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兩方碰撞
“醒了?”
熟悉聲音鉆入耳洞, 祝荷迷迷糊糊間睜開眼,映入眼簾是周玠那張帶笑的臉龐。
心口在一瞬間險些炸開鍋。
周玠豎起手中的銀短刀,雪亮的刀身倒映出祝荷此時寡淡的相貌, 白皙的皮膚, 生動的眼眸。
“闊別兩年, 你倒是一點沒變。”周玠說, 表情淡然柔和, 完全沒有他們重逢時迸發出的強烈瘋感, 判若兩人。
不詳預感靈驗了。
比起周玠昭然外露的瘋狂,祝荷更怵收斂所有情緒的周玠。
祝荷假笑, 輕聲說:“玠哥哥。”
周玠:“別這樣叫我,惡心,也不要露出這惡心的笑。”
“好久不見。”祝荷溫聲道, “周玠,你先松開我行吧, 這繩子綁得我不舒服。”
周玠冷眼觀著祝荷的虛偽做派:“祝荷, 我不是傻子,可在你面前我就當了個傻子, 然而你真的把我當個蠢貨。”
祝荷立刻不作聲了,事到如今,唯有隨機應變。
從前那些戲在周玠面前怕是不成了。
“怎么不繼續裝了?”周玠漂亮的桃花眼上挑,用刀尖抬起祝荷的下巴。
“說話。”
“你放開我。”祝荷平靜道。
周玠掃視被綁在椅子上的祝荷,笑了,語氣冷蔑:“你以為你是誰?”
祝荷面無表情:“你想怎樣?殺我報仇?”
回答她的是周玠的動作——鋒利的刀尖抵住祝荷的喉嚨, 薄弱的皮膚被刀尖刺破出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滴出來,沿脖頸淌成一條血線。
祝荷眼神略微閃動。
周玠:“疼嗎?”
祝荷皺眉。
“原來你也知道疼啊, 那你可知道當時我承受的痛苦?”周玠如自虐般仔仔細細回想死前記憶,心痛得厲害。
“你很恨我?”
周玠低聲說:“豈止是恨,將你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祝荷說:“落到你手里算我倒霉,我認栽,千刀萬剮,悉聽尊便。”
聞言,周玠眼中掠過濃烈的冷意。
危險鋒利的短刀往下移,最終抵在祝荷心口。
周玠用拇指抹掉祝荷脖頸的血線,道:“你別裝什么視死如歸,祝荷,我還不了解你嗎?你惜命得很。”
祝荷不說話了。
“難道我一直找不到你,原來你改頭換面了,你真是厲害,還要利用上輩子的臉。”
“錢仙子,青樓頭牌,呵。”
周玠拿起旁邊的人皮面具,然后當著祝荷的面,他用刀子將價值千金的面具劃破,徹徹底底破壞掉。
祝荷肉疼,有些沉不住氣:“周玠,你有病吧,有氣你沖我來,對著一個人皮面具出氣作甚?你住手!”
周玠不聽,弄壞面具后直接扔了。
祝荷看著地上零零散散的皮,心疼極了。
這面具可是她用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買的。
周玠目視祝荷的表情,神色舒適:“看來這面具是你花大錢買的。”
周玠曉得祝荷在乎什么,所以可以精準將刀插在她心上。
祝荷深呼吸。
“戴著假面具騙男人好玩嗎?”周玠驀地沉聲,“祝荷。”
祝荷犟他:“好玩啊,特別是玩了一個男人兩次,實在太過癮了。”
周玠氣息一冷,扔下刀,虎口鉗制住祝荷下顎,兩根長指捅進她口中,夾住其舌頭,上下撫摸撥弄。
祝荷眼睛睜大,口中異樣令她心情很是不爽。
周玠夾扯祝荷的舌頭,皺了皺眉:“這舌頭我覺得還是拔了好。”
說罷,周玠抽出濕淋淋的手指,在祝荷衣襟上擦了擦。
“再說一次,還好玩嗎?”周玠拾刀。
祝荷側目。
周玠:“說話。”
祝荷不搭理他。
周玠拍了下她的臉。
祝荷扭頭:“好玩啊,不過后來我又認識些更有意思的男人,才知道玩他其實很無聊,幸好我那時就甩了他。”
“祝——荷——”周玠瞬間怒了,適才溫和的面色轟然而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你這個狗改不了吃屎的賤.貨,天生就欠.干的婊.子。”周玠目光淬火,眼底交織著扭曲瘋狂的愛恨,他恨恨扼住祝荷頸項,似乎要將人掐死。
祝荷被迫后仰,脖頸被掐得疼,還能呼吸。
倘若祝荷能動,她一定用耳光狠狠抽死周玠。
不過好在她試探出周玠的態度。祝荷說這些話只是為故意激怒周玠,以此判斷他對她容忍度和底線。
雖說有危險,畢竟周玠是個瘋的,很可能失去理智,讓局面更加糟糕,但沒別無他法,唯有絕處逢生。
還好周玠這回只是嘴賤,說話狠,但并沒有要殺她的想法,至少眼下沒有。
“祝荷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又有那么多男人被你勾得迷了心竅,就連性子冷淡的相無雪也對你動了心思,他對你當真一往情深,為你忤逆我,發現你失蹤派人找你。”
當時佩琴并未走,而是遵相無雪命令偷偷護送祝荷,守在她身邊保護她,誰知周玠的人偷襲佩琴。
佩琴不敵,昏過去,等他醒來立馬去祝荷家里,發現沒人,立馬回府稟告。
“他懷疑是我擄走了你,甚至來找我要人,可是他要不到的,因為沒有證據。”周玠笑容很冷。
祝荷咬唇。
周玠逼近,二人臉對臉:“他有什么好?你就這么耐不住寂寞要找野男人,就這么喜歡錢?”
“我就是喜歡錢怎么著?你有什么資格說我?你以為你是誰?”
周玠氣笑了:“資格?祝荷,你可還記得你的身份?”
“我除了祝荷這個身份還有什么身份?”祝荷好笑。
“你是我妻子。”
祝荷瞪大眼睛,譏諷笑道:“妻子?哈哈哈,周玠,你別搞笑了,你莫不是昨晚沒睡好,腦子糊涂了,我祝荷什么時候成了你老婆?”
“你怎么能忘?我們領過證。”周玠紅了眼,重重咬出字眼。
祝荷:“那你該知道那證上的名字和樣子全是假的,你自個自欺欺人就好了,可不要帶上我。”
周玠:“閉嘴!”他用空出的手捂住祝荷的嘴巴。
祝荷眼神冷淡。
周玠低頭貼著祝荷脖頸,手中力道突然帶了狠意,像時要動真格了。
“我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嗓音銳利,充滿無法言說的恨意。
祝荷閉上眼。
她沒等來窒息,等來的是周玠的一句話:“求我。”
“求你你就會放過我了?”祝荷一語雙關。
周玠:“絕無可能。”
他對祝荷偏執執念深入骨髓,加之在她身上傾盡所有,投入太多,已無法回頭,無法放手。
祝荷不再開口。
然后她等來的是周玠突然停了動作,緊接著耳畔響起一下古怪笑聲,他莫名其妙給她松了綁。
祝荷一愣,因摸不清周玠心思,故而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立刻用力推開了壓在身上的周玠。
周玠抬目,臉上毫無笑容,雙眼冰冷。
“別想著跑。”良久,他警告道。
祝荷微微抿了抿唇,此處是周玠地盤,外頭定然全是他的人,她跑無疑是自尋死路。
“刀。”周玠凝她。
小動作被戳穿,祝荷難免有些尷尬她將刀物歸原地,環顧四周,詢問道:
“這里是哪?”
此屋裝飾富麗,顯然不是一般屋舍,而是殿宇。
周玠瞧著祝荷模樣,仿佛沒有受制于人,一臉鎮定,見狀,他心中憤懣怨恨難消。
周玠撫了下眉眼,快步過去,一作勢要將祝荷扛在肩上。
祝荷靈活躲開。
周玠冷冷道:“倘若還想要你的腿,就乖乖聽話。”
“你要做什么?”
周玠沒有回答,扛起祝荷往里頭深處走。
“撲通”一聲響,祝荷被周玠扔進了湯水里。
祝荷喘了兩口氣浮出水面,周玠居高臨下地睥睨她。
“你就是欠.干。”
話到此,周玠面露幾分嫌棄:“但你身上太臟了,先好好洗洗罷。”
聽言,祝荷直接沉進水池。
“出來。”
祝荷似乎聽不到。
周玠脫靴下水,要把祝荷撈上來。
然而他沒撈到祝荷,反而被祝荷偷襲,不過周玠早有防備,及時防住祝荷襲擊他下堂的腿踢。
“你就不能有些長進?”周玠輕蔑道,手擒住祝荷的腳腕,繼而用力一拽,將不安分的祝荷拽過來教訓。
然而祝荷豈是那么好控制的。
“周玠,你怎么就不能死干凈點,為何還要回來纏著我?”祝荷說著,雙腿借力絞住周玠脖頸,身體上翻而起,雙手抓住他的腦袋,使力絞他的脖子。
周玠眼神驟寒,一面毫不保留地還手一面咬牙切齒道:
“我若死了,你這個薄情寡義的婊.子肯定會把我忘得一干二凈,我怎能甘心?!”
“祝——荷——”
“所以我從地府里爬出來,老天似乎也覺得我命不該絕,讓我還魂,好來向你報仇啊。”
祝荷和周玠在水中打了起來。
水花四濺,如混亂的暴雨之勢灑落水面,激起千層波瀾。
可是以往對周玠起作用的招式卻不管用了。
祝荷疑惑,周玠道:“你以為我這兩年在干什么?”
這兩年,周玠等身體好轉,遂馬上開始習武,他特意請教武師如何破解祝荷的招式。
“我被你當成蠢貨,我認了,可我不是廢物。”
不久,祝荷不敵,哪怕她不相信,可她就是沒打過周玠。
本來想出手給自己出出氣,誰知自討苦吃。
祝荷心中憋屈,卻只能忍著,來日找回場子。
而周玠被祝荷惹得一腔火氣,本來是要直接撕了祝荷的衣裳,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改為蠻力脫掉。
祝荷老實了,乖乖洗澡。
周玠并未離開,溫熱掌心摩挲著祝荷的腰肢。
祝荷緊著腰,放下身段輕聲道:“周玠,我知道錯了。”
“嘖。”周玠用力掐了下她的腰肉,不遺余力諷刺道,“你以為我要做什么?”
“你現在這么臟,我可不想碰你,你也有自作多情的時候。”周玠語氣嘲弄。
那你的手倒是放開啊,祝荷冷笑。
摸了一會兒,周玠才放手,旋即在旁邊盯著,時不時還要說兩句,讓祝荷洗干凈點。
祝荷洗過一遍后停了手。
周玠道:“洗干凈。”
“已經干凈了。”祝荷說。
周玠不信,他像是滿不在乎道:“你有沒有和相無雪上.床?”
祝荷隨口回答:“你覺得呢?”
周玠拂袖,袖子劃出一截水刃。
“只要是男人,你怕是都會張開腿。”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洗好了。”祝荷張望找新的衣裳。
周玠聽了卻更生氣,面無表情上前道:“回我的話,你有沒有和相無雪發生關系?”
“有,你滿意了?”祝荷道。
“你又騙我。”周玠平緩道。
祝荷與他對視:“事實就是事實,我又不是圣人,我是個正常人。”
“你怎么就這么浪?就這么缺男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嗎?”祝荷反問。
“你不會忍嗎?”周玠面上神色控制不住了。
“忍不了。”
周玠胸口堵了一口氣,他陰惻惻笑問:“你們怎么好上的?”
祝荷簡短概括了經過,周玠逼問他們何時發生的關系,有過幾次。
祝荷腦筋轉動,須臾如實吐出晉王府的事。
周玠記下晉王,快要抑制不住心中嫉妒,強顏歡笑道:
“要不要我給你報仇?”
祝荷故意道:“我的事哪里需要你管。”
周玠變臉,冷哼一聲:“相無雪要管?”
“我可沒這么說。”祝荷說。
周玠:“你喜歡他?”
“你說什么?”祝荷裝糊涂。
“相無雪。”
只有入了祝荷眼的男人,她才會與之更進一步。
“與你何干?”祝荷淡然回答。
周玠笑了一下,湊在祝荷耳邊,低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
“不然你屋里準備好的細軟作何解釋。”
平地一聲驚雷,祝荷驚愕,眉心突突地跳:“你”
“那里頭銀票可不少,我的人還在其他隱秘地方翻出了銀票,狡兔三窟,你還真是精吶。”
“那是我的,你不能動。”
周玠漸漸冷靜,不緊不慢道:“你這個騙子,那翡翠樓的案子是你在推波助瀾吧,你來京城當花魁是為了卷錢,相無雪知道嗎?你騙了京城一堆人,還哄騙相無雪娶你,將他玩弄于股掌中,他知不知道你明面上與他談婚論嫁,實際早就收拾包裹要走了?”
他認真思量:“說實話,祝荷,你是不是打算再睡一次相無雪就準備走?”
心思被猜透,祝荷沒話說,收斂好表情,沉默以對。
周玠見狀,心情莫名好轉些許,有股子奇奇怪怪的滿足感冒出來。
他感慨:“就像你當初對我一樣,真——可憐。”
既然她對他無情,合該對其他人也一樣。
這女人慣來無心,既如此,就一直無情下去好了,永遠不要變。
周玠:“像你這種黑心肝的女人,就是缺人收拾,不巧,我就是老天派下來教訓你的人。”
祝荷懶得回他,心中腹誹,有病,尤不解氣,又把周玠叱罵一頓。
周玠靜了片刻,聞她,俄而皺眉:“不僅臟,還臭,惡臭難聞,繼續洗。”
“如果你還想要你的銀票的話,就聽話點。”周玠言語威脅。
在周玠的監視下,祝荷老老實實又洗了起來。
周玠看著她,鼻腔還是聞到臭味。他開始思考,開始絞盡腦汁想辦法,如何能讓那股子臭味消失。
這池子水勉強洗干凈她的身體,可卻洗不了她身上攜帶的臭味。
那用香?不夠,完全不夠。
用其他液體來掩蓋?比如血,比如
不知過去多久,或許是周玠覺得差強人意了,遂過來仔細檢查。
因長時間泡水,祝荷身上不少皮膚都起了皺,周玠視若無睹,一寸寸撫摸祝荷滑膩干凈的皮膚,仿佛要將祝荷這身好皮慢慢騰騰剝下來。
祝荷推搡他,“別摸了,癢。”
周玠:“癢?這是實話嗎?你怕是不想我碰你吧,怎么,別人能碰我不能?”
“你誤會了,真的癢。”說罷,祝荷忍不住笑起來,看樣子就是癢了。
周玠繼續干自己的事,徹底觀察后進行下一步。
他開始嗅聞,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他聞得極為細致,由上及下。
祝荷不得不耐著性子陪他。
不久,祝荷被周玠抱起坐在冰涼的池岸上。不知為何,祝荷忽然猜到周玠意圖,“周玠,別這樣。”
周玠睨她一眼,冷笑道:“我得好好確認,畢竟你這具身子早就爛透了。”
祝荷嘴角抽搐:“你他奶奶的變態吧。”
周玠十指陷入祝荷腿肉,緩緩俯首。
祝荷繃緊雙腿,隨后腳趾抑制不住顫抖。
眼下,周玠如祝荷所言,真就純純是個變態,要親自確認祝荷是否真的干凈了。
“你能不能快點?”祝荷擔憂他有后招。
周玠十指用力。
沒過多久,祝荷擔憂的事發生了——周玠發了狠,使勁兒咬了她一口。
痛楚頓生,祝荷大呼一聲,下意識用腳踹開周玠。
周玠后退穩住身姿,擦了下鼻尖,嘴唇扯出一個笑,牙齒微微露出來,眉眼忽而透出一種狠厲的邪肆。
“一下就受不了了?”
祝荷瞪眼:“周玠,你瘋了。”
“還沒結束呢,祝荷,一下可不夠解氣。”說罷,周玠撲上去。
神智迷蒙間,祝荷聽到周玠問:“還有誰?”
還有誰和你水乳交融?
