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隔日清晨,于晚照常早早到班學習。相繼進班的同學難掩好奇的目光,但見于晚安然無事地坐在那,心里也大體猜得出昨晚的事情和于晚沒有關系。有些同學嘀嘀咕咕,不時偷瞄她一眼,似在討論發生了什么,但因為和她不熟,也不敢上前來問。
洛白榆趕著上課鈴聲進了班,他打了一個哈欠,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扔下書包趴在桌子上。他昨夜睡得晚,腺體毫無征兆的不適,緩了一個多小時才恢復正常,一整晚睡得也不安穩,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早上起來身子都是軟的,像是陷入沼澤,使不上一丁點力氣,房間里也溢滿自己的信息素,又在床上躺了好一陣兒才起了身,臨走前和母親說了,打算這周末去醫院看看。
洛白榆趴著睡覺,于晚就邊看書邊給他打掩護。還好今日早自習老李沒來,洛白榆得以睡個安穩覺。
腦袋上的呆毛翹起,雙唇翕張,睡得臉上都染著恬淡舒服的紅暈。太陽漸漸升起,金燦燦的陽光直射在他面上,惹得他皺了皺眉。
書被展開平放在桌面上,于晚撐著臉,嘴里念叨著“神弗福也”,雙眸卻側凝著洛白榆,見狀偏過肩膀,剛好替他擋住。
神情自若,不動聲色,卻又自然而然。
課間操,洛白榆今天值班,給各班課間操情況打分,已經去了操場。
老李也終于出現,把于晚叫到他辦公室,他昨夜凌晨才睡,面色疲憊。
辦公室里除了周沅沅和杜若谷,還有年級主任。
于晚進門站定,面色平靜。
昨晚兩人都哭得厲害,今天的眼睛都是腫的;周沅沅估計沒睡好,臉色慘白還狼狽,低著頭不敢看她;杜若谷要比周沅沅好得多,至少敢直視她的眼睛,看起來問心無愧,面帶抱歉。
于晚看這情況,心里揣度,誣陷這事估計要由周沅沅一人承擔,至于背后有什么交易,應該是答應了什么條件。
周沅沅率先向前邁了一步,垂頭彎腰九十度給她道歉,嗓音帶著哭過的沙啞,“對不起,于晚。是我嫉妒你能和洛白榆親近,又意外知道杜若谷的手表特別貴,就起了心思想害你。”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嘶啞又隱忍,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于晚,抱歉,我昨晚不該懷疑你的,我真的沒想到沅沅會這么做。我太相信她了。”杜若谷眼角滴落眼淚,嗚咽著開口,除了抱歉之意,更多的是被閨蜜利用的傷心,誰見了不說一聲我見猶憐,覺得她也是一個被背叛的受害人。
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不會那么容易。
于晚聽著她們的道歉,沒有回應,而是漠然不動地看向老李和年級主任,“學校怎么說?”
年級主任嚴肅回道:“學校會給周沅沅記過處分。至于杜若谷,于晚同學,她只是被利用了,此事也怨不得她。”
于晚語氣寡淡,帶著些微嘲諷:“如果她們昨晚成功了,我可是要坐牢。”
這樣子輕飄飄的處罰,她不滿意。
年級主任面色嚴正,詢問道:“那于晚同學覺得該怎么辦。”
“我希望她們能給我當眾道歉,趁著課間操時間,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我道歉。”不含什么情緒的一句話,卻擲地有聲。
年級主任看著于晚,心里感嘆一句,看著柔柔弱弱的,像是個平平無奇的beta ,卻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學校還是希望把事情的影響縮到最小。
“杜若谷同學她只是被利用了。”老李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杜若谷,向于晚求情道,“丟了手表,她只是太過著急。”
于晚沒有回應,只是穩穩地站在那。
氣氛越來越壓抑,于晚不讓步,他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同學,”年級主任再次開口,卻被于晚打斷。
“我覺得應該以被害人的意愿為主,老師,您說是嗎?”于晚笑看著主任,眼底卻藏著沉寂的厲色,“學校一定會公正處罰的,對嗎?”
明明是一個平庸的Beta,平時在班里也好似無聲無息,此刻卻讓人感受到實質般的壓迫感,身處明媚的陽光下,卻讓人覺得陰郁而又不好惹。
“做錯了事就該賠禮道歉,就按照于晚同學的要求吧。”語氣喟嘆,再僵持下去也沒有辦法,年級主任一錘定音。
“那就今天吧。”隔日不如撞日,廣播體操播放到最后一分鐘,現在出去剛好。
眼神滑過面色倉惶的周沅沅,如蜻蜓點水般掠過杜若谷,一時的憤恨沒被掩好,剛好被于晚抓住,于晚挑了挑眉,嘴角微勾。
“大家好,我是普三班的周沅沅,非常抱歉占了大家時間。在此我向A班的于晚同學道歉,我不該嫉妒她……”
下操回班時間,今天全校同學們卻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好奇又疑惑地看著臺上的兩個人。
周沅沅邊哭邊說,還是講完了。
“大家好,我是A班的杜若谷,”杜若谷說兩句就要哭著喘一口氣,好似難堪地接受不了要昏過去,“在此我向同班的于晚同學道歉,非常抱歉昨晚沒有證據就誤會她……”
說著說著就停了下來,止不住哭聲。
答應了上臺道歉,她也不能自己停下,直到上課鈴響起,同學們都回了班,她才對著空無一人的操場繼續說下去。
值完班回到教室,洛白榆一眼就看到在座位上安靜學習的于晚。
不是沒有聽見外面還在繼續的道歉聲,但他心里擔憂,還是蹙眉問道:“剛剛老李叫你了?”
