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陷落 同一個人
岑稚許的第一反應是, 莊縛青這巴掌挨的不虧。
甚至有些后悔,那一巴掌打得還不夠重。
“你都聽到啦?”她也不想試探,謝辭許知道這些, 都是莊縛青設下的計。至于原因,無非就是讓她身份敗露。
謝辭序:“他們兄妹倆的事,你沒必要把自己攪進去。”
“晗景的事就是我的事。”岑稚許說的是實話, 轉念又道:“你放心, 莊縛青不是記仇的人,他大我跟晗景那么多歲, 要是這點肚量都沒有, 是會被釘在恥辱柱上的。”
“以后別犯傻。”謝辭序對她的想法保持尊重, “我來接你?”
他怕她受了委屈難過, 憂慮記掛著她的情緒狀態, 岑稚許這邊卻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她哪有空再跟謝辭序廝混,她今晚答應了談衍要回去, 家宴呢, 幾個叔姨都來了,她要是不露面, 就顯得太沒良心。更何況,其中一個姑姑手上有不少時尚資源, 要是知道莊晗景打算做獨立珠寶品牌,肯定也愿意扶持自家人。
來往都是人情, 放不下的。
“不用,我晚上還有別的安排。”
謝辭序沉吟片刻,電話那端傳來Rakesh洪亮的叫聲。
動物對人類情緒的感知程度很敏感,Rakesh那么聰明,顯然是在助攻, 代替謝辭序說出他此刻的落寞。
“Rakesh,別鬧。”他輕斥。
岑稚許瞅了眼時間安排,明天倒是有空,不過她身體大概還處在饜足的狀態,暫時不想分出心神來。除非他肯配合地接受新東西。
她似笑非笑地挽唇,給自己化上艷麗的唇色,卷發散開來,等回到家,換上套宜見客的衣服,踩著足足十厘米的高跟,又恢復了往日熟悉的模樣。
容光煥發,清艷動人。
莊晗景在樓下客廳同幾位長輩說話,見岑稚許倚在紅木欄桿邊緣,朝她招手,示意自己快頂不住了。
岑稚許這才彎腰拿起被遺忘在梳妝臺的手機,佯裝驚訝,“你怎么還沒掛?”
“正好在陪Rakesh訓練,帶它見見它的老朋友。”謝辭序被她晾了很久,聲色平緩,頓聲道:“順便也想聽一下,你有沒有偷偷哭鼻子。”
“放在以前可能會。”岑稚許現在很忙,大步走向她的首飾間,燈光皆是紅外線光控的,隨著鞋跟踩過地面,珠寶展柜依次點亮,琳瑯滿目的寶石、黃金、翡翠、珍珠看得人眼花繚亂。
選擇困難癥犯了。她快速掃過,選中一條鴿血紅滿鉆項鏈。主石克拉數重,是岑女士在蘇比富拍回來的,珍藏了有十年,岑稚許現在感覺款式不太合心意,正好拿去給莊晗景練手,看她有沒有新的想法。
終于找到了合心意的搭配,岑稚許繼續道:“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有辭哥這個后盾,以后到哪都能橫著走。”
她的話,可信程度需要仔細斟遍。謝辭序眉梢到底還是松了些,睨向正同德牧警犬做臨時性比賽訓練的Rakesh,“我的話你聽進去了就行。要求不高,希望我的女朋友,在遇到什么事時,都能優先想起我。”
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岑稚許一個字也不會信。
但那可是謝辭序。他冷傲的脾性就這樣被她磨到柔軟平和。
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她當作逗趣聽的,笑聲漸消,尾音調子拖長:“怎么聽起來這么卑微啊?”
“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是不是弄反了。”
“沒有反。”謝辭序給她驕傲的底氣和資本,“你覺得怎么舒心就怎么來,非要踩在我頭上,也不是不行。”
岑稚許調侃他也太沒底線了,就聽到了轉折句。
“但是有一點。”
她對鏡自照,戴上項鏈后,氣質變得清貴又嬌艷。
“說說看,我在聽。”
“要是遇到莊縛青這樣的人,最好跟他斷絕來往。”
電梯門輕叮一聲,香薰的冷香溢出來,四周都是銀金色的鏡面,襯得脖頸上的寶石項鏈火彩濃艷,紙醉金迷四個字,分外符合岑女士的審美,因此,家里的裝修幾乎都是談衍琢磨的,小到每一個細節,都值得反復欣賞。
早些年哥大建筑系的學生還來參觀過,對此贊不絕口。
岑稚許攏緊垂落在腕間的披風,“你是被他那番真愛愿意當三的言論刺激到了?他那種瘋子挺少見的,估計這輩子也遇不到幾個,辭哥完全可以放一百個心。”
謝辭序倒不是憂慮這個。
莊縛青說的那些話的確荒唐,但如果事件的中心人物換成岑稚許,他會做得比莊縛青狠厲千萬倍。為愛當三?不如直接變成一捧骨灰,往海里一揚,什么恩怨不還是即刻了結。
死人還妄想跟他爭搶。
可笑。
他骨子里藏著瘋勁,連自己都覺得陰暗可怖。
這些話自然不能說出來,她還是個學生,會被他嚇到。
“嗯。”謝辭序道,“基本的信任還是要有。”
話題聊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岑稚許提起另一件事,“不過以后辭哥恐怕不能去工作室那邊找我了,晗景過幾天要折騰她的地盤,我們在那接吻不方便。”
接吻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唇瓣相貼,一觸即分,只要不在鏡頭下,沒什么好避諱的。
她又不是沒在宴會廳里跟他接過吻。
謝辭序眸色黯下,明白過來,她想的恐怕是擦槍走火的內容。
“搬來我那?兩邊距離也不算太遠,等你后面實習了,再回學校。”
同居雖說能加快進度,卻極其不方便,岑稚許當然不想把自己限在固定框架里。她爭取了最優的選擇,“我常用的日用品可以搬去你那,不過先說明,我可不會長期住你那。”
“至于實習,我現在不需要。”她說得委婉,留了退路。
談衍走過來,見她在打電話,壓低了聲音提醒:“家宴而已,你穿這么隆重,當心你三姑催婚。”
“……”果然,到了這個年紀,到哪都躲不過的話題。
岑稚許捂緊了手機的揚聲口,笑道:“怕什么,就說我還沒收心,挑花眼了,哪個都不好舍棄。”
談衍直搖頭,復又問道:“真沒有能帶回家的青年才俊?”
“當然有。對方來頭還挺大的。”岑稚許指了指手機,“就怕玩過頭了,把您氣出心臟病。”
為人父哪能不知道岑稚許的脾性,談衍嗔怪兩句,對女兒很寬容,“待會不想聽就別搭話,你跟你媽媽一個樣,沒人敢真的教訓你。”
岑稚許比了個OK的手勢,搖曳著走過去,同謝辭序道:“晚上記得連麥,我最近有點失眠,要聽你的聲音才能睡著。”
“真話還是假話?”謝辭序沒有拒絕。
“假的。”
她回答得如此爽快,反倒讓謝辭序無可指摘,“那我是不是該再努力一下?”
岑稚許沒聽清,問他什么,謝辭序明知這通電話打到最后,她已經變得心不在焉,還是耐著性子道:“我該再努力一下,讓你習慣,直到你沒辦法抽離。”
“拭目以待。”-
莊、岑兩家關系交好,家宴上,眾人得知樂天擺爛派的莊晗景打算支棱起來,都覺得這是喜事,建議和幫襯都落在實處,也算是給了莊晗景足夠的信心,回去后便開始上手操辦,一副有聲有色的模樣,引來不少圍觀的目光。
岑稚許錄制的綜藝紀錄片也已結束,節目組將剪輯好的視頻成片發在了她郵箱中。
她轉發了一份給謝辭序。
其實視頻里根本看不到臉,連全身背影的鏡頭都沒有,實在沒什么好校審的。
岑稚許索性徹底放下這件事,跟謝辭序約好了見面時間,哪知冉頌舟臨時找她,說正好有個鐘愛收藏的老玩家,最近淘了套掛鐘,讓她過去看看。照片發過來,她看一眼就決定拿下,只好臨時讓謝辭序先去忙自己的事,她得晚點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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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哥,自從談了戀愛以后,見您一面比登天還難。”
桌球臺面上,傅家二少打了個漂亮的落袋,將臺球桿撐著,笑侃。
謝辭序語氣平平:“這不是來了?”
謝辭序原本沒打算來,只是他為了赴約推了工作,眼下不找個消磨時間的地方,等她猶如度秒如年,倒不如分散下注意力,以填滿每一分每一秒接連不絕的思念。
臺球廳被包了場,茶水零食擺了滿桌,零散站著的幾個年輕公子哥都起身相迎,給謝辭序讓座。
他揮揮手,表示今天不參與。
“辭哥要玩的話,今天傅少可就沒什么炫技的機會了。”
“拉倒吧,傅少巴不得辭哥上球呢,他在這獨孤求敗一晚上了,就差把‘無敵是多么寂寞’寫在臉上,辭哥,你真得虐虐這個人,免得他可勁得意。”
眾人三兩句換著揶揄。
傅錦言不樂意了,“別逮著我一個人薅,你們難道不想見見嫂子?能把我們辭哥這種高嶺之花拉下水——”
謝辭序眼刃掃過去,“她行程比我還忙,連我都沒什么機會能見,你們還想見?”
“夢里涼快去吧。”
被懟了這么句,眾人反倒樂呵呵地笑開,聽出他話語中濃烈的酸味與占有欲。
“辭哥怎么跟吃了炸藥一樣,看來是被嫂子拿捏得死死的。”
“哪位天仙能讓辭哥這樣,嘖嘖,戀愛的酸臭味,都快水漫金山了。”
他并未搭理這群跟冉頌舟半斤八兩的人,這群人里,也就傅錦言跟謝辭許最熟,見謝辭序捂得緊,識趣地跳過這個話題,轉而談論起了別的。
“舟子最近也跟迷瞪了一樣,到處搜羅古玩,就為了能跟談家那位搭上話。這不,好不容易聚一次會都不來。”
“談家那位可不好追。”有人搖搖頭,替朋友擔憂,“她身邊的豺狼虎豹不少,不說遠的,就拿莊縛青來舉例,熱臉貼冷屁股這么久,人家愣是都多沒瞧他一眼。”
“她不吃窩邊草,又不講什么獨一無二的例外,莊縛青哪里排得上號。”
“他妹妹跟談家那位關系好像挺好的吧,這樣的機會都抓不住?”
“大概不是她的菜唄。”
幾人邊打輪換位置邊閑聊,素來不參與八卦討論的謝辭序驟然打斷,雋冷的面龐看不出情緒。
“莊晗景,跟談家那位關系很好?”
傅錦言:“十幾年的閨蜜,兩人形影不離的。不過談家那位出去留學了,兩人的聯系應該沒那么親密了。”
“漂亮!好球!”
喝彩聲連同桿球碰撞聲同時響起,無足輕重的話題被沖淡。
沒人在意個中聯系。
除了坐在沙發上,眸色幽深不可測的男人。
眾人玩了幾局后,散得差不多時,冉頌舟趕過來了,傅錦言今晚戰績不錯,差點把腰肌勞損的毛病累出來,就算冉頌舟想玩,也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得趕緊回去找私人推拿師按摩。
開玩笑道:“你這時間掐得也太準了點,人都走完了你才來。只有讓教練陪你玩了。”
冉頌舟兜繞半晌,也沒跟岑稚許見上面。
她有意避免同他接觸,他也不好強求,碰一鼻子灰,才想著回來赴約。
“你那破腰還是別揉了,回頭疼得更厲害。”都是熟人,冉頌舟說話也不客氣,“反正辭哥也在這獨守空房,一個人是守,兩個人也是守,不會覺得無聊。”
傅錦言疼得呲牙咧嘴,跟謝辭序道了聲別,扶著腰離開了。
冉頌舟自顧自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煮起來。
[xu.:圖片.jpg 是這里嗎?]
收到岑稚許發來的消息,謝辭序支起腿起身,對冉頌舟道:“我去接個人。”
話音未落,臺球館的員工引著岑稚許進了廳內,
她逆著光,卷發被保養得很好,又是現下連女明星都無比羨慕的高顱頂,絕佳的腰臀比,哪怕看不清面容,也難掩周身散出的矜冷清絕。
很漂亮。
漂亮到扎眼,讓人想要窺見那張臉的欲望更為迫切。
岑稚許也一眼看到謝辭序。
長相、氣質太過出眾亦有好處,他在人群中猶如塔臺,無需她費力,便能輕松找到。
她無比從容地走到謝辭序身邊,還未喚出他名字,手腕處便傳來一股向下拖拽的力道。
謝辭序不知何時,岔開腿坐下,將她攏在懷中。
近在咫尺的俊顏讓人呼吸輕窒,凌厲的眉骨下,冷棕色的眼眸辨不出溫度。
他明明什么話都沒有說,岑稚許卻隱約察覺出他不太高興。
是因為等太久了嗎?
好吧,確實耽誤了很長時間。
她并未掙脫,而是任由他握住自己的腰,側眸覷他,“第一次見你朋友,就坐在你腿上,是不是不太禮貌?”
有冉頌舟在的地方,絕不會冷場,此刻,他卻忘了圓話,笑意凝結在唇角。
甚至忘了怎么呼吸。
渾身用上一股發寒的冷意,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千防萬防,他找了兩年、又耐心鋪墊了半年的人,竟然和謝辭序寶貝得緊的那位,是同一個人。
談家大小姐,岑稚許。
謝辭序現在沒有一點安全感,寬大的骨掌將她的手罩住,感受著來自她身上真切的溫度。
疑竇被他悉數壓下,說好要對她有基本的信任,就該做到。
哪怕此刻,他同草木皆兵的警犬無異。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用顧忌這些。而且,知道什么該看,什么不該看。”謝辭序用掌背去探岑稚序的額頭,蹙眉道:“穿這么少,不怕冷?”
“不冷啊,商場里都開暖氣了。”岑稚許說。
他們還要去挑寬戒,晚上的時間有限,謝辭序不想浪費在猜忌上,摟著她站起身,對冉頌舟道:“你嫂子。”
冉頌舟笑:“百聞不如一見。”
“阿稚,這是我朋友,叫他舟子就行。”謝辭序簡短介紹。
謝辭序如此隨意,不過是嫉妒的本性驅使,本能地抹絕存在潛在危險性的同性。
岑稚許不知道他內心想法,只當他是身在高位太久,太過松弛,這種情況下,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周全。她假裝不知曉對面的身份,眉眼輕彎,伸出手,“岑稚。”
“冉頌舟。”
他并沒有拆穿她,而是念出自己的名字,岑稚許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謝辭序截胡了握手的社交禮儀,同岑稚許十指相扣,“好了,不是什么人都需要握手。”
“他這人沒個正形,你以后巴不得繞著他走。”
“你說話也太毒了吧?這都能有朋友。”岑稚許直言。
惹得謝辭序眉峰小幅度地輕挑,“你站哪方的?胳膊肘往外拐。”
岑稚許抿抿唇,沒吭聲,笑吟吟地看向他,表情已見昭彰。
“走了。”謝辭序對冉頌舟道。
冉頌舟:“跟嫂子玩開心。”
轉身相錯的那一瞬間,謝辭序撇來一隅視線。
第42章 陷落 甜香。
戒指這件事是岑稚許先前無意說過的。
她夸謝辭序的手生得好看, 筋絡修長,有種難以言說的冷欲感。謝辭序見她實在感興趣,才提出跟她一起去挑選寬戒, 正好湊成對。
牌子也是岑稚許選的,是家來自法國的品牌。兩人剛走到門口,便有戴著白手套、身著黑色西服的侍者領他們往內展室走, 展柜里大都是鴿子蛋大小的各種高品質寶石, 打光清透,透著不俗的品味, 但比起岑家兩位女士收藏的, 還是有所差距。
“謝先生, 岑小姐, 這幾款都是上周剛空運過來的。”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亞洲區的金牌銷冠, 也是京市的店長,大概看出兩人這次并不為寶石而來, 因此推薦的款式都較為簡約。
岑稚許挑了枚映著簡約云紋圖樣的寬戒, 無比自然地執起謝辭序的大拇指,輕輕往里一推。
見她還算滿意, 謝辭序氣定神閑地拿起另一枚與之相對的女士戒,“你不試試?”
“不是給你挑么。”岑稚許總覺得他的情緒不太對勁, 像是有什么話沒說,抬眸同他對視, “怎么是對戒啊。”
“一直都是對戒。”謝辭序眼眸沉沉的,為她戴上。
岑稚許:“情侶的?”
明擺著的事,謝辭序并未言語,倒是店長笑吟吟道:“是的,不過有的先生和太太也用作婚戒替代, 寓意天作之合。之前來看過我們對戒的,最后都修成了正果,說起來也是緣分。”
女戒的戒面鑲有一顆祖母綠,色澤鮮濃,換作旁人,恐怕很難壓住,戴出來顯得老氣橫秋。岑稚許的手指纖細,指尖并不圓潤,整根手指的窄度相仿,皮膚又白,真正做到了珠玉養人般,珠光寶氣的,連見慣了各位女星的店長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其實女戒她并不算太喜歡。
岑稚許家里的祖母綠已經夠多了,橢圓形、方形切割面各有千秋,連顏色深淺不同都有細致的劃分,這枚對比之下,則顯得平平無奇。
但謝辭序同那枚寬戒的適配程度太高,岑稚許怎么看都覺得心動,也就點頭說:“還不錯。”
謝辭序:“情侶對戒,平時戴的時間比較長,不喜歡的話別勉強,還可以再看看別的。”
她本來只是想滿足自己的私欲愛好,才同意和謝辭序來挑,現在聽他這么說,頓時覺得指節上的那枚戒指莫名滾燙。說出去的話,后悔也來不及,謝辭序坐在她身側,淡淡的烏木香氣籠罩著她,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也帶著穿透力,她只好裝作鎮定地又挑了兩枚。
無一例外,每一枚男士寬戒都有與之相配的女戒。
像是蓄謀已久,命中注定,無法規避。
“挑這么多?”謝辭序的手掌虛扶著她。
作為買單的人,說出這句話,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岑稚許抬眸瞥他,眼眸清澹地掃過去,明艷的面容宛若稠艷的花,“換著戴。”
他們坐在長椅邊緣,姿態松弛,都沒有處在這種環境下的拘謹。謝辭序懶洋洋開腔,烏眸染著墨色的黑,“你戴得過來?”
