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我們母子被人算計了
煙火聲已經停下, 樹枝被積壓的落雪折斷,“啪嗒”幾聲,山雀驚起, 萬籟俱寂。
喬纓看著埋在自己胸口的人,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
兄弟, 別太感動了。
不就給你送了個禮物嗎?
“那個……”
她剛要說話,裴硯知忽然動了動, 從頸窩處挪開。
身上屬于他的溫度驟然消散, 只殘留了一點洗發水的香味,融進冬日干巴巴的冷風。
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裴硯知打算這樣解釋:“人體相互接觸時,含氧的血紅素會上升……”
喬纓盯著他緋紅的耳尖,將信將疑地問:“你的意思是, 你這具身體有些缺血是嗎?”
大雪落在晦暗的土地上, 說話間,兩團呼出的白氣撞在一起, 像是呼吸交融的具像化。
裴硯知沉默了幾秒,忍住捏她臉的沖動, 嘆了口氣。
這輩子沒見過像喬纓這樣不解風情的人。
喬纓卻不懂他的心思, 縮縮脖子嘟囔道:“快進去吧,好冷。”
家里沒有男士拖鞋, 她只能換上一雙短了半截的棉拖,踢踢踏踏來到落地窗前, 四仰八叉地在沙發上躺倒。
送給裴硯知的禮物放在林嬌嬌的病房抽屜里, 這個時間點的地鐵已經停運,她一路從裴家跑到醫院,再從醫院跑到棠溪灣, 好不容易才掐點趕了回來。
她揉揉腦袋,打著哈欠說:“今天街上特別堵,我攔了輛車說我趕時間,那司機差點把我膽汁給飆出來。”
她頓了頓,滿臉寫著無語:“后來我一問才知道,司機以前是在重慶開出租的,退役賽車手一剛。”
“我還以為,你就打算給我送點大米和油呢。”
裴硯知坐到一旁,拿了個抱枕墊在大腿上,意有所指地拍了拍。
“我又不是銀行大堂經理。”
喬纓覺得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反正是自己的身體,便順勢將頭枕了上去。
屋內的氛圍安靜而舒適,裴硯知拂開她臉上擋住眉眼的碎發,輕輕開口:“為什么想到要送我隕石?”
“你的公司名字叫昭星嘛,我就送你一顆星星咯。”
喬纓閉上眼睛答道,飆車的后遺癥還沒消退,腦袋又暈又漲,提不起力氣。
正難受著,一雙柔軟的手忽然按壓上她的皮膚,在太陽穴處打著旋。
因為在屋外站了太久,指尖沾染上了寒氣,那股涼意沁潤著大腦,焦慮的神經被撫平,連帶著毛孔都舒張開來。
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手指卻在沙發角落碰到一個東西,睜開眼一看,發現那是一個沒見過的絲絨禮盒。
“什么東西?”
喬纓疑惑地皺起眉,打開禮盒,一條亮瞎眼的粉鉆項鏈正躺在里面,看起來很是眼熟。
這不是她在拍賣行官網看到的那條嗎?
價值幾個小目標來著?
這么貴重的東西,別是上一個來看房子的土豪落在這兒的吧?
臉上的疑惑很快變成了驚恐,正在她顫顫巍巍打算報警時,突然聽到了裴硯知憋笑的聲音:“別猜了,送你的。”
哦,那沒事了。
“謝謝。”
喬纓大大方方收下項鏈,笑得比窗外的霓虹燈還燦爛。
裴硯知意外地挑挑眉:“我還以為你會像過年收紅包一樣假裝推拉幾個來回。”
“為什么不要,給我我就收著,姐的配得感就是這么高……”
話還沒說完,喬纓忽然一愣,驚覺自己的心態似乎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一開始面對裴硯知,她其實非常防備,莫名其妙天降一個優質霸總,還樣樣符合心意,一看就是量身為她定做的殺豬盤。
當這個猜測被否定后,她又覺得裴硯知是從另外哪個世界穿進來攻略她的,又或者是想噶她的腰子,總之一定是別有所圖,否則沒道理對她這么好。
可到現在,她已經完全不會去想這些問題了。
沒有那么多為什么,因為她值得,打磨原石時險些割傷的手指,以及今晚那八百塊的打車費就是證據。
喬纓看著那條熠熠生輝的鉆石項鏈,喟然而嘆:“咱們認識才
一個月,我居然就開始信任你了,好恐怖。”
裴硯知覷她一眼:“恐怖嗎?這輩子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會和你互換身體的人了。”
說起這件事,喬纓一骨碌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晃晃右手那只包著創口貼的食指,不緊不慢地問:“小裴同志,解釋一下吧。”
裴硯知正色道:“每次我們互換身體的時機,要么是我受傷流血,要么是你暈過去,要么是我一邊受傷流血你一邊暈過去,所以我這次賭了一把。”
好有道理。
喬纓信服地點點頭,眨巴著眼睛問:“所以你現在只需要再扎一次手指,我們就能換回來了?”
“當然。”
裴硯知拿出從藥店買回來的血糖儀針頭,往食指上扎了一下。
血珠滲出一滴兩滴,時間過去一秒兩秒,身體沒有任何變化。
喬纓撓頭:“嘶……要不然我暈過去試試呢?”
裴硯知:“……你想怎么暈?”
“柯南第一集看過吧?”
喬纓比劃著動作,往后腦勺上來了一下,一副引頸就戮的架勢。
裴硯知把她的手掰下來,氣得想笑:“那地方能隨便敲?你是想讓你剛買的房子變成兇宅嗎?明天的新聞標題就是《元旦節殺人事件》。”
“那算了,影響房價。”
喬纓猛然搖頭,默默拿起了手機。
她模糊細節后,匿名在某紅薯發了條帖子:
【隨地排便并把玩:姐妹們,男朋友失眠一個星期了,怎么才能迅速讓他暈過去?】
不一會兒,某紅薯便彈出來一條回復的消息:
【momo:你可以使勁親他的脖子,壓迫到頸動脈竇導致對方昏迷不醒一命嗚呼。】
還能這樣?
喬纓咋舌,耳邊冷不丁響起裴硯知的聲音:“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
她快速按滅了手機屏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他脖子上瞟,欲蓋彌彰地打開電視。
頁面正好停在一檔深夜探靈節目上,喬纓津津有味地看著主播在鬧鬼的大廈里閑逛,忽然福至心靈,睜大了眼睛。
她轉過頭,言之鑿鑿:“有沒有可能是老墳那邊的問題?”
說完她又緊張起來,語氣驚詫:“那咋辦,我連自己家的老墳在哪兒都不知道。”
然后便像個苦情劇里絕望老實的農村入一樣呆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兩眼發直,半天只能蹦出一句話:“完了,我們母子被人算計了。”
“你這表演型人格是不是有點離譜了?”
裴硯知無語,腦子里閃過某個晦氣的人影后,淡淡開口:“白天的時候,喬俞誠來找過我了。”
“哦?”
喬纓一秒恢復正常,斂起表情,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得知我不是等待救贖的公主,而是十惡不赦的黑心女巫后,裴總作何感想啊?”
是尷尬,是憤怒,還是覺得感情錯付?
沒想到裴硯知突然朝她豎起了大拇指,神色坦然地說:“喬老師,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有種。”
本來準備好面對疾風驟雨的喬纓突然一怔,壓住上揚的嘴角,扭扭捏捏道:“你干嘛老是叫我老師,我覺得有點曖昧了。”
“你讓濟南人怎么辦?”
巨幕電視里放著恐怖畫面,屋外的雪越下越大,燈光昏暗,落地窗結出一層霜花,喬纓和裴硯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這段時間深受夢境困擾的兩個人難得踏踏實實睡了個好覺,直到被一陣門鈴聲吵到才幽幽轉醒。
喬纓揉著眼睛從沙發上撐起身,和身下同樣睡眼惺忪的裴硯知大眼瞪小眼。
甚至她的手臂還環在人家的腰上,像條大蟒蛇一樣死死纏著裴硯知。
我抱我自己睡覺,應該不算吃豆腐吧?
她兩只眼睛亂顫,身下的裴硯知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只手抵上她的胸膛,啞著嗓子支支吾吾:“你……你先起來。”
門鈴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突兀的音樂,掉在地毯上的手機歡快地震動著。
喬纓伸出手臂撈起手機,看到來電人后一驚,燙手山芋般連忙把手機塞到裴硯知的懷里,緊張道:“意芝姐的電話,她現在應該在門外,怎么辦啊?”
沒等裴硯知回話,她便跟竄天猴似的跳了起來,抱著衣服連滾帶爬跑去二樓臥室里躲著,還抽空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搞得他們好像在偷情一樣,又不是在演《西廂記》。
裴硯知嘆了口氣,披上外套,打開了大門。
門外的陳意芝正打算打第二通電話,見到他后明顯松了一口氣,旋即狐疑地皺起了眉。
奇怪,她剛才明明看到窗簾里有動靜,喬纓怎么這半天了才來開門。
“你怎么不接電話?才剛剛睡醒嗎?”陳意芝問。
“嗯。”
裴硯知答得簡短,一邊將她迎進屋內,一邊隱秘地把那雙男士皮鞋往鞋柜里踢了踢。
陳意芝掃了一圈客廳,看著沙發上散亂的抱枕和毛毯,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喬纓的睡眠一向很淺,睡姿也很老實,像個樹袋熊一樣抱著抱枕一動不動。
這個沙發,可不像是她一個人弄出來的亂攤子。
算了,她愛咋咋地,只要不耽誤工作就好。
陳意芝將視線從沙發上移開,盯著裴硯知的臉,正色道:“房子不錯,今天下午兩點的飛機,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什么飛機?”
“當然是去南島的飛機啊,明天戀綜就開拍了,今天下午錄制先導片,別告訴我你忘了啊。”
陳意芝上下掃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狀況外的樣子,還以為他是沒睡醒,把他往樓梯口推了推。
“趕緊的吧,可別誤機了。”
裴硯知沉默著垂下眼睫,打開臥室門,定定站在喬纓面前,問了一個振聾發聵的問題:“什么是戀綜?”
“呃,戀綜,什么叫戀綜,這個怎么跟你解釋什么叫戀綜呢?”
喬纓觀察著他的表情,尬笑著小聲道:“就是和其他男人表演談戀愛的綜藝。”
果不其然,在她說完這句話后,裴硯知臉色一沉,忽然疾步跨往陽臺。
喬纓將他攔腰抱住:“你要去哪?”
裴硯知神情肅然:“死。”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茹粿噯,請深噯,茹卟噯,……
“裴硯知, 你記住,別管記住什么,你就記住。”
喬纓兩手死死抱住他的腰, 低聲安撫:“咱們拿的是萬人嫌劇本,不會和男嘉賓牽手成功的。”
裴硯知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 從陽臺欄桿上跨了下來。
“男一段羨秋喜歡裝深情,男二江簡哲是個巨嬰, 男三何孟理爹味重愛裝逼, 男四沈頤更是一坨重量級。”
喬纓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挨個diss戀綜的男嘉賓,鄙夷道:“四個人各有各的毛病,挑不出來,完全挑不出來。”
“你們娛樂圈的男性質量還真差, 選的都是些什么人。”
裴硯知挑眉, 蹲在她身旁疊起了衣服,無比自然地拿起幾條輕薄的布料, 用隔離袋裝好放進箱子里。
樓下的陳意芝催促了幾聲,喬纓蓋上行李箱, 拍拍他的肩膀, 鼓勵道:“在一群神經病里當正常人也不容易,裴總, 你加油吧。”
怎么感覺聽出了一絲悲壯。
裴硯知揉揉喬纓的頭發,從她頭上摘下了一小團羽絨服里跑出來的絨毛, 推開門轉身下樓。
屋外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 喬纓躲在二樓的窗戶后,往后座的裴硯知揮了揮手。
忽冷忽熱的冬天再度放晴,手中那一小團絨毛被冷風裹上樹梢, 裴硯知勾唇,朝窗口的人晃晃手機。
坐在一旁的陳意芝疑惑不解地看著他,順著視線望向二樓,除了飄動的窗簾,什么都沒看到。
她問:“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
裴硯知收回視線,心情頗好地關上車窗。
引擎聲漸遠,喬纓蹲坐在地板,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剛剛發來的照片。
像是直接從監控視頻里截取下來的畫面,不太高的像素里,兩道朦朦朧朧的人影相擁而立,身后的煙火盛大而絢爛。
一條消息緊隨其后:
【Dioretsa:新年快樂,等我回家,一起去吃飯吧。】
“干嘛啊……”
喬纓盯著這一行字,忽然有種天靈蓋被雷劈到的感覺,或許是剛剛蹲下的動作太快,心跳變得慌亂,臉頰也莫名開始發燙。
她曾經說過,造物主并不善待于她,而孤獨和分離才是人生常態。
所以這一句約定,算是裴硯知對她的回答嗎?
怎么辦,她還沒去戀綜呢,人已經微醺了。
難道這就是心動?
不知道,不懂,反正關羽和張飛不這樣。
喬纓胡思亂想著,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門鈴聲將神志喚了回來。
她走到一樓,打開智能面板,心不在焉地問:“你好,哪位?”
別墅管家聽到是個男人的聲音后一怔,旋即迅速反應過來,笑道:“喬小姐的快遞到了,能麻煩您簽收一下嗎?”
快遞?
喬纓眼睛一亮,連忙打開門讓拖著小推車的管家進了院子,把幾株藤本月季的花苗挪到了光禿禿的花園里。
鏟土,挖坑,穴改,一番忙活下來喬纓已經把剛剛的問題拋諸腦后了。
搭好爬藤的架子后,她拍拍手上的灰,貼近花苗株,柔聲細語地哄:“好寶寶,爭氣一點,你們可是我親手養大的玫瑰。”
一只腳剛踏進院子里的陸嘉澤:“……”
真是活見鬼了。
聽到動靜,喬纓茫然地抬起頭,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意外道:“你怎么來了?”
“那個……喬小姐讓我給您送衣服。”
陸嘉澤把幾個包裝袋放到花園桌上,看著她滿身的泥點子和手里的鋤頭,內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沒記錯的話,裴總好像有潔癖來著?
等等,現在的問題還不是這個,重點是這兩個人昨晚應該一起過夜了吧?那裴總現在怎么一個人在干活?
見他一副吃到領導大瓜的表情,喬纓知道他誤會了自己和裴硯知的關系,但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不該看的早看完了,甚至逐漸往老夫老妻的狀態上靠攏。
實在算不上清白,反正關羽和張飛不這樣。
“恭喜你,陸秘書,你被我恭喜到了。”
喬纓背著手,語重心長地開始胡說八道:“陸秘書,你記住,跟我出來混,最重要的是出來。說白了,我們這些年輕人就是白說了你知道嗎……”
“通透!”
陸嘉澤想也不想地舉起了大拇指拍馬屁。
他懂,他都懂,不就是老板倒貼喬小姐倒貼到大過節的來投懷送抱都沒要到名分嗎?他都懂。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陸嘉澤已經完全不把喬纓當成金絲雀和“跟”了,她是比霸總更霸總的存在,簡直是霸董。
———霸道董事長。
害怕打擾到二人世界,陸嘉澤拍拍屁股準備跑路,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老板,那啥,你要是不夠用的話,袋子里還有。”
“什么玩意兒?”
喬纓回到屋內,一頭霧水地打開紙袋。
幾盒計生用品就這樣大剌剌地躺在里面,透明的包裝膠袋反射著她無語至極的臉。
這輩子都用不著。
她隨意地把東西扔進床頭柜里,洗完澡換好衣服,掐著點打開電視,抓了幾包薯片零食,窩在沙發上燥候。
根據慣例,參加戀綜的明星要上交自己的全部電子設備,而節目組發放的手機里面只有一個戀綜專用的app。
它像是微信和約會軟件的結合體,第一次約會的方式是在app里進行匿名匹配,嘉賓只知道對方的id名,每個人發消息的權限只有三條,后期會根據好感度逐步解鎖。
既然要演尖酸刻薄的萬人嫌,喬纓特意囑咐過裴硯知,讓他取一個符合角色設定的昵稱,一定要取得威武霸氣一點,最好一看就不好惹的那種。
也不知道裴硯知會取什么名字。
喬纓吃著薯片,和萬千觀眾一起摩拳擦掌地盯著直播畫面。
下午五點半,《怦然心動的那天》先導片正式開播,現場的李導將鏡頭對準了嘉賓出機場的通道。
鏡頭中,很快出現了第一個人,是個路人美女。
南島氣溫較高,優雅的女子穿著優雅的白色法式連衣裙優雅地路過,一頭時髦的碎卷發在陽光下閃著柔光。
彈幕瞬間開始舔屏:
【紫嘖~】
【我原本是打算長這樣的。】
【在嗎?認識一下,我是女的。】
【沒發出去嗎?我說我是女的。】
【我滴媽,你是要美死我這個188男的很帥土象圈子小三觀正會哄你偶爾會有點小脾氣吵架會低頭的北京少爺嗎?】
可下一秒,優雅的美女突然動了。
她摧枯拉朽般開始了狂奔,腳上十厘米的高跟鞋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速度,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竟隱隱有騰空而飛之勢。
刺眼的陽光讓眼前的一切變得不真切起來。
喬纓懷疑自己已經死了,不然她為何會看到這幅地獄繪卷一般的畫面。
白熾燈將女子的影子拉長,她如同瘋牛一般朝機場大廳的另一頭奔去,臉上的表情亦是驚懼交加。
活脫脫一副恐怖片里受到驚嚇而死的炮灰神色。
女子一邊跑一邊朝身后崩潰大喊:
“你為什么要追我!”
