿目的香薰香膏。

    他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兩下。

    什么時候了,程家的傭人還覺得她家小姐會有心情泡澡。不準備藥膏反倒準備這些東西。

    真是有什么樣的主領人,就有什么樣的仆人。大家都有樣學樣。

    一味兒只顧表面的虛華,不注重實際問題。

    “行了,你們自便吧。”

    他沒了耐性,今天忍到這里就已經是華栩騫的極限。這遠超過了他給程溫韋定的時間。

    “小舅舅等等……”

    華栩騫走到浴室門口頓住腳,眼神沉得嚇人。

    片刻才聽見一句淺糯的聲音響起

    “……你的衣服好像濕了,是不是先去換一下比較好,不然會生病的……”

    他果然低頭看去,白色襯衣下,已沾濕了一大片的紅,深淺不一的痕跡。仿佛還帶著淡淡的紅酒味道。

    水痕不多,沁入感便不強,以至于他現在才感知到這不痛不癢的黏糊感。

    該死……

    華栩騫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這無疑又耽誤了他的時間。

    第206章 Chapter 206 小孩兒

    保鏢拿來了新襯衣, 華栩騫在客房里換上,套上西裝外套后,仆人再替他系上領帶, 他才又下了樓。

    等到他下樓的時候,程溫韋早已調整好心態, 被程景明勸住了。

    確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來日方長, 不好跟華家硬碰硬, 畢竟他不占理, 法律也不站他這邊。

    程溫韋又恢復了笑容, 在黑衣保鏢再次拿出文件后,非常平和地簽了字, 只略有歉意的說道:

    “真是讓你看笑話了,栩騫。說起來都怪我教女無方,如今不提也罷。只不過你今天也看到了,又薇實在是不成熟, 光啟另一半的決策權恐怕還是得繼續在你名下,這樣會避免很多麻煩。也能給時間讓又薇多鍛煉鍛煉, 等長進了,再繼承公司。”

    “你覺得呢?”

    程溫韋誠懇至極地望著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

    只見他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雙腿交疊, 兩只手也交握著放在膝蓋上。像是沒聽見程溫韋在說些什么。

    只等保鏢把簽好的文件收起來,這才視若無睹的睜開眼。

    “我說了, 有我盯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管。

    代理權在他手上,至于什么時候給程又薇那得看父親的意思。不是程溫韋的意思。

    華栩騫本人對光啟沒興趣,他的產業是光啟好幾倍不止, 遍布全球的產業鏈。

    這點股權,他還看不上。

    可父親不放心這唯一的外甥女,自然不管她成熟與否,能否繼承,最后必須都要擁有那半份股權。

    這是華家給她的體面。

    程溫韋可沒有話語權,無權干涉。

    “那么岳父大人是什么意思呢?需不需要讓又薇去看望他一趟?岳父大人近來身體可好?”

    程溫韋訕笑得想要套話,據說華家那老頭是身體不行了才讓華栩騫回來給程又薇做主的,就怕自己走后,又薇受欺負。

    可她是自己女兒,他會欺負她什么?

    頂多是不給繼承權罷了。

    還不是一樣身份貴重,做她的程家大小姐。

    “你不需要知道父親的意思,我所表達的你照辦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打聽,也別有小動作,我會時刻盯著你。”

    華栩騫眼神鎖定對面的中年男人,面色忽明忽暗,難以探究。

    程溫韋只覺得冷汗直流,可又憋屈的很,那種很久不曾有過的憋屈,仿佛看到年輕時華家那老頭居高臨下注視著他,讓他跪下的模樣。

    “栩騫,我怎么也算是你姐夫。”

    他知道奈何不得,開始打起感情牌。

    可終究低估了華栩騫對大姐的感情,長姐如母,他母親去的早,是長姐擔任了多半母親的角色。

    這老東西對不起大姐,還敢提是他姐夫?

    華栩騫起身,目光陰鷲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一塊死物。

    身后的黑衣保鏢不約而同地,從腰間掏出搶,齊齊對準了程溫韋的腦袋。

    “啊啊啊…………”

    盧清荷哪里見過這種場面,頓時尖叫出聲,躲在了程景明的身后。

    程景明有些頭痛,此刻心底也慌亂,因華栩騫身上殺氣重得讓他不確定,他到底會不會朝父親動手。

    一時之間,背脊冷汗直冒。

    他都如此想,而可想而知,當事人程溫韋是個什么鬼樣。

    只見他直接跌坐下沙發,兩只手都舉了起來。

    聲音抖得厲害,“栩騫……我,你……你有話好好說,我們好好說,我都聽你的就是……你別怒…別殺我”

    可能是這幅膽小如鼠的模樣突然取悅了對方,只聽華栩騫冷笑兩聲,連帶著肩膀都有些顫動。

    長姐就找了這么一個老東西。

    真是令他惡心至極。

    他擺了一下手,保鏢們紛紛收了起來。

    只見他走過去,蹲在了嚇跪下的程溫韋面前,拍了幾下他的臉,

    “你最好是小心點,我在江棱不動手,但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他起身,鞋子從程溫韋無力癱在地上的手背攆了過去,踩得他慘嚎起來。

    華栩騫面無表情的扯了扯嘴角,神情冷漠得離開了客廳,黑衣保鏢們紛紛跟在身后,待走到拐角處的樓梯那里,才望見蹣跚著腳步下樓的盧南平。

    她神色慌張,眼底乘著明晃晃的擔憂。

    兩人對視間,她一個沒站穩,又跌了下來。

    華栩嘉抱住了她,不悅道:“你亂跑什么?”

    玫瑰花香撲鼻而來,吸入肺里滿是濃烈的燥意。他不喜歡這種勾人的氣味,分明與這張清純極致的臉,搭不上任何邊。

    他伸手把人拉開。

    “我聽到樓下很大的聲響,擔心母親她……”

    擔心母親?不是擔心父親?

    華栩騫眼神微動,這才回憶起那個坐在程溫韋身邊,因害怕尖叫著躲在程景明身后的中年女人。

    那是她的母親。

    長姐走后,成功上位的第三者。

    她怕他會因為程又薇和長姐的緣故,開搶崩了她母親。所以才說擔心二字。

    畢竟一直以來,他對她母親的態度可以說是查無此人。

    她的擔心也沒錯。

    可——,他眼簾上浮。

    “你擔心你母親,你母親似乎并不擔心你。”

    不管是程又薇當眾羞辱她女兒還是跌倒被他抱起的時候,那位母親可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話。眼里只有程溫韋一個人。

    她關心的從來都是給她滋.養的那個男人。

    兒子女兒不過是爭權的工具。

    華栩騫看向這個脆弱得像菟絲花一樣的女孩,眼眶里似乎又有水光打轉。

    貌似戳中了她的痛處。

    他眼神向下,注意到她腳踝處高高腫起的青色。

    “去上藥。”

    華栩騫讓保鏢從身后那攤亂象中,拎出了一個傭人去給她拿藥膏出來上藥。

    只是上藥歸上藥,對方臉上掛著的淚珠卻沒有斷過。

    他不禁皺眉,怎么這么愛哭。

    “行了,我不會拿你母親怎么樣,你應該關心的是你父親,他這種貨色,你母親跟著他,也是咎由自取。”

    這么個沒擔當的男人。

    還費勁心思上位,圖什么?不過是權勢金錢。

    這種道德觀,教養子女可不好。

    南平沒說話,腦袋轉向一邊不看他。臉頰有些氣鼓鼓的,只淚珠聽話得沒再掉了。

    華栩騫顧念她終究是個小孩兒。

    到底沒有把話說得太重。

    只等傭人上好藥,他才吩咐道,“把她扶回去,不準再出房間。腳養好了才能下地。”視線既涼又利。

    傭人聽聞,連忙點頭,悚然的寒意從腳底板升起,哪里敢不聽他的話。立馬躬身就要扶二小姐回去。

    南平也沒有為難她,只是在經過華栩騫身旁,期許地懇求了他一句,“小舅舅,能不能給父親點時間適應?他管理公司多年,實在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對大姐他真的很好了,至少比對我……”

    后面那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只隨著音調的降低,原本扯住他衣袖的手也恍若無力般緩緩放下。

    華栩騫很清楚她想說的是什么,即使程溫韋是個極不稱職又很偏心眼的父親,可他依舊是她的父親,哪有不期待父母的孩子。

    這世上只多得是不愛孩子的父母。

    “他早該適應了,何況這也不是你應該擔憂的事情。回房間去吧。”

    他不會安慰別人,更不打算浪費時間在口舌上。只抽出了袖子,眼神示意傭人扶她回去。

    南平費力得仰著頭,他個頭很高,下巴還微揚著,這樣的視角,使得他的臉部輪廓愈發棱角分明,逆著光源下,陰影面積交錯而織,讓他修長脖頸處凸出的喉結輪廓都格外醒目,似乎還能看到血脈賁起的張力。

    如此生命力,猶如一口烈日炎炎下的山泉井,讓人不禁想要舀上一瓢,飲水止渴。

    而察覺到面前的小人兒并一動不動,華栩騫這才低下頭,發現她正固執地盯著自己,眼底有一絲倔強含著。

    都說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叛逆,這孩子到底多大了?

    看著好像還在讀書的模樣。

    他有些不想搭理,那雙纖細的小手雖沒有再拉扯他的衣袖,可卻膽大包天的握住了他的手心。

    “又做什么?”

    他象征性的開口詢問。

    手掌間傳來的涼意讓他不禁皺眉,“下次不準不穿鞋就往樓下跑。”

    南平:“……”

    還以為他要說什么,這么兇狠的表情瞪著她。

    “我知道了小舅舅,但是你能不能不為難父親,我看他好像受傷了。”

    這回輪到華栩騫沉默了。

    他該怎么說這是她那個爛人父親自己要犯賤呢?他覺得當著一孩子的面辱罵那老登,似乎影響不好。

    華栩騫揉了揉太陽穴,試圖找個聽上去不那么血.腥的理由。

    “那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個子太高,視線就看不到這么仔細。醫護已經在給他止痛了,他的骨頭應該是硬朗的,沒有這么脆弱能踩斷。”

    “……”

    遠在冒著冷汗冷,痛的死去活來的程溫韋如果聽到這位的話,只會在心底:?#$&^*艸

    “總之,他是個男人,你要知道,男人的骨頭都是賤的,牢固得很。”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還寬慰性的給了南平一個微笑。

    大概是有點皮笑肉不笑的那種表情。

    以至于看上去有些陰測測的,南平害怕得低下頭,什么也沒說,只是埋在了對方的胸膛處。

    華栩騫:???

    笑容有些僵在臉上。

    看上去更像個智能Ai了。

    她怎么總喜歡往男人懷里鉆?程溫韋是怎么教的,這可不行。

    他伸手提住了她的后領子,試圖往外拉,可南平卻拽得很緊。

    誰也不知道,她其實憋的很幸苦。為了不讓自己演技被看出破綻,她才故意這樣埋頭。華家小舅在某種意義上,似乎有喜劇天分。但從側面也應證了,是個善惡分明的好人。

    華家血脈,似乎一直是很正直的血統。

    僅僅從盧清荷嫉妒華麗蕓就能看出,能讓她妒恨這么久的,恐怕真是位挑不出錯處的賢能人。

    畢竟只有小人才會妒恨,平常人只會羨慕。

    “松手。”

    他仿佛又憶起程又薇靠在他胳膊上走路的那種不適感。

    女兒家得矜持一點。

    華栩騫微微垂眸,看著她因埋頭而露出的半截頸肩,雪白細膩,像是有燈光反射,晃人眼得很。

    他一時又覺得她穿的太少了,即便是睡衣,也不好在這么多男人的面前穿下樓。

    輕聲嘖了一聲,讓身后黑衣保鏢會錯了意,以為他是不耐煩了,立馬準備動手把人拉開。

    只兩只帶著白色手套的寬大手掌還未碰到人胳膊,就被華栩騫摟住腰一移,眼神掃了過去。

    冷而犀利。

    讓保鏢突得背脊一涼,惶恐地跪了下去。

    “請家主懲罰。”

    南平偷偷伸出腦袋張望,她已經平復了笑意,剛剛突然被華栩騫摟緊腰一離地,懸空的那秒讓她一口一悸,想看看發生什么事了。

    沒成想,剛伸出來腦袋,就被華栩騫另一只手重新按了回去。

    只聽他冷聲:“沒有我的命令善自動手,回去剁一根手指。”

    南平:“……”

    這時,恰好中央空調的風口吹過來一陣風,光足的她,不可避免的顫抖了一下。

    華栩騫不禁有所感應,停頓一秒,完美得誤會了。

    “……算了,你回去禁閉三個月。”

    這個詞可能比較溫和一些。

    果然懷中人不再抖了,察覺到手掌間傳來的涼意,他皺了皺眉,遂單手一邊脫下外套,裹在了她的頭上。

    別問為什么裹在頭上。

    南平也很想知道……

    這人難不成把她當成小孩兒了?

    第207章 Chapter 207 摩斯家族(二……

    她挑了挑眉, 看著頭頂上方只略微透出的幾縷光線,映射到被她手扯皺的白色襯衣上,不免添上些許陰影斑駁。

    南平的臉被很好的擋在陰影之下, 沒人能看到她的表情。不需要演戲,肩膀也不灌風了。只剩屬于男人身上的氣味, 久久縈繞不散。

    哦,差點忘了,還有腰間那只修長有力的胳膊。

    收得很緊, 像是蟒蛇一樣纏住了她。

    隨后, 一個懸空, 她又被抱了起來。

    華栩騫似乎嫌麻煩, 覺得等傭人扶她上樓回房,可能黃花菜都涼了, 還能再去微波爐里熱第二回。

    索性自己送上樓。

    “小舅舅。”

    她扯下頭上的西服,只露出一雙圓又大的眼睛。沒有上妝的她,更顯青澀稚嫩。

    還有幾分天然呆。

    叫聲也軟軟糯糯的,像個玉米團子。

    華栩騫低頭向下, “怎么了?不透氣?”

    他瞥了兩眼有些密不透風的西服面料,思緒只不到兩秒, 看著她想要全部扯下來的樣子,立馬嚴肅開口,“不準扯, 就這樣蓋好了。”

    “……”

    可是真的很熱啊……

    她在心里暗罵一句。

    華栩騫也能猜想到是因為熱,腳底便加快了腳步。待送回房間, 才拿掉西服,把人丟上了床。

    “小舅舅,我渴了。”

    她睜著眼睛, 眨巴眨巴得看著他,目光里有幾分期許,可能是之前哭過的緣故,眼尾處的紅還彌留幾分。

    就顯得無比可憐。

    華栩騫只看了一秒,無奈轉頭便去桌上倒了杯水,端過來遞給她。

    見她小口小口的喝著,像個家養的一只小薩摩犬,通身雪白,眼睛噌亮。喝水也是吐著小舌,輕輕舔舐著。

    看上去異常可愛。

    不過,她畢竟是個人,不是狗。

    華栩騫有些看不下去,出聲糾正她,“不要這么喝水,把舌.頭收起來。”

    “啊?”

    南平有些演技破防,挪開杯口,頭頂緩緩打出了幾個:???

    一時不明所以。

    再說她本來也沒心思喝水,只是為了拖拖時間而已,順便再觀察一下這家伙。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道理用在什么時候,都是對的。

    見她似乎有些錯愕他管教她的模樣,華栩騫稍稍咳嗽一聲,“這樣不禮貌。”

    在大家族的世界里,這種當人面喝水的方法只有思想不純沒什么地位的女人,會用來勾引上位者。

    不適用于大家小姐身上。

    只是華栩騫不方便明說。

    南平粉嫩的小舌頭一下收了回去,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好吧,那我不喝了。”

    她重新把水杯遞給他。

    華栩騫注視著杯中還剩半截的水,良久才接了過來。放置在了一邊。

    “喝了水就睡覺吧。”

    說完,就離開了南平的臥房。

    南平望著他離去的背景,思索起來,覺得似乎也不怎么危險,這個男人。

    她不免認為程景明說的那些,是過于謹慎了。

    待華栩騫坐回私家車里,聽著手下的匯報,這才解開領帶出聲,“暫時不用盯著樊家了,讓人撤回來看著程家。”

    “是。”手下低頭,恭敬回應道。

    華栩騫眼神看向窗外,那里還一片燈火分明,看起來非常祥和。

    他眼神漠視著,這里曾是他長姐的家。

    …

    南平的腳踝扭得并不嚴重,那抹青色是她刻意使勁糾出來的。

    所以第二天她基本就能正常行走了。

    至于程溫韋就有點慘了,手還包扎著,恰好還是右手,連吃飯都需要盧清荷喂到嘴邊。而處理公司文件,也只能程景明代為簽字。

    “真是的,怎么就能下這么重的手。”

    盧清荷邊喂飯邊抱怨著,神情非常疼惜。

    程溫韋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提,心思只顧著盯著程景明處理手上的文件。每翻看一個,他便會出聲打斷一下。

    似要牢牢掌握決策權。

    “爸爸,這只是一些小文件,您就讓大哥自己處理吧。”

    南平舀著碗里的雞絲粥,小口吃著。舌尖伸出抵到舀子的一瞬間,腦袋里不禁閃現出華栩騫的面孔,不自覺又把舌尖含了回去。等反應過來,難免有幾分懊惱。

    自己怎么下意識地聽華栩騫的話?

    恰逢程溫韋一聲不滿得呵斥,打斷她的內心活動,“我這就是在幫你大哥更順利做決定,你不要干涉。”

    南平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

    搞不過華栩騫,他這慈祥父親又來子女面前找威嚴感了。

    再看盧清荷也一臉不認同的看著她。

    她莫名又想起了華栩騫說的那句咎由自取,可不就是么,盧清荷頭發長見識短,向來沒什么好眼光。

    能攀上程溫韋,恐怕是她覺得人生最高光的時刻了。

    “好的。”

    她回了個乖巧微笑,不再出聲。

    只見程景明瞥了她一眼,斟酌一二,轉頭又對程溫韋提醒道,“父親,南平的腳還有些腫,恐怕昨晚也沒怎么睡好,昨天是她幫您拖延時間,不然華家小舅可就直接逼你簽字了。”

    “哼”程溫韋似乎不愿提起這段不堪的回憶,只是臉色也緩和下來。

    “我知道,所以我也懲罰又薇了。”

    懲罰程又薇?

    多大的臉呢,是你懲罰的嗎?

    你都差點沒讓你的寶貝女兒騎在你臉上撒野了。

    南平面無表情的喝著粥,因她低著頭,并沒人瞧見她的神情有多不屑。

    吃完早飯,南平就去了子公司,親自更進項目,程家有很多不確定因素,她必須盡快完成手上的任務,才有資格擁有更高的實權。

    而項目另一邊的合作人應商,此刻正在面見一位重要的客人。

    他父親的得力干將,一個華人。年齡并沒有比他大多少,甚至不差上下,卻已是心腹位置。

    頭腦和武力值都頗高。

    早年與對方交過手,確實有幾分真本事,他輸了也不妒恨。

    只是此次這人回國了,他琢磨不到緣由,很以為是父親囑咐華栩騫什么了,需要讓他傳達給自己。

    沒錯,就是華栩騫。

    少年時就在m國拼搏的一個奇才。

    “來晚了,我很抱歉,小少爺。”華栩騫登門造訪,雖是道歉的語氣,姿態卻不卑不亢。

    這回他并沒有像去程家那般,帶了許多黑衣保鏢,只簡單帶了兩個下屬跟在身邊。

    同樣是黑衣黑墨鏡的打扮。

    外人只會以為那僅僅是單純的保鏢,可他卻知道內情,那些都是他的手下頭目,華栩騫有一支超精英級別的隊伍,里面奇能異士眾多,出謀劃策的也不少,還都非常忠心護主,重要的是,都很能打。

    在國外無所顧忌,可進入國內始終影響不好。只得裝扮成這個樣子,用以掩人耳目罷了。

    “沒事,我知道你剛回國,這幾天一定是要處理私事的。”他理解得拍了拍華栩騫的肩膀。

    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就面對面入座交談。

    華栩騫注意到,應商住宅里的傭人用精美宮廷風茶壺里倒出來的不是濃郁幽深的咖啡,而是入鄉隨俗的清香茶水。

    不由多看了他兩眼,“看來小少爺在這里適應的很不錯。”

    “確實,只不過我很早之前就覺得茶比咖啡好喝許多,畢竟在京城也沒少喝這些。”他勾唇笑了笑。

    華栩騫聽到他提起京城,揚了揚眉,差點忘了他是半個京城人的事實。

    他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下一口,茶味的清香卷入口腔留下一抹微甜的木炭香,正宗的大紅袍味道。

    “所以小少爺這次把我叫來的意思是?”