他絕對是記仇了。
要不就是看出冉頌舟和她之間的聯系。但不應該啊,按道理,她見過冉頌舟,冉頌舟卻不知道她長什么樣。那天在游輪上,謝辭序把她擋得嚴嚴實實,能看見才有鬼了。
岑稚許在心底排除這點,暫時把具有不確定性的冉頌舟拋之腦后。
按謝辭序的醋勁來看,他連自己助理的醋都要吃,因為好友多對她笑了一秒而不滿,也不是沒有可能。
帶著假設分析,結果則鮮明多了。
岑稚許挽唇,分配好日期,“一三五戴這款,二四六戴那款,周天隨機挑選,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男朋友比較多,忙不過來。”
這話她敢說出來,店里的幾位侍應生都不敢聽,個別年輕的女孩更是臉色漲紅,紛紛低下眸,不敢去看謝家太子爺的表情。
傳聞中桀驁淡漠的人,那可是高山雪,云間月,這么多年來,就沒聽聞過他身邊有過哪位桃花。得到消息說這位貴賓要攜女友前來挑選戒指,眾人私底下都跟著悄悄八卦,想知道是有多美的天仙,才能拿下高嶺之花。
見了她后,對漂亮一詞又有了新的認知。她美得太過出眾,哪怕身上一件撐場面的貴價首飾都沒有,也透露出一股慵懶隨性的貴氣,不似嬌養出來的,反倒像是自己游走在名利場之間,每一處都無比吸睛,想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任何形容詞用在她身上,都顯得遜色。
不僅驚艷……性格似乎也很特別。
謝辭序眉峰壓下來,撫在她腰側的指骨上移,將她圈得更緊。在場還有外人,他克制著將人摟入懷中的沖動,就算有占有欲,也不能在此刻展現,否則會讓人以為她于他而言無足輕重。
私下怎樣都無所謂,對外,他必須給足她尊重。
他眸中陰郁籠下來,唇邊弧度似笑非笑,透著一股冷意,“那還真是讓別人失望,三位男友都是一個人。”
她就知道。
這人一言不合就暗諷她,心底那壇醋不知道積了多少,經不起一點試探。
“按照最新統計的男女比例來看,每個女生至少該配八個男友,不過我這人不貪心,只要一位就夠了。”岑稚許為自己圓話。
謝辭序笑了聲,表情很淡:“那你還真是舍己為人。”
“是的,我這人一向看重大局。”
“該給你頒個獎?”謝辭序口吻雖帶著嘲,面色卻溫柔。
岑稚許才不會被他嗆,嗯哼了聲,“要低調,我不喜歡太風光。”
兩人在這里有來有回地對話,旁邊吃瓜的火苗都恨不得趕緊鉆進群聊里,討論這對熱氣騰騰的豪門八卦。太勁爆了啊啊啊。
誰能想到表面冷冰冰的謝家太子爺,背地里這么寵!好磕!
刷完卡,看著七位數一秒消逝,岑稚許小聲同他耳語。
謝辭序配合地偏過頭,嗓音溫淡:“怎么了?”
“好貴。”岑稚許扯了扯他的袖口。
謝辭序:“你推薦的品牌。”
岑稚許時刻牢記自己的人設,天衣無縫地銜接:“我在網上刷到的,說有錢人很在意品牌認可度,我要是在大學城附近找個手作店,估計你的生意都得談黃好幾單。而且……帖子里也沒說,這個牌子還有定制款。從五位數飆到七位數,也太可怕了吧?搶錢也不帶這樣的。”
“買包需要配貨,一樣的道理。”謝辭序解釋,卻沒有表明,其實大部分價值都在女戒的寶石上了,他的也就是按照她喜好隨意挑的而已。
“好吧。”岑稚許說,“果然奢侈品從不賺窮人的錢。”
她演戲最多也就到這里了,等上了車,便迫不及待給謝辭序戴上,愛不釋手地牽著他,頗有把人當成手模的架勢。她左摸右看的,動作也不老實,窈窕的身軀緊貼著他,三兩下就將謝辭序勾出了燥意。
他原本還在看對外的財報數據,終于忍無可忍,捉住她作亂的手腕,語調沉啞。
“你安分一點,待會的安排是先去用晚餐,再看你喜歡的電影。”謝辭序并不了解正常情侶是怎么約會的,只是按照自己對她的了解,準備了花束。戀愛中的流程不能輕易省去,每一個細節都是安全感的由來。
不過岑稚許似乎并不在意這些,也從不向他索求情緒上的價值,每一次見面,都迫不及待地推動進程,讓他根本束手無策。
她不知道的是,他的欲望也很強,那天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她倒是睡得香甜,昂揚熱氣卻堅持了一整晚,每每閉眼,浮現出的,都是那朵艷粉色的海棠,如同水母般將他吞噬的畫面。
像是有著無數條觸手,柔弱無骨地覆蓋著表面猙獰蜿蜒的脈絡。
那晚。
怕她疼,他的舌尖沒有抵得太深,只巡環在花瓣邊緣。而與之相應的罪惡畫面也僅僅停留于此,碩大的漲紅只被吞噬了五分之一,就已經讓水母脆弱不堪。
他實在難以想象,那樣狹窄的地方,要怎么才能完全容納下他。
勞斯萊斯的擋板升起來,后座的隱私性得到了極大的保護,岑稚許也不擔心會被人看到。她挪了挪臀,坐到了他肌肉繃緊的大腿上,仰著頭,唇瓣貼緊他耳廓,“今天太晚了,不想看電影。而且晗景前幾天才和她男朋友看過了,說是爛片,噱頭起得高而已,沒什么值得看的。”
謝辭序清晰的面貌映在她瞳孔里,溫度也燙得驚人。
岑稚許先前已經看過、摸過,對它各方面都很滿意。
她專門查閱過資料,說這種很稀有,而且從身體結構上來講,更容易讓女性達到生理上的滿足。
她若有似無地挪了一下,換來一聲粗重的呼吸。
很性感。燙得她耳根酥麻,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警告似地掐住她的腰,不讓她亂動,緩聲說:“不看電影,還可以做其他的。”
她真的很佩服謝辭序,明明囂張跋扈地快要將布料撞破,面上還能保持矜貴平靜。
除了那雙黯到仿佛揉了月色的眸子外,再看不出其他。
“譬如可以看鯨鯊,早些年一位謝家長輩養的,前前后后砸了兩個億。后來在家族爭斗中失勢,財產被清算,那只鯨鯊也被法拍給了海洋館,如今每年只開放三個月供游客觀賞。”
豪門秘辛,岑稚許從談衍和岑瓊蘭的閑聊中聽過不少。
謝辭序口中的那位長輩,是他父親謝硯庭的大哥,毫無疑問,謝硯庭奪權成功后,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把人逼到港島,再無翻身機會。
至于鯨鯊,當然是被談衍這個偶爾敗家哄老婆開心的人買了。
每年只開放三個月,是岑女士說,一個人欣賞太沒意思。
票價定得不高,還不足攤平維護費。
她是提過海洋館,但那純粹是因為小時候沒少來,兒女往往是父母的縮影,來的次數多了,岑稚許自然也就喜歡了。
岑稚許想笑,“你不會告訴我,你想包場看吧?”
“千萬別,我不想去。”
謝辭序還有其他選擇供她挑選,“射擊館呢,上次你光顧著讓我教你,看樣子應該是沒玩夠。”
“誰大晚上去射擊館啊!”
岑稚許更喜歡室外射擊,但是晚上她視線不佳,看不清靶子。
“做個spa也行,有家私湯溫泉館還不錯。”
岑稚許搖頭,“泡溫泉要和姐妹泡,沒有八卦聊,還有什么意思,純泡我還不如回家在浴缸里放點水。”
謝辭序被她噎住。這才發覺自己的生活無趣至極,竟然找不出能夠讓她感興趣的事。
他還在思考,岑稚許已經等不及,伸手去解他抵在喉結上的紐扣。
謝辭序反應雖然也快,但怕力道太重傷著她,沒跟她的節奏,反倒讓她從上往下解開了三顆,露出坦闊的胸膛。
防不勝防。
謝辭序算是看明白了,她目的明確,連曖昧升溫的過程都想省略,直奔主題。
他挑著她的下巴,傾身吻上去,語氣帶著警告十足的壓迫感,“那你想做什么?”
“你。”岑稚許說完就閉上眼,伸出舌尖,輕車熟路地勾他的唇,濕熱的、淺淡的香氣渡過來,舒服到她身體止不住地發軟。
謝辭序那張冷淡禁欲的臉,哪怕是紋絲未動,也足夠她燃起欲望。
他任由她淺嘗輒止地吻了會,視線在她面上滑動,淡定地吩咐司機調轉方向。
岑稚許盯著他垂落在車窗邊緣的手看,覺得這個吻不夠盡興。接吻這種事,她主動,到底是差了幾分激情,還是得由他引著,才有那種洶涌熱烈的暴戾感。
男人漆黑的眸子抬過來,似是洞穿她心中所想,“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你確定要現在?”
岑稚許把玩著他那枚寬戒,轉動一圈,又扒拉著往外抽,松松垮垮地戴在他的無名指上,“……有擋板。”
“聲音、視線能擋住,但氣味不行。”謝辭序給她澆了一盆冷水。
她耳根有些紅,也被他幽暗的視線盯得心臟一顫,咬著唇狡辯,“我身上又沒有味道。”
謝辭序指腹很輕地捉住她,“那么濃的甜香,我聞一下都受不了,你覺得呢?”
“不至于吧。”
岑稚許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奇的事,“你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嗎?我看你總是拒絕和我做,還以為你忍耐力很強。”
謝辭序凝著她:“有些事情可以,但有些不行。”
欲望可以忍。
感情卻不行,只允許她的眼里有他,旁人沾一分都嫌多。
第43章 陷落(雙更) 戒指與鎖。
做不了別的, 接吻解饞還是可以的。
岑稚許原本還想去解他腰腹間的紐扣,后知后覺般察覺到了阻礙。襯衣、馬甲、西服三件套,很是沉穩的裝扮, 現在領帶扯松撇向一邊,壓在里頭的襯衣也因她的急躁壓出了褶皺,無名指上松泛地掛著一枚寬戒, 那張英俊深邃的臉上滿是任由她撒野的縱溺。
以至于此刻的他, 身上多了幾分倜儻輕縱的氣質。
像是不慎墜入凡塵,沾染七情六欲, 燥熱難抵, 卻又不甘一顆道心就此破碎的墮神。
見她忽然止住動作, 謝辭序眉尾輕抬, 慢條斯理地扣上紐扣。
他都自顧不暇了, 還不忘拿她打趣,“改過自新了?”
“不是。”岑稚許非常誠實, 清亮的瞳孔認真地凝著他, “就是有件事不知道講出來你會不會生氣。”
謝辭序不上當,目光撇向被一雙白皙的柔夷握住的手腕, 同款的戒指像一道鎖,昭示兩人之間隱秘的羈絆。
他心口軟了些, 卻礙于這家伙前科累累,沒有即刻同意, 迂回道:“你先說。”
岑稚許:“我覺得這副畫面構圖很好,想拍個照片。”
冷冽的視線掃過來,裹挾著寸寸壓迫感。
“你想看,我人在這,隨時都可以看。”謝辭序深望向她, 意有所指,“什么時候阻止過你?”
知道她鐘情于自己的皮囊,他向來慷慨,縱容她胡作非為。
岑稚許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他人在這里,要看要摸都隨意。但若是拍成照片,她來找他的理由又少一件。
不愧是商人思維,事事都把控這么精準。
以前都是她想方設法地靠近,現在倒好,換成他以色恃人,拋出誘惑企圖讓她留在身邊。
要不說風水輪流轉呢,轉到哪都說不定。
“又不拍臉,怕什么。要是分手了,我絕對刪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你大可以放心,不會影響到你對外的形象。”岑稚許婉言,而且,他還穿著衣服,最多只是袒露了半點溝壑,距離真正的大尺度照片還差點遠。
“現在就預設好了分手的結局?”
岑稚許自知說錯話,連忙笑著挽回,“只是想告訴辭哥,照片很安全。”
見謝辭序不為所動,明顯是不吃她這套油嘴滑舌,岑稚許也不再強求,“我就是覺得氛圍感比較好,想留個紀念而已。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好。”
他低嗓應聲,對于她的妥協接受程度相當快。
岑稚許對此不滿,“怎么就把好字也拿出來敷衍了,你不怕我生氣?”
“一張照片,何至于爆發爭吵。”謝辭序撩眉睨她。
其實他說的是實話,奈何太過直白,一點遷就她的迂回意思都沒有。岑稚許從他腿上下來,背過身去,假戲真做,仿佛真的因為這點事而鬧別扭。
別說謝辭序不明白哪句話踩重了她雷點,岑稚許目光眺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時,多少也覺得荒唐。
該找的更好的借口,沒有發揮好。
她只留給他倔強清冷的背影,脖頸猶如一截瓷玉,掩映在盤起的發絲中。高顱頂其實無所謂怎么打扮,隨意用抓夾挽著,也散發著隨性柔和的美。
由于是半扭過身的姿態,修身的針織長裙被豐腴的臀壓住,顯得腰肢更細。
這幅畫面,任何身心正常的男人都沒辦法保持冷靜,謝辭序摸不清她是在借此表達被拒絕的失落,還是真的惱怒。總之,一顆心都因她而高高懸吊,根本無心欣賞,將出自男性本能的心猿意馬壓下,“阿稚?”
“謝先生,我們各自保持三分鐘的冷靜時間。”
陡然聽到久違的稱呼,謝辭序的呼吸像是系在一根鋼絲繩上,細線繃緊,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擰眉,想將人強勢地摟入懷中,又惹得她更加不悅,畢竟她嘴里可是連三個男朋友的話都說得出來。
會因前男友不熱衷于接吻而分手,自然也怪他不懂風情,連拍張照片都不愿意,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給他判下了死刑。
本就不穩固的地位愈發岌岌可危。
可他不敢輕舉妄動,哪怕度秒如年,也只能遵守。
數秒的沉默過后,岑稚許沒有等來任何回應。這有些超出她的意料之外了,謝辭序什么時候變得對她言聽計從,連這些小把戲都看不出來。難道是她作過頭了,他不想再配合她玩這種無趣的紅黑游戲。
懷揣著疑慮回眸,撞入的,是一雙幽暗似狼的眸子。
謝辭序維持先前的姿態,長指垂落,無名指輕往上勾著,防止那枚本該戴在大拇指上的寬戒滑落。衣襟松敞著,領帶若有似無地遮住起伏的鎖骨,連馬甲先前被她蹭出的褶痕都未撫平。
那雙深褐色同Rakesh相似的瞳眸,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
聽她規訓的,才是真正一頭真正的野狼,兇狠,殘暴,唯留的那一絲人性只奉予給她。
岑稚許被他注視著,竟覺得心跳漏了半拍,好似被咬住脖頸般狼狽。
“你這是在干嘛?”她不確定地問。
見她終于肯出聲理自己,謝辭序將那枚寬戒推進去,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冷靜時間只過去了一分鐘。”
岑稚許唇瓣翕張,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這么聽話。
真的像是在被她訓誡。
可是這不應該,他對感情會認真到這個地步嗎?不過才剛開始而已,就甘愿任她差遣,將心百分百地托付。哪怕,她一開始只不過將他當做消遣。
于是她眉心簇緊,語氣是上揚的嗔怨,“我逗你玩的……你總不能什么話都當真。”
“所以。”謝辭序只是看著她,“你說不談真心,也是說著玩的?”
他太會鉆空子了,明牌擺出來,本就沒有勝算的可能。
耐不住賭徒偏要孤注一擲,用全副身家,賭她捏在手里的牌。
岑稚許不想在這件事上含糊,本該輕易說出口的話,卻橫生了難以啟齒的阻力。她竟然開始擔心,將來抽離時,會對他造成傷害。
她從前絕對不會在乎這個。
曾占據過男友身份的‘他們’說過類似的話,問她,如果將來頂峰相見,能不能換她一次垂憐。她云淡風輕地說,假如真的有那一天,不如做最忠誠的合作伙伴。
岑稚許并不知道這種轉變是什么時候發生的,她感覺到事件逐漸失控,她的命脈正悄悄被一頭野獸咬住。
“這句是真話,我至今奉行。”她復又坐回來他的腿上,雙臂環上他的肩,將那枚戴錯了位置的戒指重新套回去,輕輕撥動,直到寬戒篆刻著圖案的那面,將他大拇指的紋路蓋住。
她不該胡亂玩的,無名指的位置只能留給婚姻。她給不了,怎么能留下暗示。
現在才算是回歸正軌。
岑稚許仰頭,做勢要去吻他的唇,謝辭序伸手抵在兩人之間,沒能讓她得逞。
她的紅唇印在了那枚戒面上。
像是烙印下痕跡。
謝辭序想,倘若這是場古老的儀式就好了,只要他足夠虔誠,封印也足夠他們彼此糾纏,不死不休。
他什么話都還沒說,岑稚許反倒慌亂,碎發垂落下來,遮住漂亮靈動的狐貍眼,“你動心了?”
謝辭序沒有看她,手指拂開她的發絲,說了違心的話。“沒有。”
“跟你奉行的一樣,及時行樂,只看朝夕。”
如果她懂得舉一反三,該問他,這句話究竟是真是假。
可她只是揚起笑,不再有所顧忌,冰涼的指尖沿著他敞開的襯衣領口往里鉆,可惜手肘卻被領帶桎梏住,沒能如愿摘到那朵傲雪紅梅。好在她的指甲夠長,用甲緣夠到了一點,謝辭序倒吸一口涼氣,喉結滾動,額間青筋也隨之暴起。
他冷著臉拽住她的手抽離,岑稚許眨顫眼睫,表情顯出幾分無辜。
“我不知道你會有反應……”
謝辭序平息著昂揚迭起的燥意,不知是被她的大膽還是天真打敗,總歸有一樣,讓他束手無策。索性將她拖過來,罩著她的手觸碰她渴求又好奇的地方,“真不知道?你覺得我該信哪句?”
“一個字都別信。”
岑稚許這下老實了,上次就算了,她只顧著滿足自己,沒對他進行任何身體的挑逗,今天恰好是一時興起,也存了心思想掩耳盜鈴、混淆視聽。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似乎比上次的尺寸更為可怖。
“網上說,男女在某些方面的感受很相似,但也因人而異,有些人完全沒感覺,運氣好的話,身體歡愉的程度會加倍,你上次沒有碰……”她說不出口,以逐漸低聲的咬字含糊帶過,“我才想著試試看。”
這個車里最危險人是她才對。
反正也是她挑起來的,索性也不用避諱,何必擔心她受不住。
“沒碰你的,就拿我做實驗?”謝辭序看穿她,“都說了因人而異,就算我有感覺,你也未必會爽。”
他每個字都還算隱晦,唯獨最后一個字驟然轉了風格,讓她心頭也跟著突突一跳。
岑稚許不免為此心驚肉跳,試圖比劃,卻又形容不出來,“它好像比上次更……了點。”
謝辭序深深吸氣,一瞬不瞬望著她,“你的感覺沒錯。”
“那怎么辦?”這話問得好像有些多余。
謝辭序整理衣擺,將褶皺撫平,“現在才想起來問我怎么辦,是不是太晚了。”
岑稚許面色潮紅,很想和他接吻,可他現在似乎自身難保,她又不好輕舉妄動。
總歸是自己弄成這副局面,她提議:“不如我幫你?”
“幫?怎么幫?”謝辭序還在竭力平復氣息,自制力強大至此,仍有余力為她將裙擺往下拉,遮住一雙裹著裸色絲襪的長腿,指腹捻過,薄薄一層,并不厚,也不知道冬天她還不會穿得如此少。
很可惜,這份美麗要夭折在他懷中了。今晚就它撕碎,或許她明日會考慮舍棄視覺搭配,多照顧一下她那脆弱不堪的身體。
才幾月,手就涼成這樣。
他不動聲色地扣住她,將之包裹在掌心,撩起眼皮,“用我上次幫你的辦法?”
上次他用了兩個地方,唇和手,滋味各有千秋。
身體仿佛有所感應般,浮出包裹那截手指的感受,岑稚許下意識并攏雙腿,先否定其中一個答案。她點了下唇,“這里肯定是不行的,我沒有那個耐心,也不喜歡你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我。”
謝辭序:“你希望居高臨下的人是你。”
他說了一半,她喜歡的是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對她俯首稱臣。
如此隱秘的感受,連她都是最近才發掘的,他怎么了解得這么清楚?
“你讓我停下來的時候,眼睛是睜開的。”謝辭序記得那日的每一個細節,包括她顫抖的身體、偶爾不經意流露出的冷靜,以及那朵被仰視時,徐徐綻放水珠的花。
他真的已經將她看透了,透過偽裝的皮囊,直視她驕傲不容踐踏的靈魂,“如果讓你匍匐跪地,你會覺得屈辱,本能地感到憤怒與被輕視。”
“這才是你不愿意的理由,對么?”
