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爹的,最煩裝逼的人……
喬纓抱著電腦包, 一頭霧水地走了出來。
走廊上,一個亞裔長相的男人正拿著手機噼里啪啦打著字,身前忽然出現(xiàn)了一堵肉墻。
他抬眼看去, 頓時驚慌失措地想要轉(zhuǎn)身逃跑,卻被那彪形大漢一把揪住了領(lǐng)子。
Grani Trees, 本名葛崔實,現(xiàn)年36歲, 于兩年前撕掉護照從墨西哥走線入境, 從碼農(nóng)搖身一變成了流浪漢,靠洗盤子送外賣維持生活。
可錢還沒掙到,身體先累垮了,他卻被免費醫(yī)療忽悠成了瘸子,坐個救護車大搖大擺去了醫(yī)院, 從此背上了21w美金的巨額債務(wù), 還要記入高額利息。
身無分文下,一家科技公司找上了他, 讓他把昭星的資料偷出來,這才和蔣南宇對接上, 有了剛剛廁所的烏龍。
可他萬萬沒想到, 經(jīng)過喬纓一摻合,加上蔣南宇感人的智商, 直接無痛把資料送回了老家。
現(xiàn)在到了約定的時間,葛崔實拿不出東西, 科技公司覺得自己被耍了, 當(dāng)然會來找他麻煩。
角落里傳來一陣拳拳到肉的悶聲和抽氣聲。
喬纓雖然不知道這些內(nèi)情,但她也明白異國他鄉(xiāng)的別去湊熱鬧比較好,于是避開人群走到旁側(cè)的樓梯口。
一個高大的白人男子和她擦身而過, 肩頭相撞,他露出歉意的表情,道:“抱歉,借過。”
喬纓挑眉笑笑,沒有說話。
白人男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上,而喬纓拋拋手中剛摸來的錢包,悠閑地朝林曌走去。
菜,就多練。
想偷她的錢,下輩子吧。
“發(fā)生什么事了,這么高興?”林曌奇怪地看著她。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喬纓身上忽然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堆裝備,像是從誰身上撿的。
她到底是去干嘛了?上廁所還是搶銀行?
喬纓打開手中的皮夾,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什么事,剛剛在廁所碰到個神經(jīng)病,出來又碰到個好心人,非要往我手里塞東西。”
皮夾被一個圓柱形的物體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她本打算找一找失主的證件好物歸原主,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其他的物品。
有點奇怪。
室內(nèi),參會的人員陸陸續(xù)續(xù)落了座,林曌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
她不知道裴硯知和喬纓什么時候互換的身體、有沒有信息差,只好接著剛剛在車上的話題聊:“你認識蔣南宇嗎?就是前段時間發(fā)財樹被澆死的那個———”
“認識啊,”喬纓誠懇地眨眨眼睛,“我澆的。”
恍然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真相,林曌遲疑地問道:“那發(fā)布會也是……”
“對,沒錯,都是我干的,”喬纓大方承認,“商戰(zhàn),就是這么樸實無華。”
難怪。
就說以裴硯知冷傲的脾性,怎么會想出這種損招。
既然都是熟人,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林曌放下心來,正色道:“情報說蔣南宇把資料都存在電腦里了,今天大概率會帶著包來拍賣會,我們先找找———”
她說著說著,低頭看向喬纓手里的電腦包。
現(xiàn)場除了喬纓,好像沒有人符合標(biāo)準(zhǔn)。
喬纓干笑兩聲:“你聽我說,是這樣的……”
聽完她在廁所的奇妙遭遇后,林曌匪夷所思地揉了揉太陽穴,逐漸理解了一切。
在今天接二連三的世界觀沖擊下,任何魔幻的巧合發(fā)生在喬纓身上,都顯得無比正常。
稀里糊涂解決了第一件事,現(xiàn)在還剩下第二件事要做。
“喬俞誠被抓后,盛宇科技抵押給了王繼盛,但蔣南宇跑的時候把公章帶走了,起訴很麻煩。”
林曌微微蹙著眉,拿出手機看了看,守在會場外的保鏢稱蔣南宇并沒有離開現(xiàn)場。
“王繼盛說如果我?guī)土怂@個忙,合同會讓我十五個點……你有見到蔣南宇本人嗎?他是不是把公章別在了褲腰上?”
喬纓默默打開皮夾里的圓柱體,往拍品圖錄上壓了壓,一個鮮紅的公章圖案印在了白色紙張上。
兩人對視一眼,陷入詭異的沉默。
喬纓抽抽嘴角,問:“咱……還要繼續(xù)待在這兒嗎?”
林曌默了默,呼出一口氣:“來都來了。”
前排忽然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許聲蘊昂著頭,凹出天鵝頸,和傅司宴十分高調(diào)地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
席間眾人紛紛循著聲響轉(zhuǎn)頭,一臉莫名地看著兩人。
知道內(nèi)情的林曌給喬纓小聲解釋:“聽說傅司宴辦砸了事情,而傅南明喜歡收藏葡萄酒,這是想買回去給他叔叔賠罪呢。”
喬纓摸摸下巴,沉思片刻。
聽說那天裴硯知離開球場時,許聲蘊突發(fā)惡疾罵了他一頓,最后喜提兩個巴掌印,灰溜溜地滾了。
所以她就是傅司宴辦砸的那件事嗎?
那還真是活該。
拍賣師走上臺,示意拍賣會正式開始。
許聲蘊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身側(cè)打了個手勢,做作地挺直了身體。
一個助理模樣的人盡職盡責(zé)打開了相機,將鏡頭對準(zhǔn)這一對璧人。
酒品拍賣和尋常拍賣會的流程不太一樣,現(xiàn)場擺著數(shù)十張用于品酒的圓桌,無限量供應(yīng)著酒水和餐品。
臺上,拍賣師拿出今天的一號拍品,介紹完年份和產(chǎn)地后,即刻開始競價。
許聲蘊略顯瑟縮的神情暴露出一絲緊張,煞有其事地歪頭問道:“這瓶要拍嗎?”
“不,這瓶一般。”
傅司宴翹著二郎腿,搖晃著手里的紅酒杯,侃侃而談:“我對酒的評價很嚴(yán)苛的,這瓶是法國南部波爾多酒莊的新釀,赤霞珠混梅洛,口感一般,還需要沉淀一下,味道會更好。”
許聲蘊眼里立即浮現(xiàn)出崇拜的神色,冒著星星眼,鼓掌吹捧:“老公,你懂得真多,好厲害。”
自尊心得到強烈滿足的傅司宴輕哼一聲,抿了一口手里的紅酒,立馬表現(xiàn)出一幅味蕾被劣質(zhì)洋酒襲擊了的表情。
他皺眉把酒杯放下,往外一推,輕蔑地說道:“我們懂行的人,能輕而易舉地喝出年份和產(chǎn)地。像這種酒……嘖嘖嘖,都入不了我的眼。”
聲音之大,所有來賓都在望著兩人,卻因聽不懂中文而困惑。
作為全場為數(shù)不多能聽
懂的人,喬纓和林曌不禁為這些無法體會到樂子的外國佬感到遺憾。
林曌翻了個白眼,嗤笑道:“爹的,最煩裝逼的人。”
喝個酒還能喝出年份和產(chǎn)地來,舌頭是探測儀成精了還是咋的?
喬纓則躍躍欲試,進行了一些科學(xué)的假設(shè):“嘴這么刁,喂他喝點蜜雪冰城會不會直接把他給毒死?”
在兩人的右后方,一名長發(fā)男子也覺得不對勁。
他指著攝像的人,和同行的女孩竊竊私語:“他們這是在拍什么,與卡戴珊一家同行嗎?”
而那名女孩顯然也來自京市,在發(fā)出一句地地道道的國粹后,語氣鄙夷地說:“哦,我認識那個男人,他上學(xué)的時候曾經(jīng)追求過我,還說我們很般配。”
長發(fā)男子驚愕地側(cè)過頭,上下掃視了女孩一圈,嚴(yán)肅道:“No,you pretty,he ugly,you swan,he frog!”
喬纓忍不住笑了起來,身后的兩人聽到聲音,好奇地抬頭看去,在看見她的側(cè)臉后,眼里迅速劃過一抹驚艷。
流程很快就來到了十六號拍品,這也是本場拍賣最受矚目、起拍價最高的一瓶葡萄酒。
拍賣師做完起拍的手勢,立馬有人舉起了牌,場子瞬間熱烈了起來。
一片此起彼伏的加價聲中,備受矚目的兩個人終于動了。
傅司宴一手撐在下巴上,端的是神秘莫測的大佬模樣,看起來排場很大地和許聲蘊交頭接耳,像是在商量什么機密要事。
片刻后,許聲蘊氣勢洶洶地舉起了手中的號碼牌,放下后迅速湊到傅司宴耳邊,偷感十足。
她知道傅家很有錢,今天借勢耀武揚威了一把,簡直比磕了藥還亢奮,雀躍地問道:“三十二萬美金了!我們還要繼續(xù)加價嗎?”
然而傅司宴的反應(yīng)卻很耐人尋味。
他眉毛皺得能夾死蒼蠅,緊抿著嘴唇,擠出兩個干巴巴的字:“繼續(xù)。”
林曌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表演。
據(jù)她所知,傅司宴現(xiàn)在外債可不少,而且名下的灰產(chǎn)太多,要是傅南明不打算保他了,太子爺分分鐘變流浪狗。
“要是傾盡家產(chǎn)買到了酒,我猜他倆下一站就是去拉斯維加斯進行一些違法活動。”
林曌豎起幾根手指,“那種兩萬變四萬,四萬變八萬的活動。”
喬纓從餐盤上抬起頭,一臉智慧地問:“啥活動能翻這么多倍?線面啊?”
“算了,玩去吧。”
林曌嘆了口氣,覷了一眼不遠處的兩口子,抬手加價。
拍賣師立馬喊道:“三十五萬,現(xiàn)場后方的女士出價三十五萬,要不要加到三十八萬呢?”
許聲蘊眼神一凜,迅速舉起號碼牌,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鏡頭。
“哦,這位女士出價三十八萬,三十八萬,有人出到四十萬嗎?”
二五八的競拍太墨跡了,林曌預(yù)估著傅司宴的心理價位,和拍賣師溝通直接跳價到五十萬。
“好的,五十萬,后方的女士出價五十萬,現(xiàn)場還有要競拍的嗎?”
聽到這個價格,傅司宴僵住了,遲緩地放下二郎腿。
他舉手示意了一下,忽然站起身走到前方的工作人員面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和他們溝通。
全場人的目光跟向日葵似的,都自動跟隨著他的身影。
萬眾矚目下,傅司宴漲紅了臉,語氣嚴(yán)肅地問:“你好,請問可以分期付款嗎?”
“不可以的,先生。”
工作人員掛起假笑,三兩句把他打發(fā)走了。
傅司宴好像感覺不到尷尬一樣,在一眾人的注視下,神色自若地回到了座位上。
他兩條腿抖成篩糠,咬牙切齒:“加,繼續(xù)加!”
接到指示,許聲蘊立馬興奮照做,手指拈著號碼牌高高舉起。
“五十二萬,五十二萬,確定不加價了嗎?”
“最后一次,五十二萬成交,恭喜3017號!”
落槌的瞬間,林曌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喬纓擦擦嘴,被她笑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吐槽:“你們有錢人還真是惡趣味。”
兩人一路走到出口,因為風(fēng)太大,林曌散下頭發(fā)把皮筋遞給喬纓,找保鏢交代事情去了。
喬纓百無聊賴地候在車邊,先前的長發(fā)男和國粹女孩見到他后一愣,踟躕片刻,慢吞吞地走到了她跟前。
女孩笑著問道:“帥哥,能不能借一下小皮筋?”
喬纓也笑著回答:“姐妹,這是我結(jié)扎用的。”
女孩的臉綠了。
她旁邊的長發(fā)男眼睛一亮。
男人正要開口搭訕時,林曌帶著保鏢走了回來,拿起皮筋疑惑地看著兩人。
見狀,女孩立馬把長發(fā)男扯到一旁,邊跑邊嘀咕:“別看了,人家是富婆的小白臉,小心被揍!”
林曌看著兩人逃也似的背影,疑惑不解。
“別管他們了。”
喬纓拍拍她的肩膀,催促道:“你不是說你家有粉色Hello Kitty的槍嘛?快帶我去看看!”
……
不遠處,兩人的親密舉動落入了許聲蘊的眼睛里。
她冷笑一聲,拿起手機偷拍幾張照片,見傅司宴過來后,又快速收了回去。
傾家蕩產(chǎn)的傅司宴拉著一張驢臉,看著林曌和喬纓一前一后坐進了車,瞬間明白了她想干什么,冷聲訓(xùn)斥道:
“我警告你別做多余的事,他們幾個你誰都惹不起,包括喬纓!今天這五十二萬刀就是你得罪她的后果,要是再有下次,我不會替你收拾爛攤子了!”
許聲蘊抱著他的手臂撒嬌:“我知道啦老公,人家只是覺得很幸福嘛。你看,連不近女色的裴硯知都會變心,全世界只有你對我一心一意。”
傅司宴微笑著,手心攥緊剛剛才找美女服務(wù)員要來的號碼,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沈頤說得沒錯,許聲蘊真的很蠢,也真的很好騙。
當(dāng)然,在許聲蘊眼里,傅司宴也是個蠢貨。
吃完晚餐后,趁著男人不注意,她還是將照片發(fā)給了阮綿綿,還附贈了一條語音。
收到消息時,橫店剛到早上八點,阮綿綿打開賓館房門,和裴硯知撞了個正著。
兩人站在同一個電梯前,單方面覺得尷尬的阮綿綿故意點開那條語音,許聲蘊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頓時回蕩在走廊上:
“我還以為喬纓有多大能耐,還不是被裴硯知給拋棄了!我就說裴家怎么可能會看上她這樣的賤女人!相信我綿寶,我一定會讓那些罵你的畜生給你道歉,讓所有人知道喬纓的真面目!”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按到了。”
阮綿綿假模假樣地驚慌道歉,斜著眼睛一個勁地用余光打量他的神色。
裴硯知撩起眼皮,戲謔地朝她看了一眼,輕而易舉從她手中奪過手機。
在阮綿綿驚愕的眼神里,裴硯知按下語音鍵,對屏幕那頭的許聲蘊說道:“我的真面目是你爹,傻逼。”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巧笑倩兮地走向黃總
裴硯知說完這句話后, 把手機往阮綿綿手里一扔,抱臂靠在廊柱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他幽幽地問:“你為什么會覺得裴硯知出軌能打擊到我?我看起來像是很喜歡他的樣子嗎?”
“沒, 沒有。”
本就被嚇到的阮綿綿訥訥搖頭,以為能平息他的怒火。
可感覺對方聽完后, 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門,裴硯知神色懨懨地走了進去, 不耐煩地看著她。
“你到底進不進?”
阮綿綿咽了下口水, 抬步上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和他站成了一條對角
線。
此刻,她心里充滿了后悔。
以前都是沈頤和喬俞誠替自己出頭,她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就好,再不濟也有尹悅和許聲蘊當(dāng)嘴替。
可為什么沒人和她說過, 喬纓生起氣來, 居然這么嚇人啊!
看起來會分分鐘拿出把菜刀剁了她啊!
電梯又一次停下。
沈頤一瘸一拐從黃富貴房間里退出來,挪到電梯口, 看兩人后一愣,黑著臉走了進來。
沈萬鈞說了, 必須要他追回喬纓, 等她消氣后撤回訴訟,才會把股份還給自己。
因為沒錢, 又聲名狼藉,他不得不巧笑倩兮地走向黃總才能拿到資源。
突破底線, 非常痛苦。
昨晚被鋼絲球擦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下定決心后, 他攥了攥拳,鼓起勇氣說道:“喬纓,對不起, 以前是我錯了。”
預(yù)感到他將要說什么,阮綿綿難以置信地去扯他的手,被一把甩開。
沈頤繼續(xù)睜著眼睛編瞎話,艱難地張開嘴:“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我對那些女人只是有新鮮感,而我一直喜歡的人,只有亻———”
“你再惡心我,我就扇你了。”
裴硯知冷聲打斷。
“不,我發(fā)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沈頤急了,舉起三根手指,面露哀求道:“現(xiàn)在沒有一個劇組肯要我,廣告商也撤了資,你喜歡了我這么久,難道你忍心看我退圈嗎?”