    他抬眸,兩人對視間,應商似乎能感覺到脖頸深處傳來的陣陣涼意,仿佛有一條毒蛇正盤旋在此處,等著他開口。

    他略感不適地移開視線,抿了口熱茶。

    后道:“沒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這次回華國,是不是父親的意思。或者說,他交代了你什么,你特意過來叮囑我?”

    華栩騫放下茶杯,笑起來,后背也松散得靠在了沙發上。

    “你怎么會這么想?如果先生想要囑咐您,自然不是通過我,你們可是親生父子。先生會自己給您通信傳達的。”

    聽他這么說,應商心底松了口氣,這么看,華栩騫并不是父親派過來盯著他的。他以為又是他的好大哥在父親面前,提了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話。

    既然不是,那便最好了。

    只是,能有什么事讓華栩騫親自回國的?

    “能冒昧問一句,華先生是為什么回國嗎?”他笑著試探道。

    華栩騫莞爾,點了兩下側腦。

    這是摩斯家族暗語,在警告他,不要隨便打聽你不該知道的事情。

    應商沉默一瞬,也不生氣,轉頭問起別的來,“那么,大哥最近還順利嗎?”

    “當然。”華栩騫繼續耐著性子,“不過——你的二哥卻不太順利,你知道兩虎一爭,必有一敗。你不在那邊,反而是好事。”

    應商笑著搖頭,“那三哥豈不是撿了大便宜。”

    “他?”華栩騫面色古怪得回憶起來,似乎已經忘了這號人物。

    半晌,只簡單點評一句:

    “成不了氣候。”

    雖然沒告知什么詳細的,但應商卻放下了心。他知道,華栩騫一向不屑于騙人。說出口的,必然都是真的。

    第208章 Chapter 208 破產

    魏淮澤這幾日過得是前所未有的焦慮, 不知為何他這個項目在前段時間都還收益頗高,最后的這幾天卻隱隱有破產的趨勢。

    更別說讓鮑勃先生投資失敗,需要賠損多少錢了。如果連最后扎根在江棱的老產業都賠進去的話, 那么他——

    基本可以滾蛋了

    而且還是那種灰頭土臉的滾回京城。

    這種感覺讓人非常不爽。他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魏淮澤咬牙,眼神陰沉得望著電腦上的數據顯示屏, 不由地懷疑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他。

    說來,他膽子也大,對于想不明白的事, 直接不去想了, 孤身找上了樊九瀟。

    明明就跟樊九瀟關系一般, 卻還是打算放下身段去找對方幫忙。

    究其根本, 魏淮澤心底還是很認同樊家在江棱的地位的。也覺得敢搞他的人,除了地位不低以外, 一定也跟樊家沾上點關系。

    不然怎么有這膽量整他?

    到了龍山園,管家把他帶到了樊九瀟書房談話。魏淮澤也沒有顧得上先坐下喝杯茶,直接了當的就朝那個坐在金屬辦公椅上的男人,說明了來意。

    邊說邊緊盯著樊九瀟的神情, 沒錯,他心底也隱隱有些懷疑這事是不是樊家做的。

    畢竟自己可是光明正大的想搶人未婚妻。

    至于為什么不懷疑故事的男主角瞿蕤琛, 那是因為在魏淮澤心里,瞿蕤琛也不過是樊家的一條狗,沒有主人的許可, 他哪里敢動他?

    想到這里,他幽深的眼神就變得不善起來。

    “所以, 魏總這是懷疑我樊家?”樊九瀟看著面前神情不算友好的男人淡淡一笑,那張悲天憫人的臉就格外顯得平靜,像是不屑于這種事。

    魏淮澤久久不吭聲, 但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他想聽聽樊九瀟還會說些什么出來。

    “你不用疑我,你大可以走法律程序。”他說的漠不關心,甚至為他出了主意。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他疑不疑心自己。

    “你樊家要想動手,一定會做的很干凈,我走不走程序有用嗎?”魏淮澤想笑,如此譏諷出聲。哪怕心底已然信了三分。

    可還是想再試探一二。

    樊九瀟善于勘察對方的心理活動,知道這人一向喜歡嘴硬。

    他眼神清冷間帶著些許漠然,好像無關緊要,卻無端透出一絲危險。他就是這樣的人,從不親自與人起爭執,可身上的氣場卻十足有存在感。

    “那么,我整你對我有什么好處呢?”他擺出一副思索的模樣。

    “好不好處不好說,也或許是你幫你家的那條狗做主出氣呢?”

    魏淮澤說著,且頗為惡劣地掃了他一眼。

    可樊九瀟似沒看到一般,垂眸轉起了指節上的扳指。這個理由本身就不具有說服力,況且瞿蕤琛的身份是老爺子公認的,不管怎么說,在他面前,怎么也不能讓人隨意稱其為狗。

    “你既然是來找我幫忙的,嘴就要放尊重一些。”

    這一句就堵死了魏淮澤接下來想提的話。

    樊九瀟知道魏淮澤既然能上門,必然不是全疑心樊家,而是覺得在江棱能惹得起他的,只有樊家或是與樊家有關的人。要不是情況緊迫,把人逼急了,恐怕龍山園的門,他都不會踏入。

    畢竟低頭求人對于心高氣傲的京城小太子來說,實為艱難之最。

    “行,我不說他。你能幫我嗎?我現在也沒興趣知道誰在背后搞鬼了,眼下情況緊急,你只要能幫我把資金鏈接上,項目重新扭轉,什么條件我都答應,只要是我給得起的。”魏淮澤妥協道,語氣轉換間尤為誠懇。

    樊九瀟淡淡凝視他,身子微微向辦公桌前頃,兩只手背抵扣在下巴上,輕聲道:“但你似乎沒什么能給我的條件。這事也比較蹊蹺,我看你還是跟你的合作方多溝通一下為好。”

    他沒說幫還是不幫。這種隨意的態度,讓魏淮澤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以為對方是想拿喬。

    “我都讓對方賠錢了,你以為人家還會想和我聊?”

    他嗤笑一聲。并不想再浪費時間。

    三兩步走進辦公桌前,兩只胳膊都撐在桌子上,對樊九瀟近距離對視著,眼底似有波濤暗涌。

    “就一句話,能不能幫忙?”

    …

    管家接到少爺的電話,只身上了樓,剛剛瞅著魏總離開時的臉色,也不像是談話很愉快的模樣。

    他小心翼翼地敲門進了書房,發現自家少爺正在查閱一些訊息。從神情來看,倒是很平和的狀態,不過他家少爺為人謙遜,最是好說話,從不會輕易發火。只是氣場強,相處起來就容易讓人產生敬畏之心。

    “少爺,您有什么吩咐嗎?”他恭敬地立在一旁,低眉道。

    “讓人查查布拉德家族的鮑勃,還有他的那位京城妻子。”樊九瀟合上了手中江棱最新出的日報,放置在了一旁。

    管家抬眼瞥去,映入眼簾的便是魏氏集團疑似項目投資失敗,即將宣告破產的頭條經濟新聞。他不由地聯想到報中男主角剛剛離去時的陰沉臉色,難怪會這副模樣,原來是魏氏集團出事了。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做下屬應該關心的事情,想到這,他便立馬垂眸回復道:“好的,您還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嗎?”

    樊九瀟似在思緒地轉了轉指節處的玉扳指,神情莫測難辨,“爺爺近來身體不適,鮮少出門,可是私下卻在龍山園的別莊接受了瞿蕤琛的兩次拜訪,偏偏就這么巧,同一時期讓魏淮澤翻了一個大跟頭。”

    他說著這話時,聲音清淺而平緩,眼底的思索像是好奇,又像是毫不關心地在說旁的事一般。管家一時拿不準主意,不知自家九少爺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有其他意思,莫名覺得冷汗直冒,脊背垂得更低了。

    身為伺候樊家多年的老人,管家在龍山園的地位也是不低的,只是長年的主仆思想根深蒂固,九少是樊家下一代的繼承人,他是萬萬不敢違背少爺意愿的。況且,老爺子終究是老了

    他眼角布滿風霜的褶子似有心事無法言說般,又添了兩層。終于幾次欲言又止下,樊九瀟才看向了他。

    “怎么了,看來是阿龍有交代你些什么?”樊九瀟好以整暇看著他,并不著急。

    管家低垂著的脊梁躬得更低了一層,即刻表了忠心,道:“確實如此,當時我也是出于關心老爺的身體,詢問了阿龍幾句,他說讓我安排好別莊的一切事宜即可,旁的就不必擔心了,另外他還說了瞿先生往后要是做了些什么事,也是老爺同意的情況下做的,說如果少爺您問起來,不要過多干預其中,讓其順其自然就好。”

    “原是這樣么……”樊九瀟手肘撐在扶手上,半晌,才輕笑一聲,“難怪了。”

    隨后又交代道:“那就不用去查鮑勃的事了。既是爺爺屬意,真相是什么沒那么重要。魏淮澤如果再來,就說龍山園閉客。”

    “是,少爺。”管家連忙點頭應下。

    等管家退出去以后,樊九瀟和煦的臉上才慢慢平淡下來,露出了原本真實的性子。清冷卻更添一分邪佞,像是悲天憫人的佛子霎時入了魔道,眼底似有口深如墨的古井,幽閉又引人墮落。一旦墜入,立馬粉身碎骨。

    他眼簾浮動幾瞬,終是克制地壓了下去。平靜地起身走到了書房最里的巨大書架前,指尖落下一處,似有開關聲響般,書架宛如大門向兩旁移開,迎人走了進去。

    很久沒進來密室了。

    每當他察覺自己心境不對時,才會進來自罰。

    樊九瀟自少時就對自己極度嚴苛,便是爺爺也不能讓他徹底放松,理所應當地露出心靈滿是惡意的丑陋面貌。

    他神情淡漠地跪在一尊小佛像前,拿起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紋案幾上的一根兩公分厚的細條手鞭,抽在了自己的背部,用力連抽十下才重新睜開眼凝視佛像,額前的冷汗滴入眼簾,他抿起泛白的唇,低聲默念起清心訣。

    純色潔凈地的襯衣背后,宛若炸開了朵朵怒放的地府彼岸花,紅得刺目。混合著汗水,痛進了骨髓中去。

    一小時過去,等人再從密室出來時,早已恢復如初的和煦神色,又成了那個淡泊地,無欲無求的樊家九少

    另一邊,剛接到樊九瀟臨時改意,不準備幫忙一訊息的魏淮澤,面色極差地掀翻了傭人們剛剛擺上餐桌的晚飯。

    “很好,真是好極了!!”他早該想到的,樊家不出手幫他,顯而易見,這一定是他們認識的人在搞鬼。

    而最近他得罪狠了的,除了一個瞿蕤琛,就沒有比他身份更高權勢更大的人了。

    可是魏淮澤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子,他不甘心!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既然事態已經這么壞了,他不介意再冒險添上最后一把火。

    魏淮澤肆意地笑了起來,一腳踏碎了地上的餐盤。陰沉地臉上慢慢透出幾分詭異。

    他很快召開了記者發布會,而這一舉動也恰好合了江棱媒體們的意,他們早已迫不及待,等著發布第一手新聞頭條。

    “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們魏氏集團確實即將面臨破產,是鮑勃先生沒有任何埋怨地,依舊按照合作合約撐著,讓我還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尋求其他幫助。只可惜,我多次拜訪的樊家,九少卻并不愿意幫我渡過此次難關,聽聞樊家恩義,撫平救濟的慈善事并沒少做,偏偏卻不愿幫我魏氏,而這次項目失敗一事讓我查出一些疑點,我如此看重的大項目,一絲一毫都親自盯著,突然敗落至此,顯然是有人出手。至于是誰做的,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了這么多動作,我查不到。可諸位應當知曉,在江棱能惹我魏淮澤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他陰測測地盯著臺下密密麻麻地閃光燈,對著中心的鏡頭,竟似挑釁一般地笑了。

    第209章 Chapter 209 餌

    魏氏集團即將破產一事一經報道, 引發業界極大爭議。

    尤其是昨日魏淮澤召開記者會說得那句話,牽扯出來的人在江棱地位不可撼動,頭一次出了這么大輿論, 很難讓人不去關注。

    而已窮途末路的魏淮澤,在各位業界主領人面前, 都認為只是破罐子破摔,胡亂攀扯一番的報復行為罷了。

    他們覺得樊家即使真的動了魏氏,那也不足為奇, 魏家這個京城來的太子爺, 一向脾性差又不顧及他人, 手段狠辣, 行事又高調,這樣的作風, 不得罪人都是罕事。

    更何況前段時間還一直對程家獻殷勤,想要奪他人未婚妻,要知道瞿司可一直都是樊老罩著的人,背靠龍山園, 怎么可能容忍人如此挑釁。

    一般世家的公子哥倒也罷了,偏偏是樊家的人, 在江棱誰不畏忌樊家勢力?這可不是京城,更別說京城魏家勢力即便在樊家面前,怕也是不夠看的。

    魏淮澤攀扯樊家下水, 行事看上去雖沖動蠻橫,讓人鄙夷, 可確確實實制造了很大的負面影響,連帶著程家都上了幾日新聞報道,程溫韋對此甚為苦惱又后悔, 早知道魏淮澤這小子這么不會審時度勢,他就該一口回絕,不給其希望。

    如此一來,還不知樊家要有什么動作。眼下事情又多,還有華家那殺神,在一旁虎視眈眈,整日不讓他安寧。

    他不禁惱恨的捂著頭,鬢角都愁白了幾根。

    如果這件事真是樊家出手,那么樊老一定還是非常看重瞿蕤琛的,雖說他不喜這小子有時對他居高臨下的態度,可此時程家也站在風口浪尖上受矚,必須也得光明正大的處理了這事才行。

    想到這,程溫韋似下了什么決心,讓管家把南平叫來書房,有話要交代她。

    待南平落座,他才一副語重心長的開口,“你最近關注新聞了吧,魏淮澤那個瘋子,做事不顧及后果,連帶著程家也受了輿論影響,我剛讓人去撤熱搜,一連撤了好幾次,樊家勢力大,統共沒在上面掛多長時間,我們程家確是波及不小!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好不容易低調幾天,就又上了風口,背后還有華家在盯著,爸爸我真是有些力不從心了”

    南平安靜地聽著程溫韋訴苦,眉間也理所應當的鍍了一層擔憂之色,她自來扮演著乖巧懂事的人設,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只眼下聽著父親描述自己為小鬼,難免覺得好笑,沒想到程溫韋對程家在世家大族中的定位,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如此自謙,看來是有什么事要讓她去替父分憂了。

    她不動聲色地瞥去一眼,斟酌勸慰道:“爸爸不要太操心了,您身體不好,別想太深,反正程家并沒有做什么得罪人的事。何況——”她話音止住,準備故意刺激一下程溫韋。

    輕緩道,“不是還有小舅舅在嗎?他雖對您有意見,可女兒看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對程家的股權也沒有很在意,您其實不用太擔心的。況且輿論很快就會過去,影響不了程家什么的。”

    “你一女兒家懂個什么!!”程溫韋聽聞,猛地一拍桌子,因情緒波動較大,回得太急,便被口水嗆得咳了好幾下。

    南平見狀,立馬起身過去給他順起背,道:“爸爸別生氣,是女兒說錯話了。”

    程溫韋半晌平復過來,轉頭就見南平一臉的自責內疚,火氣便又消了下來,心平氣和地擺了擺手,讓她停下動作。

    “爸爸不是生氣,是擔心啊。你姐姐我是不指望了,他們是血親,可你不能站在華家那邊,真把他們當親戚一般對待,他可不是你的舅舅,不會像對又薇一樣寬容對待你,你也瞧見他對程家對我是什么態度了。根本就不當我是他姐夫。”

    “他甚至……甚至差點就殺了我,你可不要被他表面蒙騙。這個殺神根本就不通人性……他根本就是——”

    “爸爸。”南平一把握住了程溫韋的手,打斷了他越說越魔怔的話,她溫和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放心吧爸爸,光啟永遠是程家的。我們先不要去想其他,您不是還有正事交待我嗎?”

    程溫韋愣了一瞬,恍然才想起,立馬回握住小女兒的手,急道,“對對,有事要你去做,你馬上聯系瞿蕤琛,就說我同意了,你們即刻挑選日子訂婚吧!”

    “這么突然嗎?爸爸”南平眼底攏上了一層薄薄的不愉情緒,手也跟著不動聲色地抽了出來。

    “不突然,不突然,這個時機提正正好,再推脫下去,不說瞿蕤琛,樊老都該生氣了。反正你倆情投意合,訂婚都是遲早的事。”程溫韋笑道。

    似乎又怕她心里還有顧忌,勸道,“爸爸之前雖不滿意他,想讓你再多看看,可看來看去,還是只有他的身份能與你相配。再說我的女兒這么優秀,爸爸當然不會隨意給你配個人嫁了。”

    “爸爸是顧忌樊家勢力吧?”南平平靜地看著程溫韋說道。

    程溫韋一愣,遂又有幾分不悅,“樊家也是一部分原因,你也知道,在江棱,樊家就是老大,地位是不可撼動的。你與瞿蕤琛又有情,也算是有情人,他是樊家提攜的,老爺子看中他,且他對你又執著,倘若不成全,那除非是身份地位都高許多的人也來爭取你,之前又個魏淮澤能較高下,可如今……不提也罷了,若是你能讓樊家九少屬意你,我也不想你嫁瞿蕤琛。”

    說到這,程溫韋就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

    他這話說的可是真的,如果南平能得樊九瀟看中,說什么他也不怕了。就算是面對華栩騫,他也不會如此被動懦弱。

    “爸爸說話可真是輕巧。事情怎么會如你所愿事事都好呢。我之前一直沒告訴您,我和瞿蕤琛已經分手一陣子了。眼下再去找他訂婚,怕是會被羞辱一頓。”南平頗有些無奈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程溫韋猛地起身,責備地看著她,“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作主了?”

    南平看著程溫韋一臉被打擊到的震驚模樣,心底嗤笑,明明在那挑三揀四地不滿意瞿蕤琛作女婿,可真丟棄時,又后悔到如此地步。

    “別急啊爸爸,樊老雖看重瞿蕤琛,可是樊九瀟卻是贊同我分手的,這事他也是知道的。”

    “九少知道?”程溫韋驚喜抬頭。

    不禁聯想到什么,“你說他會不會是對你……”

    “不會。”南平搖頭,答得很快。又瞥他那似不死心的眼神,開口警示道,“爸爸可別忘了樊九瀟是什么樣的人。哪里是程家能肖想的呢。”

    “咳咳……”程溫韋被戳中心思也不惱怒,只握拳放在嘴邊干咳了兩聲。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爸爸這是關心則亂,失去了瞿蕤琛這么好的夫婿,想再找個更好的,怕是難了,我原本有意的那幾個又都出了問題,說來,也真是巧得很。”程溫韋思索著要不要去祈元寺里上柱香,生意人最講究禮佛,恐壞了運道。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南平當然也順著他的話,心底也起了些波瀾。

    天底下哪里就有那么多巧合事,說到底不過是她之前作出的一些事,起的連鎖反應。

    她利用了魏淮澤,現在也在她預料之中,斗掉了一些蝦兵蟹將,卻沒能斗過瞿蕤琛。

    南平也沒想到,瞿蕤琛瞧著面上平靜,一出手就如此狠厲。他這是完全封死了魏淮澤在江棱的路。

    絲毫不怕得罪京城魏家。

    同是為官者,居然也無所顧忌。

    這背后未免沒有樊老的手筆。她真是沒想到,樊九瀟對瞿蕤琛態度平平,樊老卻越過孫子對瞿蕤琛放權如此。

    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這段時間,瞿蕤琛可一直都沒來找她呢。嘴上說忙完了再好好談談,可誰知道不是秋后算賬?

    南平向來清醒的過分,不會覺得自己對于瞿蕤琛有多么難忘,又有多么重要。

    大家都是成年人,離了誰不能活?