祝荷似乎沒聽到。
周玠再問:“你如實回答,我就放了你。”
祝荷咬著唇:“沒有,就相無雪一個,我口味挑著呢。”
周玠沒回。
祝荷心里將周玠罵了千千萬萬遍,面上眼角流出細碎淚珠,五指握不成拳,弱聲道:“真的,真的。”
這個理由讓周玠勉為其難接受了。
概因周玠那個瘋子,祝荷被迫在池子了泡了一個多時辰。
直到他滿意,祝荷才從池子里出來,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就是故意折騰她。
艱難度過這一回難關,祝荷心里罵周玠,罵得天翻地覆。
她是真要死了,跟狗沒兩樣,偏牙口還好得不得了。
祝荷躊躇半晌,忍不住細聲道:“周玠,疼。”
“疼?”周玠表情冷漠,根本不信,惡聲道,“疼死你得了。”
第72章 第 72 章 坦白
周玠不會殺她, 但他要她不好過。
“周玠。”祝荷艱難靠近周玠,輕輕拉住他的手。
周玠甩開:“疼了才會長記性。”
祝荷偷偷翻個白眼,給你臉了?
表面上她吃痛皺眉, 滿臉寫著痛苦, 四分的疼被她演出九分來, 逼真至極。
只有她表現得愈痛苦, 周玠心里的恨才會有所抵消, 才會答應她。
祝荷軟下語調:“我若真疼死了, 你還怎么報復我?你給我藥好不好?”
“方才你不是還很硬氣嗎?”周玠甩開手。
祝荷追握,周玠再次甩開, 冷眼旁觀。
彼時夜已深。
祝荷忍痛爬上床榻,周玠表現出十二分的鐵石心腸,走了。
祝荷沒挽留, 然后就聽到大門被重重甩了下。
祝荷:耳朵疼。
夤夜漆黑,殿內靜得落針可聞, 祝荷睜開眼, 環顧四周,沒有人, 是以她心里開始斟酌著下榻,欲去外頭勘察環境。
祝荷果斷下榻,先后去了窗口和大門處,得知外頭沒人守著。
然,祝荷沒有急著出去,而是感到不對勁, 祝荷想了想告誡自己,還是謹慎為好,就勿要多生是非了。
她轉身倒水吃了幾口, 解了渴,回榻睡覺。
不論在哪,都不要和自己過不去,要保證自己舒舒服服的。
人生哪能沒有些奇葩搗亂?一帆風順過久了,也沒意思。
雖然被周玠抓回來,但性命無憂,且她知道周玠真正想要的東西,只要給她時間勤加利用,不僅能出了憋屈氣,遲早也能擺脫周玠。
周玠那張臭嘴,有什么資格說她婊.子賤.貨?
分明是他自個窮追不舍,恬不知恥纏著她,瘋子!賤狗!
呸!
遲早她得罵回來。
此后三日,周玠還嫌她不干凈,以至于祝荷不得不焚香沐浴。
而沐浴后少不了一頓咬——周玠咬她全身,害的祝荷身上牙印累累。
但凡祝荷不聽話,周玠直接掏出她的銀票,在她面前將銀票燒掉。
有時哪怕祝荷老實了,周玠還在在她心上踩一腳,撕毀一張銀票,抑或折損她寶貝的金鐲子。
原本三千五百兩的銀票已然損了五張,其余家當也有損耗。
從浴池中出來,祝荷拿起中衣往身上套,周玠出現在身后,一把摟住她,二話不說就在她脖頸處啃了一口。
祝荷蹙眉,司空見慣。
周玠卻還沒打算放過祝荷,惡聲道:“我恨你。”
祝荷:哦,你去死好么?
周玠繼續咬她,在她脖頸處留下一排排發泄的牙印,然而他還是不開心,咬著牙關前不搭后語道:“那一具尸首足矣以假亂真,相無雪明面上相信,鄭重給你立了墓碑,暗地卻不肯放棄找你,他真是找死,我顧念舊情不殺他,可他卻不識抬舉,非要執迷不悟。”
“他連你的真容過去都不知道,喜歡的不過是你的一個假面,卻要迎娶你,不惜忤逆父親,哪怕受家法也不肯放棄你,可他哪里知道你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騙子,你根本沒想嫁他,相無雪,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可笑,愚蠢。”
“你不過就是個騙子!”
“你是我的!”
“你不過是玩玩他罷了,對,該叫他知道什么叫殘酷和現實。”周玠眼神一亮。
他溫柔地撫摸祝荷的臉:“祝荷,你說他如果知道你欺騙他會做出什么表情?嘖嘖,真是令人期待吶。”
周玠眸色變得意味深長,唇角噙著惡劣的笑。
祝荷不吱聲。
周玠:“你得讓他死心。”
彼時外頭雨勢猛然從小雨轉而瓢潑大雨。
啪、啪、啪,連綿雨聲不絕于耳。
祝荷沒想到讓相無雪死心的時候來得那么快。
就在她出浴后的半柱香工夫,周玠說:“他來了,祝荷,記住我說的話。”
祝荷怔住。
隔著一張簾子,祝荷看到了三日不見的相無雪。
本來是要悄無聲息帶著勝利消失,卻不想出了周玠這個攪屎棍,偏生這是她自個惹出的禍事,憑著那點子良心,就不能把禍事招到相無雪身上。
既如此,就休怪她無情了。
不然,還不知道周玠這死瘋子會做出什么事兒來。
雨聲傳入殿中,襯得內殿愈發死寂。
燭火幽幽,映出相無雪蒼白的臉龐。
“參見殿下。”相無雪躬身行禮,衣冠整潔,一舉一動,無可挑剔,盡顯風華,讓人忽略他浸濕的袍裾。
簾內,周玠打量著相無雪,無論是家世,抑或才學樣貌,皆萬里挑一,儼然是這京城閨秀們的夢中情郎。
可惜他生性冷情冷心,不近女色,已至再未續娶。
思及此,周玠咬了咬牙,越發看相無雪不順眼。
若相無雪早些續娶,抑或他亡妻未逝,以他有家室的身份,祝荷決計不會招惹他。
可偏偏相無雪就
都二十六了,也是個老男人,還有過妻子,一個年紀如此之大的寡夫,祝荷竟然會看上他?
周玠懷疑祝荷這兩年怕是沒吃過好的,所以才會看上相無雪。
周玠恨不得拿刀砍死相無雪,好不容易壓下氣,他特意低頭觀察祝荷神色,但見祝荷神色如常。
周玠吸口氣,開口道:“瑾之,你可知我此時召你來的用意?”
相無雪垂首,嗓音清淡:“不知,請殿下賜教。”
周玠直言:“今日我叫你來是為讓你認清事實。”
“抬頭。”
相無雪緩緩仰頭,瞬息之間,他便看到簾后兩道依偎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周玠,另一人明顯是女子身段,應是
相無雪屏息,下一刻,他心弦悄然放松。幸好,幸好,如他所料,錢祝荷沒有死,那具尸體果真是來混淆視聽的。
松弛過后,相無雪想,她這三日都在周玠手中,周玠可有傷她?
相無雪的心亂了片刻,遏制住話語后,心才堪堪歸為平靜。
簾內響起周玠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她已經死了。”
相無雪篤定道:“那具尸體并非錢仙子。”
周玠開口:“這個世上沒有什么錢仙子,只有一個叫祝荷的女人。”
“瑾之,你喜歡的人不過是個假象罷了。”
相無雪緘默不語。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周玠看向祝荷,“瑾之,你可知你的一片癡心對祝荷而言不值一提,她不過就是玩玩你罷了,瑾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這刑部侍郎到底怎么當的?一個騙子的話你怎能相信?”
“祝荷從未想過嫁給你,所以你那些努力只是白費力氣。”周玠冷嗤,毫不留情嘲諷相無雪。
祝荷飛快瞟眼相無雪,他竟真的在為娶她做準備,原來不是說笑,他當真喜歡上她了?
不知想到什么,祝荷唇角勾起一抹沒有感情的弧度。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相處時間短,感情到底不深厚,時間一長,那點子微不足道的情意就會化為烏有。
不過祝荷是有點遺憾的,沒在相無雪那里討回債,若她早些來,保不準在周玠出現之前,她就已然吃飽喝足。
這樣,哪怕被周玠抓住,也算不虧。
可惜,祝荷暗自嘆息。
回到當下,周玠話盡,相無雪下頜繃緊,沉吟道:“恕臣不能相信殿下的一面之詞。”
聽言,周玠忍不住笑起來,須臾,他看向旁邊的祝荷。
“祝荷,依你看我說得對不對?”
祝荷明白該自己出場了,于是唇動:“你說得太對了,沒錯,我沒想過嫁給相大人,之所以那樣說,還不是因為大人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熟悉的聲線一出,相無雪不可置信祝荷會說出這樣的話,猶記他們分別時,祝荷溫情款款與他告別,言下回再見,那笑顏仍舊刻在相無雪心中。
可如今
相無雪情難自已,不肯相信祝荷此言,目露擔憂,唇瓣微動,忍不住低喚祝荷的名字:“仙”
他想問祝荷安危,了解祝荷這三日之事。
周玠目中閃過妒忌,差點掀了旁邊小幾,好在祝荷及時插話說:“誒,我不叫錢仙子,我叫祝荷。”
祝荷輕笑:“當時大人求娶的時候模樣過于誠懇,我嘛,不忍心大人傷心,只好說句假話騙一騙大人你咯,誰成想大人如此單純,竟當了真。”
“著實好笑啊。”話落,祝荷徹底不再掩飾,擴大了笑意,周玠也加把火,溢出嘲諷的笑聲。
嘩嘩嘩!啪啪啪!
二人交織的嘲弄笑聲與外頭混亂的大雨聲融合,如同毀人心智的魔音一般直直闖進相無雪耳中。
它無限放大,在他腦中不住循環作亂,引得相無雪陷入一個黑暗的泥潭。
相無雪緊抿唇,身軀顫栗,卻從泥潭中爬出,重新支撐起來。
他想,定是殿下威脅她,她才會那樣說。
相無雪閉了閉眼,竭力平息好情緒。
彼時,祝荷笑夠了,擦了擦眼角的淚,看向不曾說話的相無雪,詫異道:“大人還不相信?”
相無雪只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簾子后的祝荷。
祝荷會了相無雪的意,示意周玠放開她。
周玠不情愿,但想到若相無雪見到祝荷那普普通通的樣子,肯定不會喜歡她了,畢竟這世上也只有他覺得祝荷最美。
念及此,周玠自滿得意,而后他心情又峰回路轉,變得陰沉,這女人不懂珍惜,就喜歡外面那些野男人。
呵。
周玠扣緊祝荷的腰,好半天后在她耳邊低語警告:你若敢耍花樣,我就把你和相無雪都做成花肥,正好我那片花園缺肥料。”
撂下狠話,周玠這才放了祝荷。
目睹周玠古怪的變臉速度,祝荷悄咪咪翻個白眼。
祝荷揉腰站起來,往前而去。
“大人不說話,莫不是以為我不是我?”
“那大人可要看清楚了。”
話畢,祝荷揭開簾子,借著明亮燭光,相無雪終于看到祝荷的真容。
于那副畫像一模一樣。
眼睛靈動,面容素淡,與“錢仙子”艷麗的容貌大相庭徑,判若兩人。
可相無雪知道眼前女子便是褪去假面的“錢仙子”。
他不曾憤怒,或者說他克制住了該有的忿然,也許是他早有所預料和準備。
相無雪更多的是心痛和酸澀,以及一分慶幸。
祝荷毫發無傷不對,在相無雪看到祝荷脖頸處顯而易見的牙印后,眼神頓時黯淡了。
相無雪握拳,心中燒出一股沖動,叫囂著跑過去揍周玠一頓。
簾內,周玠心想相無雪該看到他刻意留的牙印了,這下他該明白祝荷是誰的人了吧。
思及此,周玠心中一頓快意,那股子妒火也消弭不少。
簾外,相無雪垂目,十指隱忍得鼓起青筋。
周玠是君,而他是臣。
此處是皇宮。
皇宮。
相無雪被迫冷靜。
“大人看到我的樣子很失望嘛,你喜歡的‘錢仙子’原來是個樣貌普通的人。”祝荷道。
相無雪張口,欲意否認,可不知該怎么說,此時此刻他的全身力氣全用來克制。
“大人現在肯定又失望又生氣,畢竟我從頭到尾都在騙大人吶,想想大人被騙的樣子就很好笑。”
祝荷微笑,笑起來的神態與從前無異,笑聲更是未變,但她的臉變了,面色、說話的語氣變得格外冷漠殘忍,仿佛另外一個人。
相無雪感到一股冷意。
“相無雪,我可不喜歡你,也沒打算嫁你,我本來那天就要離開京城的。”
誰知道周玠這瘋狗早備了陰招。
祝荷不緊不慢道:“我就是想玩弄你,想看看一朝刑部侍郎受傷的模樣,相無雪,你現在是不是很傷心,是不是很痛苦嗎?你不若與我說說,讓我高興高興。”
一字一句滿是赤.裸裸的惡意。
祝荷親自吐露,遠比周玠說的話更打擊相無雪。
相無雪懷疑祝荷身份,懷疑她的容貌,懷疑她的話,卻唯獨沒有懷疑過她要嫁給他的事。
身份樣貌,是假的也無所謂,可相無雪沒想到那句話也是假的。
假的,假的,所有一切全是假的。
相無雪呼吸不穩,背后的鞭傷疼得厲害,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干,膝蓋發軟,他險些站不住,往后踉蹌幾下,身姿搖晃。
祝荷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反而欣賞起相無雪的狼狽不堪。
“對了,雖然我一直都在騙你,但我方才的話可全是真的。”祝荷繼續在相無雪心頭扎針。
相無雪額角冒出冷汗,勉力忍耐住傷痛,隨后重新站住腳,抬頭直直望著祝荷。
那雙清澈漂亮的鳳眸里面蘊著復雜的情緒,仿佛在問祝荷:
是不是殿下威脅你?
雖然不知二人糾葛,可依那日情景判斷,周玠對祝荷有恨,而祝荷裝不認識周玠,定是對他不喜。
祝荷似乎看懂了,面露一股子驕矜,嗤笑道:“笑話。”
周玠從簾中走出來,當著相無雪的面摟住祝荷的腰,心中快意,眉眼飛揚:“這就是你摻和進來的代價。”
相無雪沉默著,身后一片混沌黑暗。
周玠暗捏祝荷腰間肉,警告她給些反應。
祝荷裝不懂。
周玠見祝荷沒反應,心下一惱,明面上不顯,此等關頭,必須殺人誅心。
“祝荷是我周玠的。”周玠高調宣示主權,“你連她的真正的過去都不知道,根本不了解真正的祝荷,但我知道所有,若非我,恐怕你連祝荷名字都不知道。”
“你該感謝我,瑾之,我奉勸你好自為之,你懂嗎?”
相無雪艱難忍耐著前所未有的痛楚。
“好了,回去吧。”周玠道。
相無雪轉身,抬起沉重的腳離開。
“回去好生養傷。”周玠冷不丁道。
相無雪閉了閉眼,還是回頭行了下禮。
祝荷目送相無雪背影,這才發現他后背不對勁,原來他受了傷。
沒想到他如此能忍,竟到最后才露出破綻。
思及周玠的話,祝荷想相無雪這傷恐怕與她有關。
周玠竟在相無雪傷勢未痊愈時召他來,這不是火上澆油嘛?周玠此計,其心可誅。
外頭還下著大雨呢。
祝荷無聲說:相無雪,抱歉。
也許她不該去不對,全怪周玠。
始作俑者周玠此時神色快意。
大雨之下,相無雪背后的傷只會加重。
重了好啊,痛死他最好。
周玠冷笑。
相無雪出殿門后,無人給他送傘,他亦未找人要,而是迎著大雨出宮,背影蕭條失意,狼狽到極點。
噼里啪啦——
雨勢肆虐,聲響貫耳,冷風獵獵。
沉甸甸的雨滴重重砸在相無雪受傷的背上,帶起劇烈的痛,有血浸出,染紅了雪白的衣料,然而這仍不及相無雪心中一絲疼。
四面八方的寒冷侵身,卻抵不過他心里的冷。
腦中自虐似的重現祝荷適才的話語,一字一句,皆如一把冰寒刺骨的刀刃刺進相無雪心臟。
相無雪第一次心動,第一次被心上人欺騙,第一次嘗到心如刀絞的滋味。
饒是如此,相無雪心中生不起一點對祝荷的恨意。
因為
追憶半生,出身世家,自幼聰穎,受祖父與恩師教導,熟讀圣賢書,喜好律法,追隨心中之道,半生清正無私,從未犯錯,好春遇祝荷,入情之樊籠,背君子道,違法徇私,一錯再錯,后許下重諾,然遭她負,肝腸寸斷。
然,人生如棋,落子無悔,無論何等大錯,他一力承擔。
相無雪小半輩子清心寡欲,卻無法斷情絕欲,情之一字,復雜莫測,他無法勘破,唯留甘之如飴四字。
仙子,祝祝姑娘,我不恨你,唯愿你安好。
人間無正色,悅目即為姝幸。
回府后,相無雪神智未渾,強撐虛弱至極的身體不肯休息,硬生生讓人 封了給祝荷準備的嫁妝,苦吃一壺青梅酒,悲彈一曲斷譜,深藏碧綠繡帕,而后大病一場。
第73章 第 73 章 褪熱
相無雪離開后, 殿中只剩下祝荷與周玠。
“看夠了?”