裴硯知聽笑了,淡淡開口:“沒關(guān)系,可以來昭星工作,我讓你當(dāng)廁所管道工,每天下班還能打包點吃的帶回去。”
“你!”
沈頤深吸一口氣,默念幾句小不忍則亂大謀,深情款款地告白:“喬纓,其實我……身上帶有系統(tǒng),它說我如果對你好的話,你就會死,我是為了保護你才故意冷落你的!”
阮綿綿聽得快要暈倒了,臉色一陣一陣發(fā)白,顫抖著問:“真……真的嗎?”
裴硯知對這兩個人的智商感到匪夷所思。
他擰著眉頭,不怒反笑:“我看起來很像傻逼嗎?”
“我知道你不會信,但沒關(guān)系,這次換我來追你。”
沈頤摸出一顆批發(fā)來的心形石頭,含情脈脈地遞到他眼前,語氣溫柔:“這是我的心,我把自己送給你。”
阮綿綿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嗚咽。
“說錯了吧,你應(yīng)該把自己送給潘宏。”
裴硯知一巴掌打掉石頭,生怕被這倆神經(jīng)病纏上,皺著眉快步走出電梯間。
早上八點半,各大劇組陸陸續(xù)續(xù)開了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喻季年站在早餐店前他招招手。
裴硯知走進店內(nèi),一股肉香彌漫在空氣中。
哪怕他一向?qū)κ澄餂]什么興趣,此時也被勾起來一些食欲。
林嬌嬌打來豆?jié){和稀飯,大馬金刀地坐到板凳上,熱情招呼道:“纓姐快來,這家羊肉粉可好吃了。”
她身前的餐桌被各類早餐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不僅有羊肉粉,連酥餅油條生煎包都各買了一份。
莫名有種明天就要被拉去槍斃所以抓緊時間吃斷頭飯的悲壯感。
裴硯知:“……真有這么餓嗎?”
林嬌嬌咬了口包子,眼神幽怨:“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每天都在吃什么,你也會覺得我命苦。”
什么澳大利亞妃子笑,什么榆錢拌飯,什么沈頤小廚房,狗看了都搖頭,豬吃了都想上吊。
隔壁桌,鐘奇和余景陽誤解了她的話,摸摸隱隱作痛的后腦勺,一陣驚愕。
難怪這大妹子力氣這么大,原來是上了科技。
鐘奇冷笑:“那我問你,你頭頂怎么尖尖的?”
“那是我特意給她做的高顱頂,有什么問題嗎?”
喻季年掰開筷子坐了下來,一臉茫然。
在幾人插科打諢的聲音中,裴硯知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備注名叫「AAA杭城專柜Emma」。
他點開通話鍵,Emma的聲音立即從聽筒中傳出:“喬女士您好,您在我店預(yù)定的腕表已經(jīng)到貨了,請問您是來門店自提,還是由服務(wù)人員送貨上門呢?”
“腕表?”
裴硯知頓了頓,若有所思,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的生日就在下周,難不成……是喬纓送他的生日禮物?
那多不好意思。
電話那頭,Emma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對的,是您送給陶小姐的十周年紀(jì)念日禮物,兩位的感情可真好。”
“陶小姐?”
裴硯知的唇角瞬間垮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沉著臉掛斷電話,木然喝下一大口豆?jié){。
眼見氣氛迅速降到了冰點,林嬌嬌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碰了碰喻季年的手肘,問:“她這是咋了?”
喻季年搖搖頭,捂著嘴小聲道:“聽說喬俞誠被放出來了,他欠了纓姐那么多錢,別是打電話過來想賴賬吧?”
“那怎么行!”
林嬌嬌拍案而起,義憤填膺道:“纓姐別怕,我?guī)湍阕崴 ?br />
鐘奇和余向陽對視一眼,也表情堅定地說:“沒錯,喬小姐請放心,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板磚了,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安全!”
一片混亂里,裴硯知從熱氣騰騰的羊肉粉里抬起頭,眼神復(fù)雜地打開和喬纓對話框,緩慢敲下幾個字:
【Dioretsa:我有個問題。】
【Dioretsa:你的性取向是?】
—
“不好說,可能是外星人。”
喬纓發(fā)去一條語音,把手機放進衣兜里。
抬眼一看,震驚地張大了嘴。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碰那把Hello Kitty涂層的AK,語氣訝異:“姐,你這哪是儲藏室,你這是軍火庫吧?”
“這把是我在航展上買的,好看吧。”
林曌拿起狙擊槍架在窗口,往街上瞄了瞄,淡淡道:“沒辦法,這個月很多人都出門度假了,附近出了好幾起入室搶劫案,為了安全,不得不加強點火力。”
喬纓抓起一把子彈,嘖嘖感嘆:“你確定是一點?我玩游戲都撿不到這么多裝備,感覺整個白宮都能被你打下來。”
“還行吧。”
林曌放下槍,捋捋頭發(fā),指向?qū)γ娼謪^(qū)的某幢別墅。
“那里住著一個華人女孩,比我還夸張,用大卡車一箱一箱往家里運軍火,也不知道什么來頭。”
這地方是紐約著名的富人區(qū),每個鄰居都大有來頭,要么是國際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淳蜕衩氐讲椴怀鋈魏伪尘百Y料。
而那個華人女孩就屬于第二種,一看就很不好惹。
“是嗎?”
喬纓走到狙擊槍的倍鏡前,好奇地看向那座房子。
借住在林曌家的白然對這些不感興趣,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
樓下的門鈴不知被誰按響,她神色微微一動,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對兩人笑道:“我下樓看看。”
—
按下門鈴后,蔣宗琰緊張地理了理衣領(lǐng)。
自打白然消失,他從京市找到白家村,又從白家村找到美國,才終于打聽到了她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屋內(nèi)響起腳步聲。
感受到白然正隔著一扇門觀察自己,蔣宗琰按耐住情緒,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說辭,緩緩開口:
“然然,別鬧了,回家吧。”
沒有人回答他。
于是蔣宗琰自顧自地開始剖析起了心路歷程。
“我知道,以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已經(jīng)和那些嘲笑你的狐朋狗友斷了聯(lián)系,以后不會再來往了。”
這么說只是為了穩(wěn)住白然。
他其實一直知道白然受的委屈和誤解有多深,但沒辦法,生意場上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就把關(guān)系鬧僵。
“我和外面那些女人只是逢場作戲,只是為了公司利益的炒作,我喜歡和在乎的,一直都只有你。”
他承認自己在這段婚姻里晃了神,但他只是一時被新鮮感吸引了而已,玩玩罷了。
他甚至不懂白然的反應(yīng)為什么會這么激烈,外頭那些女人又不會威
脅到她。
“你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是因為那次意外才和你結(jié)婚的,其實我暗戀了你很久,得知和我上/床的人是你后,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高興。”
雖然白然一直不肯承認是她下的藥爬的床,但他只當(dāng)是女孩子害羞。
他也真的是很喜歡白然,畢竟離了白然,他再也找不到這么稱心如意的妻子了。
“回來吧,我知道林曌幫你申請了學(xué)校,但我有她違規(guī)操作辦理留學(xué)手續(xù)的證據(jù),我也可以舉報你的簽證有問題。”
其實根本就算不上違規(guī),但不妨礙他在舉報材料里添油加醋。
哪怕林曌在紐約是地頭蛇,他也篤定對方不會為了一個陌生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涉險。
可屋內(nèi)的人依舊沒有動靜。
蔣宗琰的耐心耗盡,不知道白然在遲疑些什么。
他都低頭向她認錯了,而她明明還放不下自己,為什么還非要這么犟。
他急切地去擰動門把手,企圖強闖進去,說出口的話也多了一層濃重的強迫意味:
“別鬧了白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去辦休學(xué)手續(xù),你得跟我回國———”
“砰!”
一聲突兀的槍響,子彈正中眉心,讓一切都戛然而止。
保鏢舉著槍走了出來,邱凌抱著雙臂,踢了一腳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嫌惡地捂住了口鼻。
“什么玩意兒,私闖民宅還磨磨唧唧的,有病。”
一條街之外。
白然接過外賣員手中的披薩,聽到由遠及近的救護車警報聲后,心里忽然一空,慌得厲害。
“怎么了?”
林曌奇怪地問。
白然壓下了心中的異樣,笑著回答:“沒什么,快進去吧。”
唯有在倍鏡里目睹一切的喬纓,因為場面太過血腥而暈了過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Lets 繃腳尖
“太刺激了。”
喬纓坐在早餐店的木桌前, 狠狠揉了一把臉。
其實她很愛看cult片,對血腥場面幾乎免疫,但真在現(xiàn)實里遇到槍擊現(xiàn)場, 比起感官上的刺激,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適。
偏偏裴硯知那雙眼睛視力又好, 連噴射而出的腦漿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行不行,不能再去想了。”
她拿起辣椒油, 往碗里不要命地加加加加到厭倦, 吸溜著羊肉粉,企圖擺脫那個畫面。
喻季年連忙攔住她的手,奇怪道:“你不是說感冒才剛好,要少吃點辣嗎?”
從剛剛開始喬纓就有些不對勁,又是突然黑臉, 又是突然兩眼發(fā)直不說話, 看起來像中邪了一樣。
原來喬俞誠被保釋,給她造成了這么大的心理壓力啊?
喻季年有點心疼喬纓。
但一想到她那幾個億的賠償金, 那股淡淡的同情便頓時煙消云散了。
唉,單純的金錢關(guān)系, 就是這么脆弱。
“對了, 我銀行卡收到喬俞誠還的欠款了,你們有什么想要的嗎?”
喬纓驟然從羊肉粉中抬起頭, 真心實意地問道:“什么都行,我覺得我是時候忘本了。”
沒想到林嬌嬌想也不想地開口:“京市戶口。”
喻季年默默收回了嘴邊的“大別野”, 跟著點點頭, “還有車牌搖號。”
喬纓:“……”
大妹子,咱們走的是瑪麗蘇劇情,要不要這么現(xiàn)實主義啊?
她知道, 喻季年和林嬌嬌這么說其實是不想給她添麻煩,心里涌起一陣感動,順手給兩人發(fā)了幾個大紅包。
因為之前的意外,舒樂給了她兩天的休息時間。
正好,送給陶希彤的禮物已經(jīng)到貨,而杭城一個和她關(guān)系不錯的富婆姐姐,剛剛也發(fā)消息邀請她去自家馬場玩。
擦完嘴,喬纓當(dāng)即大手一揮:“走,姐帶你們進城看猴戲去。”
—
天騎國際馬術(shù)俱樂部。
阮綿綿站在馬廄前,看著許聲蘊新發(fā)的微博,心里很不是滋味。
聽說傅司宴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花了五十多萬美金給許聲蘊買了一瓶葡萄酒,還送給她一座私人馬場。
因為作風(fēng)高調(diào),許聲蘊本人也在短時間內(nèi)收獲了一大批粉絲。
人人都羨慕她嫁給了傅氏太子爺,紛紛在評論區(qū)里留言催更,不僅自稱老奴,還說感謝太子妃帶他們見世面。
照片上,許聲蘊正穿著馬術(shù)服站在一匹高頭大馬前,笑容燦爛:
【傅先森的小菇?jīng)鯲:不好意思~最近凈發(fā)和大馬馬的照片了!這些是今天下課后老公給拍噠!運動后臉蛋紅撲撲兒!高興!!】
看得出來,嫁給傅司宴,她真的很幸福。
連腳尖都比以往繃得直了。
阮綿綿為閨蜜高興的同時,又產(chǎn)生了一點微妙的勝負欲。
要知道,放在以前,都是許聲蘊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如今沈頤失勢,兩人的地位隱約有顛倒過來的趨勢。
好勝心使然,阮綿綿不想輸給許聲蘊。
所以她趁著劇組沒戲,特意跑到杭市最大的俱樂部買了一節(jié)體驗課。
大冬天里,只見她上半身穿著淺色搖粒絨,下半身套著莫蘭迪色瑜伽褲,頭頂戴著遮陽帽,鬼鬼祟祟站在了一匹駿馬前。
新來的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綿綿姐,咱們偷偷溜進來蹭照片,這不太好吧?”
“怕什么,又沒人看見。”
阮綿綿學(xué)著許聲蘊繃腳尖的姿勢,催促道:“快點!怎么笨手笨腳的!記得給我拉腿啊!”
助理手忙腳亂地拍照,忍不住腹誹。
人腿拉得比馬腿還要長,什么T臺遺珠,下屆NBA你去打好不好。
“行了嗎行了嗎?”
阮綿綿一拍完,便立即躥到手機屏幕前查看照片,隨后滿意地點點頭。
挑一張發(fā)就足夠了,貪多貪足,反而顯得急功近利。
Let’s 云淡風(fēng)輕!
P好照片,她有樣學(xué)樣地發(fā)了條微博:
【阮綿綿V:雖然沒有一起上過課、但這匹從丹麥來的栗色大馬和我有點一見如故的意思。照片都拍虛了可還是想分享!下次一定帶好吃的給他!】
評論區(qū)很快就涌入了一批忠實粉絲:
【哇,竟然還有女孩子喜歡騎馬!綿綿真厲害!】
【小姑娘不錯啊,我這個身份證110開頭985畢業(yè)年薪百萬熱愛爬山和戶外運動的男性都佩服。】
【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和那些嬌嬌弱弱的白蓮綠茶就是不一樣!】
【哦?有趣,那我考考你,馬受驚了應(yīng)該怎么辦?】
【綿綿果然還是女孩子,不懂運動,穿這身衣服來騎馬根本就不專業(yè)。】
阮綿綿看著這些評論,嘴角逐漸揚起笑意。
這群直男粉絲還是這么可愛,居然沒一個人察覺到她這是在和許聲蘊暗戳戳較勁。
她心情頗好地收起手機,走出馬廄,和一行人迎面撞上。
一群大學(xué)生模樣的人嘻嘻哈哈地走了過來,將一個矮壯如牛蛙的男人簇擁在中央,表情諂媚,嘴里說著討好恭維的話。
其中一個人語氣尤為浮夸,大張著嘴巴喊叫道:“哇,韓哥,這就是你家的馬場嗎?真大!哥們兒太有實力了!”
被稱作韓哥的人戴著墨鏡,倨傲地昂著頭。
阮綿綿暗中打量他一眼。
這家俱樂部的老板,好像的確姓韓來著。
如果突然發(fā)現(xiàn)有女明星來上課,老板應(yīng)該會很激動吧。
但怎么辦,畢竟是在公共場合,她不想耀眼奪目的。
阮綿綿清咳一聲,牽著教練交給她的馬,梗著脖子繃起腳尖,不經(jīng)意間擋住了他們的必經(jīng)之路。
幾個男生先是皺眉瞥向她,隨后像猴子一樣怪叫起來:“哇!哇!我沒看錯吧?你是阮綿綿?”
“女神!你也是被韓哥叫來的嗎?還是韓哥懂兄弟們啊!”
“我聽別人說過,俱樂部老板和一個女明星關(guān)系很好,還送了她終身vip,那個人一定就是你吧!”
韓哥臉上的笑一僵,旋即飛速恢復(fù)了正常,散漫擺手,示意他們低調(diào)一點。
阮綿綿也并不回答,
挽挽頭發(fā),清冷開口:“抱歉,我本來不想太張揚,沒想到還是被認出來了。”
她高貴冷艷地路過,回想著體驗課上的內(nèi)容,努力蹦跶幾下,縱身上馬。
“駕!”