    “算了,不管怎么樣,眼下還是低調為主,分手一事既然那邊沒有宣告,就先這樣。你有時間再去拜訪一下九少,如今樊家,怎么說也是九少在打理,樊老再想插手,也不會與自己孫子過不去。何況你是名義上的養孫女,若是瞿蕤琛刁難,你先忍著便是。過分的事他也做不出來,若是他還想與你復合,你就答應吧。華栩騫一日不走,我就不得安寧,程家總要有個庇護。”程溫韋如是說道。

    “知道了爸爸。”南平垂下眼簾,掩去眼底不耐的情緒,乖順地答應下來。眼下還不是隨心所欲的時候。

    出了程溫韋的書房,沒等她回房多久。就接到了沈裕川打來的電話。

    請她明日出席參加天馬莊舉辦的私人晚宴。

    “這次的晚宴是私下舉辦的,沒有媒體記者,小姐不用擔心會被拍到。而且我想小姐也應該見見那些受了您恩惠,借勢洗白的諸位了。”

    這是要給她造勢呢。

    南平無聲地笑了笑。

    好在這邊進行的還算順利,不枉費她養了這么久的餌,必將釣上來一條肥美的大魚才好。

    第210章 Chapter 210 盟友

    天馬莊位于江棱郊外, 周圍湖景環繞。因前幾年重新翻修過,整個庭院大得猶如古希臘遠古時期的宮廷,甚至裝修風格也類似, 內庭式與圍柱式相結合的住宅基地,浪漫與莊嚴并存。

    優雅的古典樂如潺潺流水, 穿梭交錯在盛宴里每一個角落,伴隨著各勢力名流們的攀談笑語聲,與大門外的寂靜庭院形成鮮明對比, 侍者們來來回回極富眼色的走動著, 不時給貴客們倒酒, 不時處理一些不當的小麻煩。規模之正式, 看上去與上流圈名門貴族舉辦的晚宴也相差無幾。

    少了很多戾氣形象的幫.派主領人,穿上西裝禮服后, 個個人模人樣,有了所謂成功人士的老總氣質。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也不過如此。

    這些人還都年輕,其中不乏有幾個小門小戶, 能夠蹭上這次的大合作,完全就是打著依附合幫的念頭來的, 單獨的勢力雖不大,但群體眾多,加起來也是筆不可小覷的力量。

    對于這些人群的加入, 沈裕川自然是來者不拒,他在盡一切所能為南平造勢, 只有快速壯大,才能更好地物盡其用。能在江棱混下去的,多少都有幾分真本事。

    不過這些蝦兵蟹將可不是本次晚宴的主菜, 他要獻給小姐的佳肴,遠不止這些。

    只見他從容不迫地脫下一只黑色手套,拿起侍者餐盤中的一杯紅酒,赤色幽深的紅酒中蕩漾著他系著寶石盤扣的黑色襯衣,典雅古樸的紫晶吊燈照射出的一縷光線灑在搖晃的紅酒中,又似長了翅膀一般折射進他半披著的紅棕色西裝上衣肩處的流蘇金鏈上,熠熠生輝又刺眼萬分。

    如同他的人一般,不可逼視。

    沈裕川的臉一直都是好看的,還頗為妖冶。今天尤其鄭重裝扮了一番,自然引起不少關注,晚宴上大部分的主領人身邊都帶著親信家眷,他們看天馬莊如今的主領人不但手段高明有本事,人也年輕俊逸,前途大好,自然而然想聯姻加強關系。

    也方便更好地抱上大腿,要知道原本道上數一數二的龍頭,可全都放下身段來與天馬莊尋求合作,這就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了。人家這么年輕就到了這個位置上,你想不佩服都難。

    “誒,沈總,沈總,這是我妹妹,仰慕您名氣已久,特別想來敬您一杯。”其中一位小門派的青年主領人討好地拉著妹妹站到沈裕川身前一側,使眼色讓妹妹向其敬酒。

    沈裕川視線落在二人身上,不等身側看上去還稚嫩的少女忐忑問好,便輕描淡寫地回絕了去,“我還有事,酒就留著一會敬我家小姐吧。”

    說完,獨自往前走了,他用這個理由擋掉了很多有意聯姻的人,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也有意識地讓這些人對他口中小姐的身份更加好奇,抬高其地位,才能讓人信服這支撐天馬莊的幕后之人,到底有多深不可測的能力。

    手可以伸到兩道之中。

    “兩位在聊些什么?一起喝一杯?”

    沈裕川走到肖仲幸身前,臉上掛著淡淡笑意,似對他二人態度不同。

    段暄銘順著他哥的視線,落在對方未喝分毫的高腳杯上,彼此都有幾分心照不宣。

    這人雖端著酒杯,實際卻沒半點飲酒的意思。顯然是剛剛敬酒的那些人,身份不夠格同飲。

    如今過來與他二人單獨喝,階級意識區分的很明了。

    他在告訴其他人,北野堂從前是怎么地位,今后一起共事,就還是什么地位。

    主人家特意抬舉你,身為主領人的肖仲辛自然也聰明的接了話。

    語氣不卑不亢,“簡單聊了幾句公事,不知小姐什么時候來呢?”

    邊說著,他邊用酒杯與對方輕碰了一下,兩人皆從善如流的抿了一口。

    “一會就來了。”沈裕川輕笑。

    眼神又移向了一邊,注意到段暄銘打量他的視線,朝他笑得更溫和了幾分。

    好似格外看重。

    只見他朝對方隔空敬了一下,獨自飲下一口。眼底笑意一如當時第一次見林也,一樣的狀態,一樣的善意程度。

    這是他想要除去一個人時的假象鋪墊。

    可誰也不了解。

    …

    夜幕又深了幾分,大廳內卻還仍舊燈火輝煌,南平穿著一身裹胸黑色雕花禮裙,下半身是七層金色流蘇連成的大裙擺,后側開衩設計,渡上一層銀紗,白皙嫩滑的細腿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想。

    她像優雅神秘的黑天鵝闖入了明燈籠罩的私人宴廳,在眾人驚艷注視下,從容地挽上了沈裕川遞來的胳膊。

    賓客們這才知道了沈裕川口中的小姐是何模樣,驚艷于美色的同時,又震驚她的年紀,看上去實在太過年輕貌美。

    可部分人也并不完全不熟悉,有人認出了她程家二小姐的身份,緣于這張經常上頭條新聞的臉,之前報道程家選婿的事,可是鬧得很大呢。

    他們驚訝這么年輕的世家小姐竟也有這樣的能力,可同時又懷疑是有樊家的扶持。不過不重要,不管真相如何,對于他們來說都是好事。

    而好久不見的肖仲辛和段暄銘卻是實打實地怔了一下。肖仲辛倒是反應得快,可段暄銘卻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些有的沒的的幾段回憶。

    原本以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人,此刻又重新開始結緣,怎么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他眉頭微皺,酒杯放在嘴邊,看著受矚目的女主角對那些迎上去攀談的賓客,各個態度都溫和,言語輕捻。莫名有些不爽地抵了下后槽牙。

    一口飲盡了杯中紅酒。

    “沒想到一直以來主事天馬莊的幕后人,竟然是她。當初她還是那人表妹的身份。權力果然是個好東西,哪怕是曾經的合伙人,都能爭個你死我活。”肖仲辛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笑了笑,頗有些自嘲般的諷意。

    段暄銘瞥他一眼,隨后把手中酒杯隨手給了路過的侍者,拒絕了他的倒酒。

    “不一定就是你死我活,或許是他自己倒霉,惹了什么人也不一定。”他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這話到了肖仲辛耳里,難免起了別的意思。

    他轉頭看向自己弟弟,拍拍他的肩,“你和她認識,相熟一些。一會你去代表北野堂敬酒吧。”

    段暄銘搖頭,“我不喝了,剛剛喝完了最后一口。何況這酒我也不喜歡,還是大哥去吧,我出去醒醒酒意。”說完,他推掉了肩膀上的那只手掌,轉身朝后門方向走去。

    肖仲辛注視著弟弟離去的背影,神色有些莫名。

    同樣還不動聲色關注著這邊情況的南平,自然也注意到了段暄銘的離場。只是她也不甚在意,北野堂已進了合約來,那就是盟友,盟友是不可能違約的,道.上人最講究信義。

    她今晚的目的,只是露面給這些人吃個定心丸,順便表明身份。這勢頭已起,只等項目做成,她就能拿到想要的東西。

    待南平周圍的人消退些許,肖仲辛這才端著酒杯走近問候。

    “好久不見了,南平小姐。沒想到你是這次主導合約的領頭人,實在讓我驚喜。”

    南平分出眼神看向來人,巧笑嫣然道:“肖先生能加入合約,也讓我很驚喜呢。”

    “都是為了家父的心愿,他老人家想做成上市集團很久了。”肖仲辛調笑一句,氣氛一時極為融洽。

    南平自然也知趣,順著他的話又聊了兩句,還有沈裕川時不時的附和,三人間的談話氛圍落在其他賓客眼里,顯然是關系好極。

    果然還是得龍頭地位的家世才能得人青眼,眾人都不約而同地有些許羨慕。

    而就在此時,南門行的人也前來敬酒了。

    南平這才看到站在南門行副領主身旁的那個老熟人——林也。

    南門行這次來的人是易老家主最小的親弟弟,之前原是隱退江湖了的,人到中年,并沒有多少精力折騰,就打算洗手不干。

    可隨著親大哥身體不好,以前的副領主眼界學識不夠,底下的子女又不太成氣候的種種因素,這才被三催四請的叫了回來,重新過來代為接管南門行。

    這人有幾分本事,原本南平也是知道南門行快要日暮西山了,沒成想愣是被這大叔拉了起來。如今還加了盟約,該說不說,無論是眼光和肚量,都大不少呢。

    畢竟以前和天馬莊可是交過惡的。

    不過利益當頭,這些都不足為奇。讓她驚訝的是林也居然進了南門行。

    看來沈裕川有些事沒告訴她呢。

    南平視線從林也身上挪開,輕飄飄地瞟了一眼身旁人。

    沈裕川身體一僵,自然要想解釋。只是眼下場合不對,他只得克制下來,笑得更虛偽地幫南平擋了南門行副領主的這杯酒。

    “我家小姐酒量不好,不宜多喝,我代為喝一杯,易副領主不會介意吧?”

    易副領主眼神極快地在二人之間打了個照面,笑意溫和道,“自然不介意,能和沈總喝一杯,也是我之幸事。”舉起酒杯朝人示意,頗有些長輩的和善親切之感。

    顯然很隨意放松。

    而一直注視著南平的林也,面上就沒那么自然了,仔細看會發現他神色有幾分蒼白。好在一直是站離后半步的位置,并沒被易副領主發覺,不然怕是不好收場。

    他最初得到易家看重信任時,立得是清清白白孑然一身的人設。沒有任何背景,空有一身能力與野心,當然只得依附強大的家族,才能出頭。

    托沈裕川的扶持才讓他混了進去,有了現在的地位,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沈裕川背后的人竟然是南平。

    這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第211章 Chapter 211 三只虎

    南平并不關心林也是怎么想的, 她只有些驚訝林也居然會選擇這么條不算干凈的路子來出頭。

    憑他的成績畢業了完全可以進入大公司,只是起步會慢,打拼的時間長一些罷了, 總歸是沒有任何風險的。如果做的夠好,說不定就能得到貴人提拔, 好過在這里低聲下氣地給人做手下,時不時就會冒險。

    不過人各有志,誰又不想一飛登天呢?

    按眼前這個形式來看, 他至少在南門行混得不錯, 之前為了報答林也當初幫她的恩, 她囑咐沈裕川多關照他, 必要時也可以給與一些好的工作支持,沒成想他胃口倒是大, 雖然這事很大程度上是沈裕川拋給林也的橄欖枝,可他不敢忘了她的囑咐,必定也是讓林也考慮過的,就是他這身板能混進南門行, 沒點身手光有能力還真不行,不得不說, 也是舍得吃苦了。

    她不會干預林也的任何選擇,每個人都有野心,他只要不是個蠢貨, 就知道怎么爬。

    只是南平也非常不喜歡意料之外的事發生,所以她難得有些遷怒沈裕川, 宴會直到下半場,她除了了解這些勢力的主領人與其交談暢快,多余的眼神都沒分給身旁人。哪怕他頻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視線之灼熱。

    “小姐,您聽我解釋——”沈裕川趁著南平去庭院透氣休息的功夫,也連忙跟了過來輕聲解釋道。

    可南平此刻卻并不想聽,她不是很關心他的用意,只是不爽他的自作主張,對于一個下屬的身份來說,這就是越線了。

    她擺手打斷了他的解釋,嘴唇微勾,“你覺得我應該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你確實很用心,不用我說,就替我辦了不少好事。你聰明,能力強,識時務,可這又如何呢?我在外面隨便招攬一個人過來,即便沒你聰明,多培養一段時間也是夠看的。你這次自作主張我也不罰你什么,更不想知道你的用意,無非就是安插進南門行的眼線,除了這個說法,你還能給我什么?我當初給你的叮囑是讓你給他提供資助,無論是學業上還是開銷上,亦或是工作上,只是資助罷了,可沒叫你這么多管閑事。”

    南平眼神冷了下來。

    沈裕川感受到她不加掩飾的冷漠疏離,心臟便隱隱抽痛起來,盡管上一世她也是同樣的性情。把他當弟弟來看,舉止間并不親昵,只恩惠更多。

    輪到這一世他好不容易扭轉了身份,原以為會不一樣,她至少是以看待一個男人的眼光來欣賞他的,沒曾想還是得到了一樣的眼神。

    沈裕川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他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為了眼前的這個人,他只奢求她能信任他,對他施舍哪怕一丁點的不同,他都甘之如殆。就算讓他去死,他都不會有半點猶豫。

    可即便如此,沈裕川也不怪她,他不舍得。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南平竟然對林也還有一分不忍,就只憑著這一分,便能讓她對他冷若冰霜。

    那個上一世背叛了南平的垃圾,到底有什么資格受到她的關照?

    他有些呼吸不暢地微倚在庭院中的石柱上,眼底的嫉妒就像無窮無盡的藤蔓纏住了他的心臟,上面荊棘密布,長滿尖刺,一圈一圈地狠狠扎進他的肉里,讓他眼角紅的厲害,好似能滴出血來。

    沈裕川為了不讓自己失態,只得低垂下眼簾,壓制住繼續深想下去的勢頭。

    南平見他突然如此頹廢低迷的狀態,莫名皺了一下眉,她不過是想提醒他手別越界,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怎么就這樣一副受打擊的模樣,總不會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

    怎么說也是她的得力下屬,給個巴掌吃顆甜棗的事還是要做的,她緩和了一下語氣,“算了,事已至此,就這樣吧,既然人自愿進了南門行,那你就好好幫扶他,必要時可以讓他取而代之南門行家主的位置,他這人頭腦聰明,就是少了些心計,你多盯著些吧。”

    沉默半晌,才聽沈裕川回答:

    “好的,我會做好的,小姐。”

    他緩緩直起背脊,重新揚起一抹溫和笑意。背在他身后的手卻猛然收緊,捏成了一個拳頭,直到指甲陷進肉里感覺到疼痛才略略松開。

    沈裕川嘴上雖答應了下來,可心底想把林也除掉的念頭也空前高漲。

    南平見他恢復了精神,便交代道,“你去大廳吧,主人家不好找不見人,我在這里透透氣,一會兒會過去。”

    待沈裕川離開庭院,南平才轉身往回走,打算到庭院中央的小花亭坐一坐,順便讓腦子放空一下,捋捋接下來應該安排的工作事宜。

    今日見過的這些主領人,她基本都記下了,有很大一部分樂意歸順天馬莊的小門派,會有另外的安排,還有一些觀望考量的中層勢力,則可以拿來當餌牌,用處也不小。

    雖是同盟合作,可打頭的是天馬莊,擔風險的是她,得好處的是這些盟友,這可不符合她的核心利益,怎么說這些餌都得全部用到位才好,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上了賊船,自然免不了破財消災才是。

    至于處在龍頭位置的北野堂和南門行,需得放在最后吸收,拿來做底牌,必要時還能來個貍貓換太子,天馬莊全身而退。這兩家勢頭都大,一山連二虎都容不下,何況如今有三只虎,面上雖都以天馬莊為主,等項目做成,得了想要的好處,可就不一定還會以他們馬首是瞻了。

    同盟變成競爭對手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更何況她的便宜有這么好占么?

    南門行是昔日的手下敗將不足為懼,暫時可以忽略,整個家族連繼承人都沒有,撐不起來,更別說眼下還有沈裕川安插進去的人,說不定不止林也一個,就從這點看,也能看出他們的家主管理的有多失敗,眼線都快爬到高位了。就算是只虎,也只是一只日暮西山的高齡虎,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剩下的北野堂,卻有些棘手。肖仲辛這人還算有些城府,為人也夠穩重謹慎。更別說現在還有段暄銘在一旁幫扶,想要一口吃掉北野堂,屬實有些難度,還得從長計議。

    她想的認真,待走到花亭口才發現那里坐了個人,且還是個老熟人。

    只見段暄銘眼神頗為復雜地盯著她,眼底也似有一絲意外,沒想到他不愿意碰面的人,躲出來了也還是能撞見。不知該說是巧合還是孽緣。

    “好久不見。”南平淡淡一笑,遂裝作看不懂他眼里的復雜情緒,直接上前幾步坐在了他對面的石膏花椅上。

    “想不到你會留在北野堂幫助你父兄做事,你當初那么厭惡自己的真實身份,到如今看來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你說對么?”她轉頭看向對方,對方感知到她的視線,也回望過來,兩兩相對之間,竟都有種時光易逝的感嘆。

    當時還能這樣交談的時候還是她受制于人的時候,自然也是段暄銘肆意自由的時候。

    只是彼此都不是會回頭留念的人,段暄銘回過神,漆黑瞳孔間倒映著那雙清冷透亮的眼,他微微瞥開,語氣微涼:“人不會一層不變,決定也是一樣的。你不也變了很多?”

    “你說的沒錯,我們都不是當初那般稚嫩了,所幸這是好的變化。”南平輕笑,也不在意他的涼薄,照樣溫婉,就像帶了層面具,觸不到她那張假面背后的真實情緒。

    段暄銘忽地有些不舒服,他不是宴會場上的那些男人,盯著她的視線熱切又焦灼,像是看到了一盤上佳菜肴,恨不得吞入口腹之中,以滿足他們的貪婪。

    如今她拿同樣的態度對他,他竟然不適至極,隨即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

    “你怎么了?不舒服?”

    很快察覺到他情緒變化的南平,適時地關心了一句。

    只可惜當事人并不領情,桀驁的眉梢上透出一絲前所未見的兇狠,粗糲指腹按住她的手腕,口吻冷峻:“別裝了,你會在意么?”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讓南平都愣神一瞬,注意到她情緒變化的那刻,段暄銘也突覺荒唐,立馬松開了她的手,起身快步走出了花亭,耳根泛紅的厲害,也許是酒意上涌,讓他失了理智,他如此作想。

    南平眼睛眨了眨,望著對方越走越快的挺闊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不免捕捉到些什么。

    這可真是稀奇了。

    她手肘支在大理石桌上手掌撐著下巴一瞬不錯的注視著前方,眼底的意味深長便透了出來,沒想到自己出來透口氣還能發現這么有趣的事。

    難得寂靜了,她在花亭又坐了片刻,便也起身打算回到宴會廳。

    卻在路過轉角的路上,被暗處的一只寬大手掌猛地拉進了狹小璧道,抵在了墻上。南平還來不及作反應,便發現似有淚珠滴落砸在她的臉上,帶著一陣溫熱滾燙流入她白嫩的頸間。

    她不禁皺起眉頭,不確定地喊了聲對方的名字:

    “林也?”

    只是對方并沒有回答她,可桎梏在她腰間那只青筋暴起的胳膊卻勒得她生疼。

    “我知道是你,松開我。你這樣讓我很不舒服。”南平蹙著眉梢,臉色疼得有些蒼白起來。

    林也就像著魔了一樣,不但沒松開她,還勒得更緊了,逼得懷中人似要喘不過氣,待南平逼不得已張開嘴呼吸時,他立時就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讓她只得依靠他來呼吸渡氣,像菟絲花一樣,只能吸取他身上的營養才能活。

    第212章 Chapter 212 水逆

    林也吻得極用力, 呼吸也異常沉重。

    一刻鐘下來,南平的腦子早因缺氧而逐漸變得昏沉,鼻息之間全是他喘出的氣息, 似麝香般濃郁,緊緊纏繞著她。而對方還是維持著這種高度壓迫的姿勢, 在她嘴里攪得天翻地覆。

    她掙扎不過,大腦似有數千萬個萬花筒同時炸開,暈眩的厲害。

    生理性的難受立時給出了反應, 淚珠一顆顆沿著臉頰兩側滑落, 一連串的溫熱濕意讓林也猛地睜開眼, 才發現懷中的人兒無力地癱軟在他胸口, 像是要暈過去的模樣。

    林也這才驚覺他如今的身手早已不是當初少年時那般孱弱,稍一失去理智便沒個輕重。見南平實在難受, 他即刻就松開了胳膊,只輕摟著她,伸手拭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 喉中漸漸苦澀:“對不起”

    兩人就這么相偎的姿勢平復了很久,待南平力氣恢復過來, 頭腦清醒了,便一把推開了他,厲聲道:“你現在是屬狗的嗎?進了南門行就染上了匪氣?見人就咬。”

    林也被推地后背砸在了璧道墻上, 因著空間小,南平推他毫不費力。那力道根本不疼, 反而有一絲奇異的癢。

    他抬眸看她,朦朧的光線穿過狹小璧口映照在她的半邊白嫩光潔的臉上,另一半邊沉入陰影, 忽明忽暗,宛如黑與純白的交接,美得就像是一場奇幻的夢。而他就是那追夢的人,怎么伸手都擋不住她的消散。

    南平見林也眼眶發紅地盯著她,心底警覺起來,思緒眼下還是不要刺激他為好,這個瘋子以前就不太正常,沒成想來了江棱后,行事愈發瘋癲了。

    她嘆了口氣,故作關心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南門行有人欺負你?”