李導驚悚地調轉著鏡頭,和直播間的眾人順著法式美女的視線呆滯看去。
首先出現在視野里的,是一頂別著五顏六色發卡的假發,從高度和厚度判斷,戴它的人大概在里面藏了架武裝直升機。
再往下看,厚厚的斜劉海下是一只畫著全包眼線的大眼睛,布靈布靈閃著光芒,故意嘟起來的嘴巴也俏皮可愛。
就是顏色看起來有點像菌子吃多了。
絕對是中毒了,沒開玩笑。
只見她一邊邁著內八字的腳,一邊用手指尖尖提拎著什么東西,緊追不舍地跟在法式美女身后,語氣焦急:“美女,美女你等等!你的耳環掉了!”
頓時,整個彈幕都炸了:
【今年幾幾年來著,我穿越了?】
【頭皮好癢……要長劉海了……】
【茹粿噯,請深噯,茹卟噯,請漓開】
【畱著頭潑莈琺養沵,彅鋽頭潑莈琺嬡沵。】
【想咋滴,這彈幕比英語字幕還難懂???】
【救命,DNA動了,腦子里已經有BGM了。】
【這非主流人還怪好的嘞。】
有人忽然瞧出了端倪,不確定地問:
【看起來好眼熟,她是不是節目嘉賓?叫什么來著?】
【吳笑希?怪不得打扮成這樣,她以前可是個諧星啊哈哈哈哈哈。】
【還是糊咖豁得出去,這在戀綜里直接喪失擇偶權了吧?】
而屏幕外的李導則是大驚失色,被震在原地半晌。
啪嗒,啪嗒。
一行清淚突兀地從她臉上劃過。
直播間的觀眾討論得正熱鬧,李導忽然淚流滿面地舉起了話筒,憤怒道:“看到彈幕里有很多粉兒說那是非主流,我心里咯噔一聲。”
“您,是怎么想的呢?”
“非主流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那明明是我逝去的青春,是姆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請您尊稱我們一聲殺馬特。”
恍惚間,李導好像忽然回到了二十歲那年。
那時,連相戀五年的男友都從來沒見過她的右臉。
她含著淚水在彈幕框激情輸入:
【初聽還是斜劉海,再見已成地中海。】
【慬沵锝,芣怭解釋,芣慬沵嘚,哬怭解釋。】
【誰的青春回來了?誰的青春結束了?】
有人立即答:
【我只知道,再在這個b直播間待下去,我廉價的生命就要結束了!】
—
法式美女已經駕著高跟鞋西去,一溜煙跑得沒影兒了。
吳笑
希捏著她掉下來的一只耳環,站在原地發愣。
你擱這玩神廟逃亡呢?
美女你好像那個穿著高跟鞋吃鉆石的游戲人物。
她無奈地把耳環交給工作人員,正要轉身離開時,忽然感受到了后腦勺有一道過分熾熱的視線,心中頓時一喜。
和彈幕里說的一樣,公司給她的定位是搞笑女,因為外形條件不夠出色,她在大銀幕上時常以扮丑的形象出現,成為人群中那個被奚落嘲諷,還不得不傻呵呵笑臉以對的角色。
與圈內精致的女明星相比,吳笑希的確長得平平無奇,身材更是一塌糊涂,和明星們一起拍背影照時,其他女孩都是風情萬種婀娜多姿,只有她一個人像大熊貓和花。
吳笑希知道,這次《怦然心動的那天》節目組找上她,依舊只是想讓她賣丑做搞笑擔當,但她還是為此減了一個月的肥,餓了就扇嘴。
雖然衣服還是XL,但人已經變成M了。
而她之所以打扮成這樣,也是因為她明白自己只是個陪襯的炮灰,想要熱度,就只能在節目組有限的鏡頭里盡量多吸引眼球搏出位。
不過拋開事實不談,有一說一,不吹不黑,她都已經打扮成這幅鬼樣子了,居然還有人認出她,是不是說明效果還不錯?
想到這里,吳笑希用余光悄悄朝視線投來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了幾個扛著攝像頭的工作人員,其中一個還哭得嗷嗷的。
不至于吧,看到她有那么激動嗎?
吳笑希暗笑一聲,低下頭伸出衣袖捂著嘴,邁起內八小碎步偷偷往鏡頭跟前挪去。
工作人員立即圍了上來,正當她都快站到李導臉上時,突然猛地抬起了頭。
吳笑希仿佛才發現鏡頭似的羞澀一笑,手做成拳頭狀捂住嘴角,抱赧地舔了下嘴唇,呲個大牙花,然后向后捋了一把堪比三級頭的假發。
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有點像韓女四點鐘起床自律vlog。
直播間的彈幕刷新得飛快:
【太好了,是秀才的弟弟官才,我們沒救了!】
【希,換條賽道卷吧,我看你挺有天賦的。】
【陰成啥樣了,看得我一肚子無名火。】
【有種在春晚看過時爛梗的感覺。】
鏡頭里,吳笑希又是一抹頭,然后羞澀地伸出一只手比了個心,終于把一直呲著的大牙花收了進去。
她正打算清唱一曲《蘭亭序》時,好不容易露出的左眼忽然瞥到一個人影,瞪大了眼睛,頓時卡了殼。
完了,勁敵來了。
吳笑希暗自咬牙。
幾步之外,同為搞笑擔當的江簡哲冷冷一笑。
他梳著斜劉海,上半身一件經典款拼接藍色棉衣,下半身一條皺皺巴巴的緊身牛仔褲,手上提著個紅色禮品袋,捻起蘭花指,邁著窩囊步,朝著鏡頭后的李導扭扭捏捏一笑。
“在家剝羅森呢大娘?”
李導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感覺做完這場直播自己得報工傷。
和李導打完招呼,江簡哲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個小蜜蜂,仿佛才發現吳笑希似的,斜嘴粲笑:“是我冒味了,沒看見姑娘在此,幸會幸會。”
“冒昧,不是冒味,你這樣還怎么當別人的rubbish。”
吳笑希“嘁”了一聲,鄙夷道:“真是和你尿不到一個壺里,怪咖。”
“我知道你挺高清,但你也不用這樣嘟嘟逼人吧?小生是一個瑕疵必報的人,奉勸姑娘得撓人處且撓人。”
江簡哲不滿地拔高了音量,看到周圍的人都捂住了耳朵,方才疑惑地問道:“我的麥很炸嗎?”
殊不知,在他的魔法攻擊下,直播間的人都快瘋了:
【再吵記名字了!】
【突然發現我還有一個耳根清凈的朋友。】
【給我笑得五谷輪回之物盡數噴灑而出。】
【改名叫《怦然心塞的那天》算了。】
【啊啊啊有種被陌生人闖進家里拉了泡屎就逃走的感覺。】
【他倆光是站在那就讓老子火冒三丈。】
兩個人剛出場不到五分鐘,幾個絲滑連招,整出來的狠活卻是一個比一個抽象。
節目組適時把江簡哲和吳笑希在戀綜app里的昵稱打在了屏幕上。
居然一個叫【哄你】,一個叫【軟糖】。
我勒個極品二字id啊。
又過了幾分鐘,裴硯知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出現在鏡頭里,烏黑長發被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直播間的觀眾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個正常人,頓時哭天搶地:
【洗眼液來了,洗眼液真的來了!】
【路上遇到這種根本不敢看,一頭扎綠化帶里狂笑。】
【她是office siren,我是辦公室死人。】
【就以喬纓的情商,能混娛樂圈純粹是長得有點實力。】
【好詭秘答應我別買衛衣了好嗎?】
【相府嫡女天生癡傻,備受欺凌,前夫退婚、庶姐陰險,姨娘虐待,爹爹拋棄,最終死在族人之手,好慘一女的!重生歸來,留下神秘紙條,打開其中赫然寫著:老婆我愛你。】
喬纓看得津津有味,給彈幕挨個點了贊,忍不住開始猜測裴硯知會按照自己的囑咐取個什么樣的名字。
【長矛沾屎】太普遍,【爺傲奈我何】太狂氣,【殺人女魔頭】又有點少兒不宜。
她咬著薯片,壓住內心的激動,期待地看著裴硯知的頭頂。
半秒后,只見他頭上忽然亮起一行炫彩奪目的七色閃光大字:
【血殤·女帝】
喬纓:“……”
好想死,真的,好想死。
薯片撒了一地,她抱著頭無聲尖叫,跟個見光死的吸血鬼一樣在沙發上蒙頭打滾。
而直播間的彈幕,正以火箭般的速度刷新著:
【瘋了,全瘋了。】
【家里不亂的可以把這仨帶回去添亂。】
【有種狗仔爆料國民度超高男星隱婚生子,結果告訴我是六小齡童的美。】
【感覺喬纓從上到下都透著一種魅,你要說是什么魅,那就是魅有腦子。】
而屏幕內的裴硯知還不知道自己在網上隨手找的ID名掀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兩手插兜,依舊是一翻云淡風輕的強者模樣。
正要邁步向節目組走去時,段羨秋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冒了出來。
他站在裴硯知的斜后方,用雙手比了個愛心,臉上笑出褶子,親昵喊道:“小肉豬,回頭。”
裴硯知身體一僵,后背迅速竄起一陣惡寒。
不兒,這該不會是在叫他吧?
見對方沒反應,段羨秋幾步跨到他面前,拿起一罐汽水貼在臉頰上,語氣活潑道:“你看我像不像這瓶可樂,一看到你就開心得冒泡?”
認出來他是誰后,裴硯知冷笑兩聲,毫不留情地說:“你像潔廁靈,我一看見就想拿馬桶搋子捅咕幾下。”
這邊的事情還沒解決完,一個外賣騎手又忽然出現在眼前。
他把手里的奶茶往裴硯知身上一遞,結結巴巴開口:“那個……沈、沈……算了,你自己看吧。”
騎手深吸一口氣,向他展示了一段聊天記錄:
【京市第一深情:到了請跟她說,沈先生很愛她。】
【騎手王子龍:我說不出口。】
裴硯知無語至極地抬起頭,騎手被他看得心里發慌,一溜煙地跑走了。
不遠處,沈頤出現在了通道口,他手里裝模作樣捧著一本書,實則眼鏡片上的反光早已暴露出了他藏在書里的手機。
沈頤打開外賣軟件,焦急詢問:
【京市第一深情:你和她說了嗎?她什么反應?】
那邊回得很快:
【騎手王子龍:沒……沒什么反應。】
怎么可能?
沈頤不信,臉部逐漸紅溫,原地破防:
【京市第一深情:你確定?】
【京市第一深情:我對
她都這么好了,你確定她沒反應?】
【京市第一深情:喂,你不會根本就沒說吧?】
【京市第一深情:就你還騎手王子呢,我要投訴!】
外賣員也急眼了,連聲咒罵:
【騎手王子龍:我******】
【騎手王子龍:點個拼好飯就想追女人?】
【騎手王子龍:回家吧好不好,回家吧,你比較適合做一灘狗屎,比較適合做一頭豬。】
“操!”
沈頤被氣得肝疼,無能狂怒地踢了一腳垃圾桶,差點被安保人員打包扔出機場,節目組好說歹說才把人給保下來。
又過了幾分鐘,阮綿綿和最后一位女嘉賓周悅甜手挽手姍姍來遲,身后還跟著一個何孟理。
何孟理大爺似的背著手,仿佛領導視察工作般仔細端詳著機場設施,嘖嘖幾聲,攔住一旁地勤人員就開始說教:“你們這個機場設計得不合理,我教教你,應該這樣……”
地勤的嘴角掛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退,耐心答道:“是的呢,您說的都對。”
因為提出的建議太過外行和離譜,原本想立個博學人設的何孟理完全沒想到自己一出場就翻了車。
彈幕忍不住嘲諷:
【經意間未封神名場面+1】
【何孟理出生時:醫生你剛剛接生的手法不太對。】
【“樣樣通,樣樣松”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喋喋不休的何孟理太過聒噪,吵得裴硯知頭疼。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何孟理,將被糾纏的地勤擋在身后,淡淡道:“你裝完了嗎?”
何孟理立即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裴硯知。
習慣了恭維,他完全無法理解一個女明星竟敢這么不給自己面子。
他顫抖著嘴唇,氣憤地一昂脖子,怒斥:“大膽!我可是演員協會的主任!”
裴硯知嗤笑:“主任?自封的官不小啊。”
和這邊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同,整完活的江簡哲已經盡職盡責開始了社交。
他湊到段羨秋身邊,猝不及防問道:“你知道LGBT嗎?”
段羨秋一驚:“呃……知道啊,怎么了?”
江簡哲眉頭一挑,明顯來了興趣:“那你有測過嗎?”
段羨秋遲疑:“這需要測?”
“不測怎么知道呢?”江簡哲驚訝。
段羨秋愈發迷惑了:“這玩意兒不是天生的嗎?”
江簡哲摸摸下巴,思忖道:“嗯,基本上是天生的吧,但其實也會變。”
段羨秋了然地拍拍他的肩,佩服道:“兄弟,你懂得還挺多。”
江簡哲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你不想知道我的測試結果嗎?”
這是可以說的嗎?
段羨秋緊張地咽了口口水:“所以你是?”
江簡哲胸脯一挺,吐出四個字母:“ENFP!”
聽完兩人對話的裴硯知閉了閉眼,忽然明白了出門前喬纓那段話的含義。
男一段羨秋是個神經病,男二江簡哲是個神經病,男三何孟理是個神經病,男四沈頤還是個神經病。
和這群神經病一起錄綜藝真的沒問題嗎?
這戀綜應該改名叫《飛越瘋人院》才對吧?
正在此時,一直安安靜靜沒有作妖的阮綿綿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鏡頭前,手里還捏著一個本子。
“導演,我撿到了一本元旦作業。”
阮綿綿嬌俏地翻開封面,捂嘴偷笑:“哎呀,我來看看名字。”
兩秒后,她對著鏡頭眨眨眼,語氣調皮道:“秦朗小朋友,你作業掉了哦。”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你最適合的醫美是斬首
緊接著, 團隊買的熱搜也空降到第一,#阮綿綿機場撿作業#、#秦朗小朋友你作業掉了#的話題下涌入了大量的吃瓜網友。
小學生丟作業成年人幫忙送回是互聯網流量文學里經久不衰的段子,阮綿綿這一出對費盡心思搞笑的吳笑希和江簡哲來說簡直是降維打擊。
現在所有的話題熱度都被她搶走, 連帶著官方媒體都開始轉載,引起熱議。
直播間里也是一片哈哈哈的水軍彈幕:
【哈哈哈哈哈你們這個節目也太有效果了吧!】
【秦朗:誰來為我發聲!】
【我們綿綿真是人美心善, 自帶流量,天生做明星的料啊!】
【假假的, 劇本痕跡好重。】
【樓上不要酸了, 不就是你主子的風頭被搶了嗎,別太恨我女。】
現場的明星個個都是人精,誰不知道這是團隊策劃的假事件,但在節目里又不好直接戳破,只能假惺惺地跟著起哄。
周悅甜親熱地挽著阮綿綿的胳膊, 悄悄彎起了唇角, 眼里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
在娛樂圈,有后臺才是最重要的, 黑料根本無所謂。
她知道阮綿綿的經紀公司跟電視臺有資源置換,就算換了個制作人也不影響節目組主捧的地位。
為此, 周悅甜還特意在登機口逗留了半天, 守著阮綿綿假裝偶遇,一番巴結討好, 想事先和她打好關系。
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還真讓她蹭上了熱度。
周悅甜一把奪過作業本, 對著鏡頭狡黠地眨眨眼:“一年級八班的秦朗小朋友, 不要怪姐姐,我們因為淋過雨,所以想為你撐傘呢。”
【欺負小學生, 好可惡的成年人。】
【原來周悅甜性格這么好啊哈哈哈,以前怎么沒發現她還是個搞笑女。】
【啊啊啊啊終于有人發現了周悅甜,寶藏女孩入股不虧!】
【周悅甜和阮綿綿看起來關系真好,但我記得她倆以前不是在紅毯上撞過衫嗎?】
【別雌競了,正主都沒說什么,你一個丫鬟急什么急?】
驟然被搶走戲份,阮綿綿臉上的笑僵了一瞬,胳膊往外一抽,從周悅甜的禁錮中脫身而去,退到一旁,皮笑肉不笑。
她和周悅甜外形相似,那次紅毯撞衫,本就是周悅甜的團隊買通了她的造型師故意而為之的。
還沒等她發火,周悅甜買的熱搜詞條直接先斬后奏地把她架了起來,什么#愚者比較,智者欣賞#,讓她不得不吃下這個啞巴虧。
當時她還沒搭上沈頤資源起飛,所以這筆賬阮綿綿一直記在心里。
如今地位顛倒,周悅甜開始搖尾乞憐地套近乎,她只想報以一聲嗤笑。
察覺到身旁一空,周悅甜頓覺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了,連忙找補地問:“綿綿今天的穿搭好特別,是哪個牌子的小裙子呀?”
阮綿綿呵呵一笑:“我沒有義務分享呢。”
果然是生氣了。
周悅甜苦笑,將姿態放得更低,低三下四地問:“綿綿,聽說你被上一個助理背刺了,現在怎么樣了?心情還好嗎?”
因為沒收了手機,阮綿綿還不知道粉絲捅人的通稿已經開始發酵,立馬順竿子爬,一臉苦惱地回答:“唉,我曾經對嬌嬌真的很好,各種衣服包包隨便送,有時還親手給她做飯吃,沒想到她離職后卻到處說我把她當狗一樣使喚,受了很多委屈,真是感嘆世態炎涼。”
周悅甜和她一唱一和,驚訝道:“怎么會?你可是業內出了名的對助理好,這個嬌嬌也太沒良心了吧?”