岑稚許很少在人面前有這種局促拘泥之感,她面上的笑意漸漸撫平唇角,用了博弈中最胡攪蠻纏的那一招。
不直面問題,而是將反問拋出去,“那辭哥為什么愿意?”
謝辭序也沒有回答。
這是一道留白題,答案要靠她自己找。
岑稚許試圖忽略他眼里涌動的情緒,為自己接下來要引出的重點鋪墊,“手的話也只能pass了,聽說次數太多會影響將來的持久度,你本來就沒有用它解決過需求,我不能害了你。”
“岑稚。”謝辭序眼眸暈開一點笑,涼颼颼的,卻沒有攻擊性,“你自己聽聽這借口找的像樣么?”
是她用手幫他,又不是自瀆。再說次數,她又能幫他幾回?吃不了苦的家伙,恐怕兩三次就不肯繼續了。
“有對比才能挑出最佳方案。”她驕矜地仰起下巴,洋洋得意的勝者姿態。
謝辭序靜了片刻,像是在看一場早就解密的魔術,明知結果,還要配合她故作玄虛。
“好。岑小姐,那么您的最佳方案是?”
“你在故意詐我。”她反應很快。
“是我落入你的圈套。”謝辭序語氣散漫,“不要顛倒黑白,岑小姐。”
顛倒黑白的岑小姐決定留足懸念。
車身在庭院外停穩,Rakesh很早就嗅到了兩人的氣味,昂首挺胸地等候在噴泉雕塑前迎接,水池里浸泡著各式各樣的鮮花。洋桔梗、紫羅蘭、斑紋菊、玫瑰,鮮濃的,明快的色彩碰撞宛若夏日繽紛的油畫。
可惜它的兩位主人像是有什么急事般,從車上下來后便行色匆匆。
Rakesh發出幾聲低嚎,肌腱屈起,三步并做兩步躍至高處,試圖吸引岑稚許的注意力。
它站得那樣高,又有著不同以往的活躍,岑稚許忍不住從謝辭序的懷中探頭,遠眺見它費心一下午的杰作。
收到這樣的驚喜,岑稚許欣喜地‘哇’了一聲,Rakesh像是受到鼓勵,垂落在身后的長尾高高翹起。
“Rakesh真可愛。”岑稚許不吝夸贊,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我很喜歡。不過以后不用給我準備這種禮物了,泡在水里的花只能驚艷短短幾個小時,明早就敗了。”
管家還要帶人將水里的花都撈起來,噴泉底下的潛水泵也容易被堵塞,更不用說其他部件。動物雖聰明,卻沒辦法理解人類在維護造景上花的巧思。
徒增許多麻煩。
謝辭序不用想也知道,他準備好的花,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樣子。Rakesh小時候分明都沒有調皮,怎么遇見她,以前沒經歷過的叛逆期都被激了出來。
“你去罰禁閉。”謝辭序下了命令,Rakesh尾巴立即聳拉下來,臨別前不忘用毛絨絨的尾巴蹭了下岑稚許。
臨近冬季,不是捷克狼犬的換毛期,岑稚許的針織裙上還是被蹭到了幾根灰白色的毛發。
“Rakesh是蒲公英吧!”岑稚許驚呼道。
謝辭序:“還好,換毛期比這夸張。”
她換了鞋,赤著腳踩在柔軟的長絨地毯上,又懶得彎腰,隨手拍了拍裙擺,而后用一雙靈動似春水般的眸子望著他。
“辭哥,你這里有吸塵器嗎?”
謝辭序眼神掠過去,很多時候,他都會對岑稚許收放自如的秉性感到詫異,上一秒,在車里被他吻得潮紅瀲滟,咬他耳廓同他耳語,告訴他,她氵顯了……
不過是下個車的功夫,她所有的注意力便全放在了Rakesh身上,說它現在不像以前那樣高冷,屬于犬類的屬性更多一些,甚至還有閑心去處理沾在裙擺上的狗毛。
而他在這方面實在狼狽。
至今昂揚。
“吸塵器是用來清理地毯的,解決不了你現在的困擾。”謝辭序俯下身來,假裝沒聽到她因養尊處優而缺乏生活常識的破綻,為她一根根捻起Rakesh故意沾在她裙擺上的幾份罪證。
只是,骨掌的位置逐漸偏移,最終亂了節奏。
樓上是他的臥室,Rakesh被勒令禁止靠近的境地,岑稚許自然也沒來過。木質地板踩上去沁涼,衣物如同華麗又毫無邏輯的樂章,一件件剝落,在浴室邊緣堆疊最后一件。
岑稚許總算可以閉眼享受他的吻,濕熱的唇沿著她纖長的頸線游離,應她要求,舔舐著那小巧可憐的耳垂,留下濕漉漉的、漂亮又惹人憐惜的痕跡。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像貪多貪足到只顧今朝的昏君,用輕到聽不見的聲音,指引他、命令他往下。
謝辭序扶著她的腰,掌心下是她汗濕的細膩肌膚,薄唇咬著她先前故意用指甲碰的那處地方。
粗糲的厚舌卷著剮蹭,動作偶爾不那么溫柔,換來她又急又窘的斥令。
“不喜歡的話,那我不吻了。”謝辭序的聲線浸泡了濃稠的啞,用蠱惑的語氣,說著絕然的詞句。
“喜歡!”
“喜歡的。”
岑稚許濡濕的睫毛輕顫,分不清是他留下的證據,還是歡愉的淚霧。她在這種事上,總是擅長得寸進尺,非但不讓他離開,還抓住他的手指往下送。
她摸到冰涼的金屬物體,不屬于他身上的溫度,才恍惚間想起來,這是她為他套上的枷鎖。
謝辭序也不做阻止,滾動著喉結,看水流蜿蜒,漫過起伏的沙丘。
最后匯入平坦的小腹,再往下——
可惜這樣的角度沒辦法看見。
他眼底壓著欲,嗓音也沉得不像話,耐著性子問她,“喜歡我這樣對你?”
她胡亂地點頭,試圖用他的窄瘦修長的手指暫緩那股從尾椎骨泛出的渴意。哪怕現在大腦混沌,對這雙手的認知仍舊清晰。
“知道你現在用的是誰的手嗎?清醒以后還能記得嗎?”
他還在循循善誘,大有不肯罷休之意。
岑稚許當然記得。
這雙手干燥而溫暖,骨掌寬大,是極具安全感的模樣,能將她完全罩住,從指縫溢出些許晃眼的白。
他的掌心大概有一層長期架槍才會滋生的薄繭,觸碰肌膚時,同犬科動物舌尖的倒辭有些相似。
骨節分明,手背會繃起好看的青色脈絡,充斥著冷欲感。
同樣是一雙讓她欲念橫生的手,初見時,握著的是映著他英文名的弓箭,此刻,卻成了令她歡愉的罪惡之源。
“謝辭序。”她咬緊唇關,險些眩暈在這雙手上,顫著音再一次重復,“是謝辭序。你能不能不要再玩這種猜名字的游戲,我除了你,沒有別人。”
“抱歉。”謝辭序瘋狂到平靜,連他都覺得自己這樣的人比蛇還要危險,而她無所察般不斷挑釁,墜入他裂縫的心臟中。“我只是,想在這時候從你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
他惡劣至極,用這種克制又放縱的方式,要她記住他的一切。
可是他是第一個為她做這些的人,本身就意味著難忘與特別。
謝辭序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扯過浴巾,將她余韻褪卻的身體蓋住。如同包裹粽子般,層層纏繞。
岑稚許腦中嗡鳴一聲,犬牙隱隱發癢,很想惡狠狠地咬他。
他怎么能在這時候推開她。
上次是蓄意取代了藍鯨的位置,現在卻是吊著她胃口,怎么也不讓她嘗到那一口甘甜。
“我沖下冷水,你等我幾分鐘。”謝辭序背過身,寬肩窄腰,沒入潮熱的霧氣里,看不真切。
勻稱健碩的肌肉輪廓叫人看一眼都面紅耳赤。
岑稚許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們在浴室里廝混,竟然連換氣扇都沒有打開。
不知是敵人太奸詐,還是他自甘潰敗,冷水也澆不滅。
依舊錚挺,向上。
岑稚許動彈不得,又被他釣得不上不下,自然要飽眼福。看到他挫敗,熱燙囂張的溫度甚至將涼水都灼出縷縷柔霧,她溢出的笑聲好似回旋鏢扎中自己。
謝辭序索性放棄了忍耐,關了水,將幸災樂禍的人就勢壓在玻璃門邊,薄唇吻上她的眼尾的那顆淚痣,溫柔地輾轉著,指腹卻粗暴地深陷進兩截。
比她初次容納時,還多送了一截。
他知道她已經適應,吃得下的。
饒是有著先前的滋味釣著,陡然侵入,岑稚許也有些難以消受,不得不仰起頭,下巴擱在他頸窩,小口地吐著濁氣。
“你跟冉頌舟,是不是認識?”
冷不丁聽到這么一句話,岑稚許睜開眼,心臟搏動的頻率幾乎在那一刻驟停。
她沒辦法騙過妒意彌漫到眼里都凝著冰的男人,更何況這份醋意積郁了一整晚,他強忍著,直到現在才問出來,證明在意程度早已覆蓋理智。
“我跟他是第一次見面。”
他復又加了一根手指,安撫性地親她的唇珠,溫聲道:“兩根手指而已,以后總要容納更多,更何況,舒服的感覺蓋過難受更多不是嗎?”
謝辭序似乎更擅長鼓勵式誘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銜著她的耳垂,不斷地夸贊她,讓她接納。
岑稚許要咬他,他也任由她咬,可他說得的確沒錯。
愉躍的感覺更勝一籌,以至于,他骨子里透出來的那點占有欲,她都可以忽略不計。
他要發瘋就任由他發瘋好了。
“阿稚,我時常在想,怎樣才能從你這里聽到真話。”謝辭序眸色黯了黯,感慨自己陷落得如此徹底。
跟冉頌舟做了這么多年朋友,謝辭序從未見過他那樣安靜,連句逗趣的話都說不出來,曾經飛花碎玉般的一雙眸子,分明自看見她的那一刻,變得破碎不堪。
聽不到真話又怎樣?
只要她愿意騙,就讓她騙一輩子。
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冉頌舟曾和她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糾葛。過去的終究回不來,哪怕以后跟和冉頌舟做不成朋友,能夠換她留在身邊,于他而言,也已足夠。
第44章 陷落 踩他
一波又一波的顫栗過后, 陣地從浴室換到了臥室。
這里的一切都是冷灰色調的性冷淡風,書桌是,壁掛燈也是, 連瓷磚都是大塊的月牙灰磚面,成片的板式地磚將房間的縱深拉得更加空曠。她不喜歡這里的裝飾,什么都沒有, 冷冰冰的, 像是永遠也填不滿的深淵洞窟,她還是更喜歡用各種綠植、油畫、木架、以及亮晶晶的寶石吊燈裝點得謾罵擔當的臥室, 精致、漂亮, 無論從哪個角度望過去, 布景永遠無可挑剔。
早晨醒來時的心情都是充盈的。同樣是缺少家人的陪伴, 岑稚許從小到大所接受的, 都是完整而具體的愛意,正如同她偶爾叛逆, 拒絕走談衍和岑女士規劃好的道路, 也不肯穩定下來,帶合適的人回家。
但她清楚的知道, 這些瑣碎的繁雜,并不會讓紐帶和牽絆削減半分。
而不是像這里。
空曠, 肅然。
她感受不到一點溫度。他是怎么忍受這種環境的?靠Rakesh和Luna嗎?這樣的精神寄托就已經足夠填滿嗎?
它們掉毛是挺多的。
恍神的間隙,岑稚許忍不住勾起唇角, 笑聲溢出來,謝辭序自然也注意到了,停下來,靜默地注視著她。
現在的情境實在是糟糕,比先前還要讓人心跳紊亂。
正如他所說, 她喜歡沉浸在深涌的海潮時,被愛人仰視,看他那雙淡漠無波的眸子里,浮出濃郁的,似黑夜般的情緒,如同被凝視的深淵吞噬。
謝辭序的鼻梁高挺,五官是很深邃的那種濃顏,鋒利的眉骨沾了水色,根根分明,將優渥的骨相輪廓襯得更加清絕。岑稚許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她是屬于汁水充沛的類型,對于雙方而言,都會覺得很爽。
“你笑什么?”他并未起身,又怕她摔倒,單手執住她一只腳踝。
她的踝骨也很美,穿著高跟鞋時,有細細的脈絡顯現,整截小腿勻稱修長。岑稚許骨架絕對算不上嬌小,她并不追求一昧的纖瘦審美,女性腰腹、腿部該有的薄肌紋理都有,身體的欲望也不低,榨出了好幾次甜汁,似乎還不覺飽。
換作一般的男人大概滿足不了她。
卻正合謝辭序的意。
倘若她愿意,要他不知疲倦地深鑿,一整晚如此,他也能夠遠超她期許。
岑稚許眼眸都彎成了月牙,她現在大概十分饜足,拿捏住了那根細細的韁繩,便無所顧忌地要馴服比她兇戾千萬倍的野獸。
他半躬身著,健碩寬闊的脊背連同臂膀的肌腱高高聳起,沒有人會不自量力地挑釁。
“我剛剛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她故意停頓,連尾音留著低吟過后的小鉤子,鉤得他一顆心都酥酥軟軟,聽她吐氣如蘭道:“你要不要聽?”
“不想聽。”
意料之外的回答,岑稚許垂下眼睫,“你不感興趣嗎?”
“我也有一件有趣的事。”謝辭序越過那偶爾泄出來的一點春色,精準無誤地望進她的瞳眸中,“或許你應該先聽聽。”
他的語氣難以分辨個中含義,岑稚許輕點下巴,表示愿意讓他先行講述。“那就做個交換,勉強把先來后到的順序拋出去,辭哥先說。”
謝辭序斂眉,大概是認識她以后,他推翻了對先來后到這個詞的看法。感情里如果也要講究順序,恐怕根本等不到真愛降臨。就算她連這個詞也要奉行,那么作為后來者,只能又爭又搶。
絕不留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平靜的對視過后,謝辭序拿著她準予的特殊牌面,眼里涌動著冷靜的深晦,“我的發現是,無論什么時候,你都會分神。”
面對獵人的圍捕,他并不上當,反而精準地揪出了她的破綻。
他沉聲,語調輕緩,“只除了高氵朝的那幾秒。”
她會掉眼淚,會用指甲劃破他脊背的皮膚,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她從不在乎會不會傷到他,眼里只有陷入極致的空白,他從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可她烙印的傷疤卻像是燃燒的血液,瘋狂刺激著他的理智與欲望。
混淆模糊,不再有各自分足鼎立的時刻。
終于,她受不了漫長到超出極限的感受,轉而讓他停下來。
她會清楚地記得他的名字,好像只有這短暫的數秒里,他才能在她隱隱破開的心房里,占據微不足道的一隅。
可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種逼近荒蕪的錯覺。
她不會允許有人,同時進入她的身體,和她的心。
選擇其一,就必然要舍棄另一樣。
謝辭序甚至不清楚,他究竟屬于哪一類。
她同樣不會給他答案,正如獵人永遠不會對陷阱中的獵物存有憐憫之心。果腹才是她們活下去的第一要義,她向來深諳此道。
岑稚許的腳心還踩在謝辭許的肩側,她聽完他交換的趣事,嫵媚動人的面龐浮出幾分笑,“Bingo!”
“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大部分時候我都是在放空。”
那雙狐貍眼真的很會勾人,意態懶倦,天真同嫵媚共存,像是難得吐露真心話,“最好不要幻想我在想別人,真的沒有,我保證。”
謝辭序身形未動,任由她赤著足從他的肩逐漸下滑,用腳尖蜻蜓點水般觸碰那點朱紅。
她現在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投桃報酸李也不過如此。
他照顧她那點嫣紅時,用的是柔軟厚濕的唇舌,而她,則是涂滿了晶亮甲油的腳趾頭。
謝辭序滾了下喉嚨,“是么。那你會想到我嗎?”
“偶爾。”岑稚許抿唇,“現在輪到我講了,你認真點。”
“洗耳恭聽。”即便他從未松懈。
每一秒都似獎勵,又似折磨。
“你這里的裝修給人的感覺都好冷,但是好可惜,來了好幾次,我還不知道地板是不是也一貫如此。”
岑稚許說話的時候,作亂的腳尖往上勾,剛好抵住那塊鋒棱飽滿的喉結。
男人的喉結總是很性感,說話時會上下滾動,哪怕是像謝辭序這樣冷淡似山澗雪的人,也逃不過被她玩弄的命運。
當然,只是字面的玩和弄,僅此而已。
謝辭序的忍耐也不是全然任她踐踏,他面無表情地捉住她的腳踝,稍微用力一折,便將她拽到跟前,原本溫柔撫慰她的力度也陡然加重。
“我聽出了遺憾的味道。”謝辭序扶著她的腰,另一只手禁錮著她纖薄清瘦的蝴蝶骨,輕而易舉就將人翻轉過來,“沒有記錯的話,你也不是喜歡延遲滿足的個性。”
他的骨掌相當寬大,暴起的青筋不知蘊含了多大的力量,單手就能拖起她,讓岑稚許感受雙腳離地的滋味。
她繃緊腳尖,卻也夠不到半分。
“阿稚。”謝辭序讓她環住自己的脖頸,灼燙的溫度幾乎要將她點燃,“試著踩下去。”
先是腳趾,最后是足弓,足跟踩實地面的那一瞬,她只感到天旋地轉,堵住她驚呼聲的,是他掠奪般的吻,猶如雨點,密密麻麻地砸下來。
舌尖被吮得發麻,很舒服,讓人險些忘記,她還懸在半空中。
下一秒,身體陷入柔軟的床褥,脊線的位置,被一雙大掌拊住。
“上當了?”謝辭序低眸含住她的下唇,卻又沒有完全退出去,手掌摁住她想要逃離的腳尖,將她柔滑軟嫩的腳心強硬地按下去,同熱源緊貼,“我以為你很聰明,看得出來,這是個陷阱。”
岑稚許耳根隱隱發燙,但溫度再如何沸騰,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踩在地面,填補遺憾是假。
踩他才是真。
她既覺得新奇,看它在交疊的腳心膨脹,又不免雙頰緋紅,為此刻荒謬而羞恥的行徑感到窘迫。
他說不介意她踩過身體的任何一處地方,竟也包括這里。
“謝辭序,你能不能有點自尊心?”她不敢看他,怕撞入那雙將要吞噬她的眸子,會被他拉著下墜,色厲內荏地將之和自尊掛鉤。
哪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會甘愿被人踩在腳下,用腳心來撫慰、緩解錚揚的熱。
謝辭序微垂著臉,腰身弓成拉滿的弦,倒三角的體型輪廓無論何種姿態下,都不會有不體面的時刻,反倒因俯身彎腰的動作,迸發出強烈的荷爾蒙張力。
賞心悅目的一幅畫面。
岑稚許眼皮狂跳,下巴被他銜住,溫熱的吻渡上來,眼里的渾濁像是要將她溺弊。
“只要你喜歡。”謝辭序撬開她的牙關,沙啞的音色含糊,“我也可以丟掉。”
她的確沒辦法拒絕。
毫無章法地狠狠踩著他,咽下那些令她興奮的、不太健康的異樣情愫,發泄情緒般,試圖讓他想起初見時,他冷傲不容侵犯的孤高。
可是越踩越壞,千里之堤,潰于一旦。
溢出來,沾滿他的氣味,危險,濕漉,仿佛流不盡。
岑稚許面色緋紅,掏空了胸腔里所有罵人的話,她也早該從高臺上下來的,如今囁嚅半晌,也不過是一句不痛不癢的怒斥。
詞句攻擊性約等于無,情緒濃烈倒是滿分。
“謝辭序,為了哄我踩你,你一點底線都不要了?”