    林也還是盯著她,只是眼底少了幾分黯淡,南平見狀又再接再厲道:“你要是在那里待的不舒服你就別待了,我給讓沈裕川給你安排進天馬莊做事,如何?還是你想來我身邊?”

    終于,林也似心軟了,眼中有了起伏,半晌,只聽他啞聲問了句:“你跟沈裕川是什么關系?是你讓他接近我的嗎?”

    “……”

    ……原來是糾結這個事,他這是以為是她使了手段,故意下套讓他進南門行的?

    南平這會可真是無語了,爬到了這個位子上,卻還是有替人背鍋的時候,果然哄人什么的活并不適合她。

    “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我們是上下屬的關系,我的確也讓他接近你了,只不過是讓他給你幫助而已,你總不會以為憑著你的聰明絕頂考入京華,就能在江棱好好生存下去吧?”

    ——未免太天真了些

    她冷笑一聲,趁著他愣神的功夫,迅速起身踱步離開了壁道中。

    回到宴會廳,有一部分人已經退場離去,她回來的太晚,沈裕川自然體貼得都幫她處理好了后續,維持著晚宴的秩序,送走了大部分的賓客。

    他見南平臉色不是很好,以為是自己惹她生氣的緣故,遂有些落寞。只是強裝鎮定地照舊給她事無巨細的匯報會場情況。

    待說到除了一些要歸順天馬莊的小幫派不打算回去之外,還剩下南門行的人還沒走。

    南平聽到這幾個字眼就蹙眉,她當然知道南門行的人為什么沒走,看來他們那個副主領把林也看的挺重。

    想到這,她便開口:“這么晚了,趕緊送客吧,一會還要分時間處理這些歸順進來的人。”

    “是。”沈裕川立即應下,轉眸一瞬之間,不經意瞟到了南平紅潤艷麗的唇,怔了一秒,不免瞳孔一縮。

    可也來不及深想,人已轉身上了二樓。

    等送走所有賓客,并把歸順的勢力安排妥當后,南平才從二樓的書房出來。

    費了這么久的時間,出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她剛剛交代過的事宜,基本與沈裕川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個下屬雖這次做的事讓她不滿意,可念在他們思維如此契合的份上,這個鍋她背就背了,反正林也也是那么認為的,她沒必要跟個癲公解釋什么。

    恩她已經還完了。

    “小姐,這么晚了,不然就在這里留宿一晚吧。”沈裕川見她心情還算不錯,便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

    南平搖頭,“不了,我的司機已經在門口了。你記住我今天說的話,辦好份內的事。”

    沈裕川只得點頭,隨后把南平送到了門口,幫她開車門,在她坐上車,他準備關門的時候,又聽她語調清冷道:“對了,林也那,你不用看顧了,他眼下既然這么有能耐,便讓他自己闖。”

    “好的小姐。”沈裕川垂眸應下,遂關上了車門。

    待車駛離了天馬莊,他還久久沒有離去。站在原地,思緒著什么。

    送客時林也的姍姍來遲,南平對林也態度的轉變,顯然這個蠢貨一定是冒犯了她。

    真是好的很。

    沈裕川幽深的瞳孔逐漸暗沉下來,似是能把黑夜都淹沒。

    他好久沒有這么想親自動手了。

    …

    南平回到程家,才被告知今天華栩騫來了。

    她皺了皺眉,神情淡淡。實在是今天應酬的時間太長,她有些疲憊了。本來想著這么晚回程家應當沒什么大事,直接就能洗漱入睡,沒成想還有這么一個驚喜等著她。

    還好從天馬莊回來前,她覺得穿著禮服不舒服,換了件寬松的吊帶裙,否則還得跟人解釋為什么穿著禮服,去參加什么宴會了,諸如此類麻煩。

    她揉了揉太陽穴,打起精神入了門。

    一席人好似剛吃完晚飯,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閑聊,傭人們有條不紊地收拾著餐桌上的餐盤,這邊程家人陪著華栩騫閑聊暢談,看著是融洽萬分。

    倘若程溫韋和盧清荷的笑容沒那么假,就更顯真心實意了。

    這次陪聊是程景明坐在華栩騫的旁邊,而華栩騫的另一邊則空著,沒有人。

    程家另外幾人都坐在對面的位置,隔開的距離起碼有兩米這么遠。

    南平心下了然,程溫韋和盧清荷這是對華栩騫還有心理陰影呢。

    不過也是,畢竟當時都是動真格的,嚇著了也是理所當然。這一套對付程溫韋也很有用,你看這不是,能伏低做小么。

    一開始還擺著姐夫的譜,如今是半點不敢了。

    她真是想笑,欺軟怕硬說的便是程溫韋這種人了吧。

    這么想著,臉上自然就笑意盈盈起來,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襯得小臉都紅撲撲,看著異常耀眼奪目。

    從她身姿躍進眾人視線的那刻前,華栩騫就關注到了她突然笑意橫生的這一幕,仿佛是曇花一現般一閃而過。

    直到撞見他的眼神,笑容才顯得拘束起來。有幾分靦腆地拘謹,像是與他還不熟。

    不過——

    不熟?

    他怎么會想到這個詞?

    看來是回華國的這段時間,身上沾惹了幾分人性的緣故。

    “你這是去哪了?這么晚才回來,你小舅舅都來好久了。”盧清荷見女兒終于回來,立馬起身詢問她。上前幾步裝作質問模樣,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用二人間才能聽到的音量,小聲低語道:“華栩騫今晚要在程家休息落宿,那一堆的保鏢都已經安排進家里剩余的客房里了。沒有多的房間,你的房間怕是也要讓出來,讓他睡一晚,你今晚就跟程又薇一塊睡吧,她為了在華栩騫面前挽回自己懂事的形象,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一會她便會當眾問你,你可別拒絕啊,省得給她得逞了。”

    南平挑眉

    她沒回來的這段時間,這個信息量聽起來可真是頗大啊……

    盧清荷講完,立即又轉了音調批評道:

    “你真是的,早給你發了信息,也不知道回媽媽一句,這下我們晚飯都吃完了,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可忙的?吃飯沒有?”

    南平自然也懂事地垂下眼,配合她,“在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忙過頭了,就沒看手機信息。飯已經吃過了。”

    “你這孩子就是死心眼,工作啥時候不能做,讓一家子人等你一個,快過來跟你小舅舅道個歉。”

    盧清荷把南平往華栩騫面前一帶,沒控制好力道推了她后背一把,南平一時不妨,直愣愣地就撲進了對方的懷里。

    …?!

    真是不怕豬對手,就怕豬隊友

    今天一定是水逆了,林也攀纏她掙不脫,段暄銘莫名其妙扣她手腕,如今盧清荷還給她整訛人這一出……

    雖然肯定不是故意的,南平知道她還沒那個膽量。

    果然,盧清荷嚇了一大跳,見狀連忙伸過手,想把南平拉起來。

    誰知道剛把手搭上去,便被華栩騫冷冽的眼神直視著,氣壓太沉,讓她不敢動彈,立時就抽回了手。

    “對不起小舅舅,我馬上起來。”南平低聲道了句歉,面色有些羞赧。

    華栩騫并沒回復,只伸手輕摟住她的腰把她從自己懷里撈了起來,垂眸的一瞬注意到她因大幅度的動作而異常凌亂的吊帶裙身,胸口處露出的一大片嫩生生的白肉。

    不免呼吸一頓…

    但也只是那一瞬的功夫,他反應很快,即時便移開了視線。身子微側了一下,擋住了一旁程景明關切的眼神。

    在懷中人起身離開時,又不動聲色提醒了一句:

    “整理好衣服。”

    第213章 Chapter 213 奪權

    她在他面前似乎總是這么狼狽。

    不論是裝出來的, 還是突發事件的因素導致,一直都是有些柔弱的姿態。備受委屈,令人想保護的可憐模樣。倒是陰差陽錯的, 一直在這人面前維持了人設。

    就從剛剛華栩騫有意幫她遮掩視線的動作來看,他對她的印象至少是還算不錯的, 恰恰也說明,這個男人對好感女性的取向類型,正好就是柔弱小白花型。

    該說不說, 還真是大部分男人都喜歡的一種類型。所謂男權主義, 再怎么受國外開放的思想熏陶, 骨子里都是傳統封建的保守男人, 這一點,不管時代多么發達, 很少改變過此類觀點。

    南平故作羞赧的整理好胸口皺起的幾處,慌忙地直起了身,遂即伸手掩了下耳邊的碎發,臉頰紅潤得似能滴出汁水來, 像顆盛夏里被山泉洗凈的水蜜桃,甜潤潤地, 還帶著一絲清爽干凈的涼意,隨著清瑩婉約的語調,一并沁入人的心口:

    “謝謝小舅舅扶穩我。我母親不是故意的, 您別怪罪她。”

    盧清荷站在南平身后,剛被這一遭嚇得氣都忘了喘, 如今聽見女兒幫她解釋,立即附和起來,“我真不是故意的華先生, 本來是想讓南平跟您道個歉。沒成想這一失手”她嘴角生硬得擠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

    “小舅舅,伯母的確不是故意的,這段時日您應該也看得出來,她對您是非常尊重的。”程景明也在一旁幫忙解釋道。

    程溫韋也開腔附和,直道:“是啊是啊夫人萬萬不敢故意做出這個舉動”除非她是不想活了,他嘴角尬笑地抽了抽,但是對上華栩騫眼睛那一刻,幾乎是瞬間就躲開了視線。

    上次那種接近死亡的極度恐懼感在他心里始終還未消散,他不免沒有直視的勇氣。

    尤其是在華栩騫不悅的時候,更為閃躲些。

    “小舅舅,我看她也沒這個膽量,您就饒了她吧。”說完這話,又朝南平看去:

    “話說今晚南平要跟姐姐一起睡呢,你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吧?小舅舅要在我們家落宿,如今客房都安排出去給小舅舅的下屬們了,小舅舅沒有房間睡,也不習慣跟人一塊睡,只好借用一下你的房間了,你若是不愿,也可以拒絕,我就把我的房間讓給小舅舅睡,不過我人還是得去你那湊合一晚。你來選吧。”程又薇笑笑,奇異般的和顏悅色,看上去確實像個貼心體恤人的長姐。

    這是突然開竅了?

    居然也會做戲了。南平偏頭看了眼身后沙發上端坐姿態的女人,不禁眼神里多了一絲探究,見慣了程又薇跋扈刻薄的嘴臉,如今這幅和善模樣,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不過跟自己比演技,她是不是太不明智了?

    南平眸子動了動,低眉順眼地垂著頭,粉嫩的唇微微抿著,身子幾不可查的顫了一下,被一直用余光注視著的華栩騫敏銳地捕捉到,他視線盯住了眼前人兒,看她柔弱蒼白的臉,已不復剛才的紅潤,不免皺眉,她這是在害怕?

    也是,又薇的性子,時好時壞,上次還差點打了她。

    想到這,他略略思酌了一下,便開了口,“不用選了,我睡書房。”遂又轉頭對程景明說道,“你讓管家進去布置好床鋪,收拾好了再過來跟我說。”

    程景明忙點頭應下,隨后看了南平一眼,便起身去安排起來。

    程又薇見此情形怎么甘心,立馬就想勸阻,卻聽華栩騫不容拒絕道,“好了,現在我們該說說正事了。”

    “你們也入坐吧。”他朝前方兩人,公事公辦地又補了一句。

    盧清荷得到示意,趕忙拉著南平坐到了程溫韋那邊的沙發上,只剛坐下的功夫,就聽華栩騫冷冽地聲音隨之響起,“聽說明天是個好日子,也是時候把屬于又薇的股權轉移到她自己的名下了。”

    程溫韋一愣,隨即回過神,反應有些瑟縮之意,但還是有一絲不甘心作祟,斟酌一二才打起商量道,“最近你也看到了,因魏家小子破產那事,可又把光啟推上風口浪尖了,要不等著這風頭過去了,再轉移吧?”

    “有我在,光啟不會有事,這個不需要你擔心。”他往后靠了靠,好以整暇地直視他,似乎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么理由。

    程溫韋后背立時冒了一層冷汗,被中央空調的涼風一吹,深有幾分透心涼之實感。他呵呵一笑,企圖蒙混過去,“不是,我是擔心輿論影響,你知道這個對企業名聲可是影響很大的。”

    “所以呢?”華栩騫歪歪頭,繞了繞脖子,不在意地笑笑,“我可不是在跟你打商量啊。”

    “你!”屈于視線壓力之下,程溫韋不得已噤了聲,神色肉眼可見的頹廢。暗暗緊握的拳彰顯著他心底的恨。只是他終究不敢與之對抗,只有妥協。

    一旁見父親沉默的程又薇,不禁欣喜起來,一時連想整整盧南平的心思都淡了許多,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一半的股權。

    有了這股權,她就是光啟最大的股東了,連父親都及不上她,更不肖說其他人了。她心底冷笑一聲,有些得意地睨了盧南平一眼,等她上了位,看不順眼的這些人都得給她滾蛋!

    饒是盧清荷都感受到程又薇不加掩飾地喜悅得意,南平自然也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只是她眼下坐的位置還在華栩騫的視線范圍之內,并不能做太大的反應,否則會崩人設。

    那么,怎么才能合理順利地拖延程又微奪權一事呢?

    她余光瞟到了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人,腦中的思緒飛快構建而出。靜默一瞬,開始不安地向左邊的位置移了移,頭依舊還是低垂著。

    程弛就在她的左邊坐著,見南平情緒似乎有波動,真以為她是有些擔心程又薇奪權后的日子,便微微靠了過去,悄悄伸手與她放在左邊靠后的手心十指相扣。

    手心灼熱的觸感傳了過來,燙得南平身體一頓,偏頭瞥了程弛一眼。細眉輕輕蹙了起來,手卻沒有掙開。

    這個默認的舉動讓程弛瞬間眼神一亮,注視著身旁人的視線也愈發顯眼起來。只是原本他以為沒人會注視到他這邊來,大家視線都在父親和華栩騫那里,可誰知他和南平的異常恰好被華栩騫收入眼底。

    只見華栩騫眼睛瞇了瞇,注意到那抹白色身影愈發隱忍的模樣,再加上程弛實在露骨到有些病態的眼神,不禁面色一沉,腦中似想到了什么世家大族的辛密骯臟之事。

    在程景明返回客廳準備跟他稟報一切都準備妥當之時,不料華栩騫猛然起身,略過他踱步走向了對面。

    強烈的低氣壓,面無表情的神態,讓對面坐著的幾個人都不禁繃緊了身體,程弛也瞬間松開了南平的手心。

    卻不知華栩騫為什么停在了他的面前,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直視著他,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渣滓一般。

    “你什么身份?”

    程弛愣神看著他,不明白他問的是什么意思,喉頭緊張地微微顫動了下,一時沒有出聲。

    “他叫程弛,我和又薇的弟弟,南平的哥哥。在程家排行老三。小舅舅,您問這是?”程景明抬腳跟了過來,替程弛回答道。

    華栩騫抬手,程景明見狀止了腳步。隨后見對方朝坐著的程弛頜首示意道,“你起來。”

    程弛心底不禁有絲不好的預感,卻又覺得莫名,只得乖乖起身,任華栩騫打量。

    不等他再次對上對方的眼神,便被對方迎頭猛了打了一拳,強大的沖擊力道,直接讓他往后仰了過去,“砰”地一聲重響,倒在地上,鼻血像是得到危險訊號,爭先恐后的淌了出來。

    “小舅舅!”程景明驚呼一聲,立馬上前一步,想去攔住華栩騫即將往下踩程弛臉的腳。

    其余眾人被這情形嚇的忙退后了幾步,深怕波及到自己,程溫韋更是怕的連忙拉起盧清荷快步跑到了另一邊沙發區域,即使遭殃的是他的兒子,他也沒功夫在意,他只后怕華栩騫的拳腳,覺得這瘋子骨子里怕是就有暴力基因,不然怎么時不時就發作,他明明已經妥協他了!

    程溫韋一點都不擔心程弛會不會被打死,甚至隱隱有些慶幸,好在挨打的終于不是他了…

    只見華栩騫雙眼犀利如鷹,斜睨向程景明的眼神滿是陰駭,甚至透出一絲肅殺之意來,讓人不寒而栗。

    “你確定要攔著?”

    “您這樣下重手,他會死的。”程景明不禁皺眉說道,被迫直視對方的雙眼,額頭都冒出了一層虛汗。“程弛怎么也是程家的少爺,又薇的弟弟,他若是做錯什么惹了您的厭惡,我們會教訓他,讓他往后都不出現在您面前,您看眼下能不能饒了他?”

    “包括滾出程家么?”華栩騫譏誚一聲,似笑非笑起來。

    “這”程景明不解,他的要求實在讓他疑惑。攔著華栩騫的胳膊不禁一松。

    華栩騫隨之冷笑一聲,輕而易舉就推開了程景明,一腳踩在了程弛的臉上。

    “你喜歡玩變態的是吧?我成全你啊。”

    把人踩得透不過氣,他才挪開腳,一把拽起程弛的衣領就要往外拖。南平見狀,連忙起身拉住了華栩騫的胳膊,“小舅舅,你饒了二哥這一回吧。他傷勢好像很重,再經不起你打了。”

    華栩騫停住了腳,無聲地抬眼看向她,手卻半點沒松開,仍舊死死地扣在程弛的頸脖間,勒得他喘不過氣,只得嘶啞地嗓子猛地呼吸著氧氣。

    “你替他求情?”他眼神半瞇起來。

    “我沒有,我只是很害怕”南平怯懦道,眼底蓄了層瑩瑩水光。扒著華栩騫胳膊的手不禁慢慢收緊。

    華栩騫皺眉,瞥了眼那只白的泛青的手,霎時卸了力道,像丟垃圾一般甩掉了手下的人。抬手示意遠處等候命令的黑衣保鏢過來處理程弛。

    “把他送去局子里,給我關著。”

    這種畜生放出來就是污染社會。

    華栩騫撩起眼皮看了南平一眼,猶如寒譚般深不見底的墨色雙眸像是有什么意味不明的情緒。

    他伸手把她手拽了下來,直接抓起她的手腕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二樓,進了書房中,發出“砰”地一聲關門聲響,震得樓下的人們,身子都不由地一驚。

    “說吧,他跟你是怎么回事?”

    第214章 Chapter 214 新主領

    南平原本柔順整潔的頭發, 被突如其來的幾番拉扯,早已顯得有些凌亂,額前飄著的幾縷碎發, 鬢角兩邊落下的發絲,都緊緊地貼著她的臉頰。

    抬頭看人的那雙濕漉漉的眼眸, 眼角透出的些紅,微微上挑著,夾著緊蹙的眉梢, 仿佛再說幾句重話, 淚水就能滴落下來。

    柔弱既無辜。

    看得華栩騫不禁一愣, 縱有萬般火氣, 此刻也卸了一半下來。

    只見他揉了揉眉心處,適當地軟了音調, “我不是指責你,我是想知道他平時有沒有冒犯你?對你有那種齷齪的心思多久了?你難道一直都是這么忍受下來的?”