“不怪她,都怪我自己,怪我太過天真,容易相信不該信的人。”
阮綿綿嘆了口氣,像朵小白花一樣故作堅強地握握拳頭,道:“悅甜,我們以后一定要善良,讓自己越來越厲害,不要讓別人來傷害我們了,fighting!”
說罷,她還嫌沒過完戲癮,想起林嬌嬌的現任老板就站在她身后,開始語重心長地勸說:“喬纓姐姐,藝人工作室又不是垃圾回收站,不忠心的助理可不能要……”
阮綿綿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半晌沒聽到身后的動靜,還以為喬纓是被她震住了,輕笑著轉過了身。
可現場哪里還有喬纓的影子。
阮綿綿錯愕地看向前方,只見那
道修長人影頭也不回地邁進了商務車里,連個眼神都沒給自己。
不行,喬纓可是要在綜藝里襯托她的惡毒女配,不能讓她就這么走了。
阮綿綿眼睛珠子一轉,一把扯住周悅甜的手,也跟著擠上了商務車。
她假笑著問:“喬纓姐,你怎么不等我們啊?剛剛說的話你都沒聽見吧?”
直播間的水軍也跟著打抱不平:
【對啊,喬纓怎么一點集體觀念都沒有。】
【裝都不裝了,知道她和阮綿綿關系不好,但也不用在節目里甩臉子吧?】
【我們綿綿就是人太好了,才被她這么欺負。】
而喬纓的粉絲則選擇化身應聲蟲,一排一排刷著屏,把水軍彈幕頂了下去:
【那咋了,我對我討厭的人就這樣。】
【那咋了,我對我討厭的人就這樣。】
【那咋了,我對我討厭的人就這樣。】
……
“你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皮子倒是翻得飛快,我還以為你倆入定了在念經呢。”
坐在后座的裴硯知撩起眼皮,疑惑地看著兩人,語氣戲謔:“看你這表情,又是在說誰的壞話想讓我聽見呢?”
“我沒有……”
阮綿綿漲紅了臉,小聲辯解,卻被周悅甜一把攔下,順勢拉著她進了車里。
兩人坐在裴硯知的前方,周悅甜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刻意說道:“綿綿我告訴你,人無癖不可交,我就喜歡有一點瑕疵的人,如果人人性格都完美,這不好玩,也沒意思。”
裴硯知嗤了一聲:“文盲。”
【喬纓怎么說話呢,怎么還帶人身攻擊的?】
【不是,本來就是文盲啊,“人無癖不可交”的癖是癖好的意思吧?】
【入定了在念經……我姐怎么連罵人都這么搞笑……】
【難評,她倆這是在演什么,咋就自顧自地安慰上了?】
【嘁,全自動賣慘一體機。】
【最新消息,阮綿綿的男粉把她前助理捅進醫院被抓了,助理說明天要放錘!】
【燥候。】
因為其他幾個陪襯都在另一輛車里,沒有吳笑希和江簡哲活躍氣氛,車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剛抽完煙的沈頤終于姍姍來遲,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拉開了車門,帶著一身的煙臭味擠了進來。
他掃了一眼前排座位上的兩人,在阮綿綿期待的眼神里,朝裴硯知旁邊的空位走去。
阮綿綿頹然垂下眼睛,不滿地絞緊了裙角。
當初和節目組談條件時,她寧愿只拿一半的通告費也要把沈頤塞進來和自己一起上節目,甚至還特意簽了炒cp的協議,為的不就是能光明正大地談戀愛嗎?
可哪成想周悅甜居然這么沒眼力見,不僅把沈頤哥哥的位置占了,還絲毫沒有挪開的自覺。
想著想著,阮綿綿忽然一頓,內心涌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周悅甜不會也是沖著沈頤來的吧?
一定是了,她就是故意坐在自己身邊的,而且剛剛那番話看似是安慰,實則是搶著把帽子扣在了她頭上,真是好重的心機。
還在思考著怎么巴結阮綿綿的周悅甜,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劃入了惡毒女配的陣營,正放空大腦盯著窗外的晚霞。
而沈頤現在也渾身不自在。
黃富貴不喜歡不干凈的男人,知道他要上戀綜后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他只好當場發誓,宣稱自己只是和這些女明星逢場作戲,好說歹說才把人給哄好。
沈頤現在像個失敗了想東山再起結果走向西天的人。
一邊是黃富貴的威逼利誘,一邊是沈萬鈞要求他追回喬纓,一邊還要按照劇本和阮綿綿搞曖昧,一個頭有兩個大。
他惆悵地彎下身子,可屁股剛一碰到座墊,身旁的人忽然捂住了鼻子,一言不發地下了車,坐上副駕。
司機滿頭大汗地問:“那個……出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
裴硯知系上安全帶,面無表情道:“一身煙味,臭死了。”
—
南島是一座海濱小城,作為戀綜的第一站,節目組特意在海邊租下了一棟自帶私人沙灘的豪華別墅。
吳笑希氣喘吁吁地拖著行李箱來到院子前,用手使勁推了推雕花的柵欄門,紋絲不動。
“怎么回事?找錯地方了?”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門牌號,讓一旁的江簡哲給她搭把手:“沒錯啊,我們一起推試試,看能不能推開。”
江簡哲兩手抱胸,跟沒聽到似的轉過了頭,明擺著一點活都不想干。
爹的,巨嬰。
吳笑希翻了個白眼,正打算暴/力/開鎖時,幾個工作人員連忙上來攔住了她。
節目的PD走了出來,手上拿著兩張積分表,開始宣布規則:“看到我手上的兩張表了嗎?它們一張是男子力,一張是女子力,這次我們將根據積分排名確定選房間的順序,大家請加油吧!”
話音未落,那道怎么都打不開的院門自動向內彈開,車庫旁有一間被改造成電玩城的倉庫,里面滿滿當當地放著各種器材。
一邊擺著投籃機和打拳機,而另一邊則放著一臺體重秤,以及一堵挖了幾條細縫的墻,從“肥胖”到“女神”,上面按照越縮越小的距離一一掛著評判語。
彈幕察覺出來不對勁,忍不住吐槽:
【這也太刻板印象了吧?】
【節目組好惡臭的價值觀,懶得噴。】
【什么女子力男子力,導演是日本人吧?】
因為節目組是為阮綿綿和沈頤量身打造的劇本,所以提前和兩人通過氣,選的都是他們擅長的項目。
男嘉賓很快就比完了,因為沈頤是最后一個上場的,節目組在休息的間隙偷偷將器材的數值調高,一番暗箱操作下,積分第一的人毫無懸念成了沈頤。
而阮綿綿則是在場的女星中體型最小的人,很輕松的就通過了挑戰,賦完分后暫列第二,和她身材相似的周悅甜則緊隨其后。
兩人親親熱熱地拉著手,站在一旁看好戲。
現場只剩下吳笑希和喬纓,一個太胖,一個太高,絕不可能超過她們兩人的排名,甚至還有可能是倒數。
六雙眼睛的注視下,吳笑希緊張地舔了舔嘴唇,和裴硯知商量道:“那、那個,你先去還是我先去?”
聽到這話,江簡哲立即吊兒郎當地開口嘲笑:“別謙讓了,你長得跟個樹墩子一樣,就老老實實拿倒數第一吧。”
“吵死了,閹雞。”
裴硯知冷颼颼地掃他一眼,然后對吳笑希說:“一起去。”
怎么個一起去法?體重秤會被踩壞吧?
吳笑希傻眼,正在她愣神之際,卻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女人拐了個彎,走到了打拳機前。
收腰,提胯,揮拳。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破風的拳頭不僅震懾住了在場的人,連直播間的觀眾都聽到了那道令人膽戰的聲響。
【我去,俄式大擺拳!】
【不敢想象這一拳打在我身上我能碎成幾截。】
【江簡哲:已老實,求放過。】
【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太娘們兒了。】
萬籟俱寂中,機器的液晶屏上,999的數值鮮紅一片,尤為顯眼。
回過神后,沈頤立馬指著那幾道豎縫,提出質疑:“你該去的地方是那邊,懂不懂什么叫女子力?你該比的不是拳擊。”
“誰規定的?你嗎?”
裴硯知擦擦手,抄起一旁的籃球投入框中。
在暗改過移動模式的機器上,拿高分簡直易如反掌。
有他開了頭,吳笑希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拳頭揮向沙包。
裴硯知贊許地挑挑眉,指了指江簡哲,認真道:“下次他再嘴賤,你就用這個力度扇他,懂
了嗎?”
吳笑希眼睛亮晶晶的,用力點頭:“懂了!”
被cue的江簡哲縮縮脖子,莫名覺得臉上一陣幻痛。
在兩人出其不意的騷操作下,積分排名重新洗牌,一越登上了第一第二的寶座。
裴硯知選了頂樓自帶露臺花園的大平層,不為別的,純粹是因為安靜,沒有人打擾。
他提著行李箱,沒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應,直接從內部電梯上了樓。
而看到這樣的結果,沈頤的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他揪住PD一個勁地問:“她們這樣真的不算是鉆空子嗎?”
PD尷尬地撓撓頭,囁嚅道:“這個,這個規則本來也沒說她們不能去是不是……”
因為喬纓,段羨秋本來就和沈頤不對付,這下也踱過來暗戳戳地倒油:“對啊沈老師,別糾結了,連兩個女孩子都比不過,你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你不也一樣!”
沈頤剜他一眼,段羨秋打著哈哈,犯完賤就跑回了房間內。
節目組給了半個小時的休整時間,在此期間漸入了片頭畫面,又插入了幾條廣告,終于按照排名開始對嘉賓進行統一的介紹。
幾張戀綜app的個人資料截圖顯示在大屏幕上:
【喬纓
【ID名:血殤·女帝
【人物標簽:少男殺手
【標簽備注:在電影里殺了很多少男】
【吳笑希
【ID名:軟糖
【人物標簽:白瘦幼
【標簽備注:白癡幼稚受不了一切】
【沈頤
【ID名:根本你不懂得不懂得愛我
【人物標簽:純愛戰士
【標簽備注:為愛沖鋒的勇士】
【阮綿綿
【ID名:小貓睡不著
【人物標簽:愿得一人心
【標簽備注:S先生,余生請多指教】
【周悅甜
【ID名:草莓蛋糕
【人物標簽:松弛隨性
【標簽備注:喜歡和香香軟軟的女孩子們貼貼】
【段羨秋
【ID名:斷橋殘雪
【人物標簽:膽小專一又深情
【標簽備注:只敢在喝醉時偷偷說愛你】
【江簡哲
【ID名:哄你
【人物標簽:好奇寶寶
【標簽備注:我爸叫江好奇】
【何孟理
【ID名:做個俗人,貪財好色
【人物標簽:攝證王
【標簽備注:考遍了所有能考的證書】
大屏幕上的彈幕不斷滾動,開始拉郎配嗑起了cp:
【臥槽,S先生?是我想的那個嗎?】
【感覺搞笑line好般配啊,連昵稱都是情侶id。】
【哪兒配了?江簡哲這種嘴賤男有多遠滾多遠,別來沾邊。】
【段羨秋居然叫這個名字,這直接明牌了吧?段喬殘雪是他和喬纓的cp名啊!】
【啊啊啊啊你們看到剛剛喬纓打拳時段羨秋的眼神了嗎?好寵溺!】
【喬纓一拳能讓老人孩子先飛,你確定那是寵溺不是恐懼?】
【跟了喬纓也算是傍上豪門了吧?死小子吃得真好。】
半個小時后,時間正好到下午六點半,一行人在一樓客廳集合,準備開始做晚飯。
吳笑希和裴硯知一踏進客廳,爹味十足的何孟理就突然對兩人發難:“小吳和小喬來了啊?我看你倆占了最好的兩個房間,要不然今天的晚飯就你們兩個人來做吧?”
耿耿于懷的沈頤也跟著幫腔:“就是就是,我們讓你倆得了第一,怎么也得犒勞犒勞我們吧?”
吳笑希震驚于兩人的厚臉皮,詫異道:“說的什么豬話,名次是我們自己贏的,又關你們啥事了?”
裴硯知像看傻逼一樣看著兩人,真心實意地問:“你們能獨立自主說出超過二十個字且邏輯清晰的話嗎?邏輯學入過門沒有?大腦前額葉皮層發育完全了嗎?”
神出鬼沒的段羨秋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依舊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最扎心的實話:“技不如人還斤斤計較,嘖嘖嘖,氣量太小了,這可不行啊沈老師。”
眼見著親親老公被圍攻了,阮綿綿立即走出來維護自家人,笑著打圓場:“哎呀,孟理哥哥和沈頤哥哥也是想和你們開個玩笑嘛,不要太嚴肅了,大家都沒有惡意的。”
氣氛到這兒,裴硯知已經和惡毒女配的角色融為一體,冷冷開口:“哥哥哥哥的,是要下蛋嗎?需要你來當好人和稀泥?”
作為一個嚴謹的人,他做事的風格更偏向于當場把事情捋清楚,然后解決掉,不給任何人糊弄的機會。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又不是在管理公司,還需要考慮各種人情世故的因素。
這方面他和喬纓的觀點非常一致,對他們來說,不能當場報的仇都叫無效報仇。
“這個玩笑不好笑。”
他盯著被阮綿綿三言兩語輕輕放過的男人們,薄唇吐出兩個字:“道歉。”
空氣凝滯了下來,客廳落針可聞。
何孟理和沈頤對視一眼,明白以喬纓睚眥必報的性格,再犟下去對自己的形象沒有任何好處,只能不情不愿地開口道歉。
“對不起。”
吳笑希覷著眼睛,傲嬌地哼了一聲:“我接受了。”
【紫嘖,好帥,想嫁。】
【不敢想和喬纓當閨蜜有多爽。】
【干得漂亮,男的就是愛蹬鼻子上臉,才第一天就想PUA女嘉賓,這下翻車了吧?】
【阮綿綿好慘,明明是來拉架的,沒想到無緣無故被喬纓罵了一頓。】
【她那是在拉架嗎?我都不好意思點破。】
【段羨秋在幫喬纓說話誒,又給我嗑到了。】
【段喬殘雪姐留下一串神秘數字。】
【99。】
經過這段插曲,再沒有人提起讓誰做飯的話題,一番商量后,將晚餐定為不需要任何廚藝的火鍋。
經過抽簽,將八人分成了兩組,一組負責采買食材,一組負責刷鍋洗碗。
被分到采買組的江簡哲在出門前一秒說自己肚子疼,在衛生間躲了近一個小時,等采買的人都回家后才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裴硯知打開一罐香油,見他捧著個空碗不想干活的樣子,嘲諷道:“呦,這植物人抱著個缽就出來化緣了。”
吳笑希噗嗤一笑,經過剛剛的事件,她對喬纓親近了不少,也發覺她并不像傳聞中的那么不好相處。
倒不如說,和戀綜里的其他人相比,她簡直正常得像個異類。
紅油滾滾,裴硯知專心致志地吃著,嘴唇逐漸紅潤起來。
剛被他訓過一頓的江簡哲忿忿不平地往嘴里塞著肉,想了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故意大聲道:“喬纓姐看起來氣色真好,最近是做了什么醫美項目嗎?能不能給我推薦一下?”
“你最適合的醫美項目是斬首。”
裴硯知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擦嘴。
江簡哲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坐在他身旁的何孟理拍案而起,嚴厲呵斥:“喂,你這話也太過分了吧?小江不過就是問問罷了。”
“你這種適合日一聲打碎成豬食喂豬。”
裴硯知氣定神閑地抬起頭,眼神挑釁。
吳笑希驚愕地咬住毛肚,再度被他刷新了世界觀。
難怪人家能拿惡毒女配的劇本呢,一開口,那刻薄的語言就像開了免密支付,不用使勁就淡淡地說出來了。
何孟理被氣得笑了,坐回椅子,又換了副敦厚的面孔。
他拉長了語調,好為人師地說:“喬小姐活得太累了,犧牲自己的青春,犧牲自己的健康,只為了莫須有的光環和內心的虛榮,值得嗎?”
“我卡里有幾個億,你呢?”