她拉著韁繩,一夾馬肚,開始繞場跑了起來。
那群人果然又發(fā)出一陣怪叫。
“我覺得阮綿綿好酷,又灑脫又不做作,很瀟灑,一點都不像其他女生那樣嬌嬌弱弱。”
“對啊對啊,平時女生跟我們說話都扭扭捏捏的,拎個包都嫌重,下雨沒傘就脆弱得不行,出去玩沒人接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就是,感覺這些女的柔弱做作到隨時都需要男生幫助,在我們面前個個都是林黛玉,等她們?yōu)榱四腥顺额^花,撕得比誰都難看!嘖,果然還是女人最恨女人啊。”
人群中央的韓哥摸摸下巴,贊同地點點頭:“確實。”
幾步之外,坐在觀景臺上的喬纓旁觀著這起鬧劇,一把按住拍案而起的韓佳儀。
她悄聲道:“再等等,還有好戲看呢。”
韓佳儀揉揉氣得發(fā)疼的太陽穴,覷她一眼,涼颼颼道:“你最好是沒騙我。”
林嬌嬌和喻季年也抖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雙目無神地說:“纓姐,你想讓我們?nèi)ニ揽梢灾闭f的,何必用這種方式折磨人。”
話音未落,阮綿綿因技藝不精,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被馬甩了下來。
見她倒地不起,一群男人立馬哄鬧著圍上去,關(guān)切地問她怎么樣了。
“沒關(guān)系。”
為了維持特立獨行的人設(shè),阮綿綿眨巴著眼睛,看向韓哥手中未開封的奶茶,故作堅強道:“我可以擁有一杯奶茶嗎?”
韓哥沒理解她的腦回路,不情不愿地遞了一杯過去,悶聲說:“好吧,你的那杯十三。”
阮綿綿表情扭曲了一下。
一向?qū)疱X十分敏感的韓哥精準(zhǔn)捕捉到了她臉上的不自然,冷哼一聲:“你別是想吃白食吧?撈女!”
身為一個大男人,誰都別想占他便宜!哪怕是女明星都不行!
這話說得太難聽,立即有人為阮綿綿打抱不平:“不就是買杯奶茶嗎?干嘛這樣說人家。”
另外幾個男生也點點頭,替她辯解道:“多得是女生巴巴地讓我們買包包鉆石項鏈的,奶茶這種也太不拜金了。”
韓哥面子上掛不住,陰沉沉地盯著他們,幾人立即噤聲。
“夠了!”
在場唯一一個女生突然撥開人群沖了進來,一把握住阮綿綿的手。
她莫名其妙地抹著眼淚,語氣激動:“對不起,我最開始對你很有敵意,以為又是一個故意接近我哥的bitch……”
阮綿綿繃著表情,努力壓下了翻白眼的沖動。
請問這里面哪個男的值得她故意接近?
長得像牛蛙的暴發(fā)戶還是瘦得跟麻稈似的瘋猴子?
女孩仍然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感動里,滔滔不絕地傾訴:“可你居然根本就不在意我哥!我哥往常帶女孩來俱樂部時,她們各個都躍躍欲試,畢竟這種活動很容易和男生拉近距離……”
她是真的很喜歡騎馬,可每次組局,別的女孩就又是撒嬌又是賣萌,想讓男生帶帶自己,看著就惡心。
放在以前,她早就說了那句“你們女生就是事多”的至理名言,沒想到阮綿綿卻不走尋常路。
她欣慰地笑笑:“我還以為自己又要跟bitch進行battle呢,然而你根本不在乎,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甚至有些微妙的失落,畢竟連綠茶技能都沒機會發(fā)揮。”
聽著她的胡言亂語,韓佳儀一個頭有兩個大。
她指著這群人,表情驚悚道:“這是群什么物種?怎么每個字我都認識,連起來就聽不懂了?”
“我要去砍了這群傻x,吹彩虹屁就吹彩虹屁,詆毀別的女生算什么東西!”
林嬌嬌磨刀霍霍,被喻季年攔腰抱住。
喬纓高深莫測地喝了口汽水。
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正是原著里的一段狗屎劇情。
為了體現(xiàn)阮綿綿的萬人迷屬性以及清純不做作的人設(shè),甚至原著的描述比現(xiàn)實更加歹毒:
【阮綿綿從馬上摔了下來,她被沈頤抱進醫(yī)務(wù)室,伸出兩只小腳讓醫(yī)生上藥。】
【軟糯的女孩攥緊了小拳頭,不哭不鬧地咬著唇,只有在痛極時才小聲抽泣,紅通通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樣,卻始終堅強地憋著小淚花,可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簡直比哭了還叫人心疼。】
【沈頤心中一陣激蕩,第一次對阮綿綿另眼相看,畢竟他身邊的女生,一個個嬌氣得不行,拎個包都嫌重,別說見血,怕是連上馬都不敢。】
誰看了不說一句:好一場酣暢淋漓的雌競啊!
雖然不知道沈頤滾去哪兒了,但到目前為止,這場鬧劇和原著里的情節(jié)幾乎完全一樣,都挺令人惡寒。
而韓佳儀更在意的,是那名女孩說他哥帶其他女生來俱樂部的事情。
那可是vip的特權(quán),而作為這里的老板,她對在場的人可沒半點印象。
一行人捏著鼻子靠近鬧哄哄的人群,女孩正在眉飛色舞地貶低中傷著某位女同學(xué)。
林嬌嬌當(dāng)即一道馬鞭抽到她臉上,忍無可忍道:“閉嘴吧,你腦子里裝的都是屎嗎?”
女孩捂著臉尖叫,四周的男人也跟著叫喚起來:“大膽!你知道她哥是誰嗎?”
“光顧著抽她,忘記抽你們了。”
林嬌嬌又是幾道閃電鞭,暴躁地揮舞著雙手。
“喜歡阮綿綿就喜歡阮綿綿,不拉踩其他女孩就溝子癢是吧?真以為你們那兩厘米的物件人人都愛啊?”
韓哥狼狽逃竄,躲避之余還不忘慍聲警告:“我告訴你,我可是杭城韓家的獨子,這里可是我的地盤,你別太放肆!”
“我怎么不知道,我媽還有個私生子?”
韓佳儀雙手抱臂,從林嬌嬌身后緩緩走出。
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一瞬,懵著臉問:“她什么意思啊韓哥?”
“哼,能有什么意思,裝的唄。”
女孩從地上爬起來,站到韓佳儀面前,眼神挑釁,趾高氣昂地看著她。
韓林可是學(xué)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她好不容易才認他當(dāng)了哥哥,也的確撈到了不少好處,自然不會懷疑韓林的身份。
然而韓佳儀才沒空管這個神經(jīng)病,抬腳踹了踹地上的韓林,冷硬道:“說話,你手里的vip卡是哪里來的?”
“撿的、撿的!”
裝逼碰到正主了,韓林不敢再扯謊,哆哆嗦嗦地跪在她面前,老實交代:“我室友是這里的會員,他把卡落在了宿舍,所以……”
破案了。
偷的。
那群狐朋狗友立即用鄙夷的眼神看向韓林。
女孩深感自己被欺騙,更是氣得扇了他幾巴掌。
一時無言,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
無人問津的阮綿綿,此刻正瞪著眼趴在地上。
忽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如驚雷般在她耳邊炸開,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
“您好,您的9.9團購體驗課已經(jīng)結(jié)束,如果還要繼續(xù)使用場地的話,需要付超時的費用哦!”
好丟臉。
阮綿綿泫然欲泣,又因為許聲蘊的刺激,發(fā)覺這是一個絕好的賣慘機會。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掏出手機開始拍攝九宮格哭泣照,還配上了一段前言不搭后語的文字:
【阮綿綿V:好久沒有和媽媽聊天了,今天我哭得很傷心,對不起,媽媽,讓你擔(dān)心了,我真的好壓抑,我好累,我好難受……】
喬纓無語地抽抽嘴角,抬頭望天。
半晌后,從牙縫里擠出四個大字:“格格水靈。”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牌子貨,幾多錢?……
馬場后方的山坡上, 便是韓佳儀接待賓客的私人會
所。
林嬌嬌一進門就被滿屋子珠寶鉆石閃瞎了眼,不可置信地掐了一把大腿。
謝謝,昨天剛和自己和解, 今天看完想解決自己。
她要是從商朝開始打工,能買得起這里的一個戒指不?
“你掐我干嘛, 掐你自己啊!”
喻季年拍開她的爪子,眼睛卻黏在展示柜里的項鏈上, 挪不開視線。
一整塊紅色發(fā)晶載著如血管般絲絲縷縷的包裹體, 很巧妙地被雕刻成了心臟的形狀。
一只三面成像的蝴蝶鑲嵌其中,定格在振翅而飛的一瞬間。
靈動,輕盈,像是心臟跳動時散發(fā)出的無窮的生命力。
“這些是明天要拿去展覽的珠寶。”
韓佳儀笑笑,給她們一一講解著設(shè)計靈感。
她的母親名叫韓璋玨, 是蜚聲國際的珠寶設(shè)計大師, 其獨創(chuàng)的切割法和鑲嵌工藝至今無人能超越,一件難求。
和母親比起來, 韓佳儀則更注重商業(yè)性,接手企業(yè)后一眼便看中喬纓, 和她簽訂了全球代言的合同。
因為做BJD的緣故, 喬纓經(jīng)常從韓佳儀手里購買一些邊角料當(dāng)作裝飾品,因此兩人私下關(guān)系也非常不錯。
在幾人聊天的間隙, 喬纓也佩戴好了新系列的珠寶,自信地一撩頭發(fā), 臭屁地說:
“紅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襯托出本女王無敵的氣質(zhì),怎么樣老鐵們像不像性感憂郁女主?”
“像,我幼兒園第一次戴大紅花就是你這表情。”
韓佳儀將她推到化妝鏡前坐下, 面無表情地吐槽。
鏡子中,耳墜上大面積鑲嵌的紅寶石和鉆石交錯成藤蔓的模樣,不對稱的緞帶鉆石鏈在右側(cè)纏繞成只有半邊翅膀的紅色蝴蝶,栩栩如生。
喬纓看得有些入迷,忍不住問了一句:“牌子貨,幾多錢?”
“我這套珠寶,可是四個法國老師傅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晝夜不分做出來的…… ”
韓佳儀故意停頓幾秒,伸出3根手指:“3000上車。”
這得是三千萬吧?
林嬌嬌聽罷,打了個哆嗦:“那算了,我黃二白,戴這個顯黑,不買了。”
喻季年也跟著抖了抖,點頭小聲道:“你不買,那我也不買了。”
“你們都不買,那我買會有優(yōu)惠嗎?”
喬纓在鏡子里對對手指,“3000太貴了,我只能給到一半,大概30這樣子。”
“你以為你閑魚砍價呢?”
韓佳儀似笑非笑,從展柜里拿出一個球形的東西放到她手里。
喬纓低頭看去。
它的外觀和月球達芬奇輝光的照片很相似,流光溢彩的白上有著環(huán)形山一樣的凸起。
沿著中間的縫隙打開,則是五彩斑斕的黑,碎星般的晶體鑲嵌在壁上,中空的球體里放著一顆尚未打磨的月光石和一顆成色極好的海藍寶。
韓佳儀語氣慷慨:“我做來玩的半成品,你要是想要,三十塊賣給你。”
“你可不許反悔。”
喬纓拿起月球?qū)χ鵁艄廪D(zhuǎn)了轉(zhuǎn),當(dāng)即給她轉(zhuǎn)了三十塊錢,迅速揣進了口袋里。
本來還在發(fā)愁給裴硯知送什么禮物,現(xiàn)在總算有著落了。
拿回家打磨打磨,或許還能給他一個驚喜。
喬纓打開和裴硯知的對話框,抿唇敲下幾行字:
【Dioretsa:我跟你說個事。】
【Dioretsa:哎呀,那個,就是你想聽嗎?】
【Dioretsa:其實吧……】
發(fā)過去后,她又思考了幾分鐘,忽然覺得有些不妥。
雖然她沒過過生日,但按常理來說,作為當(dāng)事人應(yīng)該……不會想被提前劇透生日禮物是什么吧?
而且她才剛把東西拿到手,就這么急吼吼地去告訴人家,搞得好像在獻寶一樣。
作為一名性感憂郁的女主角,喬纓感覺自己OOC了。
她眉頭緊鎖,琢磨來琢磨去,終于拿著聊天記錄找上了面前的三位軍師,虛心求教:“你們說,我是不是有點舔了?”
林嬌嬌瞇著眼睛,一句話都沒看懂,冷靜思考:“你確定你倆都是碳基生物?不是偽人?”
喻季年虎軀一震,看著頁面上的內(nèi)容,眼神逐漸犀利起來,道:“他都沒發(fā)現(xiàn)你上下兩行的‘就我’是在向他求救,這人不行!”
喬纓被說服,也跟著點點頭,無比贊同:“我都害羞到用語氣助詞了,他居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細思極恐!”
韓佳儀沉默片刻,問:“你們談過戀愛嗎?”
三人對視一眼,齊齊搖頭。
“那沒事了,”她長嘆一口氣,循循善誘,“乖,咱還是打麻將吧。”
—
屏幕那頭,裴硯知一直在等待喬纓的下文。
可眼見著已經(jīng)過去了十分鐘,對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短短三句話就能讓霸總抓狂,他已經(jīng)對這位精通人性的女講師沒脾氣了。
裴硯知認命地發(fā)去一條消息詢問:
【磷脂分子:說吧,我聽著呢。】
聽他這樣問,作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喬纓十分貼心地補上了兩句:
【Dioretsa:算了,還是不說了。】
【Dioretsa:我怕你接受不了。】
“我……!”
裴硯知捏緊拳頭,被氣得發(fā)暈,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他拿起手機,皺著眉,恨鐵不成鋼地追問:
【磷脂分子:你不會又去找沈頤了吧?】
【磷脂分子:他那心形石頭都是批發(fā)的,別被騙了。】
【磷脂分子:不對,難道你結(jié)婚了?】
裴硯知度秒如年,漫長的三十秒過去,才終于收到一張喬纓回復(fù)的照片。
她撫摸著脖子上那顆碩大的鴿子血,笑意盈盈地看著鏡頭:
【Dioretsa:我們[愛心]】
緊接著,她又發(fā)過來一條語音:
【Dioretsa:我正忙著呢,我給你點零花錢你自己玩兒吧……等會打給你六萬!】
六萬?
喬纓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
裴硯知盯著毫無動靜的對話框,冷笑連連:
【磷脂分子:不是要給我打錢嗎,錢呢?】
那邊回得很快:
【Dioretsa:我給了你一百個零和零個一百,你沒看見嗎?九筒!】
裴硯知:“……”
受不了了,居然是在打麻將!
他瞳孔震顫,發(fā)出血淚控訴:
【磷脂分子:在我擔(dān)心你被沈頤欺騙的三十秒里,你是在想怎么敷衍我,還是在思考下一張牌出什么?】
緊接著,對話框里彈出來一行冷漠無情的字:
【Dioretsa:我在等人給我點炮。】
一旁的陸嘉澤看著老板陰晴不定的臉,小聲提醒道:“那個……裴總,已經(jīng)和拍賣行溝通好了電話競投的委托,您看……”
裴硯知坐在警局的長廊上,向室內(nèi)投去一眼,問他:“你確定我盯著那條粉鉆項鏈看了很久?”