    這三連問直接把南平給問懵b了。當然,只是她的人設懵b。

    實際她心底挺樂的,沒想到華栩騫這人還怪好的, 三觀還挺正,這種在大家族里, 可是稀有物種。

    不過或許是她在這圈子里熏陶久了,如今見了個稍微正常點的世家子,便覺得稀奇得很。南平自嘲的撇撇嘴。

    表現出來的動作確實難以啟齒的咬唇模樣。

    這神情看得華栩騫眉頭好似能夾死一只蒼蠅, 面色又成了包青天。

    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南平是拿不準該怎么回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便想著先讓華栩騫自己猜猜。

    而華栩騫這邊想得則是光關著那渣滓還是太便宜他了,他看化學閹割了比較好。況且子不教父之過,程溫韋這個不稱職的父親, 也要再來點教訓才是

    還有剛剛替那渣滓求情的程景明,這小子也不一定就比他弟弟正常多少,不過他倒是沒什么血緣關系算了,這不是重點。

    總之,程家的人都欠收拾!

    “小舅舅,二哥他確實喜歡跟我有親密接觸,我也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常的時間久了,也覺得這樣很奇怪,可我也問過姐姐,她跟我說是這只是兄妹之間正常的互動,讓我不要大驚小怪。所以您問我這些,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齷齪的心思,二哥他確實也喜歡沒人的時候對我”見華栩騫久不說話,南平怕露出什么破綻,想好措辭的瞬間,立時開了口。

    只是話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神色很迷惑。

    “他對你干什么了?”華栩騫揚眉,神色嚴肅地盯著她。

    南平:“”

    不是我說大哥,這是重點嗎?

    重點是程又薇啊!

    身為一個合格的演員,演戲自然要演全套,她先裝似懵懵懂懂地走了過去,伸出纖長白玉般的胳膊緊緊抱住了倚靠在書桌邊的華栩騫,身體都貼在他的身上,然后仰著嬌嫩的脖子向上前行,在對方的脖頸上落下一吻,還張開唇,小口吮吸了一下。

    濕噠噠的粘膩觸感仿佛自帶觸電般,迅速遍布全身,連帶他的脊椎骨都有片刻的酥麻,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處于宕機的狀態。

    接著,她踮起腳尖,又在他的側臉落下一吻,隨即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薄唇看了半晌。

    像是在猶豫親還是不親。

    華栩騫有些僵硬地注視著眼前人,心思百轉千回,復雜異常。可是他視線移在對方泛著水光的紅唇上,喉頭卻不自主地滑動了一下,明明這感覺非常的奇怪,他卻沒有罵人。

    “他就是這樣對我動手動腳的,只是每次到了最后,都會盯著我的嘴唇意味不明的看半天我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正常還是不正常,他也沒有親我的嘴。姐姐說這是正常的,讓我別整天胡思亂想。”

    說著,她便輕輕指了一下自己的唇,眼底的純真更顯分明。

    這孩子居然在男女事上這么純粹可能沒談過戀愛吧…

    華栩騫想著又是一怔,及時回過神。有些懊惱剛剛問她那些話了,眼下倒是不太好解決。

    他垂眸看了下去,南平還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一時之間,吊帶裙子又亂了不少,有些甚至直接帶到了大腿根部。

    他閉了閉眼睛,卻又不爽地感覺到某處的異變,他的氣息紊亂了幾秒。

    “我知道了,你先站好來。”他啞聲。

    南平不懂,湊近看他一眼,“小舅舅,你臉怎么這么紅啊”說著,便要把手搭到他的額頭上去。

    被華栩騫及時制止,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似柔弱無骨的軟綿感,與剛剛他拉她上樓的觸感完全不同,像是有什么詭異的變化正在打破著他的感官構造。

    他一把扣住了她因不安而扭動的腰身,盯著她的眸色都變得不對勁起來,黑黢黢地,暗得人心慌。

    “我讓你站好,你怎么不聽話?”

    華栩騫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眼角的狠厲,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南平一時之間不敢輕舉妄動,只眨著眼睛狀似不解地回望著他。

    兩人就這么僵持地過了半晌:

    “小舅舅你好像硌著我了很不舒服”南平怯懦地出聲,好似還有些害怕的情緒。

    華栩騫猛地一滯,自然也感覺到了什么,即刻松開了她的手腕,把人扶穩放了下去,讓她站好。

    “你下次別聽你姐姐說的那些,這種行為根本不是兄妹之間能做的,包括跟別的男人也不行,明白嗎?你現在還小,不許早戀。”

    哈?

    他是怎么說出不許早戀的話的?

    前段時間她還差點訂婚了呢,這人不關注新聞么?

    算了,達成目的就行,“可是姐姐她”

    “不用管她,我本來覺得她近來懂事不少的,看來還是”剩下的話他沒說,畢竟這是他親侄女,跟沒有血緣的這些名義上的侄子侄女是不同情分的。

    對哦,都沒有血緣,為什么準許他們也跟著喊他舅舅?華栩騫眉頭又皺了起來,明明怎么聽怎么奇怪的。

    “你出去吧,早點休息。”他吩咐南平道,見她點頭聽話的準備要開門時,又才補了一句,“下次別叫我舅舅了。”

    南平一愣,“可那要叫您什么?”

    華栩騫思忖一二,覺得自己年歲按正常來算,似乎也不比他們大多少,便想也不想地就脫口而出:“就叫華大哥吧。”

    南平:“”

    那這么一算,程又薇豈不是就和她差輩分了?

    姑且得叫她一聲:老姨妹

    算了,他開心就好,總之也是她占便宜,就是不知程又薇知道以后,會不會被氣死,哈哈

    最終光啟一半持股權以程又薇不夠成熟,能力不足,暫時被監理人華栩騫持有所告一段落。

    不過華栩騫的能力確實也強得出乎南平意料,幾乎持股沒多久,就把光啟的風評給拉了回來,魏淮澤的那場風波,總算平息下來,同樣也更顯程溫韋能力不及人。

    這讓程溫韋暗恨,后悔還不如自己大女兒持股,怎么說也爬不到他頭上去。

    華栩騫可不在乎程溫韋什么想法,他一向是治理公司的一把好手,光啟怎么也算他大姐的產業,有大姐的一半心血在,他趁在位時的這段時間,盡快地讓光啟更上一個高度,也不枉他回國一趟。老爺子那邊也好有個交代。

    他很快便召開了董事會,光速地定下了新的規章制度,就連主領人的職位也暫時更換成了他,倒不是圖這個位子,只是這身份方便他執行分布公事。

    “我看最近子公司倒是發展的不錯,可作為總公司,怎么一點項目進展都沒有?”華栩騫坐在上首的辦公椅上,眼神銳利地打量著下首的這群人。

    這群人哪里敢跟這個新主領對視,這壓迫力可不是一般的嚇人,更別說還有身后站著的這些黑衣保鏢了,個個身形都五大三粗,壯實得很。身上穿著的黑色西裝感覺隨時都能被肌肉給崩開扣子。

    大家都是躲閃害怕的神色,緊張得不行,也并不敢吭聲。

    華栩騫曬笑一聲,視線自然地移到了程溫韋身上,“你是以前的主領人,應當最清楚不過,就你來說說什么情況吧。”

    這話一出,讓原本還想在一旁看戲的程溫韋頓時一個激靈,遂干笑了兩聲,老實道:“這不是之前光啟總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么,自然也是不太方便啟動項目的,所幸低調一點,想著等過段時間再”

    聽到這里,華栩騫便挑眉,又是輿論?什么輿論能論這么久不消停?說到底還是程溫韋廢物。

    他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睨過去,都不用開口,那意味已然明顯,程溫韋暗自咬牙,這煞神,“真不是我不作為,是對方勢大,我真也沒辦法。”

    說到這份上,程溫韋還有些委屈,可不就是沒法么,有法還能讓你們這群人欺負到頭上來,在他頭上拉坨大的。

    “什么原因呢?”華栩騫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別這么沒出息。

    說到底,這原因程溫韋還真也有些心虛,若不是他挑挑揀揀,恐怕事兒也到不了這份上,如今可是撿了芝麻漏了西瓜了。

    他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有些含糊道,“也不過就是小輩間訂婚惹的禍,我怎么也是一個父親,當然得看好女婿人選才是啊,這其實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說清楚點,什么選婿?”華栩騫不悅,隨后像是又想到什么,臉色一沉,“你為了自己的利益給又薇選婿?你竟敢拿她當砝碼?”

    “不不不”程溫韋瑟縮著身子立馬否認,“不是又薇,你給我幾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華老爺子還看著呢。”

    不是又薇,華栩騫黑如墨的眸子半瞇著,不知怎地,腦中霎時浮現出另外一張嬌美的面孔,難道是她么?

    “呵”華栩騫伸手活動了一下脖子,手腕,這熟悉的配方啊不是,熟悉的動作!程溫韋突然警鈴大作,立馬就要起身逃跑,卻被身后的黑衣保鏢死死按住了肩膀。

    “你怕什么?我又不打人。”華栩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程溫韋不自覺抖了起來,腦中沒了思緒,無法正常思考,只瞧對面這男人朱唇輕啟,說出來的話卻冷血異常,“你下次再拿自己的女兒做你的利益犧牲品,你的這顆腦袋就不需要多正常了。”

    他和藹地笑了笑。

    不是都說了沒拿又薇做聯姻對象么!程溫韋氣憤又委屈。當著以前下屬們的面出這么大的丑,他羞憤之外還無可奈何,只得宛如一個泄了氣的氣球,精神懨懨起來。

    華栩騫敲打完程溫韋,就沒管他了。快速地進入工作狀態,提出了一個項目方案,這是在之前光啟那個未啟動的原始項目基礎上再做了一些新的更改,改得更加高級宏大。

    聽得眾人都有些熱血沸騰起來,一時忘了害怕,都紛紛進入了認真聆聽的工作狀態。

    “超出的預算,就扣我個人的,不走公司的帳。”

    華栩騫一向出手大方,對于金錢上的支出從來不小氣,也不在乎這點錢,說白了,只要他想,這個項目不找投資合伙人都是完全可以的。

    “這怎么好,那您豈不是破費了”眾人面面相覷,心底皆有些感嘆華家的財力,想當初,光啟能崛起,還少不了華老爺子的扶持呢。

    如今這新的主領人,顯然實力財力都比程溫韋強上不少,原本兩家就是姻親關系。只是眼下看兩人關系,似乎很僵硬。保不齊光啟哪天就改了姓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管如何,先頭的華夫人到底是可惜了。

    “這不算什么,好了,公事就說到這里,各位還有什么意見么?都可以提出來。”華栩騫展顏一笑,看著眾人的眼神還算溫和。

    “我們沒意見,您的這個項目方案真的很完美。”眾人連忙回道,這說的也是實話,害怕歸害怕,但是提及公事大家還是會公辦的,畢竟也牽扯到自身的利益。

    “嗯,沒意見那就散會吧。”

    第215章 Chapter 215 收購 (二更……

    魏淮澤破產一事雖告了一段落, 程家也因華栩騫出手及時沒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影響,可樊家的名聲卻多少受了些牽連,好在勢力夠強, 圈內不敢有任何輿論。

    “爺爺,上次魏淮澤找上門尋求幫助, 我沒答應他,這事還上了新聞,您應該都看到了吧?”樊九瀟端坐在樊老爺子的對面, 邊沏茶邊道。

    “嗯, 阿龍告訴我了。魏家那小子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人都愛意氣用事, 不可取啊不可取。”樊老搖頭笑笑,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

    樊九瀟看了老爺子一眼, 心照不宣地也跟著笑了起來。緊接著沏好茶,雙手遞了過去。

    “我查了他公司如今的現狀,雖說是破產了,可若有人幫忙, 倒也能起死回生。”這話說得婉轉也直白,還有幾分漫不經心。

    樊老是什么人物, 自然知道孫子這是什么意思,可他決定的事也不是輕易能改變的,只見他笑著端起了茶杯, 熟練地用茶蓋刮了刮,隨后心情愉悅似得抿了一小口。

    才慢悠悠道:

    “這事誰都幫不了忙, 魏家既出了一個厲害的為官者,少一個從商者就不算什么,這世道, 講究的不過是平衡二字。九瀟啊,你是在怪我幫了蕤琛一把吧?”

    樊九瀟不語,他也贊同老爺子的話,可是,這二者卻并不相干。他關心的是,不應該讓人利用樊家的勢力來解決自己的私事。

    “身若自小處在高位,就要看得遠些。萬不得因此亂了心性。”老爺子開口,遂放下了茶杯,又感嘆道:“何況魏家小子做事沖動,不顧及別人臉面,回去他大哥身邊也是件好事。這件事,就這樣吧。”

    “孫兒并不關心魏家如何,只是不喜有人利用樊家,而且還一直利用著。”

    “你指的是蕤琛?九瀟啊,你要記住,他是樊家養好的一把利劍,刀鋒銳,出鞘快,殺人不見血。你只要用好了,就能省掉很多麻煩事。你也知道,有些事并不利于我們樊家去出面,必要時需要有人引開視線。何況利用都是相互的,玩鷹的又怎么會被鷹啄了眼?除非是你本身就沒養好它。”

    樊九瀟與樊老對視著,兩人都有彼此的堅持,半晌時間,他才移開了眼,“是孫兒受教了,原來爺爺一直是這樣的想法。”他順勢垂下眼。

    老爺子終究是老了,他不知道,玩鷹的人沒有失手過,那是因為鷹是被馴服的動物,而瞿蕤琛是人,是人就會有劣根性,人會變,不會永遠保持初心。到那時,故事的發展可就變成現代版的農夫與蛇了。

    所以有句俗話說,永遠喂不飽有野心的孩子。

    這就是時代概念的差異化。如今的時代,早已不是爺爺還處于巔峰的時代了,這是個更新換代迅速,肉弱強食的新時代,大家都想要角逐新一代的“王”。

    瞿蕤琛作為樊家的附屬品,那就應該要有身為附屬品的自覺。怎么能隨主觀意愿行動?這就是越界。

    在樊九瀟眼里,這跟自作主張是同樣的道理。

    魏氏集團這個話題,顯然已經不適合再討論下去。樊九瀟與老爺子喝完茶,便從茶室退了出來,他今天有私人行程,本來是打算再試探一下爺爺的態度,沒成想他竟是這樣看重瞿蕤琛,這與他的概念大不相同。

    他得啟用B計劃了。

    到達展館后,樊九瀟被負責人帶到了展館的議事間,這是提前讓下屬打點好的,明面上他只是過來參個展。

    “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你這次又要反悔呢。”魏淮澤開著玩笑,一臉譏誚道。

    “時間不多,我們長話短說。”樊九瀟入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正襟危坐道:“集團我會收購,你的那些員工也不會無家可歸,從前什么職位現在就什么職位,你也不會沾得一身腥。只是一旦被我收購,這就是樊家產業,姓氏是要更換的,這個道理相信你也明白。不過這都是明面上的,等你完成了我交代的那些事,公司回到正軌,我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所以這兩天,你就動身回京城去吧,不過——我要你跟梨姍姍訂婚。能做到?”

    前面都還好,只是最后一句,讓魏淮澤聽完立馬炸了起來,吼道:“什么狗屁條件!這就是你說的利于我?”

    “別急,你先冷靜下來想想。”樊九瀟對于他的鬼吼鬼叫并不受影響,反倒還能悠閑地端起咖啡杯慢品起來。

    “你要知道你現在的公司等同于一個空殼,什么都沒有,我收購了還得處理你留下的這些爛攤子。外界么,還得擔著名聲受損的影響,這還多虧了你開的發布會,收購不就正好坐實了,這下自然也不會有人覺得是你能力不行導致公司破產,只會認為是你不長眼惹了樊家,純屬倒霉而已。”

    “不過你也知道,我是一個生意人,從來不做賠本的賣買,花了這么大的代價,不從你這里得到些什么,你不會覺得我居心叵測,有別的心思?”

    樊九瀟勾唇笑了笑,原本就晃人眼的無暇容貌更讓魏淮澤嫉恨得牙癢癢。

    從來還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但是自從來了江棱,這狗屎佛子他還真玩不過!不禁想炸開這人的腦子看看,心眼這么多,不會根本就不是人吧?

    他看他腦子里說不定都是高速運轉的金屬儀器。不過智能的東西都是被人為設定過的,這人只有設定別人的份,還沒見過誰設定他。

    “行!我答應了,但是為什么我要和黎姍姍訂婚?!什么事非得我訂婚才能做到?”他又氣又不解。

    “你不明白?只有你訂婚了,這事才可能翻篇。說個簡單的道理吧,你惦記別人看中的一塊肉,被人狠狠揍了一頓,卻還是饑腸轆轆的狀態,別人會相信你至此就不惦記這塊肉了么?”樊九瀟這話說得隱晦,甚至還給足了他面子,沒有點破。

    就因為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他暫時沒吭聲。可魏淮澤還是不甘心,只是也沒那么抗拒了。

    “訂婚而已,又不是讓你結婚。何況你還占了個大便宜,黎家勢力比起你們魏家可不差什么,只是輸在沒有繼承人。你要真娶了黎姍姍,助力可不會少。”樊九瀟幫他思緒著,還帶些鼓勵的意味。

    只是他低估了魏淮澤對盧南平的心思,“娶她不可能!我只能保證訂婚一段時間,你要做什么,盡快完成就是。”

    “你倒是執著。”樊九瀟笑笑,也不生氣。

    他沒有瞧不起魏淮澤,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他從來不認同,想要兼得魚和熊掌,其實很簡單。只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會不會布局

    樊九瀟收購魏氏的動作很快,各家族得知這個消息后,只紛紛覺得這事還真可能是樊家做下的套,只能說技高一等謀高一算啊。

    魏淮澤輸給樊家,這也不丟人,只是到底也給世家們留下了點心理陰影,對樊家更為敬重起來,深怕哪天魏氏的下場,稍不留神,就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收購的這段時間,圈內都很風平浪靜。對于魏淮澤離開江棱這事,南平也有所耳聞,她倒是有幾分同情他,可憐啊,到底是技不如人,沒斗過那些人罷。雖然這里面少不了她的推波助瀾。

    可是樊九瀟為什么要收購這么個爛攤子,她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這里面沒有聽到的那么簡單。

    不過南平雖這么想,但卻并不怎么擔心。

    擔心的另有其人,首當其沖的就是她那越發膽小懦弱的父親程溫韋了,“這下完了這下完了,樊家下一個對付的肯定就是程家了,果然他們就是在幫瞿蕤琛那小子出氣,你眼下跟他分手了,指不定要來報復程家,手段更狠呢!”他來回踱步念叨著,時不時就要指南平一下。

    看來是怕得狠了,都開始胡思亂想。

    “別擔心爸爸,我說過的,樊九瀟是知道我分手這事的,不會找我們麻煩。更何況現在光啟是華大”南平停頓一下,“是小舅舅主事,他的本事你也清楚,不會輕易讓光啟出事的。”

    “哼,你倒是相信他。”程溫韋瞥她一眼,嘴上雖諷刺了一句,可人卻沒那么焦慮了。南平說的也是,現在他不是主領人,操這份閑心做什么。光啟要是在華栩騫手上出了什么事,他晾他也不好意思再霸著股權。

    這么一想,他反倒還有幾分期待樊家來找事了。

    只是這個想法不能表露出來,他只干咳兩下,又語重心長道,“南平啊,你跟瞿蕤琛那小子既然分手了,那就堅決不能回頭,我程家的女兒也不是人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爸爸現在支持你自由戀愛,只要對方條件不差,我和你媽都沒意見。”說著,還笑著拍了拍南平的頭。

    南平:“”

    略略不爽,沒聽說拍頭影響運勢嗎?

    “爸,你記錯了。不是他不要我,是我提的分手。”南平無奈地笑了笑。

    “啊?哦,你提的,啊對對,我也早看這小子不是什么好的,精得跟什么似的,提得好!千萬別復合。”程溫韋隨即附和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啊”南平看他一眼,緩緩吐露出聲。

    程溫韋尷尬地抽了抽嘴角,笑容生硬了些,“你這孩子,爸爸這不是想明白了嗎,瞿蕤琛實在不算良人,我還是不能看你跟他過一輩子,他心思太深了。絕計不行。”

    “可是爸爸,這個圈子里條件好的男人,可都精著呢。我看我還是先不急吧,畢竟姐姐都還沒訂婚呢。我還年輕,也不著急吧。”南平抿嘴笑了笑,頗為青澀可愛。

    這讓程溫韋確實也認同起來,南平是還小,都還沒畢業。而又薇都這么大了,每次談個戀愛都沒定性,要不就是看臉,要不就是玩玩,這可不行啊。

    雖然他不敢讓她聯姻,但是又薇最后的未婚夫至少也得是家世條件相當的世家子弟才行!

