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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酒店死亡案件(八) 她的臉在燈光交錯……

    老板叫丁旭, 他沒有想到十幾年過去了,還有人會查永升的案子,他以為永升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了呢。

    阮晴問:“胡永升死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丁旭的眼神飄忽, 仿佛回到了當時。

    那天, 他像往常一樣上班,自從胡永升和徐承財撕破臉, 每天徐承財總會挑點刺, 讓胡永升不痛快。他想著中午吃飯的時候好好勸勸他, 別再跟徐承財對著干了,人家是車間主任, 手上有權, 鬧多了對自己沒有好處。

    中午休息,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去吃飯,他和戴誠等了一會兒, 沒有看到胡永升, 覺得奇怪, 就到車間里去找他。胡永升呆呆地站著,嘴巴張大, 眼睛眨也不眨。他們倆叫了他一聲, 他沒有動。

    兩人跑過去,丁旭還跟他開玩笑, “叫你你怎么不答應啊。”他順手拍了胡永升一下, 胡永升砰一聲倒在了地上。丁旭嚇壞了, 有一瞬間是懵的,還是戴誠反應快,蹲下去看胡永升的情況。

    胡永升張著嘴,根本連呼吸都呼吸不了。

    兩人知道出事了, 丁旭守著胡永升,戴誠去叫人。吃飯時間大家都在食堂,戴誠喊了一嗓子“胡永升出事了”頓時跑出來好幾個人,跑到物料車間,七手八腳地抬起胡永升送醫院。

    到了醫院急診室,沒一會兒的功夫,醫生就出來了,他說人已經不行了,突發心臟病,救不活了。

    丁旭和戴誠都呆了,胡永升上午還笑嘻嘻地跟他們說晚上聚餐,這會兒人就沒了,他們根本無法接受。

    不知道是醫生還是誰說了一聲,“趕緊通知他們家里人。”倆人才想起來,幸好胡永升給過他們家里的電話。

    丁旭有點恍惚,“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永升怎么突然就不行了,上午干活的時候我還看到他好好的。”

    “你們車間的人有多少?中午吃飯的時候很雜亂?”

    “有三十多個,大多是年輕人,吃飯的時候大家都跟起哄似得,一窩蜂往外走。”

    阮晴沉思,很有可能是那個時候,“徐承財在做什么?”

    “他?我沒有注意。”

    “當時送胡永升去醫院的人里有他嗎?”

    丁旭想了一下說:“沒有,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就沒想到他,他在永升出事的那段時間里,好像消失了。以前他在車間里作威作福,那段時間特別安靜,工人犯了錯也沒見他發脾氣。”

    丁旭狐疑地看著阮晴,“這事跟他有關系?”

    “就是隨便問問。”

    丁旭:“我當時懷疑過他,跟徐承財鬧的最兇的就是他,永升死了,車間里再也沒有人跟他對著干了,……可惜沒有證據。”

    “你為什么不肯讓你大兒子學醫?”阮晴突然轉移了話題。

    丁雪哼了一聲,明顯一提起大兒子心情就不好,“永升的死明明有蹊蹺,可那個醫生卻說沒有,還說就是心臟病發作,我見過發心臟病的,跟永升的情況根本不一樣。”

    “你也不能以偏概全,很多醫生還是好的。”

    “就是。”丁旭的小兒子跟著講了一句。丁旭白了他一眼,“寫你的作業去!”

    “當時是哪個醫生?還記得嗎?”

    “送到的是市醫院的急診,醫生好像姓黃,我是在他出具的診斷書上看到的,叫什么看不清楚,字寫的太潦草了。”

    “那份診斷書在哪兒?”

    “在永升的爸媽那。”

    阮晴:“戴誠呢?現在住在哪里?”

    “永升死后我們倆就辭職了,一進到車間就像看到永升一樣,心里難受。我們也害怕被報復,當時我們也跟著永升鬧過。我開了面館,戴誠去了外地。一開始我們倆還有聯系,后來就斷了,不知道他現在去哪里了。”

    蕭景赫看阮晴問的差不多了,道:“吃飯吧,面都涼了。”

    阮晴坐回去吃飯,還在想著案子,“那時候你們車間有監控嗎?”