“……嗯。”
不僅盯著看,眼里甚至還泛起了綠光,讓陸嘉澤一度將他幻視成黃鼠狼。
“處理完這里的爛攤子就回家吧。”裴硯知揉揉眉心。
聽說一心追妻的蔣宗琰找錯了門,被房主當(dāng)作搶劫犯一槍放倒,還沒來得及抬上救護車就斷了氣。
警察在排查周邊住戶時找到了白然,得知兩人關(guān)系后把她帶去了警局問話,到現(xiàn)在都沒放出來。
萬幸的是,由于互換身體的緣故,裴硯知并不知道現(xiàn)場發(fā)生了什么,好歹蒙混過了關(guān),省去不少麻煩。
他往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不經(jīng)意間和那位涉案的房主本人對上視線,對方朝他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因為邱凌一到美國后就整了容,裴硯知此刻并沒有認出她來,只是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林曌給他端了杯熱咖啡,坐在他身旁,語氣涼涼地調(diào)侃:“那可是把白然前夫一槍爆頭的猛女,你居然還敢瞪她。”
“開槍的是她保鏢。”
裴硯知糾正道:“還是個疊滿各種buff的保鏢。”
什么少數(shù)族裔疊加跨性別素食主義肥胖癥患者,這一套以
后或許不好使了,但在新總統(tǒng)就任前多少還是能管點用。
所以,可想而知的是,這事到最后一定會不了了之。
“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林曌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語氣里帶著嘲弄:“這種男人就是這樣,死要面子,高高在上,低個頭跟要了他的命一樣,非要錯過后再追悔莫及,結(jié)果造成現(xiàn)在的局面,除了活該我沒有別的評價。”
“大家談點健康的戀愛吧。”
她哈出一口白氣,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被警察放出來的白然。
但和林曌想象的不同,白然此刻的心情很平靜,平靜到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昔日母親患病求助無門時,蔣父蔣母奚落侮辱的嘴臉還歷歷在目。
而現(xiàn)在蔣宗琰猝然去世,聽說二老受到刺激突發(fā)腦梗,如今生命垂危。
與此同時,她的母親現(xiàn)在卻住在頂尖的私立醫(yī)院里,享受著最好的醫(yī)療資源,身體逐步好轉(zhuǎn)。
狀況完全顛倒了。
甚至作為蔣宗琰的合法妻子,白然還能繼承一大筆遺產(chǎn),將來把蔣父蔣母隨便扔去哪個養(yǎng)老院,她就能順暢痛快地過完下半生。
原來這就是擁有了一切但失去愛情的感覺。
太悲慘了,這報應(yīng)可真夠大。
“上帝,果然是個好編劇。”
白然發(fā)出一句感嘆,不再停留,轉(zhuǎn)身上了車。
對此,裴硯知倒是沒太在意。
作為一個很有求知欲的人,他還在思考林曌那句“談點健康的戀愛”,和喬纓認真探討:
【磷脂分子:喬老師,你覺得追妻火葬場最好的結(jié)局是什么?】
雖然覺得這問題問得莫名其妙,喬纓還是耐著性子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Dioretsa:物理閹割吧,你當(dāng)太監(jiān)我坐牢,怎么不算是一種happy ending呢?】
裴硯知:……
你是不是有點太極端了?
見他半晌沒有回復(fù),喬纓還以為他是在糾結(jié)之前的問題,安撫性地回道:
【Dioretsa:放心吧裴總,本人不婚主義哈。】
輸入框的光標(biāo)閃了又閃,裴硯知決定遵從內(nèi)心,問出一直以來都想問的一個問題:
【磷脂分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喜歡哪種人?】
看到這條消息,喬纓輕笑兩聲,推出一張三條,云淡風(fēng)輕道:
【Dioretsa:我喜歡給我點炮的。】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去你爹的,老娘就是不死……
離十二月結(jié)束還有四天時, 喬纓順利拍完了所有的戲份。
慶功宴上,劇組的工作人員在包廂里醉得東倒西歪。
喬纓不愛喝酒,到走廊上透氣時, 透過窗戶發(fā)現(xiàn)后院里有一棵巨大無比的裝飾樹。
天色漸晚,樹梢上的殘雪尚未消融, 串燈和地?zé)粽殖梢粡埮{(diào)的網(wǎng),亮得堪比九級光污染。
圣誕節(jié)的裝飾被撤下, 象征元旦的彩燈穿插著小紅燈籠一圈圈纏繞, 組合成2025的字樣。
最近在微博上吵架太多,陳意芝勒令她發(fā)幾條日常博挽回一下形象。
她原話是這么說的:“你再這樣抽象下去,小心明年上海萬圣節(jié)有人cos你。”
喬纓不理解但尊重,走到樹下,調(diào)整好相機的角度。
背景里的樹影一動。
喬纓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臉上, 完全沒發(fā)現(xiàn)角落里多出了一雙男士皮鞋。
她按下快門, 一無所知地將照片發(fā)到微博,配文道:
【喬纓V:12月快結(jié)束啦~猜猜我在哪里~】
評論區(qū)的粉絲來得很快, 短短幾秒就破萬。
喬纓挑了其中幾條回復(fù),通知欄忽然冒出來一條提醒:
【微博小助手提醒您:剛剛有好友轉(zhuǎn)發(fā)了您的微博哦。】
喬纓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臉皺成一團, 點開轉(zhuǎn)發(fā)區(qū),沈頤那個人盡皆知的小號赫然排在第一位:
【身懷寶藏總會遇到惡狼:我就知道, 你心里還有我。】
這是在干什么?
沈頤他失心瘋了?
喬纓這輩子沒這么疑惑過,剛想打字罵人, 身后忽然冒出來一個人影。
沈頤還是皺著半永久的川字眉, 抬手扶額,無奈苦笑:“你也真是的。”
喬纓:“?”
“暗戳戳地發(fā)我們的合影,你不必嘴硬, 我都懂。”
他摸著下巴逐步靠近,身體挺得標(biāo)直,死了三天的人都沒他硬。
“合影?什么合影?你的意思是說地上那坨狗屎其實是你變的嗎?”
喬纓后退幾步,盯著照片看了半晌,終于在沈頤的指示下,找到了犄角旮旯里那雙陌生的腳。
……
有病是吧?
喬纓低聲咒罵,立馬重新編輯了文字,生怕被他這個臟東西沾上。
粉絲還以為兩人又和好了,剛準(zhǔn)備脫粉,卻又眼睜睜看著那條微博被喬纓改動了幾個字。
從【12月快結(jié)束啦~猜猜我在哪里~】改成了【12月快結(jié)束啦~猜猜誰是喬纓誰是狗~】。
評論區(qū)頓時發(fā)出一陣驚天爆笑:
【姐,被癲公纏上,真是苦了你了。】
【喬纓:螳臂當(dāng)車,我還安好。】
【啊啊啊求求來個人收了沈頤吧,腳趾摳地久了也是會累的。】
【潘宏:發(fā)來!】
評論剛翻到一半,視線還未從屏幕上收回,喬纓便感覺有一陣疾風(fēng)朝她襲來,手腕被誰狠狠攥住。
她身體一扭,側(cè)身閃躲到一旁,一個大比兜下意識地甩了過去。
“啪!”
寂靜的夜里驟然爆發(fā)出一道響亮的巴掌聲。
被抽成陀螺的沈頤原地旋轉(zhuǎn)三百六十度,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喬纓。
這怎么跟小說里的不一樣?
面對欲擒故縱的女人,那些男主角不都是霸王硬上弓,搞點性騷擾,三兩下就哄好了嗎?
沈頤伸出的舌頭還停在空中,因為剛剛的飛天螺旋巴掌,被牙齒咬得幾乎失去了知覺。
他從地上爬起來,雙目猩紅,口齒不清地怒吼:“喬纓!你好大的膽子!”
“求你,我要再來幾次?”
喬纓掏掏耳朵,揮開他掐向自己脖子的手,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上一巴掌偏商務(wù),而這一巴掌偏運動,聲音更加響亮。
“真是的,這輩子都沒聽過這樣的要求。”
她居高臨下地睨著沈頤,嫌棄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癖好,行,滿足你,離了我誰還把你當(dāng)孫子。”
“啪!”
“啪!”
喬纓是個實干派,不由分說地伸出手,又是兩巴掌招呼上去。
她一邊打一邊嗤笑:“兩個睪/丸逐漸發(fā)育成左右腦,雖然布滿溝壑但也不是不能思考。”
在左右開弓的大比兜下,沈頤的兩頰迅速腫脹起來,猩紅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澈。
是了,聽說喬纓請了兩個保鏢,這段時間除了拍戲都是在特訓(xùn)。
看她扇巴掌的力道,以及發(fā)力的技巧,他這下是真的打不贏了。
死腿,快爬啊!
驚恐的情緒讓沈頤腎上腺素飆升,他宛如一只剛化形的大蒼蠅,在冰涼的石子路上手腳并用地陰暗爬行。
老天開眼,因為天黑路滑,他又蒙頭亂竄,就這么水靈靈地一頭撞在了花壇上。
在他暈過去的前一秒,喬纓語氣輕蔑地說了一句:“你Q/Q農(nóng)場響了。”
沈頤迷茫地張開嘴:“……什么?”
喬纓拍拍他的臉:“你菜死了。”
轉(zhuǎn)過身,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院子里,指了指尚有一絲氣息的沈頤,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
“別怕,”喬纓笑容溫和,“他只是被姐姐哄睡著了。”
看著她一副法外狂徒的模樣,小女孩癟著嘴就要號啕大哭。
喬纓橫眉冷豎,雙手抱胸,正氣凜然地喝了一聲:“Queen Never Cry!”
小女孩一怔,雙手抱胸,表情堅毅地瞪大眼睛。
助理姍姍來遲,在見到一頭血的沈頤后發(fā)出一聲尖叫
,忙叫人把他抬進了屋里。
一個男人跟在他身后,見到小女孩后也是快步上前,連忙把她抱了起來,頭疼地說:“裴小姐,你別再亂跑了,我這個月的獎金都快扣沒了。”
裴星搖靠在他懷里,把小天才手表遞到喬纓面前,圓溜溜的葡萄眼一閃一閃。
“姐姐,你長得好漂亮,我能跟你合個照嗎?想送給我舅舅當(dāng)他二十六歲大壽的生日禮物。”
喬纓摸摸女孩的頭,欣慰一笑:“真是個好孩子,和我一樣孝順。”
拍完合照,人群散去,一個工作人員頗有眼力見地迎了上來。
她手里拿著拍立得,禮貌詢問:“喬老師,您今年也要參加元旦節(jié)的活動嗎?這回我們老板可是下了血本,獎品很不錯哦。”
這是餐廳每年都會舉行的活動,和裝飾樹合影并寫下留言,裝訂成賀卡后掛到樹上,便能得到一次抽獎的機會。
喬纓曾經(jīng)參加過,喜提兩大包紙巾,從橫店一路拎回了京市。
憑借著記憶,她在樹身上掃了一圈,輕而易舉地找到了自己去年留下的照片。
眼睛還是這雙眼睛,鼻子還是這個鼻子。
只是去年的她還在被劇情折磨著,眼神里裝著不易察覺的迷茫和濃厚的自我厭惡。
正因為當(dāng)時的心態(tài),她在留言處沒寫下什么美好的新年愿望,而是一句【老不死的地球你好】,筆觸用力到快要劃破紙張。
彩燈一閃一閃。
喬纓撫摸著筆跡的凹痕,仿佛和去年困頓迷惘的自己隔空對視,忽然暢快地笑了起來。
你看,我活下來了,還活得很好。
我不再是單薄的惡女,不再是踽踽獨行的異類,不再是潦草退場的工具。
我只是我自己。
摸上胸口,那里有顆鮮活的、正在跳動的心臟。
我可是喬纓。
狗屎原著,它算個屁。
工作人員被那笑容晃到眼睛,快速按下快門,閃光燈亮起,留下了一張明媚張揚的臉。
喬纓接過馬克筆和賀卡。
和去年的文藝風(fēng)不同,她大手一揮,寫下了一行簡單粗暴的文字:
【去你爹的,老娘就是不死!】
寒風(fēng)吹過,那張賀卡被掛上樹梢。
一如她本人的模樣,在夜里高高揚起,飄得張牙舞爪。
工作人員微笑著把喬纓引到一樓大廳,柜臺靠墻的位置擺著一張方桌,上面放著一個抽獎箱。
活動了一下手指,喬纓把手伸了進去,一番摸索后,憑著直覺抓出一顆球。
她把球遞給負責(zé)抽獎的女孩,兩只眼睛牢牢盯著,比看雙色球開獎的彩民還緊張。
以前她永遠都只會抽中安慰獎,但今年不一樣,她可是從原著里覺醒的女人!
驗證自己的倒霉體質(zhì)是否失效的時刻到了!
女孩被她盯得掌心出汗,因為手滑,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打開。
她看著喬纓嚴(yán)肅凝重的臉,默默咽了口唾沫。
這要是沒開出獎來,她不會被喬纓暗殺吧?
女孩擦掉手上的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打開,再小心翼翼拿出。
瞥到紙條上的字后,她頓時長舒一口氣,高聲通報:“二等獎!”
喬纓熱淚盈眶,像得了冠軍一樣高舉雙手。
激動了一會兒,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微笑著問:“那二等獎,是什么呢?”
女孩結(jié)結(jié)巴巴:“一、一個安全錘。”
嗯?
一個安全錘?
然后呢?就沒了?
喬纓驚愕地睜大眼睛,拆開包裝,拍下照片在某寶上搜了搜同款。
然后她就沉默了。
安全錘甚至還是九塊九包郵的那款。
“這就是傳說中的……下了血本?”
喬纓的表情一言難盡,“就,不順手送個滅火器什么的嗎?”
她在原地凌亂的時候,林嬌嬌也寫完了賀卡,走到桌前挽住喬纓的手臂。
“姐,你也在這兒啊?抽到啥好東西了?”
她喝得有點多,腦子暈乎乎的,一邊和喬纓說話,一邊把手伸進抽獎箱,隨意摸出來一顆球。
一旁女孩倒吸一口氣,激動大喊:“特等獎!你抽到了特等獎!”
“啥?”
林嬌嬌大著舌頭,從女孩手里接過一沓彩票,瞇著眼睛開始刮第一張。
“嘶……”
林嬌嬌的眼睛都看成了對眼,指著彩票上的圖案問:“這是什么意思?”
女孩瞅了一眼,再次倒吸一口氣,難掩激動地小聲道:“十萬!你中了十萬!快去兌獎,別讓其他人發(fā)現(xiàn)了!”
喬纓也是一驚,發(fā)現(xiàn)四周已經(jīng)有不少人看了過來,趕緊拿著剩下的彩票,攙著林嬌嬌到了隔壁的彩票店。
喻季年一頭霧水地跟了進來,在又刮出三千塊后,忍不住大力搖晃林嬌嬌的肩膀。
她仰天咆哮道:“為什么!為什么你運氣這么好!”
林嬌嬌撓頭,嘿嘿一笑:“可能……因為叫ABB的人比較歐?”
喬纓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掏出手機,給裴硯知發(fā)去一條消息:
【Dioretsa:你說,我改名叫喬煒煒怎么樣?】
收到這條消息時,裴硯知剛在科大的學(xué)術(shù)報告廳里做完演講。
掌聲雷動,他回到座椅,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
剛剛在臺上時,他莫名感覺有道陰冷的視線黏在自己身上,雖然沒有達到惡意的程度,但絕對算不上友好。
可那股若隱若現(xiàn)的感覺又很快消失,一直到會議結(jié)束都再沒出現(xiàn)。
真是奇怪。
裴硯知走到茶歇的位置,打開手機剛瞥了一眼,一位和他相識的老教授便走了過來。
兩人正寒暄著,老人向他身后招招手,親切地喊道:“小陶,快過來,這位就是裴總。”
裴硯知忽然感覺后腦勺一涼,那道陰冷的視線再度出現(xiàn)。
他泰然地轉(zhuǎn)過身,對上了一張陌生的臉。
女孩的玻璃鏡片反射著冷光,眼里的厭惡一閃而過,朝裴硯知伸出手,淡淡開口:
“你好,陶希彤。”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難說,男人的底線一向很低……
凄然, 是陶希彤給自己起的新名字,象征著她被裴硯知毀滅的粉絲情。
她要變得狠毒,冷血, 一心沉浸在科研中,走到行業(yè)頂尖, 在昭星拋來橄欖枝時狠狠拒絕,讓裴硯知后悔招惹喬纓。
這是陶希彤此時所想的。
作為毒唯, 她害怕喬纓和裴硯知談戀愛, 即使兩人看起來已經(jīng)在談了。
她深吸一口氣,絕望地戴上社交面具,木然道:“電子工程系,凄……陶希彤,裴總幸會。”
而聰明如裴硯知, 顯然也從她的姓氏, 以及怪異的舉止聯(lián)想到了那通專柜的電話,眼神變得復(fù)雜起來。
沒想到, 他和那位十周年紀(jì)念日的陶小姐,居然在這種情形下, 相見了。
兩人各懷心事, 敷衍地握了握手,幾乎一觸即分, 動作快到看不清。
一無所知的老教授半點沒察覺到異常,在兩人恨不得化眼神為刀刃的視線里, 樂呵呵地開始介紹。
“小陶可是我們實驗室最頂尖的人才之一, 科研能力非常強,主要研究大規(guī)模無人機蜂群組網(wǎng)技術(shù)。”
裴硯知微微頷首,沒想到陶希彤的研究方向這么硬核。
和昭星的產(chǎn)品一結(jié)合, 搞不好在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上都是一段佳話。
不過目前看他倆這水火不容的樣子,陶希彤應(yīng)該不會和昭星合作,還很有可能會選擇把技術(shù)賣給昭星的對家公司。
嘶……有點頭疼。
有個女孩走過來和陶希彤打了聲招呼,被老教授抓住不放的她頓時松了一口氣,忙不迭地和他們告辭。
“你要去哪?”