她其實有更好的詞,但怕言辭太過犀利。
會把他罵爽。
他應該不會這么變態至此吧?
謝辭序平靜地松開桎梏著她的手,用備好的濕巾一點點擦凈殘留她腳上的白。
“給你的特權,獨一無二。”
岑稚許略抬起下巴尖,不可否認的是,她好像比他還變態,竟對先前的一切上了癮。起伏的心跳直至現在都未平息,滿腦子都是他剛才那聲低到塵埃里,又如同重獲新生般的喟嘆。
她喜歡他這副皮囊喜歡到癡迷,喜歡他仰頭時,脖頸上的青色脈絡,也迷戀于高挺的眉骨緊皺,呼吸亂序時的悸動。
就連擦拭時,他也會將他自己先拋之腦后,先為她清理干凈。
謝辭序做事很細致,用完一張濕巾后,還要用另一張,連她的腳趾縫都要顧及到。岑稚許就算是清楚精密鐘表的灰塵,都做不到像他這樣。
但她也實在不習慣腳尖黏膩溫熱的感覺,有人服務,自然也樂得清閑,更何況,她也費了不少體力。
等謝辭序終于擦干凈后,她扯來一張浴巾遮住身體,去往另一間臥室。
那是他專門為她留出來的房間,應她寫下的清單要求,房間里多了三排懸掛木架,擺放著綠植和花卉,以及半人高的恒溫魚缸,養了十幾尾拖曳著純白長裙尾的斗魚,以及幾只有著藍紫色鱗片的曼龍魚。
謝辭序從浴室里出來時,房間只余一片空蕩。
他眉梢簇緊,有種不祥的預感,給她打了個電話,手機鈴聲在堆疊的衣物中響起。
連手機都能忘在他這里,想必今晚應該是沒打算離開。謝辭序并無窺探她隱私的意愿,這是對待一段認真付出的感情該有的界限,否則,他會在同她交往之前,將她查個底朝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計后果,閉上眼就一頭往里扎。
余光瞥見,她給他的備注:xu
就這兩個詞,能分辨出誰是誰?
謝辭序摁滅屏幕,起身去找她,岑稚許已經換上了睡衣,正趴在窗臺擺弄她拿來當鬧鐘的手調鐘表,幾乎是全銅制作,邊緣磕出了一點印記,拿在手心把玩倒也合適。
“舒服完就跑,把我那當成什么了?”他將手機遞給她,岑稚許伸手要接,他卻變了個戲法似的,將手機推遠,置放在窗臺邊緣。
“當旅館。”
謝辭序撩她一眼,暗含警告。
她及時改口,“是家,可以嗎?”
旅館隨時可以換,家卻僅有一處,不可撼動。謝辭序沒有同她計較。
岑稚許也沒有非回不可的消息,索性懶得去拿,抓了一小把魚食,均勻的撒進去。
傭人大概傍晚才喂過一道,魚兒們并不熱情,只有其中一位粉白色的斗魚慢悠悠地游過來。
她也不著急,坐在原地安靜地看著,謝辭序想起她的微信名也是xu這個詞。是有什么特殊的指代含義?代表序?作為她這個時段追尋的獵物,算是一個標記。
“好久沒看到Luna了,它要是在的話,會不會趁我睡著后,偷偷把我的魚撈來吃掉?”岑稚許拖著腮,漫不經心地說著玩笑話。
“Luna是花豹,不是貓。”謝辭序提醒。
“它那么調皮,也跟貓差不多啦。”
最多,也就是體型放大幾倍的貓。
喜歡舔舐,撒嬌,以及蹭她掌心。
想到這里,岑稚許輕微地抿起唇角,補充說:“你跟它一樣。”
謝辭序專注的眼神讓她心底變得柔軟,“動物總或多或少有一點主人身上的特質,我比較好奇,你指的是哪一點?”
當然是舔舐。
他會用粗糲的舌尖掃過她的脖頸,鎖骨,以及其他隱秘之處。
不同的是,Luna是帶有天真的、本能地討巧,企圖捕獲她的歡心。而謝辭序,則是帶著惡劣的,想要標記她、占有她的低順。
岑稚許清醒過后,大概進入了傳說中戒斷的平淡期,覺得他剛才那些話都是為了哄她,刻意裝出來的。
他的底線其實很高,猶如一座城墻。
譬如,他說過,不能接受背叛與欺騙。
而她占據了最不能接受的那一項。
從一開始就給出了錯誤的預判,要錯,也是一錯再錯。
岑稚許面上怔色一閃而過,繞開這個話題,“誰知道呢?也許是跟Rakesh很像,有著能夠讓Luna臣服的秘密。”
“時間太晚,現在就開始說夢話了?”謝辭序壓平唇角,并不拆穿她耳根的緋色。
“是的,在夢游。”岑稚許說,“所以要麻煩辭哥移步,再打擾我休息的話,可能會犯下不可預計的錯誤哦。”
在他家,給他下逐客令。
沒有比這更荒唐的事。
謝辭序溫聲道,“比如?”
岑稚許:“半夜爬上你的床,把你嚴防死守的東西拿走。”
第45章 陷落 嫂子跟談家大小姐撞手了
岑稚許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 謝辭序依舊沒有松口,倒真的應了嚴防死守四個字。
不過她對現在的進展也還算滿意,至少他說得沒錯, 能她舒服的方法有很多,又不是只有那一種。
隨著身體閾值的逐漸開發,岑稚許驚奇地發現, 自己對許多新鮮花樣的接受程度很高。正如他開始用的一根手指, 待她適應后,逐漸加到三根, 到后來, 游刃有余的舌尖伸進內壁, 如同接吻般, 慢條斯理卻又風卷云蝕地頂、挑。
先前從未做到如此程度, 尤其是看到他那張冷淡禁欲的臉,精神和身體上的滿足更甚以往。
連莊晗景都發現了她最近心情很好, 忍不住懷疑道:“你這次的戀愛周期是不是太長了一點?我記得以往都很難超過兩個月, 你不是嫌棄對方太過患得患失,就是覺得他們身上失去了那種高傲的吸引力。”
“謝辭序的花期這么長, 該不會成為你的例外吧?”
傅斯年已經是她交往過的男友中,極限的極限。
他相當自律, 在感情里也不黏人,同她在一起時, 仍舊保持著清傲的風骨。人與人之間吸引力最強的時刻,恰好是周旋過后寧做自我的那刻。
當然,要將這份恰到好處的傲氣完全拿捏也很難。
傲得太過,反而會澆滅她的熱情與沖動。
她需要偶爾為她破例的正向反饋。
岑稚許一直都知道自己這點十分難伺候,因此不在感情上內耗, 同等的時間不如用來思考,怎么才能長期而穩定的,在一段親密關系中獲得源源不斷的情緒價值。
謝辭序就目前來說,完美符合她刁鉆又挑剔的要求。
岑稚許正在給軸承補充潤滑油,長期的機械動作會導致鐘表的各個部件磨損,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悉心檢查鐘表的工作情況,挑一個晴朗的午后,為這些老物件做保養。
她照顧這些東西,比照顧自己還要用心。
聞言,她不疾不徐地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花費的沉沒成本越高,就越不甘心于放棄,因為這意味著前面所付出的一切都化作灰燼。”
莊晗景秒懂,謝辭序太難追了。
“你心理素質真強。”莊晗景把她的東西陸續搬過來了,還整理出不少大學時期留下的創作稿,這幾天都在忙著收拾,跟岑稚許閑聊的間隙,都在初稿上改改畫畫。
她沒抬眼皮,“我哥時不時來個大破壞,就等著你在謝辭序面前掉馬,他好坐享其成,你次次都能化險為夷,還能和謝辭序繼續歲月靜好。”
那是歲月靜好嗎?
岑稚許慢悠悠用無紡布擦拭著鐘蓋,挑起眉梢,“糾正一下,是刀口舔血,險中取勝。”
“都差不多。”莊晗景說話不講究措辭眼鏡,尤其是跟中文水平勉強及格的男友交流久了,主打一個能夠表達出大概意思就行,“換成別人早就汗流浹背了。”
莊晗景試著代入了一下,打了個寒顫搖搖頭,“一秒都堅持不住。”
夸張到惟妙惟肖的反應把岑稚許成功逗笑。
岑稚許順帶問:“那你呢?現在跟阿列克謝相處得怎么樣?”
俄羅斯男人的花期才是真的短,過了三十歲顏值極速下降,但架不住年輕的時候,帥到足以包容諸多缺點。棕栗色卷發,如同精靈王子般的濃顏和治愈型微笑,倒是完全符合莊晗景的審美。
“剛開始不適應,date過一陣,后來就還不錯啦。”莊晗景馬馬虎虎地說,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連眼神都透著沐浴在戀情中的明媚。
“就是消息傳到我媽那去了,她沒反對,只嘆了口氣,說現在年輕人都不愛結婚,她要是強行讓我跟不喜歡的人相親,沒準把我逼急了,到處宣布不婚主義,估計連祖宗都得氣活。”
岑稚許:“你哥傳的?”
“除了他還有誰。”莊晗景提起這件事,又忍不住為岑稚許打的那一巴掌暗爽。莊縛青那種狗男人就該讓岑稚許來治,狠狠磋磨他幾次后,保證馴養得比小貓還服帖。
岑稚許在莊氏集團的壯舉幾乎快要傳到人盡皆知,都知道總裁的青梅帶著他妹妹來討要說法,還毫不顧忌地扇了三巴掌,下午莊縛青開會時,面上的紅印都沒消,無疑是坐實了從總裁辦傳出來的八卦新聞。
周一就發生這種事,吃瓜群眾自然暗戳戳地興奮傳播。
最重要的一點是,莊縛青推波助瀾的作用相當大。他要是真的不想讓人知道,恐怕當即就會封鎖消息,哪里還輪得到底下人討論。
岑稚許一點就透,品出來莊縛青這出自導自演的一石二鳥戲份,她已經習慣了被他背刺,對此反應平平,寬慰莊晗景,“長輩的觀念也未必那么根深蒂固,你放心,大數據會給周姨瘋狂推送俄羅斯帥哥的,時間長了,審美或許會變得多元化呢。”
“但愿。”
兩人聊天的話題,感情向來只占很小一部分,沒一會就飄到別處去了。
距離上次看秀了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莊晗景從朋友那拿到了戴爾比斯珠寶秀展的內場邀請卷,不是整理家里那堆亂七八糟的函件和手寫稿,估計連這茬都要忘記。
莊晗景正好打算借此多結實人脈,只不過光憑她一人,分量不怎么夠。
“趙敏前天還給我發微信,旁敲側擊地問你去不去,我看她那意思,大概是拍下東西送給你,估計有什么事得求你幫忙。”
趙家跟岑家一樣,都只有一位千金,并且是往繼承人的方向培養的。岑稚許在國際班參加夏令營那陣,同她合作參加了場競賽,對她的觀感不錯。兩人在某些方面很相似,都是有野心,又想做出些不同成績的同類。
岑稚許現在除了管理星頂酒店,還有集團旗下的幾家子企業,工廠駐扎在沿海地區,勢力關系錯綜復雜,她一上任就大刀闊斧地做了架構調整,其中一條線正好動到趙家的產業了。
起碼縮減了她們5%的訂單量。
心里有數過后,岑稚許自然知曉該怎么處理,“去唄,正好好久沒買首飾了,我打算拍個男士領夾。”
“給談叔叔?”
岑稚許比了個‘噓’的手勢,“待會讓他聽到,肯定會嘮叨,說我現在比岑女士還狠心,出去看秀給別的男人帶禮物都不給他帶。”
莊晗景是了解岑女士在維系人際關系上的果斷與大方的,非要站隊的話,只能對談衍說聲抱歉。
“又不一樣哎。”
“岑姨是家里的頂梁柱,風向標。男人就是要大度點啦。”
岑稚許:“這話也不能被他聽到。”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戴爾比斯的珠寶秀展在傍晚舉行,除了會場展柜里的珠寶,以及T臺上的模特展示外,受邀參展的影后、頂流,以及各種新生代熟面孔,佩戴的都是可供拍賣的高奢項鏈、戒指、胸針和領夾,游走于聚光燈下的光鮮亮麗,不過是為名利場背后權貴的參照。
直播的機位架設位置也極其巧妙,鏡頭對準如今爆火的男頂流。
他身著一件深V領西服,里側并未搭配襯衣,胸前的溝壑用綴滿了鉆石的項鏈若隱若現地擋住,懶散地將手搭在高腳杯旁,氣場全開,彈幕直刷殺瘋了。
莊縛青借著岑稚許的光,被安排到了靠前的位置,剛好在鏡頭里展露一角。
岑稚許漫不經心掃過那位頂流一眼,要不說紅氣養人,他現在的造型團隊大概是下了狠功夫,跟從前紅著眼落淚的稚嫩面孔判若兩人。
秀展過半,她一件珠寶都沒有拍。
留意岑稚許動向的趙敏,誤會了這個眼神,派人同那位頂流耳語,不多時,他低垂著長睫,將夾在西服外側的領夾取下,交給侍應生,放置于鋪著黑絲絨的木托中。
莊晗景的興奮勁早已被消磨結束,刷手機時,被已經爆了的熱搜吸引,用手肘抵了抵岑稚許。
岑稚許還在想趙敏的事,其實跟趙氏的合作完全可以繼續進行,畢竟現在的國內市場有限,價格被幾個國外品牌斷層領先,而國內的幾家供應鏈里,質量優渥的當屬趙氏。
就是銀行存兌的比例以及貨期還得再磨磨。
“阿稚你快看!”
“這屆網友是福爾摩斯吧,你就露個手而已,她們就把快本人扒出來了。”
莊晗景的話讓岑稚許生出不好的預感,她接過手機,掃過飛速刷滾的彈幕。
[角落里那個富婆的手好美啊啊啊!腿也好長,感覺是個氛圍感絕頂的人間富貴花!]
[城寶不愧是銷冠,這么快就換了一套首飾戴,好牛]
[嗚嗚嗚富婆姐姐好美!!好想被她扇一巴掌(疑似拼好飯中毒的幻想)]
[我靠!剛去看完有好心姐妹做的對比圖,富婆姐姐的手跟《文物修復師的落幕·時代溫度》紀錄片里的鐘表修復師一毛一樣!!]
[天知道復燒琺瑯彩那段我看了多少遍,每天扒瘋了都找不到許小姐的微博]
[該不會真的是同一個人吧,求解答,這對我很重要!]
[咦,富婆姐姐怎么起身離開了,WOK感覺她好高好美]
岑稚許起身后,后臺的監控很快意識到問題,加急將鏡頭切回T臺,但網上的熱度反而更高了,熱搜高高飄紅。
先前的紀錄片在各個平臺的播放量都爆了,帶來碾壓各類型綜藝的盛況,成為全網年度黑馬,討論度相當高,隨便發條評論,都能換來成千上萬條回復。是最近的營銷密碼,加上本身的價值觀內耗受主流追捧,網紅們紛紛拍攝文物擬人仿妝,岑稚許也因此賺取了投資的數十倍杠桿收益。
她在《文物修復師的落幕·時代溫度》中化名為許小姐,即便沒有露臉,也吸引了大批量的粉絲。
粉絲基數太高,連指甲蓋上有幾條細小紋路的細節都能被放大鏡找到。
出乎她意料,的確讓人頭疼。
“抱歉,岑小姐,剛才直播調試時我們刻意規避了您的入鏡,但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也引起了軒然大波,熱搜莫名其妙就爆了。我們的公關團隊已經跟微博和另外幾個平臺進行緊急交涉,將在一小時內下架有關您的一切話題,作為彌補,您今晚的消費由我們承擔,您看可以接受嗎?”
前來交涉的人大概是今天這場秀展的新晉管理層,年紀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看似鎮定,實際上手心都緊張得蜷出了汗。
這種紕漏是嚴重的公關事件,真要追責起來,連帶著飯碗不保。
岑稚許揉了揉眉心,她也不想為難別人,于是給出自己能接受的合理條件,“你們再爭取一下,二十分鐘內搞定。”
對方見狀,如釋重負,“剛才幾大平臺的高層已經回復了,技術立即處理,但是時間上不一定能保證……”
“他們應該有自己訓練好的AI模型吧?該用的都拿出來用。”岑稚許點明重點,同時給對方留了退讓空間,“我的消費會自己承擔,畢竟誰也不希望會發生這種意外,你們處理好了聯系我。”
說完,她沒有再多一句廢話,轉身找到趙敏,言簡意賅地跟她約好了下周商談的時間。
趙敏的助理見岑稚許行色匆匆,作勢要將拍下的領夾和項鏈贈予她。
岑稚許淡聲婉拒,“麻煩你轉告趙小姐,具體條件我們再定。至于這份心意,我領了,建議留到具體合作上讓步,希望我們在這點上能達成共識。”
回程的路上,她常用的微信大號跟炸了似的。
各種群消息及私發的信息都在給她轉發鏈接,其中不乏渾水摸魚吃瓜的群眾,問她是不是回心轉意了,有意借此機會繼續捧那位頂流。
更有些不靠譜的,直白道,岑小姐這是要開從不吃回頭草的先例啊。
混亂到完全超出她的掌控。
最上面的一條,是冉頌舟發來的消息。
截圖里,是他和謝辭序的聊天記錄。
[冉頌舟:辭哥,嫂子跟談家大小姐撞手了(鏈接)]
[Abyss:……]
[冉頌舟: 你說,她們有沒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截圖里的顯示時間是八分鐘以前。
謝辭序沒有再回。
在這長達八分鐘的沉默里,他并沒有聯系自己,岑稚許忽然感到脊背爬出陣陣寒意。
第46章 陷落 “而且在外面,豈不是更刺激?”……
岑稚許下了最后通牒, 緊急公關分外給力,剛好卡在十九分鐘內,撤下了各個平臺的熱搜。為了彌補熱度, 頂了幾條關于頂流真空西服上陣的帖子,以至于熱搜給人的觀感極差。
別說是真空,他是男性, 哪怕上半身□□上陣, 也沒什么好值得討論的,更何況早前在綜藝節目里玩游戲落水時, 就因六塊標準式腹肌火過一陣。沒演技不要緊, 靠著這張臉, 也夠保他余生衣食無憂了。
網友們對于八卦的嗅覺非常敏銳, 發現類似話題限流后, 都用縮寫和圖片代替,評論區討論得熱火朝天。
[噴不了, 這是真大小姐, 好有實力,一下子就把大家的記憶delete了]
[最新八卦消息, 文物修復那個紀錄片項目本來都快黃了,據說突然有巨額資本介入, 這才重新啟動的]
[我記得當初某城剛入演藝圈的時候,是靠著某位大小姐拼命砸錢才火起來的。這種秀說白了也是有錢人的展柜, 按某城現在的咖位來看,露手的那位富婆,跟大小姐的重疊度高達90%]
[救命太好磕了吧!離開我你也要過得很好嗚嗚嗚,有沒有老師能給孩子寫點同人文(×)]
[雖然沒有見過大小姐本人,但看紀錄片里有關她的part, 都覺得她內核穩定又強大,感覺應該是既颯又清醒的那種]
[其實性別沒必要卡那么死,如果許小姐愿意讓我做她寶寶,就算是讓我開豪車住別墅我也愿意/愛心/愛心/愛心]
[別聊了,再聊號沒了]
岑稚許關掉推送,她并不介意網友們東扒西扒。現在熱度壓下來了,冉頌舟發這條消息過來,讓她有種腹背受敵之感。冉頌舟只加了她大號,聊天記錄的意圖明顯是發給占據謝辭序女友身份的‘嫂子’看的。而她自以為天衣無縫,連什么時候敗露的都不知道。
她很快冷靜下來,斟酌過后,也不打算拐彎抹角地試探了,直白道:[你想威脅我?]