    “沒有,十幾年前哪里比得上現在啊。”

    阮晴去看蕭景赫,眉宇間帶了愁苦,這案子難度大啊。

    蕭景赫安慰她,“別發愁,這不是還有我么,跟你同進退。”

    阮晴笑起來,面有點坨,她挑著有湯的地方挑起幾根放進嘴里。

    吃完飯,蕭景赫去付賬,老板說不收了,只要他們能查清楚胡永升的案子。

    蕭景赫硬是掃碼付了錢,查案子本來就是他們份內的事。

    按照丁旭指過的路,找到了小廣場。廣場上還真有好幾撥跳廣場舞的,音樂此起彼伏,老頭兒老太太們跳的特別起勁,跟比賽一樣。

    他們倆不知道誰是老郝,走到人最多的地方,領舞的有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老太太,那老頭兒身姿矯健,步伐靈活,要不是那頭半白的頭發,還以為是哪個小年輕。

    蕭景赫和阮晴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朝那老頭兒走去。

    到了跟前,老頭兒乜斜了他們一眼,“要學跳舞?”

    蕭景赫樂,“您是老郝嗎?”

    “是啊。”老郝上下打量他們,“沒見過你們啊。”

    蕭景赫朝阮晴挑了下眉,意思是運氣不錯,“我們有事跟您談,您能……停下嗎?”

    老郝擺擺手,“不行,有話在這里說。”

    “是關于徐承財的。”

    老郝的神情一頓,停了下來,“去別的地方,別在這里說。”他率先朝人少的地方走去,到了橋下,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才停下。

    他的神情有些警惕,“你們想知道什么?”

    “徐承財的為人怎么樣?”

    “勤奮好學。”

    “除了這些呢?”

    “也就那樣吧。”

    “能說仔細些嗎?”

    “反正就是一個普通人,沒什么好說的。”老郝似乎很抵觸這個問題。

    “那我們說點別的,當年您為什么辦了早退?” “不想上班了,回家享清福,你們看我天天跳舞,身體好,精神也好,比上班強多了。”

    蕭景赫笑了笑,他怎么這么不信,“后來藥廠死了三個人,您知道嗎?”

    “聽說了,廠長也挺倒霉的,賠了不少錢。”

    “按說您是徐承財的伯樂,他來看過您嗎?”蕭景赫又把話題繞回到了徐承財身上。

    “我跟他說了,離了廠子誰也就不認識誰,不用來看我,我培養他,也是為了自己。如果不是他能獨當一面,我也辦不了早退。”

    “您是心甘情愿辦的早退?”

    “當然……心甘情愿。”

    “我們來找您之前,去看了胡永升的父母,胡父得了肺癌,沒有幾天好活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胡永升真正的死因。”

    “這跟我沒關系吧。”

    “如果您手上有什么線索,請提供給我們,畢竟關系著三條人命。”

    老郝抬起眼睛看他,其實他長得也不矮,實在是蕭景赫太高了,他蒼老的臉龐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意,“你們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去跳舞了,耽擱了太長時間。”

    “如果你想起什么給我打電話。”蕭景赫給了他一張名片,和阮晴一起離開。

    走回去的路上,阮晴道:“我覺得老郝肯定知道一些事情,說不定就是這些事情讓他辦了早退。

    蕭景赫同意她的看法,“只要有老郝在,徐承財就當不了真正的車間主任,只有他離開廠子,車間才真正的由徐承財說了算。”他轉動方向盤,駛離小區,照例先送阮晴回去。

    本以為這件案子了了,可以繼續盯封繁的案子,如今看來,這案子一時半會兒還了結不了。

    古小龍報了失蹤后,派出所那邊查了幾天,沒有找到人,就不再查了。這個城市每天都有人失蹤,派出所沒有那么多的精力,他也理解。

    只是好端端的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他肯定是被某個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活著的希望已經渺茫。

    泥鰍給他發過信息,他說房東要把古小龍的東西扔了,他都打包好帶回家了,讓蕭景赫有空去看看,興許能發現什么。

    蕭景赫看了眼時間,送阮晴回去后,還有時間過去。

    阮晴突然道:“古小龍找的怎么樣了?”