于晚側頭看他:“恩。”
果然,就趁著他不在看于晚好欺負。
洛白榆抿唇又問:“結果怎么樣?”
“兩人道歉,周沅沅受處分。”筆桿在手指尖轉動,第一次轉,有些不穩;于晚眼角揚著淡淡笑意,看向洛白榆,“讓她們當眾道歉是不是很過分。”
洛白榆不解回視:“怎么會這么覺得,我還認為罰得太輕了。”于晚昨天可是差點進去,他是心軟,但還沒心軟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他驀地想到昨天晚上的對話,怕不是于晚誤會了。
洛白榆趕忙心慌地解釋道,“我昨晚的話,沒什么意思,你不要在意。”
“什么什么意思?”于晚眸色淡淡,但仔細看就能看出里面的調戲之意。
但洛白榆沒有注意到,大概是關心則亂,他現在倏忽想起,昨晚最無辜的人就是于晚,但他卻對她說了那樣的話,說他覺得不忍,覺得她倆可憐。
她昨晚聽到這話該是什么感覺,一定很傷心吧,所以才問他是不是同情她們。
自己本來應該站在她這邊的。
是他不對,搞得現在干壞事的人道歉,于晚卻還小心翼翼地過來問他是不是做得過分了。
想清楚這些,洛白榆側過身體,定定地于晚,墨瞳深邃,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鄭重其事道,“于晚,我們是朋友,不論發生什么,我一定站在你這邊。昨晚的那種話,我今后絕不再說。”
“嗯?”于晚詫愕地看著洛白榆,轉而想清楚了什么,啞然一笑,“我沒覺得你昨晚的話傷到我,相處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過,你說以后不論發生什么,你都向著我?”
尾音輕揚,像是詢問,又像是尋求保證。
“對。”洛白榆定聲肯定。
“好,那以后無論發生什么,我也一定只向著你。”
日光溫暖和煦,猶如碎金撒在于晚側顏。
輕言緩語,卻堅定。
——
附中論壇。
【 1樓:今天課間操怎么回事? 】
【2樓:于晚不是洛神的那個誰嗎? 】
【3樓:恩人!別那個誰那個誰的,搞得洛神和她有一腿似的。 】
【4樓:好像是第一個女生偷了第二個女生的手表,放于晚柜子里陷害她。 】
【5樓:那手表挺貴的,昨天警察都來了,我和她們班在同一棟樓,看見了。 】
【6樓:到底誰陷害的可不一定。吃瓜.jpg】
【7樓:放個耳朵】
【 6樓:昨晚一開始第一個女生說是第二個女生指使的,今天不知道怎么改口了。 】
【8樓:周沅沅和杜若谷?嘶,細思恐極。 】
【3樓:杜若谷家挺有錢的吧? 】
【2樓:我可知道杜若谷小號在不少洛神群里。 】
【1樓:嘶】
【9樓:嘶】
【2樓:還有啊,那個……】
——
周末,市一醫院,看病的人攘來熙往,于晚拿著小試管掛了急診。
“您好,有人給我注射了不知名藥劑,我害怕、”于晚瑟縮著,擔憂又恐懼地看著對面的醫生,“害怕我身體出問題。我偷偷收集了點剩下的,不知道有沒有用?”
說著,于晚將手里的試管遞出去。
醫生皺眉接過,看著于晚,“誰給你注射的?”
“我不清楚,我當時昏過去了。”
“報警了嗎?”
“我、我,”于晚嘴唇蠕動著,沒有說話,透出怯懦。
醫生嘆了口氣,“藥劑會拿去化驗,你也需要抽個血。”
“謝謝,謝謝醫生。”
藥劑化驗速度還算快,于晚抽完血就拿到了報告單。
γ—Ⅲ型7號omega抑制劑,目前國內只有一家藥企生產。
“是omega抑制劑。你是beta吧,抑制劑對beta沒有影響,血檢結果也正常,回去好好休息,心理壓力不要太大,不用擔心。”醫生翻著報告單,心里疑惑,這抑制劑昂貴,要害人也不應該啊?
“謝謝,謝謝醫生。”于晚站起身給醫生彎腰道謝。
看著于晚這副可憐害怕的樣子,醫生又道,“有什么事記得找老師家長,不行就報警。”
“恩。”于晚用力點頭,裝出得知自己沒出問題時激動欣喜的樣子。
醫院附近最大的藥店,于晚一進門直接走向omega抑制劑區域,手指滑過貨架上一排排不同型號的抑制劑,價格從100到1000不等。
Δ、Σ、δ……唯獨沒有γ型。
于晚轉頭看向一旁整理藥柜的服務員,清聲問道,“您好,請問這里有γ—Ⅲ型7號omega抑制劑嗎?”
服務員回頭望向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于晚道:“您是要購買這一款抑制劑嗎?”