跟聰明人對話,無需復雜解釋。
冉頌舟回復的字句有些散漫,隔著屏幕她都能想象他那吊兒郎當的語氣。
[本來不確定的,你這么回,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找我當軍師呢,草船借箭?]
他這個形容很特別,聽起來像是不帶有任何為謝辭序抱不平的調侃。岑稚許拿不準他的態度,[你會告訴他嗎?]
冉頌舟倒也不賣關子,甩來一張截圖。
是他跟謝辭序的后半截聊天記錄。在冉頌舟暗示岑稚許的真實身份后,謝辭序幾乎秒回。
[Abyss:這種玩笑以后別當著她的面開,她不是誰的替代品,就算再像,也還是她自己。]
[Abyss:鏈接刪了,今天的對話就當沒聊過]
看到這行文字,岑稚許那顆懸在心里的石頭非但沒有落地,反而又往上移了半寸。
現在的情況似乎跟當初全然不同,經不起推敲的蛛絲馬跡呈上來,謝辭序不但選擇視而不見,還規勸冉頌舟不要在她面前提這些。擔心她會因彼此的身份差太大而如履薄冰,更恐她因此而郁郁寡歡。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謝辭序是不是太戀愛腦了一點?
見她沉默,冉頌舟新的消息彈了出來。
[我不會告訴他。但是岑小姐,你要是騙他,最好騙一輩子。半途而廢,小心遭受反噬]
岑稚許的心態很好,有了冉頌舟前半句的保障,對于最后那句反噬的警告并沒有太大波動。
[Xu.:你這是出于朋友的忠告?]
屏幕對面的冉頌舟笑了聲,帶著對自己行徑卑劣的嘲諷。他站起身,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圓了回去。決定幫岑稚許瞞天過海的那刻起,也就意味著將來的某一天,這場維系了二十多年的友情,終有大廈將傾的時刻。
這是他的選擇,一輩子就自私這么一次,沒什么不能接受的。
冉頌舟遲遲沒有回復,岑稚許索性摁滅了手機,打算從謝辭序那再探探底。原本的計劃是次日再找他的,畢竟她的禮物才剛拍好,還沒來得及包裝,就這么送出去,多少顯得不重視。
從秀場出來,京市難得迎來了時隔兩年的第一場初雪。薄薄的壓在樹梢枝頭,紅墻磚瓦的韻味更濃,整個城市悄然涌上陣陣寒意。
莊晗景還在津津有味地給她發各種高定珠寶的照片,語音條彈出來,“這幾款都挺不錯的哎,我拍下來了,雖然刷的是莊縛青的副卡……明天記得給岑姨帶過去,幫我祝她圣誕快樂!”
她拍下的那兩款珠寶并不貴,這個數額的賬戶波動,莊縛青大概率看不出來。莊晗景說要獨立,但真的成長也并非一朝一夕,為了維持現有的生活水平,該坑哥還是得坑。
岑稚許打車的間隙,給她發語音:“你這和以前有什么區別?”
“不一樣。”莊晗景的語音條都是隔開的,“以前是肆無忌憚的縱情揮霍,現在是提心吊膽地偷偷刷。”
兄妹倆大概率屬于雙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糊弄著,日子就先這么過去了。也許等到莊晗景不再依賴他的那一天,他才會意識到,妹妹真的脫離了掌控。
入夜,華燈初上,商圈大樓里的店鋪提前布置好了圣誕樹,走到哪都能聽見不同版本的樂曲,洋溢著濃烈的節日氣息。
她將定位轉給謝辭序后,順帶買了兩條圍巾。灰色針織羊絨的款式,剛好能搭他冬日里的毛呢大衣。不過根據她對謝辭序穿搭喜好的認知,他似乎沒有佩戴任何圍巾的習慣,喉結永遠露在外面,任由風霜雪凍。
他的皮膚在灰蒙蒙的天氣下,時常呈現出冷調的白,猶如山澗雪。尤其是脖頸的那一小處,鋒利的喉結頂端細看時,染上若有似無的淡緋色。
使得整個人的氣質都鍍上欲感。
很勁。
所以她存了私心,想用圍巾將他罩起來,只留給自己欣賞。
由于計劃提前了一天,岑稚許來不及提前鋪墊,徑直給謝辭序發了處定位。她特意沒有搭配文字消息,等的就是他主動打來的電話。
謝辭序自然看到了她發的內容,“你在這?”
“對啊。”岑稚許刷完卡,柜員正將圍巾小心地對折,裝進紙盒里。
又應她的特殊要求,將從戴爾比斯這場珠寶秀拍下來的壓軸領夾、鉆石袖扣放進去,旁邊還特地擺了個迷你的圣誕老人,以及岑稚許龍飛鳳舞寫下的祝福卡。
在商圈中,這層樓的消費水平偏高,柜員也是見過市面的,在拿起那枚領夾時,還是忍不住屏息凝神,雙手小心翼翼地拖住下垂的全鉆流蘇鏈。
整體呈現的是飛羽形狀,翩然欲飛的羽尾鑲嵌了三顆鴿血紅,用料之豪奢,幾乎讓人難以想象。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男人,才值得眼前又美又富的人花費如此心思。能夠收到這樣的禮物,應該很幸福吧?
岑稚許不知道一直盯著她看的柜員在想什么,漂亮的眸子掃過去,那女孩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臉頰瞬間紅透,小聲夸她好美。
收到類似夸贊的次數太多,岑稚許早已淡然無波,她回了句得體的謝謝后,目光移至堆成了座小山的禮物盒,“我可以要一個小圣誕樹擺件嗎?”
柜員手忙腳亂地點頭,“當然可以!這是我們消費者準備的禮物,剛才太緊張了,忘記給您裝進去了。”
岑稚許輕勾唇角,說了句謝謝,拎著紙袋走了出去,留下一縷香甜的風。
等出了店門,她才對電話那頭的人道:“今天是平安夜。”
“嗯,還碰上初雪,挺難得的。”
謝辭序并不熱衷于圣誕節,對于外面的氛圍也無感,就連早上經宴凜提醒日程時,也只是淡淡頷首,沒有太過在意。傍晚乘坐電梯經過市場部時,聽到幾個實習生聊天,說今年的初雪剛好和圣誕節重疊,讓人無心上班,只想和男友一起出去玩,恨不得立即就飛奔到電影院。
也是在那刻,謝辭序才有動容地抬眸,視線掠過因他的出現而驚至作鳥獸散的稚嫩面孔,眺向窗外。
霧雪紛飛,眼前浮現的是岑稚許的臉。
回到辦公室后,他也無心再處理事務,調出她的聊天框。
再后來,則是冉頌舟看熱鬧不嫌事大,找來她拍攝的記錄片截圖及鏈接,揣測她與那位傳聞中戀愛保質期絕不超過三個月談大小姐是同一個人。
隔著電話,到底不如見面,至少見面能夠將她擁入懷中,感受她的溫度,聽清她平緩又均勻的呼吸聲,思念才算有了實感。
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切都輕飄飄的。
好似什么也抓不住。
謝辭序行至集團樓下,驀然停駐腳步。囑咐宴凜將他休息室里的毛呢大衣拿了下來。其實他體質偏熱,即便到了冬季,也很少增減衣物。
赴約時特地如此,不過是聽到她夸過一句,說這樣搭配,氣場沉穩冷肅,光是看一眼都帶勁。
他不舍得掛斷通話,藍牙耳機里,岑稚許似乎還在漫無目的地閑逛。沉吟片刻后,他才啟唇道:“在平安夜想起被你遺忘的男朋友了?”
“是的,突然想起來,好久沒有見過辭哥了。”
謝辭序抬手,收了聲,告訴司機目的地。舒倦冷冽的眉眼柔和,“所以?”
“今日宜約會。”岑稚許說。
購物完畢后,她估摸著謝辭序還有一陣才到,于是去了地下層的商超。
謝辭序唇角笑意淺淡,富有磁性的嗓音順著電流遞過來,“阿稚剛才是在給我挑禮物?”
貨架柜上各種口味、品牌的包裝,幾乎讓岑稚許挑花了眼,她現在已經完全清楚他的尺寸,因此毫不猶豫地在特大號區域前停留。
岑稚許的目光在‘螺旋’‘顆粒’字樣上停留,對于沒嘗試過的新鮮事物感到本能地好奇,索性將手機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清清淡淡地抿唇,故意逗他:“剛才沒有,現在是。”
謝辭序聽出她吊他胃口的意思,“那選好了嗎?”
“就是沒有才給你打電話,讓你來定嘛。”岑稚許說,“現在我的左手和右手,各有一份禮物,只能擇其一,你要選擇哪一邊?”
“讓我選,總要給個提示。”他輕笑,對于她這副幼稚的行為,竟也愿意配合。
岑稚許將小方盒翻了個面,詳情描述的詞匯讓人面紅耳赤。
雖說一個人買這些,并沒有什么好害羞的,但念出來就不一樣了。會社死。
“沒有。”岑稚許斬釘截鐵,“你只需要告訴我答案就行了。”
謝辭序:“要是選到不合心意的,有更換的余地嗎?”
他還想換?這種東西,一晚上也用不了幾個。
“不好說……”岑稚許說及此,含糊到耳根一燙,“各憑本事。”
怕謝辭序繼續追問更多細節,她清了下嗓,故作鎮定地柔聲道:“辭哥沒開過盲盒?拆開盒子前,并不知道抽中的會是什么。”
聽懂游戲規則后,謝辭序冷而沉的聲線響起,制定了新的趣味玩法。
“既然這樣,不如阿稚蒙上眼睛,將兩者順序打亂。我們誰也不知道兩邊的情況,也能更好地杜絕——”
按照貨架上的廣告語來看,螺旋和顆粒,都是各有千秋。她選不出來,交給謝辭序的話,好像又少了些參與感。
他的提議倒是增加了趣味性。
岑稚許也不免提起興趣來,“好啊。我同意。”
“你話還沒說完,杜絕什么?”
謝辭序音色徐徐落地,“杜絕考官作弊。”
岑稚許很少被逗笑,這會難得能聽懂他的幽默,忍不住莞爾。閉上眼,將兩種規格的順序搗亂,直到自己也分不清,帶著雀躍催促他,“我準備好了,你快選。”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謝辭序循循善誘,“你現在的具體位置在哪?”
“地下商場……”岑稚許隱約覺得他已經到了,那種隱秘的驚喜感從腳底爬升至大腦,以至于渾身都泛起酥麻的癢。
她并不知道他會在何處出現,同時,又覺得他可能鎖定了她的位置,在和她玩文字游戲。
這種感覺竟意外地刺激著她的感官,難以言喻的爽感讓她心跳攀升,但她還是配合得沒有睜眼,“這對你做出選擇沒有任何幫助!”
“左。”謝辭序疾步穿梭著在商場中。進口超市到了夜晚,熟食類、水果類商品也不會降價,來往購物的人并不多,因此,他沒有費多長時間,便一眼望見了她。
岑稚許睜開眼,遙隔著重重貨架,與謝辭序的目光相撞。他穿著那件襯得肩寬腿長的毛呢大衣,明晰薄銳的五官輪廓在光下仿佛被裁成昏黃交界的暗色畫調,深眸淡漠又薄情,仿佛容不下任何俗塵凡事。
直到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溫熱的懷抱將她包裹,長臂攬住她的腰。
謝辭序舒展的眉目在觸及到她手里的那盒東西時,俊眉一點點擰緊,“螺旋、刺激。”
在他逐漸嚴肅探究的視線下,岑稚許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聽到他興味道,“原來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圣誕禮物。”
她飛快地將那小盒塞進購物車里,表情含著幾分驕縱張狂,“你自己選的,不能反悔。”
公共場合下,兩人站得本就沒有多親昵,她還要刻意拉開同他的距離。
謝辭序不動聲色低斂了幾分眉梢,不再相信她讓他做的任何選擇,將貨架上其余幾個落選的口味各拿了一盒。
男人的側顏矜貴清冷,睨過來時,換作岑稚許目瞪口呆,難以接招。
“不反悔。”
謝辭序平心靜氣地掃過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晚的她分外光彩照人,艷麗的紅唇邊緣,疊了層搖晃水色,與之呼應的眼妝也加深了眼線,猶如月色與雪般交相輝映,美到讓人只一眼,便生出了覬覦的心思。
冉頌舟的那句玩笑話,或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也是經此一事,危機感更甚。
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那么于她而言,他同其他男人相比,也沒有太多得天獨厚的優勢,唯一能夠引她沉淪的,便只有這具皮囊與身體。
從前最不屑的東西,如今卻要利用它,來為自己爭奪更多被她長久眷戀的權利。
謝辭序覺得荒誕到了極致,但又不得不陷入循環中,難以自拔。
他往前半步,骨掌落在她后腰處,炙熱的掌心溫度穿過單薄的布料,燙得她心跳微顫。
“只是提醒你,就拿那么一盒,顯然不夠。”
他眸中溢出寸寸極強的侵略性,腰際傳來他的溫度,岑稚許仿佛快要被吸進那道深晦的漩渦中,她抿了抿唇角,在強烈的荷爾蒙張力包裹下,險些腿軟,虛張聲勢道:“可是這么多,用得完嗎?”
“可以。”謝辭序平靜道,“前提是你能忍受得住。”
“那當然。”
縱然不清楚他為什么會改變主意。
這么好的機會,岑稚許自然不會輕易任由它流逝。
干柴烈火,一觸即燃。
甚至等不到穿過燈火通明的繁華街區,驅車前往數十公里以外的京郊別墅。他們結完賬后,岑稚許便拉著他往消防通道走,踮起腳,在昏暗中噙住他的唇,揚起臉,等待火花漾開后,更為洶涌熱烈的回應。
謝辭序捏住她的下巴,窄瘦的指骨克制地握住那截腰肢。
品嘗過被他溫柔□□的滋味后,岑稚許無法再滿足于他毫無必要的紳士行為。他的骨節生得那樣寬大,稍稍握緊,便會繃起道道充斥著張力的青筋,這樣一雙讓人欲念橫生的手,自然要落在屬于他的位置。
她輕哼一聲,抓著他的手掌上移,直到指腹嚴絲合縫地貼緊。
揉,捻,頂。
哪怕隔著衣服,彼此的呼吸都隨之而凌亂,如同散亂的牌面,無一處可理清。
謝辭序將她吻得動了情,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脫下外套,為她披上,不忘扣緊。
再開口時,沉啞的聲線連同滾燙的兇悍一同侵蝕著她的理智,“再忍忍好不好?”
岑稚許一刻也不想忍,但她空有一顆放浪形骸的心,倘若真的要她拋卻所有理智,即刻就在無人經過的安全通道里跟他做.愛,還是太超出她的預計。
她做不到。
就算在這做不了,她也忍不住想借此撩撥他,故意伸手去撥他的紐扣,“反正這里又沒人。”
“而且在外面,豈不是更刺激?”
當然刺激了,稍不注意便可能面臨被偷拍、被窺視的風險。
她沒有那種變態的癖好。
謝辭序信以為真,懲罰似地用力收攏骨掌,語氣暗含鋒芒。
“女性的身體構造比男性脆弱,無論是做之前,還是做之后,都不能忽視清理的步驟。一昧追求刺激,對你身體的傷害更大。”
他說起兩性知識,頭頭是道。
所站的角度,也都是為她考慮,畢竟除卻雙方都爽這一點,不負責的男人,確實會減少許多患病的風險,而對于女性來說,則面臨著更多危機。
岑稚許特別喜歡他中了圈套后,冷著臉科普的樣子。
“那怎么辦。”她故作為難,“你家太遠了,我不想等。”
“我在附近的酒店頂層有一套專屬套房,不介意的話,平安夜可以在那度過。”謝辭序指腹穿過她柔順的長發,征詢她的意見。
岑稚許先前可沒聽過他還有這么處地方,“我不喜歡酒店,萬一有別人住過的痕跡沒有清理干凈,也太尷尬了。”
“專屬套房的意思是,除了我,不會有別人。”謝辭序解釋,“你可以理解為一套公寓,只是交由酒店打理,并不對外展售。”
經營高奢酒店,或多或少都會遇到這樣的高端顧客。港島的星頂酒店視野最好的那層,便被幾位新西蘭富商、港島富商,以及來自京市的家族包攬,入住頻次相當低,卻貢獻了每年不菲的一筆收益。
到了套房,岑稚許參觀了一圈回到浴室門邊,措不及防被一雙大掌拽了進去,跌坐在他腿間,謝辭序不知從哪拿來一根黑色發繩,悉心地將她的頭發盤起來。
也不知等不及的人到底是誰,她精心涂抹的唇脂被他強勢地卷入,不多時,抵不過那爐火純青的技巧,雙眸浮出氤氳濕意。
謝辭序對她的情感早已燒灼,卻耐住性子隔岸觀火,指節順著甬道滑入。
打算先讓她解解饞。
“舒服嗎?”
岑稚許舌根被他含吮著,連單音節的字句都說不出來。
室內水花四濺,讓人分不清聲響究竟來自何處。
她被伺候得妥帖,自然不會抗議,直到浴巾吸干了肌膚表面的水漬。裹住小腿的毛巾被他推上去,轉而用更為粗糲的大拇指代替,冰涼的寬戒與熱交替,猶如冰火兩重天,前所有未有的奇妙觸感。
岑稚許眼角溢出淚,咬著他的肩,留下深痕。其實到這里已經夠了,但她東西都已經準備好,只差臨門一腳,貪心想要更多。
“還可以更舒服嗎?”她仰頭去尋他的唇,吐息落在他頸側,自己也在挪動位置探索,尋找更高的閾值。
“可以。”謝辭序說。
指骨的動作驟然停下來,他終于選擇親身上陣。
她垂下眸子,看它一寸寸消逝。
像是游戲終于玩到通關,猙獰跋扈的邪惡青紫色勢力,終于被慢吞吞游弋的粉白色水母吃掉。
為了減輕她的痛苦,謝辭序可謂是用盡渾身解數,沒有一刻閑下來,確保方方面面都照顧到。
唯有那雙黑亮的眸凝鎖住她,觀察她的表情變化,以此來控制節奏,詢問她的感受:“痛嗎?”
岑稚咬緊唇,努力熬過起初的不適后,本能對眼前人溢出愛意,挑釁道:“很shuang。”
“……”謝辭序被她一噎,發狠似地往下壓,不忘追問,“現在有沒有更shuang?”
岑稚許不甘示弱地咬他,直到察覺彼此呼吸都隨之一滯。
她仰起下巴,掩不住地洋洋得意道:“你呢?”
“勉強。”謝辭序烏眸凝著她,“現在是說真話時間。”
她不明所以,任由他將她撞得顛簸,眼睛都瞇起來,漫不經心地問:“什么說真話時間?”
“我知道你在騙我。”謝辭序一字一頓,面上越是平靜,底下越是瘋狂。“我前段時間去了京北大學,跟劉老聊起你,他說,你兩年前就畢業了。并且,所學專業也不是歷史類學科。”
兩人境地陡然倒轉,腳踝被他牢牢握住,架于肩側,睨下的視線如同今夜的初雪般鑿下。
“我只是想明白,你騙我,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
第47章 陷落 “圣誕禮物,我很喜歡。”……
明明有這么多機會跟她攤牌, 他卻非要選擇在此刻說出來。在此之前,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這份隱忍能力讓她不免為之咂舌。
“既然是前段時間知道的答案, 你忍到現在才告訴我。”岑稚許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狽,脖頸處氤氳的薄汗,早已被他用唇舌吻過一遍, 她渾身上下, 無一處不被他的氣息侵占。思忖斟酌的空間一再被掠奪,她每說一個字, 連接處的感受便異樣清晰。
本就起伏不定的呼吸也亂了節奏。
她咬緊唇關, 扯出一絲笑痕, “謝辭序, 你要是去當臥底, 應該也能做出一番成就吧?”