    “還沒有找到。”他沒有告訴阮晴要去找泥鰍,他本能感覺到東方刈很危險,不想讓阮晴涉險。

    阮晴揉了揉眉心,她有些累了。

    蕭景赫打開輕音樂,“你睡一會兒吧,到了叫你。”

    阮晴閉上眼睛,蕭景赫開車很穩,哪怕是起步和剎車都很平緩,阮晴很快睡去,呼吸綿長起來。

    等紅綠燈的時候,蕭景赫歪頭看她,她的臉在燈光交錯的陰影里有一種別樣的美。蕭景赫竟看的入了神,直到后車按喇叭催促,他才回過神來,輕踩油門,車子緩緩開了出去。

    每遇到一個紅綠燈,蕭景赫就會歪頭看她,好似這是等待時的樂趣,他會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將她的樣子深深刻到心里。

    到了阮宅,蕭景赫徑直開到樓底下,剛熄火,阮晴便醒了,“到家了?”她的聲音有剛睡醒的沙啞。

    蕭景赫點點頭,“趕緊上樓,洗洗早點睡,明天還得繼續跑案子。”

    “你也早點回去,到家了給我發信息。”

    蕭景赫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上去吧。”他看著她進了樓,才倒車離開。

    車子重新按照來時的路走,蕭景赫給泥鰍打電話,問他在哪兒。

    泥鰍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激動,“你快來,我發現東西了!”

    蕭景赫一腳油門下去,車子急速飛馳,哪有剛才舒緩的樣子,跟飛一樣。

    ……

    泥鰍住在公寓里,是他自己攢錢買的,挑高很高,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臥室,他一個人住剛剛好。

    蕭景赫輕門熟路,坐在沙發上。

    地上攤了一堆東西,都是古小龍的,衣服、鞋子、帽子,充電寶,手機充電線,甚至還有被子。

    泥鰍懷里抱著個枕頭,他從枕頭套的最里面摸出來一張紙條,遞給蕭景赫。

    蕭景赫蹙著眉打開,上面是一個地址。

    泥鰍:“我覺得這可能是線索,有沒有可能小龍消失前去過這里?”

    第92章 酒店死亡案件(九) 二更合一……

    紙條上是一家民宿的地址, 民宿在很遠的郊區,周圍都是山。如果古小龍被殺,這里很適合藏尸。

    泥鰍說:“我想去看看。”他知道蕭景赫很忙, 最近還在查別的案子。

    “我會安排, 你不要去。”

    “可這事也有我的原因,我要是不跟小龍那么說, 或許他就不會出事。”泥鰍很自責。

    “就算沒有你, 還有別人, 在他踏上那條船開始,就已經沒有辦法安全靠岸。”

    泥鰍還想再說, 蕭景赫擺擺手, 囑咐他早點休息,拿走了紙條。

    泥鰍目送他出門,低頭看著古小龍曾經用過的東西, 仿佛又看到他對自己說你別賭了。

    ……

    第二天, 蕭景赫和阮晴照例查徐承財的案子, 他們去了李正元的家。

    李正元的妻子韓曉萍沒有再婚,一個人帶大了兒子, 兒子在外地讀大學。她在小區附近租了店鋪開超市, 能維持一家人的開支。

    韓曉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化著淡妝, 能看出來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 她的氣色很好, 臉上透出紅潤。

    阮晴照例先表明身份,問她當年李正元是怎么死的。

    韓曉萍有些吃驚,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提起李正元了,只有清明祭奠親人的日子, 她才會想起李正元,“正元犯心臟病死的啊。”這事很多人都知道。

    “他死亡前后發生過什么?”