裴硯知禮貌微笑,瞬間讓何孟理閉了嘴。
一頓飯吃得火藥味十足,裴硯知不僅全方位立住了刻薄不好惹的人設,甚至每一句語出驚人的話都登上了熱搜,被網友整理成罵人語錄,逐字學習。
夜幕降臨,一輪殘陽墜入海平面。
眾人回到房間,終于開始了今天最受期待的匹配環節。
因為標簽備注只有本人能看見,嘉賓們只能根據ID名稱和人物標簽來進行選擇。
要在有限的三句話內猜中對方的身份,難度不算低,所以也格外有看點。
裴硯知順著列表看下去,感覺只有【斷橋殘雪】正常一點。
但他又十分確定此人是段羨秋,出于這樣那樣的原因,他并不想和段羨秋約會。
正當此時,手機一震,有人給他發來了第一條消息:
【哄你:cpdd,男的不要,女的別來。】
然后又一條花里胡哨的消息發了過來:
【斷橋殘雪:小生不才[心碎],未得姑娘青睞[玫瑰凋謝],擾姑娘良久,姑娘勿怪[拱手作揖],姑娘向北走,小生向南瞧[眼睛] ,此生就此別過了[哭泣],難以忘懷[愛心],愿你三冬暖 [咖啡],愿你春不寒[擁抱],愿你天黑有燈[燈泡],下雨有傘[雨傘]】
裴硯知盯著這兩條消息,深吸一口氣。
我請問呢,這里還有正常人嗎?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烤全羊啊嗯
剛收到這兩條消息沒多久, 裴硯知的手機又接連震了三下: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你好,我是男的。】
【做個俗人, 貪財好色:喂,在嗎, 我說我是男的。】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奇怪, 沒發出去嗎?吾乃男性, I am a man!】
秉持著研究非正常人類的科學精神,裴硯知嘗試著將三人的消息互換,形成一種共軛回復。
聊天框投屏在直播間里,數萬人眼睛眨也不眨看著他復制粘貼。
最終,裴硯知給古風公子【斷橋殘雪】回復了【你好, 我是男的】;
給抽象大師【哄你】回復了【小生不才[心碎], 未得姑娘青睞[玫瑰凋謝],擾姑娘良久……】;
給爹味老登【做個俗人, 貪財好色】回復了【cpdd,男的不要, 女的別來】。
三條消息權限全部用完, 他把手機一扔,拿起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
直播間的人笑出了豬叫:
【添如亂, 抽如象,獵如奇。】
【笑死我了, 喬纓擱這兒當月老牽紅線呢?】
【你們看到江簡哲收到消息時的表情了嗎?眼睛里有三分震撼三分迷茫四分想報警, 簡單來說和吃了屎沒什么區別。】
【段羨秋看到那句“我是男的”后像被雷劈了一樣,感覺天都塌了吧?】
【我的天啊怎么能藝術成這樣?】
【給老子笑成大糞了。】
無人在意的何孟理此時正沉默地看著對話框,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出了錯。
經過這幾個小時的相處, 他算是摸清了幾位女嘉賓的性格,以及她們各自在節目里的定位。
阮綿綿死心塌地和沈頤捆綁在一起,喬纓流量最大但脾氣也最臭,而周悅甜則是和她的長相一樣,太過寡淡,平平無奇。
在這種情況下,他最好的選擇就是自帶節目效果的吳笑希。
要知道,現在綜藝的搞笑切片在下沉市場很受歡迎,隨隨便便就能上熱門,不愁沒有話題度。
打定了主意,他一點開戀綜app便直奔【血殤·女帝】而去,因為這么傻逼的ID,一看就是吳笑希會取的名字。
有了這個認知后,何孟理得意洋洋地一連發了三條消息,因為他覺得像吳笑希這樣絲毫沒有女性魅力的人,自己主動對她說話是種恩賜,對方叩頭謝恩都來不及。
可他左等右等,只等來一段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何孟理思考再三,宛如剛學會上網的老年人一樣,在網頁搜索欄里緩緩打下那四個字母,嘴里喃喃出聲:“cpdd?這是什么二次元的話嗎?”
而和他抱有同樣想法的江簡哲也陷入了相似的境地,十分苦惱地盯著那一大段夾雜著emoji的文字。
他手指顫抖,遲疑地問道:
【哄你:啥啊這是,復制到拼夕夕沒反應呀?】
【哄你:你再發一下。】
把人水靈靈地晾了半小時后,裴硯知帶著一身水汽從浴室里出來,吹完頭發,坐在露臺的躺椅上遠眺灑滿銀輝的大海。
他其實不怎么喜歡炎熱的天氣,南島潮濕的海風黏黏糊糊地罩在身上,連帶著月光都變得濕漉漉的。
一切都開始浮躁起來,很難靜得下心。
安裝在房間角落的喇叭里傳來了李導的聲音,宣布嘉賓互動環節已經結束,現在開始選擇明天的約會對象。
因為按照規則,只有男女嘉賓同時選中對方時才會退出匹配池,所以除了早就互通過信息的阮綿綿和沈頤,剩下六個兩眼抓瞎的人就跟排列組合似的,你選我,我選他,他選她,永無止盡,纏纏綿綿到天涯。
這場酣暢淋漓的車輪戰一直持續到半夜十點才結束,雖然精疲力竭的嘉賓們無一不感到心力交瘁,但觀眾卻看得熱血沸騰。
【好虐,什么番?】
【今年看過最狗血的都市情感劇be like:】
【燃起來了,比博人傳好看。】
【節目組疑似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哈。】
【媽呀,好期待他們明天掉馬的場面。】
網上的討論度節節攀升,甚至有緊跟時事的心理學博主連夜趕制了解說視頻,來剖析六個人在匹配環節中都耍了哪些心眼子。
在這一通騷操作下,阮綿綿和沈頤甜甜蜜蜜的雙向奔赴已經無人在意,節目組雖然將#情頤綿綿szd#的熱搜詞條買到了第一,可參與話題的平臺用戶里卻連一個活人都看不到。
活脫脫一座賽博鬼城。
而這么熱鬧的綜藝,遠在京市的昭星員工們也沒有錯過直播,在團建的溫泉山莊里,個個都捧著手機,看得目不轉睛。
熱烈的氣氛中,喝得有點暈乎的王承書走到花園里想吹吹風,順手刷起了朋友圈。
一位看在父母面子上才加的相親對象發了一張篝火的圖片,隱隱約約能看到中間有一個鐵架。
她用不怎么清醒的大腦評論道:
【都市隸人騾馬貴族:烤全羊啊嗯。】
幾秒后,那人的回復急切地彈了出來:
【最愛買衫最憎睡眠:我大舅去世了。】
啥?什么大舅?誰去世了?
王承書瞇起眼睛努力辨認著這幾個字,待看清后酒頓時醒了一大半,連忙道歉:
【都市隸人騾馬貴族:不知道,抱歉,:對不起。】
身后,一個同事冷不丁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不遠處正在和賀曉交談的自家老板,心有余悸地開口:“我還以為今天裴總不來呢,每次有他在場,我就開始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那次和裴硯知一起去英國出差也是,吃飯時沒一個人敢靠近他三米以內的距離。
王承書貼心安慰:“領導有什么好怕的,你看裴總整天穿著個西裝,每次你害怕的時候就可以去想象他跳晚安大小姐的樣子,絕對有用。”
同事目瞪口呆地豎起大拇指,驚聲贊嘆:“難怪裴總讓你連升幾級,姐你這心理素質也忒好了。”
王承書盯著不遠處那道背影,有些心虛地垂下了頭。
她現在百分百確定,上次去盛宇科技澆發財樹的人就是裴總。
這次的升職加薪,除了自己勞苦功高的原因外,恐怕裴硯知還有借此機會讓她封口的意思。
有時候歹毒的商戰也不得不使些骯臟的手段,她懂,她都懂,這并不會破壞裴總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
只會在她幻想裴硯知跳晚安大小姐時,他的腦袋偶爾會變成一個保溫桶罷了。
王承書在這邊和空氣斗智斗勇,那邊的喬纓卻一臉凝重地聽著賀曉說話。
昭星今年第一季度最大的項目便是和全國各大種植基地達成科技助農的協議,其他幾家都同意了合作,唯
獨有一塊硬骨頭啃不下來。
按理說,從無人機性能上來講昭星的產品贏得一騎絕塵,可一家名為卿安植業的集團卻一再拒絕昭星拋出的橄欖枝,有消息稱他們將會選擇昭星的某家對手公司進行合作。
賀曉嚴肅地將重擔托付給喬纓:“卿安植業在南島有一處試驗田,集團的繼承人目前正在那里調研,這次機會,你可一定得把握住了。”
喬纓疑惑地皺起眉:“集團繼承人?咱們為什么不直接去找傳聞中的掌權人或者話事人呢?”
賀曉頓了頓,竟然顯露出一絲扭捏的神情,支支吾吾道:“哎呀,這個,我……咳,我和她關系不好。”
“卿安植業的老板是我當年的死對頭,每年的勞動標兵不是我拿就是她拿,后來我執意要離開東北,她就和我絕交了。”
賀曉幽幽嘆口氣,眉眼難得有些落寞:“這些年我也不敢去聯系她,總覺得非常別扭,她大概也報著同樣的心思吧。”
看吧,有些時候,女孩子之間那種細膩微妙的感情甚至能絲絲縷縷綿延到中年時期都無法釋懷。
回想起往事,賀曉臉上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和笑意。
她坐在冬夜的風里,講她們一起在地里插秧,講她們騎著破破爛爛的自行車在田埂上飛馳,講她們在廠里較勁,螺絲擰得一個賽一個的緊。
講落日下的爭吵,講黑暗中的回眸,講夜深人靜時心里浮過的一絲可惜和惆悵,以及那股淡淡的、被小心藏起來的思念。
喬纓揉去眼角的淚水,笑著問:“那她叫什么啊?”
賀曉動容道:“她姓司,我們都叫她大琳。”
喬纓:“……”
感動的情緒戛然而止,隨即發出一道被噎到無語的抽氣聲。
受不了了,你倆一個叫司大琳,一個叫賀魯曉夫,關系能好就見鬼了啊!
“總而言之,你老娘我是拉不下這個臉面去聯系人家,全靠你了,我的好兒子。”
賀曉抽抽鼻子,鄭重其事地拍拍她的肩膀,道:“而且剛好小喬姑娘也在南島,你倆碰上了,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您……為什么這么喜歡喬纓啊?”
問出這個一直縈繞于心的問題時,喬纓才察覺到自己的嗓音有多干澀。
她從來都不是個討長輩喜歡的小孩,連最接近“母親”這個角色的喬覲女士都對她這個問題兒童十分頭疼。
軟硬不吃,沖動偏執,固執己見,疑心病重,比一百個青春期少年加起來都難對付。
“為什么啊……”
賀曉將頭轉向直播間,看著畫面里那張臉,驟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司琳見面的場景。
火紅的太陽像被切開的血管,直直墜在身后,她站在田埂上,手里攥著一本嶄新的《呼嘯山莊》,神采飛揚地念道:
“但愿我在外面!但愿我重新是個女孩子,野蠻、頑強、自由,任何傷害只會使我大笑,不會壓得我發瘋!”
真的是,非常的漂亮。
“因為很像她。”
賀曉對著鏡頭左看右看,忽然發現今天的喬纓好像差了點什么。
沒了示范教材,她只能費勁吧啦地比比劃劃,親自上陣演示道:“就那種睥睨蔑視的感覺,你懂吧?我看著你們,你們卻不在我眼里,就是這種感覺。”
說罷,她昂著脖子,擺出一個睥睨蔑視的姿勢。
喬纓忍不住笑了一聲,輕聲道:“謝謝。”
“你謝什么謝,又不是在夸你。”
賀曉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裴家的人似乎僅僅只是想讓裴硯知趕在二十六歲前找到女朋友,現在跨過了這個坎,至于下一步的發展卻并不催促。
喬纓不由得好奇地問:“我要是一直拖著不結婚不要孩子怎么辦?”
“關我什么事?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賀曉白了她一眼,語氣嫌棄地下了判語:“巨嬰。”
喬纓詫異道:“我還以為像咱們這種豪門世家,都很在意把家業傳到千秋萬代呢。”
“為什么要傳到家業千秋萬代,我又不當皇帝。”
心態一直很豁達的賀曉無法理解兒子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看著天上的月亮,懶散地打了個哈欠。
喬纓掏出手機,明知道裴硯知收不到,還是給他發去了兩條消息:
【磷脂分子:你媽媽真的很好。】
【磷脂分子:要不咱倆……別換回去了?】
—
第二天的清晨,裴硯知按照生物鐘準時醒來,洗漱完下樓。
剛一踏入客廳,就聞到了一股怪味,定睛一看,是沈頤正穿著圍裙,在鍋里攪和著什么。
“你怎么炒了塊木板進去?”
江簡哲捏著鼻子湊到鍋邊一看,嚇得倒退幾步,語氣浮夸:“臥槽原來是鍋鏟,看起來好痛苦的一位鏟子,你小心它媽媽晚上來找你索命。”
何孟理也看得直皺眉,忍住嘔吐的沖動,說:“小沈啊,我們人類不是偶蹄目,不需要反芻的。”
專心致志熬著秘制小醬汁的沈頤不以為意,繼續攪和著鍋里瀝青似的不明液體。
他用筷子夾起一顆已經糊掉的草莓,百思不得其解:“嘶……是鍋的問題還是草莓的問題?”
吳笑希:“……你是半句不提自己啊。”
沈頤順從地改口:“哦,那是我的鍋的問題還是我的草莓的問題?”
正當此時,阮綿綿和周悅甜也下了樓。
見到那道在廚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阮綿綿大為感動,蹦到沈頤身旁,身體扭成麻花地撒著嬌:“沈頤哥哥,這是在做早餐嗎?”
“嗯。”
沈頤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把那一碗不明物體擺到她面前。
十分有眼力見的周悅甜立馬上前打趣,拔高聲音起哄道:“哎呦,愛心早餐嗎?怎么大家都沒有,只有綿綿有啊?這算什么?”
“算她腸胃好。”
裴硯知端著托盤,自顧自地坐在桌前,拿起刀叉開始享用早餐。
培根煎蛋面包牛奶,以及幾顆從沈頤那里虎口奪食而來的草莓,搭配簡單又不失營養。
“你什么意思?”
沈頤不滿地蹙起眉,不怒反笑:“待會兒大家吃上了你可別眼饞。”
說罷他便準備開干,把昨天剩下的菜全都丟入鍋中,各種調料一加,像從誰家泔水桶里剛撈上來的廚余垃圾一樣。
其余的人看到這個場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內心升騰起巨大的不安感。
唯獨阮綿綿面色如常,在沈頤蓋上鍋蓋后,扯扯他的衣袖,羞赧道:“沈頤哥哥,我想吃你做的吐司邊。”
沈頤刮刮她的鼻尖,寵溺一笑:“小沒良心的,不吃我的獨家早餐,偏偏要去吃普通的吐司邊,真是暴殄天物。”
“不不不,你做的吐司的吐司邊和別人做的吐司的吐司邊不一樣。”
阮綿綿著急反駁:“別人做的吐司的吐司邊沒有那種嚼勁,每當我靈感阻塞,工作不順的時候,只要吃到你做的吐司的吐司邊立刻就會通暢,對我來說,那絕對不是普通的吐司的吐司邊。”
其余幾人都尬得挪開了視線,恨不得離他們八丈遠。
而這兩個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含情脈脈地對視著,全然忘了灶臺上還放著一只頑強的鍋,整個畫面詭異得像《情深深雨蒙蒙》最后一集里在月臺擁吻的書桓和依萍。
忽然“砰”的一聲,鍋底被燒穿,一束小火苗欻欻欻地竄了起來。
“退后,都退后!”
沈頤從曖昧的氣氛中陡然驚醒,屁股撅起,兩手向前推,把阮綿綿攔在身后。
他動作利落地連接起水管,繃著下顎線,一甩管身,對著水龍頭附近的阮綿綿大喝一聲:“開閘!”
“噗呲呲———”
一大灘水噴射到本就快熄滅的火焰上,由于兩人煞有其事的樣子太過荒誕,頗有種太空漫游猩猩掄骨頭的進化之美。
彈幕看傻眼了:
【這是在演什么?】
【全綜藝只有官方在嗑。】
【在燃些什么,我請問呢?】
【我奶刷牙都比這熱血。】
【經意間未封神名場面+2】
整個廚房變得跟水簾洞一樣,這下除了裴硯知,所有人的早餐都沒了著落。
段羨秋
悄咪咪挪到裴硯知面前,瞪著一雙無辜的狗狗眼,軟聲懇求道:“姐姐,能給我分點東西吃嗎?我太餓了……”
裴硯知打斷了綠茶施法,氣定神閑道:“我得跟我對象商量一下。”
段羨秋大駭:“你不是沒對象嗎?”
裴硯知眼皮都不抬一下:“所以沒得商量。”
而一旁的吳笑希則是發現自己放在桌上的一大袋口糧都被江簡哲給吃了,冷聲質問道:“你怎么把我買的零食都拿走了?”
江簡哲撓頭打哈哈:“我這不是餓了嗎哈哈哈哈,下次再補給你不就行了,別這么小氣。”
吳笑希攥緊拳頭:“未經允許私自拿別人的東西,是偷盜行為你懂不懂?”
江簡哲沒皮沒臉地wink了一下,居然還有空比了個丘比特拉箭的手勢,自戀道:“哥本來就是小偷,還要偷走你的心。”
【好想扇好想扇好想扇好想扇好想扇】
【爹的,看到我一陣無名火。】
【我正在砍江簡哲,你也來拼一刀吧!】
【吳笑希,求你,就算是為我的乳腺著想,扇他一巴掌!】
仿佛能看到彈幕似的,吳笑希真的給他來了一巴掌,瞬間給小伙抽立正了,當場愣在了原地。
半晌沒說話的周悅甜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拿起一根筷子蘸了蘸還殘留在碗里的秘制小醬料。
何孟理遲疑地問:“味道怎么樣?”
“口感像……史萊姆。”
周悅甜艱難地咽下一口,打了個干噦,表情痛苦道:“我已經……很委婉地……加了萊姆兩個字了。”
廚藝遭到質疑,沈頤的臉色霎時一白,面子上掛不住,想摔門而去,卻被裴硯知擋了回來。
他靠在門框上,一言不發地盯著沈頤。
上一次的大逼斗給沈頤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所以他現在哪怕再怎么不忿,也絕不敢跟喬纓對著干。
他眼里冒著火,不耐煩地一揮手:“知道了,我去收拾廚房行了吧?”