“是的。”
服務員頷首道,“有的,由于這個型號的抑制劑比較貴,所以一般不在貨架上展示,我現在去取,請您稍等。”
貴?能有多貴?于晚拿著抑制劑走向收銀臺。
“滴——”一聲。
“您好,兩萬三,刷卡還是?”收銀臺的服務員微笑著看向于晚。
兩萬三?于晚愣了一下,才把卡遞過去。
“刷卡,謝謝。”
第18章
“嗡嗡嗡”, 剛走出藥店大門,手機就來了消息。
【吳浩:這幾天注意點,連爍說要找你麻煩。 】
【于晚:? 】
【吳浩:你惹他了? 】
【吳浩:發到我們手下群里的。 】
緊跟著發過來一張照片,是于晚上晚自習刷題的照片,這個角度……
【于晚:沒有。 】
她和連爍唯二的兩次接觸,都是因為洛白榆,但她一直戴著口罩和帽子,警局那邊也不會泄露她的信息,他不該認出她。
所以連爍找她麻煩的原因不該是因為洛白榆事情。
還有照片,她只在班里露出臉,一出班向來會戴上口罩,所以盡管附中論壇討論她的人很多,但上面的照片也都是她戴著口罩的照片。
這張照片, 是有人故意為此專門拍的。
于晚上了公交,正是大中午,車上人不多,但也沒有空位,她一手拉著吊環,一手給吳浩發消息。
【于晚:知道原因嗎? 】
【吳浩:不清楚。 】
【吳浩:哦, 人家連你經常戴口罩和鴨舌帽都清楚。 】
說著發過來一張照片,是職中校霸群的截圖。
昵稱為“爍哥”的人,發了一條消息, “那個beta平常總戴黑口罩和鴨舌帽, 長發,路上看見了注意點。”
知道她平常總戴口罩和鴨舌帽, 那一定不是因為洛白榆的事情。
如果是因為洛白榆,首先, 那唯二兩次碰面,連爍不能確定她是經常戴還是偶爾帶;
在不能確定頻率的前提下,僅憑口罩和帽子,很難確定那個人是誰,因為學校里戴口罩和帽子的也不少,只不過不像于晚那樣總是戴著而已。
所以只能是學校里的人找連爍幫忙,把自己的身份信息給了他。
而目前明面上和她有仇的,只有杜若谷和周沅沅。周沅沅應該沒那么大膽子,但也不蠢,若說怨恨,也應該更怨杜若谷。
杜若谷,這么快就忍不住下手了?
但是連爍為什么要幫杜若谷?就上次吳浩所說,連爍家里富裕,并不缺錢;杜若谷是用什么作為交換的?
信息還是太少了。
落葉秋黃,樹影婆娑,于晚看著窗外滾動向后的景色,又給吳浩發過去消息。
【于晚:你是最底層的小弟? 】
根據發過來的群里截圖,有的成員前面會被添加諸如“一班老大”這種標簽,而吳浩前面什么也沒有,甚至群發言等級也很低。
這條消息沒被吳浩立即回復,大概是他也覺得丟臉,這個人最不想在于晚面前丟臉。
公交車又駛過一個站臺,吳浩的消息才姍姍來遲。
【吳浩:倒數第二層。 】
【于晚:一共幾層? 】
【吳浩:五六層吧。 。 。 】
五六層小弟,倒數第二層,和最底層也沒什么差別,也怪不得上次和他打聽消息什么都打聽不到。
【于晚:今天晚上六點,你帶人到劉姐串店附近蹲我。 】
【吳浩:。 。 。 】
【吳浩:你想干嗎? 】
【于晚:位置太低了,幫你往上漲一漲。 】
漲高了才能知道更有用的消息。
機會已經給他了,若是抓不住,于晚就要考慮換個棋子用了。
【吳浩:嘖,你還是那樣,不怕死。 】
于晚沒有回復。
【吳浩:行,等著。 】
【于晚:記得別帶上次見過我的那幾個。 】
【吳浩:老子不蠢! ! ! 】
那還真不一定。
于晚心里吐槽一句,看在他還有用的份上沒發過去。
下了公交,找了家飯店吃完午飯,于晚到了金鴿網吧。
午休時間,鄭野正坐在椅子山打盹。見于晚進來,抹了把臉,給她開了機子。
敲了敲桌面,于晚對著不怎么清醒的鄭野道,“拿個筆記本,能寫代碼就行,配置好一點。”
“行,要什么價位的?”
“你看著弄,最早什么時候能拿?”
“明天吧,你去學校前過來,我上午給你取貨,應該來得及。”
“行。”
付了定金,于晚開了機子,先上了編程站。
點開“我是bug”的聊天框。
【Y:最近接活,有的Q我。 】
我是bug在線,立馬給她發過來消息。
【我是bug:大佬又開始接啦? 】
【Y:恩。 】
【我是bug:最近剛好有個小的,五千多行】
【我是bug:文件】
于晚點開文件,花了十多分鐘瀏覽了一遍。
【Y:一個星期,壓到600行左右,五萬。 】
【我是bug:行,我現在發布,大佬您去接一下。 】
【Y:好。 】
接了單子,于晚又給其他幾個客戶發了消息,才開始處理發過來的文件。
傍晚五點,霞光萬丈,濃墨重彩,不僅染紅了天,街邊的紅墻黑瓦也浸入一片血色。
于晚把寫好的東西存進優盤,關了電腦走出網吧。
秋日漸涼,于晚已經套上衛衣,劉姐串店在城中村里,得走個十多分鐘才能過去。
劉姐串店不僅賣燒烤,還賣麻辣燙、肉夾饃、小籠包……
于晚點了一份麻辣燙和肉夾饃,熱乎乎地吃完,剛好到了六點。
走出串店,順著街道往前走,路口右拐,是往于晚家的路,吳浩正帶人從另一端道口過來。
炸亂的綠毛頭發,像個海膽,下面穿著單褲,上面裹著棉襖,走路吊兒郎當的,腿還一直凍得發抖。
于晚嘴角抽了抽,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往前走。
路過時卻被一把抓住甩到墻上,力氣不大,于晚順著力道過去,也不疼。
“你們要干嘛?”聲音顫顫,于晚雙手環緊緊自己,眼神驚恐。
“這是不是爍哥群里說的那個beta ?”吳浩理都沒理她,一把拉下口罩,盯著她問旁邊的小弟。
“挺像的,”小弟穿得也少,聲音凍得都在打戰,對著手機里的照片道,“應該就是。”
“嘿,竟然被我們給碰到了。”另一個小弟目光興奮。
“你倆,看著。”吳浩露出一抹邪笑,扭頭朝對面的死巷口努了努下巴,自己拉搡著于晚進去。
巷子最里面是一面墻,沒有路燈,什么都看不見。
吳浩脫掉棉服,掏出里面用塑料袋裹著的一大塊五花肉。
也虧他想得出來。
一巴掌拍上去,啪啪作響,邊打邊罵。
“剛好被爺碰到了,是你命好!”