陶希彤看著自己緊緊攥住的手臂,表情疑惑。
這個女孩名字叫向?qū)帲歉舯谌宋膶W(xué)院研究古
脊椎動物的博三,兩人做過一段時間的舍友,關(guān)系很不錯。
向?qū)幇阉揭慌裕辜钡啬贸鍪謾C,給她看了看剛剛收到的短信。
這是她的師妹趙又京發(fā)來的,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救】,還有一個看起來像私人會所的定位。
陶希彤皺了皺眉。
趙又京和她們這種苦哈哈搞科研的不同,有一對當(dāng)院士的爹媽,是個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的學(xué)閥二代,一出生路就被鋪好。
作為一名小學(xué)就能寫出研究生水平論文的天才兒童,她根本不愁畢業(yè)和發(fā)刊。
可哪怕掌握了這么好的資源,她卻無心科研,和父母的關(guān)系差得人盡皆知,泡吧喝酒蹦迪才是常態(tài),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
美其名曰叛逆,美其名曰不想被父母安排人生。
作為師姐,向?qū)庪m然對趙又京的觀感不好,但也知道她不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
短信是一分鐘前發(fā)來的,連字都沒來得及打全,可見情況十分緊急。
向?qū)幱行⿹?dān)憂:“她應(yīng)該碰到什么事了。”
“先報警,和學(xué)院里說一聲,再找?guī)讉男生一起去。”
陶希彤三言兩語說完,抓起衣服就要走。
走到一半,她瞥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又瞥了一眼打車軟件上接近三位數(shù)的排號,果斷折返到裴硯知的面前。
“裴總,幫個忙。”
她把那條求救短信展示出來。
本以為還要多費些口舌才能說服,沒想到裴硯知只是看了一眼便點頭答應(yīng),什么也沒問。
時間緊急,陸嘉澤方向盤都打出了殘影,一頭霧水地載著幾人來到定位里的地址。
那個叫來幫忙的男生自告奮勇地走上前,被侍者毫不留情地攔下,示意要出示VIP卡才能他們進。
“不是,我朋友有可能遇到危險了,你們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被不安籠罩的向?qū)幖钡萌プナ陶叩母觳玻驹陂T口的保鏢頓時威脅式地逼近幾步。
裴硯知將她擋在身后,示意陸嘉澤翻包的手快一點。
這里就是傅司宴那家私人會所,為了招攬生意,給各家公司的助理秘書們都送過卡,昭星自然也不例外。
因為從沒用過,陸嘉澤手心都找出了汗,終于從犄角旮旯里找出那張貴賓卡遞了上去,憋著火氣問:“現(xiàn)在能進了嗎?”
大門被打開,保鏢退到兩旁,一條黑漆漆的路出現(xiàn)在眼前。
這里魚龍混雜,裴硯知瞅了瞅三個明顯沒出過象牙塔的學(xué)生,快速分配道:“向?qū)幐鳭esse,你倆跟著我,分頭找。”
這里一共有四層,除了一樓外,其余幾層都是包廂。
陶希彤站在四樓的走廊上,和幾個穿著光鮮、剛推開包廂門的男人擦肩而過。
透過門縫,能隱約看見里面跪著三四個身上只穿著一小塊布料的女人。
香水味混雜著煙臭,順著門縫飄出來,她胃里突然泛起一陣惡心。
包廂外,這里的人穿著考究,皮鞋蹭亮,言談舉止矜貴有禮。
而包廂內(nèi)呢?在哄笑聲中撕開那層套上的人皮,個個都是衣冠禽獸。
轉(zhuǎn)眼看看四周,這里除了爛得毫無意外的208們,甚至還有幾張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雜志上的熟面孔,個個都立過顧家愛老婆的好丈夫人設(shè)。
真惡心。
陶希彤指甲掐著掌心,看著前方裴硯知的背影,深深地皺起眉頭。
他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人?
難說,男人的底線一向很低。
一個服務(wù)員模樣的女人見她直愣愣地站在走廊上,語氣不算溫和地說:“小妹妹,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快回家吧。”
陶希彤回過神,匆匆道謝。身側(cè)忽然傳來一道驚呼。
“你們要干什么!”
這是趙又京的聲音。
她大力推開門,趙又京被兩個壯漢按在地上,一個瘦弱陰翳的男人拿著紅酒瓶往她嘴里灌酒,手掌正要不安分地朝某處摸。
陶希彤抄起服務(wù)員手中的托盤砸過去,一聲悶響,男人的額角霎時留下一行鮮血。
“我操,誰他媽扔的?”
男人捂著頭大吼,周圍的幾個壯漢立即朝陶希彤圍了過來。
服務(wù)員嘆口氣:“小妹妹,你還真是會給我惹事。”
她一把揪住陶希彤的衣領(lǐng),將她推到一邊,幾個閃身躲掉壯漢的拳頭,陷入纏斗。
陶希彤順著那股力道溜到了趙又京身旁,脫下衣服替她蓋上,拉起她的胳膊就跑。
一回頭,卻對上了一張近在咫尺的丑臉。
瘦弱男人拿起酒瓶,陰狠地砸了過來。
距離太近,躲不掉了。
陶希彤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護住趙又京,頭上卻沒有傳來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抬起頭,看到裴硯知捏住了男人的手腕,三兩下便讓他脫了臼,任憑他躺在地上嗷嗷叫喚。
包廂里,幾個彪形大漢臉上都掛了彩,橫七豎八地趴在地上。
戰(zhàn)斗力爆表的服務(wù)員從兜里抽出對講機,言簡意賅道:“行了,收網(wǎng)吧。”
與此同時。
仍是那個私人包廂,傅司宴正喝著酒,忽然一個電話打來,報告會所里有人打架斗毆。
傅司宴掐滅煙頭,惡狠狠地咒罵:“讓保鏢去解決不就行了,多大點事,老子現(xiàn)在忙得很,別來煩我。”
正如林曌猜測的那樣,拍賣會上那瓶酒花光了他大半積蓄,在狐朋狗友的勸說下,傅司宴抱著翻盤的心思去了賭場。
然后不出意外地欠下了幾千萬的賭債。
傅南明剛被哄好,肯定不能讓他知道這事。
為了還債,傅司宴決定從會所的老本行入手,通過沈頤的娛樂圈渠道,連接起了皮肉生意的上下游。
今天阮綿綿的叔叔阮正也在,傅司宴給他物色了個博士生,對方似乎很是滿意。
阮正是著名制片人,雖然前段時間被人舉報給了國安,但畢竟手握眾多爆款綜藝,所以臺里也只是明面上撤除了他的職位。
而這些爆款綜藝中,一檔真人秀推理節(jié)目口碑尤其好,來的嘉賓都是名校生,在節(jié)目里按照劇本裝裝逼就吸引了一大批學(xué)歷崇拜的粉絲,從此躋身娛樂圈,連演唱會都開了好幾場。
而那個姓趙的博士是他在酒吧里認識的,聽說他有門路讓自己當(dāng)嘉賓,想也不想的就來赴約。
傅司宴鄙夷地晃晃酒杯。
也不知道她這腦子是怎么讀到博士的。
這種節(jié)目都是男的吸粉好不好?
電話又一次響起,傅司宴皺眉接通,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到底有什么事?都說了別煩我,就算天王老子來了———”
“砰”的一聲,包廂門被踢開,一群穿著制服的人出現(xiàn)在了門外。
傅司宴驚異不定地打量著來人,認出為首的女人正是那天替沈頤斟酒的美女之一。
他大張著嘴,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不是服務(wù)員嗎?”
“抱歉哈,我是公務(wù)員。”
女人亮起一對銀手鐲,朝他抬抬下巴,“傅司宴,你被逮捕了。”
會所外。
趙又京披著外套,抱住向?qū)幒吞障M栠罂蓿骸拔以僖膊幌氤雒耍每膳拢∷麄儔鹤∥业募绨颍屛夜蛟诘厣铣运、還給我灌酒,嗚嗚嗚……”
向?qū)幇矒嵝缘匾幌乱幌屡闹谋场?br />
她知道,這時候再去苛責(zé)沒有任何意義,穩(wěn)住她的情緒才是最要緊的事。
趙又京的父母匆匆趕到現(xiàn)場,見到女兒后不由分說地扇過去一個巴掌,被裴硯知攔下。
而趙又京則是把向?qū)庌兜矫媲疤嫠龘踔樕系母屑はУ脽o影無蹤,連聲埋怨:
“師姐,虧我還這么信任你!你自己一個人來就行了唄,為什么還要告訴我爸媽?現(xiàn)在好了吧?他們要教訓(xùn)我了,都怪你!我寧愿你別來救我!”
向?qū)幍奶栄ㄒ魂嚦橥矗值K于導(dǎo)師在現(xiàn)場,不好發(fā)作。
陶希彤戲謔地看著兩人,猝不及防地給了趙又京一個大嘴巴子,冷聲道:“閉嘴吧,巨嬰。”
被一巴掌抽懵的趙又京直到上了警車還沒回過神,扭過頭一個勁的往后面望著。
向?qū)幊障MQ起大拇指:“還得是你。”
裴硯知也難得鼓起了掌:“很精彩的巴掌。”
男同學(xué)憤憤不平:“這都什么人啊,農(nóng)夫與蛇,東郭先生
與狼,郝建與老太太。”
想到剛剛在走廊上思考的問題,陶希彤直勾勾地盯著裴硯知的眼睛,直球發(fā)問:“裴總為什么會有這里的卡?你經(jīng)常來嗎?”
“怎么可能。”
裴硯知的眼里閃過明顯的厭惡,快速否認。
陶希彤覷著眼睛,分辨他話里的真假。
沉默的氛圍里,陸嘉澤待不下去了,拿起鑰匙轉(zhuǎn)身去開車。
幾個看熱鬧的住戶在會所外拍照,他從人群中間穿過,嘴里哼著歌。
“江湖一笑,浪滔滔。”
“哎呦臥槽———”
陸嘉澤腳下一個出溜滑,正好栽倒在一個手機鏡頭前。
拿手機的大姐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懟到他臉上拍。
她高聲道:“姐妹們看看啊,這就是經(jīng)常泡會所的男人,看看!眼下發(fā)青!四肢虛浮!內(nèi)外兩空!要不得要不得。”
陸嘉澤看著鏡頭,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顫抖著聲音問:“姐,你在錄像啊?”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call me,我去干死……
讀博, 哪有不瘋的。
因為昨晚的插曲,向?qū)幾隽艘粋晚上的噩夢,第二天頭重腳輕地走進了學(xué)術(shù)會議廳。
一散場, 她跟游魂似的飄了出來。
一路飄到茶歇前,卻眼睜睜看著最后一塊餅干被別人拿走, 兩眼一黑,感覺天都塌了。
“還得沉淀。”
陶希彤抱著一個大書包, 從她身邊云淡風(fēng)輕地路過。
“等等!”
向?qū)幯奂彩挚斓乩_書包拉鏈, 果不其然,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用塑料盒打包好的點心和水果。
她吞了口口水,和陶希彤打商量:“學(xué)術(shù)大拿,我快餓死了,給我賞點東西吃吃吧。”
陶希彤抬抬眉毛, 看了一眼后方眼皮子抽筋般給她遞眼神的導(dǎo)師, 果斷拒絕:“不要,我導(dǎo)今年都九十歲了, 一輩子都沒吃過好的,我得孝敬她老人家。”
“你導(dǎo)不是才四十嗎?你老家那邊虛歲虛了五十年啊?”
向?qū)幉辉俑龔U話, 直接掏出了殺手锏:“我有喬纓做實驗時的珍貴影像資料, 白大褂戴眼鏡,你要不要吧。”
“成交。”
在導(dǎo)師三分驚慌三分疑懼四分信任崩塌的眼神里, 陶希彤迅速拿出幾個塑料盒擺在她面前,動作快得能去搖花手。
向?qū)幜⒓唇o陶希彤發(fā)了一個視頻, 叉起一顆草莓, 悠悠道:“沒騙你吧?”
陶希彤低頭看著鏡頭里那個側(cè)臉,雖然只在角落里出現(xiàn)了幾秒,也能明顯辨認出那就是喬纓。
她放大畫面按幀截圖, 頭也不抬地問:“你上哪兒得來的視頻?”
“我表弟和她一起上過實驗課,記錄反應(yīng)過程不小心把她拍進去了,最近清相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
向?qū)幰乱豢谒究碉灒砬橐苫蟮乜粗障M僮鳌?br />
正如開頭所說,讀博哪有不瘋的,多多少少都沾點不可告人的小癖好。
譬如向?qū)幾约骸?br />
每次聽到導(dǎo)師說“畢業(yè)這種事咱們不著急慢慢來但一定要快”時,她就愛在宿舍學(xué)牛叫。
因為心情就是個草。
再譬如隔壁宿舍的小王。
她一到晚上就化身搖子發(fā)泄壓力,功夫不負有心人,上周剛憑借一曲青海搖成功秋招上岸拿到了offer,給絕望的粉領(lǐng)子文科生們提供了就業(yè)新思路。
據(jù)說小王前幾天剛提了輛新車,離校時,給PUA自己多年的導(dǎo)師留下了一封瀟灑的離別信:
“親愛的導(dǎo),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開上庫里南了。”
“老登,姐們兒提前上岸了,好消息,比你一輩子掙的都多。”
其他還有笑著笑著就去天臺、然后笑著笑著又下樓的。
不走樓梯也不搭電梯的那種下樓。
但向?qū)幉焕斫馓障M沸恰?br />
作為一朵高嶺之花,陶希彤是出了名的冷淡疏離,她很難想象陶希彤去喬纓微博底下叫“寶寶”的樣子。
向?qū)帗u搖頭,又往嘴里塞了塊小蛋糕,口齒不清地問:“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為啥這么喜歡喬纓呢?就因為她是你高中同學(xué)?”
陶希彤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問道:“你覺得,我現(xiàn)在看起來怎么樣?”
向?qū)幠竽笏直凵系募∪猓c頭稱贊:“眼神明亮堅定,體格勇猛有力,舉止大方得體,非常好。”
“但我高中的時侯,被同學(xué)選為班上最丑的人。”
陶希彤找出一張高中時的照片,指著中間那個胖乎乎的女孩說:“這是我剛?cè)雽W(xué)的樣子,滿臉青春痘,因壓力過大而肥胖,灰頭土臉,畏畏縮縮。”
那是她第一次去大城市讀書。
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周圍是不認識的新面孔。
她拿出紙筆寫著學(xué)習(xí)計劃,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道極其微小的聲音:
“好丑。”
是在說她嗎?
是在說她。
陶希彤身體驟然一僵,指間攥得發(fā)白。
好丑,好胖。
這四個字伴隨了她前十幾年的人生。
每一次她剛說服自己不要去相信,又會有人重新冒出來提醒,日復(fù)一日,無窮無盡,樂此不疲。
從懵懵懂懂的童年,到敏感的少女時期,哪怕她永遠是年級第一,也從未擺脫過這些標(biāo)簽,夢魘一般追著她跑。
怎么會不自卑呢?