“分明是你一直在盯著他,你講些理,這冤枉債我可不背。”祝荷反駁道。
周玠轉而質問道:“方才為什么不聽話?”
“聽什么?”祝荷故作困惑, “我不是照你說的做了嗎?這個結果你還不滿意嗎?”
周玠略一挑眉:“滿意?”他用手指捏住祝荷下巴, “祝荷, 你要記住你是我的人。”
“現在到你還債的時候了。”
祝荷冷靜道:“周玠, 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已經辦好了事, 你還要怎樣?你讓我休息一會不成嗎?”
周玠目不斜視:“相無雪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事嗎?與我何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要殺了你。”
噼里啪啦,雨聲鏗鏘, 打破黑夜寂靜。
“今夜,我必殺你。”說罷,周玠不由分說扛起祝荷, 往內殿去。
見此架勢,祝荷料想到什么, 不由自主打了一個激靈。
“啪”的一聲, 祝荷被扔在寬敞的床榻上,隨后周玠俯身, 一只手鉗住祝荷雙手,另只手粗暴地撕扯云紋腰帶,張口咬祝荷。
祝荷低罵道:“你屬狗的嗎?就知道咬。”
“就是要咬你,讓你知道疼痛的滋味。”周玠加大力氣。
祝荷吃痛,吸一口氣,知道不能硬拼, 語氣溫柔道:“周玠,我這三天日日泡在那水池子里,身子都泡得不舒服了, 你能不能先停手?”
“你現在是我手里任人揉捏的獵物,我憑什么聽你的話?你以為你是誰?”周玠輕蔑,下口毫無輕重。
聽言,祝荷雙手握緊,忍無可忍。
“周玠,你抬頭看一下我。”祝荷捏著嗓子,語調蠱惑。
周玠不禁仰頭,然后猝不及防迎接上祝荷的頭槌功。
轉瞬間,他的眼睛和鼻梁被撞得鈍痛。
周玠下意識捂住自己眼睛,祝荷雙手由此解脫,立馬攻擊,動作如電,銳氣畢露。
兩人在床榻上打起來。
此次不是在水中,祝荷四肢更易活動,哪怕武力不及周玠,她也能通過靈活堅韌的身手化險為夷,再度反攻。
要知道祝荷平日從未懈怠,一旦空出時間,不忘加強鍛煉體魄,精修拳腳功夫。
周玠不讓她好過,那她也不讓周玠好受。
趁周玠眼睛看不到的工夫,祝荷找準時機先給他幾個響亮亮的巴掌。
這是一場血戰。
兩人身上遍體鱗傷,鮮血橫流,雖說最后周玠成功擒拿住祝荷,卻也兩敗俱傷。
周玠臉龐火辣辣地疼,不僅有巴掌印,還帶著明晃晃的指甲劃痕。
他擦去血跡,目光淬火,咬牙切齒道:“祝荷,給你打又如何,還不是落在我手里。”
“我今日非得操.死你,省得你以后還出去勾搭野男人。”
祝荷跪趴著,心中不服氣。她恨男女之間力量的懸殊,男人有天然優勢,而她一個女人要想戰勝男人,就要付出比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
“周玠,你來啊,有本事你就操.死我,不過你小心死在我身上。”
“好好好,祝荷,你有種。”
撕拉——
衣裳破碎,稀稀拉拉掛著。
周玠強力將祝荷壓制在床上,猛烈的暴風雨到來。
但很快暴風雨戛然而止,因為周玠發現祝荷并未情.動。
周玠面上無光,備受挫敗,更加氣惱,卻也冷靜不少,他順手拾起旁邊的掉下的帷帳,撕成布條,用其捆住祝荷雙手,隨后用盡解數勾出祝荷的癮。
周玠兩世經驗,手段了得,又熟悉祝荷,沒多久祝荷的身體就投降了。
周玠看著祝荷的反應,唇畔拉出一個嘲諷自得的笑。
他咽下口中滋味,撈起祝荷。
周玠緩緩湊近祝荷的脖頸,先舔舐干凈頸面溢出的血,繼而貼近祝荷的耳側,舌尖輕舔,似在模仿什么,而后咬住軟乎乎的耳肉,恨聲道:“只有你死的份。”
說罷,外頭的雨聲愈發猛烈,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瞬息照亮天地。
轟隆轟隆,雷聲乍起,震天懾地。
三天,整整三天,祝荷沒能從床上下來。
這三天于祝荷而言,簡直像一場噩夢。
周玠像個發.情的野獸,那個瘋子后來哪怕吃藥也要踐行自己的話。
他滿懷恨意地想,他一定要用盡全身力氣折磨祝荷,把她折磨到后悔那樣對他。
不過嘛,祝荷也不是什么常人,她體魄好,倒也受得住,曉得對著干沒好處后她就隨意了。
有時候精神恍惚了,就細細柔柔地喊“玠哥哥”,有時候沒力氣躺著任人擺布,擺爛了一會兒,不甘心自己像個廢物,口中不饒人,罵罵咧咧叫“周玠”。
不僅如此,祝荷被折磨得沒力氣,就連出恭也要周玠抱著去。
祝荷人生第一次經歷此事,再厚的臉皮也忍不住紅了,心中羞恥萬分,恨不得捅死周玠。
第四天的時候,周玠帶著祝荷沐浴后,頂著一張神清氣爽的臉走了。
祝荷眼皮打架,睡過去前想,罪不能白受,這要是沒點補償,她絕不會放過周玠。
接下來半個月,祝荷就沒離開過殿舍,夜里大戰,白天補覺,沒再同周玠對著干,瞧著是被教訓怕了,表現乖巧。
祝荷覺著那不好過的時期可以結束了,該換個戰略軟化周玠了。
可周玠不是傻蛋,他心中對祝荷的防備從未削減,從不給祝荷假意溫存的機會。
睡完就走。
祝荷沒有惱,她明白周玠越是警惕越代表他外強中干.
周玠早出晚歸,一回來就折磨祝荷。
“你每天都在忙什么?”祝荷隨口問。
“怎么,好奇我的事?”
祝荷用最舒服的姿勢躺著,仰望起來的周玠:“你每天走這么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趕著投胎呢。”
周玠毫無情緒一哂。
祝荷:“你就不能不多留一會兒?”
周玠漠然道:“多留?我怕我會忍不住掐死你。”
“那你還不如給我個痛快,你不在,我都沒說話的人,那些個伺候的姑娘也見不著人影,還不和我講話,我快悶死了。”祝荷抱怨道。
“你想我?”周玠不以為然道。
祝荷面上凝出淡淡的笑容:“想啊。”
周玠:“你這個騙子會想我?”
“騙子也是人好吧。”
周玠冷嗤:“真想我?”
“想。”祝荷斬釘截鐵道。
周玠冷硬的心動搖。
知道她說假話,可依舊會被她輕飄飄的話哄住,周玠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能信,不能留。
昭然若揭的陽謀。
周玠走了。
“誒,你要是不留,那給我拿些東西打發時間唄。”天天不是睡,就是睡,太無聊了。
周玠置若罔聞。
下回周玠再來時,他多留了。
今兒不知怎么,周玠精力格外好,似乎心情不錯,與平素不一樣。
不知幾個來回,祝荷身子熱,滿汗淋漓,周玠身軀更是跟火爐子似的,手在祝荷滑膩如玉的肌膚上流連。
上面俱是他的氣息,足以讓人興奮的氣息。
祝荷翻個白眼,再這樣下去,也不怕精盡人亡。
“我想去沐浴了,熱。”祝荷說。
周玠可不會聽祝荷的話,再作弄一次后,方才抱著人去浴池。
祝荷泡在水中,周玠則是披著衣裳去了外面。
過了一會兒,周玠折返,入池下伏。
一股涼得徹骨的過激感覺突然而至——
祝荷一怔,下意識繃緊雙腿,不住顫抖。
她后仰身子,感覺無法言語,宛如被電了一般,她咬著牙心想,周玠今日是吃了什么藥,她可沒教他怎么玩。
周玠浮出水面,臉龐帶著惡劣的笑。
祝荷惱聲:“你快拿出去。”
“都化了,還怎么拿出來?”周玠揚唇,“你不是說熱嗎?”
周玠惡聲道:“我給你降溫,免得你中暑了。”
“瞧,我對你多好,一直關心你的身體。”說著,周玠端起在池岸小幾上的白瓷盤,從擺滿剔透冰塊的盤中取兩塊冰。
然后當著祝荷的面,將兩個冰塊含入口中。
祝荷要上去,周玠不許,把人重新拉回水中。
“玩一次就夠了。”祝荷說。
周玠撫摸祝荷的腿,咀嚼口中沁涼的冰塊,發出清脆聲。
“給你褪熱你還不樂意?除了我,誰會這般方方面面照顧你?相無雪嗎?他在床笫上怕是個木頭。”
祝荷眼珠子一轉,雙手搭在周玠的肩膀上,指尖輕輕滑動,她微笑:“說實話,那些人中確實你的技術最好,讓我滿意,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你睡我睡得那么爽?”
畢竟周玠可是她手把手教出來的,本領哪能不厲害。
祝荷轉而勾住周玠脖頸,湊在他耳邊,柔聲說:“所以,你別弄了,我現在不熱了,只想要你。”
周玠似笑非笑:“鬼話連篇。”
云雨再起。
盤中整齊堆成小山的冰塊漸漸融化成冰涼的水。
許久后,祝荷隨口問:“你今日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周玠難得回答:“好事,算不上,就是讓晉王吃了點癟。”
聽到晉王,祝荷來了興致:“吃什么癟,你同我講講。”
周玠眼底劃過狠厲,晉王對祝荷下.藥,他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邀人入局下.藥。
周玠所用之藥,抑或說蠱,極為陰毒,藥效會持續發作,一旦中藥人和人交.合,此后中藥人想活命,就必須在藥效發作時與最初交.合的人交.歡,否則爆體而亡。
算算時辰,晉王應該還在和自己的手下顛鸞倒鳳。
反正晉王和他的手下蛇鼠一窩。
從前晉王數次想要周玠的命,那時周玠滿腹祝荷,無心搭理晉王,如今不同了。
晉王好女色,府中姬妾如云,他還嗜殺,動輒殺人。
所以周玠要讓晉王和男人發生關系,狠狠惡心晉王,至于是上是下,周玠不得而知。
周玠希望是他期待的結果,如此,晉王的驕傲和尊嚴會被狠狠踩在腳底下。
周玠很期待晉王清醒后的反應,晉王定會要殺人滅口,可他殺不了,不止殺不了,今后還要一直用。
周玠簡括經過,笑道:“我給你報仇,高不高興?”
祝荷眼睛一閃,淡定道:“我還是更喜歡自己報仇。”
心里上祝荷要樂死了,不枉她故意刺激周玠。
如此的話,照晉王那性子,一旦他得知是周玠下毒手,他肯定會反過來報復周玠。
好哇,狗咬狗。
她可喜歡看這種戲了。
周玠聽到祝荷的話,瞬間拉下臉色。
祝荷不慌不忙道:“我還是很驚喜的,你要殺我,可你又為我報仇。周玠,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祝荷滑下手,指尖對著周玠心房的位置,感受到那里的跳動。
周玠打掉祝荷的手,冷著臉:“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你是我的東西,他對你下手,就是在挑釁我。”
“可你不是親口說是給我報仇嗎?”
“說說而言,你就信了?”周玠輕嗤。
祝荷垂手,眼神失落:“哦,有勞你點醒,我差點以為你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以前以為你就是個瘋子呢。”
周玠咬牙,一字一頓:“祝、荷。”
祝荷打個呵欠,嘀咕一聲“好累”,才回答道:“我實話實說。”
周玠氣得發笑:“你再說一遍。”
“生氣了?”
周玠皮笑容不笑:“我生什么氣?我的確是個瘋子,你說得對。”
他刻意拖長尾調。
祝荷不嫌事大,裝思量道:“你說錯了,你可不是瘋子,你是瘋狗才對。”
“祝荷!”
瘋狗被激怒,狂吠起來,是要遭殃的節奏。
祝荷趕緊抬頭,主動在周玠側頰親了一口,“可愛的瘋狗。”
“閉嘴!”
周玠拂袖走了,祝荷安然無恙。
祝荷目及他的背影,揉了揉酸脹的骨頭,慢慢牽唇。
身體接觸多了,兩人之間的關系看似緊張,實則悄然緩和。
第74章 第 74 章 乞巧重逢(修bug)
祝荷摸了摸小腹, 異物感遲遲不消,感覺再弄下去,得虛死。
真要應了周玠的話。
在周玠這快一個月了, 沒有任何變故發生——祝荷離開那日原是要與長河會面, 她沒來, 長河定會追查。
只是照情況而言, 即便長河查清楚她被周玠擒住, 估計也拿他沒辦法, 還是要靠自己突破。
漆黑的影子落在祝荷臉上,逐漸變大。
是周玠從浴房回來了。
“要被撐死了?”周玠戲謔而笑。
祝荷累得不想說話, 但不得不開口。
嗓音弱聲弱氣:“不是撐死,是要被悶死,你天天把我關在這里, 我真要無聊死了。”
“不是有書供你打發時間嗎?不好看?”
周玠給祝荷提供了話本和志怪筆記,滿足祝荷需要。
“看不懂, 晦澀詞太多了。”
周玠:“看來駱驚鶴那廝不稱職啊, 沒教好你。”
祝荷聽言,像是來了興致, 手肘撐起,以掌心撐起下巴,眉眼彎彎:“你試探我嗎?我怎么聽這話一股濃濃酸味?”
“還說你對我沒感情了,你提我那小叔,分明耿耿于懷馬頭鎮的事,吃味了。”
周玠不以為意地笑:“你自作多情的本事見長。”
語氣一轉, 諷刺道:“不要臉。”
祝荷臉皮厚如城墻:“那不是因為你老是那樣。”
她無聊,只能自己找樂子。
“那樣是哪樣?”周玠瞳仁漆黑銳利。
祝荷的手落滿細細密密的牙印,全是狗咬的。
但見她用傷痕累累的手利落地爬到周玠身上, 跟靈蛇一般緊緊纏住他的長指:“我胡說呢,是我自作多情,總以為你是最愛我的那個。”
手似被妖精纏縛。
周玠面無表情拂開她不老實的手,樣子根絕愛欲。
“好吧,我錯了,我還是喜歡你發瘋時的模樣,更叫人歡喜。”祝荷面露懷念,回憶周玠帶給她瘋狂的窒息和危險。
周玠呼吸加快,心跳加快。
平靜的外表是波濤洶涌。
他回到正題:“病秧子和長河定親了。”
祝荷詫異。
“你沒其他話要說?”周玠觀察她的神色。
“一樁好事,既為舊人,道一句恭喜祝福。”
周玠笑了:“你清楚長河是誰吧,你與她之間聯系不少啊,說來她還找我要過你,甚至請了長公主來要人,她當真是關心你,你與她之間的感情還挺深厚啊。”
周玠琢磨長河是問了相無雪,猶記長河與他見面后的神情,難以置信。
三皇子周玠就是馬頭鎮的周玠!!