    過了很多年,韓曉萍努力回想,“我記得那段時間他很高興,他說廠長答應他,新廠讓他過去當廠長。我還挺擔心的,畢竟他是辦公室主任,沒有下過車間。他說沒事,他知道怎么安排生產。誰知道廠長的調令還沒有下來,他就走了。”韓曉萍嘆了口氣,如果李正元健在,她的生活會是另一番模樣。

    “李正元死那天有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啊,那天是周末,他休息。早上他接了個電話,說廠長約他出去談事情,可能是談新廠的事。為了給廠長一個好印象,他還特意穿上了新買的西裝。”

    “那他見到廠長了嗎?”

    “我不知道,人都沒了,誰還有心思問這些。”

    “他死在了哪條路上?”

    “中星路,那時候中星路很繁華,我們也經常去那邊玩。”

    “李正元有沒有說具體地址?”

    “沒有,工作上的事我很少問他。”

    “是廠長親自給他打的電話嗎?”

    “好像不是,他說是個車間主任,可能廠長要在他們兩個人中間選。”

    “有說車間主任叫什么名字嗎?”

    韓曉萍搖頭。

    阮晴和蕭景赫對視一眼,繼續問道:“李正元死后,廠子里有沒有派人上門來慰問你們母子?畢竟李正元是辦公室主任。”

    “廠長來過,他說他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給了我五萬塊錢,算是慰問金。我說不收,他說了為了孩子。當時孩子才三歲,要不是有那五萬塊錢,我們娘倆真的很難挺過來。”

    “除了廠長就沒人再來過?”

    韓曉萍的眼神閃了閃,搖搖頭。

    阮晴:“這么多年你帶著孩子沒有想過再婚?”

    “我怕委屈孩子,再說了他是兒子,哪個男人會愿意替別人養兒子啊。”韓曉萍扯了下嘴角,露出幾分愁苦。

    “你一個人帶大孩子太辛苦了,好在現在孩子大了,孩子聽話嗎?”

    “他知道我辛苦,很體貼。本來他不想去外地上大學,怕我一個人在家沒有人照顧,是我勸他去的,人生就這么一次讀大學的機會,不去選擇自己喜歡的城市,多可惜啊。”

    這倒是真的,難得名正言順出遠門。

    阮晴:“他讀哪個大學?”

    “申海大學,離得不遠,還是大城市。”

    “學習很不錯。”

    “家里貼滿了獎狀。”聊起兒子,韓曉萍整個人都有了光彩,可以看出,兒子是他的驕傲。

    有客人上門買東西,阮晴和蕭景赫便告辭出來了。

    走遠了一些,蕭景赫問:“你怎么看?”

    “李正元是接了一個車間主任的電話出去的,很有可能是徐承財,徐承財已經預謀好了殺人。可他竟選擇在路上,膽子不是一般的大。還有,胡永升的父親說過,徐承財經常上門幫助韓曉萍母子,可她卻只字不提,這里面有問題”

    蕭景赫點頭,“不錯,我們再去走訪韓曉萍的鄰居。”

    小區里有游玩的場所,大多是孩子和老年人,有打乒乓球的,下象棋的,也有玩健身器材的。

    幾個大媽圍坐在一起聊天,阮晴朝她們走了過去。

    天氣特別好,幾個大媽曬的懶洋洋的。

    阮晴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在她們旁邊一站,幾個大媽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

    有個大媽眼露驚喜,“姑娘,你剛搬進來的?結婚了沒有?有沒有男朋友?”

    蕭景赫冷颼颼瞥了她一眼,這么大個人站在阮晴身后,沒有看到嗎。

    阮晴失笑,“大媽,跟你們打聽點事,住在7幢301的那對母子你們知道嗎?”

    大媽立刻警惕起來,“你們找她什么事啊?”