“怎么惹了我們爍哥了?恩?”
“說話呀?怎么,是個啞巴?”
“看著小臉嫩的,紅了更好看,青了也不錯。”
“……”
豬肉偶爾用力拍在墻上,咚的一聲。
于晚挺直站著,面部肌肉微動,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
“行了,以后懂點事,別惹我們爍哥。代價你承受不起。”
這是打完了,于晚看著吳浩,吳浩也看著她。
巷口的小弟還在等著。
于晚將自己的鴨舌帽塞進吳浩手里,貼著他耳朵小聲道,“你的收獲,還有,拍照。”
找人麻煩怎么能沒點戰利品?
然后將書包放下,解開發帶,長發撥亂撥散,垂在前面,蹲在墻角緊緊環著自己,不時顫抖,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
吳浩眨了眨眼,瞬間懂了,把棉服穿好,又把豬肉藏進懷里,才把小弟叫了進來。
“嘖,哥,打得是不是過狠了,我在外面聽得都嚇得慌。”
“誰讓她惹爍哥。”
“看著還真可憐,唉,惹誰不好,惹我們爍哥,知道好歹了吧!”
“行了,凍死了,走了走了,晦氣。”
吳浩說著,拿出手機對著墻角的于晚拍了一張照,夜色黯淡,照片上能大體看出來是她,其他的細節就看不清楚。
領著小弟走出巷口,又對著手里的帽子照了一張。
找到連爍的號碼,給他發了過去。
說來這聯系方式還是當初連爍親自來找自己加的,但他也不太喜歡那個圈子,后來就擱置了。
連爍:“干得不錯。”
連爍:“你是誰手下的?”
連爍:“我記起來了,你高一是不是幫過我來著?”
連爍:“過來,請你吃飯。”
連發四句話,緊接著發了個地址。
去是要去的,不然今晚相當于白忙活了,但他得先把豬肉放回家,草,為了這事他家豬肉都要被打散了,打散的肉不好吃啊。
吳浩回了連爍,按滅手機,對著兩個小弟道,“爍哥請我吃飯,你們去嗎?”
“我不行,我媽擱家等我呢。”
“我能去。”另一個白毛小弟道。
“那行,回家添幾件衣服,然后再出來。”于晚看著快被凍死的小弟道。
“成。”
等到沒了腳步聲,于晚才慢吞吞地起身,頭發被重新扎起,她拍了拍書包的灰塵,挎著走出小巷。
冷寂的夜晚,路上沒什么人,明滅的火星就尤為醒目。
胡子拉碴,今日沒有穿警服,而是穿著常服,皮夾克里套著衛衣,怎么看怎么奇怪。
“嚴警官。”于晚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嚴客嘴里叼著煙,走在路上,垂眸不知道想什么,聽見聲音才回神,一抬頭看見是于晚,也回之一笑,“小同學。”
“嚴警官怎么到這邊來了?”雙眸清澈,好似只是關心,隨口一問。
“閑得沒事,過來看看。”嚴客的目光溜達一圈,看向城中村,像是懷念,“城南還是這樣啊,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還是不一樣的。”于晚看向嚴客,笑意很淺,若不是城南太破,還真像在給回鄉歸客介紹家鄉新變化。
嚴客眸里泛起興味,用力吸了一口煙,“恩?怎么說?”
“更破更舊了。”
沉聲靜氣的回答,卻含著一般人難以猜測的深意。
紅色的火光印在嚴客眼里,若明若暗,他吸了一口煙,卻被嗆得咳出了聲。
于晚就那樣看著,像個平凡的學生。
“嚴警官,我覺得我們挺有緣的,留個聯系方式吧。”
悄然無聲,只有火光順著煙管向前蔓延的滋滋聲。
嚴客抬頭看著于晚,又好像看得不是她,食指在煙頭點了點,抖落燃盡的煙灰。
好似想通了什么,他的臉堆起一抹笑,“行啊, 17366257310 。”
于晚拿出手機記下,撥通。
“我的號碼,嚴警官以后可不要誤掛。”
“不會。”
于晚沒有再說什么,轉而道別,“家里有人在等,我就先回去了,嚴警官慢慢轉。”
是得慢慢轉。
裊裊炊煙,不知哪幾家正在做晚飯,給清冷的夜晚添上一份暖意。
月色如華,嚴客踩滅煙頭,回頭看著于晚離開的背影,目露深思。
第19章
【吳浩:打聽到了,據說是你們學校一個姓杜的女性omega ,上周幫了連爍不知道什么忙,作為交換,連爍答應她一個條件,周末這個條件就被兌換了,就是找你麻煩。 】
周日一早打開手機,就看到昨夜凌晨時分吳浩發過來的消息。
【吳浩:至于什么忙,那一幫人都諱莫如深,三緘其口,估計得等幾天。 】
躺在床上, 于晚給吳浩回信息。
【于晚:謝了。 】
放下手機,于晚懶洋洋地,又在床上淺瞇了一會兒, 才起床洗漱。
做了一上午作業,吃完午飯,于晚去金鴿網吧取了筆記本電腦,七千三的電腦,重量不輕,檢查后沒什么問題,于晚付了錢。
昨晚于母收拾出來不少冬衣, 整理好讓于晚帶到學校去,說下周氣溫降得厲害, 怕她沒衣服穿;要帶的衣服有點多, 再加上一部電腦,于晚干脆把床底的行李箱拉了出來。
合上前于晚看到放在書桌上的omega抑制劑, 過去拿起也裝進去。