    “爸爸別操勞了,姐姐現在怎么說也有小舅舅盯著呢,姻緣一定不錯。”南平安慰道,伸手也拍了拍程溫韋的頭,把剛剛的晦氣不動聲色地又給還了回去。

    而程溫韋正煩著華栩騫呢,自然想得更深了,沒有在意南平這沒大沒小的舉動。

    從程溫韋辦公室出來,南平就開始思緒,魏淮澤倒臺了,這其中未必沒有瞿蕤琛的手筆,她可不覺得這位是那么好招惹的,只是有些莫名的煩躁,按說他們不管誰被解決,對于她來說,都是好事,只是她沒想到瞿蕤琛的動作會這么快。

    接下來,他會來找她么?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南平很快收了思緒,讓司機送她回子公司,時間不等人,她要加快項目的進程。

    第216章 Chapter 216 玫瑰

    這段時日, 應商那邊也在約她見面,她發消息約他在公司見。二人在辦公室定好了接下來的項目進程,爭取縮短工期, 進入高效率工制。

    融洽相投的暢聊完,兩人又約了一起吃個午飯。

    位置是應商訂的, 找了好幾家好評多的,這家的環境最為悠閑自在,很適合談事。只是他卻不知道, 這家店南平已經吃過不知道多少回了, 最初還是瞿蕤琛帶她來的。

    想到這, 南平不免有幾分忐忑, 隨即又蹙眉否了腦中閃過的那個想法,畢竟江棱這么多他們一起去過的店, 不一定就能這么巧遇上。

    所以當南平在長廊里路過一間包廂時,事實證明她還是打臉了,就真他大爺的,這么巧!

    她的眼睛恰好從那半開的門屏之中與瞿蕤琛那雙深邃的眸子對上。這一個眼神的對望, 似乎經歷了幾個世紀。南平只覺得那廂房里煙霧太大,叫人瞅不清對方眼底的情緒。

    算一算, 她和瞿蕤琛還真是好久不見了。

    路過那間包廂時,她還當只是路過,畢竟兩人神色都很平靜, 且他在談事,恐怕是不會有時間交集。

    可——

    沒成想此刻瞿蕤琛竟把她堵在了衛生間里!掐她腰的勁, 晃得像是要散架。

    這個時候,南平也顧不上說話,好吧, 她也沒空說什么,嘴都被前夫哥堵得嚴嚴實實的,一丁點縫隙都不留。

    也沒功夫深想什么,只后悔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的,就不應該跨進這家店門。可惜這念頭只維持了一秒,隨后,大腦便一片空白了。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兩人終于平息過來。南平癱軟著靠在瞿蕤琛的胸口,紅唇微微張合了一下,想說話卻沒什么力氣。

    瞿蕤琛抱著她,慢條斯理地給她整理皺起來的衣裙。見她這樣,臉頰便貼了過去。

    “嗯?你想說什么?”他親了親南平的小嘴,注視她的眼神頗為珍視。

    南平皺眉,嗔他一眼,這人是不是素太久了,在外面都敢胡來。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么不理智的一面。怎么也是身份地位不一樣,翩翩君子的溫潤樣在外界眼里都成固有形象了,他們哪會想到那個新聞上總出現的端方紳士,此刻正偷偷在衛生間跟前女友打野?

    真人不露相,說得其實是這種人吧!

    果然這些上層圈的高位者都是瘋批,當時不瘋只是時候未到,現在瞧瞧,都瘋得正常了。分手這么久,還能跟沒分似的親密交流。其開放程度,到底是她思想out了。

    “你放我下來,我要走了。包廂還有人在等我。”南平推了他一下,抓住他的胳膊就想起身。

    但奈何并沒能成功,瞿蕤琛的那雙手還桎梏在她的腰間,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你這是干嘛!我們已經分手了。”

    “可是,我并沒有答應你,那只是你單方面的。南平,承認一件事很難嗎?明明你剛剛……我進來時也很愉悅啊。”瞿蕤琛抱著她,眼神中流淌著的情愫似要把她淹沒,窒息在這片溫溺里。

    算了,跟一個瘋了的人正常講話,是她瘋了。

    “那你和我一塊出去好了,隨便你了,你愛抱著就抱著,反正外面的人都認識你,你也不要臉。”南平擺爛了,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瞿蕤琛無奈一笑,又親親她的臉。還真就正常了,把人從懷里放了下來。

    南平:“”

    你要我說什么好呢。

    兩人收拾妥當,南平先離開了衛生間,瞿蕤琛隨后。她走出老遠一段路回頭看,才發現瞿蕤琛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兩米開外,時不時還會整理一下領帶,挽挽袖口。

    這時候倒是知道注意形象了,南平不自覺翻了個白眼。

    這模樣正好被瞿蕤琛看個正著,他先是一愣,隨即又搖頭輕笑,直到見南平進了包廂,笑容才后知后覺地淡了下來。

    原本他以為自己能忍到事情全部處理好再見她的,結果在偶然看到她的那一秒,他才清楚的感覺到,他想她想到快要發瘋了。

    還從來沒這么失態過。

    瞿蕤琛揉了揉胸口,才勉強覺得心臟好受一些。

    “怎么去了這么久?出什么事了么?”應商見南平回來,極為關心地問了一句。

    只見她搖頭,滿臉歉意的笑道,“沒什么事,那個侍者之前把我的帳加錯了,剛剛才處理好。真是抱歉,害你久等。”

    “不要緊,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應商善解人意地笑笑。

    接著兩人又聊了幾句,便準備離開。走出飯店大廳時,因靠得近,應商難免聞到南平身上的香水味道,玫瑰花香濃烈,卻不知怎么還夾雜著一絲清冷的木質香,這氣味,似乎不像是出自同一瓶香水。

    難道是那個侍者身上噴的?

    這想法浮現了一瞬就頃刻消散,應商并沒有深想,畢竟這只是一件小事。

    直到從他身旁路過的一位先生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熟悉的木質香味穿過鼻尖,他才皺眉,關注點又拉回在這香味身上。

    跟南平身上是一模一樣的味道,只是這人的木質香更重,玫瑰花香更淺。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對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沖他得體致歉道,“不好意思先生,是我走得太快,沒注意。”他的笑容清淺的極為紳士,容貌自然也是人中龍鳳。

    應商打量著,低聲回了句,“沒事。”

    而瞿蕤琛卻也在漫不經心的審視他。總結出跟應商完全不同的印象:是個混血,藍眼睛,瞧著沒什么氣勢,身上沒力,只有這張臉還算過得去。

    片刻,他沖兩人點點頭,便與他們擦肩而過。

    南平盯著瞿蕤琛離去的背影,一時語塞,這人怎么越來越幼稚了,居然還玩故意撞人那套?

    “你認識他?”應商見她沉默,眼底有了些探究。

    可南平卻沒給他想要的答案,只是搖頭反駁,一本正經道:“不認識,長得挺帥,看著眼熟而已。”

    應商:“”

    難得有些接不上話

    回了程家,傭人剛給她換好鞋,接過她的包包,她才走了幾步,便聽見程又薇和華栩騫二人說話的聲音,似乎在爭論什么,聽著像是程又薇單方面的“爭”。

    “我為什么就不能進董事會了小舅舅!我不管,你不讓我現在接股權就算了,為什么我想進董事會你也不讓?!這不公平!”程又薇拽著華栩騫的袖子,死活不松開。

    脾氣沒降,膽量卻漲了不少。

    南平無聲嗤笑了下。知道華栩騫不可能同意程又薇這件事,畢竟在公事上,他理智得可怕。

    “像什么樣子!站好了。”華栩騫不虞,把她的手掰了下來,訓斥道,“你以為董事會是過家家?想進就進?你大哥跟著你父親做了這么多事,你父親都沒讓他進去,你憑什么進去?”

    “大哥又不是”她心虛地瞟了他一眼,在他的視線直視下,后半句還是沒能說出口。

    華栩騫半瞇著眼,哪能看不見她臉上的那點不甘心的心思,遂警告道:“你最好別總想著股權的事,好好把我安排你的課程都給我學完,我要看到你實際上的進步,不然你就別繼承光啟了。省得大姐的心血都敗在你身上。”

    程又薇:“學就學咯,兇什么啊。”她說的小聲,眼神卻胡亂瞟著,不經意間掃到了一抹紅色身影,瞬間似找到了個發泄口:

    “你在那傻站著干嘛?!看我笑話呢?”

    華栩騫見程又薇沒安靜多久又發起脾氣,難免皺眉轉過頭,卻發現來的是南平。

    她穿著一身紅如驕陽的裙子,腰間黑色腰帶微微系著,顯出可盈盈一握姿態。下擺處如美人魚尾,每走一步便綻放,又彷如烈火中的玫瑰,風情搖曳。偏偏眉眼生的純凈,襯得她極為迤邐,整個人白得發光,又紅潤嫩極。

    美得圣潔,不可逼視。

    華栩騫就這么凝視著,可蹙緊的眉頭卻沒能松展開,反而夾得更緊了。

    饒是在這一瞬間,他再遲鈍,再覺得莫名,再不合理,也能很快地感知到什么。

    在那片無人開發的土地上,此刻仿佛有雙手正拿著鏟子鏟開這片貧瘠的土壤,以不可逆轉的強勢姿態,狠狠地給他種上了一朵正開得艷麗嬌嫩的玫瑰花。

    這感覺……居然還有些美妙…

    第217章 Chapter 217 曖昧

    “我剛回來一會, 聽見你們在談話,怕打擾到你們,就只能先在玄關拐角那站一會, 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講話的。只是沒想到姐姐你眼神這么好,聊天的時候還能分心注意到我, 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實在是抱歉,還是打擾到你和華大哥談話了。”南平一副歉疚的模樣, 睜著一雙清澈無辜的眼看著他們二人, 不時會不安得撩動一下耳邊垂落的幾許碎發。

    華栩騫的眼神深而不顯, 視線敲到好處地落在她身上, 并不打眼。只是有些分心,一時盯著她被紅裙襯得愈發嬌艷的面容, 一時又落在她不安晃動地纖細手腕上,他從未這么仔細得注視過誰。

    那白嫩如玉的指節捻起的根根發絲,仿佛從她耳后落荒而逃,一并落在他的脖頸間, 癢意便頃刻波動全身。

    “行了,我可懶得聽你的假話, 在小舅舅面前裝得這么無辜有什么用?他可是我的舅舅,再怎么都是站在我這邊的,你就收好你那些小心思吧, 好好珍惜在光啟還能管理的日子,等我學成了, 就讓你好好休息。”

    說著程又薇便暢快地笑了兩聲,眼底的譏笑意味十足。她從來沒把盧南平放進眼里過,即便她確實很聰明, 可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是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沒讓她去死都算是她仁慈了。

    “我知道姐姐對我意見很大,不過沒關系,我都理解。只是我也很尊敬華大哥,把他當長輩看待,姐姐你怎樣說我都無所謂的,但我真的不敢也不會在華大哥面前裝什么,這也沒那個必要”說著,南平便哽了一下,頭微微低垂下去,像是擊中了淚腺,眼淚順勢從眼角落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又來了!你哭什么啊!”程又薇像是看見什么臟東西一樣,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叫什么華大哥?惡心死了!我看你也就跟你媽學會了勾引男人那套!”

    華栩騫眉頭一皺,幾乎是南平身子向后晃動的一瞬間,便一個箭步上前摟住了她的腰,同時回過神,視線冷冷地睨向了程又薇,不贊同道:“你說話就一定要動手?程溫韋是這么教你的?”

    程又薇一噎,不自覺得瑟縮了一下身子,頓住后又很有些不服氣,聲量小了許多地反駁道,“切,他哪有功夫教育我,以前從來都是順著我的,也就小舅舅你放著親侄女不幫,管她這個私生女做什么!”隨后,像是越說越有底氣似的,指了指南平,“再說,我也就推了她一下,哪就這么弱不禁風了?”

    華栩騫目光沉靜地看著她,扶穩南平后就松開了胳膊,他覺得他的這個親侄女多半是廢了,就算是心有不服,也不應該這么沉不住氣,就像是那些市井里的潑皮大媽,只差插個腰就能姿態一致。

    他不太想跟她廢話,丟下一句:“你回房間去。”便招了招手。不遠處的一排黑衣保鏢收到指示,走上前了兩個,架住了程又薇的胳膊,準備帶她上樓。

    “我又沒說錯!干什么讓我走?!”程又薇掙扎起來,卻掙脫不過,只得被人帶回了臥房。罵聲還斷斷續續地傳來,她不敢罵華栩騫,可其他人她可沒什么顧忌,不光罵南平,還罵盧清荷程溫韋,連保鏢都被她罵了兩句才解氣。

    南平有時候還挺佩服程又薇的精神狀態,隨時發瘋,至少不會氣堵不順。

    她低頭,伸手拭去了臉頰上的淚水,一言不發地看著腳面,裝作情緒低落的模樣。

    華栩騫轉頭見她一動不動地站著,靜默幾息,也沒急著開口,只是眼神很專注。

    他讓傭人倒了杯溫水遞給南平,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沙發區休息一會。華栩騫沒有照顧女孩子的經驗,只覺得哭過以后喝杯水或許會舒服些。

    “去談項目了?”他問起別的,自然地轉了話題,避免她再投入到不好的情緒。

    南平小口抿著水,點點頭。臉上雖沒有眼淚了,但眼角看起來仍舊紅得厲害,神態奄奄半瞌著眸,看著手中的杯子,手似攥得很緊。

    她本就是個羊脂玉般的人兒,此刻便像打碎了,更顯蒼白柔弱,很有幾分清冷凄美之感。

    華栩騫修長的手指微動了一下,有片刻的停頓,指腹搭在交疊的雙腿上,輕輕摩擦而過,帶起一種詭異的酥麻感,又沉寂在他的心口處慢慢消弭開。

    “投資合伙人叫應商?”他開口詢問,神色不顯波瀾。

    可應商的名字從他嘴里念出來,卻是實打實的嚇了南平一跳,她勉力克制著眼底波動的情緒,只余下一抹茫然無措的表情抬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奇,輕聲道:“您認識應先生么?”

    “嗯。”

    華栩騫點頭。眼底突然有了些許笑意,只是若有似無,淡得南平有些看不懂,不知零星那點笑代表著什么,直覺卻警示自己,兩人似乎淵源頗深。

    這倒是麻煩了,她本想隨便應付一下華栩騫的,包括這人設也不過就是順勢而造,反正二人也不會有過多的接觸,可眼下卻得知這人和應商認識,沒準還挺熟悉?這樣的話,她反倒不好過于柔弱了,畢竟她在應商那的形象可不這樣。

    看來——

    得故意留些破綻出來

    “原來是這樣,華大哥和應先生是朋友啊,那還真是很巧了。”她嘴角扯了個不算自然的笑,看得出是在旁敲側擊的套話。如此心不在焉的。

    華栩騫把她的若有所思收入眼底,這會卻是真心實意地笑了下,“我和他算不上朋友,他作為合作對象尚算不錯,只是用子公司做這個項目,壓力不小。”也可以說野心夠大。

    他的手指又摩擦了一下手背,注視著南平的眼眸清明得好似照鏡,能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樣。南平想,這人果然不那么簡單,明明都知道,卻當做無事發生,或許是不值得他在意?

    也是,華栩騫背后勢力很大,這點資產,他可能并看不上什么,捏在指尖,或許只是一點芝麻肉粒。

    可對于她自己來說卻是每走一步,都要提前鋪墊許多,一路走得戰戰兢兢。稍不留神,就會摔個粉身碎骨,沾滿一身惡臭腥味。

    她握著水杯的手指不自覺緊了緊,垂眸喝完剩下的水,溫熱的水隨著空調的冷氣吹著,時間覆蓋著,早已沁入深深涼意,卷入她的舌底,一并下肚,冰涼感被身體內的熱度包裹,冷意便愈發地明顯,令人不適的,直線地,劃過腸道落進胃里,最后帶起一陣顫栗便歸于平靜。

    “壓力是有一些,不過對比姐姐給我帶來的壓力,這點壓力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她指尖輕顫了一下,隨后頃身放下了水杯。杯底落在紅木案幾上,發出不大不小的沉悶聲響,讓人聽了不適。

    華栩騫眉梢細微地抬了抬,不是很驚訝她態度的轉變,畢竟在世家生存艱難,又怎么能毫無城府。

    他前段時間看到這個項目負責人的名字時,就知道這個遠不止程溫韋嘴上說得讓孩子們練練手這么簡單,沒有一點頭腦,根本就做不下來。就算過給總公司來接手,都不一定會比她做的還縝密。

    這其中一定廢了不少心力。

    不知為何,他心底有一絲難言的悶,淡淡升起,不多不少地,卻很有存在感。他啟唇,聲音沉而緩,“好好做,如果能做成,反響會很大,到那時,你便有了進董事會的資格。又薇影響不了你什么,即便是程溫韋。也無法影響結果,你只要不被自己心境影響,事情就沒那么棘手。”

    南平聽著,神色逐漸認真起來,華栩騫這是在指點她?

    身為程又薇的靠山卻指點她,這可能嗎?常年警惕慣了的她,此刻眼底也帶出一絲懷疑,她不明白華栩騫的好意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試圖想看出些什么蛛絲馬跡來,譏誚也好,不屑也好,可那張精巧面容上卻一片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波瀾。

    只迎視她的眼神里,溫度燙得驚人,讓她不敢再深究下去,只別開頭轉移了視線,默不吭聲。

    他有些不理解。

    “為什么不安,你的不安來源于我?”這是肯定句。

    “又薇的繼承權是她母親留給她的,誰也拿不走,但是,這對你并不沖突,你若是有能力,完全可以顛覆持股比例,我不會阻攔。”

    他還是解釋了一句,表情像是在講訴一件與他無關的事。公平的驚人。

    要說之前是試探,這回南平卻是真的震驚了,她抬頭。眼神充滿不可置信。凝著眸子,似乎想說些什么,可脫口而出的卻是,“所以,你喜歡我么?”

    華栩騫一怔,似乎有些意外她會這么問,隨后,又正大光明地在這質問里挑眉笑了。

    笑意輕震胸腔,發出顫顫共鳴。

    南平見狀,皺眉,“所以,不是咯?”

    華栩騫繼續笑,音調卻柔緩了很多,“是,我喜歡你。所以你有什么高見么?”

    額……

    沒想到自己只是試探一下,他還真敢承認,南平突然有一瞬間不自然起來。

    “可你不行。”她隨口反駁道。

    “怎么不行?因為你把我當長輩一樣尊敬?”他彎了一下唇。

    南平:“……”

    什么時候了,還能嘲諷她!

    “反正就是身份不行。”她偏過頭,懶得理面前這人。白嫩光潔的臉蛋,有些不耐煩,連帶著眉梢也翹了起來。

    這模樣透出幾分天然的嬌嗔,看得華栩騫目色微暗。

    隨后,他也笑著偏過頭,捏了捏手指關節處,“好,你說不行就不行。”勉強壓制住了心底涌上來的一股熱意,隨著冷氣一并吹向了其他方向。

    兩人之間的氣氛,無端添了一絲曖昧。

    那曖昧又似乎蒙了一層面紗,探究不得,卻又引人探究。

    第218章 Chapter 218 金池晚宴

    在上流圈內, 金池晚宴每隔兩年都會隆重舉辦兩次,一次在盛夏,一次在寒冬, 每年舉辦地點都大不相同。

    這個晚宴與其他晚宴相比,意義之重大, 完全不能相提并論。每個家族最少都會派一兩人前來參加,在江棱排的上號的世家子弟們,基本來得都很齊。

    似乎已成了圈內的一種文化習俗, 若是你所在的家族今年沒有被邀請, 那可能就是你家族的影響力跌落了排行榜前二十之內, 被圈子除名。

    由此可見, 金池晚宴也是肯定你身份的一種象征。這里面在商界、政界有影響力號召力的人都會前來參會,且其私密性極高, 閑雜人等、媒體記者們是完全進不去的,連晚宴外的布置也駐守了很多警員保鏢。

    程家自然也在受邀名單之內,早在幾個月前就定做好了禮服。這也是南平第一次進入金池晚宴,畢竟在兩年前, 她還是個無名小卒,拼命地在摸爬滾打, 哪有資格進去金池呢。

    盧清荷在一周前就為南平準備好了參加晚宴佩戴的珠寶首飾,這還是去拍賣會重金拍下來的,可想而知, 這次晚宴她有多重視。

    她跟著妝造師一起幫南平裝扮,時不時就會提出一些妝容發飾上的建議, 盧清荷審美不錯,很有自己的一套品味,基本能找準最適合南平的風格, 在此基礎上提升到Higher level。

    獨特亮眼,這是重點。

    盧清荷自己是沒資格進去金池的,可眼下女兒能進去了,她心里雖五味成雜,但更多的卻是得意,也慶幸年輕時自己選了一條好路。

    是的,迄今為止,她仍舊覺得南平之所以有今日的成績,全仰仗她當初的選擇。

    其實這也沒錯,畢竟誰讓盧清荷生了她呢?