祝荷嘆氣:“我也是到了京城才和她重逢,她如今身份高貴,我高攀不起,但我找過她幫忙,欠她人情,你莫要為難她。”
周玠輕哼:“我可為難不了她。”
“一個是你好友,一個是你小叔,他們倆湊成一對,當真有趣,你覺得呢?”
“那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
“你不是挺憐惜駱驚鶴的嗎?”
“憐惜也分人,我更憐惜自己,所以你能不能對我好點?”
“你沒資格。”周玠無情道。
祝荷抿抿唇:“周玠,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周玠故作冷笑,裝不在意問:“后悔什么?”
“你覺著呢?”祝荷反問,聲音迷惑人心。
周玠涼涼嘖一聲。
“假使我和駱驚鶴、長河同時掉進水里,你會先救誰?”
祝荷毫不猶豫道:“當然是你了。”
周玠:“是嗎?”他并不相信。
“為何要救我?我可是要殺了你的人。”
“因為你想要我救你,不是么?”
“呵。”冷颼颼的笑后,周玠俯身,張嘴啃咬祝荷脖頸處的肉。
祝荷嘶氣,默默受著。
直身后,周玠面上露出意猶未盡的神態。
他這是心情好了。
“別關著我了。”祝荷艱難撐起身,手輕輕揪住周玠細膩的衣角,見他沒動作,祝荷大膽地抱住周玠勁瘦結實的腰身。
“好不好?”語氣裹著些許撒嬌。
周玠伸手捏住祝荷下頜,帶著粗繭的指腹在光滑的皮膚表面滾一圈,強硬滾燙,幾乎要將祝荷的皮膚點燃,又激起微微疼癢感。
“好啊。”周玠背對燭光,身上搭著松垮單薄的內襯中衣,長發披肩,眉壓著眼皮,面部輪廓陰暗晦澀,漫出淡淡的偏執瘋感。
然后他彎腰,張揚五官在祝荷眼中放大,硬挺的鼻梁幾乎懟到祝荷鼻尖,讓人呼吸一窒。
祝荷聽他高高在上道:“繼續勾引我。”
祝荷想笑.
出去的日子來得很快,就是翌日,湊巧還是七夕節,月明星稀,燈影憧憧,熱鬧喧嘩。
繁華街道,乞巧樓隨處可見,盛裝美麗的女子結伴而行,嬉笑賞月,猜謎游玩。
祝荷呼吸著新鮮空氣,腳踩實地,感慨道:“好熱鬧。”
沿街賣著各式各樣的東西,眼花繚亂,祝荷來京城后忙著事,鮮少出來閑逛。
而今有機會,竟然是和周玠。
約莫是終于出了門,祝荷很是興奮,左顧右盼。
周玠皺眉,冷冷的目光掃過祝荷看過的所有地方,許是眼神太過可怕,哪怕眼神不利索的人都注意到周玠,紛紛與之保持距離。
他滿意了,嗤笑道:“怎么跟沒見過世面似的。”
祝荷:“我來京城也沒多久,就沒真正逛過,這還是我頭一回過乞巧節,不愧是京城。”
“沒同旁的人逛過?”
祝荷睨他一眼:“你唄。”
周玠沉吟道:“往后有的是機會。”
“這么說,你以后還會帶我出來?”
“嗯。”
祝荷心情雀躍,眉眼鮮活:“說話算話。”
“誒,那邊在賣什么,好多人。”祝荷挽住周玠小臂跑過去。
因為攤子前人多,祝荷看不到,周玠身量高,一目了然:“在賣磨喝樂。”
“磨喝樂?”
周玠沒解釋。
“你說說。”
祝荷的目光皆在他身上。
周玠微笑,這才道:“源自佛教,本為‘摩睺羅’,俗稱磨喝樂,一種手工制作的玩偶雕像,有稚童、動物等樣式,是七夕節用以供奉牛郎織女,乃祭物。”
“很有趣的樣子,我們也入鄉隨俗買一個看看。”
周玠拽住祝荷的手腕往攤子擠,沒費多少功夫就到了攤子前。
攤柜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磨喝樂。
周玠:“要哪個?”
祝荷:“你幫我選一個唄。”
“你要我給你選?”
“你快些,不然好看的都被買走了。”祝荷催促。
周玠掃視四周,攬住祝荷的肩膀,防止旁人碰到她,隨后才選起土雕娃娃。
周玠看中了一個彩繪的笑臉娃娃,娃娃笑起來狡黠生動。
“這個像不像你?”周玠指著娃娃,輕笑。
祝荷打量著娃娃,五官有些模糊,瞧著丑丑的。
她眼角一抽。
周玠大笑,惹得身邊人側視。
“這個我要了。”
“老板,這個娃娃給我包起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有一個人和周玠同時看中了笑臉娃娃。
周玠目不斜視,直接拿出一塊銀錠扔給攤主,撈起娃娃就走。
“且慢,這位兄臺,這個娃娃我也看上了,攤主尚未開口,你直接拿似乎欠妥當。”
周玠乜視,與他搶東西的人是相無雪的外甥相瑜,不自量力。
他心情好,不與相瑜計較。
相瑜沒見過周玠,不知他身份。
“誰先拿到就是誰的,我已經付錢了。”周玠看向攤主,含笑道,“老板,這個娃娃是我的了。”
攤主的心突突地跳,分明這客人在笑,可卻有種毛骨悚然感。
攤主立馬點頭。
周玠懶得再搭理相瑜,直接拉著祝荷走。
出了攤位,背后又響起相瑜的聲音。
“兄臺,且慢。”
周玠駐足轉身。
相瑜一喜,追了上去,這才注意到周玠旁邊的祝荷。
一瞬間,相瑜心房猛然一悸。
但要緊事在身,他未曾多加在意,開門見山道:“兄臺,這個笑臉娃娃你可否割愛讓給我,有事好商量,你若讓給我,我必有重謝。”
周玠笑了笑,相瑜見狀,以為他會答應。
然而卻得到一句:“沒有商量的余地。”
相瑜失落,卻未多糾纏:“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說著,相瑜忍不住偷瞟祝荷,不知為何,心中總有股子想看她的沖動。
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好看么?”周玠平聲,話語卻盡是危險之意。
周玠捏緊手里娃娃,目光隱晦地在相瑜和祝荷兩人之間穿梭。
相瑜頓時心虛。
此女與周玠相伴,定是其重要之人,他偷看那女子,儼然失禮。
相瑜立馬躬身賠笑,誠懇道:“是我冒犯了,對不住。”
周玠漫不經心道:“小心你的眼睛。”
言畢,周玠與祝荷離去。
“他是相無雪的外甥。”
“哦。”
“長得和相無雪有幾分相像。”
“有嗎?沒注意。”祝荷說。
周玠莞爾,將娃娃遞給祝荷:“像你,喜歡嗎?”
祝荷:“你送我一份大禮,禮尚往來,我也送你一份。”
周玠眉目愉悅:“你要送我什么?”
二人一邊說一邊走。
身后,相瑜愁眉望著他們兩人,兩手空空,黯然神傷,為沒得到稱心的娃娃而苦悶難過。
仙子。
好好一個神采少年因為心上人失蹤而一蹶不振。
“瑜兄。”有人踱步而至。
相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像仙子笑容的娃娃,卻被人買走了。”
“誰?”
相瑜手指漸行漸遠的周玠與祝荷兩人。
來人隔著交錯的人影打眼望去。
月色靜謐,繁星點點,人間街道燈火輝煌。
乞巧吉日,鴉鵲飛來,姻緣來,鵲橋成。
人影障礙忽然散去,黑夜如帷幕,月華勾勒出祝荷的背影,清晰可見,明晃晃落入來人眸中。
他一眼認出了她,眼中只有她。
薛韞山瞳孔驟縮,心神俱蕩,下意識大喊:“茶鶯鶯!”
夜市繁鬧,他的叫喊顯得微不足道,很快消散。
但這道飽含思念的叫喊不偏不倚讓祝荷聽進了。
祝荷沒有回頭,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步履卻是加快了。
“我們去那。”祝荷拽住周玠快步走。
周玠見祝荷迫不及待,挑了挑眉,依言行事。
另廂,薛韞山見人沒反應,強忍情緒冷靜下來,怕認錯人,他猛地抓住相瑜的手,急急忙忙問道:“那個女子長什么樣?”
“啊,哪個女子?”
“就、就和你搶娃娃的那個。”薛韞山呼吸急促,語無倫次,激動得差點吐不出話來。
相瑜聽懂了,想了想,記不起細節:“樣貌就普普通通。”
“聲音呢?!”聲音顫栗,無法平靜。
“她沒說話,韞山兄,你且先放開我。”相瑜被他抓得手疼。
然他話音未盡,薛韞山已然松開他,不顧一切奔著魂牽夢縈的人而去。
相瑜錯愕,沒反應過來:“韞山兄,你去哪啊?!”
第75章 第 75 章 下套
“茶鶯鶯!茶鶯鶯!”
“茶鶯鶯——”
燈影如流光, 不斷在薛韞山周身淌過,照出他焦灼激動、欣喜若狂的面龐。
伴隨他快步奔跑,衣袂翻飛, 身上光亮與陰影交織流轉, 千變萬化。
薛韞山用力吶喊, 聲嘶力竭。
“這是誰家公子, 這是瘋了嗎?”
身旁不少人俱被薛韞山嚇了一跳, 不由投去視線。
有被薛韞山撞到的行人, 皺眉道:“喂,你這人怎么回事?冒冒失失, 趕著投胎呢,眼睛看路啊!”
薛韞山顧不上行人好奇責怪的話語、異樣的打量,一面越過一個個人頭障礙, 拼盡全力追逐,一面堅持不懈地喊人。
可無論他怎么喊, 怎么挽留, 那道身影從未停頓,甚而愈發模糊, 直至徹底融入涌動的人潮中。
“茶鶯鶯——”薛韞山眼睜睜目睹最后一抹影子在岔路口沒入人群。
欣喜轟然散去,巨大的失落與難過籠罩心頭。
薛韞山腳一軟,癱坐在地,黑影籠罩下他肩膀抖顫,眼尾赤紅,鼻頭酸脹間, 辛酸悲痛的淚水奪眶而出。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找了她那么久, 今夜好不容易碰到一絲希望,他想著找到她后,一定要說自己找她可不是余情未了,只是要代大哥對她說聲抱歉,給予她補償。
然而,他無能,未能追到人,眼睜睜看著人從手中消失。
“啊——”薛韞山悲鳴,捂住自己臉,淚水打濕十指。
過了一會兒,薛韞山艱難爬起來,繼續前行,企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不遠處一間店鋪,祝荷給周玠挑選磨喝樂,余光不露痕跡瞄過后頭,未有人追來。
她松口氣,也許不是薛韞山,但她不能冒險,避之最好。
祝荷挑好娃娃,把娃娃給了周玠。
周玠看著手里土雕稚童,問:“你方才在想什么?”
他看出祝荷的不專注。
祝荷面不改色道:“我在想那鋪子里頭有個狗娃娃很像你。”
“祝荷。”周玠磨了磨牙。
祝荷淺笑:“開玩笑,你喜歡我給你選的這個嗎?”
周玠揚起下巴,瞳中銜光。
“我肚子餓了,先去吃些東西填肚子吧。”祝荷提議。
兩人吃完東西,從酒樓出來,街道上的人愈發多,密密麻麻。
前方有耍雜技的人表演,看熱鬧的人蜂擁而至,一下子擠上來,周玠緊緊扣住祝荷腕骨的手不慎被撞開,二人由此被人群擠得越來越遠,就此分散。
“周玠,周玠。”祝荷呼喊,然聲音很快被人群的喝彩聲淹沒。
映入眼簾俱是陌生的面孔,見不到周玠的人影。
祝荷不再出聲,左顧右盼,慢慢后退。
人多混雜,正是跑路的好機會。
天助我也。
今日出來正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逃跑。
祝荷不假思索拔腿就走,先去長公主府找長河,既然周玠對晉王下了手,那她便無須再冒風險去報復,只要借助長河幫助離京。
至于那些銀票只能忍痛割舍。
幸好當時將防身之物交給謝阿蠻,沒自己帶在身上。
祝荷左腳邁進暗巷。
一道靈光閃過。
不對,這太順利了,以周玠那個性子,他會犯這種錯誤嗎?
從前,他恨不得將她牢牢拴住,絕不會讓她離開視線范圍內。適才情景看上去是被人群撞開,保不準是周玠故意為之。
周玠在下套試探她。
如此說來,這周圍絕對有周玠的人。
思及那日打暈她的高手,祝荷收回腳,慢慢平復情緒,不可魯莽。
沒有確切把握不能逃,謹慎些為好。
祝荷蹲下來,等周玠“找到”她。
喧鬧不息,煙火氣長存。
“姑娘,要不要來一碗豆腐腦?我這豆腐腦絕對好吃。”旁邊賣豆腐腦的大娘冷不丁開口。
身無分文的祝荷嘆了口氣,未料有朝一日她竟連買豆腐腦的錢都拿不出來。
祝荷只能搖了搖頭。
大娘做完幾單生意,見祝荷還坐在,便攀談道:“姑娘,你怎么還坐在這里?跟人走散了?”
祝荷:“是啊,同人走散了。”
“那你不去找他嗎?”
“沒事兒,他會來找我的。”
“哦哦,來,姑娘,吃碗豆腐腦。”大娘端來一碗鹵汁澆蓋的水豆腐。
祝荷囊中羞澀:“大娘,我”
大娘道:“不要錢,別客氣,吃吧。”
“那就謝謝大娘了。”
祝荷接過碗,猶豫了片刻開始吃,還是第一次吃這鹵汁水豆腐,口味咸鮮,新奇。
“如何?”
“好吃。”祝荷說。
吃了一碗水豆腐,周玠終于出現了,靜靜打量祝荷的背影。
“誒,姑娘,有公子來找你了。”大娘知會道。
祝荷回頭,直接說:“水豆腐沒給錢,三文錢。”
四目相對。
周玠提手,用指腹擦去祝荷嘴角豆腐渣:“肚子不小,又吃上了,你倒是悠閑。”
“姑娘,這位公子長得可真俊俏。”大娘稱贊道,目及周玠的親昵,作為過來人,大娘瞇了瞇眼,意味深長笑了笑。
“姑娘,你與這位公子是相好吧。”
祝荷笑而不語,周玠未曾否認,亦不曾承認,只是交了錢,把大娘的豆腐腦全包下來,請沿途經過的行人吃。
天降大財,大娘笑得合不攏嘴,說了一番好話目送兩人離開。
周玠:“你一直在那?”
祝荷:“和你分散后,我找不到你,就坐在那里咯。”
“真的?”
“真的。”
“這么說,你在等我?”周玠嗓音詫異。
“嗯,等你過來找我。”祝荷語氣自然。
周玠微微瞇眼,月牙傷疤醒目,他輕輕笑起來,面色溫柔如水,將祝荷的手納入掌中,緊緊裹住。
然后周玠低頭,湊至祝荷耳側,笑聲蕩入:“我還以為你要逃呢。”
祝荷:“我跑什么?能跑到哪里去?你多慮了。”
“譬如長公主府。”
祝荷佯裝好笑:“你把我和長河的關系想得過深了。”
周玠盯著祝荷,哂道“那么好的機會可惜了,不是么?”
祝荷眨眼。
周玠哼笑:“幸好你在等我,不然你就慘了。”
“周玠,你這是何意?”
“想知道?”
“你莫要繞彎子好不好?”祝荷溫聲說。
“慌了?”周玠挑眉。
祝荷回握他的手。
周玠聲線平平淡淡,仿佛提及的是一件小事:“沒什么,就是給你下了點東西。”
聞言,祝荷驚愕地睜大雙目:“你給我下了什么?”
周玠輕快解釋:“毒唄。”
“周玠,我怎樣你才會給我解藥。”祝荷蹙眉。
周玠避重就輕,安撫道:“別怕,你現在不是沒事嘛。”
“你”祝荷曉得周玠是不會給她解藥的,忍了忍,神情強顏歡笑,眼睛悄悄瞪他。
這一瞪不曾逃過周玠法眼,他大笑,肉眼可見的喜悅,若細聽,可聞聲音中含著微不可察的譏諷。
末了,周玠與祝荷上馬車回宮。
對面,薛韞山愣愣望著祝荷以及她身邊的男人。
尚未來得及高興,悲憤難過化作沉重大山壓下來,壓得薛韞山胸口堵塞,無法喘息,眼睛酸澀得難受。
薛韞山恍惚一瞬,艱難啟唇,澀聲道:“瑜兄,你可知那是誰?”