去年的樣式過時了,于母又給于晚新買了一雙運動鞋,不是什么名牌鞋,但也是質量很好的鞋子,一雙能頂她一天賣面皮的收益。
新鞋墊也納好了,放進去剛剛好。
于晚看著鞋架上的兩雙鞋,去年的那雙也沒怎么穿,但于母總害怕自己的孩子跟別人家的差上,她開鋪子的地方又離商場近,一換季節家長們就領著孩子去商場買衣服,于晚自己不在意,她就自己都給于晚換上新的。
所以于晚并不缺衣服,但她慣常喜歡穿得就那幾件,也懶得換,學校里又一直穿校服,很多衣服就擱置在衣柜里,基本沒動過,只有鞋子,一個季節一雙,從沒重樣過。
換上新鞋,正準備拉著行李箱走,突然覺得頭上空蕩蕩的,摸了摸頭才想起帽子昨夜給吳浩了,走進臥室,抽屜里一排鴨舌帽,于晚拿了一個深藍色的戴在頭上,試了試大小,拿下來又移了移后面扣子,再戴上覺得舒服了,才拖著行李箱離開家。
今天于晚沒去第三食堂的小吃街,而是直接進了學校。出了火車站直接坐公交,直達附中校門口。
連爍發下的命令沒幾天,難保不會有人在附近蹲她。
她也不怕被蹲,但她行李箱的電腦七千三,而且這周還要用,她可沒興趣以壞一臺電腦為代價陪他們玩。
先回宿舍把衣服收拾好,于晚拿著電腦去了學生活動中心122 ,每天一個小時的社團活動時間,她以后打算用來打代碼; 122房的鑰匙也只有社團的人有,電腦也不怕丟。
至于今晚,周日的晚自習不是強制性的,她準備今晚把大部分邏輯框架弄完。
空寂無人的教室,燈管亮著冷白的光,于晚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秋風帶著寒意,拍打在窗戶上,侵襲入骨。
——
另一邊,洛白榆剛從醫院探視回來,實驗樓昏倒的omega腺體沒什么大問題,就是當時受到了驚嚇,控制不了信息素;但心理狀況比較嚴重,暫且休學。
洛白榆呆了一下午,具體的情況也差不多清楚了,他現在的心情絕對談不上好。
一進門,客廳里的洛望舒雙腿盤著,縮在沙發上,正在打游戲,屏幕上火光四濺,按鍵聲急促,噠噠作響,長得溫和甜美,打游戲時卻氣勢兇狠。
“哥哥,你回來啦?”不用看,洛望舒也知道是誰進了家門。
“恩。”淺淺應了一聲,洛白榆換下拖鞋,走了過去,狠狠揉了一把洛望舒的頭發,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
洛望舒一動不動,任洛白榆揉搓,余光瞥見洛白榆眉宇間的愁緒,立馬放下了游戲,關心道,“哥哥,怎么了?”
“沒事。”注意到洛望舒擔憂的視線,洛白榆揚起一個和顏悅色的笑,“打游戲吧,還不用你擔心。”
捏了一把妹妹的嬰兒肥,洛白榆才進了臥室。
一腳撲進床里,床墊彈了彈。半個身子埋進被窩,深深呼出幾口氣,好像是要把心里的郁氣全都吐出去。半晌,懷里抱著被子,洛白榆從被窩探上半張臉,掏出手機。
他現在想找人傾訴,他希望有個人能聽一聽,只是聽一聽。隨著長大,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過了,但今晚他突然很想,很想有個人只是聽一聽,或許能說幾句,或許什么也不說。
父親、母親、高義、應樊淵。
父親和母親現在應該在忙,他不想打擾他們;高義和應樊淵會說什么呢?估計會說這事他已經做得夠好了,本就和他無關,不必難受;說得很對,但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聽。
手指在屏幕上滑過,通訊錄里的名字上下滾動。
于晚,于晚知道這件事會說什么呢?
拇指在綠色的撥通鍵上空停滯。
但這件事情其實和于晚并沒有關系,她性子冷清,或許并不想聽。
想到這里,洛白榆又猶豫了。
洛白榆腦子里又回想了一遍醫院聽到的事情,其實也不算完全無關吧。眼神閃了閃,他抿著唇,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洛白榆打過來電話時,是晚上九點半,于晚正在收尾,教室沒人,她直接開了免提。
聲音低沉,帶著滋滋的電流聲,添了幾分磁性:“于晚?”
不過叫了她的名字,于晚卻聽出洛白榆此時并不開心,或者,很不開心。
于晚邊打代碼邊回復他,向來清冷的聲音語帶溫柔,夾雜著噼里啪啦的鍵盤音,“怎么了?”
隔著手機,洛白榆清楚地聽到鍵盤聲,語含歉意:“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于晚盯著屏幕,大腦還在順著代碼邏輯不停運轉,手卻停下來,“沒有,剛好干完了。”
霎時,只有洛白榆的呼吸聲,從話筒中傳來,回蕩在教室。
短暫沉默過后,洛白榆艱澀開口,“上周的那位omega,”說了半句,又停了下來。他不確定于晚想不想知道。
不用解釋,于晚知道他說的是暈倒在實驗樓的那位omega。
沒有絲毫不耐煩,于晚鼓勵道,“恩?她怎么了?”