    南平早就看透自己母親是怎樣虛榮自大的人,只是也懶得去點破。

    人活在幻想里總是會放松警惕的。

    “真美啊寶貝,你今天一定是晚會上最耀眼的那個。”盧清荷為南平戴好頭飾,對著鏡子感嘆道,話語間還有些許激動。

    一旁的妝造師和她的助理們也在感嘆,紛紛贊起美貌真的圈內極為少見的美,就連眼下最當紅的女星,都及不上二小姐的半分之一,夫人真是太會生了,諸如此類的夸贊,讓盧清荷聽了更得意了幾分。

    南平瞥了她們一眼,隨即靦腆一笑,并未作聲,只是配合的對著鏡子轉了轉頭。

    等全部妝點好后,盧清荷便先讓她們出去,自己則留在房間與南平交代起來。

    “這次金池晚宴去得雖說都是身份地位不錯的,但這其中卻也有比較,那些個排在十位后的家族子弟,你不必與他們攀談,去找前五的結交就行。當然了,我的女兒這么美,什么人吸引不到呢?若是可以,你能與其中一位結緣,你父親和我都會替你高興。”她握著南平的手,如是說道。

    南平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呢,這恐怕也是程溫韋的意思,他可還沒打消聯姻的想法,一心想找個各方面都上佳且合適的女婿,這里說的合適,當然是這個人必須是商界巨頭之一了。

    “可前五里大部分都是政界的人呢,只有排在第一的樊九瀟是商界的,而且這還僅代表他個人。”南平狀似不解道。

    “哎呀,說你傻還真是傻,第一的那位,我們程家也要不起啊,你稍微把眼界放低一點。”盧清荷嘆氣,點了點她的腦袋。

    “低一點啊?可排在第四的是小舅舅啊。這怎么能行呢?”南平繼續裝傻道,還一臉不贊同的看著盧清荷。

    盧清荷頓時氣結,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誰說他了,他肯定是不行的!聽好了,你父親都幫你打聽好了,這次你只需要在金池結交排在第五的鐘家就行。”

    “鐘家?”南平驚訝,“可鐘家繼承人是個女的啊。是要我去與她做姐妹嗎?”她眨著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問盧清荷。

    “”盧清荷莫名有些氣悶。

    “做什么姐妹!你的目標是她的弟弟!”她停頓一下,呼出一口氣,又道:“她弟弟叫鐘白鶴,與你一樣,也是在管理家族旗下的子公司。所以,你們應該會有共同話題聊的。”

    “這樣啊,還真沒聽過這位的名字。”南平托著下巴,腔調散漫,嘴角漾起一個弧度,悠悠道。

    “之前一直在國外讀書,剛回國不到一個月呢。”盧清荷解釋道。

    南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兩人對話就此結束了。只是她覺得很奇怪,盧清荷和程溫韋憑什么以為排在第五的鐘家子弟就一定能看上排在第十五的程家呢?

    難不成只因這位不是家族第一繼承人的緣故?

    不過這么看,難怪程溫韋會覺得滿意,確實很符合他的期望人選了,真是急不可耐,人才剛回國不久呢。

    “叩叩——”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夫人,老爺讓來問二小姐準備好了嗎?華先生也來了。”

    盧清荷與南平對視一眼,最后提醒她一句,“記住了,這次機會難得。不論如何,一定要交換聯系方式。鐘家除了來金池,可從不出席任何晚宴的,一定要把握住了。”

    隨后她起身開了門,對著門口的傭人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和二小姐馬上就來。”

    南平不緊不慢地起身,彎腰拿起為這身禮服搭配的手包,隨盧清荷一起下了樓。

    華栩騫這次來完全是為了四人剛剛好能搭配上一男一女雙人入場,不然明面上華家和程家是要分開進場的,因著有過姻親關系,才可同往入會。畢竟前五和前十的進場通道并不相同。

    程又薇當然想和小舅舅一起進場,她也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就應該和華栩騫站在一塊。所以這會子正扒著人胳膊撒嬌,“小舅舅,我倆一起吧,正好我是你親侄女,大家見我們一起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華栩騫眼神下移,輕描淡寫的瞥她一眼,程又薇笑容僵在臉上,有些訕訕地松開了手,挺直背站好了,只是也不肯挪動半步。

    這時正好盧清荷的一陣溫和笑聲吸引了眾人目光,只見兩人一前一后下樓走來,在盧清荷下完最后一個階梯時,終于露出了身后人的全部面貌。

    南平提著裙擺緩步走來,一襲定制的銀白色長裙,層層薄紗覆蓋著裙尾,上面的亮片閃爍星辰,腰身處鑲嵌著錯落有致的藍紫色珠寶,透著氤氳光彩,腰臀比立裁拿捏了仙奢和格調的美學。背部大片鏤空設計,后腰交叉著兩條珍珠鏈,完美勾勒出婀娜曲線。

    黑發盤起一半挽在腦后,扎成一個精致的發髻。側邊搭配著發飾,發飾上鑲嵌著與禮服同款配色的寶石碎鉆,還設計幾根輕盈的羽毛增添靈動感,仿佛在微風中搖曳,更顯神秘優雅。

    她每走一步,環繞胳膊直至后背的飄帶便隨風飄蕩,洋溢著五彩琉璃般的光澤。仿佛自深海世界而來的人魚公主,舉手投足間散發著高貴仙氣。

    只見她慢慢停在了幾人面前,抿唇揚起了一抹璀璨笑顏,讓本就無可挑剔的容貌更為動人心弦,令人呼吸一滯,輕易挪不開眼去。

    程又薇難得的也看晃神了一瞬,率先回過神來,斜眼諷刺了一下盧清荷母女,“打扮這么隆重,也是難為你們整天在這上面花心思,恐怕是又看上誰了吧?”

    好巧不巧地,竟然被她說中了。

    南平倒是沒什么感覺,依舊敷衍笑笑。盧清荷的眼神就有幾分虛了,只是很淺,像程又薇這種段位的根本觀察不出來。

    “又薇!你瞎講什么。”程溫韋立時出聲訓斥。

    “切,我又沒講錯。”程又薇白了他一眼后,安靜下來。

    華栩騫出聲打斷,“好了,我們該出發了,又薇你與你大哥一起,南平同我一起吧。”以不容拒絕地口吻分配道。

    “我不要!憑什么?”程又薇瞪大了眼睛。

    “你是程家大小姐,你要起表率作用。不然你這身份也可以不要。”華栩騫瞥她一眼,隨后轉身準備上車。

    只是余光瞥見了南平側面沒有任何遮掩背部上,被那大片嫩白刺進了瞳孔,那被風吹動的飄帶似乎沒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兩側蝴蝶骨微微隆起,緊接著便是一手就可以握住的緊致腰肢。

    他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眼簾浮動的厲害,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心臟,不太爽利。他抬頭睨了她一眼,示意她先上車。

    門早已被保鏢開好,南平點點頭,提著裙擺緊隨其后,跟著坐進了后座。待她坐穩,門便關了起來,隔絕了車外幾人的視線。

    “等——”程又薇見車要開動,忙想上前一步,可惜話還沒說出口,便被身后的程景明拉住了胳膊,勸阻道:

    “又薇,小舅舅說的沒錯,你是程家的大小姐,還是得代表程家入場的。”

    “嘖!知道了。”程又薇注視著前方已駛離的邁巴赫,不免氣悶。立馬不耐煩地甩開了胳膊,直接走向了另外一輛車。

    程景明見狀也不生氣,仍舊好脾氣的與兩位長輩打招呼道,“那我們就先走了,父親,盧姨。”

    “好好,去吧,照顧好妹妹們。”程溫韋拍了拍他的肩回道,盧清荷也在一旁點頭微笑。

    這個養子他果然沒養錯,懂事有眼色,性子又溫和,還會辦事。程溫韋不由地在心底感嘆。

    這么幾個孩子里,就屬又薇最不省心。想到這,他便臉色一沉,又囑咐了句:“又薇要是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聽你勸,你就強硬一點,在外面不用慣著她。”

    “是,父親,您放心,又薇雖然任性,但關鍵時候還是聽話的。”程景明溫和寬慰道。

    “哼”程溫韋嗤笑一聲,“你別替她遮掩了,她什么樣我清楚得很。行了,你去吧。若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你就讓你小舅舅處理,反正他現在也喜歡管程家的事。”

    前面的都還好,后面這句程景明倒是不好接了。只得點點頭應下,跟著隨后轉身往車門前走去。

    在拉開后座門那刻,他似有所感應般偏頭,凝視了一眼前方的黑色車影。它已越行越遠,逐漸變成拇指蓋般大小,很快在拐角處消散。

    程景明收回視線,唇角莫名勾了勾,便拉開門上了車。笑容斂在“砰”地一聲關車門中。

    夜幕很快降臨,金池宴會就要開幕。

    路上車流穿梭,人流涌動。一排排燈火通明,樹影婆娑晃蕩。微風你追我趕,像是著了急,有一下沒一下敲動著緊閉的車窗。

    咚——

    咚——

    ——咚

    不知又要亂了誰的心。

    第219章 Chapter 219 鐘白鶴

    無邊夜色環繞江灣兩畔, 星星點點的燈火透過夜幕映照在金池游輪之上,周身瀲滟的金光猶如一顆顆璀璨明珠,點亮前方幽暗寂靜的湖面, 交織匯聚出一道星光長河,指引著游輪緩步行進, 步入那紙醉金迷、神魂顛倒的奢華世界。

    宴會上,金碧輝煌的裝飾壁畫熠熠生輝,透著一股歐式宮廷的奢靡感。名貴的地毯柔軟厚重, 鋪滿好幾個場廳廊道, 延至五層樓梯間。在華麗的水晶吊燈映照下, 一樓宴廳餐桌上擺放得井井有條的餐具和美食更顯精琢無華, 舒緩優雅地古典樂伴隨著晚宴的進行,潺潺流走人群中。

    貴族名流們早已全部入場, 他們穿著彰顯身份的禮服,手里端著侍者遞上的酒杯,三五成群地開始談笑風生,言笑晏晏。

    每個人面上都帶著符合標椎的微笑, 即使有幾家或許曾是敵對關系,但在這個晚宴上, 卻絲毫不會表露,相反明面上交談會更為融洽和諧。

    誰也不會在金池鬧矛盾,誰也不會主動去打破這種假象。這是世家間都心照不宣的規矩。

    因此, 這不僅僅只是一場盛宴,也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征, 代表著豪門世家世世代代的長久不衰。在他們合力的影響下,才有如今繁華迷人眼的大都市——江棱。

    早在入場時,挽著華栩騫胳膊的南平就受到了許多視線的矚目禮, 其中打量的目光尤其多,幾乎不分男女,當然驚艷的神色更為分明,雖然都是轉瞬即逝,可視線友好不友好,南平還是能得感受得出來的。

    人們對美好的事物終究好感偏多,也真是多虧了盧清荷的別有用心,她這一身亮相,屬實驚艷全場,甚至連華栩騫的風頭都蓋了過去。

    只是一個程家私生女的身份還不值得被人持續關注,大家更多的是好奇華栩騫對她的態度,面上雖瞧不出什么特別,可能讓其同伴而入,就已是件頗為納罕的事了。

    畢竟又不是親侄女,程家就連程溫韋那老狐貍在華栩騫面前,都討不著什么好,照樣擼了他的位置。

    在上層圈,這種大家族的私事早已算不得什么私密,這些世家貴族也愛聊八卦,端看這八卦苗子大不大,勁不勁爆,在他們眼里,別人家的事越精彩越好,輪到自己家則是慶幸家門還算風平浪靜。

    不過誰家沒有一點破事呢,家族跟家族之間連著姻親關系的一大把接著一大把,在這上層的關系網中,哪幾家能聯姻,身份匹配自然都是同頻的。

    許多年前,華家和程家也屬于同等圈層內,只不過華家京城有人為官,身份上自然更居高位一些。而如今華栩騫上升到前五的圈層,那純屬是他一人在國外打拼的功勞,也算是運氣不錯了,這小子竟然能攀上摩斯家族。

    宴會里的這些世家里,明面上待華栩騫都很客氣,只是心底卻也不服,尤其是有些比華家地位高卻落后于華栩騫個人地位的家族,尤為不甘心。

    畢竟華家的底蘊比不上樊家一半,樊家的人能身居高位,理所應當。可華栩騫?他身后要是沒有摩斯家族,怎么可能短短幾年內資產能累積如此。

    “哎呀,真是物是人非啊,想當初十年前來參加金池晚宴的還是華中天那老頑固。”鐘白莘晃了一下杯中酒,注視著前方頗為意味深長地感慨道。

    “白莘,你也說了那是十年前了,現在華家主事的是華栩騫。”鐘啟明無奈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堂哥你就是話多,早知道就讓嫂子同我一起來了。”鐘白莘略顯隨意地敷衍一句。

    鐘啟明扶額,心道:誰想跟你來啊!談生意還好,一到這種場合就口無遮攔的。

    “那好歹是人父親,你要放尊重一點。”人家現在可是排在我們鐘家前面的!

    這句話他不說,鐘白莘也能從他欲言又止的神態里得知,她勾唇嗤笑一聲:“按年紀算,他在我這就是一小屁孩,先尊重我吧。”

    說到這,她眼神朝四周望了望,嘖了一聲又道,“白鶴這死孩子呢,又跑哪去了?他老姐姐我為了帶他參加金池認識認識人,多不容易,他倒好,人又不見了。這孩子怎么出國讀個書,性子更靜了,成天跟鬼一樣的,摸不著邊。”

    “”鐘啟明不贊同的看她一眼,“我看白鶴這孩子不錯,比你年輕時沉穩多了。估摸著也是剛回國還不適應這種宴會場合,一會估計也就來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別等他了,先去敬敬九少。”

    “什么九少啊,樊老爺子來的時候,我客客氣氣稱他一聲叔,給他敬兩杯酒。人樊九瀟比你老兒子還小幾歲,你要我去敬酒?要敬你去敬啊,可別拉上我,我都四十幾歲的人了,給他敬酒,可別把他壽給折了。”

    鐘白莘白他一眼,滿是不耐煩。她一向不愛參加這種人多的宴會,要不是金池不得不來,她早飛去Y國談生意去了。

    鐘啟明:“”

    “你看看你說的什么話,你也知道你自己多大了啊,怎么還是這么任性——”話說到一半,被一聲“堂哥,大姐”的稱呼聲所打斷。

    兩人同時轉頭,就見鐘白鶴穿著優雅得體的白色西裝,長身鶴立地站在二人面前,手里握著酒杯,眼神沉寂又淡漠,可饒是如此,也架不住他優越的相貌和斐然的氣質,即便是站在眾多卓越的世家子弟中,也依舊賞心悅目的很。

    鐘白莘很疼愛這個幼弟,見他適時出現,更覺欣喜,連忙把他拉了過來,關心道:“這是端著酒杯去哪了?走了也不跟我們交代一聲,剛剛你堂哥還說要去找你呢。”

    鐘啟明睨了她一眼,對她這張口說瞎話的本事早見怪不怪,只好對著鐘白鶴也點點頭道,“你不熟悉這些世家主領,還是跟在我們身邊為好。”

    “我知道了,堂哥。”鐘白鶴低眉,遮掩住眼底泛起的疏離。隨即又回了鐘白莘一句,“剛剛在名廊那,看到了一卷珍藏已久的佛家經書,內容全是梵文記載,不免看得久了些。”

    “你這孩子,莫非真是入定了,怎么從國外回來,愈發喜歡研究起佛門這些東西了?不能啊,你才多大啊,可別跟樊家學啊,你也該好好享受世俗世界才是。”鐘白莘摸了摸他的額頭,古怪地瞥他一眼。

    “行了,人白鶴穩重,看看經文怎么了,至少修身養性。”鐘啟明擺手,遂又拉過鐘白鶴道,“白鶴啊,你跟堂哥去敬酒,讓你姐在這休息休息。”

    見鐘白鶴點頭,鐘啟明欣慰一笑,便要拉著人走,可鐘白莘這時卻不愿意了,沒她在一旁盯著,要是人欺負白鶴怎么辦,她得一起去才放心,遂道,“我也同你們一起吧。”

    鐘啟明停頓一下,搖頭笑了笑,三人便一同去了人群中心處。

    倒不是宴會中央處才叫中心,這里指的是被人一群人簇擁著恭維的樊家休息區。

    樊九瀟面對這種場面,早已掌控自如。

    他身著一套新中式禮服,上身是淡藍色金絲線銹制的云紋緞袍,袖口處裝飾著藍寶石鎖邊。下身是白色綢緞寬褲,褲腿上繡有山河之勢,山尖映有點點青綠之色,腰間系著一條深藍色綬帶,墜著玉珠,飄逸優雅,更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氣質。

    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中央,如眾星捧月。即使面對這么多略顯聒噪刺耳的寒暄恭維聲,面上依舊帶著淡淡笑意,來敬酒的人很多,基本上每個家族都是輪流著前來的,大家都很識趣,同樣也有來自世家骨子里的高傲自尊,不會太過地度低做小,這樣也會讓樊家瞧不起,所以大多只是過來打聲招呼,少數是帶著目的的。

    “大家不用這么客氣,自便就好。”樊九瀟手握著酒杯,象征性地跟眾人舉了舉,語氣溫和。

    一些人見狀紛紛也配合的舉起酒杯飲下酒,等問候完便依次有序離開。而剩下幾個熟人則坐在沙發上,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未曾挪動。

    樊九瀟也不介意,只是往瞿蕤琛的方向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一些些微的細節。

    最后,也不知誰出聲提了一句,“鐘家的人來了。”

    “好久不見啊樊家小子,這次你親自來金池,也是稀客啊。”鐘白莘舉著酒杯走近,調笑了一句。

    她這話也不是沒出入,前幾年甚至更早的時候,樊九瀟本人幾乎比樊老爺子還要難見,也就是從去年正式出席其他宴會場合后,才開始來參加了金池。往年參加的都是樊家其他族人。

    樊九瀟笑笑,“鐘總在我這也是稀客,以往都是從老爺子口中聽到您大名。”

    “哈哈哈,老爺子都說我什么?” 鐘白莘頗為豪爽地朝他舉杯示意,朗聲笑道。

    待二人同時抿下一口紅酒,這才聽樊九瀟出聲,聲音潤而雅,“自然是夸您巾幗不讓須眉。”

    “是么,不得不說,老爺子還真是有眼光。”鐘白莘樂了,跟聰明人說話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的。只是在旁人眼里,看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只覺得這人說話冒昧的很。

    在鐘啟明就快按耐不住提醒她別太過時,她卻立馬正經了些,拉過身旁的弟弟,推到了樊九瀟跟前去。

    “這是我家排行最小的弟弟,鐘白鶴。剛回國還不成器,你要是有空,多指點他一下,他跟你小子一樣,也喜歡佛中學問,你們或許有共同語言呢。”

    鐘白鶴被這么一拉,身形略踉蹌了一下。待抬眸跟樊九瀟清冷幽寂的瞳孔對上,他才僵直了身體,眼底有一瞬的恍惚沒過。

    “鐘總的弟弟好像有些緊張。”樊九瀟的視線從鐘白鶴身上移開,看向他身后打扮的精致明艷的中年女人和煦道。

    “也是,這孩子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難免拘謹,讓你見笑了。”她笑著,便象征性地拉了鐘白鶴胳膊一下。

    鐘白鶴接收到動作,自然回過神來,從容回了句,“我剛回國不太適應與人交際,讓九少見笑了。”說著,他便舉杯致歉地飲下一口酒。

    喉間濃烈的酒意散開,沁入他的整個感官。好久不曾喝過這么烈的紅酒了,鐘白鶴有些不適地微皺了一下眉,隨后躬身又退回鐘白莘身后。

    動作之間,余光瞟到一張熟悉面孔,他低垂的眼神不禁一滯。在那人的視線快轉移過來時,率先挪了開,隱去了怪異舉動。

    “那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鐘白莘微笑,等鐘啟明跟樊九瀟也碰過杯,這才出聲告辭。