一直面對著不加掩飾的惡意,她甚至想不通為什么。
陶希彤自欺欺人地捂住了耳朵,將頭埋進書本里。
老師發(fā)完座位表就被叫走了,教室里討論聲愈發(fā)大了起來,幾個男生見已經(jīng)坐滿了人,拿出本子神神秘秘搗鼓著什么。
身后爆發(fā)出一陣一陣的哄笑,后背被人戳了戳。
陶希彤轉(zhuǎn)過頭,看見后座的男生憋著笑,把本子遞給了她,視線明晃晃地落在她臉上。
獵奇。
這是她唯一讀懂的情緒。
陶希彤皺眉接過本子,低頭看清紙上的東西后表情一滯。
紙張被分成左右兩欄,一欄是選班丑,一欄是選班花。
班花是一個叫喬纓的女孩,票數(shù)多得一騎絕塵。
而班丑那一欄,陶希彤的票數(shù)同樣碾壓,全班一共四十個人,有三十多票都投給了她。
怎么會不自卑呢?
臉上的青春痘微微發(fā)癢,沉重的身體如磐石做成的鎖鏈,拖拽著虛弱的靈魂。
她的自尊心比津巴布韋幣還廉價。
為什么要這樣?這才開學(xué)第一天,他們甚至都不了解自己。
陶希彤握著筆,眼淚控制不住地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大片墨跡。
不行,不能哭,不能顯得她很在意。
那樣看起來會更可憐。
指關(guān)節(jié)的某處陡然泛起酸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陶希彤壓住顫抖的手掌,正要在自己的名字后投上一票時,手指忽然被人輕輕握住。
下一秒,本子被抽走。
眾目睽睽下,身旁的女孩站了起來,環(huán)視一圈,將撕得粉碎的紙屑揚了一地。
女孩的個子很高,聲音很好聽,表情囂張,不屑地說:“一個個長得跟巨人觀一樣丑到凌霄寶殿,你們還點評上了。”
她看向發(fā)起投票的男生,捏著鼻子扇了扇,語氣格外嫌棄:“我說教室里怎么有股臭味,原來是你這頭豬混進來了。”
“我告訴你,你不僅丑,你還下賤,有點良心就別浪費爹媽的錢讀書了,你一輩子都是窮屌絲的命。”
“你!”
男生攥緊了拳頭,臉漲得通紅。
“你什么你,沒根的閹人,沒爹的孬種。”
鴉雀無聲的教室里,女孩翻了個白眼,施施然坐下。
陶希彤紅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她,一時間忘了動作。
剛劈頭蓋臉罵完人的女孩轉(zhuǎn)過身,伸出一只手,自顧自地和她握了一下,淡定道:“不用謝,我叫雷鋒。”
陶希彤感受著掌心的溫度,深吸一口氣。
第一次有人像這樣維護她。
沒有和別人一樣,哪怕替自己說話,也總是會補充一句“她可是全校第一”。
仿佛作為一個丑女,她必須要優(yōu)秀千倍百倍,才能得到和普通人同等的尊重。
也是第一次有人像這樣安慰她。
不對,沒有安慰,全是詆毀,一張嘴跟機關(guān)槍似的對著座位表一排一排掃射。
說到最后,女孩莫名其妙就燃起來了,語氣堅定地說:“以后誰再敢來惹你,call me,我去干死他。”
窗外的陽光照了進來,世界傾倒在女孩眼底,融化成一片一片的云朵。
那一秒,陶希彤身上一輕,恍惚間聽到有鎖鏈斷裂的聲音。
那場持續(xù)了十幾年的、曾帶給她無盡潮濕的漫長雨季,在十年前的盛夏,就這樣被一個如颶風(fēng)般席卷而來的少女,輕易地吹散了。
“所以那個女孩就是喬纓?”
向?qū)幊泽@地張大了嘴,喟嘆道:“天吶,我都快聽哭了,這誰能不愛上?”
年少時遇見過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
寫進救贖文里都能配個“靈柩長埋深谷底”的bgm,妥妥的青春疼痛風(fēng)味。
“后來我們成了朋友,但因為喬纓的外形太出眾,逐漸有謠言出現(xiàn),還被傳得很難聽。”
陶希彤聳聳肩,“說她就是故意找個丑女當(dāng)朋友,想讓我來襯托她。”
“之后呢?你相信了嗎?”
向?qū)幒闷娴氐纱笱劬Α?br />
“后來喬纓直接找到了傳謠的那群人,嘴跟淬了毒一樣,說———”
陶希彤清清嗓子,學(xué)著喬纓的語氣:“咳———我要是真想找個丑八怪來襯托自己,也該找你們呀,全校最丑的就是你們,又丑又挫,人品稀爛,你們別活了,趁早找棵歪脖子樹吊死重開吧。”
“牛,舔一下嘴唇會中毒的程度。”
向?qū)庁Q起大拇指,忽然想到了某條新聞,恍然大悟道:“難怪有人爆料她高中的時候搞霸凌,原來是惡人先告狀啊。”
陶希彤點點頭,“所以你懂了吧?只要她不違法犯罪,我就能一直溺愛下去。”
“那她要是談戀愛呢?裴硯知和她傳過緋聞吧?不過裴總?cè)艘蔡貏e好,他們還挺……”
向?qū)帉τ谧沸亲宓慕稍掝}一無所知,看著陶希彤越來越黑的臉色,音量逐漸小了下去。
經(jīng)過昨天的事,陶希彤對裴硯知確實改觀了一點,但也僅僅只有一點而已。
她嘗試著去說服自己,破罐子破摔道:“算了,總比沈頤好。”
—
喬纓在科大的訪客名單上簽好字,順著大道走了進去。
一群像是在拍短視頻的男生看到她后眼睛一亮,立馬圍了過來。
其中一位紅發(fā)男子拿著采訪的話筒,十分突兀地開始搭訕:“嘿,小姐姐,你很像我的一個親戚。”
親戚?
難不成是喬俞誠派來的?
喬纓往上拉拉口罩,露出一個疑問的眼神,往后警惕地退了退。
紅發(fā)男還以為自己的搭訕技能有效果,手指比心逼近幾步,自信一笑:“你像我媽的兒媳婦。”
喬纓:“?”
不是,哥們兒,你有病吧?
“小哥哥,你也很像我的一個親戚。”
她撥開人群,伸出一根中指,微笑道:“像我媽的孫子。”
紅發(fā)男見她要走,連忙攔住,拱手溫聲地說:“姑娘請留步!小生不才,未得姑娘青睞,擾姑娘良久,望姑娘莫怪,只愿姑娘余生安好,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服了。
誰家古風(fēng)男友?
作為一名老戲骨,喬纓大方接招,遮住一只眼睛,搖頭苦笑起來:
“吶吶吶,三次元的巴嘎,這個世界已經(jīng)拋棄我了嗎?吶……為什么連你也逃避我……soga……你終究,不是我的蕾姆呢……”
人群里當(dāng)場就有人繃不住了,小聲道:“姐,你也不是我的電公。”
紅發(fā)男立即發(fā)出一聲尖銳而短促的雞叫。
要知道,憋笑這種事,只要有一個人沒憋住,那就完了。
此起彼伏的豬叫聲里,一群人在天地一白的背景中,一會兒排成“人”字,一會兒排成“大”字,臉漲得通紅。
晃眼一看,像雪地里站了一堆關(guān)公。
少年的臉紅勝過一切情話了這下。
臉上毫無波瀾的喬纓負手離去,只留下一個無敵的背影。
老弟,還得沉淀。
主干道上立著一塊優(yōu)秀校友墻,喬纓瞥到一張熟悉的臉,停下腳步湊了上去。
在一堆現(xiàn)實版商界大佬的照片里,裴硯知帥得很不現(xiàn)實,格外醒目。
她雙手抱臂凝視著那張照片。
應(yīng)該是大學(xué)的時候拍攝的,看起來比現(xiàn)在年輕一點,很明顯還沒有染上班味。
長相倒是沒變,一張臭拽臭拽的冷臉,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滾開的感覺。
可一想到自己頂著這張臉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喬纓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隔著一層玻璃摸了摸照片,一道陰影罩了下來。
喬纓茫然仰頭,一張和照片里別無二致的臉倒著出現(xiàn)在了瞳孔里。
裴硯知的聲音宛如天外傳音般響了起來:“好看嗎?”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誰給我男神調(diào)成這樣了?……
“噫吁嚱, 嚇得小女子一命嗚呼。”
喬纓伸出手指把他腦袋戳遠一點,“公子怎么跟天外來音一樣,小女子還以為是天靈蓋在說話呢。”
今天又吃錯什么藥了?
裴硯知扯扯嘴角, “你好痞,有點像古風(fēng)美女, 我愿稱之為痞古。”
喬纓轉(zhuǎn)身,掃了他一眼。
寬肩窄腰大長腿被包裹在大衣里, 上半身還穿著一件傳聞中的黑色高領(lǐng)毛衣。
色嗎?
不覺得, 只是花開的正艷,她不欣賞倒顯得不解風(fēng)情了。
“公子容顏甚好。”
喬纓捂嘴假裝羞澀地問:“汝之腹肌可否與小女子一見?”
“可以啊,要是我被凍暈了,記得替我打120。”
裴硯知說罷就要撩起上衣,先前那排雪地里的關(guān)公飛奔而過, 嚇得喬纓趕緊把他拉到告示牌后面躲起來。
她扯過大衣把人包住, 難以置信地說:“你這也太隨便了,說看就看啊?”
不愧是東北孩子, 露個腹肌都大大方方的。
“幫你祛魅罷了。冷知識,當(dāng)你摸一個男人的腹肌時, 你離他的屎只有兩厘米。”
裴硯知放下衣擺, 一本正經(jīng)地說:“接吻,就相當(dāng)于你在吸一個另一頭是屎的吸管。”
“啊啊啊啊啊你閉嘴!”
喬纓瞳孔地震, 驚恐地用手去捂裴硯知的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又飛快地把手放了下去。
她盯著那只手掌喃喃自語:“那是不是, 我握過的每只手都擦過屎?”
裴硯知緩緩上揚的唇角陡然僵住。
正好路過一群人,幾個青春靚麗的女大學(xué)生被這段發(fā)言嚇了一跳,震驚地看著兩人。
這對嗎?
這不對吧?
你倆長成這幅尊容, 應(yīng)該談點風(fēng)花雪月的事,而不是這些屎尿屁吧?
其中一個人認出裴硯知的身份,遲疑地和他打招呼:“學(xué)長……好。”
她伸出一只手,剛要和裴硯知握上,腦海里突然又響起了喬纓那句振聾發(fā)聵的話,手指尷尬地蜷縮起來。
最終,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用拳頭和裴硯知碰了碰,表情復(fù)雜地說:“飯是屎的小時候,學(xué)長你長這么高,也是不容易哈。”
在眾人直勾勾的注視下,裴硯知挺了一輩子的腰,終于彎下去一點點。
他僵硬著臉,一步一步慢慢往后挪動,直至身影完全被草叢擋住。
看著他像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喬纓笑出了眼淚,幸災(zāi)樂禍道:“踩到雞屎了就去梯坎上刮一下。”
裴硯知神情木然地控訴:“你倒是戴著口罩,留我一個人在這里丟臉。”
“你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還真是挺熱情的。”
喬纓好心地給他遞過去一只口罩,“我在找去實驗劇場的路,隨機問了三個人,仨人給我指了仨方向。”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問的是故宮在哪呢,擱這一個指臺北,一個指沈陽,一個指北京的。
“實驗劇場?就在湖對面。”
裴硯知示意不遠處的某棟建筑,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是來找誰的嗎?”
喬纓老實巴交地答:“對啊,來找我朋友。”
“是那個十周年紀(jì)念日的朋友?”
裴硯知的眉頭微不可見地往下壓了壓,直視著喬纓。
為了掩飾某種不愿被對方發(fā)現(xiàn)的情緒,他甚至還詭異地笑了一下,溫柔里帶著一絲咬牙切齒:“你們看起來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以前怎么沒聽你提過呢?”
冷風(fēng)灌進領(lǐng)口,喬纓脖子一涼,恍然間好像抓住了空氣中流動著的某種微妙氣氛。
可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感覺太過淺淡,她覷著眼睛,奇怪地審視著面前的男人。
然后啥都沒看出來。
還是那張冰山面癱臉,冷冷的,很安心。
喬纓揮去了腦子里的念頭,不在意道:“我也沒跟她提過你啊,但不妨礙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她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晃晃手中的禮物袋,匆匆告別:“哎喲,我先走了啊,彤彤還在等我呢。”
彤彤?
叫得這么親密?還送禮物?
可他這個要過生日的人至今連個禮物的影子都沒見到。
無形之中又被戳中了幾刀,偏偏罪魁禍?zhǔn)诇喨徊挥X,轉(zhuǎn)身欲走。
裴硯知只來得及抓住她的衣角,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澳憧缒暌褂邪才艈幔俊?br />
喬纓懵然點頭:“有啊。”
聽到這個回答,裴硯知肉眼可見的低沉下來。
“那天你不是過生日嗎?”
喬纓瞪大眼睛,忽然上前幾步抓住他的衣領(lǐng),語氣不悅地逼問:“喂,難道你沒打算邀請我去你家玩?那我這段時間掰著手指數(shù)日子算什么?”
“算你手指多。”
陰郁的心情被一掃而空,裴硯知替她擦去頭發(fā)上沾的雪,咳了一聲:“那說好了,后天,我在家等你,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喬纓笑了笑,轉(zhuǎn)身跑開,在道路盡頭朝他揮揮手,用《大地飛歌》最后一個“嘿”的語氣喊出這句話。
歡快,高亢。
成年人的承諾太過輕飄飄,所以要說得格外擲地有聲才行。
“別跑了,慢點!”
裴硯知回以同樣的動作,傻里傻氣,又很鮮活。
他很少有扯著嗓子喊話的時刻,以至于有些破音,路上的人紛紛側(cè)頭,只能看到他臉上溢滿的笑意。
眾人咋舌:“我勒個冰雪消融啊。”
誰給我男神調(diào)成這樣了?
—
科大的各個社團都在忙著準(zhǔn)備跨年晚會的彩排,喬纓站在實驗劇場的門外,淹沒在烏泱泱的人群中。
不夸張地說,往這兒一站,一張嘴她能吃十個人,讓七步蛇咬一口都能活半年。
陶希彤站在石柱下,打眼就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站在眼神清澈的學(xué)生堆里,顯得偷感尤為強烈。
“你到底要偷什么?”
她走過去精準(zhǔn)地抓住喬纓的手腕,穿過人群來到走廊。
“你的心。”
喬纓一歪嘴,手指比心,做作地wink了一下。
陶希彤啞然失笑,多年未見的尷尬感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中被塞了一個禮物袋,她舉起來端詳了一圈,疑惑道:“這是什么?”
“我記得你很喜歡腕表,待會兒戴上去試試吧。”
喬纓新奇地打量著建筑內(nèi)部,感嘆道不愧是頂級學(xué)府,連劇場都這么高級。
不遠處忽然一陣騷動,一群人攜帶著各種樂器走了進來。
偏廳的小型舞臺上放著設(shè)備,看背景墻上貼著的海報,這應(yīng)該是一支由科大學(xué)生組成的樂隊。
一陣勁爆的音樂響起,現(xiàn)場氣氛十分熱烈,人群逐漸圍攏聚集,喬纓拉著陶希彤過去湊熱鬧。
向?qū)幷驹诘谝慌懦瘍扇苏姓惺郑d奮地喊道:“我搶到了座位,快來!”
干冰做成的煙霧噴出,空中飄灑著金箔彩紙。
喬纓坐在第一排,摘下口罩,仰頭打了個哈欠,一張金箔紙不偏不倚剛好黏在她鼻子下方。
她摸摸下巴沉思道:“咦,怎么感覺人中癢癢的?”
舞臺上的主唱正唱得興起,一段E6高音飆得跟公雞打鳴一樣,一聽就是真唱。
他陶醉地看了一眼臺下,正好看到喬纓呲牙咧嘴地和金箔紙搏斗,高音瞬間劈了叉。
“噗”的一下,發(fā)出一道華麗而響亮的屁聲。
因為是彩排,觀眾們對樂隊的要求不高,現(xiàn)場的人也大都是樂隊成員的朋友。
為了化解尷尬,不少人開玩笑似的站起來,對主唱大聲喊道:“還可以再高一點嗎?給我一個震碎世界的高音!”