一頓兵荒馬亂的早餐終于有驚無險地結束,等眾人按照時間重新在客廳集合時,面前的電視屏幕忽然亮起,開始宣布今天的規則。
南島是一座旅游城市,節目組和當地的文旅局有合作,所以第一天的約會任務便是兩兩一組,打卡島上的各種地標建筑。
每組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出發,最后在島嶼中間的燈塔集合,用時最短的組將成為今天的贏家,可以獲得特殊獎勵。
播放完規則后,工作人員給每人手里發了一本印有地標照片的明信片冊以及一只拍立得,在地標建筑前拍照即視為打卡成功。
而在此之前,四組嘉賓們會被蒙上眼睛送往四個方向的出發地。
也就是說,在到達目的地摘下眼罩前,誰也無法確定自己的隊友是誰。
“哇,我們這上的真的是戀綜而不是戶外綜藝嗎?”周悅甜虛弱地笑笑。
她平生最討厭運動,更何況這還是在天氣炎熱的南島,一想到要在大太陽下暴曬三個小時渾身汗噠噠地約會,她就覺得煩躁。
周悅甜嘟著嘴對工作人員賣萌:“能自動棄權嗎?我只想舒舒服服呆在空調房里,看看電視,打打游戲,或者打扮得美美的,去看電影喝咖啡,這才是約會應該有的流程吧?”
彈幕里也有不少人贊同:
【對啊,約會當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能不能理解一下我們肌無力人群呢?】
【一想到約會約到一半太陽把妝曬花了,我就覺得恐怖。】
也有人對明星的叫苦叫累表示不理解:
【可他們上節目是拿了通告費的誒,按照規則參與節目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嗎?】
【就是就是,難道大家開VIP充會員就是來看208們舒舒服服擺爛的嗎?】
【靠,醍醐灌頂,干嘛要帶入明星呢,還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彈幕里爭吵不休,節目組卻是直截了當地否定了周悅甜的提議。
畢竟她又不是皇族,沒必要慣著。
于是乎,幾輛車同時從海濱別墅出發,兵分四路。
周悅甜不情不愿地下了車,摘下眼罩后,看到身旁的何孟理,發出一聲尖銳的暴鳴。
另一邊,吳笑希也和段羨秋面面相覷。
而裴硯知則是看清身旁江簡哲的臉后,語氣冷靜,迅速地說了一句:“冷知識,大母腳趾向下用力,其他四個腳趾反方向用力,堅持一分鐘,腳會很舒服,試完不用感謝我。”
“真的嗎?”
江簡哲一臉天真地試了試,卻感覺腳趾越來越不對勁。
他一下栽倒在地上,指著裴硯知揚長而去的背影,目眥欲裂。
椰樹林里,回蕩著他的血淚控訴:“我腳抽筋了,你這個冷漠無情的人,現在你滿意了嗎!”
不出意外,直播間的彈幕又是一陣狂喜:
【我勒個隊友祭天,法力無邊啊!】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喜報:智力硬傷cp超話已……
平心而論, 撇開擬人化的性格不談,江簡哲這張臉還算有幾分姿色。
有點痞氣,有點顏值, 簡直是痞顏。
所以當他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時,居然看起來還有那么一點破碎的氛圍感。
被太陽烘烤過的地面燙得能煎雞蛋, 江簡哲如同一條死魚趴在地上,生無可戀。
尤其是他早上還沒吃什么東西, 現在胃部空虛, 腸道受熱蠕動,肚子立即發出一道驚天巨響。
【臥槽,打雷了?】
【是寶寶的肚肚打雷了……】
【誰懂,我本來挺討厭江簡哲的,但他趴在地上的樣子好像很適合抹布……】
【我一直很害怕嬤嬤這個群體。】
【喬纓也太不負責了吧, 就這么把人扔在這里, 不怕出事嗎?】
和彈幕一樣,江簡哲也不信喬纓會這么狠心地將自己拋下。
因為年紀小, 他在綜藝里通常都是被照顧的角色,哪怕再怎么任性都有人兜底, 所以才時常口無遮攔地說些羞辱人的話。
江簡哲就這么氣鼓鼓地在原地趴了幾分鐘, 篤定了喬纓會回來找自己。
等來等去,只等來幾只可愛的小動物從他眼前滴溜溜地爬過, 身體頓時一僵。
那、那是!
陽光下,幾根觸須一顫一顫, 閃閃發亮。
那、那是!
“蟑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簡哲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地面太過燙腳,他跟摸到了電門似的原地跳了一遍踢踏舞。
“啪唧”兩下,腳下隱隱踩到了什么東西, 有種爆漿的觸感。
江簡哲像被驟然扣了電池的玩具狗,緩慢停下了揮舞的手臂,表情呆滯,定在原地一動不動,一時間不敢抬腳看向自己的鞋底。
【蟑螂:鏘鏘~是我們倆啦~】
【江簡哲: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心跳比我先認出你。】
【下輩子我要當個蟑螂,至少這樣有人為我尖叫。】
【江簡哲真是老天爺喂飯吃的倒霉蛋。】
陽光太過刺眼,江簡哲用手擋著臉,一步一步,腳底板搓著地面,小心翼翼地向座椅的方向挪動。
走到一半,旁邊突然冒出來一個大叔,和他用著相同的姿勢,像條直立行走的蛆一樣,慢慢在地面上搓動著行走。
兩人見到彼此后都愣了一下,繼而了然地相視一笑。
此刻,無須多言。
大叔伸出一只手掌,大聲鼓勵:“加油啊!”
江簡哲一把握住,神情感動:“你也是!”
場面瞬間就熱血起來了,經過幾分鐘的艱難跋涉,這一對身殘志堅的難兄難弟在彼此的攙扶下,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一屁股坐上休息椅,大叔如釋重負地擦去了額頭上的汗珠,從腳下捏起一張鮮紅的人民幣。
他用百元鈔票扇著風,忍不住好奇道:“真巧啊,小伙子,你也撿到錢了?”
江簡哲笑得勉強:“不,我撿到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史詩級抗抑郁視頻。】
【小學二年級撿到二十塊交給主任,主任扭頭拿著錢買了包煙,我現在大二了還在后悔。】
【神tm撿到鬼了,笑得小女子出了一身成吉思汗。】
【快用呂布擦擦。】
好
奇寶寶的肚子又開始打雷,正在這時,一個戴著志愿者紅袖標的阿姨一把揪住大叔的耳朵,將他提溜了起來。
阿姨中氣十足地喝道:“又是你,仗著老人家好欺負是吧?那是人家的血汗錢!”
這附近住了一個老奶奶,平時靠撿垃圾為生,生活很拮據。
因為年紀太大,又患有老年癡呆,撿垃圾換來的錢時常在半路上弄丟,有時候被人撿了去不歸還,一天的辛苦就打了水漂。
雖然當地政府給老奶奶提供了生活補助金,但老人家覺得不是自己掙的錢花著不踏實,依舊保持著撿垃圾的習慣。
社區的工作人員也知道這個情況,便自發組織起來,每次老奶奶換完錢路過時都有志愿者一路護送。
大叔還在嘴硬:“我這是暫拿,暫拿懂不懂?到時候會一起還給她的!”
阿姨唾他一口,一把掀開,懶得再多廢話,轉而把手里的KFC紙袋往江簡哲手上一遞。
她道:“有個姓喬的小姑娘叫我給你的。”
原來!喬纓果然不會不管我!
江簡哲神情一震,感動的眼淚從嘴角流了出來,滿眼希冀地問:“我親愛的喬纓姐姐還說什么了?”
阿姨古怪地看他一眼,把他當成了吃軟飯的小白臉,無情道:“她讓你吃飽了就撐著,勿念。”
江簡哲的眼神瞬間暗淡下去,彈幕全在幸災樂禍:
【哈哈哈哈哈,你親愛的喬纓姐姐不要你咯!】
—
南島的北邊,周悅甜撐著傘,虛弱地喘著氣。
力氣耗盡,她實在走不動了,一下子癱在巖石上,連聲抱怨:“為什么要在這種地方約會呢,山山水水的,這么偏僻,我高跟鞋都要陷進去了。”
何孟理卻是嫌她麻煩,一路上話都沒怎么說,現在更是因為周悅甜耽誤了任務進度,臉色比沈頤燒糊的鍋底還黑。
半晌,他嘆口氣,認命地蹲下身子,對周悅甜無奈喊道:“大小姐,上來吧。”
這個寵溺又親昵的稱呼讓周悅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非常驚訝地瞥向面前的男人。
在她的印象里,何孟理渾身上下用一個標簽就可以概括,那就是爹味。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也會有這么細膩的一面嗎?
她的臉有些可疑地紅了一下,拎著高跟鞋,別別扭扭地趴到了何孟理的背上。
有一說一,何孟理畢竟是能上戀綜的人,其他方面暫且不說,至少形象是過關的,因為經常拍打戲,身材也不錯。
隔著兩層薄薄的衣物,周悅甜能感受到男人寬闊的背肌和比她稍高一點的體溫,臉上更熱了一點,曖昧的氣氛在熱烘烘的暑氣中升騰。
“沒想到,你還挺貼心的。”
周悅甜不自然地開口:“那什么……你這么熟練,以前是不是談過很多個女朋友?”
聽到這話,何孟理暗自冷笑了一下,心道這個女人果然上鉤了。
畢竟是在戀綜,他本就抱著必出名場面的心思才決定背著周悅甜走,一舉一動沒有真情,全是算計。
男性魅力得到認同,何孟理頓時又飄了起來,明明很得意,卻偏偏又要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淡淡地說:“我這個人吧,冷漠,不解風情,曾拒絕過幾個女孩,怕他們找我索要愛情。”
彈幕一陣噓聲。
“實話實說,我屬于高冷禁欲系,但總是不經意間撥動女人的心,我很困惑,也很內疚。”
何孟理撩了把頭發,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惆悵地望著遠方,像是一匹孤獨的狼。
“我的長相比較有侵略性,怕會誤導你,給你釋放錯誤的信號,你也不要試圖走進我的心了,我早已封心鎖愛。”
他越說越入戲,儼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后你就把我當做你的朋友和人生導師吧,若有緣,我會為你轉身,讓你了解我的一切,但,不是現在。”
神經病吧?
聽得一愣一愣的周悅甜不甘示弱,也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了自己的過去。
“出道前,我是藏起自己美貌的那種,同性圈里基本都是靠我直男豪爽的性格才吃得開,我跟異性基本保持明顯的界限感,平時防備心理很重,一般那種主動熱情的海王都會莫名討厭我。”
她語氣一轉,似乎很是苦惱:“但是不妨礙我靜靜坐在那里就能吸引到別人的注意,其實我談不上什么美女,只能說氣質是嫵媚小女人,可哪怕我性格直男,每次上街也總有五六個人加我微信,唉,太煩了。”
說完,她莫名其妙看向直播鏡頭,又莫名其妙地鼓勵道:“戀愛這種事,看緣分的,像我爛桃花這么多,其實也沒什么用。所以不要焦慮,女生們自信起來!”
彈幕刷過去一排問號:
【拼好飯吃中毒了?】
【哇塞,好般配的一對b人。】
【感覺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中。】
【誰懂,這對cp有種黑蒜風味的美。】
【《王牌對王牌》】
說話間,前方終于出現了一間咖啡店,裝逼裝得口干舌燥的兩個人不假思索地走了進去。
周悅甜要了一杯冰美式,正要結賬時卻被何孟理攔下,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對方。
“一起結賬吧。”
何孟理理了理衣領,對著店員矜貴地張開嘴:“How much?”
店員見怪不怪地保持著微笑,回答道:“一共46元。”
何孟理掏出一張五十塊的紙鈔甩在柜臺上,朝目瞪口呆的周悅甜笑笑,開口解釋:“國外留學回來,習慣給點小費。”
他又是一撩頭發,打了個響指,對著店員說:“不用找了water。”
店員真心實意地發問:“您在國外上的技校嗎?”
周悅甜急了:“怎么會,孟理可是學霸,在事業巔峰期選擇去美國沉淀,當時圈里的人都很震驚,還開了歡送會呢。”
實際上只留了一天學就悄咪咪溜回國的何孟理:“悅甜,think you。”
似是察覺到之前那段內心剖白太過自戀,他腦子轉了轉,開始找補:“我不像其他男性那樣喜歡大獻殷勤,我從來不會去討好女人,即使我喜歡,也不會表現出來,只會給她們暗示,比如…….”
他摸了摸下巴,鬼迷日眼地覷起眼睛:“比如一個迷離的眼神。”
店員嗆了一下,忙不迭把兩杯咖啡遞了過去,生怕下一秒就憋不住翻白眼。
由于這兩個人相處起來實在太有性縮力了,觀眾人數一減再減,全都跑去了其他幾組的直播間里。
裴硯知拿著明信片冊和拍立得,慢慢悠悠地走到終點的燈塔下,把東西交給工作人員。
直播間的鏡頭對準了拍立得,一張一張展示著裴硯知拍攝的照片,可隨著頁面的翻動,彈幕卻發現了不對勁。
打卡的照片一共有五張,每一張都有個街溜子打扮的陌生黃毛跟在他身后,笑容猥瑣。
工作人員也發現了異樣,把裴硯知叫過來,神色凝重地給他再次翻了一遍照片。
第一張,黃毛興奮地沖他吹著口哨。
第二張,黃毛比了個下流的手勢。
第三張,黃毛湊得更近了一點,就快要摸到他的肩膀。
第四張,黃毛被一雙包裹在西服褲下的長腿踢飛,在空中留下一道動態模糊的身影。
第五張,黃毛倒地不起,那雙長腿的主人摘下墨鏡,揚起唇角,像是隔空給他加了只耳朵一樣,在他頭頂上比了一個剪刀手。
裴硯知眉心陡然一跳。
直播間的彈幕沉默了一瞬,然后齊刷刷地開始尖叫起來:
【我靠,這不是裴硯知嗎?】
【姐夫來了,姐夫真的來了!】
【他以為喬纓在和男的約會吧?笑死,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
【啊啊啊啊啊好白月光的出場方式!我宣布其他男嘉賓都弱爆了!】
【@裴硯知 @喬纓,能賣一下嗎?哦不賣啊,不賣就算了,行吧,其實我也沒有很想讓你們賣,笑死,我也有別的cp在嗑,我看不上你們,你們挺一般的,也不是很好嗑,哈哈哈,搞笑死了,你們真的很裝,真的不賣嗎?就賣一賣唄!】
大家嗑得正在興頭上時,彈幕上忽然飄來幾排炫彩奪目的七色閃光大字:
【喜報:智力硬傷cp超話已申請開通,家人們速速來建設!】
【喜報:智力硬傷cp超話已申請開通,家人們速速來建設!】
【喜報:智力硬傷cp超話已申請開通,家人們速速來建設!】
有人繃不住了,立馬敲起了鍵盤咆哮:
【我請問呢,誰家好人叫這個cp名啊!!!】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吵什么吵,就這么一點事!……
中午毒辣的太陽終于被云層遮住, 雖然偶爾有海風吹拂,可空氣還是悶而燥熱的,紫外線刺著臉部皮膚, 又痛又癢。
作為第一個完成任務的人,裴硯知正坐在節目組準備好的休息區內, 不耐地皺著眉,攪動著杯里的冰塊。
喬纓會出現在南島, 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也知道她是為了昭星的項目才來的。
不過卿安植業的繼承人司逸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看喬纓今天還有閑心來揍黃毛打抱不平,大概率是首戰告敗吃了閉門羹。
一時間分不出來他倆哪個更慘。
又在空調房里待了半個小時,沈頤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著阮綿綿走了進來,將她放到一旁的沙發上, 四周立馬圍上來幾個懟到臉上的攝像機。
有了昨天積分表事件的前車之鑒, 節目組經過連夜討論,決定讓沈頤和阮綿綿今天賣cp不要走雙強路線, 而是換成溫馨甜寵風。
所以兩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爭這個第一,而是把精力全放在撒工業糖精上。
在這一段不短不長的路程里, 兩位預制菜大師根據劇本自由發揮, 阮綿綿演了幾個崴腳、脫水、中暑的意外小劇場,而沈頤則是凹起了不離不棄的忠犬人設。
一番操作下, 本以為直播間會嗑生嗑死,可實際上卻反響平平, 甚至還因為演技太差太油膩, 被彈幕言辭犀利地吐槽:
【炒cp是讓人家覺得你倆很愛對方,而不是讓人家覺得你倆很愛炒cp。】
節目組偷摸告知了這件事后,兩位預制菜大師視線一對, 終于祭出了大招———霸道老公照顧來例假的我。
只見阮綿綿蒼白著一張臉,躺在沙發上,對著鏡頭虛弱開口:“是的,多虧了沈頤哥哥,否則我一定會在半路上暈過去。”
沈頤拿來一條不知道幾百年沒洗過的小毯子,把她裹在里面,心疼地揉揉她的頭,溫聲說:“我去給你做一杯紅糖水。”
紅糖水,是阮綿綿對沈頤愛戀的關鍵詞。
她感動地拉拉沈頤的衣角,又想念叨一遍兩人因一杯紅糖水結緣的故事。
然而沈頤卻往后輕輕一退,巧妙地避開了她的觸碰,轉過身假裝開始忙活,實則翻了個不耐煩的白眼。
男主角的退場絲毫沒有打擊到阮綿綿的積極性,她神采奕奕滔滔不絕地講著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少年往事,差點連病都裝不下去,末了才假模假樣地捂了捂肚子。
這一圈的四五個攝像機全是情頤綿綿的專設鏡頭,開了美顏參數,其余嘉賓根本都沒資格用。
就連團隊的工作人員也為了方便兩人炒cp而特意成立了一個獨立組,雖然效果不咋地,但足以見得節目組有多重視這倆皇族。
所以等阮綿綿意猶未盡地講完故事,立即有人上道地開始當捧哏,笑著說:“看來沈老師對你很好呢。”
阮綿綿嬌羞地抿抿唇:“是呢,他對我真的很好,細節也滿分。”
說罷她頓了頓,臉上泛起一抹緋紅,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沒想到他竟然不嫌棄我來了……那個。這年頭,像他這樣的男生不多了,我覺得我很幸運,選了一個好搭檔。”
工作人員繼續上道地遞話:“聽說你當時來……那個的時候,沈老師很緊張?”