“更適合做臥底的人是你。”謝辭序并不在意她話語中的嘲弄,手臂拖住她的脊背, 強勢地中斷了節奏, “我之前跟你提起實習的事,你刻意避開回應, 只說你最近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引起我的誤會。我看你咬文嚼字、混淆因果的本事, 挺厲害。”
現在好不容易逐漸品嘗出跟他做的個中滋味,卡在不上不下的節點, 要她將到嘴的食物吐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讓她說真話,在他面前褪去一切偽裝,身體和靈魂都坦誠相對,也沒那么容易。
岑稚許往前夠了幾分, 環攬他的腰,就這樣當著他的面,脫離了他的禁錮,翻身跨坐他腿上。她這副舉動完全超出謝辭序的預料,他眉梢壓下,幽暗的目光看著她將它吐出來,而后扶著,又貪多、貪足地完全納入,不留絲毫間隙。
他試圖阻攔她的行為,卻又怕傷到她,手臂橫亙在彼此之間,倒成了她的助力,幫助她耍小聰明。
岑稚許的視線比他稍矮一截,卻不影響她揚起眉梢,同他四目相對。局面瞬間被動,雙方都忍不住倒吸涼氣,戰局呈現白熱化的狀態。
“那當然。”她緩了幾口氣,才察覺完全到頂對初嘗情事的她來說,還是有些勉強。她假裝自己游刃有余,同他百分百契合,實際只有自己知道,這份飽漲感幾乎抵達胃腔。長期處在饑餓環境下的人,驀然被塞滿了珍饈,強烈的滿足感沖擊大腦皮層,隨后才是漫長的消化過程,這份飽腹感帶來的異樣感受,并不似想象中那樣美好。
至少,被撐壞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應該是動一動。
可謝辭序除了攔她那一下,便沒有再給出任何動作。
她抿了抿唇角,壓住想要他深鑿的心思,將剛才陡然中斷的話續接上,“一開始我也說過了,我們都不是善男信女,你也同意過,讓我為自己留有余地。”
“你為自己留有余地,就是隱瞞自己的學習、工作情況。而我唯一能找到你的方式,就是在原地等你召喚。”
謝辭序眼眸壓下無形的晦澀陰霾,措辭令人心驚,“你把我當什么?一條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
岑稚許的腦子都要被他燙昏掉。他真敢說啊。人權平等的時代,她什么時候對他進行過這種精神馴服?
胡攪蠻纏。她腦子里只浮出這幾個字。
她分明不贊同他的話,可是他所描述的詞句,像是釘下了一顆無痕釘,刺痛感席來的同時,身體浮出隱秘的顫栗感。
“你這形容詞有失偏頗。”
面對眼前壓迫感強到幾乎能逼人溺窒的男人,她非但沒有生出退縮,反而被棋逢對手的興奮激起更惡劣的心思。“我又沒有讓你做過分的事。難道說只是接吻,對你而言,也是勉為其難敷衍我?”
今日的談判可謂是字字珠璣,謝辭序險些被氣笑,不可抑制地想起被她拋棄的那位——他的前車之鑒。
“不是。”他果斷道,承認自己也迷戀于同她唇齒交接的感受,“是我自制力太差,每次跟你接吻,都情難自抑。”
早就被她發現的事,從他口中說出來,還是在彼此相連的情況下,岑稚許的大腦像是落了鼓,敲擊聲傳達至心臟,身體也隨之意動。
拋卻皮相的蠱惑,謝辭序這個人,天生帶有可不磨的錚錚傲骨,將他從神壇上拉下來,看掠奪者溫柔,禁欲者沉淪,就已經足夠令她著迷。
岑稚許借由他攔在她腰際的力道,緩慢地、劃圈似地挪動,看他胸前肌肉鼓漲,永遠疏離倨傲的面龐浮出絲絲難以紓解的戾氣,心里別提多痛快。
謝辭序鋒芒畢露的警告都被她輕飄飄化解,他拿她一點辦法就沒有,為了聽真話,縱容她將自己當成撫慰的玩具。
指骨克制地寸寸收攏,卻并沒有制止她,“我屢次拒絕你,是覺得你對感情和欲望的訴求南轅北轍,兩者的推動不對等,我們在這件事上的進展太快了。”
“你覺得太快,那就想辦法放慢。恪守你的底線,不要讓我抓住任何可乘之機。”她欣賞著他的失態,猶如觀賞一枚無暇的璞玉,“那現在又算什么?是你自甘墮落,還是得隴望蜀、貪得無厭?”
說到這里,她話鋒溫和地一轉,“我沒有模糊重點,也不是故意歪曲事實。你所見到的我,才是真的我。”
“也就是說,有一部分你,是假的。”謝辭序抓住她的漏洞。
對上那雙烏沉幽暗到仿佛要將她吞噬的視線,岑稚許知道終究還是躲不過,他這樣的人,邏輯和條理無比清晰,只要他不愿,沒有人能讓他落入圈套。
她攤開真相的一部分,“你得到的消息沒錯,我兩年前就畢業了,在國外讀了一年的碩士。但是專業不喜歡,環境不適應,各種壓力堆積,我瞞著所有人休了學。”
“再后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跟晗景兩個無業游民一拍即合,她帶我加入她的社交圈,我陪她消磨時間。”接下來不得不提及另一個名字,但這是圓話的關鍵,總歸也避不開的,岑稚許索性道:“剛出國那陣,我向傅斯年提了分手,他后來為什么會突然改變職業規劃,我并不清楚。”
謝辭序:“三個月?”
措不及防的發問,讓岑稚許怔愣半秒,“真的只談了三個月。所以,什么刻骨銘心,走不出失戀的陰影是假的。”
見他面上的陰霾轉霽,岑稚許補充道:“我那么說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讓你心疼的同時,記住我的名字。”
謝辭序嗤笑一聲,贊許的話聽起來冷冰冰的,“看來岑小姐經驗豐富。”
岑稚許挽唇,“過獎啦。也就是從無敗績而已。”
“跟他們也date?”
她好似沒聽懂他話語中的醋意,他不愿給她先前那種積郁著怒氣的顛簸感受不要緊。反正這種事,雙方任一付諸精力都能獲得快感,不至于讓她深感被動。
岑稚許扶著他的肩,學著接吻時九淺一深的技巧,吐出來的比吞進去的還多,如此反復,攀著他的肩自給自足。
值得一提的是,謝辭序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哪怕她沒有品嘗完全,留了大半截在外,也足夠她消化了。至于他,究竟是得到了滿足,還是被她折磨得愈發難舍,都不要緊。她舒服就夠了。
這種精神勝利法,極大程度地將她本就所剩不多的同理心沖淡。
“嗯?”她瞇起眼睛看向他,“你說什么,剛才沒聽清。”
回應的姿態很不走心,只是用來安撫他的甜棗罷了。
“談過多少任男友。”謝辭序聲音低啞,驀然頂到她眼角都溢出淚花,“我保證不會吃醋。”
他率先拋出承諾的前提,仿佛對她的措辭早有預料。倒真應了他那句話。
是她馴服的裙下之臣,亦是被磨平了棱角的烈性犬。
不得不承認,男性在這方面的天賦幾乎拉滿。
她前面磨磨蹭蹭折騰好半晌,對比之下,都不如他裹著濃重妒意的沉入來得刺激。
懶惰浮生,她現在懶得動了,只想坐享其成。
岑稚許趴在他溝壑分明的腹間,手指從兩根,逐漸數到全部用完,在謝辭序愈發沉冷的注視下,施施然一笑,“坦白說,數不清。”
謝辭序是真的被氣到頭疼,“數不清?十根手指頭都不夠你數?”
按照她迅速冷卻的勁頭,連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有幾個。
甚至還會出現搭訕要完聯系方式后,對方不動聲色地說,“阿稚,你的口味還真是一如既往。”烏龍鬧出來,她才發現,哪是遇見了天菜,分明就是冤家路窄。
愛吃一個口味的炒飯也是錯嗎?真要論起來,不少人還會夸她專一。至少她沒有今天鐘情于細面,明日又換成冷餐,大后天改成漢堡。
她只是。想試試哪家店更合自己心意。試錯成本不高,何必花時間內耗自己。
岑稚許思索兩秒鐘后,收攏指尖,轉而漫不經心地撥弄他的喉結。
“是你想聽真話,聽完又要吃醋,玩不起。”
“是。”謝辭序擰著眉毛笑,含沙射影似地藏著冰,“我活該。活該問你這些,純粹是沒苦硬吃。”
“現在是不是覺得,人和人之間還是停步在初見時最好。還不如聽從我的誤導,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裝下去。那樣,我還是那個為情所困,又幸運地遇到了救贖的幸運兒。”
“嗚——”
話音未落,岑稚許的手指被他含住,舌尖纏著她,沒幾下便被吻得瀲滟濕漉。很奇怪,她身體里的水分如同被他吸吮著榨取,變成了一條渴岸的魚,荒唐到想要從安全的大海,躍跳至那干燥的、灼燙的細沙中。
謝辭序抱著她,驀然站起身來,將她抵在落地鏡前。
挑起半邊濃眉,“當下的境況對我十分不利。從救贖者落難成為消遣之一,阿稚覺得,我該如何反敗為勝?”
鏡面冰涼,岑稚許赤著腳踩在他身上,猶如經歷冰火兩重天。他挑選的角度也刁鉆,視角正好迫使她看清相連之處。
絕對制高點擁有近乎于飛機起升高度的同款視野,周圍沒有任何一棟建筑能眺望過來,自然不知曉,黑暗中,是怎樣一副令人面紅耳赤的香艷畫面。
岑稚許踮起腳尖,竭力抵消他兇猛的進攻。用輕熟的聲線安撫這頭躁郁癥發作的猛獸,“你跟他們不一樣,謝辭序,你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能贏。”
“憑什么?”
額間一滴汗落下來,在她脆弱泛紅的皮膚上暈染。蝴蝶效應自這滴汗開始,迅速發酵。
他將她抱得很緊,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里,先前的開胃小菜,在正餐面前,顯得那樣渺小可笑。
岑稚許被他吻到口干舌燥,指甲都嵌入他的皮肉里,也沒能讓他停下來。
他瘋了?竟然反問她,他憑什么能贏?
“憑你鐘情的這副皮囊?”謝辭序不疾不徐地接下她的疑問,脊背、額間,積滿了細密的汗珠,“可是阿稚,皮囊會老去,會消逝,在歲月的蹉跎中,比不過一捧黃沙。永遠有更年輕鮮活的面孔,更熱烈滾燙的身體,走近你的視線,成為你新的獵物。”
一句深過一句的話語,將岑稚許逼到退無可退。
他看穿了問題的本質,不會再陷入她的甜言蜜語中。
岑稚許的那些招數失去效用。
干燥的大掌蓋住她的眼,將她所有的顫栗,從容照單全收。岑稚許大腦陷入嗡鳴,想叫他停下,給她留夠暫緩的時間,可她清楚,超出掌控外的惡犬,怎么可能再聽從主人的指令。
謝辭序溫柔地將指腹穿進她發梢,“我不想被任何人取代。”
“不會的。誰也代替不了你。”岑稚許脫口而出。
“或許。”謝辭序眸中沒有絲毫溫度,顯然對她的話已經不抱有任何期待,“但是沒關系,我會再度取而代之。”
他平穩而顫動的心跳聲,蓋過了眼里的瘋狂。
她沒有看見,身體被推向頻次毫不間斷的終點,精神也達成了共鳴。
饜足過后,岑稚許渾身都軟,對這場酣暢淋漓的平安夜很是滿意。她懶洋洋抬起眼皮,臉頰陷進他的胸膛里,卻見謝辭序拆開了圣誕禮物的包裝,他頭也沒抬,將她翻過身來,掌背托起她的小腹。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已經半夜三點了!”
謝辭序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扭過頭來,舌尖侵入她齒關,將她吻至動情。
“可今天是平安夜不是嗎?”他瞥她一眼,探尋著更多可能。
岑稚許拔高音量,伸腳踹他,“過了零點就是新的一天。今天是圣誕節,我要休息。”
“那正好。”謝辭序又握住她的腰肢,細細摩挲,“圣誕禮物,我很喜歡。”
“怎么可能會有人拿套當禮物?”岑稚許算是明白了,他這副滴水不漏的模樣,純粹就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
當然,她也沒有好到哪里去,什么混賬話都能說出來。
一個敢送,一個敢接。
“我面前就有人把它當禮物。”謝辭序說,“你送的,我也收了。飽了才知道不合適,早干什么去了?”
“……撤回撤回。通通撤回!”岑稚許抓狂。
“撤不了。”謝辭序說,“只是測評一下,今晚不會用完的,你放心。”
推心置腹的環節已經過去,謝辭序自然不會放過她,那些隱藏在心底的陰暗嫉妒,都化作身體力行的證據。他牽著她的手,落在被她咬出血痕的喉結上,既是誘惑,也是安撫,哄她再堅持一下,甚至還用字正腔圈的法語喚她baby。
“不是在法國留學嗎?一年的時間,語言對你來說,肯定不是什么難事。”他磁沉的音調卷進耳膜。
岑稚許臉頰緋紅,罵他流氓。
男人凌厲的五官并無絲毫被罵的不虞,在她怨氣深濃的嗔瞪目光下,將拇指指腹的濕意抹在她的唇邊,代替被他吃下去的晶瑩唇色。“阿稚好厲害。”
“我真的給你準備了禮物。”岑稚許承認,她的身體極限高到難以想象,跟他翻來覆去地折騰,舒服的感受竟然絲毫不減。她挑開話題,試圖換得他幾分憐惜。
謝辭序捂住她的唇,“別告訴我,禮物是你的吻。”
“我的吻怎么了?難道不夠格當禮物嗎?”她炸毛,推開他,裹著浴巾赤著足踩在絨毯上,將那盒圣誕氣息濃厚的東西遞給他。
“夠的。”他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在我這里,永遠是最珍貴的禮物。”
謝辭序本以為她只是開玩笑,在看到她拎著小盒子時,胸腔涌出劇烈的情緒,長眸微不可聞地被柔和的繾綣填滿。
得到她的重視,比聽到任何甜言蜜語都要讓人驚喜。
他將人一把撈回來,重新納入,慢條斯理地拆開。
一枚璀璨奪目的領夾映入眼簾。
圍巾旁邊放了一小顆圣誕樹擺件,讓那冰冷的碎光,多了幾分熱鬧的韻味。
原來,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節日都與他無關。
第48章 陷落 “生殺大權現在掌握在你手中。”……
廝混一整晚, 遠超岑稚許的身體負荷。醒來時,已是次日傍晚,手機里堆疊了無數條祝福圣誕快樂的消息, 岑稚許拿起來瞟一眼,才恍覺她竟然忘記切回小號。
謝辭序身上松松垮垮地裹著件浴袍,斜倚在落地窗邊, 似是正在接聽視頻電話。
見她醒來, 纖長的雙腿堪堪被他的襯衣遮住,赤著腳踩在地毯上, 一雙嫵媚靈動的狐貍眼往他的方向瞧, 謝辭序冷峻的眉眼不由得涌上些許柔和。
“阿稚。”他朝她招手。
岑稚許捂住胸口的位置, 探身子作勢要看他屏幕, 還未站穩, 便被他攬腰抱著坐于腿上。
“放心,鏡頭擋住了。”謝辭序示意她視線上抬, 骨掌卻落在她的腿根, 單手罩住。
她的腿很漂亮,燈光下猶如一截瓷白的玉, 昨晚他反復揉捏,自然知曉那具有豐腴彈性的觸感如何。
想到這里, 謝辭序眉頭稍蹙,將那些不合時宜的心思壓下去, 只專注替她按摩著后腰。
室內暖氣的溫度打得很高,岑稚許又剛醒,察覺不出冷意。她底下也沒穿,雖說對謝辭序不設防,但隱私還是需要注意。見他對細節的把控比她還認真, 她睫毛輕垂,雙腿自然地斜搭上去。
他并不避諱讓她看屏幕,岑稚許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掃過去。
鼠標停留在批復流程的界面,數據清晰,其中幾個項目的名字公開掛網許久,去年她就聽岑瓊蘭和談衍聊過,因此對數字敏感。
岑稚許的記憶力隨了岑瓊蘭,一目十行,先提煉關鍵信息,不重要的悉數過濾掉。剛才那漫不經心的一眼,足以掌握整頁的數據。若她是謝辭序的競爭對手,恐怕將來他要吃不少苦頭。
謝辭序掀起眼皮看她,聲音淡而溫和,“餓不餓,先吃飯?”
一點都不謹慎,連商業機密都不知道捂著點。
岑稚許在心底默默為謝辭序的行徑扣了三分。
頂級戀愛腦掌權,遲早把自己的身家搭進去。
“你什么時候醒的?”她問。
“大概中午12點。”
“那你也沒休息多久嘛。”岑稚許很佩服,“然后一直工作到現在?”
房間里沒有食物的痕跡,連空氣里浮氤的都是馥郁的甜香,混雜著一點石楠花的味道,床褥是半垂地式的,她還在熟睡,料想他也不會讓人送餐食進來。
連Rakesh的醋都要吃的家伙,守在她面前,就跟守在花圃前的惡獸一樣。
“嗯。”謝辭序解釋,“昨晚放了高層鴿子,只好下午加急處理。但愿來年股東大會的時候,我不會被聯名批斗不務正業。”
“你們謝氏也太卷了吧,還不讓人過平安夜圣誕節了。”岑稚許撇撇嘴,嗓音輕軟,“想想也是,一群老頭子,每天閑得發慌,根本不能體諒年輕人的辛苦。”
謝辭序正兒八經地點頭,唇邊笑意淺淡,“集團關系復雜,旁支派系太多,到處都是眼睛盯著,巴不得我犯錯,好把我換下來。”
岑稚許聽過,但從旁人嘴里說出來,多少摻雜些個人主觀。她抬起下巴,將發絲捋至耳后,掩不住好奇:“你爸不是就你一個兒子嗎?怎么太子爺的地位還有不穩固的時候,換下來,不就相當于把自己辛苦打下來的家業讓給別人了。”
其實根本說不上是謝硯庭的功勞。謝氏涉及的產業眾多,光憑他一人哪里管得了,靠的都是家族里的支脈,共同維系繁榮。再者,謝家大部分根基,靠的都是老一輩攢下的時代紅利,以及換了商權人后,調整架構和方向,才實現的資產翻倍。
她之所以這么說,不過是因為摸不清謝家兩父子的關系,免得不慎踩中雷點。
提起謝硯庭,謝辭序眼尾的笑意凝固,用嘴唇輕碾她的耳廓,語氣平平,像是提起一位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他年輕時比誰都風流快活,光是我叫得出名字的私生子女都有四五個。明面上過繼到忠心于他的幾位叔伯名下,也在集團里混個一官半職。”
他頓聲,“幾位叔伯中也不乏還有野心的人,隨便拿個傀儡出來扶持,也能達到垂簾聽政的效果。”
謝辭序的生母是謝硯庭的第三任妻子,岑稚許聽莊晗景聊過,也算是豪門圈里眾所周知的八卦。謝硯庭的前兩任妻子,出身于新加坡富商,為他前期爭奪繼承權助了不少力,而這第三任,傳言說是小三上位,加之背景平平,行徑又極為高調,不少人都戲稱她為三房。
岑稚許原以為謝硯庭攏共就這么一位獨子,要說奉子逼婚,倒還說得過去。
“這和我聽到的八卦差別很大。”
見她面露不解,謝辭序附在她后腰的掌心用力,“你還打聽過謝家的事?”