洛白榆一手握著手機貼在耳畔,另一手環緊被子,眸光微蕩,“她說,那天她覺得太陽太曬,就像回班取把遮陽傘,路過實驗樓,沒想到碰到了職中的人,他們把她拉進實驗樓,口出穢言,還打算猥褻她,驚嚇中她昏了過去,后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職中的人進校猥褻?該報警報警,正常情況下洛白榆更應該生氣。
“是找不到那幾個職中的學生嗎?”語氣溫柔,于晚問了其中一種可能。
“是,也不是。”洛白榆語氣愈發頹靡消沉,“那天在場的是誰,可以讓那位omega指認;”
“但是,沒有證據,學校監控器壞了,那幾個小時的錄像全都消失了,被指認的幾個alpha不承認那天他們來過附中。”
“那天昏倒的omega現在心理出了問題,正在治療,而那幾位alpha竟逍遙法外。”語調漸漸拔高,憤恨又惱怒,還有無能為力的內疚和傷心,“學校的監控器一直都好好的,為什么偏偏是那幾個小時的錄像丟失了。”
“那幾個小時,也是你被污蔑偷手表的幾個小時,如果不是你聰明。”后果他當時都不敢想。
聽著洛白榆的控訴,于晚若有所思,杜若谷、陷害、連爍、被猥褻的omega 、監控。
鋒利的眼神一閃而過,她好像知道杜若谷和連爍的交易是什么了,不過還需要確認。
“我知道和你說可能也沒什么用,連警察都沒辦法的事,但是我,”洛白榆頓了頓,眼眶都有些泛紅,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依賴,“就是想找人說一說。”
做壞事的人近在咫尺,但因為沒有證據,什么都做不了。
omega是那么脆弱的生物,卻有人想要傷害她,醫生說時間再遲一分鐘,那位omega的腺體就會因為驟然長時間散發大量信息素而永久性損傷。
但那群罪惡的alpha沒有絲毫懲罰。
他心里很難受,洛白榆又往被子里窩了窩。
“白榆。”溫和清冷的聲音卻在此時又安撫人心的力量。
“嗯?”尾音通過電話傳來,帶著顫音。
“沒事,就是很想安慰你。”
安慰這個心軟的omega,總是因為別人感同身受般傷心。
但心冷如于晚,將近十八年的生活根本學會怎么安慰別人,到此刻竟不知道該怎么做。
話語太貧瘠,于晚看著寫滿代碼的屏幕,邏輯早不知在哪斷掉,需要從頭開始,但她絲毫不在意。
手指輕緩地敲著桌面,噠、噠。
免提不知何時被按滅,手機被拿起黏在于晚耳旁,“他們會為此受到懲罰的,白榆。”
話音傳到洛白榆耳畔,他抓著被子的手指蜷了蜷,雙眸迷茫,“真的嗎?”
“真的,或許某天有人出來作證,指認那天那幾位alpha就是去了實驗樓,他也見到了他們做的事情。學校那么多人,我覺得總有人會碰巧看見,不是嗎?”
空氣突然安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隔著手機相互交錯。
短促輕快的一聲笑傳到于晚耳里,“于晚,我信了。”
不知道說這話的人信不信,但他信了。
雙眼的茫然一絲絲褪去,洛白榆心里依然難受,但不像剛才那般,心口堵了一團棉花一樣,慪得洛白榆想吐。
“你現在干嗎?”情緒依舊低迷,但和剛才相比好得多。
驟然轉變的話題,讓于晚措手不及。她還在組織語言,想著怎么安慰他。
食指扣了扣鍵盤,于晚看著已經陷入睡眠狀態的電腦,語氣溫柔,含著笑音,“在和你打電話呀。”
只有一個呀字,聽得繾綣,讓洛白榆耳朵發癢。
洛白榆揉了揉耳朵,“哦,那你剛剛在干嗎?好像聽見你在敲鍵盤。”
“在寫代碼。”
“你會編程?”
“恩。”似乎覺得一個字太敷衍,于晚又道,“會。”
“我以為你在刷題。”
心底猛地一緊,于晚迅速找好理由,“刷題刷到我這種程度,成績還是那樣,用處也不大,不如做點別的。”緊接著又補了一句,“當然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刷題的。”
“你怎么這么著急,我也沒說你不能干別的啊。”洛白榆平躺在床上,一手張開向上,從指間看向屋頂的暖燈,眸光晦暗,卻泛起一絲笑意, “學累了也要放松,你之前那樣一直學習,我就覺得不是很好。”
“編程好玩嗎?”
“還行。”
“于晚,你平時放假回家一般干什么啊?”
說起來,他好像一點都不清楚于晚出了學校是什么樣子的。
“學習,還有,”于晚想了想,不知道要不要說,“去網吧。”
“你竟然去網吧?是去打游戲嗎?”
“不是,去網吧學習。”
“你不是有電腦嗎?”
“電腦今天剛買的。”
“這樣啊,于晚,你怎么不問問我放假回家干什么?”
“好,你放假回家干什么?”