相瑜沒反應過來,他亦心事重重。
找了半圈,再未發現他滿意的磨喝樂,相瑜情緒低迷,近來府里氣氛沉重,舅舅大病一場,又被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相瑜本想著出來過個節,透氣散心,然結果事與愿違。
薛韞山重復,搖晃相瑜手臂。
相瑜醒神,這才緩緩看過去:“那就是買走我喜歡的磨喝樂的公子,咦?那馬車瞧著怎么像皇室的”
相瑜聲音愈發小。
薛韞山卻聽到了,猛然轉頭看向相瑜.
周玠與祝荷到宮門的時候,迎面碰上一輛出宮的馬車。
兩輛馬車一出一入而過。
晉王叫停馬車,撩開精致繁復的簾子:“三皇兄,今夜玩得可盡興?”
周玠掀開簾子,月色照耀下,周玠目光懶散:“有勞四皇弟記掛,我玩得十分開心。”
晉王好心道:“三皇兄貴為皇子,臣弟以為您以后出門在外切記小心,勿要讓有心人鉆了空子。”
周玠平靜自若:“不勞皇弟擔心,我自有分寸,倒是皇弟,夜里冷,可要多注意身體啊。”
話到最后,周玠逸出一聲短促的笑。
祝荷聽到周玠挑釁的話,心想你們倆咬得越厲害越好。
周玠的笑在晉王耳中便是飽含嘲諷和得意,晉王神色瞬間扭曲陰沉,額角青筋暴出,他想起自己被周玠算計的那天,想起自己被迫與男人
胃部一陣惡心。
半晌,晉王忍下怒火,陰柔假笑:“臣弟記住了。”
周玠放下車簾的時間,晉王藉由空隙隱約瞧見一閃而過的淡青色衣料。
周玠車里還有個人。
晉王思及手下的話,周玠此次出宮,身邊帶了個女人。
因為周圍全是周玠的暗衛,探子不敢靠近,故未曾看清女人的臉。
但不要緊,其他百姓肯定見過.
回殿后,周玠擺手,成群結隊的太監端著東西進來。
祝荷惦記中毒的事,心不在焉,沒注意看。
周玠道:“今日乞巧,我有些東西要送你。”
“揭開看看吧,你會喜歡的。”
祝荷回過神,略顯迷茫道:“嗯?什么?”
周玠沒介意:“你最喜歡的東西。”
第76章 第 76 章 醉酒
當祝荷揭開綢布后, 眼睛瞬間被盤中寶光攝住。
是一支栩栩如生的蝴蝶金簪。
祝荷瞪大眼睛,出了一會兒神,一瞬不瞬盯著盤中的金簪, 忍不住拿起簪子細詳。
簪子由黃金打造, 工藝堪稱巧奪天工, 簪頭由一只展翅高飛的蝴蝶構成, 大小蝶翅鑲嵌寶石, 點翠滾邊, 色彩絢麗。
祝荷驚嘆到挪不開眼,舉起簪子放在燭光下, 寶石發出耀眼的光芒,五彩繽紛。
周玠:“這是金累絲嵌寶石蝴蝶簪。”
祝荷滿心滿眼是金簪,撫摸欣賞了好久, 旋即平復呼吸,戀戀不舍放下金簪, 迫不及待去看下一個。
往下看, 祝荷激動不已地捂住嘴巴。
概因驚喜層出不窮,簪釵、瓔珞, 手鐲,步搖、梳篦等不斷映入眼簾,個個珠光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譬如花絲寶石金鐲,造型精美;又如翡玉鐲,有綠色, 有橙紅等顏色鮮艷透亮,無法言語的漂亮。
不愧是皇宮工匠制成。
當然,比起玉石之類的飾品, 祝荷更喜愛黃金質地的首飾,直接戴上最喜歡的金鐲。
那金燦燦的光,灼了她的眼,叫祝荷心中滾燙。
“真漂亮。”祝荷癡癡道。
“喜歡嗎?”周玠開口。
祝荷心花怒發,誠實道:“喜歡。”
此時此刻,無論周玠提出什么要求,祝荷俱會立刻應下來。
“太喜歡了。”
言畢,祝荷記起事,這才抬頭睞周玠,笑逐顏開:“這全是給我的?”
周玠頷首。
祝荷非常上道,立馬抱住周玠,笑容極為真摯。
“你真是太好了,周玠。”
說話無法表達祝荷的感謝和激動,于是乎,她仰頭在周玠下巴狠狠親了一下。
祝荷笑得眼睛開出花來:“玠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周玠并未被她的熱情迷惑松動,而是堅定地推開祝荷,面上露出幾分疲憊,舉起手捏鼻梁,彎曲的手臂剛好遮擋了抑制不住上翹的唇角。
一句“我什么都給你”的話被周玠強行鎮壓。
這是祝荷最真實的時候。
所以越是這樣,你越不能被迷惑,周玠想。
重蹈覆轍,絕無可能。
她見異思遷,沾花惹草,喜新厭舊,永遠學不會從一而終,
待時機成熟,他便殺了她泄心頭之恨。
祝荷可不在意他的反應,卷起袖子露出戴鐲子的手腕,希冀問道:“好看嗎?”
她問的是鐲子。
腕子很白。
周玠仿佛走在陡峭崎嶇的山路上,身姿搖晃,心也在徘徊顛簸,他下意識回答:“好看。”
“我戴著好看嗎?”祝荷彎眸,搖晃手腕。
周玠:“尚可。”
祝荷欣然道:“它和我簡直是天生一對,你說是不是?”
周玠:“天生一對?”
祝荷:“是啊,天生一對,我與它不要太配了,你的眼光委實好。”
他熟知祝荷喜好,眼光自當好極。
周玠似笑非笑。
祝荷亟不可待要試戴所有首飾。
周玠在旁邊寸步不離地注視,也不說話,就干看著。
銅鏡前,祝荷嫣然,對著鏡子插簪子。
未久從歡喜中抽出神來,祝荷一心二用,心道,打一巴掌給一甜棗的套路險些就被亂花迷了眼,失了魂。
祝荷唇瓣含笑。
試了幾件首飾,祝荷握著鐲子凝向周玠,眼珠子打轉:“周玠,我那點子錢你能不能還給我?”
“你想要?”
“當然了。”
周玠:“不成。”
祝荷抿了抿唇,“為何?”
“你總惦記你那些臟錢作甚?我送你的這些首飾價值遠超你那點銀子。”
祝荷蜷了下指尖:“也是。”她手揪住周玠袖子,遲疑說,“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會不會傷及性命?”
“每月按時吃解藥就好了。”周玠淡淡道。
祝荷嗓音輕柔:“你嚇唬我,對不對?”
周玠笑道:“我可沒那閑工夫。”
祝荷:“你給我解藥好不好?”
“給不了。”周玠無情拒絕。
話音一落,就聽哐當一聲,祝荷突然發火,把妝臺上的首飾掃在地上,又重重取下鐲子,扔在周玠身上。
氣氛一下子緊張壓抑起來。
周玠皺眉。
啪!
一聲響亮清脆的耳光迸出來——祝荷抽了周玠一巴掌,自個的手都疼了。
周玠臉色大變,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臉,眸光淬火,咬牙道:“你為何要扔這些首飾?”
祝荷不聽,又揮手,周玠反手制住她,將人逼到妝臺前:“祝荷,為何要扔?你不稀罕?”
祝荷無視他的怒火,控訴道:
“扣我的錢就算了,還不給我解藥,要讓我受制于你,你還講不講道理,我受不了這氣!”
“回答我的問題,不要惹我生氣。”周玠下巴繃緊,強忍火氣警告道。
祝荷冷笑,只道:“你不是已經在生氣了嗎?反正你已經生了氣,那不如再給我多扇幾巴掌,讓我出出氣。”
周玠怒極,小臂緊繃,用力去扯祝荷的腰帶。
男人強勢的侵略與粗暴的力量感令人膽戰心驚。
“我來了月事,你若是要當禽獸那就當吧。”祝荷像自暴自棄道。
周玠動作一僵,松開人,轉身就走。
才走沒多遠,祝荷赫然追上去抱住周玠,輕聲乞求道:“別走,我錯了。”
“我就是氣你不還我錢,不給我解藥,我心里委屈,還有我來了小日子,情緒不大穩定,那些首飾我特別喜歡,我不是故意扔的,只是當時失去理智了。”
三、二、一。
周玠轉身,毫不在意半邊臉留著鮮紅的巴掌印,捉住祝荷的手腕,“稀罕的話就去撿回來。”
祝荷腦袋抵著周玠胸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幾分譏笑和快意。
讓你嘴巴賤,扇不死你。
方才祝荷可是鉚足了勁兒,掌心到現在還疼。
周玠心高氣傲,但沒有在意祝荷掌摑的事,他在意的事是首飾,所以祝荷才能說:
“我手疼,首飾那么多,我一只手哪撿的完。”
思及掉在地上的漂亮首飾,祝荷雖控制了力道,但還是心疼。
此事看似過去,實則并未結束。
之后幾日,周玠都不見人影,而祝荷走出了殿舍,在承乾宮轉了轉。
承乾宮很大,祝荷基本在院外逛,其他正殿她進不去。
月色如水,祝荷望眼窗外的榕樹就收回視線,關窗睡覺。
門倏然被打開,須臾,周玠出現在內殿,周身帶著醇香的酒氣。
祝荷眨眨眼,忙給他倒了杯水。
周玠步履踉蹌坐下,沒喝水,用盛著醉意的眼瞳直直凝視祝荷。
祝荷:“喝水。”
周玠鮮少沾酒,上輩子他身體不好,不能飲酒,這輩子延續習慣,也不碰酒。
在祝荷的記憶力,除去馬頭鎮那杯下料的酒,便沒見過周玠吃酒了。
而言他吃酒,是為何呢?
周玠仿佛沒聽到祝荷的話,反手擒住她的腕子,送至鼻端嗅聞,乃至用滾燙的舌頭舔舐。
腕子濡濕,散發溫熱的氣息。
祝荷微微一顫。神色嫌棄。
藉由氣味,神志不清的周玠認出了祝荷,嘀咕道:“祝荷”
祝荷:“周玠,你喝醉了嗎?”
周玠面透潮紅,久久不言。
祝荷掙脫不開他的力道,只好陪他坐著了。
祝荷喝口水,支著頭假寐,她不知周玠酒量深淺,誰曉得他是真醉還是假醉,這狗東西心眼子多著呢。
不過瞧他的情況,約莫是真醉了。
良久,周玠收緊力道,喘著氣,氣息不大穩,聲線微微顫,透出啞意,像是有些緊張不安。
“你愛過我嗎?”
祝荷怔愣,眼神古怪地打量周玠。
這是在袒露心扉?還是在試探她?抑或其他?
祝荷心說:幼稚。
愛?
愛是什么?
作為騙子,祝荷自有了解過愛,但她的了解俱是片面,只為達到自己目的。
祝荷只懂“愛自己”的“愛”——滿足自己的需求。
真正的男女之愛,祝荷不懂,也不想懂,更不屑去懂。
周玠問她這個問題,看來是真醉了。
祝荷沒有回答這個已有答案的問題,反問道:“那你呢?”
周玠默不作聲,緊緊盯著祝荷。
冷不防間,周玠狠狠咬祝荷的腕子,目光暴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之色。
祝荷淺淺地笑:“你還——”
周玠打斷祝荷的話,惡狠狠道:“祝荷,你說對了,我仍然犯賤一樣愛著你,割舍不掉你,你滿意了嗎?”
“我滿意什么,這個話題不是你先說起的嗎?”
周玠語氣惡毒,又溢出幾分幽怨:“你這個三心二意、水性楊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祝荷笑了笑,不以為意。
“你笑什么?”
祝荷:“想笑就笑咯。”
“笑!笑!笑!哈!天天就知道笑,你就不能哭一哭嗎?”
祝荷:“哭不出來。”
周玠冷冷牽唇,緩緩吐出惡劣的話:“上面不哭,那下面哭一哭也行啊,讓我嘗嘗你哭出的水,是甜的還是咸的。”
祝荷睨他一眼,懶得搭理。
周玠:“說話。”
祝荷望向它處,淡聲說:“你先放開我再說。”
周玠聽言,痛恨祝荷此時云淡風輕的樣子,腦子一熱,拽著她的手下去。
周玠驀然耍流氓,打得祝荷猝不及防。
她愣了愣。
掌心躁動,燙得嚇人。
祝荷:“周玠,你大爺的,你干嘛呢?現在都什么時辰了,你少亂來。”
“我干嘛?你還沒感受到?”周玠心情無端好轉,意味深長道。
祝荷無語,好在也得知事實——周玠沒全醉,至少意識還在,不然能有反應?他就是在借著酒勁發泄平日吐不出的心里話。
發顛呢。
祝荷用力抽回手,周玠不許,還道:“這鐲子很襯你,你戴著特別好看,就是有些咯到我了。”
“你松手。”祝荷說。
不知想到什么,周玠忽而冷笑一下,隨即道:“那些賤人送的東西有我送的好嗎?你說說,到底誰的好?誰的大?”
祝荷哪能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目及他那陰惻惻的模樣,像是在告訴她,若他沒有從她口中聽到他期許的回答,他誓不罷休,她也要承受他的滔天怒火,別想好過。
但祝荷依舊沒回話,反而挑釁道:“周玠,你老說我放蕩不要臉,我看最放蕩最不要臉的是你才對,我自愧不如。”
周玠喉間低顫,笑吟吟道:“你知道的,你又不是沒碰過,沒吃過。”
腔調尤為耐人尋味。
祝荷裝沒聽到,接著上個話題道:“你承認我說的事實了?”
兩人都沒回對方的話,皆專注自己問出的問題,導致交談像是在雞同鴨講。
周玠看著她,手背鼓動青筋。
“無恥下流。”祝荷平聲補充,“哦,還有,蕩.夫。”
“你沒爽過嗎?”周玠開口,唇瓣殷紅。
余光中注意到桌上還剩半杯的水,周玠遂端起茶甌一飲而盡,“你的水哪次我沒吃掉?”
祝荷別開臉,壓下淡淡羞恥,不甘下風回道:
“你自己要喝,干我何事?”
周玠哼笑,給自己再倒一杯水喝,喉間滾動吞咽。
祝荷:“”沒話說。
“把臉轉過來,看著我。”周玠徒然靠近,灼熱吐息噴灑。
祝荷執著道:“你先松手。”
周玠想了想,五指插.進祝荷的指縫,緊緊貼合,用指腹感受她的掌紋,掌心,熱度,隨后松開了祝荷。
祝荷立馬在周玠身上擦了擦手。
“看我。”
祝荷回首。
周玠滿足地笑了,繼而當著祝荷的面兒,公然半弓著背,垂下適才與祝荷五指相扣的手。
祝荷面無表情。
未久,他吸了一口冰冷空氣,粗粗喘息著,下頜滑落汗珠,一張俊臉映著昏光,明暗交織,迷離性感又藏著強大的攻擊性。
“我很高興。”周玠低聲說。
祝荷嘲笑道:“下.半身思考的淫.棍。”
語畢,祝荷半垂睫毛,不想臟了自己的眼睛。
周玠的表情沒爽夠,不滿道:“祝荷你不許看其他地方,我看過你那么多次高.潮,轉過來你也得親眼瞧瞧我才公平。”
“歪理。”祝荷嘆息一聲,柔聲說,“好了,你別鬧了,我好困,想休息了,你自己去浴房處理一下再回來行嗎?勿要折騰我了。”
祝荷扶額。
周玠聽了祝荷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周玠搖搖晃晃回來,看著像是酒意上頭了,一頭栽進床榻。
祝荷靈活閃避。
但床就那么大,祝荷沒能逃過周玠的魔爪。
周玠頭搭在祝荷肩頭,瞇了許久,嘴里發出含糊的囈語聲:“老婆,跟我結婚。”
“結婚結婚結婚”他無意識癡笑,似乎陷入美夢中。
祝荷嫌吵,一腳把人踹下床。
第77章 第 77 章【潤色中間加500字】 ……
周玠醒來發覺自己睡在地上, 抻長酸疼脖頸,心想酒不是個好東西。
周玠抬頭看眼背對他的祝荷,撐地起身。
昨夜記憶一點點浮現, 清晰又模糊。
只消片刻, 一連串的對話在腦子里骨碌骨碌冒出來。
“你愛過我嗎?”