可經(jīng)過這一吼,本就緊張的主唱更是雪上加霜,大腦一片空白,忘詞了。
舞臺經(jīng)驗較為豐富的他立馬機智地放下話筒,和臺下熱情互動:“強音在哪里?”
向?qū)幝犃T一愣,思考半秒后果斷舉起喬纓的左手,大聲回答道:“喬纓在這里!”
喬纓:“?”
不是,姐妹?你要干嘛?
主唱十分有眼力見,看喬纓人氣這么高,便作勢邀請她上臺和他們一起唱。
喬纓驚慌失措地戴上口罩,連連擺手拒絕:“這個我真唱不了!”
主唱兩眼一瞪,震驚不已:“什么?你還要上《歌手》?!”
你大爺?shù)模@都什么聽力啊?
耳朵不要就捐了吧!
喬纓眼前一黑,崩潰了,紅溫了,臉漲得通紅,身體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看起來快要碎了。
雖然她一直很有自信。
但真要她上臺唱歌,對臺下群眾的殺傷力,不亞于空投一顆原子彈啊喂!
喬纓扶額苦笑,痛苦地閉了閉眼。
她破罐子破摔般朝主唱嚎了一嗓子:“我吃了很多豆子,我要出虛恭了!”
主唱激動壞了,握住喬纓的手半推半就地把她拉到臺上,神情中帶著滿滿的敬意,道:“你練了很多曲子,就快要出道成功了?!”
喬纓臉上的痛苦不似作假,人群里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碎碎她吧,她看起來要飽了。”
慌亂之中,她的棒球帽不知道勾到了誰的手,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一頭長卷發(fā)在風(fēng)中披散開來,如云似霧,仙氣飄飄,也是在舞臺上驚艷亮相了一把。
好好好,這么玩兒是吧?
今天在場的人都別想活了!
喬纓站定,大大方方向臺下?lián)]手打招呼,然后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地向身邊的主唱伸出一只手。
主唱被嚇得一激靈,兩眼呆愣著,下意識就十分順從地把話筒遞了過來。
她清清嗓子,面帶微笑,眼里充滿著沒必要的自信,問:“你們要我唱什么?”
樂隊成員商量了一下,建議道:“那就網(wǎng)○云年度歌單排名第一的歌吧,小姐姐可以開原唱。”
排名第一?
喬纓瞳孔一震,遲疑地問:“你們確定?”
眾人點點頭。
此時此刻,一直沉浸在震驚中的陶希彤才回過神來,發(fā)出一道振聾發(fā)聵的吶喊:“你連她都敢邀請上臺,你不要命了?”
而舞臺上的喬纓歪嘴一笑,一把摘下口罩,邪魅道:“百靈鳥來了,誰敢聽?”
在她的臉暴露出來后,現(xiàn)場立馬響起了幾道驚呼聲:
“同志們,這不是演習(xí),快捂住耳朵,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老天奶,早知道是喬纓,我就把降噪耳機帶來了。”
“不是,你們怎么還不跑?膽子都這么大的嗎?”
眾人聽罷,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先走。
然而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如同恐怖電影里的慢鏡頭一般,喬纓緩緩點開年度歌單里那首一年聽了3678次的歌曲。
一道哀怨惆悵的背景音,配著沒一個字在調(diào)上的死亡歌喉,從話筒里緩緩流淌而出,繞梁三日:
“正月里,正月正,家家門前掛紅燈~”
“小寡婦門前無燈掛呀,傷心的啊,只好靈前哭親人哪~”
“死鬼呀~”
……
主唱捂著耳朵無聲尖叫。
姐,你也沒說你歌單第一名是《小
寡婦上墳》啊!
喬纓越唱越投入,感覺十分良好,一曲唱畢,甚至還想來第二首。
臺下的人受不了了:
“我死的時候,讓喬纓來一趟,把我招回來。”
“這是跨年晚會,不是通靈之戰(zhàn)。”
“你不是喬纓,你是破鑼嗓音,好好休息,唱歌的事我另有人選!”
“服了,隔壁教室有人問我們是不是在殺豬。”
太過分了!
孩子樂意咋唱就咋唱唄!
陶希彤捂著耳朵,嘴硬反駁:“很好聽啊,這是實驗音樂,你們不懂。”
“拋開事實不談,喬纓身上的自信和從容難道不吸引人嗎?”
“算了欣賞不來是你們品味有問題,粉絲別來加我了,不擴列,同擔(dān)拒否。”
有人忍無可忍,開始發(fā)癲:“快哉快哉,今日聽君歌一曲,謫居臥病潯陽城,霍哈哈哈,人間竟有如此仙曲!我應(yīng)在江湖悠悠……”
現(xiàn)場的人笑得東倒西歪,捧著肚子倒了一大片的人。
一個大哥捂著耳朵大聲慘叫:“什么百靈鳥,我看是百草枯!”
作為始作俑者,向?qū)幱行┬奶摚致牪坏脛e人對喬纓的詆毀。
她堵著耳朵,轉(zhuǎn)頭就和那人嗆聲道:“服了惡意怎么都那么大,換你來唱未必有她難聽!”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討伐型人格她還是第一次見……
喬纓又火了。
一段街頭搭訕視頻, 一段《小寡婦上墳》演唱片段,掛在各大平臺的熱搜上被網(wǎng)友笑了一天一夜。
陳意芝在電話那頭仰天長嘆:“你……我……唉……這下跨年晚會更沒人找你了,咋整?”
“誰說的, 那誰和那誰誰,不也五音不全, 演唱會都開起來賣門票割粉絲韭菜了。”
喬纓不以為意,一條一條翻著妙語連珠的評論區(qū):“喏, 有個粉絲說她把膽結(jié)石笑出來了, 讓我余生請多多全開麥,她膽囊里還有五顆。”
“你還挺驕傲是吧?”
陳意芝扶額,發(fā)現(xiàn)聽筒里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詫異地問:“你在干什么?”
“搬家啊。”
喬纓打了個哈欠,搬家公司的員工小心翼翼打包著她的古董娃娃柜, 放眼望去, 整個房子只剩下了必要的家具和電器,顯得空空蕩蕩的。
從橫店回到京市后, 她抽空看了好幾處的豪宅,三天領(lǐng)回來7袋大米和4桶油, 看來看去, 還是最中意棠溪灣的大別野。
付全款的時候,中介臉都笑爛了, 恨不得把她當(dāng)財神供起來。
陳意芝對她的行動力表示驚訝,囑咐了一句:“兩天后戀綜可就開拍了啊, 雖然咱們拿了炮灰劇本, 但也別演得太過分了。”
這次戀綜將以直播先導(dǎo)版和后期剪輯版并行的方式播出,主捧阮綿綿和沈頤,其余都是陪襯。
用腳后跟的皸都能想得到, 這兩個皇族為了節(jié)目效果和洗白黑料,一定會黏著喬纓不放,搞些惡心人的操作。
如今阮正被抓,新制片人以前是做情感調(diào)解欄目的,說不定還會在最后一期給他們仨加一個強行和解的環(huán)節(jié)。
配點催淚的音效,然后高喊一句:“大家一起~包餃砸~”
真是想想就惡心,對乳腺一點都不友好。
聽到陳意芝的擔(dān)憂,喬纓跟沒事兒人一樣,反而安撫她道:“沒事,包的時候我給他倆餃子里摻點屎就成。”
相識多年,陳意芝深知喬纓說的絕不是句玩笑話,有屎,她是真的會摻。
陳意芝沉默半晌,道:“那你記得悄悄摻,至少背著鏡頭摻。”
喬纓失笑。
掛斷電話,把最后一個打包箱搬上大卡車后,她拿著剛打印好的租房廣告去了物業(yè),沒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被裴硯知下棋下進醫(yī)院的老喆此刻正蔫蔫地坐在石桌前,一圈人站在一旁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聽說這次社區(qū)圍棋賽老喆又是一輪游,他這人慣愛拉幫結(jié)派,在圍棋協(xié)會也頗有人脈,自然一堆人來巴結(jié)討好。
嘴歪眼斜的林大爺對著通報上本屆冠軍的名字唾了一口,諂媚道:“沒你爆他。”
賊眉鼠眼的劉大爺也笑了起來,伸出五根粗粗短短的手指遮在臉上,看起來像是去偷雞的。
面對此情此景,喬纓想了想,自己畢竟要離開這個小區(qū)了,還是得跟鄰居們好好道別才是。
她不顧劉大爺殺人般的眼神,大剌剌地站在石桌前,朝老喆比了一個握拳的手勢:“加油老喆,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不缺從頭頭頭頭再來的勇氣!”
“你!你!”
老喆那張宛如稻香村牛舌餅的臉迅速漲紅,而憤怒的五官則如同餅上撒的芝麻一樣,胡亂排布,扭曲變形。
經(jīng)過上次和劉大爺?shù)淖分饝?zhàn),喬纓一夜成名,現(xiàn)在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她,紛紛杵在原地,敢怒不敢言。
而喬纓則是奇怪地掃了他們一眼,一排臭老頭氣鼓鼓地瞪著自己,感覺下一秒就要沖上來碰瓷了。
她捏著廣告單飛速從他們面前溜走,生怕被誰給訛上。
小李坐在物業(yè)辦公室里,看見喬纓后神色一僵,然后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姐,業(yè)主群里又在鬧騰了。”
小李唉聲嘆氣。
喬纓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機,幾個鬧事頭像的人在群里瘋狂@自己,一打開微信就是99+的群消息。
【2116家有神獸:樓上WIFI能不能別24小時開著啊,輻射到我家孩子出問題了我要來找你算賬的!】
【2101不吃香菜:對,還有車庫的黑色機車也是她的吧?能不能挪一下,天天占著位置不動,煩死了!】
【2203賀先森的小菇?jīng)觯壕褪蔷褪牵@家是個年青人吧?我老公是公務(wù)員,我家孩子在她家門口玩,盡然被蚊子叮了兩個包!還有沒有公德心!】
【2203賀先森的小菇?jīng)觯何依瞎枪珓?wù)員,目前已經(jīng)給相關(guān)部門打過電話了!】
【2203賀先森的小菇?jīng)觯何覀儾霍[事但也不怕事!我老公是公務(wù)員,一定會找她討個說法!】
“有趣。”
喬纓看完嘴角一抽,沒想到居然有人找茬找到她頭上,開始活動起手指,重拳出擊。
【Dioretsa:@家有神獸 好的,我這就把WIFI名改成“第六代核動力超強輻射穿墻打胎王中王”。】
【Dioretsa:@不吃香菜 好的,下次停你老公直腸里。】
【Dioretsa:@賀先森的小菇?jīng)?好的,其實那不是蚊子包,是腫瘤,你家孩子要死啦,節(jié)哀!】
小李看呆了。
討好型人格見得多,討伐型人格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看著那些仿佛淬了毒的文字,小李唯唯諾諾地勸說:“姐,嘴下留人,這個月你已經(jīng)被踢出群八次了……”
“怕什么。”
即將搬家的喬纓無所畏懼,在業(yè)主群里殺紅了眼。
【牛毛月:亂中問一下,爸爸一下子給了100w零花錢,買什么車好呀?】
【Dioretsa:買三十輛奧拓,浩浩蕩蕩開到街上,一會兒排成個S,一會兒排成個B。】
—
【梓涵媽媽(家有三寶):對啦,咱小區(qū)誰家今年生了小龍女呀?給我家耀祖預(yù)定個娃娃親,有意向的評論區(qū)發(fā)照片,讓我挑選一下未來兒媳婦。】
【Dioretsa:哦,我剛剛不小心踩死一只蟑螂,帶回來給你家耀祖配個冥婚。】
—
【幸福一家:冊了!你怎么說話的!不要帶壞我家孩子!】
【幸福一家:年青人不要心高氣傲的!得撓人處且撓人!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jì)就明白了,我們都是為了生活家庭在努力奮斗,維護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錯!】
【Dioretsa:尊嘟
假嘟?我看到你老公偷偷在會所當(dāng)鴨。】
下一秒,微信彈出來一條消息提示:
【“Dioretsa”已被“幸福一家”移出群聊】
“你看,又急。”
喬纓一手指著屏幕,歪嘴勾出一抹笑,把招租廣告遞給小李。
小李立即明白她是要把房子租出去,十分上道地聯(lián)系了幾個中介。
做好最后的交接,喬纓騎上機車,慢悠悠地來到了棠溪灣的新家。
別墅區(qū)的地勢較高,腳下是城市CBD,四周是連綿起伏的小山,視野很開闊,鬧中取靜。
中午時分的陽光鋪滿了院子,萬里無云的天空是某種通透的藍,門外幾株烏桕樹上墜著滿天星似的白色果實,宛如冬日的焰火。
別墅管家見她看得出神,笑著介紹道:“雖然現(xiàn)在光禿禿的,等來年開春就好看了,滿山遍野都是花。”
喬纓點點頭,這一片山頭除了她家,還有另一間別墅,圍墻隔開了兩棟房子,從遠處看像是一體的建筑群。
不過隔壁這棟別墅應(yīng)該暫時還沒有賣出去,看起來像是沒有人住的樣子。
搬家公司的人收拾了三個小時才把東西全都歸置好,喬纓剛給他們結(jié)完工資,掌心的手機忽然一震。
她以為是裴硯知在催自己趕緊出門,想也不想地便接通了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
“喬纓。”
喬俞誠陰森森地擠出兩個字。
喬纓頓了頓,意外地挑挑眉,輕佻一笑:“喲,是你啊,小神獸最近在哪發(fā)財呢?”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得意啊?還記得爸被你害得有多慘嗎?”
“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他啊,看我過得好他比死了還難受吧?”
喬纓語氣散漫:“哦已經(jīng)死了呀?那他應(yīng)該比投胎成我家的蟑螂還難受吧。”
喬俞誠咬牙切齒地說:“你不就是仗著有裴硯知給你撐腰才這么肆無忌憚嗎?在他面前裝受害者,裝得自己都信了吧?要是他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看他還會幫你嗎?”
“那你去試試唄。”
喬纓把玩著水果刀,內(nèi)心毫無波瀾。
一聽到她這沒皮沒臉的腔調(diào)喬俞誠就來氣,他盯著前方的某道人影,眼里閃過寒光,威脅道:“我告訴你,裴硯知現(xiàn)在就在我前面,你要是不想讓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就給我轉(zhuǎn)錢……”
“哦,請便。”
喬纓似是不想和他糾纏,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屏幕那頭響起忙音,喬俞誠被氣得渾身發(fā)抖,攥緊了手機,臉色灰白。
他不相信喬纓一個女人僅憑自己就讓喬家樹倒猢猻散,她一定是勾搭上了裴硯知才這么囂張。
喬俞誠咬牙盯著那道背影。
靠男人,全靠男人。
他如今走投無路,既然喬纓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他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
“裴總。”
裴硯知走在路上,冷不丁聽到有人跟叫魂似的喊了他一聲,像白日里撞了鬼,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回頭。
喬俞誠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服繞到他面前,沒有任何前情鋪墊,十分突兀地問:“你以為喬纓真像你想的那么無辜嗎?”
裴硯知挑眉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拿不準(zhǔn)他的態(tài)度,喬俞誠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顧地開始揭露喬纓的罪行:“她十歲那年,把我爸捅進了icu,把我媽逼成了精神病,然后挑撥離間讓我爸媽離了婚……我說的都是真的!她從小就是一個不擇手段、心腸歹毒的人,你別信她!她一點都不可憐!”
“那咋了?”
裴硯知不耐煩地打斷:“你看我像在乎的樣子嗎?”
喬俞誠愣住了,沒想到裴硯知居然是這個態(tài)度。
他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又再度被打斷,裴硯知將一個寵物佩戴的運動攝像頭拋到他手中。
“你應(yīng)該弄清楚誰才是罪魁禍?zhǔn)住!?br />
裴硯知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臉色冷得能凍死人。
他手里提著排骨,某人要來他家做客的好心情頓時被喬俞誠掃去了大半,神色懨懨地推開家門。
“誰又惹你了?”