    “我聽說她男人死了……”阮晴沒有回答,反問道。

    另一個大媽說:“是啊,死了十幾年了。”

    “那她挺不容易的,一個人帶大孩子。”

    大媽撇嘴,“什么呀,她哪里不容易,死了男人,還有別的男人上門。”

    坐她旁邊的大媽拽了下她的衣服,意思是不要亂說。

    那大媽才不管那么多,“你們都看到了啊,平常還說她不檢點,人家問又不敢說。”她不屑地撇撇嘴,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幾個大媽尷尬的訕笑,這人說話一點兒把邊的都沒有,以后不跟她嘮嗑了。

    阮晴:“我其實看到過那個男人,以為看錯了,跟你們核實下。”

    “你們看,人家知道的。”

    “她沒有結婚,有男人追求她很正常。”

    “我看不見得,那男人都來了十幾年了,也沒見他們結婚。我估摸著,那男的不是真的要跟她結婚。”

    阮晴拿出照片,“是這個人嗎?”

    幾個大媽看了看,點點頭,“是他,老多了。”

    阮晴收好照片,“他一個星期得來個兩三回吧?”

    “原來的時候一兩個星期來一次,現在嘛,得有個三四回,畢竟兒子不在身邊了嗎。對了,你為什么打聽她啊?”

    “沒什么,就是我哥看上她了,我來問問情況。”

    蕭景赫暗笑,阮曜要是知道,非得跟她急。

    “我看還是讓你哥算了吧,什么樣的女人不好找啊,找個喪夫帶孩子還有姘頭的,以后不得安穩。”

    “我回頭勸勸我哥。對了,那個男人最近來過嗎?”

    幾個大媽互看一眼,“奇怪,最近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過他。”

    ……

    阮晴和蕭景赫走后不久,一輛黑色本田停在了超市門口,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男人。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短款連帽風衣,下車前戴上了帽子。

    他走進超市,徑直走到韓曉萍跟前,“老板,拿包煙。”

    韓曉萍正在刷手機視頻,被視頻內容逗笑了,抬起頭看到他的時候,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立刻起身,聲音壓得很低,“你怎么來了?”

    超市有攝像頭,怕留下把柄,徐承財幾乎不來。

    徐承財朝她微微搖頭,重復一遍,“老板,拿包煙。”

    韓曉萍立刻像對待其他客人一樣,問道:“要哪種煙?”

    “軟包x群。”

    韓曉萍彎下身子,從柜臺里拿煙,湊近他的瞬間,徐承財道:“我有點事,要去趟外地,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韓曉萍頓了下,拿煙的手收緊,“出什么事了?”

    “你別問,到了那邊,安頓好了,我會聯系你。我不能來看你了,照顧好自己。”

    韓曉萍的眼眶濕潤,她眨了下眼,將眼淚憋進去,把煙放在玻璃柜臺上,“35。”她看著他掃碼,壓低聲音道:“你也是,照顧好自己。”

    她看到他點了下頭,拿起煙,轉身離開超市。她看著他的背影,手伸到兜里,里面有一張名片,是那兩個警察走的時候留下的,讓她有情況聯系他們。

    韓曉萍的內心很掙扎,這么多年,要不是他,他們母子的日子不會過得這么輕松。一開始,她也懷疑過他的用意,懷疑李正元的死跟他有關,尤其是在胡永升的父親找上門來的時候。

    好幾次,她都想問,跟你有沒有關系。可她始終沒有問出口,李正元已經死了,再怎么樣他也沒有辦法活過來,她和兒子以后還要生活。

    如今,李正元的死被人重提,韓曉萍仔細回憶起來,徐承財第一次上門的時候,他說是同事們推薦他來幫忙的,大家都來,太雜亂,也一定都能幫上忙。

    當時韓曉萍覺得廠子里的人還挺有人情味的,很是感激。

    自此后,徐承財就經常來,扛煤氣罐,扛米、扛面,修下水道,孩子半夜發燒,也是他幫忙送到醫院。只要家里有困難,打個電話立刻到。

    每次他來,她都會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徐承財從來沒有怨言。她懷疑過他的目的,也試探過,問起李正元的死,可是徐承財的表現好無異常。