“我仍然犯賤一樣愛著你”
周玠神情震動, 懊惱地扶了一下額, 轉身離去。
出得側殿, 等候的太監立馬迎上來, 條然目及周玠的臉,太監見怪不怪, 自從三殿下將那姑娘金屋藏嬌,他尊貴的臉上遂開始出現紅痕、巴掌印等痕跡。
只是這次的印子尤其重,太監猶豫道:“殿下, 您的臉”
周玠這才想起昨兒個被祝荷甩了一耳光,他摸了把臉, 不僅沒生氣, 還莫名其妙勾唇笑。
回到正殿,周玠抹了膏藥, 又敷了些粉遮蓋巴掌印,繼而忍不住取出銀匣子,用鑰匙打開后拿出笑臉娃娃。
此后周玠心里對祝荷的火氣仿佛消失了,兩人關系又進一步和緩。
周玠一朝收回所有瘋勁兒,變得體貼溫柔。
瘋狗終于不咬人了。
圣上看重周玠,是以他平日忙碌, 但他依舊會空出很多閑暇來陪祝荷。
周玠會給祝荷梳妝,親自給她戴上他送給她的首飾,然后親她的眉眼, 由衷贊美“真漂亮”;會為祝荷誦讀有趣的孤本,教她識文斷字,既夸祝荷聰慧學得快,又肆意嘲笑祝荷筆順不對;會趁祝荷鍛煉身體的時候偷襲她;會
日子悠然,二人共處,恍若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午后閑暇,周玠靠坐在榻上,祝荷在他前面,只見他一手箍住祝荷的腰,一手執書閱讀,清晰圓潤的聲音自他嘴里冒出,煞是好聽。
祝荷靜靜聽著,間或受著周玠不規矩地觸碰摩挲。
羅漢榻后對窗牖,窗牖大開,外頭碧空如洗,白云成鱗,徐徐清風攜著縷縷燥熱暑氣涌進來。
“你怎么老是動手動腳,你要是讀,就正經點讀不成嗎?”祝荷小脾氣上來,語氣抱怨。
“辦不到。”周玠一臉無辜道。
祝荷蹙了蹙眉,嗔道:“你收斂些。”
“‘收斂’兩個字怎么寫?”周玠似有若無地笑,非常不要臉。
“熱。”祝荷說。
“那我再讓人加冰。”
祝荷微惱:“受不了你了。”
“我不聽了,都膩了,你何時再帶我出去?”
周玠放下書,撫摸祝荷的頭發,懶洋洋說:“苦日子才剛開始就受不了了?”
祝荷:“周玠,你也不想看著我被悶死吧。”
“我不是在陪你解悶嗎?”周玠翹著眼尾笑道。
祝荷睫毛動了動,俏聲道:“那你陪我逛逛皇宮唄,我還沒見識過皇宮長什么樣兒呢。”
周玠笑了下,湊近,臉緊貼祝荷的耳朵,低聲詢問:“想去皇宮哪里?”
“你是東道主,你決定。”
周玠說到做到,空出閑暇帶祝荷出承乾殿,祝荷恐引人注目,欲穿宮裝扮做宮女,周玠點頭,轉手準備了一套太監服。
祝荷老老實實穿上,如愿出殿。
皇宮宏偉壯麗,巍峨宮墻中,瓊樓玉宇,亭臺樓閣數不勝數,大得走不完。
不過祝荷無須走完,她暗中記下路線,確認各個宮殿、宮門出入口的位置。
記住總不會有錯。
途中回來,不時能聽到遠方傳來的悠揚絲竹聲、唱戲聲,她這才發覺皇宮氣氛好像十分喜慶熱鬧。
祝荷好奇,周玠大大方方解釋說,皇帝過半百之壽,正巧千秋節與中秋節同一日,皇帝決定好好慶祝。
聽言,祝荷眸色驟亮。
倏爾又遇幾個成群的和尚,面色莊重,目光如炬。
周玠說他們是慈云寺的和尚,來給皇帝誦經祈福。
祝荷聽過慈云寺的名號,慈云寺是大齊皇室欽定的國寺,出了好幾個高僧法師,地位高然,香火旺盛。
聽說那寺廟里頭有個佛法高深的法師,深居簡出,極為神秘,法號祝荷不記得了。
“你以前在那里待過?”祝荷拾起模糊的記憶。
周玠點頭。
祝荷:“這慈云寺好像有個什么法師,很出名。”
“怎么,想了解?”
祝荷:“好奇。”
“有甚可好奇的,不過一群整日只知道念經敲木魚的和尚。”.
七月流火,酷暑退散,轉眼七月廿九,一個平凡的日子。
祝荷正與周玠用豐盛的晚膳,突然間,祝的肚子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她的臟器,細細密密地疼。
周玠關切道:“怎么了?”
祝荷捂住肚子道:“肚子疼。”
周玠擱下玉箸,輕描淡寫道:“那沒事,就是你的毒發作了。”
“什么毒?周玠你快給我解藥。”他何時給她下了毒藥?該死。
周玠笑了笑:“疼不疼?”
祝荷抬頭目睹周玠欠揍的樣子,強忍忿然,裝出柔弱痛苦的表情,抽氣道:“疼。”
“疼就對了。”說著,周玠走過去將人抱在懷里,憋著的壞毫無保留地袒露,“我還想著要過幾天才會發作,未料今日就發作了。”
“來得真巧。”
“周玠。”祝荷呼喊周玠。
周玠溫柔地吻了吻祝荷的頭發,惡意滿滿道:“祝荷,這是你背著我勾搭男人的懲罰。”
祝荷委屈道:“你為何總抓著這點不放?我有什么錯?”
“我只會騙人,我不騙人我怎么養活自己?你讓我喝西北風嗎?我是個貪心的女人,想要很多很多的錢,你知道的,為何不能理解我?”
周玠嗤笑。
祝荷咬著牙,紅了眼睛:“周玠,我曾經喜歡過你,可我們兩個根本就不適合,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看法,你總是把你的想法強加給我,不顧忌我的感受,喜怒不定,驕傲自大,動輒無理取鬧,我是人,也會累的。”
“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可你是如何對我的?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讓我過得一點也不快樂,我之所以逃婚,全是你逼我的,你那時候開車來追我,我沒料到你竟要殺我,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祝荷泫然欲泣,一聲聲俱是委屈難過到極點的控訴。
“我恨你,所以報復了你,討回了債。”
“現在我試著接受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作踐我,都是你的錯,周玠。”祝荷抽了抽鼻子,抱腹蜷縮著。
“你放開我,你還要怎樣?有什么招兒全使出來!”
屋里安靜得詭異,周玠笑容凝固,茫然地看著祝荷。
整個人宛如在甜蜜的美夢當中,有股不真實感,因為長久的內心渴求在今日終于得到希冀的回應,他興奮、激動、忐忑各種各樣的情緒激烈交織,攪得周玠腦海中亂成一團。
最后化為:
她、她、她、她喜歡我!她喜歡我,她喜歡我!!
祝荷喜歡周玠!
他們是兩情相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玠全身血液沸騰,狂熱地咆哮,瘋狂地吶喊。
他死死抱住祝荷,熾熱亢奮的情緒轟然爆發,衍生出強烈至極的渴求和占有欲。
下一刻,哐當一聲!
周玠抱起祝荷,大力踢掉礙事的圈椅,不顧一切將人放在圓桌上,周身灼熱的氣息以及強悍的動作俱令人恐慌,猶如一頭突然發瘋要求偶的暴虐猛獸,欲將祝荷從頭到腳吞噬。
祝荷面上淚水未干,大驚失色:“你干什么?”
周玠渾然不聽,炙熱喜悅席卷心臟,他的架勢越來越大,似乎要拉著祝荷搞上一整夜。
他的反應出乎祝荷意料。
祝荷渾身寒毛豎立,想翻身將人擒拿住,結果發現行不通,遂改變法子,拼盡全力抽出手,重重給他的臉來了一個響當當的嘴巴子。
疼痛驟起,周玠勉強回過神,急急忙忙掏出玉瓶,倒解藥喂給祝荷。
祝荷抿唇不領情。
周玠壓抑住興奮熱烈的情緒,一邊啞著嗓子說“我錯了”,一邊撬開祝荷的嘴巴喂進解藥。
藥丸咽下后,立竿見影,祝荷腹部的疼痛一下子煙消云散。
祝荷掃視手里的空瓶子,心說周玠這狗東西可真是雞賊,這么大個藥瓶只有一顆解藥。
“看到我哭了,你滿意了吧!”
周玠溫柔地輕撫祝荷濕潤的眉眼,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愧疚,他誠懇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祝荷心想,你若是真知道錯了,那就把真正的解藥交出來。
周玠彎腰,倚仗本能緊緊抱住祝荷,親吻著她的小腹,自顧自喃喃低語:“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都怪我,全怪我”
良久,周玠心疼道:“肚子還疼嗎?”
祝荷:“你自己試試便知道了。”
周玠皺了下眉:“好。”雖說只是尋常會讓人肚子疼的藥,但他沒試過,難保不會很疼。
“小荷,你說你喜歡我?”
祝荷冷冷道:“曾經而已。”
周玠置若罔聞,情難自已親吻祝荷的發絲,輕聲道:
“是我的錯,以前是我對不起你,那時候我犯了病,沒辦法控制自己,所以你過去的事我不會再計較,但你不可再與旁的人有任何糾葛曖昧,往后你身邊只能有我一個人。”
祝荷冷哼。
周玠耐心地哄了好一會兒,把一瓶子的毒藥當糖咽下,又心甘情愿送上自己的臉讓祝荷抽了兩巴掌。
祝荷這才消了氣松口。
“好,但也希望你日后顧慮顧慮我的感受,尊重我,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
周玠微笑,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燦若星辰。
他揉了揉祝荷發紅的掌心,因心潮澎湃,難以抑制,遂捧起她的臉,親吻她微微發紅的眼皮,含吮掉祝荷睫毛上的淚滴,眼神情意繾綣。
“你把解藥給我。”
周玠差點就點了頭:“等到了時候,我會給你的。”
兩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深處的不安,他到底是按捺住了。
祝荷磨牙:“周玠。”
周玠轉移話題道:“小荷,生辰快樂。”
祝荷怔住。
“你忘了,七月廿九是你生辰。”
“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周玠話落,松開祝荷起身,命令外面的內侍把箱籠抬進來。
箱籠里裝著一頂金燦燦的花冠,花冠下壓著一套火紅色的嫁衣。
周玠拿起流光溢彩的花冠:“喜歡嗎?”
祝荷目及花冠,不得不說這花冠實在太美了,太精致了,數不清的珍珠、寶石、金珠點綴,垂落的珍珠金線流蘇輕晃,寶光熠熠,這花冠比之鳳冠也不遑多讓。
想必箱籠里頭配套的嫁衣肯定也是美到極點,奢靡到極點。
“我們今夜成親,我給你梳妝,小荷。”周玠語調止不住的喜悅。
祝荷撫摸花冠,勾了勾漂亮華麗的流蘇,“怎么成?就一件嫁衣?一頂花冠?它們的確奢華,可我不止要這些。”
周玠明白祝荷是嫌潦草了,眸中劃過一絲失落,改口道:“是我考慮不夠周到,太心急了,小荷,你給我些時日,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屆時他定要瘋狂撒喜糖,請全京城的人來吃他的喜宴,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讓所有人知道他和祝荷成親了,結為了夫婦。
越想越激動,周玠心跳如擂鼓,仿佛要從胸腔跳出來。
“嗯。”想必到那時他自己打造的戒指也差不多做好了。
周玠嘴唇顫抖,笑起來的樣子莫名透出幾分癲狂.
八月初,秋風起,祝荷獨自用膳,在碗底發現一張紙條。
千秋節前夕,下了場雨,天氣濕潤透涼,祝荷來了小日子,后不小心掉進水池,病了一場。
這場病來得快,去得慢,到千秋國宴那天也未完全好,以至于周玠打消了攜祝荷赴宴的想法。
夜色降臨,大殿國宴開,歌舞升平。
承乾宮側殿,祝荷咳嗽兩聲,許是覺得悶,遂打開窗戶透透氣。
窗外榕樹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遠方隱約傳來唱戲聲兒。
月色當空。
周玠去赴宴,一時半會回不來,以防意外,她得抓緊時間。
今夜是最好的跑路機會。
前些時候祝荷收到長河的紙條,兩人終于聯系上了。
周玠防著長河,又請長公主管束長河,以至于長河束手束腳。歷經千辛萬苦,才叫長河找著機會送紙條進來。
紙條上有字有一副潦草的圖:八月十五,玉漱閣。
長河想法與祝荷不謀而合,她原本便打算那日找機會跑,去找長河。
眼下長河來信,祝荷很是開心。
有她相助,祝荷十之八九成功跑路——只要祝荷順利出承乾宮。
祝荷寫了回信,讓長河差人當晚去引開偷偷盯著她的暗衛。
有一回祝荷意外發現她窗外榕樹上藏了人,那時起祝荷就曉得周玠在暗地布置了人。
祝荷收斂心思,仰首欣賞圓月。
她不相信天底下除了周玠,就沒其他人能給她解毒了。
不多時,她察覺榕樹上茂密的枝葉顫動一下,緊接著樹里頭的人竄出來,往發出動靜的地方追去。
祝荷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鴉雀無聲。
她輕輕關上窗戶,招來宮女,然后打暈人,對換兩人的衣裳,把暈倒的宮女放在床上,用被褥蓋上,再放下帷幔。
接著祝荷去梳妝臺間化妝,她化妝水平一向高,經過涂涂抹抹后,儼然叫人分辨不出她的真容。
祝荷推開殿門,而后關上,她低頭捂著肚子,壓著嗓子對另一個值守的宮女道:“姑娘睡著了,我鬧肚子,去方便一下。”
祝荷嗓子獨特,故而再怎么壓,聲音也容易叫人分辨,好在她特意病一場,如今病尚未痊愈,使得祝荷的嗓音還有些啞,叫宮女聽不出來。
宮女點頭,不疑有他。
祝荷裝樣子下了臺階,出了宮女視線范圍,立馬快步往大門口而去,繼而用丟了香囊的借口騙過看守侍衛,成功出得承乾殿的大門。
邁過高高的門檻,祝荷感覺外面的空氣都清新不少。
祝荷眉開眼笑,摸了摸手上的三對鐲子,勉強不為她失去的幾千兩銀子難過。
鐲子就當是補償了。
祝荷踱步去玉漱閣與長河匯合。
周玠,拜拜了你。
成親?誰和你成親?白日做夢!
滾去當和尚吧!
第78章 第 78 章 意外(加一千七百字)……
夜色迷離, 宮墻高聳,祝荷快步通過夾道,出月門穿過小花園往玉漱閣去。
一路暢通無阻, 順利無比。
祝荷不敢耽誤, 抓緊時間。卻在這時, 身后響起一陣沉穩鏗鏘的疾步聲。
哐哐——腳步聲猛然頓住, 緊隨起來是一聲大喝:
“前面的, 給我站住!”
祝荷知曉是撞上值宿巡邏的禁衛了, 她不慌不忙息步轉身行禮。
“見過大人。”
禁衛舉著火把迅速過來,為首統領面無表情打量祝荷這個可疑人員, 道:“抬起頭來。”
祝荷依言,抬頭表露出清晰眉目。
統領道:“你是哪個宮的,緣何夜里出宮在外亂走?”
祝荷道:“稟大人, 我隸屬承乾宮,出來是因為丟了件殿下送的玉佩, 怕殿下責怪, 這才冒險出來尋覓。”
“承乾宮?”
“是。”
統領又審視祝荷一會兒,再三盤查過問后, 確定祝荷沒有問題,命令道:“你現在速速回宮。”
祝荷:“大人,可是那玉佩與我而言極為重要,我若丟失,殿下真的會罰我的,求大人通融通融, 容我去找,我定不會惹事的。”
統領:“非我不許,而是圣上下令, 你若不想被當做嫌犯,便聽回去。”
祝荷察覺不對勁,遲疑道:“大人,難道是發生什么事兒了?”