賀曉女士從電視劇里抬起頭,詫異地看他一眼。
“沒什么,遇到一只老鼠。”
裴硯知把買來的東西拎進廚房,裴淮生接過,熟練地開始處理食材。
這是他們家的傳統(tǒng),把裴硯知的生日和跨年夜并在一起,親自下廚宴請親朋好友。
因為裴淮生廚藝非常好,以往的菜品都是他一個人忙活,賀曉和裴硯知打下手。
沒想到今天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裴硯知居然破天荒地提出了要自己做菜,還說待會兒有個重要的客人要來,嚇得老兩口心驚膽戰(zhàn)了一個早上,整得比接待國賓還緊張。
看著兒子認真研究菜譜的側(cè)臉,賀曉感覺十分里有二十分的不對勁。
有點像孔雀開屏。
心里隱隱約約有了猜測,賀曉和裴淮生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旁敲側(cè)擊道:“兒子,你那個朋友,什么時候到啊?”
裴硯知停下手中的菜刀,看了一眼時鐘。
下午四點,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他不自覺地揚起唇,語氣輕快:“快了。”
賀曉跟見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喝了口水壓壓驚,覺得這個場景太詭異了。
裴淮生清咳一聲,狀若無意地問:“兒子,你這做的是什么菜啊?”
“糖醋排骨和辣子雞。”
他朝喻季年打聽過,這是喬纓最喜歡吃的兩道菜。
日漸西沉,藍得發(fā)透的天逐漸變成了一種融合著橘調(diào)和紫調(diào)的瑰麗色彩。
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裴硯知端著菜走出了廚房,忍不住又看了一次時鐘。
已經(jīng)五點十分了,客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到了裴家,看著裴硯知緊繃的身體和僵硬的動作,面面相覷。
童言無忌的裴星搖拉拉賀曉的衣袖,小聲問道:“舅舅他怎么了?”
賀曉皺著眉,認為兒子應(yīng)該是被放鴿子了,但直覺又告訴她,小喬姑娘不是這種人。
裴淮生拍拍裴硯知,眼里流出幾分不忍:“還要等嗎?”
裴硯知抿緊唇,看著石沉大海的微信和打不通的電話,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腦子里想起那天在科大,她揮手喊“不見不散”的樣子。
所以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喬纓不是出爾反爾的人。
也不能讓爸媽覺得她是個出爾反爾的人。
裴硯知深吸一口氣,斂起情緒,平靜地回答:“先吃吧,她有事,可能不來了。”
夜色漸濃,干冷的空氣仿佛透過窗縫吹到了臉上。
裴硯知食不知味地吃著飯,心不在焉地看著跨年晚會,欲蓋彌彰地等待著手機提示音。
可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喬纓都沒有發(fā)來任何消息。
第70章 第七十章 戀愛,真的能讓人變笨……
“青春的疼痛來源于少年的懵懂無知與那想嘗禁果的想法, 當(dāng)他看到腹部一天一天隆起時便開始幻想他與他的未來,可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被他毆打至流了產(chǎn)……”
林嬌嬌餓得兩眼發(fā)直:“喻,炸雞曾經(jīng)也來過我的肚子。”
喻季年邪魅一笑, 捏著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幾顆藥片:“摯愛, 想逃就逃,我會用左手來幫你喂藥, 后面忘了, 我們都太驕傲,忘記了醫(yī)生開出的方子太苦。”
站在門外的喬纓:“……”
誰敢想,這樣聰明伶俐的手下她竟然有兩個。
她屈起手指給倆臥龍鳳雛一人腦門上來了一下,沒好氣道:“夠了,老子不忍開殺。”
林嬌嬌看著她精心打扮過的樣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眶濕潤起來:“姐,我是不是耽誤你約會了?”
“約會哪有你重要。”
喬纓摸摸她的頭, 坐到床邊開始削蘋果。
幾個小時前,她剛準(zhǔn)備出門赴約, 突然接到喻季年的電話, 說林嬌嬌受傷了,正要送到醫(yī)院搶救。
她匆匆忙忙趕到現(xiàn)場時, 只看見林嬌嬌腹部被割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旁邊一個持刀的男人被警察控制了起來。
直到押送到警車上, 男人仍在面目猙獰地叫囂:“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我要替我女神報仇!”
警方一番調(diào)查后,才終于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男人口
中的女神正是阮綿綿。
之前在馬場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林嬌嬌做了喬纓的助理, 陰陽怪氣地發(fā)了一條微博,明里暗里都是在說林嬌嬌背信棄義。
那群超雄男粉當(dāng)場就憤怒了,不僅扒出了林嬌嬌的電話號碼和住址,還揚言說要替女神教訓(xùn)一下奴才,粉絲群里滿是污言穢語。
大部分都是口嗨,可沒想到有人當(dāng)了真,才在今天捅出來這么一個大簍子。
“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
喬纓把削成兔子形狀的蘋果遞給林嬌嬌,之前一直在忙著善后,這會兒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早就沒電了。
她心里驟然一緊,連忙找了個充電的插口,手指緊緊按住開機鍵,盯著屏幕上碩大的紅色電池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終于攢夠了開機的電量,來自裴硯知的未接來電和消息安安靜靜地待在app圖標(biāo)的左上角。
99+的數(shù)字下,鮮紅的背景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喬纓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點開微信。
裴硯知的最后一句話停留在十分鐘前,讓她有空了記得回一下消息。
沒有質(zhì)問,沒有責(zé)怪,字里行間只能看出擔(dān)心和一點點委屈。
對,委屈。
喬纓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腦子里亂亂的,她倒寧愿裴硯知生氣一點,他也理應(yīng)生氣,罵她爽約,罵她放人鴿子,罵她好端端的生日被她攪得一團亂。
總而言之,不要像現(xiàn)在這樣。
她有些招架不住。
喬纓抿著唇,斟酌著敲下一行字:
【Dioretsa:抱歉,我今天來不了了。】
沒想到下一秒,裴硯知直接給她打來了語音電話,喬纓手一抖,慌忙之中按下了接聽鍵。
病房里的人太多,她下意識地站起身想要跑去走廊,卻被充電線拽了個趔趄。
“哎呦我———”
喬纓疼得呲牙咧嘴,差點閃到腰。
戀愛,真的能讓人變笨。
喻季年不忍直視地給她手里塞了個充電寶,將她推出病房,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
喬纓遞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匆匆來到樓梯間,靠著墻壁平復(fù)了一下呼吸。
她拿起手機,對著屏幕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fā),然后故作鎮(zhèn)定地清清嗓子:“咳……喂?”
聽著對面一陣乒鈴乓啷的動靜,裴硯知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你在哪里?”
“醫(yī)院。”
喬纓把下午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對面的人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輕輕淺淺的呼吸聲惹得人耳根發(fā)麻。
伴隨著講述,緊繃的神經(jīng)逐漸放松,一直被她強行忽略的情緒再次反撲,心情驟然就低落了下來。
掰著指頭數(shù)了這么多天,沒想到期待還是落了空,或者說,再一次落了空。
她這個人,運氣就這樣了吧。
頭發(fā)一圈一圈在指尖繞著,喬纓壓下心中的情緒,遺憾地說:“對不起啊,是我沒能遵守約定。”
電話那頭的人一時間沒有說話。
沉默像一把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她屏住呼吸,等待著裴硯知的審判。
可還沒等喬纓醞釀好悲春傷秋的情緒,男人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餓不餓?”
喬纓茫然道:“什么?”
“你從下午到現(xiàn)在都沒吃飯,餓不餓?”
裴硯知避開在客廳玩鬧的小孩兒們,走到廚房,斜斜靠在島臺上。
他看著冰箱里那兩盤幾乎沒有被動過的菜,十分欠揍地開口:“我下午吃了糖醋排骨和辣子雞,味道特別好,只可惜,喬老師沒這個口福。”
說罷,他拿起一本菜譜,看圖說話般從色香味三個角度仔細給喬纓描述了一遍。
肚子很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在樓梯間回蕩盤旋。
喬纓尷尬得腳趾摳地,差點給他跪下來:“求你,別說了,再說我就要抱著人啃了。”
裴硯知也聽到了那個聲音,愉悅地勾起唇角,語氣里帶著隱隱約約的蠱惑:“那你想吃嗎?”
“想啊。”
喬纓一無所知地答:“你要送過來嗎?我的地址是……”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眼前一黑,四周的場景“欻”的一下變成了裴硯知家的廚房。
面前放著兩盤剛剛熱好的菜,右手手指傳來一陣痛意,低頭看,一顆血珠從食指的傷口滲出。
還沒搞明白狀況,忽然有個小女孩跑了過來,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葡萄眼,問道:“小舅舅,我媽媽呢?”
喬纓心里咯噔一聲。
您,是怎么想的呢?
孩子,這話可不興說啊!
仔細一看,眼前的人頗為眼熟,正是那天“Queen Never Cry”的小女孩。
她心里又咯噔一聲。
難不成那位二十六歲大壽的舅舅就是裴硯知?
果不其然,裴星搖從衣兜里拿出一張做成小卡的合照,信誓旦旦地說:“舅舅,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她湊近一點,狡黠笑道:“舅舅最近不是失眠嗎,這個姐姐哄睡超厲害的,兩巴掌扇走你所有煩惱!”
喬纓摸摸她的頭,再度發(fā)出相同的感慨:“好孩子,你真孝順。”
賀曉聽到廚房里的動靜,進來看了一眼,見她直愣愣地盯著兩盤菜,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還擱這兒睹物思人呢?出息。”
賀曉搖著頭,輕嗤著把她推了出去。
裴星搖拽著她的衣角來到了電視機前,四周不認識的親戚正指著舞臺上表演的一對明星夫妻,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八卦。
“中午才曝出來出軌,晚上還要來一起表演《全部都是你》,我都替他們尷尬嘞。”
“哎呦,這些明星沒一個好東西,感情生活都亂得很。”
“這唱的都是些啥啊,口型也對不上,跑調(diào)跑到我姥姥家了,還沒劉老根大舞臺好看。”
感覺像是在點我呢。
喬纓如坐針氈地坐在沙發(fā)上,尬笑兩聲,心里有些不服氣。
嘁,你們豪門圈的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裴硯知唱歌更是不咋滴。
別問,問就是洗澡的時候唱過,唱得劉阿姨差點報警。
屋里的燈光不知不覺暗了下來,賀曉端著一碗長壽面,裴淮生推來一個大蛋糕,定定停在喬纓的面前。
她順從地閉上眼睛,走流程般開始唱生日快樂歌,可第一個字還在嘴里打轉(zhuǎn),忽然感覺眼前一閃一閃的飄過了什么東西。
她疑惑地睜開眼,一顆閃耀的燈球在房間中央熠熠生輝,極具沖擊力的勁爆音樂伴隨著不斷旋轉(zhuǎn)的絢麗燈光響徹云霄。
身旁,早已準(zhǔn)備好的家人們開始搖起了花手。
人群中央走出來一個娃娃臉的男孩,嗓音渾厚得像抽了六十年的老煙槍,壓低聲音開始喊麥:
“祝我裴總四射光芒,威名赫赫創(chuàng)輝煌!一路長虹踏破九重,猶如耀眼的太陽!世界變幻雄鷹翱翔,不改赤忱的模樣!祝你心愿能夠得償,留得佳人在身旁!”
“噗!”
喬纓笑得想打鳴,趕緊把頭埋進長壽面的碗里,死命壓住嘴角,吸溜了幾口。
可裴家人卻沒有放過她,見她笑得開心,還以為這小節(jié)目把今天的壽星給逗樂了,個個都興奮起來,吹拉彈唱輪番上陣。
真是小刀剌屁股開了個大眼。
誰家霸總過生日還有這種才藝表演?
已經(jīng)沒有人在意電視里的跨年晚會了,屋里的歌聲一浪高過一浪,氣氛在眾人齊齊高呼“生日快樂”時達到頂峰。
喬纓揉揉笑僵了的臉,忽然就很想流淚。
裴硯知,你也太幸福了,幸福得我想去跳樓。
她一輩子都沒經(jīng)歷過這么溫馨的時刻,甚至連自己出生的具體日期都不記得。
剛到喬家那會兒,她總是羨慕別人家的小朋友能有生日大蛋糕吃,試探性地問了李嬈后,喜提兩個大巴掌,從此封心鎖愛,再也沒過過生日。
所以她才那么期待今天,旁觀
別人的幸福,或許能偷走從他們指縫里流出的一點溫暖。
喬纓吸吸鼻子,做了一個決定。
在眾人錯愕的眼神里,她抓起外套快步向門外跑去,路過時掀起一陣風(fēng),把賀曉的二人轉(zhuǎn)手絹都給碰掉了。
“哎,這孩子,干嘛呢?”賀曉驚聲喊道。
喬纓頭也不回,朝身后瀟灑地揮揮手。
她現(xiàn)在,要去見一個想見的人,飛奔著去-
裴硯知回到棠溪灣時,已經(jīng)是半夜十一點半。
空蕩蕩的房子里沒有半點人氣,他在客廳里找了一圈,終于找到喻季年口中那個放著禮物的桌子。
定睛一看,7袋大米和4桶油,附加一個九塊九包郵的安全錘。
很好,很豪華。
他無動于衷地抽抽嘴角,脫下高跟鞋,轉(zhuǎn)身去臥室沖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舒適的衣服。
室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沒有開燈,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在全景的落地窗前一覽無余,隱約能聽到人群歡呼的聲音。
裴硯知端著一碗中藥,蕭蕭肅肅地站在窗前,燈火將身影拉長,平添幾分寂寥的意味。
他低頭看向右手的食指,眉眼柔和,緩緩勾起唇角。
是的,在喬纓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明白了互換身體的關(guān)竅。
而為了讓她今天不留遺憾,裴硯知自愿扎了自己一針。
不輕不重,不痛不癢。
但能讓某個張牙舞爪的人開心。
苦澀的藥味在舌尖彌漫開,裴硯知仰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出神。
喬纓現(xiàn)在在干嘛呢?
她喜歡甜食,現(xiàn)在大概在吃蛋糕。
他的家人都很有趣,和她應(yīng)該挺合得來的。
不過賀曉女士喜歡拉著人唱歌,他看過喬纓唱《小寡婦上墳》的視頻,有點擔(dān)心今晚鄰居會不會上門投訴他們家的噪音。
怎么辦,一想到喬纓就忍不住笑意。
裴硯知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12月31號已經(jīng)進入了倒計時,遠處高樓上的燈光一秒一秒變換著數(shù)字,不知是誰提前點燃了煙火,偶有悶響劃破長空。
倒計時還剩最后五秒的時候,有誰敲響了大門。
披衣起身,裴硯知警惕地將門掀開一條小縫,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眸子。
“3!”
“喂,你,你等等!”
喬纓喘著氣,扒開大門,將手里的小型月球塞了過來。
“2!”
裴硯知打開月球,碎星似的晶體上鑲了幾顆月光石做成的明珠,下方嵌入的藍色寶石凈透而閃亮,在月光下像冰川一樣清澈。
中空的腔內(nèi),放著一顆星星形狀的隕石。
“這是我在南極撿到的一顆月球隕石。”
喬纓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雖然有些晚了,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
“1!”
喬纓兩只手做成喇叭的形狀,笑嘻嘻地對他大聲喊道:“今年遇到你,特別開心!”
煙火在她身后騰空而起,裴硯知感覺世界開始失真,頭暈?zāi)垦#煨剞D(zhuǎn),耳邊嗡鳴聲喧囂不止。
唯一能聽得真切的,只有他熱切的、持續(xù)不斷的,心跳聲。
莫名想起了白天喬俞誠的話,他上前幾步,抱住了喬纓攜滿涼意的身體,緊緊的,嚴(yán)絲合縫,密不可分。
“喬纓,你一點都不討人厭。”
你并不惡毒,并不跋扈,并不心如蛇蝎心腸歹毒。
你是個非常溫柔,非常浪漫,也非常……
可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