“我干的可多了,陪我妹妹打游戲,去社區養老院服務,有的時候去路北街的寵物醫院幫忙,你知不知道捷克狼犬,那家店有一只受傷的,是我從南郊公園帶回來的,當時它身上的傷……”
于晚一手拿著手機,一手重新打開電腦,開始編程。洛白榆的生活多姿多彩,是于晚從未體會過的,她聽著也不覺得無聊,偶爾回兩句,洛白榆知道她還聽著,就能一直說下去。
只有于晚一個人的122教室,因為洛白榆的電話,再不復先前的冷寂。
第20章
周一早自習, 于晚照常背書。
冬日漸近,天也越來越短,將近七點,天色依然如墨,一輪月牙懸在天際,清冷蕭索;昨夜驟然降溫,一夜之間,落葉飄零,草木蕭疏,先前枝葉茂盛的槐樹變得稀稀落落。
校服外面,洛白榆套著薄款的黑色羽絨服,靠近時帶著滿身寒意,手里鼓搗著,竟然從懷里掏出兩個烤紅薯。
一個遞給于晚,一個窩在自己手上。剛烤出來的,還有點燙。在兩只手里滾個來回,燙得受不了,洛白榆還是將其放在了桌子上。
早自習的鈴聲響起,老李拿著書進班,在班里溜達一圈,坐到講臺后面。冬日乏困,老李也不例外,瞇著眼睛在上面打盹。
洛白榆拿出生物書, 從最中間展開,立在桌子上, 剛好擋住上面的視線。
他一手扶著書撐著,另一只手慢慢撕開紅薯皮,紅薯冒著熱氣,烤得透透的,還流著蜜,他稍稍低頭,對著紅薯呼呼地吹著,覺得差不多不燙了,就低頭小小啃一口。
但還是燙得很,牙齒咬著舌尖,燙得露出來,好似這樣就能阻隔疼痛,不讓其傳到腦袋里。
余光瞄到于晚在看他,洛白榆咬著舌尖轉頭,粉色的一點露出嘴唇,他看著于晚,他送給她的紅薯被她放在腿上,“怎么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于晚看著洛白榆好似懵懂又透露一點狡黠的眼睛,笑了笑沒有說話。
學生會會長,特A班班長,帶頭不好好學習,在課上吃東西。
恩,還勸別人一起上課吃東西。
怎么這么可愛呢?
低頭啃紅薯的樣子還像樹上偷吃松果的小松鼠。
“現在就吃。”
于晚抿著笑回道,然后學著洛白榆的樣子,將桌上的書展開立住,她的平衡掌控得更好,不用用手扶。時而抬頭,時而低頭,一邊背書,一邊撕開紅薯皮,抱在手上咬一口。
滾燙,但暖和。
“好吃吧?”見于晚開啃,洛白榆低低問道,雙眼清澈明亮,一臉找到好東西分享給好朋友,要求夸獎的表情。
“好吃。”
兩人勾著身子躲在書后,相視一笑。
特A班其他同學迷瞪著眼睛背書之時,靠窗倒數第三排的兩位同學卻在偷偷吃烤紅薯,坐在他們后面的兩位同學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夢中卻聞到了烤紅薯的味道,咂巴了兩下嘴唇。
周一早自習,學生們回家玩耍熬夜的時差都沒倒過來,是一周早自習最困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在打盹困覺,但也有清醒的。
杜若谷就是其中之一。她的位置在于晚右上角,斜目過去足以看清洛白榆和于晚的動作。
連爍不是說周末已經派手下揍過于晚嗎?她怎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傷好得這么快?還高高興興地和洛白榆吃烤紅薯?
杜若谷看著刺眼,心里愈加煩躁,從書柜掏出手機給連爍發消息。
【杜若谷:你不是說周末揍過于晚嗎? 】
【連爍:是啊,照片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
【連爍:聊天記錄就在上面,眼睛不瞎自己往上翻。 】
什么語氣,一個破爛職中的人,還真以為自己牛逼。杜若谷心里惱恨,但自知還要用他,忍了下去。
【杜若谷:是不是打得太輕了?我覺得她根本沒受影響。 】
【連爍:我那小弟的小弟可是說了,揍的時候是下了狠手的,他聽得都嚇得慌。 】
【杜若谷:但是于晚沒受影響。 】
她要讓于晚陷入陰溝里,被揍得再也不能保持那副淡定的樣子,最好能像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樣瑟瑟發抖,但現在于晚的樣子,和之前根本沒變化。
【連爍: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揍也揍了,你還想怎么地? 】
【杜若谷:我要你親自出馬。 】
【連爍:憑什么啊,一個女beta輪得到我出馬?你真以為我是你小弟呢? 】
【杜若谷:你別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
【連爍:草,那天不是你主動說幫我們的?現在怎】
對面似乎還想說什么,但還是轉頭答應了。
【連爍:行。 】
【連爍:但是老子逮不到人,你自己想辦法,然后通知我就行。 】
【杜若谷:你怎么連個人也抓不到。 】
【連爍:草,沒完了是吧,你們附中管得又嚴,墻砌得又老高,她不出來老子難道能翻墻進去? 】
【杜若谷:行行行,我來想辦法,你等我通知。 】
廢物。杜若谷心里暗罵一句,咚的一聲將手機扔進書柜里,怒火中燒。
——
周三的體育課,于晚拿著書坐在球員席上,洛白榆他們在球場上打球。天氣寒冷,但依然擋不住觀賽臺上omega的熱情。
現在于晚在球員席上坐著,也不怎么看書了,時常一盯洛白榆就是一節課。在球場上的洛白榆,鮮活,愛笑,燦爛,熱烈,就像太陽。
她也不清楚他有哪點吸引她,往往看他一眼,一晃神一節課就過去了。
洛白榆在球場上也不會冷落她,打球時聚精會神,但若是投進了球,就會看向于晚,若剛好于晚也在看他,就會意氣風發地笑一下,帶著一抹只能被于晚察覺到的靦腆。
“啊,快看,我投進去了。”
像等人夸獎的大狗狗。
也不等于晚回應他,又扭回頭繼續打球。也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什么,總之不會一直看她,笑一下就溜走。
“嗡嗡嗡。”
【吳浩:你前天讓我用附中運動會出事的omega試一試連爍他們的反應。 】
【吳浩:試到了,這事確實和他們有關系。 】
【吳浩:還有監控,你猜對了,附中的監控是杜若谷幫忙刪的。不過提到杜若谷,那反應有點奇怪,看起來挺不爽她的。 】
【吳浩:老子昨晚特么喝吐了才打聽到的,于晚,你是不是得告訴老子點清漪姐的消息。 】
目光隨著洛白榆在操場上移動,手機在手里轉了轉,于晚給吳浩回過信息。
【于晚:清漪姐受傷回校后,一直遭到混混們騷擾,后來實在受不住,才選擇離開。 】
平平兩句,描述了清漪姐曾遭受的痛苦。
【吳浩:于晚,你告訴我,清漪姐現在在哪? 】
【于晚:還沒到告訴你的時候。 】
【吳浩:所以你確實知道她在哪。 】
于晚沒有回他,但吳浩知道,這是默認了。
【吳浩:行,我等你告訴我。還有,這周六他們有動作,具體的安排還沒下來。到時候我再通知你。 】
【于晚:恩。 】
這周六?這周六會有什么事?