    “請便。”樊九瀟點頭,笑意溫和。

    第220章 Chapter 220 一門之隔 (……

    三人轉身離開之際, 這時華栩騫也恰好帶著程家幾人過來樊九瀟處。

    幾人擦身而過,南平察覺到有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但又不像是被她的皮囊所以吸引。她不禁凝眉望去, 卻只看到一張和善沉穩的中年男人面容,走在他一旁的是一張清俊至極的臉, 那眼神孤寂漠然,隔絕人世。

    分明是個陌生人。

    真是奇怪。

    她探究的神色只停留了一兩秒便移開了,因為很快, 她便見到了很多張熟悉面孔。

    剛剛跟著華栩騫過來, 人群圍著甚多, 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人, 現在有一波人散去,才顯出真人面來。

    原來這些人都聚在樊九瀟這里……

    南平有些語塞。早知道她就先不來了。

    “九少, 好久不見了。”華栩騫先舉杯寒暄了一句,語氣間頗為熟捻。

    這讓程家幾人都有些吃驚,他們二人居然是相識的么?不自覺都有些疑惑起來。

    “好久不見,栩騫。”樊九瀟笑起來, 神情不似作假。

    這讓南平也顧不得周圍那幾人投過來的視線,也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或許是她的視線過于直白, 樊九瀟目光轉而落在了她身上。南平見狀,霎時展顏笑道,“九哥, 我也來敬你。”

    樊九瀟見她嬌嫩妍麗的笑靨如春風拂面,甚為討人喜歡。遂點頭輕“嗯”了一聲。與她舉起的酒杯隔空一碰, 抿了一口。

    “哈哈,我們還是第一次見華總呢,九少, 你怎么也不介紹一下。”言知洲久違地出聲笑道,明面上看的是華栩騫,實際余光關注的卻是他身旁的南平。

    算上她出國到現在,可以說,他們很久沒見過了。

    “這兩位是言知洲,瞿蕤琛,那位是李華朗,最邊上那個是孟觀文。這幾位都從政,你或許不熟,但名字應該在新聞上都聽過。”樊九瀟向華栩騫介紹道。

    華栩騫點頭,分別跟幾人舉杯示意,“久仰幾位大名,如今相識,栩騫甚感榮幸。”

    “華總別這么客氣,程家跟我們也是老熟人了。你跟程家是姻親,我們相熟起來總是比常人更快些才是。”言知洲笑。去年他被上面調離江棱辦事,今年才升了回來。

    李華朗也出聲,“華總客氣了。”

    “華總這次回國好像準備待很久?”孟觀文開口,視線也隱晦地瞥了南平一眼。容貌確實驚艷,可似乎也沒什么特別的。白深為了一個女人丟了前途,未免有些蠢了。

    他笑了笑,面上更為友善。

    “是要待一段時間。”華栩騫點頭,不急不緩地回了一句。

    久久不吭聲的瞿蕤琛,觀察到南平的視線從一開始落在言知洲再到李華朗,最后再探究地落在孟觀文身上時,他終于斂了斂眉,兩人本就離得很近,她就在他身前半米處站立著,想到這,他眼神一暗,伸手把她拉了過去。

    南平一時不察,便跌落進他溫熱的胸膛。

    眾人被瞿蕤琛的動作驚動不小。

    一時心底情緒各不相同。

    言知洲眼神復雜,李華朗目光不解,孟觀文神情古怪,程景明眉頭緊皺,饒是華栩騫再鎮靜,臉色都有一瞬的凝固。

    樊九瀟坐著的位置最佳,眾人神情正好能全部納入他眼底。他瞇了瞇眼睛,遂又似不理解地問了一句:

    “十一似乎很排斥你啊,蕤琛。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他說的話猶如一顆驚雷,炸入魚塘。

    華栩騫最先被炸中,他本以為南平年歲小,還未曾談過戀愛,沒成想,這位竟然是她的前男友么?

    他視線甩了過去,屬實算不上友好。

    瞿蕤琛抱著南平,力道很緊。胳膊處的西裝布料摩擦在她光裸的背部,很快便微微泛紅。桎梏在她細腰上的手,死死地扣住了她。

    只見他從容不迫地笑道,“我們并沒有分手,只是她生我氣了,在和我鬧脾氣。我們好幾天沒見了,他一直不理我,我當然想哄一哄她。讓各位見笑了。還是不打擾各位聊天了,我們先去解決一下私事。”

    說完,他便想抱著人起身離開。

    只是剛起身的功夫,便被華栩騫按住了肩膀。

    “你沒見她不愿意?”他話語直接。

    “是么?你怎么知道?又不是你在鬧脾氣。”瞿蕤琛絲毫不懼,聳肩笑笑。

    “放下她。”

    “我要是不呢?”

    華栩騫凝眸,神情不悅地便要動手,卻被程景明和言知洲同時拉住了胳膊。

    “有話好好說啊,這可是在宴會上。很多雙眼睛看著呢!你們要是不嫌丟人,就不用理會。”言知洲咬牙勸道。

    瞿蕤琛抱著南平起身,直視起華栩騫,“你是程家的舅舅,擔心侄女安全我理解。但是你可以問問程景明,在此之前,我和南平就快要訂婚了。”

    他勾唇笑了笑,神情自若。

    轉過身,便眾目睽睽地抱著人走了。

    樊九瀟望著這場頗為戲劇化的場景,不禁覺得有幾分意外。他目光注視著瞿蕤琛離去的背影,視線轉落在隨著步伐加快飄揚的飄帶上,被燈光照射地迷了眼。

    嘖,看來瞿蕤琛有瘋魔的預兆。

    在此之前出現這樣狀況的,還是灰溜溜回去訂婚的魏淮澤。

    “我說你還要抱我去哪里?”南平不悅地看著他。

    瞿蕤琛正好走到名廊處,停住了腳。在走幾步,就能到達一樓處的私人休息室門口。

    不過,他并不打算對南平做什么。他只是有些難受。瞿蕤琛閉了閉眼睛,埋頭在她頸間深吸一口氣,之后抬頭,松手把她放了下來。

    “你為什么不來找我?”他眼底有幾分顯而易見的低落情緒。

    南平有些不解,整理了一下裙子,才道,“為什么要找你?我們是不可能復合的。你知道吧,我父親可不想我同你訂婚,他更屬意從商的。”

    瞿蕤琛默了默,深邃沉靜地眼神看著她,“那么你呢?你也是這么想的?”他逼近她,眼神緊鎖著。

    “我?”南平不可避免地笑出了聲,“你覺得我能決定什么?”她雖然也可以決定自己來做主,可是為此她也要盡力去付出很多努力和代價,那為什么呢?

    換句話說,憑什么呢?

    沒有人值得她費這么大心力,何況她并不喜歡被人管著。

    瞿蕤琛眼神驚痛浮現,思緒有一瞬間空白,像突然跌入冰冷的冰河中,連心臟也是冷的,血液慢慢凝固,無法動彈。

    “為什么?”他艱難出聲,呼吸逐漸困難。甚至不敢問出一句關于愛的話語。

    南平被他眼底真實受傷的情緒刺到,不禁偏頭不看,淡淡吐了一句,“沒有為什么了,本來我們就應該好聚好散的。”

    瞿蕤琛聽聞身形一僵。

    他看著她清冷絕然的側臉,視線好似模糊了一瞬,他很快低頭轉了身,“是么。”

    留下一句似反問又不似反問的疑問,踱步離去了。

    南平驀然松了一口氣,她轉過頭向前看,見他撐著胳膊扶著廊道的墻踉蹌走遠,眼皮抬了抬,思緒似乎陷入進一片奇怪的情緒里,如同被無形的蛛絲纏住,悶得不透氣。

    她調整了一下心情,拋開了腦子里浮現的一些舊回憶。準備離開名廊,卻被一陣細碎的聲音引起警惕。

    “誰在哪?!”

    半晌,一抹白色身影顯露出來。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和一絲難掩的不自然,“抱歉小姐,不是故意聽到你們對話的。我已經在這里欣賞經文很久了,你們過來都沒注意到我。我也不好出聲打擾。”

    “……”

    南平認出了他的臉。

    剛剛她們還擦肩而過過,“你是鐘家的人?”

    鐘白鶴一愣,似乎沒想到對方居然認出了他的身份。

    遂點頭承認:“是,我叫鐘白鶴。”

    看來還真沒猜錯,這人果然是鐘白鶴。南平更語塞了,她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么好,還能以這種方式認識到盧清荷交代她務必要交換聯系方式的人。

    看他這副模樣,好像也不是什么很聰明的男人。倒是有一副好皮相。

    “我是程家的人,我叫盧南平。”她抬腳走了過去,裙擺在她□□搖曳,晃起一陣漣漪。

    鐘白鶴注意到,眼底眸色有一瞬的晦暗,涌動著不分明的情緒,只是很快就歸于漠然,讓人輕易察覺不得。

    “盧小姐。”他點頭。

    “我們這也算認識了,那么你介意交換一下聯系方式么?”她皮笑肉不笑地嘴角彎了一下。在極具欺騙性的容色下,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實情緒。

    不過鐘白鶴卻清楚的知道,她這只是在隨意地應付他而已。怕是誰吩咐給她了一項任務,她照例在完成。

    不過,他并“不介意。”

    很快,兩人便頗為順利的交換了聯系方式。

    南平這才對他揚唇一笑,“那么,我們下次有緣再見。”說著,就想轉身離開。

    鐘白鶴卻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待她疑惑回頭,他便向前指了指,“剛剛那位先生,似乎返回來了。”

    南平神情一僵,立馬轉頭看過,果然,瞿蕤琛的身影又重新出現在名廊道口,身旁似乎還有華栩騫的身影。

    她突然有些不想同時應付這兩人,便立馬轉身往后方跑去,“謝謝你,別跟他們說你見過我。”

    “誒——等等,我有一個好地方,或許適合你躲著。”鐘白鶴抬腳幾步跟了上去。

    南平聽聞停了下來,莫名地看他幾秒,發現實在探究不出什么,身后那兩人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她果斷決定,“那你先帶我去。”

    鐘白鶴點頭,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把人帶去了名廊盡頭拐角處的安全通道,這里有一間不顯眼的小庫房,隱沒在墻縫。里面空間很小,還有很大的機械運作聲。

    他不知按了什么地方,撥開了庫門。兩人一并躲了進去。

    待庫門一關,黑暗便淹沒了二人臉上的情緒。

    “你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南平納罕,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朝四周狹小的空間望了望,什么東西都沒有,只有轟隆隆的機械聲攪動,很好地掩蓋住了二人說話聲音。

    “我自己無意間看到的,放心,這里很隱蔽。”

    南平看著他,黑暗中見他似有些不適地偏過頭,這才放松了一瞬。她雖然也不害怕這人會做些什么,只是突然以這種方式熟悉起來,未免太過戲劇性。

    這又不是什么狗血小說。

    無人說話,狹小空間便只剩下‘轟隆隆’的攪動聲,在不停歇的運作。

    兩人貼著身子,靠得很近。呼吸自然也早已不分彼此地融合在一起。這里面似乎不能長久待著,氧氣很稀薄。

    可南平也不敢冒然出去,她得先躲過那兩人,后面再做打算。至少得一個一個來,撞到一起,算個什么事?

    想到這,她的大腦便逐漸有些昏沉沉的。

    果然是有點缺氧了。

    南平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狀況,她不由地離門縫近了一些,試圖吸入一些稀薄的空氣,來保持頭腦清醒。

    鐘白鶴自然也能察覺到,他伸手把她拉了回來,提醒道,“別靠門縫太近,察覺到有人要出去,這門會自動開的。”

    “……”

    南平推了推他胸膛,“我頭暈,你別晃我胳膊了。”說著,她的腿便有些軟了下來。

    鐘白鶴及時摟住她的腰,把她的身體往上帶了帶,以防她摔倒磕著腦袋。

    “你怎么樣了?很不舒服么?”他低聲詢問。

    南平無力地搖搖頭,“別晃我…好暈啊…”說完,她在意識朦朧間仿佛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地嘆息聲。

    緊接著,柔軟冰涼的唇瓣便貼近了她,含住了她的唇珠。舌尖順利無阻的撬開了她的齒縫,源源不斷的氣息便帶了進去。

    她潛意識里似乎察覺到了可以治療她頭暈的方法,有些回應性地攀住了他的脖頸。

    鐘白鶴身體一怔,隨后眸色又沉入黑暗,愈發肆意濃烈地橫行在她的舌間唇齒之中。

    兩人吻得天昏地暗,如疾風暴雨。

    他緊擁她入懷中,似要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里成為一部分。兩人嘴角間溢出根根波光流轉的銀絲。粘又膩,旖旎在整個機械躁動的空間。

    被諾大聲響掩蓋住了“滋滋”沫津聲。

    這時,瞿蕤琛和華栩騫已離拐角處的通道愈發靠近,兩人細碎的交談聲穿過門縫涌進了二人耳里,聽不分明,可卻能讓人清醒一瞬。

    二人唇瓣分離,輕微低喘著,待平復一陣,鐘白鶴忽然又吻了上去,溫熱濕潤的觸感傳來,仿佛還夾雜著一絲清冽的雪松香氣。

    一門之隔的距離,氣氛卻大為不同。

    待不算友好的對話聲逐漸消失,南平便立時推開了他,靠近門縫邊,等空間有自動感應,門緩緩打開,她才撐著胳膊,有些踉蹌地走了出去。

    大量空氣如養分一般撲面而來,她仰頭大吸了幾口,待身體恢復正常,她才轉頭瞥了眼已經從庫房走出來的鐘白鶴。

    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出聲。

    只簡單對視過,她便提著裙擺往名廊外的另一邊離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見。

    鐘白鶴斂下眼眸,這才不再看。烏黑的瞳孔里似乎隱藏著什么晦澀的情緒。他伸手擦拭了一下唇角,黏膩的濕熱感傳到指腹,垂眸看去,難得笑了一下。

主站蜘蛛池模板: 亚洲另类欧美综合久久|天天澡夜夜澡人人澡|最近免费中文字幕完整视频|精品bbwbbwbbwbbwbbwbbw|色婷婷五月另类综合视频在线|黄石第五季第9集回归 | 超碰在线进入|一级全黄少妇免费录像片|欧美大成色WWW永久网站婷|免费看=a=a=a=a=a级淫片涩爱=av|亚洲=av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一级片 | 亚洲精品成人|疯狂做受XXXX欧美老人|亚洲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免费|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放|在线日韩欧美|东京热无码人妻系列综合网站 | #NAME?|欧美成人免费网站|亚洲成人天堂|日本一级视频在线观看|VR欧美乱强伦XXXXX|国产国语对白露脸正在播放 | 99热国内精品永久免费观看|国产欧美高清在线观看|性一交一乱一交=a片|99视频99|国产精品成=av人在线视午夜片|久久网一区 | 1000部爽爽视频免费|亚欧乱色国产精品免费视频|无人在线视频观看免费|68日本xxxxxxxxx|bbbbbbbbb免费毛片视频|激情综合丁香 | 国产精品原创视频|国产综合视频|1000部夫妻午夜免费|亚洲综合九九|色99日韩|成人久久18秘免费 | 亚洲第一精品视频在线观看|欧美=a在线观看|免费国产美女爽到喷出水来视频|曰本三级在线|中文无码精品=a∨在线观看|在线观看日本黄色片 | 国产精品久久国产三级国不卡顿|2021国内精品久久久久精免费|天天舔天天插|2021国产在线观看不卡视频|久久久久国色=a∨免费看|伊人国产精品视频 | 欧美一级特黄=a=a=a=a=a=a=a色戒|精品国产日韩欧美|免费在线国产|天天操人|国产高潮在线观看视频|末成年=av女网站 | 国产成人毛片在线视频|视频在线播放|91福利在线看|国产亚洲无|天堂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日韩精品一卡 | 久久国产毛片|成人午夜免费网站|久久久=av影视|男同性恋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级日韩一级|久草免费在线播放 | 亚洲激情在线观看视频|一区二区和激情视频|亚洲男人的天堂色偷免费|女人被爽到高潮视频|久操社区|亚洲无色 | 久久精品欧美一区二区|国产91精品网站|精品免费|亚洲=aV无码一区二区乱孑伦=aS|超碰影院在线观看|內射XXX韩国在线观看 | 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VR|欧美精品亚洲精品日韩专区v=a|欧美xxx久久|黄在线观看免费|国产草草草|7777kkk亚洲综合欧美网站 | 欧美人与动人物牲交|国产精品一区hongkongdoll|97国产爽爽爽久久久|久久69国产一区二区蜜臀|成人免费在线视频网址|久久久久国产精品一区二区 | 狂躁美女大bbbbbb在线观看|亚洲=aV日韩=aV无码=a琪琪|BBW极度另类孕妇|中文资源在线官网|久久久久国产精品熟女影院|狠狠老司机 | 阿v天堂2018在无码免费|男人添女人下身视频网站|日韩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日韩爱爱免费视频|视频在线精品一区|成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视频xxx | 台湾久久网|99久久精品免费看国产四区|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视频观看|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在线免费视频|红桃视频二区|国产久艹视频 | 二区=av|ww交换夫妇xxxxcom|无码中文=av有码中文=av|日本高清无打码|久久青青操|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久 | 国语精品对白露脸少妇网站|快好爽射给我视频|国产熟妇另类久久久久久|在线看免费视频|www久久九|亚洲综合欧美另类 | 精选久久久|#NAME?|亚洲日本香蕉视频观看视频|钻石午夜影院|中文字幕第23页在线|成人午夜免费看 | 免费无码又爽又刺激高潮虎虎视频|国产性自爱拍偷在在线播放|成年人色视频|国产口爆吞精在线视频观看|2022国产爱性原创视频|最新版天堂中文在线 | 国产精品高潮呻吟久久久久久|91青娱乐在线视频|成年男人露jiji网站自慰|亚洲区免费|91精品在线一区二区|91免费高清 | 91在线官网|亚洲日韩乱码中文无码蜜桃|仙武帝尊700集在线观看|99热精品首页|99九九精品视频|日韩超碰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无码色欲四季|成年人黄色=av|麻豆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综合|亚洲国产日韩欧美在线|国产传媒懂得|亚洲综合色婷婷七月丁香 | 性情中人中文网|欧美老熟妇XB水多毛多|欧美波霸影院|炼气练了三千年第四季在线观看|免费一区二区三区在在线视频|艾草在线精品视频免费观看 | 欧美人人|91精品久久久久久综合|日本一区二区三区视频视频|欧美老熟妇乱子伦视频|91精品国产99久久久久|国产不卡三区 | 国产精品丝袜在线观看|日本女人xx|中美性猛交xxxx乱大交3|99久久久久久久久久|#NAME?|国产精品绯色蜜臀99久久 |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视频|亚洲一区黄色|久久综合狠狠综合久久狠狠色综合|法国性xxxxx极品|久久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无码少妇一区二区三区=av | 日韩=a网|超碰=av在线|国产综合久|三级视频在线|久久精品毛片免费观看|护士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 | 欧美日韩不卡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精品视频久久|少妇欲求不满和邻居在线播放|免费一级片视频|亚洲综合天堂=aV网站在线观看|亚洲=aV无码久久精品播放 | 欧美区二区三区|大美女一区二区三区|午夜国产精品影院在线观看|日本丰满人妻久久久久久久|99视频精选|丰满人妻熟妇乱又伦精品劲 | 亚洲线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综合中文|特级一级片|在线观看国产视频一区|国产乱码卡1卡二卡3卡四卡|国产v亚洲v天堂无码网站 | CHINESE熟女熟妇1乱|亚洲一区二区三区乱码=aⅴ蜜桃女|最新国产福利一区二区免费视频|爱豆传媒国产剧情|国産精品久久久久久久|超碰超碰在线 | 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VR|欧美精品亚洲精品日韩专区v=a|欧美xxx久久|黄在线观看免费|国产草草草|7777kkk亚洲综合欧美网站 | 澳门成免费crm大全|日韩在线精品成人=aV|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成人影院|日韩=av中文无码影院|久久最新金品视频免费播放|国产精品1卡2卡3卡4卡 | 人人射影院|日韩免费一区二区三区高清|欧美狠狠|91精品蜜臀在线一区尤物|国产日本韩国在线|无码人妻精品一区二区三区99仓本 | 激情小说亚洲色图|我要干成人网|久久国产免费看|最新国产成人|久久免费影视|黄瓜视频网址 | 黄色福利网站在线观看|亚洲深夜福利|免费的爱爱视频|成人国产免费观看|精品欧美一区二区久久|一区美女 | 新91在线视频|蜜臂精品国产高清在线观看|日韩国产黄色片|亚洲精品永久入口|国产成人午夜福利免费无码R|欧美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