統領思及祝荷是承乾宮的人,莫名多嘴道:“適才宮宴三皇子遇刺,刺客雖已伏誅,難保沒有同黨,圣上命我等搜查警戒,眼下宮中戒備森嚴,你且速速回宮,莫要添亂。”
三皇子?那不就是周玠嗎?他遇刺了?
祝荷掩飾震驚,焦急道:“什么,殿下遇刺了,大人,殿下現在情況如何了?”
統領搖首:“此事不是你我可知曉的。”
祝荷裝出一副關心不已的模樣,身形不穩,她扶住墻,吸了吸氣,面色凝重道:“多謝大人提醒,我這就回去。”
統領頷首。
祝荷行了禮,錯開禁衛等人,急匆匆折返回宮。
月色明亮,統領忽而瞥見祝荷腕骨處露出一抹亮色,是反射火光所致,像是五金所造的東西,聯想到今日特殊情況,加之刺客是女子,統領開口:
“慢著。”
祝荷轉身:“大人,還有何事?”
“你手上所戴何物?”
祝荷:“鐲子。”
“呈出來。”統領道。
祝荷自認倒霉,此時她若遮遮掩掩,恐會有造成更不利的后果,于是思量過后祝荷稍微卷起袖子,露出腕骨的一只金鐲。
統領瞇了瞇眼:“不要耍小動作。”
祝荷只好再往上掀袖口,三只昂貴華麗的鐲子暴露無遺。
“你一宮婢怎會有如此貴重金鐲?”統領狐疑道。
祝荷心下咬咬牙,面上吶吶道:“大人,這是殿下賜給我的。”
“殿下為何賜你?”
祝荷羞澀道:“大人,我”
“如實說,勿要扭捏。”
“我是殿下的侍寢宮女。”祝荷羞赧不已,小聲道。
統領冷笑:“你丟失三殿下賜你的玉佩,怎會還佩戴殿下賜你的金鐲出來找玉佩,不該珍之慎之?你一小小宮女,夜半鬼鬼祟祟跑出來,我看你不是來找玉佩,而是來藏贓物的竊賊!”
“來人,把這賊人給我拿下,待查清真相,再行發落。”
統領發話,立馬有禁衛上前要將祝荷捉拿。
祝荷嚇了一跳,驚慌解釋道:“大人,你誤會了。”
統領不聽祝荷蒼白的辯解。
見狀,祝荷心生惱意,眼看就要到玉漱閣了,結果中途撞見禁衛,好不容易擺脫,這禁衛卻殺她個回馬槍。
她可不能被抓走。
靈機動,祝荷驚慌失措尖叫:“啊,有刺客——”
眾禁衛下意識望過去,包括統領。
然后什么也沒看到。
眾人回神,發現祝荷跑了,他們立刻意識到是被祝荷的小把戲給耍了,愈發肯定祝荷乃竊賊,緊追上去。
“站住!”
祝荷心說站住才怪,誰聽你的話,今夜若是沒有你們,她早就去玉漱閣了,不過得知周玠遇刺的訊息也不算虧。
祝荷跑得那叫一個快,竟把身強力壯的禁衛甩在后頭,但不需要多久,他們定會追上來。
好巧不巧,他們在追逐中碰上另一對過來的禁衛。
兩只隊伍相遇,又給祝荷逃跑爭取到時間,但等兩只隊伍交談完,保不準回聯合來找她。
情急之下,藉由夜色掩護,祝荷閃身入窗,進了一所昏暗偏殿。
祝荷藏好自己,屏住呼吸,殿外響起飛快的腳步聲以及輕微的交談聲。
時間忽而變得漫長,祝荷一點點熬著。
終于,外頭沒了動靜,祝荷出于謹慎,未曾出來。
她還要再等等,萬一他們是在下套呢。
良久,祝荷才緩慢地站起來,肩膀微微松弛。
她弓著身小心翼翼開窗戶,外面空無一人,該是安全了,但祝荷沒高興,反而眉頭蹙起,頗為苦惱。
計劃被打亂,她被迫舍棄原來長河給她規劃的路線,如無頭蒼蠅躲避追捕,藏身在此。
面前的環境極為陌生,祝荷一時半會也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然,雖是遇到困境,也必須克服,先去外面勘察勘察,只要找到她熟悉的地方,憑借過去摸索的路線,應該能找到另一條蹊徑。
祝荷摸了摸手上的鐲子,不怪你們,只怪我貪心。
祝荷收斂心思,正欲跳窗,驟聽右側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有人進來了。
祝荷反應飛快蹲下來,雖來不及躲藏,好在面前的屏風遮蔽住祝荷身影。
一道女聲響起:“琢兒,宴上刺殺是你的手筆?”
“是,母妃。”回答的男聲陰柔,極有辨識度。
祝荷聽出是晉王,晉王的母妃,那該是宮里受寵的麗貴妃了。
麗貴妃語氣不悅:“你犯渾了嗎?你父皇本就覺得虧欠于他,你再派人刺殺他,這不是上趕著把你父皇推給他嗎?如今他受傷昏迷,那刺殺一事,你父皇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事后查到你身上,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盤算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你就不能忍一忍,抑或你要對他下手,該與我商量的!”
“他算計兒臣,兒臣安能忍受這氣?若忍了,我還當什么王爺。”
昏暗籠罩之地,偷聽的祝荷眼珠子轉動,心想晉王果真不是什么好鳥,心狠手辣,膽大包天,竟為報周玠下藥之仇而派遣刺客當眾行刺,嘖嘖。
不過事情如她所愿,真的狗咬狗了。
祝荷心中開心地鼓掌,但周玠這瘋子被刺殺,只是受傷昏迷果然,禍害遺千年。
屋里,麗貴妃:“你”
晉王淡定道:“母妃不必憂心,兒臣心中有數,這事不會查到兒臣身上的。”
麗貴妃無奈壓下火氣,兒子大了,聽不進她的話實屬正常。
“既如此,那你可得把尾巴擦干凈,休要留下蛛絲馬跡。”
晉王狂妄道:“母妃,朝廷半數的人皆屬兒臣,哪怕父皇查到是我所為,也拿兒臣毫無辦法。”
“他畢竟是你父皇,在龍椅上坐了三十多年。”
晉王輕蔑一笑。
“說真的,你派出的刺客也是個廢物,出其不意也沒弄死人。”
“母妃說的是,的確是個廢物。”
麗貴妃按按眉心,道:“算了,還有件事兒,近來我發現你父皇似乎知道了什么,派人暗中搜查,我懷疑你父皇對你不是他兒子的事兒已起疑心,若你父皇查到了證據,那我們母子真就完了,琢兒,此事交給你辦,不能讓你父皇的人查到任何線索。”
祝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晉王竟然不是皇帝的種!
委實是件驚世駭俗的秘辛。
祝荷不合時宜轉念想,那晉王生父究竟是誰,麗貴妃同誰私通生下晉王?
不對,眼下不是好奇八卦的時候。
若讓前面的母子倆知曉她將他們的對話全聽了進去,他們斷然不會放過她。
祝荷心跳加速,更加小心。
那頭晉王道:“知道了,母妃放心,兒臣會處理好,老頭子年事已高,病體支離,活不了多久了,這皇位遲早是兒臣的。”
說著,晉王收攏五指。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謹慎,不可莽撞。”
晉王隨意道:“兒臣謹記于心。”
話音未落,窗戶外面忽然有了動靜——好像是石塊掉地。
屋里驀然安靜。
死寂中麗貴妃凝眸望向窗戶前的屏風,出聲:“誰?”
躲在窗戶下的祝荷心里忍不住罵一句:艸!
早不響晚不響,偏生這個節骨眼上響,這不是害她嗎?
晉王起身過來。
一步兩步,如同催命符,氣氛緊張壓抑,祝荷心提到嗓子眼上。
來不及多想,祝荷深吸一口氣,立馬開窗翻跳。她已經非常快了,可晉王比她更快,在她跳窗的時候晉王已出現在祝荷眼前。
祝荷跳出去拔腿就跑,晉王展露身手,身輕如燕跳窗,步履飛健,迅速追上來。
在晉王眼中,祝荷已然是一具尸體。
偏殿屋頂之上,響起貓兒的叫聲:“喵——喵嗚——”
底下,祝荷根據原路拼命往回跑,只求路中撞見禁衛。身后晉王窮追不舍,一場事關生死的貓鼠游戲無聲展開。
讓祝荷沒想到的是晉王很快就追上來。
祝荷腦筋轉動,想著開口用話術穩住晉王,然而晉王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一出手就是致命殺招。
疾風裹挾滔天殺意襲來,鎖喉。
面對殺招,祝荷渾身血液冰冷,如置身冰窟,第一次感知到什么叫真正的死亡威脅。
直覺告訴她,若中此招,她必死無疑。
一股恐懼蔓延,祝荷突然動彈不得。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祝荷及時反應過來后翻,勉強閃躲過去后,心有余悸。
晉王挑眉,頗為意外,再度出手。
晉王帶給祝荷的壓力和威脅前所未有的大,哪怕祝荷全力應對,不到五個回合,她便不敵晉王。
出乎祝荷意料,晉王竟是個武功高深的練家子。
此時此刻,祝荷被晉王扼住脖頸,骨頭仿佛要被捏碎,痛得難以呼吸。
祝荷無力反抗,死亡的恐懼感包裹住祝荷,她顫抖著,心想她要死了,她不想死。
可她要死了,這一死 后,她會回到現代嗎?還是就此魂消?
下一刻——
操你大爺的!
祝荷心中爆發出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怒火,一雙眼狠狠瞪著晉王,猶如獵物瀕死前最后的反撲。
晉王瞥見祝荷眼神,心弦微微顫動,不知為何,手中動作停頓。
晉王饒有興趣地盯著祝荷半晌,覺著她這雙眼睛尤為漂亮,還有一絲眼熟,他遂伸手,用力拂去祝荷面上粉黛。
“原來是你。”他納罕道。
晉王將人打暈。
第79章 卷三完結 白蛇【完】
蘇醒后, 祝荷脖子和四肢處的傷勢隱隱作疼,萬幸命沒丟。
喘了口劫后余生的氣,祝荷先檢查手腕, 鐲子還在, 自得幾分慰藉。
再環顧四周, 發現自己處在一個不算大的房間, 四周俱是墻壁, 并未鑿窗, 唯有一扇緊閉的門,門上鑲嵌一扇眼窗。
幾座銀盞中的燈芯綻放出明亮火花, 照亮室內。
她當是被關押在此。
祝荷不知晉王為何沒殺她,但她了解落在晉王手里絕不是好事。
祝荷艱難下床,試著推門, 門果然打不開——外頭鎖上了。
祝荷咬了咬牙躺回榻上,大口呼吸, 不知為何, 身體綿軟,使不上力氣。
記憶回溯, 祝荷念及那場潰敗的交鋒,身體無意識悚栗。
晉王深藏不露,一朝出手,便將祝荷制服,帶給她難以忘卻的恐懼感和窒息感。
祝荷的自信被打壓得一團亂。
曾經祝荷自詡有防身本領,哪怕面對練家子, 與之單打獨斗也絕不會吃虧,就算落與下乘,她亦能脫身。
而今
祝荷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 在晉王身上栽了個大跟頭。祝荷吸取教訓,對此發誓,若此次能逃出,她決計要去拜師學藝。
祝荷醒后沒多久,有人開眼窗張望半晌,遂開門把飯菜送進來。
送菜的是個守衛,步履平穩有力,雙肩張弛,儼然是個高手,他沒有逗留半步,放下飯菜即刻離開鎖門。
祝荷身子乏力,根本沒辦法動,只能眼睜睜目睹門被關上。
身體的異樣讓祝荷肯定自己被下了什么藥。
視線掃過小幾上的飯菜,再梭巡四周,祝荷壓下洶涌的煩躁之意,兀自思量。
這間密閉的房間猶如一座牢籠將祝荷死死困住。
祝荷垂眼,該怎么辦?
屋里不覺熱,反而有風浸入,微涼微濕,說明屋里定有通風口。
祝荷隨便吃了兩口飯,力氣不見回,她歇息許久,積蓄丁點力氣,耗費一番功夫找到通風口,然口子不足以她鉆入其中。
只得另想他法。
祝荷癱倒在地,腿軟得厲害,整個人像一灘凝而不動的水。
又過去幾個時辰,門再度被打開,這回進來的是晉王。
祝荷當即戒備,心頭埋下的恐懼感重新涌出,使得她身體緊繃,后背冒出顆粒。
“不必緊張,本王既放你一條生路,便不會再對你不利。”晉王開口。
祝荷抿唇。
“本王今日只是來看看你,順道與你談談心。”
“王爺想問什么便問吧。”祝荷直接道。
晉王端詳祝荷容貌,喃喃道:“錢仙子,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容,你瞞得本王好苦啊。”
“你想怎樣?”祝荷有氣無力道。
晉王搖頭:“本王不想怎樣,只是請你來做一陣子客罷了,等到了時機自會送你離開。”
祝荷可不信晉王的鬼話,她偷聽到晉王秘密,加之晉王猜出她錢仙子的身份,肯定也明白自己受她所騙,有損顏面。
以晉王性子,殺她是必然。
如今他暫時留她性命,定是另有心思。
晉王審視祝荷,感慨道:“這張臉瞧著不順眼,還是錢仙子的臉好看,仙子,仙子,以為降臨人間了,誰知道是一場騙局。”
“你膽子不小,連本王也敢騙。”
祝荷淡淡說:“富貴險中求,謀生罷了。”
晉王眉眼透出陰郁,轉瞬即逝后他開懷大笑:
“說得好,本王第一次見識到你這般膽色過人、又有意思的女人,難怪周玠和相無雪會因為你分道揚鑣。”
相無雪被貶謫,又不見周玠動作,起初晉王懷疑他們倆產生矛盾,但也有可能是障眼法,用來迷惑他。
后來晉王串聯事情前后因果,猜測周玠與相無雪之間是真鬧掰了,而不合的因素正是那死去的錢仙子。
錢仙子死了,相無雪大病一場,而周玠身邊多出一個神秘女人,晉王起初沒有懷疑,后來才大膽推測錢仙子與那女人有所關聯。
昨兒目及祝荷眼神,晉王確定祝荷便是錢仙子。
晉王好奇道:“你和周玠究竟是什么關系,他為何會為了你不惜與相無雪鬧僵?”
祝荷知道,這是她說明自己重要性的時候。
她認為晉王留她,是欲意用她來牽制威脅周玠,但因不確定她與周玠之間具體關系,故此詢問,以此估量她存在的價值。
想活命就必須突出自己對周玠的分量,但若說出,難保晉王會遷怒于她。
只是眼下情勢不妙,她無法再顧慮這些。
“王爺不是猜到了嗎?何必還要我直言?”
晉王道:“你與他過去分明沒有交集,他對你一見鐘情?”
“是,說個笑話,三殿下過去一直在做夢,他常常會夢到我,苦苦尋覓,后見我,欣喜若狂,以為美夢成真,遂將我強搶過去。”
“你非自愿?”
祝荷:“我一平民百姓,如何與皇權抗爭?”
“你膽子不會很大嗎?會畏懼皇權?我現在在你臉上可沒看到一絲一毫的畏怯。”
祝荷道:“只是掩飾得好罷了。”
晉王瞇了瞇眼,回憶往昔。救溺水之人的特殊法子,沒有內力,卻練就一身不弱的外家功法,怎么看,都不似平常人。
他欲查祝荷底線,有人暗中阻擾,使得一無所獲。
在晉王眼中,祝荷很是神秘,勾出人內心隱秘的探知欲。
“你到底是誰,從哪來的?”
祝荷弱聲道:“這世上沒什么能難倒王爺,王爺想知道便去查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
晉王曉得祝荷不愿,也沒勉強,他有的是時間和祝荷耗,于是他不緊不慢笑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祝荷頓了頓:“祝荷。”
“具體。”
“祝福的祝,荷花的荷。”
晉王默念:“祝荷。”
閑聊完,晉王很快離開。
關門前,晉王回睨祝荷一眼。
留她,是因為她是周玠的軟肋,她在相無雪心中亦有重要地位,不過現在相無雪對他的威脅不大。
概因相無雪已非刑部侍郎,貶官之后相無雪又寫下親筆奏疏,陳列罪責,彈劾自己,自請嚴懲,不日將外放,遠赴邊地。
后面晉王又來過幾次,毫不掩飾自己對祝荷的興趣。
祝荷表現冷淡,暗暗勾起晉王更多興趣,與之周旋,保證他近期內不動殺心。
但這并非長久之計,祝荷必須盡快脫身.