阮綿綿小幅度地點點頭,語氣羞赧:“對,明明是我在痛,可他居然也哭了,哭得我都不那么疼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可能他也來了月經。”
裴硯知扔下一句話,淡淡地從眾人身邊路過。
曖昧的氣氛就這樣被猝然打斷,因為沒做緊急預案,接不住戲的阮綿綿只能張張嘴,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門口的風鈴聲再度響起,周悅甜和何孟理也完成了打卡任務,走進了休息室。
喜歡裝逼的兩位哲學大師還在探討著人生感悟,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檔三流訪談節目。
周悅甜一邊推門,一邊沉痛懺悔:“我還有兩個月就二十二了,在事業方面卻沒有任何成就,我非常焦慮,天天失眠,因為能明顯感覺到能力在退步,我很害怕之后的人生只會走下坡路……”
“你可以先gay一年,調整下心態。”
何孟理摸摸下巴,表情嚴肅。
說話間,剩下的三個人一齊到達了燈塔下,段羨秋見到落單的江簡哲后眼睛一瞪,然后掛起了爽朗的笑容,慶幸里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他上前一步擁住江簡哲的肩膀,賤兮兮地問:“你怎么沒和喬纓一起呀?”
而江簡哲也不是個吃素的,晃晃手里的KFC袋子,茶里茶氣地炫耀道:“看到沒?喬纓姐姐給我買的,姐姐是怕我餓了,所以才讓我原地休息帶我躺贏的。”
“嘁,你當我沒看見你是搭收垃圾的小三輪來的?”
段羨秋笑容扭曲,回得陰陽怪氣:“明明就是被扔在原地了,還躺贏,你快躺下吧,大白天就開始做夢了。”
兩個人吵吵嚷嚷的,吳笑希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怒喝一聲:“吵什么吵,就這么一點事!”
她一把拉過裴硯知的手臂,高高舉起一杯檸檬水,鄭重宣布:“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里,是為了我們的好朋友喬纓,慶祝她拿了第一!”
裴硯知把手抽了出來,泰然道:“祝她以后的人生發光,發亮。”
【好耳熟的臺詞。】
【前面忘了,中間忘了,后面忘了,總之全忘了。】
【你還是學點吧。】
休整片刻,節目組將嘉賓們聚在一起,宣布了今天的獲勝者以及相應的獎勵。
“恭喜喬纓和江簡哲組獲得豪華情侶雙人餐一份,地點在能俯瞰整座島嶼的旋轉餐廳「La Luna」的VIP頂層,今晚將有流星雨劃過,餐廳還給兩位準備了專屬的觀星位哦。”
PD每說一句,便聽取“哇”聲一片。
辛辛苦苦走了幾個小時,所有人都累得不行,正是最饑腸轆轆的時候。
吳笑希吞了口口水,舉手發問:“那我們呢?我們吃什么?”
PD被她急切的樣子逗笑,耐心解釋道:“你們在下一層的自助餐廳就餐,雖然可能看不見流星雨,但味道也是很不錯的。”
吳笑希立馬發出一道歡呼聲。
已經快到下午五點,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準備上車,打算朝餐廳出發。
段羨秋遠遠墜在人群后,陰沉沉地盯著江簡哲的后腦勺,然后躲在鏡頭外,往江簡哲的杯子里撒了把瀉藥。
他在心里桀桀桀地笑了起來。
好奇寶寶,別怪我,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段
羨秋面色如常地坐上車,跟隨大部隊來到了餐廳所在的大廈。
大廈位于南島的CBD區域,夕陽斜斜照在玻璃墻上,在橘紅色的天空里爍亮閃動。
因為節目組預留出了堵車的時間,現在提前到達,導致在開餐前還多出了二十分鐘的空余。
服務人員將一行人引至休息廳,還介紹了旁邊的一間巨幕星空穹頂影院,讓他們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
阮綿綿聽罷,興奮地拽拽沈頤的胳膊,叫喊道:“好浪漫!沈頤哥哥,你不是很喜歡星空和天文嗎?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頤正要答應,裴硯知卻先他一步走了進去,江簡哲亦步亦趨地跟著。
室內的座位設計得很少,只有中間和后面一排還剩下三個座位,將一個高大的男人包裹其中。
裴硯知想也不想地坐在了男人身后,江簡哲雖然不解,但也不敢多說,和沈頤一左一右坐在了男人兩側。
那個男人正是喬纓。
頭頂的星空浩蕩璀璨,她看到一半打起了哈欠,余光忽然瞥到座椅扶手上有個按摩的二維碼。
這地方還挺高級。
只要五塊錢就能按半個小時,貪小便宜等不到明天的喬纓立馬掏出手機掃了二維碼,付了五塊大洋。
正當她準備閉眼享受時,伴隨著一陣機械摩擦的聲音,她左手邊的椅子忽然緩慢升了起來。
坐在上面的人雖然看不清臉色,但從他驚疑不定的呼喊聲中,可以判斷出他現在應該慌張得像個新兵蛋子。
他先是搖了搖座椅,可那椅子卻比喬纓此刻的心情還要沉重,怎么搖都搖不下去。
黑暗中,男人轉頭無助地看向喬纓,喬纓也無助地看向他———
臥槽,怎么是江簡哲!
尷尬的氣氛蔓延開來,江簡哲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剛張開口,那按摩椅就開始兢兢業業地工作起來。
機械巨大的力道把他的胸腔打得像安塞腰鼓一樣,更遑論他才剛喝了瀉藥,肚子里開始絞痛,更是雪上加霜。
悶響夾雜著“嘶嘶”的抽氣聲,嘴里的話硬生生被打得支離破碎,只剩下意義不明的:“呃呃……”
好像在打糍粑。
戰況激烈,本就沉重的空氣更加沉重了。
喬纓默默無言,從江簡哲求救的神情里看出了“SOS”三個大字。
懷揣著救人要緊的信念感,她馬上重新掃了一遍二維碼,試圖將按摩功能關閉。
江簡哲見狀松了口氣。
但他發現自己松早了。
那椅子不知為何遲遲不肯降下來,他咬牙嘗試了各種姿勢,反而越陷越深。
在一眾平躺的座位里,他顯得如此醒目,笑得如此命苦。
鐵骨錚錚了一輩子的江簡哲,在眼角劃下一滴清淚,向喬纓搖了搖頭。
算了吧,算了。
再折騰下去命都沒了。
后排的裴硯知目睹了全程,胸腔里發出一聲悶笑。
而喬纓則是擦擦額角的汗珠,越想越虧。
這五塊錢她是一分都沒享受到啊!
于是她又掏出手機,掃了座椅右邊的二維碼,心道這次怎么著也不可能錯了。
然后半秒后,喬纓就眼睜睜地看著右邊的沈頤慢慢升了起來,眼神里充斥著三分震驚三分無助和四分想刀人的恨意。
今天,本就有著前嫌舊恨的兩人,更是添上了一筆新仇。
騰空而起的沈頤和江簡哲,像喬纓的左右護法。
兩人默默對視兩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讀出了絕望。
江簡哲艱難地扭了扭身子,一臉菜色,雙目呆滯地盯著星空頂。
他愣愣地想,如果變成星星的話,應該就不會竄稀了吧?
思緒飄到以前,記者采訪時問他將來想做什么,他卻總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今天才明晰了答案。
他將來想做一包蒙脫石散。
廳內,不知是誰的手機鈴聲應景地響了起來,繞梁三日,無比凄涼:
“啊~啊啊啊啊啊~命運吶~為什么這樣~折磨著我~”
江簡哲慘然地閉上眼睛。
這都什么歌啊!聽得他連上吊的力氣都沒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夫婦相性一百問
幸好, 左右護法的形態只維持了半分鐘,在眾人心驚膽戰的目光下,按摩椅還是緩緩回到了原處。
一掙脫束縛, 江簡哲就跟星露谷里被驚嚇到的農民一樣彈跳起來,捂著肚子倉皇逃到廁所。
十幾分鐘后, 他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靠在門板上微微喘氣, 竟然產生了一種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喬纓有些過意不去, 畢竟人家江簡哲和她無冤無仇,上個戀綜還被迫害成這樣,還真是挺倒霉的。
于是她跟了出來,看見江簡哲出衛生間后,一邊想著措辭一邊緩步靠近:“那個……如果你現在心情很低沉的話, 就去想想霍金, 因為他現在還卡在去天堂的樓梯上……”
可江簡哲卻以為她是來算賬的,一見到她就臉色大變, 差點當場給她跪下來。
他已經完全代入了言情文里騷擾女主然后被霸總狠狠收拾的炮灰男角色,揪住喬纓的褲腿, 聲淚俱下:“姐、姐夫, 對不起,我……我再也不敢和姐姐一起約會了, 你就放過我吧!”
走廊上人來人往,聞言紛紛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兩人。
一個阿姨以比奇堡居民捂耳朵.jpg的姿勢, 捂著兩個小孩的耳朵快速路過, 跟看神經病似的瞥了他們一眼。
江簡哲苦命地扯扯嘴角,可憐巴巴地哀求:“姐夫,求你不要冷藏我………”
“首先, 那叫雪藏。”
喬纓無語地吐出一口氣:“還冷藏,你又不是凍豬肉。”
看著兩人交談的場景,躲在暗處偷窺的惡毒男配段羨秋攥了攥拳,淬了毒的視線恨不得把喬纓的后腦勺盯出個窟窿來。
沒想到,剛解決完一個又來了一個。
他縮在墻角,不甘地咬著手指甲,決定正面出擊。
收斂住臉上陰暗的表情,段羨秋掛起虛情假意的微笑,看似很擔憂地走到江簡哲身邊,關心道:“簡哲這是怎么了?需要幫忙嗎?”
“裝什么裝,你還不知道我發生了什么嗎?”
早在廁所里,江簡哲就已經猜出了給他下瀉藥的始作俑者,咬著牙皮笑肉不笑地問:“你剛才給我喝的什么?我感覺身體好熱,有種怒放生命的沖動。”
“開水。”
段羨秋答得迅速,臉不紅心不跳。
說完,他像是才看到喬纓似的,浮夸地捂著嘴,眼神里暗含著挑釁,道:“裴總怎么也在這里?昭星是不是業務不太好,您看起來還挺閑的呢。”
倒也不是他蠢到敢得罪資本大佬,只是和江簡哲這種沒什么代表作的愣頭青相比,他可是偶像劇屆有名有姓的演員。
四周都是夸贊和掌聲,被困在粉絲盲目崇拜的繭房里,早就飄得找不著北了,根本就沒把裴硯知放在眼里。
喬纓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表演,挑眉問:“哦,這位先生認識我?”
“我看過《銀幕背后》,裴總的回答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噗嗤一笑,冷颼颼地放著暗箭:“什么天使惡魔的,太中二了,沒想到您這么幼稚。”
段羨秋掃了兩人一眼,狀似不經意地補上一句:“可惜,喬纓喜歡成熟的一點的男人。
馬屁拍到牛蹄上,喬纓頓時就憤怒了。
你什么檔次敢說我幼稚!凈整這些沒用的雄競!
她上下打量一圈段羨秋,冷哼一聲:“那你挺有優勢。”
段羨秋一喜,清清嗓子問:“咳……為什么?”
喬纓的語氣無波無瀾,平靜得像喬盛合的心電圖:“因為你多少有點顯老。”
懶得再看這出boys hate boys的戲碼,正好到了開餐時間,她轉身就上樓去了頂層。
鏘鏘三人行變成二人轉,江簡哲也懶得再演了,一把甩開段羨秋的手,陰惻惻地警告他:“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我可是公司主捧的太子,企容你放肆。”
段羨秋不以為意地笑笑:“不容我放肆也放肆多回了,還差這一回。”
“你倆演甄嬛傳呢?”
吳笑希抱著一只插著吸管的椰子,驚疑不定地站在幾步之外。
走廊旁放著幾個布置成小攤的餐前零食桌,有些字被覆蓋在頂部的遮簾擋住了一部分,看不真切。
心情十分不妙的江簡哲盯著其中一個小攤上的字,一邊走一邊說:“別管了,吃點麻辣殺人王。”
吳笑希扶額苦笑:“你啥眼神?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上面寫的是「麻辣條大全」?”
江簡哲煩得在空中打了套軍體拳,破罐子破摔道:“I dont car!”
—
La Luna的老板以前是星空攝影師,整家餐廳以觀星為噱頭,在圈子里小有名氣。
喬纓走到提前預定好的餐位上,看了一眼窗外即將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夕陽。
一月初正是象儀座流星雨的活動期,南島的觀星條件很不錯,這也是她當初答應參加戀綜的原因之一。
這次互換身體后本以為趕不上了,沒想到陰差陽錯還是來了南島,看來她偶爾也有運氣好的時候。
服務生拿來燙金的菜單本,喬纓翻來翻去,最終指了指第一頁的情侶套餐,道:“我就要這個了。”
服務生頓時有些為難地說:“很抱歉先生,餐廳規定情侶套餐只能兩個人一起,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菜品呢?”
情侶套餐本就是餐廳和戀綜節目組聯合推出的營銷噱頭,還會送兩條情侶項鏈當作贈品,自然不可能為了喬纓這個普通顧客破例。
根據菜單旁邊的介紹,這兩條星星形狀的項鏈里都藏著一小片火星隕石,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造型的確十分獨特。
喬纓本就是沖著贈品來的,既然不符合條件,也只能眼饞地瞅著項鏈,心里盤算著明天要不要雇個人來演她對象。
吃飯的心情頓時沒了一半,她用手指閑閑翻著菜單,一時拿不定主意。
因為這張臉面無表情的時候實在很唬人,服務員還以為她是生氣了,高情商的腦子快速轉動。
兩秒后,服務員低聲暗示道:“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們的情侶套餐的確只適用于兩名顧客,但如果說您的女朋友正堵在路上只是不小心遲到了的話……”
“沒遲到。”
還沒說完的話突然被誰打斷,喬纓錯愕地抬起頭,卻看到裴硯知把手里的兩張票遞到服務員手里,一屁股坐在了她對面。
不遠處,節目組將攝像頭對準了兩人的側臉。
觀眾并不知道這短短二十分鐘發生了什么人間慘劇,只是看完廣告一切回直播畫面,就被這兩張臉震在了原地。
【好般配的兩張臉。】
【感覺這兩個人愛上對方都有點自戀的成分在。】
【但是話又說回來,我就不能加入這個家嗎?】
【煩死了,怎么又是裴硯知,不就是合作過一次嗎,這就賴上我女了是吧?】
【江簡哲:誰來為我發聲!】
一頭霧水的喬纓仍在狀況外,滿臉不解地問:“你來干嘛?”
裴硯知靜靜看著她,答得簡潔:“江簡哲身體不舒服,剛好遇到你了,我不想浪費票。”
幾道前菜擺上了餐桌,因為是法式餐廳,所以除了價格昂貴,分量也一點都不多,主打一個不掙窮人錢。
幸好味道確實還不錯,喬纓吃了幾口,顧及到這是在直播節目上,把每道菜都高情商地夸了一遍:
“哎這個好吃。”
“哎這個也好吃。”
“哎這個特別好吃。”
“哎這個吱吱的好吃。”
“哎這個是必殺的好吃。”
【裴硯知夸食物有一種豐富的匱乏感,誰懂?】
【看起來好像評論羅伯特自動輸出。】
【情商好高,慕了。】
【嘰里咕嚕說啥呢,光盯著他嘴唇看了。】
【好帥,我將在他面前做投籃動作,并放倒我的閨蜜。】
鏡頭外,裴硯知的額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默默道:“答應我,少看點大冰語錄好嗎?好的。”
“我不。”
喬纓叉起一顆葡萄塞進嘴里,挑釁地揚揚眉毛,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蹦:“你壞,小孩,乖,摸摸頭。”
【我真是阿彌陀佛么么噠了,居然妄想裴硯知是個正常人。】
【這兩個人到底在用他們絕美的臉干什么?】
【豹豹貓貓,咱明天不過了是嗎?】
由于每一次上餐的間隔太長,餐廳和節目組一合計,打算在等菜的間隙來幾個情侶互動小游戲。
一個主持人模樣的女孩拿著一張提示卡,站在兩人桌前,宣布現在是測試默契度的情侶問答環節。
她臉上洋溢著還未受過迫害的清澈笑容,照著提示卡上的問題,甜甜開口:“請問兩位最喜歡的顏色是?”
喬纓:“五彩斑斕的黑。”
裴硯知:“流光溢彩的白。”
主持人腳趾頭蜷縮起來,硬著頭皮繼續問:“那兩位最大的愛好是什么呢?”
喬纓:“給植物人澆水。”
裴硯知:“給剛出生的嬰兒報名高考。”
主持人扣扣手指:“呃……那兩位的夢想是什么?”
這個問題讓滿嘴跑火車的兩人安靜了幾分鐘,皺眉沉思,經過深思熟慮,方才異口同聲地開口。
喬纓:“小日本沉島。”
裴硯知:“小日本沉島。”
無形的話語越聽越紅,彈幕刷得飛快:
【你倆是真恨日本啊!】
【公然宣傳民/粹主義,此地連明星都被意識形態裹挾得喪失理智了?】
【秋田犬護主心切惹。】
【戰狼。】
【戰纓。】
終于撐到了最后一個問題,主持人強撐著笑意,搖搖欲墜地問道:“說一件你們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事吧。”
永遠都無法忘記嗎?