“關于你的。”岑稚許嗅到他身上的清寒氣息,撞進他眸子里,很容易察覺他此刻低迷晦暗的情緒。聯想到他從不將謝宅稱之為家,猜測里邊的故事肯定不少。
“了解一個人,要先從熟悉他的家庭開始。成長環境能反應許多問題。”這些話,岑稚許信手拈來,“比如,童年創傷會導致許多應激情緒。”
謝辭序凝著她,眼里好似揉著入夜的寒涼,“想聽的話,待會邊吃飯邊給你講。”
岑稚許作抹脖子狀,“豪門秘辛,該不會聽完就被滅口吧?”
“怎么滅?”謝辭序含住她的唇,舌尖抵進來,講炙燙濕熱的潮渡給她,“用上面,還是下面?”
他在那方面沒有技巧,全憑老天爺賞飯吃的天賦。動起來跟暴力打樁機似的,永遠不知疲倦,每一下都又快又狠,靠著尺寸形狀可怖的兇器,將原本初次只能勉強評五分的情事,硬生生拉升到了九分。
至于剩下的那一分,扣在了他的惡劣心性上。
昨夜的瘋狂仍舊歷歷在目,岑稚許感受到他又漲了幾分,腳背條件反射般弓起來。后來實在太累,讓他自己從床上滾下去。
她一點情面都不留,他倒也不生氣,從她平坦的小腹一路吻至腳尖,退而求其次道:“踩出來也可以。”
岑稚許腮頰邊緣飛上一抹紅,并不打算接這個危險話題。她伸手去摸他放在桌上的手機,要他解鎖。而后熟練地找到她想吃的那家餐廳,訂了個套餐,隨手將手機扔得遠遠的,大有不讓他再碰之意。
謝辭序撩眉睨她,“花男朋友錢沒有心理負擔?”
她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上次說要將他樓下那套平層贈給她,被她拒絕后,謝辭序就一直在觀察她對于金錢方面的度。買了情侶戒指后,她又不知從哪買了枚領夾回贈,好似他們之間每一次涉及金錢,都必須有來有往。
雖然不知道那領夾多少錢,看鑲嵌的鴿血紅品質,也不會太差。
收到她的禮物,他心底的確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但與此同時,想到這或許是她為了同他撇清關系,又止不住地吃味,對她又愛又恨,牙癢到甚至恨不得翻來覆去地抵進去,讓她清晰地記住他帶給她的感受。
有些東西,是無法分割清楚的。
岑稚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一頓飯就花你幾千塊而已,怎么還記上仇了,小氣。”
“頂多,我下次作客,請回來。”
這句沒良心的話,成功引來一道咬牙切齒的鋒冷視線。
單臂抱起她不是難事,謝辭序俯身將被遺忘的手機塞回她手里。
“?”岑稚許面露困惑。
她就開個玩笑。
手機給她干嘛?再點一份也吃不完,純屬浪費。
“錄個指紋吧。”
不等她反應,謝辭序已經先斬后奏,摁著她的手,錄完了指紋支付。
什么超絕行動力。
岑稚許面上維持著笑,對此并不覺得有多感動,很不給面子的挑破:“可是我每次買東西還得問你要手機,一點誠意都沒有。”
“還不如給我開個親情卡,設置七八位數的限額。”
她瞎說的,親情卡這種東西,她和莊晗景互開過,兩個人連六位數都沒用到,自然不清楚有沒有上限。
謝辭序卻明顯當了真,把銀行卡都遞給她,“密碼過幾天我會改成你生日。不夠了再給我說。”
“親情卡也一起開了,掃個碼加下好友?”
岑稚許差點把自己給葬送進去。
現在轉賬都是實名制的,她哪里敢真的加他。
“誰稀罕資本家的臭錢。”她抿唇,連帶著把自己也給罵了。
謝辭序嘲笑她:“敢說不敢做,你就這膽子。”
調侃過后,他還是耐著性子同她解釋,以免她對自己的偏見更深,掌權人只是一個身份罷了,畢竟不是完整的他。
“準確來說,我應該不算你想象中的資本家。”
岑稚許抬頭看他,“你這么有錢還不算,是故意凡爾賽吧!”
“寶寶。”
謝辭序喚她。
是昨晚她嫌法語的baby聽著耳朵酥到發麻,勒令他換成寶寶,他起初不同意,后來不知怎地妥協了,握著她的手,橫沖直撞到底,反倒對這個稱呼愛不釋手。
惹得她最后心生煩膩,后悔讓他改口。
醒來聽到這個稱謂,岑稚許雙頰滾燙,嗔惱地瞪他。
“我兩年前簽過一份承諾書,任職謝氏總裁,所領取的分紅與工資加起來,不得超過這個數。”
他比了一個數字。
岑稚許將信將疑:“億?”
“單位是萬。”謝辭序糾正。
這下換作岑稚許驚訝。同先前的細節也對上了,難怪他明明擁有私人飛機,卻只能乘坐民航。
算下來,或許大部分身家都在不動產上面了。
她默了幾秒,“這和被架空有什么區別?”
“所以我說,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資本家。”
岑稚許驀地想起什么,那他豈不是將自己所擁有的,全都慷慨相贈給她?
兩者的份量全然不同。倘若擁有數不盡的金山銀山,卻只分給她一小塊金子,并不能叫人感動。而若只有一塊充饑的餅,全都給了她,則是推心置腹。
心臟仿佛受到沖擊,岑稚許反應很微妙,不知該罵他什么。
她摻雜著真話建議,“既然辭哥很窮,不如以后換我養你。”
“倒也沒有窮到這個地步。”謝辭序溫聲開口:“我賺錢的方式,比較陰險。”
他的境地其實很糟糕,岑稚許起初不以為意。
直到聽完了他空手套白狼的杠桿事跡,面上由平靜轉至震顫。這個案例已經在經濟學中成為經典,時間往前倒,那時候并無這些概念,他能夠憑借著信息差從謝氏套現三十億離場,打得是擦邊球,如今已經不能再復刻,全都明明白白寫在了法案上,誰也不敢鋌而走險。
她從來沒有那一刻,對謝辭序生出由內而外的敬佩。
岑瓊蘭和談衍早些年混跡過華爾街,曾將這位神秘東方人士的操作視為天才之舉,在國外都是被探討不絕的典范。
有國外的學者還給他做了推理畫像,猜測他是位深諳金融的頂級學者,年齡約在八十歲往上。
直到認知在此刻推翻。
她怔愣許久,訝異到說不出半句話。
謝辭序不顯山不露水地拋出重磅炸彈,“聽過世曜科技集團嗎?謝氏在鋰電池、生物科技、新材料及智能領域的對標競品公司。”
岑稚許看他鋪墊這么久,忍不住往大了猜,“該不會是你的吧?監守自盜?”
“這叫合理制衡。”謝辭序糾正。
“搞了半天,讓謝氏市值一夜蒸發的罪魁禍首,就在權力高層。要是讓你那些私生兄弟姐妹知道,不得把你千刀萬剮。”岑稚許抿了下唇,評價他:“斯文敗類。”
“……”謝辭序皺眉,對她的形容不滿,握住她指尖,不讓她指著鼻梁骨。
“我的秘密全都和盤托出給你了。”他微頓,“生殺大權現在掌握在你手中。”
他不讓她亂指,岑稚許索性撩起自己的發尾,在他挺拔的鼻梁上拂動。
“你還沒講你家里的事呢,我要聽豪門八卦,越勁爆越好。”
謝辭序凝進她揚著笑的眸子。
他從未在人前撕開傷疤。
也清楚得知道,傷疤是不能在人前展露的,一旦撕扯開來,就會受到宿命詛咒,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另一道疤。
可她送了他人生中最好的禮物,陪伴他度過了這輩子最美好的夜晚,哪怕有萬劫不復的風險,他也甘之如飴。
謝辭序勾唇,平聲道:“你先抱緊我,免得待會嚇暈。”
岑稚許嗤之以鼻,切,她又不是沒見過世面。港島那些富豪玩得也很花,風流韻事夸張到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
她哼笑:“什么八卦需要這樣……”
“謝夫人不是我母親。”謝辭序見她目露疑惑,該用更為淺顯易懂的方式解釋。
“謝硯庭在和chong小姐婚姻存續期內出軌,談判過后,謝硯庭決定扶正第三者,chong小姐則凈身出戶,她誕下的孩子,對外名義上是由第三者所生。”
后面的話已經無需多言,他 就是被拋棄的那個孩子。
第49章 陷落(大修) “沒這個可能。”……
岑稚許之前聽過鐘小姐的事跡, 新加坡富商,為了從謝氏脫身,貢獻了數條合作產業鏈出去, 不死也褪了半層皮。就算是門當戶對的聯姻,沒有道德約束,婚姻也逃不過一地雞毛的命運。
謝辭序的身世實在是慘不忍睹。
所有人都在隱瞞真相, 他無可選擇地成了犧牲品。
岑稚許生出一絲心疼, 倘若她知道往事如此沉重,必然不會揭開這個話題。她望向謝辭序, 放低了語氣, “辭哥, 那謝夫人……”
意識到這個稱呼不妥, 她改口道:“關淼對你怎么樣?”
“恨意凌然。她恨不得殺了我。可惜我死了, 她也沒辦法在謝氏立足。”謝辭序說,“謝硯庭同鐘家達成了保密協議, 那幾條合作鏈永久有效, 但前提是,他同關淼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他面上一派平靜, 或許早已在無人之際彷徨掙扎過,磨平血肉傷疤后, 再面對這些,無非就是一道痂。只要不用刀子往上扎, 鮮血也不會流出來。
幼年時期,他曾無數次受到關淼充滿仇恨的蔑視。那時,他不過才幾歲,不明白為什么會遭受母親無端的謾罵,罵他孽種、災星, 為了得到認可,一遍遍付出努力,拼了命想要得到一句贊揚。
他曾陷入過漫長的黑暗時期,彷徨、掙扎,也尋不到答案。
直到后來,意外從謝硯庭養在外面的情人那,得知了線索。順騰摸瓜調查,才知曉了這么一段陳年舊事。
——他只是一顆棋子。
是謝硯庭花天酒地的擋箭牌,是關淼留在豪門的工具,更是chong小姐報復關淼的一場局。
見他出神,岑稚許主動挽過他的脖頸,坐至他懷中,溫熱的氣息渡過去。
謝辭序回應著她的吻,“都過去了。不用擔心我。”
岑稚許怕他傷心,晃動著,試圖解開他的心結,“那你能共情chong小姐的離開嗎?”
“不是共情,是理解她的離開。”謝辭序說,“作為妻子,丈夫出軌是對婚姻法的蔑視和感情的背叛,她有立即結束這段關系的權利。孩子、輿論乃至法律,都不應該成為阻礙,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需要考慮其他。”
聽到他的回答,岑稚許放下心來。
手掌已然越過單薄的襯衣探進去,觸及一片軟膩的豐盈,引來她輕聲吸氣。
岑稚許閉上眼,專心感受他的動作,“看來你是擁有正常三觀的好男人。”
“現在說這話是不是太早?”謝辭序溢出幾分興味。
他總在這種時候給她挖坑,試探她的反應,岑稚許并未松懈,笑吟吟反問:“難道你不是?”
“每個人對標準的定義不一樣。”
謝辭序說話時,眼底的漩渦始終將她牢牢鎖住,“在你這里,一生只愛一個人,應該是減分項吧?”
“……”
岑稚許措不及防被噎了聲。她忽然有點后悔跟他坦白自己的感情經歷了。他自己回味時,什么飛醋都能吃。算了,這個話題,她拒絕回答。
指紋映在肌膚之上,溫柔又強勢地撥弄著。可惜并未持續多久,謝辭序抽回手,替她攏好領口,卻問她,“有感覺?”
他陡然離開,分明就是故意的,岑稚許凝進他烏黑的眸,坦誠道:“可能昨晚太瘋狂了,身體還處在敏感的狀態。”
提到昨夜,兩人的心思都不由自主地飄忽一瞬。
謝辭序呼吸微滯,聲音啞上半分:“我看看。”
岑稚許沒明白他的意思,瀲滟著一雙漾著水色的眸,想起昨晚被他用牙齒輕咬的絲絲疼意。是有些擔心,大大方方地自第三顆紐扣往上解。腕心驀然被按住。
黃昏時節,似乎比平時更易引人浮想聯翩,謝辭序聲線微啞,“我說的是,底下。”
“先前怕吵醒你,不好分開你的腿檢查。是我不知節制,要了太多次,如果腫得嚴重,可能需要用點消炎藥。”
他說得一本正經,岑稚許卻猶如受驚般,從他腿上彈坐起來。
見她這么抗拒,謝辭序也沒強求,將厚實的浴袍蓋在她肩側,“你要自己檢查也行。待會別出來,你定的餐大概到了,我去取。”
纖秾有度的腰線就這樣被人無情擋住,唯余一雙猶如人魚初上岸時的雙腿。雖然少了幾分曼妙的風度,但好歹保住了溫度。
岑稚許視線慢悠悠地下移,落在高昂之處,唇角翹起清淺的弧度。
“不讓辭哥操心,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剛開完葷,真要讓你檢查,恐怕跟折磨差不多吧?”
謝辭序鼻尖溢出嗤聲,說她沒良心。
等他拿了餐回來,岑稚許倚在套房里側的門邊,表情寫滿了不悅。
她定的這家餐廳每天外送的餐食有限,盛放湯汁的盆是烤瓷做的,需要架在不銹鋼小圓架子上,用酒精燈復烤,其他菜色也有各自對應的盒子,擺盤精致,卻也很麻煩,謝辭序只能挨個取出布菜。
他沒注意到她的情緒,等餐桌都擺滿了,給她拉開凳子,岑稚許卻坐得離他三尺遠,也不同他說話。
“我哪得罪你了?”
謝辭序問得誠心,記憶在腦子里倒帶,倏地嘆了口氣,連人帶椅子地拖回身側,“餐是你點的,是有點涼了。但是這個天氣,后廚還要顧及菜品色相,路上顛簸送過來,保溫程度的確難以控制。”
溫沉的音調很是悅耳,他搭在餐桌上的手還帶著她送的寬戒,如今又妥帖細致地為她做了不少事。
她只是剛才照鏡子時,發現脊背后面全是深深淺淺的吻痕。有一枚更是留在了后頸,要不是她綁頭發時看了一眼,估計就頂著這枚吻痕回家了。
倒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他壞到透頂,用這種方式來宣誓主權。
不經過她允許,偷偷摸摸的。
“主要還是你擺出來花了太多時間,手腳不夠麻利。”
“是。”謝辭序似笑非笑。
岑稚許還在接機拱火,“一點服務意識都沒有,你這樣連去餐廳都應聘不上。”
“我要是失業了,應該做點什么好?”
他根本不知道火藥桶在哪里,順著話題問下去,一腳踩下去,踩中了個啞炮。
“跟我吧。”岑稚許說,“負責給鐘表的機械零件上油,檢查軸承,沒事的時候還可以打發去給劉老團隊修理設備,細致活和體力活搭配,有助于你全面發展。怎么樣,是不是很貼心?”
“或許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項。”
岑稚許還在問什么,他把人摟進懷里,唇已經壓上來,不同于以往的強勢霸道,只是用舌尖柔緩地往里纏。他有意哄她,岑稚許也沒抗拒,唇瓣輕輕翕開。
她這樣配合,倒更方面他將厚舌往里伸,高挺的鼻梁曖昧地摩擦著她的肌膚,淺淡的氣息沿著頸側下移,鉆入領口里,弄得她有些癢。
岑稚許往回縮了縮,他便吸著她的唇瓣,如同在品嘗一塊肥美柔滑的三文魚,味道甜滋滋的,讓人止不住地上癮。
水聲溢出,岑稚許逐漸亂了心神,軟趴趴地將身體的重量都壓上去。
其實無論是深吻,還是這種柔情蜜意的含吮,都各有不同的滋味。前者能輕而易舉地勾起旖旎心思,猶如干柴烈火,一觸即燃,作為前調的催化再合適不過。后者則是單純地服務于她,是很明顯不會直奔主題的,帶著細水長流的撫慰。同樣很舒服,沒有高下之分。
謝辭序輕喘的氣息聲落在耳邊,舉止紳士,“哄好了嗎?”
岑稚許隨口說了個數字,“一般般吧,進度2/3。”
“要不你先告訴我,我具體錯在哪里了,才好對癥下藥。”謝辭序配合道。
說起這個她就來不高興,岑稚許順勢撩開發尾,扭過身要他看明晃晃的罪證。
“這個位置別人看不到。”謝辭序淡聲。
“看不看得到不是重點。你想種吻痕,我又不會阻止你,但前提總得讓我知道。”
“阿稚。”
他突然喚她,岑稚許沒好氣地掃過去,頸側攀上一截指腹,細細摩挲著,聽見他馬后炮般補充道,“請問我可以在你這里種吻痕嗎?”
“不可以。”岑稚許言辭拒絕。
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也就意味著需要他將“不存在的吻痕”消除掉,他哪來這通天的本事?謝辭序沉默一陣,提出解決方案,“你要是介意,可以考慮和我待一周,等時間過去,自然就淡了。”
“你這算盤打得,我在南方的朋友都聽見了。”
見他作勢又要吻上來,將剩下進度填滿,她的手指抵在他唇邊,婉拒:“跟你開玩笑的,我要先吃飯,快餓死了。”
謝辭序戀戀不舍地放懷里的溫香軟玉離開,給她盛了一碗熬得雪白的甜湯,指腹捏住白瓷勺柄,輕吹了兩下后,遞送至她唇邊。
岑稚許眨眼,張口,將湯喝盡了,隨手指了對面的秋韻山楂鵝肝凍,“這個是它們家招牌菜,辭哥嘗嘗?”