于晚心里思索,眼睛卻一直看著洛白榆。
他在球場上又投進一個球,三分,觀賽臺的歡呼聲響徹天際,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于晚,遠遠地,于晚悄悄向他豎起大拇指。
洛白榆抿了抿唇,眼睫忽閃,用胳膊蹭了蹭鼻子耳朵。
——
這周周六是杜若谷的生日,為此她邀請了全班同學參加她的生日聚會。
當杜若谷脆生生地站在座位旁邊時,于晚在和洛白榆討論題目。于晚抬頭望她一眼,停了筆。
“于晚,上次真的非常對不起,這周六是我生日,我很希望你能來。”微微鞠躬,雙眸溢滿抱歉與祈求,好似是很真誠地在邀請她。
如果于晚不知道她懷著什么心思,或許會信。
不去就代表于晚沒有原諒她,傳言會有兩種,一種是更加肯定陷害之事的主謀是杜若谷,另一種是相信杜若谷無辜的人,會認為于晚得理不饒人。
去了就代表于晚原諒她了,陷害之事徹底翻篇,無論別人怎么說,當事人不再在意。
不論于晚去或不去,對杜若谷來說,都是有利的。
如果不是提前知曉,連爍周六會有行動,于晚會選擇不去。
但既然用到了連爍,那事情就不是只關乎輿論那么簡單了。
于晚,非去不可。
嘴角勾起一抹不是很明顯的笑意,于晚看著杜若谷,瞳光深邃,“好,我一定會去。”
“真的嗎?”杜若谷好似不敢相信一樣,感動得淚花都好像要出來,“謝謝,于晚,你真的太好了。”
“洛神,我一直都很欽佩你,不知道能不能邀請你來?”如果說對于晚是裝模作樣,杜若谷對洛白榆絕對是真心實意,不摻一絲惡意,滿眼期盼。
洛白榆看了一眼于晚,答應了。
除了好朋友,這種不熟的同學的邀請,他大多是會拒絕的,但于晚要去,那他順帶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真的太好了。”杜若谷全然欣喜,她請過洛白榆好幾年,今年是他第一次答應。不愿細想洛白榆前來的原因,杜若谷腦子里只有洛白榆會來這五個字,她恨不得今天就是星期六。
說完正事,于晚和洛白榆一齊低頭,不再理會一旁的杜若谷,好似這個人根本不存在的樣子,頭對著頭繼續講題。
杜若谷見狀咬緊嘴里的軟肉,心里暗恨,她本想再和洛神說幾句話,現在也只能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
“按照他們的意思,周六晚上杜若谷生日,她會找機會讓你獨自離開,連爍會趁著這個時間帶人把你拉進沒有監控的地方,按照杜若谷的吩咐打你一頓。 ”
月色凄清,走回宿舍的林間小道,除了小樹林親熱的小情侶,偶爾發出聲音,路上沒有其他人。這是自上一次見面后,于晚和吳浩第一次打電話。
“恩。”于晚孤身走在路上,淺淺應了一聲,心里籌謀,“她請客的飯店,警察出警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鐘,若我出去再報警,時間估計來不及。”
“是,而且你不清楚她什么時候讓你出去。”
這樣的話,就算想掐時間也掐不準。
掐不準就不掐。
眼眸微瞇,于晚看著林中仿若無人,正在親嘴的情侶,“我會找警察提前蹲著,至于連爍,他和杜若谷的關系應該不怎么樣,你就先吹吹耳邊風,說說她壞話。”
“到時候他過來會有警察出現,那么為什么提前安排好的會有警察出現呢?”
“事情只有杜若谷和連爍知道,連爍不會報警,那報警的是誰?”
“離間一下,應該不會用我教你了吧?”
不急不慢,輕描淡寫,冷清的聲線卻含著刺骨的寒意。
“我懂了,這樣的話,連爍應該不會再幫她找你麻煩了。”吳浩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于晚聽到卻笑了。
樹林的陰影在月光照射下罩在她身上,彎起的唇角恣睢惡劣,似有無盡惡意。
小情侶還在親,但她已經沒興趣看了。
“他們算什么麻煩。”淺色的雙瞳在月光下空洞無物,像冰冷的機器,言語喃喃,讓話筒對面的人聽不太清楚,“反目成仇,可是一把不錯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