呵,有趣。
喬纓思索片刻,側頭淺笑:“房祖銘小便一格紙大便兩格紙。”
裴硯知則是緩緩吐出一串神秘數字:“0809……”
【這什么夫婦相性一百問的抽象版?】
【好漫長的三分鐘,看完感覺大腦都萎縮了。】
【不是,就這么水靈靈地說出來了?咱明天真的不過了啊?】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喬八蛋和裴字褲
一餐飯斷斷續續吃了幾個小時,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因為南島的高樓大廈并不多,城市里沒什么光污染,所以夜空顯得格外疏朗。
節目獎勵的專屬觀星位是一處私人露臺, 被布置成了簡易天文臺的樣子,赤道儀上裝著十四寸的望遠鏡, 像個迫擊炮一樣,正靜靜對著空中的某個方向。
望遠鏡前, 一前一后交疊著兩個熟悉的人, 晦暗的光線下,只在直播間里留下兩道曖昧的剪影,風中時不時傳來幾句飄飄忽忽的對話。
“怎么樣?看到星云了嗎?”
喬纓調試好設備,低下頭湊到裴硯知身旁,以一種半包圍的姿態將他擁住, 眼里閃著雀躍的神采。
加了夜視儀的鏡頭里一片灰綠色調, 視野中間有一團玫瑰狀的星云,對稱和諧。
裴硯知輕輕“嗯”了一聲, 從鏡頭前移開些許,后背卻不小心觸碰到他自己的胸肌, 立即詫異地側過了頭。
遠處的跨海大橋亮起燈火, 發絲和領帶在海風中糾纏,一時間, 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如此有氛圍感的場景,節目組還特意加上一層柔光濾鏡, 看得直播間的觀眾嗷嗷狂叫:
【所有人, 用智能手機點推薦!】
【姐妹們超話見,我又整了幾個好活,速來一起建設!】
【來了來了, 愛信等!】
喬纓瞥了一眼彈幕,好奇地打開了超話。
她本以為都是些經典同人文詞牌名,什么《蝴蝶吻上肩胛骨》,什么《槍與玫瑰》《生長痛》,最后
再來一篇《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可定睛一看,首頁飄著的那幾條高熱度博文居然打破了刻板印象,很不尋常。
她將信將疑地點開圖片,幾篇拼接換頭版的抽象文學大作赫然出現在眼前,躲都來不及躲。
為了換頭換得徹底,原文主角的姓氏慘遭毒手,在粗暴的一鍵替換下,朝她迎面走來的是喬八蛋和裴字褲。
“噗!”
喬纓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手忙腳亂地退出了微博。
一旁的裴硯知對她時不時抽風的行為見怪不怪,關掉了身上別著的麥克風,轉而詢問道:“你為什么會對星空感興趣?”
“在遇到柳黎前,我看過好幾個心理醫生。”
喬纓聳聳肩,毫不在意地回答道:“第一個醫生賤兮兮的,我跟他說我情緒不好,他說我不是情緒不好,是確實過得太慘了,各種言語刺激下,我氣得當場給了他幾個大比兜。”
“然后醫院給我換了個心理咨詢師,他的治療方案是讓我報名去北極看星星,說在極光下人類的那點小糾葛啥也不是,讓我別再那么偏執。”
她頓了頓:“我說你放屁,憑什么啥也不是,如果把所有傷害都輕輕放過,那我現在根本不可能站在這兒看極光。”
“雖然如此,那趟旅程的體驗我至今都認為非常難得,回家后近乎瘋狂地迷戀上了這項活動。”
喬纓輕撫著鏡筒,笑了笑:“鏡頭是我感知這個世界的觸角,而宇宙就像塊海綿一樣,吸收著我所有或狂熱或痛苦的情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竟然意外達成了醫生想要的效果。”
時針正好指到二十二點,夜幕中第一顆流星滑落,裴硯知忽然踮起腳揉了揉她的頭發。
喬纓疑惑地看著他,問:“你干什么?”
“沒什么。”
裴硯知卻不愿多說,徑直坐回到沙發上,氣定神閑地抿了口果茶。
他好像明白了喬纓為什么要取【Dioretsa】這個名字了。
一顆獨自旋轉的小行星,自我,封閉,卻又奇異瑰麗,的確很符合她的形象。
聽不見兩人對話的觀眾急得直摳腳,在看到流星越落越多時又紛紛止住了話頭,轉而七嘴八舌地開始許愿。
象儀座的流星速度很快,在那顆最閃最亮的流星徹底劃過天空前,喬纓趕緊閉上了眼睛,虔誠祈禱:“萬能的神啊,但愿我明天能成功逮到司逸這個小崽子。”
睜開眼,流星雨恰好到達極大值,群星拖拽著長尾墜入波光粼粼的海面,宛如奔赴一場盛大而絢麗的葬禮。
夜空靜寂,水波洶涌。
喬纓感覺脖子一涼,裴硯知替她戴上了那條藏著星星碎片的贈品項鏈,指了指被流星照亮的夜空,輕笑道:“你看,神說她聽到了。”
節目組怕打擾氣氛,所以并未上前提醒裴硯知讓他開麥,而是看圖說話般的在畫面上方添加字幕,用花體字印上了一段小詩,作為今天餐廳之旅的結尾畫面:
“我們在孩提時代的夢中早就相識
我們是洪荒時代
在太空中互相尋找的星星
我們相愛已經十萬年。”
對浪漫情節嚴重過敏的喬纓抖抖雞皮疙瘩,卻沒有出聲吐槽,反而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喬纓無端想起了以前無聊時讀的《愛的多重奏》,盯著群星兩眼放空,開始進行一些形而上的有關純愛的思辨。
她和裴硯知的相識,始于一場偶然事件,生命軌跡意外相交,卻總是在背離的瞬間被扯回,命運在時間的坐標軸中交叉纏繞,隨之而來的,是持續不斷的關注和靠近,將偶然固定,變為真理。
想想還挺玄妙的。
半晌,她轉過頭默默問了一句:“裴硯知,你整得明白哲學嗎?就是蘇格拉底、黑格爾之類的?”
裴硯知學著她的語氣,悠悠回道:“整不明白黑格爾,我只整得明白他弟騰格爾。”
白搭。
喬纓無言仰躺到沙發上,和裴硯知隔著一段似有似無的距離,衣角碰在一起,迎來了這場流星雨的尾聲。
時間已經不早了,告別了喬纓,裴硯知跟隨著節目組的隊伍回到了海濱別墅。
消失許久的PD再度出現,告知眾人在回到房間后需要對今天的約會對象進行打分,打分后戀綜app便會解鎖怦友圈功能,以及解除發消息的數量限制。
嘉賓回到房間,直播間的畫面分割成八個小格,實時同步著他們在手機上的操作。
阮綿綿毫無疑問地給沈頤打了滿分,而沈頤則是PUA渣男屬性不改,為了更好拿捏住阮綿綿,只給她打了八分。
吳笑希和段羨秋這一組則最接近現實里相親的狀態,平淡中透露著一絲尷尬和不熟。
為了展示自己對喬纓的專一,段羨秋給吳笑希打了個低得出乎意料的分數———兩分。
而吳笑希對他也不感興趣,更不想成為他表演深情的play之一,于是反手給他送了一個零蛋。
【我去,火藥味好濃。】
【這個真的是戀綜嗎?感覺像在玩狼人殺。】
【有沒有嗑這對邪教cp的?深情男二就需要小太陽救贖啊!】
【小太陽沒惹任何人。】
另一邊,周悅甜敷著面膜,看著手機猶豫不決。
她正在糾結要給何孟理打什么分數時,聊天框忽然抖了起來,何孟理開始源源不斷地給她發消息: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打分前,我必須和你說一說我的評分標準,你務必要仔細閱讀以下的文字,畢竟這和你的終身大事有關。】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你和照片八分像減一分,身高謊報減一分,愛貓減一分,太喜歡吃安格斯牛堡減一分。】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你懂得傾聽和欣賞本人加一分,滬市本地戶口加一分,只有一段戀愛加一分,熱愛哲學加一分。】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本來你有十分的,但你消息回得太慢,扣0.5分,所以你最終的得分是9.5。】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恭喜你,你成功獲得了我為你轉身的資格。】
【做個俗人,貪財好色:對了,我手頭沒零錢了,今天買咖啡的錢先A給我吧。】
周悅甜臉色越看越黑,面膜都快氣裂了,咬牙切齒地給他打了一個罪有應得的0分。
【干得漂亮。】
【這下頭男到底是上節目干嘛來了?】
【純路人,何孟理只是性格直男了一點,你們惡意別太重了。】
【你超愛。】
而倒霉了一整天的江簡哲再也不想經歷一遍被按摩椅毆打至重傷的慘劇,哆哆嗦嗦給裴硯知點了滿分。
與此同時,頂層的房間里,裴硯知隨便點了個8分,接著軟件里便彈出來一條消息,提示他完成發布怦友圈并評論其他好友的任務。
點開右上角的紅點,映入眼簾的便是沈頤在大海旁的自拍。
海風吹起額前碎發,他瞇起眼,露出一個形狀完美的健胃消食片臉,簡單配文道:
【根本你不懂得不懂得愛我:奔向一月[馬]。】
由于沈頤把拉小頭的美顏開到了最大,導致照片中靠近他臉的海面由平緩突然變得陡峭起來。
裴硯知仔細看了一眼照片,發現不對勁,在評論區疑惑地回道:
【血殤·女帝:你臉那里怎么了,為什么它的周圍在發生海嘯?】
再往下刷,是阮綿綿在餐廳里拍的兩張食物餐盤的照片,一個只有一小截紅薯,一個滿滿當當都是食物。
她配文道:
【小貓睡不著:我吃的vs笑希吃的,哈哈盤子太大啦~】
下面有兩條回復:
【根本你不懂得你不懂愛我:我家綿綿胃口可真小,下次給你吃寶寶碗哦~】
【草莓蛋糕:好羨慕綿綿的小鳥胃呢,夏天的較量和戰斗就要開始了,為了穿上戰袍,我也要加油!】
這是在說什么?哪里要打仗了?
裴硯知百思不得其解,遂回復了一句:
【血殤·女帝:干飯都干不過別人,你還想參軍?用你的寶寶碗擋子彈嗎?】
怦友圈最后一條,是古風公子段羨秋的深情告白視頻,念到動情處還落下幾滴決絕的眼淚:
【臣一罪遇你,二罪識你,三罪交你,四罪悅你……八罪護你,九罪戀你,十罪愛你。十罪俱全,是臣罪該萬死,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裴硯知看完,深吸一口氣,在評論區留下點評:
【血殤·女帝:像拼夕夕砍一刀砍到了后腦勺。】
剛回復完,他便立馬收到了段羨秋的私信,語氣看起來很是激動:
【斷橋殘雪: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不用口是心非,你的人格是回避型,我懂。】
裴硯知用著最后一絲耐心,殺人誅心地回應:
【血殤·女帝:我不是回避型,我是回避你。】
【血殤·女帝:TD】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對方拒絕了綠帽子,并扣了……
直播結束, 所有人都準備去洗漱睡覺時,阮綿綿被節目組的人叫了出來。
經過一天時間的發酵,男粉絲線下捅傷前助理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加上林嬌嬌在晚上八點準時發布了一條揭發她壓榨員工的博文,阮綿綿頓時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經紀人呂薇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南島, 一見到阮綿綿就恨不得給她來兩巴掌,可見她委屈巴巴的可憐樣, 幾次揮出手都沒忍心打下去, 最終只能無能狂怒地把平板摔在她身上。
微博和大部分的經紀公司有利益關系,林嬌嬌為了不被壓熱度,還在短視頻平臺特意開了一場直播,細數這些年在阮綿綿身邊都受了哪些搓磨,所有證據應有盡有, 比戀綜直播間的熱度都高。
“你自己看吧, 現在有多少人罵你,有多少人在看你笑話。”
呂薇氣不打一處來, 指著她的鼻子劈頭蓋臉地罵:“你說你,好端端的在機場說人家壞話干嘛?本來這事兒咱們可以撇清關系的, 這下好了, 造出個回旋鏢自己錘自己,你這腦子除了你的沈頤哥哥還能裝點有用的東西嗎?”
阮綿綿不理解她為什么這么生氣, 一臉委屈地問:“怕什么?發個律師函告她侵害名譽權,然后刪帖刪視頻, 再找水軍壓熱度, 咱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啊?”
“你以為我沒做這些嗎?關鍵是它壓不住啊!”
呂薇頭疼地按壓著太陽穴,指尖點了點高居轉發區第一位的喬纓,破罐子破摔道:“你說, 這讓我怎么壓?讓王高飛封她的微博號?還是說你要連她也一起告啊?”
阮綿綿猛然搖頭。
她也就敢給沒有靠山的素人發發律師函,可一旦碰上喬纓這種硬茬,氣焰頓時就矮了三分。
在封建名利場待久了,她甚至想不通喬纓為什么要替林嬌嬌出頭,簡直是多管閑事。
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助理,欺負就欺負了,圈內人有幾個把助理當人看的?她不過有樣學樣罷了,為什么偏偏揪著她不放?
阮綿綿無助地看向呂薇,語氣茫然:“那現在怎么辦?”
呂薇嘆了一口氣:“我本來是想冷處理的,但節目組那邊說這次的輿論已經嚴重影響到綜藝拍攝了,商量后,我們決定讓你待會開個直播道歉。”
“道歉?”
阮綿綿驚訝地拉高了音調,不可置信地說:“讓我給一個助理道歉?憑什么?”
呂薇磨磨后槽牙:“憑什么?憑你現在已經被網友做成了阮學教材,吐槽視頻下架了十六遍卻還有人在孜孜不倦地上傳!”
“那不是很有話題度嗎?”阮綿綿反駁。
呂薇嗤笑:“你以為你能黑紅?時代早就變了,路人緣沒了就沒了,觀眾已經不吃這一套了好不好。”
況且阮綿綿本身就不是能吸粉的體質,這次事件出現后,“阮綿綿男粉”迅速成了人人喊打的標簽。
在某音上隨便點開一條視頻的評論區,某些逆天發言下總會有一句:“你都粉阮綿綿了,我讓讓你。”
可以說,阮綿綿現在的形象,已經徹底和超雄底層男綁定在一起了,甚至因為參加了戀綜,男粉的幻綠癖大發作,跟蝗蟲似的到處說自己是沸羊羊,打開某撲全是深情男人在開黃腔。
總而言之,兩頭不討好。
呂薇朝身后打了個響指,莫名其妙被薅醒的化妝師掩下大半夜被迫加班的怨氣,拿起一支顏色慘白的氣墊,開始往阮綿綿臉上糊膩子刷墻。
工作人員手腳麻利地布置好了直播間,一張寫著臺詞的A4紙粘在鏡頭前,連燈光都刻意調成了適合賣慘的氛圍。
阮綿綿化著憔悴妝,一臉懵地坐在了鏡頭前。
呂薇一手握住她的肩膀,鄭重其事道:“記住,咱們現在只有賣慘這一條路了,你給我好好演。”
阮綿綿點點頭,醞釀了一下情緒,在開播的前一秒滴了滴眼藥水,猛然紅了眼眶。
她期期艾艾開口:“大家好,我是阮綿綿,這段時間因為我的一些行為,激發了大家或生氣或難過情緒,盡管這不是我的初衷,但我也愿意承擔……”
【你要不要聽聽看你在講什么?】
【也愿意承擔?合著她還覺得挺冤枉?】
【大半夜被叫起來加班替她擦屁股,懷疑寫稿的人是故意的。】
看到這條彈幕,屏幕前的某個工作人員一震,有些心虛地往外挪去。
公司高層鼻孔朝天慣了,當她把這篇遣詞造句陰陽怪氣的稿子交給呂薇審批時,竟然沒一個人覺得不對勁。
她鄙夷地撇撇嘴,可能在這些人心里,明星給網友道歉算是一種大發慈悲。
阮綿綿自然也沒發覺文稿的異常,繼續往下深情朗誦:“可我沒有大家說的那么好,也沒大家說的那么不堪,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我以后會以更包容的心態來接受大家的批評,謝謝大家幫我認清了自己。”
【你還擱這兒原諒上了?誰給誰道歉啊?】
【怎么半句不提她前助理的事?那才是她最需要道歉的人吧?】
【老婆你很好,我一個身高一米八三的大男人都覺得你沒有錯!都怪醫院那女的太矯情了!】
【我一拳給你打成一米三八。】
阮綿綿大發慈悲地原諒網友后,便開始進入了賣慘的環節,懸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滴眼液終于落了下來,哽咽道:
“我一年到頭都在工作,高燒四十多度還在拍戲,忙得連家人的面都見不上。你們知道嗎,我奶奶都八十歲了,我們一年只能見一次面,如果她九十歲去世的話,我和她……就只能再見最后十次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直播間干嚎,臉都嚎紅了,才堪堪憋出第二滴眼淚。
阮綿綿以為此舉能博得同情,找了個楚楚可憐的角度,故意把臉湊近來了個特寫。
可她忘了,化妝師給她用的是香奈兒果凍氣墊。
只見她臉上流出兩條大鼻涕似的白淚,一路下到嘴角,頗有種馬戲團小丑的滑稽感。
【一行白淚上青天啊。】
【上綜藝比拍戲時演得好捏。】
【阮綿綿不是上個月才去日本旅游嗎?在這里拿奶奶買什么慘,分明是她自己不想回家吧?】
【她最后那一下感覺會被做成表情包動圖,誰來給她p上那串七字箴言?】
【監測到關鍵詞,自動輸出:swa!】
另一頭,沈頤也聽說了阮綿綿陷入輿論風波,被觀眾抵制讓她退出節目的事情。
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讓他草木皆兵,以至于深陷在某種極度害怕被拋棄的狀態。
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后,他的第一反應是完了,阮綿綿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已經不能再給他提供任何助力了。
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是綜藝副導演霍齊姣,兩人此時正站在海濱別墅的地下室里,避開攝像頭,各懷心思地對視著。
霍齊姣抽著煙,饒有興味地看著沈頤,慢條斯理道:“怎
么樣?你和她炒cp還不如跟了我,我手里還有好幾個綜藝的資源,保證能把你捧回原來的位置。”
說不動心是假的。
雖然黃富貴有錢有勢,但涉及的產業畢竟離娛樂圈太遠,能給他的絕對不及霍齊姣手里的資源。
況且霍齊姣比黃富貴年輕一些,至今也才四十出頭,看起來玩得也沒黃富貴花,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沈頤下定決心,故作冷硬地開口,討價還價道:“我不是那種拿錢砸就能砸到的男人,霍導還是請回吧。”
“那可真是稀奇,”霍齊姣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這一路上都是靠傍女人來的,當我不知道呢?”