近日晉王沒再出現,約莫是被要事纏住了身。
祝荷覺得該逃了。
先前她發覺每當自己吃飯后身子軟得更厲害,便通曉了飯菜里有藥,遂暗中減少飯菜攝入量。
其實祝荷很想把飯菜吃完,她不喜歡浪費食物,可由于自身處境,她只能如此。
在守衛送來晚膳的時候,祝荷說:“我想沐浴,你可否幫我弄個浴桶過來,我太難受了,實在受不了自己了。”
說著,祝荷面露嫌棄和窘迫。
前幾次,祝荷身體虛,只能勉強使些氣力用打濕的布清洗身體。
守衛思及王爺囑托,不得讓祝荷有閃失,盡量滿足她的要求。于是守衛轉身去燒水,許久之后,守衛將一個長形浴桶提進來,接著提熱水倒進桶中。
水桶滿上,守衛正要離開,祝荷挽留:“等等,我身子沒力氣,你過來讓我扶一下。”
守衛掃眼桌上動過的飯菜,依言靠近毫無反抗之力的祝荷。
祝荷扶著他的胳膊下床,走兩步后到了浴桶前,祝荷松開守衛胳膊,手垂落時不經意間擦過守衛的手背。
一瞬間,守衛心神立刻被那無法言語的細膩觸感攫住。
祝荷看準機會,咬牙用力把守衛推進盛滿湯水的浴桶中,然后她飛快跑出來,再重重合上門,抖著手上鎖。
這一切發生不過瞬息,卻用盡祝荷全部力氣。
祝荷身體無力下滑,最終她靠坐在地上,呼吸急促。
還沒有結束,外面說不定還有旁的守衛,危機未曾解除,她亦未逃出魔窟。
打起精神來,祝荷。
思及此,祝荷逃出暗藏的瓷片——這是她有一回故意打翻瓷碗,偷偷順走的碎片。
想逃命就要對自己狠。
沒力氣就用疼痛喚醒神志,催生出力氣。
想罷,祝荷咬咬牙,卷起袖子,用力將瓷片劃過自己的左臂。
瓷片破開表皮,嵌入血肉中,鮮血淌出,帶來陣陣疼痛。
祝荷劃了三刀,才利用痛感艱難起身,往外逃去。
手臂上流出血滴在地板上,發出幽微聲響,襯得四周格外詭異寂靜。
出乎意料的時,祝荷沒見到一個人,且沒走幾步便徹底出了這所牢籠。
然而不等祝荷欣喜,眼前漆黑寬闊的天地叫她止住腳步,瞳孔縮起,愣在原地,恍若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
祝荷懂了。
難怪晉王只派一個人來守著她,難怪,難怪啊。
該死的晉王竟然把她關在絕壁上建造的房屋。
以她的能力,哪怕逃出來,也絕對不可能爬上去。
晉王,晉王,去你大爺的。
祝荷心里頭斥罵,與此同時,一股絕望和無力感漫上來,意欲吞沒祝荷。
祝荷膝蓋一軟,氣力被抽干殆盡,癱坐在地上。
黑夜籠罩,深沉可怖,唯有幾點繁星照耀天地,夜風呼嘯,懸崖之下發出詭譎呼聲,像是在昭示夜晚與懸崖中未知的危險與可怖。
祝荷離棧道兩步之遙,方才她若是沒收住腳步,恐會被柵欄絆住,從而翻倒下去,掉落懸崖。
祝荷打了個冷戰。
吹了一會兒冷風,祝荷回望,借著固定在石壁上的火把的光,她得以看清她所在房屋是嵌入石壁中,棧道連接左右兩側的房子。
去了也沒用,她要上去,她如何上去?
祝荷不死心,咬牙爬行至棧道,仰身探頭端量上方,然后祝荷收回腦袋,徹底絕望了。
這里離山頂起碼有二十米的距離,她一個普通人怎么上去?
她又沒練過內力,不能飛檐走壁。
祝荷氣憤地扔了手里的瓷片,惱火一陣,她撕下袖子,用撕下來的條子包扎左臂上三個血淋淋的傷口。
空氣中彌漫濃郁的血腥味。
五味雜陳的祝荷沒發現,黑暗中有滑膩膩的爬行動物正向她而來。
等她反應過來時,白蛇已經纏住她的小腿,搖著漂亮細長的尾巴,沖她吐蛇信子。
祝荷對上白蛇的紅色豎瞳,哪怕心理素質再強,也不免嚇了一跳,渾身僵硬,尖叫出聲。
“啊——”
聲音被獵風吞滅。
一人一蛇對視半晌。
祝荷驚魂不定,又身體無力,好不容易冷靜些許,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靠著一根柱子。
她若甩開白蛇,難保不會惹怒它,加之她眼下沒有自保能力,萬一這條蛇咬了她,又有毒,后果不堪設想。
祝荷逼不得已按兵不動,期許白蛇快些離開。
白蛇吐了吐蛇信子,然后順著祝荷的腿往上滑。
祝荷身體緊繃如琴弦。
白蛇沒有如祝荷的意離開,而是爬到她左臂上,用蛇信子去觸碰染血的白條。
祝荷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一抹銀色略過,她猛然撞進一雙妖異美麗的血瞳里。
第80章 過渡章 渡慈
兩日后, 晉王未收到信鴿傳信,懷疑菱山有變,親自率人出城前去查看情況。
除去被鎖在崖室的守衛, 山頂上其余守衛盡數被殺, 一劍封喉。
其殺人手法極為干凈, 不對, 與其說死干凈, 不如說是一種華麗的美學, 哪怕是晉王亦驚訝不已。
“王爺,莫非是三殿下?”
晉王眉眼陰沉, 蹲下來仔細打量尸體脖子處的傷口:“不,不是他。”
說罷,晉王面色凝重。
這殺人手法很是眼熟, 晉王心道,莫非是他?
雖不知他為何會救下祝荷, 但祝荷她跑不了的。
晉王笑容陰冷。
此女聰穎特別, 晉王出于謹慎,給祝荷種下牽機毒, 方面將來控制,牽機一旦發作,若無解藥,必將受盡五臟六腑之痛而死。
這個月的解藥混在飯菜里,但下個月
“王爺,可要著人去追?”
晉王擺手:“不必, 這件事就這樣了,尸體處理好。”
若真是天教天魔晉王神情陰郁,他得盡快將身體調養好, 自被周玠算計,導致他受功法反噬,元氣大傷。
周玠。
可惜沒有被抹毒的刀刺中,只是受了一掌,但他也不會太好過.
承乾宮,周玠等圣上走后,立馬叫來暗衛:“可找到人了?”
暗衛:“請殿下責罰,屬下沒有看到姑娘蹤跡。”
周玠捂住胸口,深深喘了口氣,眼尾赤紅,渾身爆發出一股爆戾:“一群飯桶!”
“皇宮就這么大,結果都過去多少天了,還找不到人,你們不如找柱墻撞死得了!”
周玠暈迷一日后蘇醒,驀然得知祝荷失蹤,怒不可遏,來不及思考祝荷是否乃有預謀離開,著人挖地三尺找出祝荷。
周玠得知那夜有禁衛見過祝荷,忙不迭帶過來問話,根據他們的話,在祝荷出現的地方再三翻找,結果連祝荷的影子也沒見到。
周玠渾身發抖。
“殿下息怒。”
“滾!”
暗衛暗暗告退。
許久之后,周玠終于稍微冷靜些許,他知道祝荷是有目的離開,往日的溫情與密語只是她用來迷惑他的罷了。
思及次,周玠心痛如絞。
再次被騙,周玠心中憤恨,但更多的是擔憂。
他遭遇刺殺,皇宮戒備森嚴,若無令牌,不得出宮門半步,是以周玠肯定祝荷再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她眼下當藏在一處。
祝荷,你到底在哪?
周玠握拳,狠狠砸在案上,指節通紅。
可為何找不到她?
不對,周玠按按眉心,察覺自己忽略掉一件要事,那日暗衛被引走該是有第三人出手。
第三人
長河!
找不到人,要么是藏得太深,要么早已出了皇宮。
說曹操曹操就到。
宮人在外頭說長河郡主來探視殿下。
話音甫落,大門便被打開,長河大步邁入屋里。
周玠先發制人:“人是不是在你這?”
長河橫眉道:“我還想問你,你是不是把妹妹藏起來了,我告訴你——”長河怒而攤牌,直截了當,“快點放了小荷妹妹,她根本就看不上你,你卻非要死纏爛打,癡心妄想,周玠,你若還有自知之明就把妹妹放了,不然,我管河丫要你好看!”
周玠正失意,長河的話無疑戳中他的痛處,當即惱火道:“管河丫,你給我閉嘴,再胡言亂語,就滾出去!”
“你把人交出來!強迫小荷妹妹算什么男人!”長河叉腰,指著周玠鼻子罵他不要臉。
周玠臉色鐵青,反駁回去。
一時間,兩人像幼稚小童一般罵起架來,爭鋒相對。
但嗆了沒過多久,兩人倏爾冷靜。
周遭霎時無聲,靜得詭異,像另一場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周玠:“祝荷不在你這?”
長河同時開口:“你沒藏妹妹?”
兩人對視,忽然明白祝荷不在對方手里。
周玠咬牙:“該死。”
長河道:“那她去哪了?”
兩人異口同聲:“她到底去哪了?”
長河急得團團轉,那夜沒等到祝荷,長河以為她沒逃出來,后來使了手段打聽,才知道祝荷離開了。
可是她沒接到人吶!長河想找周玠問清楚,無奈圣上下令不許旁人叨擾周玠養傷。
長河在府里焦灼數日,暗中差人在宮里找祝荷,然而并無所獲,她告訴駱驚鶴后,人家比她還驚慌,病都被急出來了。
終于等待解禁,長河立馬借探病借口來問周玠。
結果只有失望。
長河憂心忡忡,捂住腦袋跺腳:“人怎么會不見呢?小荷妹妹難道是——”
周玠稍作冷靜,這時候問:“你們如何聯系上的,又是如何計劃離開的,你且細說。”
“我憑什么告訴你?”長河不樂意了,在馬頭鎮的時候,她就和周玠不對盤,看他不順眼。
現在她和周玠更是相看兩相厭。
“都怪你這個狗東西,要不是你,小荷妹妹怎會失蹤,她、她不會是被人抓了吧?”
長河說完就否定道:“不不不,呸呸呸,烏鴉嘴,小荷妹妹那么聰明,身手又好,怎么會被人抓住。”
聞言,周玠卻是臉色難看,長河猜得不無道理,這是最壞的結果,當然也有可能祝荷用了某種法子,自己跑了。
他沉聲道:“你冷靜。”
“既然都要找祝荷,那不如交換手中消息,這樣才能更快找到人。”
長河出于對祝荷安危的考慮,不情不愿同周玠合作了,道出那夜計劃,交換完訊息。
周玠聽完長河的話,差點就動手把人掐死。
這個攪屎棍。
沒想到她還有些能耐,小看她了。
忍著嫌惡,周玠頂著一張臭臉,與長河商討合力尋找祝荷。
長河亦然,假如不是目的一致,她可不想同周玠有半點接觸。
一想到他霸占祝荷好長時間,長河就忍不住妒忌惱火,想撕了周玠,丟進豬圈里喂豬!
小荷妹妹那么美好溫柔的人,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這臟兮兮臭烘烘的男人,不配站在小荷妹妹身邊。
更何況小荷妹妹壓根不喜歡周玠,是以周玠更沒資格了。
若不是周玠攪局,她和小荷妹妹早手牽手到江南逍遙自在、尋歡作樂了。
越看越生氣,呸,狗畜生!
長河心里磨刀霍霍,翻個大大的白眼。
周玠和長河對對方的憎恨嫌棄達到頂峰,一說完話,二人不約而同對視,雙方目光交匯,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一場無硝煙的爭斗打響。
須臾,他們互相沖對方冷笑,同時想,絕對要搶先一步找到祝荷,不能讓祝荷被對方帶走.
祝荷被一個神經病救了。
是的,一個神經病,一個怪人,一個變態的家伙,不帶她上去,反而拉著她跳下懸崖。
祝荷始終記得那股強烈可怕的失重感,血脈擴張,心跳加速。
祝荷以為自己要死了。
好在她沒死。
得虧他心情愉悅,得虧他武功高強。
但還不是松懈的時候,概因祝荷是剛出虎口,又入魔窟。
她的這個救命恩人委實可怕。
初見他的時候,祝荷無意直視了那雙妖異的眼睛,心中頓覺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避開,緊接著渾身上下的警鐘感知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劇烈震動,仿佛在提醒她千萬不要惹眼前突然出現的鬼魅男人。
白發紅瞳,全身纏繞白色布條,背后背著一把黑傘,渾身散發一股子陰濕冰冷的氣息,而且體溫涼得不像正常人。
祝荷從未見過這般怪異之人。
他抱她跳崖的時候,哪怕祝荷隔著衣料,依舊感受那瘆人的涼意。
那條白蛇是他飼養的寵物,繞著祝荷的手臂舔血。
祝荷真的討厭滑膩冷血的爬行動物,可是她無法反抗,如待宰羔羊。
二人安安穩穩落地。
祝荷卻緊張到膽戰心驚,因全身無力,她全身依偎在他懷中——清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感受到他沒骨頭似的的身軀。
方才他是殺了什么才過來的。
她不知道他為何會救她,肯定不是出于好心。
祝荷還記得當時他只是打量她一番,血紅色的眼睛一亮,然后沖她彎了彎唇,就把她抱住跳崖。
他到底要做什么祝荷體力不支,意識忽而潰散。
那人察覺,撈住了祝荷。
再醒來時,祝荷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上,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手臂一陣冰涼,是那條小白蛇在她小臂處游纏。
驀然,祝荷后背感知到一股陰冷之意。
“呵呵”
“小白它很喜歡你呢。”
祝荷打了個冷戰,渾身僵硬,極為不舒服。
黑暗里,這一人一蛇就像未知的恐懼,陰冷黏膩的氣息無孔不入,仿佛置身恐怖的蛇窟。
后來祝荷就知道他為何救她了。
他要求她做一件事——
讓她去勾引慈云寺的渡慈,引他破戒,再當不了和尚。
不成功,就殺了她。
他在祝荷脖頸處偷偷嗅了一口,眉目溢滿喜悅,輕笑說:“他會喜歡你的。”
一場關于性命的買賣,祝荷同意了。
“渡慈”祝荷喃語。
他補充道:“忘了說,他是我哥。”
“哦,還有,我叫祝練,蟲不對,你叫什么名字?”他好奇問。
“祝荷。”這變態意外的禮貌,祝荷稍顯驚訝。
“你也姓祝?真巧。”他詫異。
祝練想起什么,不緊不慢詢問道:“對了,你知道慈云寺怎么走嗎?”
祝荷:“?”
祝練直勾勾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古怪的視線猶如實質,讓祝荷悚然,產生一種被蝮蛇舔舐的錯覺。
“我知道。”
“那就好,唉,太久沒去慈云寺,我都不記得路了。”祝練抱怨道。
祝練去慈云寺是為給兄長慶祝生辰,實際上是太無聊了,出來找樂子。
結果不僅沒到慈云寺,還迷到了千里之外,這一迷路就是幾個月的功夫。
后來才誤打誤撞跑回來,然后小白被祝荷吸引,祝練找過去,和祝荷碰上,讓他收獲意外之喜.
大齊冊立慈云寺為國寺已有六十載,寺廟坐落城外二十里外,供奉圓寂大師的舍利子,雖遠離繁榮京城,仍受萬民敬養,香火旺盛。
寺中大法師不少,而渡慈更是被譽為圣僧,乃圓寂大師的弟子,懷一顆慈悲菩提心,佛法高深,光風霽月,受人敬仰。
每至初一十五,寺內得道高僧便會開壇講座,傳授佛法,普度眾生,渡慈偶爾會出來。
十月初三,秋風瑟瑟。
慈云寺突然來了一位俗世中的不速之客,她自稱是祝蓮的妹妹,來投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