謝辭序用筷子夾起來,還沒送到嘴邊,就被她截了胡。
被吻至軟紅的唇輕咬住他的筷尖,貝齒若隱若現。配送的筷子后半部是由金屬做的,前半截由竹木代替,用餐時才拆開包裝懟上去,因此相連處并不牢固。岑稚許一時得意過頭,不小心將筷子前端咬了下來,謝辭序下意識伸手去接,沾著她甜津的竹木筷頭落在他干燥的掌心,在燈光下泛出盈盈亮色。
他有潔癖是眾所周知的事,接吻也就算了,岑稚許自己都不能接受手心沾上她的東西。她以為謝辭序會不高興,誰知他情緒平穩,將竹筷取下來替換,再用熱毛巾慢條斯理地擦過掌心,重新給她夾了一塊,解釋道:“怕你嫌棄。”
她一會要吃這個,一會又覺得湯涼了,要他剝蝦,拿紙巾,還不忘折騰他倒小半杯普羅塞克佐餐,謝辭序忙前忙后,半點怨言都沒有。將他的性格磨得差不多了,岑稚許才發覺自己多少有點過分,禮尚往來地給他剝了只蝦。“獎勵服務到位的謝先生。”
“受寵若驚。”謝辭序說-
謝辭序很少回謝宅,除卻一些不得不演母慈子孝的節日,通常情況下,他都選擇一人獨處。
只是圣誕過后沒幾天,便緊挨著元旦,上次中秋他就沒回,免不了遭受一頓催擾。
每年都是如此,烏泱泱坐了一桌子跟他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姐妹,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巴不得搞死對方,踩著各自的血肉往上爬。
謝硯庭在集團被掣肘,掌不了權,手上的資金卻不少,可惜他那些疼愛的孩子都上不得臺面,只能從謝辭序這過一道,轉成豪車、名表,以及一些信托基金送出去。
平心而論,在經濟上,只有謝辭序才算得上貨真價實的謝家太子爺,至于別的事,權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父子倆親情淡薄,更像是是皆為利往的合作伙伴。
見到謝辭序拂去肩頭落雪,將外套隨手遞給傭人,正坐在客廳里陪謝硯庭說笑的幾個年輕面孔站起身,面上皆掛著笑,喚他一聲辭哥,或是謝董。
謝辭序眉鋒壓得很低,在長椅上坐下,對著電腦兀自處理工作,連眼皮都懶得抬。
前來討好的人碰了一鼻子灰,表情沒好到哪里去,但礙于謝硯庭夫婦在場,謝辭序又是高深莫測的性子,有再多不滿,也不好掛臉,只能咽回肚子里。
關淼將這些盡收眼底,裝作知心懂事地關懷了晚輩幾句,又囑咐傭人將燉好的燕窩銀耳湯端出來,對謝辭序道:“最近降溫降得厲害,你也別整天都往集團跑,多休息下,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在謝硯庭結扎后,她明白再如何籌謀,也不可能有屬于自己的孩子,因此所有的賭注都不得不壓回謝辭序身上——哪怕她恨極了這個孩子。
她很早就做好取代chong小姐的計劃,只是謝硯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將她扶正,給了名分,而后光明正大地私生子女接二連三地領回來,她還得笑著幫他遮掩,做體面雍容、大度慈悲的謝夫人。
如今走到這步,謝硯庭倒是兒孫滿堂,她什么都沒有。
謝辭序淡淡應聲,“我知道。”
并沒有接過她精心熬煮的湯羹。
他微頓,向來浮冷的目光依舊毫無波瀾,“來之前已經用過餐了,并不是刻意辜負您一片好意。”
關淼的面子勉強維持住了。
謝辭序性子向來寡冷,眾人都已習慣,可每每對上那雙同鐘小姐如出一轍的眸子,關淼總覺得瘆得慌,難免想起鐘小姐撞破她與謝硯庭茍且的那個雨夜。
彼時鐘小姐幾巴掌雷點般摔下來,各種昂貴的物件灑落滿地,居高臨下地將她與謝硯庭踩在腳下,歇斯底里后,眼底冰冷,對她道,你不是想要榮華富貴嗎?保住這個孩子,算是我給你的施舍。
后來,她的確靠著這個孩子,穩坐了二十幾年的謝夫人位置,怨憤與驚懼縈繞,以至于無數次,試圖將幼年謝辭序溺斃,讓大火將他燒至殘廢。
大概謝辭序這輩子拿了副不死牌,總能命懸一線救回來。
小時候,他不記事,自然發現不了口蜜腹劍之人的陰暗。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疏遠所有人,關淼沒有退路,對他愈發好,時至今日,那種疏離感更甚。
“前段時間出差,給您帶的。”謝辭序說。
一款稀有鱷魚皮的包,足以讓她在貴婦圈里撐場面,關淼愛不釋手,“難為你有心,忙工作還記掛著我。”
收到貴重的禮物,謝夫人眉開眼笑,倒真欺騙自己代入母親的角色,當著眾人的面道,“我聽說談衍家那位千金對你有好感,這些日子,你和人家聊得怎么樣了?”
就連謝硯庭都抬眸望過來。
他早就有意同談衍合作,意向和條件都談好了,半路突然殺出個岑瓊蘭,談衍是出了名的妻控,奉行妻子說一不二的條例,端著和善的笑,委婉地中止了合作。
兩家要是能聯姻,對于謝氏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謝辭序本不欲在這么多人面前提起私事,淡攏的眉心依舊擰著,“對方一時興起罷了,都是以訛傳訛。”
謝夫人:“怎么會?頌舟還跟我說,她托他給你送了禮物,這么好的機會,你總要把握住——”
“辭哥心里只牽掛著他金屋藏的嬌花,忙著呢!談家大小姐算是被傷碎了心咯!”
說話的人是年紀是謝硯庭同情人生的第三個孩子,大謝辭序兩歲,整日除了斗雞走狗就是貪于牌桌,給他安排的工作,愣是一天都沒去報道。自然也不似其他幾個,還得看謝辭序的臉色,左右也是爛人一個,在泥潭底里泡著,反倒無所顧忌。
謝硯庭始終覺得讓謝辭序掌權后,自己被同輩邊緣化,很想借用聯姻來找回曾經的地位。聽到這話,率先沉下臉色來,問道:“怎么回事?”
謝辭序疾言厲色,“謝明輝。”
到底是讓在場所有人都敬畏三分的狠角色,僅有三個字,便讓挑事的人閉了嘴,不過緊隨便有新的人攪渾水:“辭哥跟個普通大學生談戀愛了,還是個一點背景都沒有的什么文物修復師,名頭搞得花里胡哨,估計兜里二百塊錢都掏不出來。”
謝硯庭眉心越皺越緊,不看好這樁感情,撣了撣煙灰,單刀直入對謝辭序道:“這兩年謝氏什么情況你比我清楚,給點錢盡快把人打發了,趁著談家那位對你還有心思,盡快談攏,把聯姻的事定下來。”
看戲的人講究熱鬧,一時間,七八雙眼睛掃過來,各懷鬼胎。關淼還嫌場面不夠亂,急著邀功,“用不著擔心的,前幾個月我參加游輪晚宴,投其所好地給談家千金送了場煙花秀,她喜歡得緊。女孩子嘛,臉皮薄,肯定是等著辭序主動找她。”
好戲開場,誰都巴不得將整個舞臺包攬完,而話題中心的人,以周身為界,隔絕出接近冰點的低氣壓,明明是端坐的姿態,眼底卻溢出沉冷的暴虐之色,猶如黑云壓城,難免人人自危。
“辭哥,你要是真喜歡她的話,當個金絲雀養在身邊不就行了,就跟我媽一樣,不也過得舒服自在。”謝明輝仍舊在火上澆油,不惜將自己母親拿出來擋刀。
‘轟隆’一聲悶響,盛著燕窩的玻璃碗化作飛刃,精準地擊中謝明輝懶散支著的長腿,痛不欲生的悶哼伴隨怒罵打破了這份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操,謝辭序!你他媽瘋了?!”
謝辭序不但槍法準,投擲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用了全勁下去,濃稠的燕窩湯羹燙起一片驚叫,玻璃碗更是擊碎了謝明輝晃蕩搖動的膝蓋,就算不是重度骨折,也得耗上一兩個月在醫院安分待著。
變故只在瞬息之間,傭人手忙腳亂地前來收拾,被謝硯庭黑著臉斥退。
反觀謝辭序,是這場荒謬鬧距里唯一置身事外的人。深藍色豎紋馬甲包裹的身形碩長,剪裁得度的部分壓著領帶,用一枚亮到晃眼的領夾扣住,他只是靜默地站在那里,睨過來的視線便猶如一把利刃,能將人剜心剝骨般寸寸凌遲。
“我一直都是個瘋子。謝明輝,你今天才知道?”謝辭序目光壓過來,“我的事,還輪不到一個廢物來點評。”
謝明輝疼得眼冒金星,兇相畢露地笑:“這屋子里的人沒一個光彩,謝辭序,你又在裝什么清高?”
謝辭序沒有應聲,隨手執起展架上的玉佛擺件,那玩意可比碗重得多,真要這么扔出去,不死也得廢半條命。
他一言不發,皮鞋踩在地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像是在宣告凌遲。
謝明輝也就是嘴上混,真要比起來,哪里是謝辭序的對手,見他其氣勢迫人,嚇得屁滾尿流,躲在謝硯庭身后,“辭哥,太子爺,我錯了,您別放心上。都說父債子償,您有什么不滿的,都找咱爸去,反正他也半老不死了,給我擋條命也算是兩不相欠。”
“混賬東西!”謝硯庭氣得頭暈眼花,出來主持局面,“辭序,你冷靜點。”
關淼在一旁坐山觀虎斗,反正沒一個是她的骨肉,哪邊拔得頭籌她都高興。
她裝模作樣地拉著人勸,儼然一副眾望所歸的長者形象。謝明輝叫苦連天,差人將他送去了醫院,又讓傭人將客廳收拾好,被燕窩羹弄臟了衣服的也去換了套服裝,等處理好一切,元旦的虛假氣氛也沒辦法再維持。
謝辭序在前廳坐了一陣,實在難以忍受,急匆匆地準備離開。
沒有得到該有的答案,謝硯庭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容置喙地叫住他,逼他分手。
“沒這個可能。”謝辭序言簡意賅,他羽翼豐滿,早已不用在意謝硯庭那毫無威懾力的命令,“我不會和她分開。”
謝硯庭嘲笑他年輕:“沒了助力,你想把謝氏完全握在手里,簡直是異想天開。”
“是么。”謝辭序轉過身,眼眸如燒灰般冷寂,“那就讓謝氏就此衰敗,反正對我而言,名利也并非必需品。”
“你……”謝硯庭一生的心血都在為了權與利,此刻手抖得厲害,關淼連忙倒出降壓藥,塞進謝硯庭嘴里,趁著他順氣的間隙,調解道:“辭序,你要真的喜歡那女孩,媽媽也不逼你們分開。”
“然后呢。”謝辭序沉眸打斷,“讓她一輩子做小三,被人詬病。”
“抱歉,論起混賬,我比不上父親半分。”
第50章 陷落 更要白頭相伴,永不分離。
岑稚許不知道謝辭序回老宅一趟經歷了什么, 再見時,他眉宇間總是縈繞一絲愁容。
他平日也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若不是足夠細心, 根本沒辦法分辨兩種冷臉的區別。自從上次將他的身世和盤托出后,岑稚許回神再去看他這張臉時,很難再帶有純粹的欣賞之意, 反倒對他多了幾分憐惜, 決定在有限的時間內,對他好一點。
至少離開前, 別讓他太難過。
Rakesh整個冬天都在京市陪伴他, 岑稚許偶爾帶點凍干鴨腿肉、雞肝之類的小零食過去, 它老遠就能聞見她的氣息, 率先將謝辭序準備好的花叼在嘴里, 坐在大門里迎接她。
它故意為之,謝辭序也懶得再訓斥, 一來二去, 反倒逐漸習慣Rakesh搖著尾巴在岑稚許周圍亂竄。
岑稚許現在都敢捧著Rakesh的臉,把它揉得亂七八糟, Rakesh每次都很抗拒,扭著頭想往她胳膊底下鉆, 一人一狗在冬日的陽光下僵持著,場面看上去有些滑稽。
“Rakesh——”謝辭序單手掌著它的腦袋頂, 陰郁冰冷的輪廓也不得不因此染上一抹暖意,“你讓她揉下怎么了?”
Rakesh低低地嗚咽一聲,嗓音別提委屈了。它端坐在地上,豎瞳看不出情緒,用腦袋止不住地去蹭謝辭序。
相處這么多年, 動物和人之間的感知能力比語言更直觀,謝辭序看出它是在故意同岑稚許玩鬧,想哄他開心,眉間郁結松了稍許,同Rakesh對話,“我讓她順著毛發揉,嗯?”
岑稚許見Rakesh這招有效,也跟著不依不撓,非要他做出評判。
“我又不是天天來,揉一下腦袋怎么了,Rakesh真是個小氣鬼,比你主人還討厭。”
說到這里,她朝Rakesh眨了下眼,Rakesh立即會意,配合得發出一聲洪亮的低嚎。
它這聲吼中氣十足,倒真有跟岑稚許吵架的意思。
可惜配合得再天衣無縫,還是逃不過謝辭序的眼睛。他現在就像個大家長,被推著給兩個小朋友斷案。
“演我呢?”謝辭序抬起手,點了下Rakesh的耳朵,八益伺把億陸九留散“你們倆是不是覺得我看不出來。”
Rakesh沒辦法說話,理解不了主人糟糕情緒的由來,岑稚許卻能猜出一二,柔和的目光瞥向謝辭序,“你最近很不對勁。有什么煩心事,說出來,兩個人分擔的話,會很多。”
謝辭序視線淡移開,不想讓她擔心,“習慣了,不是什么大事,消化幾日就好。我只是在為將來的事籌謀,下這盤棋,需要費點心。”
“和我有關嗎?”岑稚許問。
話題轉得略有些突兀,但她何其聰明,一針見血地擊中了要點。謝家那些事,謝辭序這么多年見得太多,里頭就是個大染缸,沒幾個正常人,但凡進去滌一趟,不剝骨都得削半層皮。
單若是這些事,不足以讓他煩憂至此。
但他如今還未站穩腳跟,給不了岑稚許無條件的庇護,真要斗起來,勝算未必高。岑稚許還處在休學的狀態,身后沒個靠山,極易受到波及。需要想好萬全之策。
謝辭序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能夠察覺她對他的憐憫與溫柔,但這份感情很淺顯,更貼近于朋友之間,距離愛,似乎還差得遠。
“你希望與你有關嗎?”他選擇拋出問句,將主動權握回手中。
被他那雙幽暗的眸子盯著,岑稚許心臟驀然一沉,語氣很平,“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忍受任何沒必要的磨難。”
怎么也沒料到,她會將好好的話題揭開,明明有更優的答案,卻用了最有爭議那一種。
謝辭序面色微微發沉,讓Rakesh自己去前花園玩耍,“我能因為你受到什么磨難?”
“很多。”岑稚許說著無比現實的話題,甚至不敢抬頭看他的臉,怕這份心虛歉疚,會被他看穿。“我們之間的鴻溝很明顯,你處在這個位置,每一步都走得身不由己。現在不過是剛在一起,就已經讓你疲于斡旋了,將來只會愈發舉步維艱。”
“這并不是影響結果的決定性因素。”謝辭序知道她想說什么,“阿稚,你在偷換概念。”
她話語中隱約的退縮之意,像是為將來的離開埋下伏筆。他并非處理不好這種事,只是凡事都需要時間,在塵埃尚未落定之前,就先宣告了這段關系必然走向衰亡,換做誰也沒辦法心平氣和的接受。
至少,也應該對他多一點信心。
氣氛陡然降低至冰點,凝在頭頂迫人的目光讓岑稚許指尖也跟著發麻。
她本該在得到了他的身體后,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如約中止這段游戲,將不談真心四個字奉為箴言。
可人不是冷血動物,心臟是跳動的,能聽得見彼此起伏的呼吸聲,也會觸碰到對方的溫度,在看到了對方隱匿在血肉之軀背后的堅毅和傷痛后,很難再保持純粹客觀的態度。
岑稚許承認,她有些動搖。
在日復一日的相伴中,她發現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樣無堅不摧,只是將脆弱的一面隱藏在淡漠之下,他也會受傷,會難過,會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全世界拋棄。所以他才會不惜花費浩大的工程,去飼養一只花豹,和一頭狼犬。
人人都覺得,他養它們不過是為了消遣,無聊打發時間罷了。
鮮少有人知曉,它們是他唯一的家人。
可她自初見時起,便加注了太多主觀想法,認為他如傳聞一樣,薄情寡性。既同為冷淡之人,那她抽身時,也不會有絲毫愧疚之心。
現在這份歉疚與日俱增,幾乎快要蓋過狩獵的初衷,他越想從她這里求永恒,將一顆心都挖出來捧在她面前,她就越覺得自己卑劣可恥。
她并不想玩弄他的感情。
讓一顆本就傷痕累累的心殘破不堪。
“房間里有一只大象,所有人都可以裝作看不見,但不代表,它不存在。”岑稚許做下了快刀戰亂麻的決定,嘴唇也輕輕顫抖。
但分手兩個字,滾到喉嚨口,還是沒有說出去。
異樣的刺疼感讓她麻木,與此共藤雙生的,還有一種隱秘的、沸騰的情感,她辨別不出那是什么。從未有過類似的體驗,以至于她完全沒有可借鑒的參考。
“岑稚。”謝辭序驀然傾身上前,眼眸涌出滔天的兇戾,像海嘯,連綿著烏沉的天際,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并沒有如同往日,用粗暴的、直白的行徑封住她的唇,難聽的話可以用吻來堵,自心底滋生的沉默,才是他驚懼的來源。
謝辭序只是用手掌插.入她的發梢,感受貼近她頸側的溫度。
多稀奇,他也是第一次感受。
原來冬日里,即便貼近頭皮的那一層長發殘留著溫熱,留在最外面那層,依舊冷得像是冰窖,哪怕薄雪已停了數日。
他用懇求般的語氣,聲音低到塵埃里,“別再說下去。”
岑稚許指尖輕蜷,竟也覺得當下不適合說這些話。應該留給下一次的。
她也在麻痹自己。
說不清這個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除過雪的草坪干燥柔軟,占據上風的位置不斷調換,岑稚許的后腦勺被他扣住,兩人吻至動情,后背的毛衣不可避免地沾上碎短的草屑,冰渣子貼著毛衣,很快便融化了,成了一灘濕冷的水。
掌心、發梢,也跟著濕漉。
“這里好冷,去房間里吧。”岑稚許氣喘吁吁地推開他,心跳繃緊。
不知是光天化日就纏在一起,失態地在隨時可能有人出現的草坪上接吻,還是被他眼里涌動的澀冷所震顫,她只覺頭暈目眩,像是被架在冰與火交際之處烤著,汗水混雜著黏稠的津甜,將她一顆心泡軟、泡爛。
身體和大腦都在叫囂著跟他做。
她現在也是溺水的人,這點麻痹的痛覺顯然不夠用了,她需要用更極致的歡愉來處理過載的、陌生的情愫。
謝辭序發狠地吻過她的耳垂、鎖骨,間隙的喘息聲透著性感的啞,下意識環抱的力度幾乎要將她揉進骨子里。
“上次剩的不多,只有三個,夠嗎?”
岑稚許的手被他含咬住,進退不得,只能用牙齒撕開單薄小巧的包裝,催促他:“不夠也先用,用完了再說。”
他握著她的腰,“那我慢一點。”
拉長時間線,也能勉強夠用。
令人遺憾的是,這一次,她們都錯了。
蒙蔽雙眼就如同一葉障目,無法用來欺騙橫亙在心底那句未能說出口的話,反而加入催化,在狹窄緊閉的空間里轟炸。
將那顆完整的心轟得七零八落。
恥骨與皮膚摩擦出紅痕,浴室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爬滿了潮霧的玻璃隔斷也難以抵擋,凝聚成水滴,向下蜿蜒,直到匯入地漏。
或許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聲控燈竟在此刻起了效用,像是在圍觀兩個人的撕扯和碰撞。
掌在玻璃上的大掌拖住她的肩,徐徐拂去絞和凌亂的發絲,她們已經在這些地方形成了足夠的默契,岑稚許下意識偏過頭,同他接吻,以減緩熾烈情緒的沖擊。
眼尾的淚被他吻盡,那抹澀意很快在唇腔里蔓延。
“阿稚,我送你繼續留學,回來時,再給你鋪路,你想做什么,我都會傾盡所能。那些阻礙,多少能化解一些。”謝辭序抽出來,將她抱離地面,斜分開她的腿,同她四目相對。
不過是換了個姿勢,停歇尚不足一秒,便再度填滿。
徑直到頂。沒有絲毫空隙。
太出乎意料之外,岑稚許毫無防備,驚呼一聲,容忍了他的行徑。
指縫收緊,控制著沒能陷入他的皮肉里,“什么意思?”
“狗屁不談真心,我后悔了。”
男人英俊的五官隱滅在陰影里,如同籠了層黑霧,將她卷入風暴中心,從齒縫的迸出來的話令她心驚,“不僅要談真心,更要白頭相伴,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