“我!”
沈頤隱忍地握了握拳,瞬間紅了眼眶:“霍導,您出身好,和我這種骯臟的私生子不同,您的起點就是我高不可攀的終點,這個拜高踩低的社會我只能被逼無奈地走上這條路,您……”
“不要以為把猥瑣的東西包裝得偉大神圣,就能讓你看起來清清白白。”
霍齊姣不耐煩地打斷他,似笑非笑:“這個世界已經夠愛你了,是你太廢物。”
她把煙頭掐滅,用腳碾了碾,往沈頤身上扔了張房卡。
“想清楚了就來,過時不候。”
海風從霍齊姣推開的門縫灌入,沈頤捏著那張房卡,猶豫片刻,咬咬牙追了上去。
恰好周悅甜被何孟理氣得失眠,來客廳倒水時,從窗戶里看到了兩人一前一后上車的背影。
她心下一緊,感覺自己不小心發現了什么秘密,連忙拿出手機想拍照,可那兩人卻已經在海灘上消失不見了。
盡管沒看清女人的樣貌,但周悅甜十分肯定那個跟她上車的男人就是沈頤。
她猶豫不決地握著馬克杯,喝了口水冷靜冷靜,出于同理心和人道主義,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告訴阮綿綿。
周悅甜穿著拖鞋踢踢踏踏地來到阮綿綿房間前,大搖大擺地開始拍打房門,聲音大得能震醒一棟樓的人。
阮綿綿此刻剛剛結束直播,臉上還掛著兩條蘭州拉面似的白色眼淚,滿臉不耐煩地打開門。
她皺著眉頭,語氣很差地問:“有事?”
周悅甜舔了舔嘴唇,在心里準備了一下措辭,壓低聲音開口:“我剛剛在客廳,看到沈頤大半夜和一個女的上了車,走得挺近的,看起來不像是因為工作原因,氣氛也不太對勁……”
大半夜把她叫醒就是為了這個?
阮綿綿沒了耐心,聯想到周悅甜之前的行為,冷哼一聲,覷起眼睛不屑地睨著她:“你不會是喜歡沈頤哥哥才這么說的吧?挑撥離間?”
周悅甜一時語塞:“……”
哇塞!
對方拒絕了她遞來的綠帽子,并向她扣了個屎盆子誒!
她豎起眉毛正要反駁,走廊上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裴硯知二話不說地把周悅甜拽走,直接拽到她自己的房間前,把她往里一推。
周悅甜扒著門框怒吼:“你干嘛!”
裴硯知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聲說:“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大聲說話就能把腦子里的水甩出來?
“我!”
裴硯知忍著怒氣,指著屋內的方向,面無表情道:“滾進去,然后閉上嘴和眼睛,睡覺,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說完便把門一關,瀟瀟灑灑地離開了現場。
別墅里的其他男人都貼著門板偷偷聽著吵架,其實他們一開始就被吵醒了,卻沒人愿意出頭,一個個比老烏龜還慫。
現在問題解決,眾人也安安心心躺回了被子里,手機忽然一震。
點開彈窗,裴硯知終于發布了今天的怦友圈,把除了吳笑希外的每一個人都@了一遍,留下一段暖心的文字:
【血殤·女帝:小時候,你們的媽媽是不是在家等雨停了再抱你們去醫院的?】
啥意思?
何孟理點開和江簡哲的聊天框,一頭霧水地問:“喬纓在罵誰啊?”
江簡哲薄唇輕啟,按下語音鍵,發出一道劉歡式的顫音:“我~和~你~”
第80章 第八十章 怦然心動團我們喜歡你
凌晨一點, 萬籟俱寂,喬纓盯著不遠處大門緊閉的廠房,若有所思。
賀曉口中即將和卿安植業合作的對家公司便是這里, 原本名不見經傳,卻在幾個月前異軍突起, 打著平價版昭星的旗號大肆營銷,還在網上找水軍抹黑昭星的產品。
一套歹毒的商戰打下來, 終于在客戶發現他們生產的無人機都是空殼子后才消停。
所以喬纓十分不理解司逸為什么選擇和這家公司合作, 出于好奇,從餐廳出來后她便徑直來到了這里,想要一探究竟。
廠房的外觀看起來很高大上,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里沒有保安, 沒有監控, 只有一堵高高的圍墻。
外表唬人,實則根本不像是一個正規企業的生產基地。
喬纓站在圍墻下, 估量著高度,活動手腳, 三兩下便翻了進去。
一聲落地的悶響在黑夜中消散, 她蹲在草叢里觀察了片刻,確定周圍沒有人后才躡手躡腳地朝正門走去。
她做賊似的左顧右盼, 經過拐角處,余光隱隱瞥到對面的拐角好像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突然躥了出來。
不會吧?拐角遇到愛啊?
躲是來不及躲了, 喬纓僵硬地轉頭, 和一個偷感同樣重的人猝不及防對視上,一時之間竟有種闖空門遇到同行的尷尬感。
喬纓抹了把頭發,率先開口:“今天的月亮可真圓啊, 哈哈。”
對面沉默了兩秒,指指頭頂上朦朦朧朧的新月,問:“你要不要去掛個眼科?”
聽聲音,對方是個女人,和喬纓一樣戴著鴨舌帽和口罩,露出來的眉眼莫名有種熟悉的感覺。
喬纓疑惑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對面那人卻沒再搭理她,在兜里掏了兩下,拿出了兩截極細的鐵絲,精準無比地插入到大門的鎖孔中。
女人的神情專注了起來,修長手指輕輕撥弄著鐵絲,姿勢專業得像干了十年的熟練工。
幾秒鐘后,伴隨著“咔嗒”一聲脆響,長鎖解開,大門露出一條漆黑的縫隙。
她收起鐵絲,利落地推開大門,對喬纓揚揚下巴:“你進不進?不進就別杵在這里礙事。”
“進,進。”
喬纓目瞪口呆地跟在她身后,感覺自己像是在玩什么小偷模擬器的游戲,甚至還是聯機版,隨機匹配上了一個隊友。
寂靜陰森的空間里,刺耳尖銳的推門聲幽幽回蕩,漆黑一團的室內隱隱有幾道辨不清形狀的黑影,嗆人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
女人打開手電掃了一圈,廠房內推著一大堆破銅爛鐵,閑置的機器設備已經落了灰,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
她發出一道意味不明的低笑,嘖嘖搖頭:“我就知道,這些騙人的玩意兒。”
喬纓打開角落里為數不多的幾個還稱得上干凈整潔的紙箱,里面分門別類裝著一些不知從哪兒批發來的零部件,看起來非常粗制濫造。
她一言難盡地扭過頭,對女人疑惑地問道:“姐,你要偷的東西就是這些?好歹偷點光纜呢,這破銅爛鐵的值什么錢?”
“誰說我是來偷東西的?”
女人詫異地瞪了她一眼,逼近幾步,語氣逐漸變得危險:“喂,難道說你是來偷東西的?”
看起來不像嗎?
喬纓迷惑地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幾道腳步聲。
一個男人說道:“哎,怎么鎖是開的?”
另一個聲音更為粗獷的男人回答:“別管了,咱們趕緊把東西搬出去,明天簽完合同就能走人了。”
說罷,他便伸出手推開大門,在暴露的前一秒,女人拽著喬纓躲到了機器后的視野死角,眼睛死死盯著剛剛進屋的兩個男人。
他們打開那幾只紙箱,一邊核對一邊聊天,不大不小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里回蕩。
從交談的內容里,喬纓終于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家公司自打上次的空殼事件后就一蹶不振,老板痛定思痛,重金聘請了一位戰略專家,經過提點后,決定鋌而走險干一票大的。
他先是購買了一批昭星的無人機,然后加上一層外包裝當作自己的產品,免費送給各大種植企業試用七天。
如果沒有人上當,他便拆下外包裝把
這批貨按七天無理由退回去,而如果有人上當了答應和他簽合同,他就把東西替換成自家的假冒偽劣產品,交付給對方,撈完錢就跑。
聽這兩個男人的意思,明天就是卿安植業試用的最后一天,司逸似乎對他們很滿意,所以他們便提前來了廠房清理東西,早早做好跑路的準備。
“這個司逸是個傻子的吧?”
喬纓忍不住腹誹,絲毫沒注意到身旁人越來越黑的臉色。
忽然間,趁著兩個男人背過身數東西的間隙,女人冷不丁地站了起來,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了出去。
喬纓被她的動作嚇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見對方沒有帶上自己一起離開的打算,只能猥猥瑣瑣地茍在地面,在男人眼皮子底下像只大型蜥蜴一樣爬了出去。
漆黑一片的街道上,早已沒了女人的身影,她只能拍拍身上的灰,騎上停在路邊的小電驢,慢悠悠地回了酒店。
剛一進大堂,就看見沈頤萎靡地走了出來,臉色頹敗蒼白,像是經歷了什么震碎他世界觀的事情,整個人透著一股淡淡的死意。
喬纓和他擦身而過時還聞到了一股香水味,她透過反光的背景墻默默觀察,發現沈頤走路姿勢也十分怪異,一瘸一拐,極其不協調,宛如剛剛馴服了四肢的動物。
他這個點兒不應該在海濱別墅睡大覺嗎?
偽人,絕對是偽人。
手臂上冒出一片雞皮疙瘩,電梯門一開,喬纓就忙不迭地鉆了進去,生怕被偽人版的沈頤發現。
“叮咚”一聲響,電梯停在了三層的酒吧,幾個體格健壯的外國女人站在門外,而跟在最后的是一名本國的中年婦女,見到她后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后站進電梯里用英語低聲聊著天。
一個金發女人意猶未盡地咂咂嘴巴,說道:“霍小姐,這次這個非常不錯,皮膚很白,還一點體味都沒有,我喜歡。”
另一個人也插話道:“是啊,我還給了他八百歐的小費呢!”
霍齊姣笑笑:“覺得不錯就行,喜歡那就下次再約出來,他沒什么工作,時間很充裕。”
此話一出,幾人立即發出了標準的富豪笑聲,連連稱贊:“哈哈哈,還是霍小姐上道,我們這次很滿意,合作的事,我們一定會好好考慮。”
喬纓心不在焉地聽著,本以為她們說的是哪個男模,卻忽然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這幾個女人的香水味,和沈頤身上的一樣。
真是好大一個驚喜!
沈頤作為一個集齊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言情文男主,居然走上了這條意料之外的道路。
喬纓震驚了,還真是老話說得好,男兒何不賣吾溝,賺取盎撒八百歐啊!
與此同時,被當作禮物送給外國女人糟蹋的沈頤只能趴在汽車后座上,忍著痛,流下屈辱的淚水。
算了,霍齊姣答應過要給他綜藝和電影的資源當作補償,他是為了事業在臥薪嘗膽!他絕不會承認這只是一場權色交易!
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繃緊了下頜線,回到別墅塞下幾顆止痛藥,沈頤悄無聲息地走進了房間里。
他打開花灑狠狠沖刷著身體,可那熱水器左擰一度能掛霜,右擰一度能煉鋼,他煩躁地一把扔下花灑,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埋進了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這晚,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他還是那個眾星捧月的影帝,是家世顯赫的沈家太子爺,女人迷戀他,男人崇拜他,所有人見了他都得畢恭畢敬。
他知道自己是小說里的男主角,是被造物主眷顧的幸運兒,連女主都是他的陪襯,整個世界都圍著他轉。
沈頤在夢中過得肆無忌憚,然而畫面一轉,一把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他的心臟,夢境破碎,一切都戛然而止。
意識消散前,他想伸出手觸碰那人的身體。
可他什么也沒抓住。
—
第二天,海濱別墅的嘉賓們是被一陣喧鬧的音樂聲吵醒的。
為了配合阮綿綿團隊昨晚的賣慘直播,節目組決定凸顯一下戀綜的團魂,于是連夜編出了一首團歌,一大早就開始擾民。
只聽廣播里在歡快地唱著:“怦然心動團我們喜歡你~我們喜歡周悅甜,喬纓,吳笑希;怦然心動團我們喜歡你~江簡哲,阮綿綿,沈頤,何孟理……”
這般開幕雷擊直接讓直播間的觀眾愣在了原地:
【憋笑挑戰嗎?這期有點難。】
【這歌寫得像史鐵生的三分之一,史。】
【這團魂凹得比沈頤的下頜線還刻意。】
【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我宣布今天沒有超次元新星產生!】
幸運的是,今早的沈頤沒有精力再去廚房折騰,所有人難得吃了一頓安安心心的早餐。
見沈頤興致不高,沒有半點搭理自己的心思,阮綿綿委屈地嘟起嘴,拉著他的衣袖撒嬌道:“沈頤哥哥,你為什么不理綿綿?你不是說要給我寶寶碗的嗎?”
沈頤撩起眼皮瞥她一眼,第一次覺得阮綿綿怎么這么聒噪。
屁股到現在還是痛的,甚至因為劇烈摩擦,他感覺消失已久的痔瘡也卷土重來,有種難以啟齒、非常奇怪的感覺。
他竭力掩下自己的異樣,將阮綿綿冷落在一旁,若無其事地吃著早餐。
客廳的電視屏幕再度亮起,開始公布昨天所有人的評分:
喬纓、沈頤10分,周悅甜9.5分,阮綿綿、江簡哲8分,吳笑希2分,何孟理、段羨秋0分。
喜提倒數第一的兩個人臉都氣紅了,尤其是何孟理,瞪著周悅甜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PD又一次出現,開始公布今天的日程,稱今天將以分數高低來進行組隊,在草坪上拍攝情侶照,隨后去南島最富盛名的游樂園約會。
阮綿綿提前知道這件事,雖然不能和沈頤一組,但今天她的主要任務是要在鏡頭前裝憔悴,剛剛那句寶寶碗已經算ooc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
反而是彈幕對這個安排頗有微詞,畢竟按照排名,阮綿綿一個8分的居然只能從兩個0分男中挑一個出來,一陣唏噓。
【戀綜也來低分錄取那一套?】
【為什么要強行配對啊,讓這倆男的湊一塊得了唄。】
【段羨秋有點冤枉了,罪不至此啊。】
今天的拍攝主題是清涼一夏,工作人員在草坪上布置出一塊場地,粉色的氣球和白色羽毛穿插在一起,側方擺著一只泡泡機,氛圍很浪漫。
更衣室的衣服大多都是比基尼,很顯然節目組的真實想法是拍出火熱激情的summer love。
裴硯知站在鏡子前,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腰上的傷痕,略過那一排布料清涼的泳衣,轉而拿起一件掛在角落里的衣服。
作為第一對拍攝的情侶,網友們深知沈頤和喬纓的關系有多水深火熱,都抱著看樂子的心態等在直播間里。
很快,鏡頭里出現了第一個人。
為了遮蓋住富婆們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沈頤穿著一套西裝,把自己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
【純路人,這個男嘉賓挺帥的啊。】
【沈頤,是叫沈頤吧?他的Prada還沒掉嗎?】
【樓上也挺清涼的,演點好的吧。】
攝影師撓頭尬笑:“這……沈老師能說說為什么會選這一套衣服嗎?”
沈頤神色自若地答:“我認為,心靜自然涼,清涼不是一種穿衣風格,而是一種生活態度。”
攝影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您猜測喬老師會穿什么樣的衣服出現呢?聽說兩位是青梅竹馬,一定對彼此很了解吧?”
了解個屁,喬纓怕是恨不得殺了他。
想起了沈萬鈞的囑咐,他此時只能硬著頭皮胡扯:“喬纓很喜歡金屬樂,大概是朋克風格的吧,比如說鉚釘啊,亮片啊,或者是綁帶 bandage,還有蕾絲,這些元素其實是 glam rock,然后加這種 bling的感覺……”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熱浪滾滾,水汽蒸騰,裴硯知穿著一件沾有血跡的白色紗裙,一頭長發披散,手里還拎著一把生了銹的柴刀。
好像那個伽椰子。
“喬……喬老師,您這是?”攝影師驚魂不定地問。
“哦,剛剛拍死了一只老鼠。”
裴硯知把柴刀往
沈頤腳下一扔,不解道:“怎么了,我這打扮難道不清涼嗎?”
攝影師哆哆嗦嗦地點頭。
確實挺清涼沒錯,但他爺爺的這也太清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