    韓曉萍拿出手機,翻到通訊錄,打了個電話出去,待對方接通,她問:“永升死的時候,車間主任是誰呀?”聽到對方的回答,韓曉萍的臉沉了下來。

    她從來不知道,徐承財曾經是車間主任。

    ……

    從胡永升父母那里帶回來的箱子一直放在蕭景赫的車上,這會兒空了,兩人在車里看。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胡永升的死亡診斷書,看來胡永升的父母料到他們要這個東西。診斷書的抬頭是市醫院,上面寫著經診斷胡永升死于心臟病發作,簽字的醫生叫黃奇。

    將診斷書放到一旁,箱子里有初中同學留言冊,一本相冊,相冊里面有胡永升和他朋友的照片,包括丁旭和戴誠。一本發黃的《鋼鐵是怎樣練成的》,扉頁上寫著:愿我成為保爾柯察金一樣的人。

    當年,胡永升像很多人一樣,懷有理想。

    除此之外,有一把彈弓,一些玩具,有的玩具很老了,都被盤包漿了。

    一箱子的東西,唯一有用的就是那份診斷書。

    蕭景赫驅車前往市醫院,找到了負責急診的主任。主任說黃奇已經退休了,他給了黃奇家的地址。

    兩人又趕過去,黃奇已經得了老年癡呆癥,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他兒子說,只要沒人看著,黃奇就會跑到街上,他老是去原來中星街那一塊,說什么救人。

    阮晴仔細看了眼黃奇,他臉上的肉皮已經松的耷拉下來,嘴角有亮晶晶的口水。黃奇的兒子拿起紙,幫他擦掉。

    蕭景赫問:“他有沒有說救什么人?”

    黃奇的兒子搖頭,他說最近這兩年黃奇越來越喜歡胡言亂語,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阮晴拿出胡永升和李正元的照片給黃奇看,黃奇先是盯著照片,突然奪了過去,扔在地上,使勁踩起來,“死了死了!他們都死了!”

    黃奇的兒子大驚,要去制止。

    蕭景赫攔住他,只見黃奇踩了一會兒,踩累了,又把照片拿起來,擦去上面的土,像寶貝一樣抱在懷里,嗚嗚哭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收了錢,他說只要出一個診斷書就行,我想著你們都死了,出一個診斷書也沒什么。對不起,你們別來找我了,我以后不敢了,我的良心壞了,嗚嗚……”

    “黃醫生,他們根本就不是死于心臟病是不是?”

    黃奇突然清醒,“他們雖然看起來像得了心臟病,可是我在他……”他拿出李正元的照片,“的脖子上發現了針眼。” “為什么當時不說?”

    “我收了錢啊……”黃奇拍自己的手,“我就是管不住我的手,我對不起他們……”他對著照片,“等我來找你們道歉,我快來了,等等我……”

    黃奇的身體突然一僵,朝地上倒。

    蕭景赫眼疾手快,在黃奇快要倒地的時候,扶住了他。

    黃奇的兒子大駭,趕緊跑過去,“爸!爸!你怎么了!”

    黃奇緊閉雙眼,渾身僵直,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蕭景赫掐人中,也沒有反應。

    黃奇的兒子探了下他的鼻息,搖搖頭,“我爸走了。”

    蕭景赫有點尷尬,好像是因為他們來了黃奇才走的,“抱歉,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不怪你們,這應該是我爸的心病,你們來了,他的心病了了,沒有了牽掛,就放心的走了。也好,到了下面,好好跟人家道歉。”

    蕭景赫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拿起看了眼,是簡世國打來的,剛一接聽,就傳來簡世國焦急的聲音,“蕭隊,徐承財要跑!”

    “立刻實施抓捕!”

    阮晴詫異地看著他,“怎么了?”

    “徐承財要跑!”說完急匆匆往外走,阮晴立刻跟上。

    黃奇的兒子突然叫住他們,“你們等一下。”

    ……

    一路上,簡世國的電話不斷,他們已經抓捕了徐承財,但是這家伙一直嚷嚷著冤枉,還說警察沒有證據就抓人。

    蕭景赫一直板著臉,到市局的時候,簡世國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徐承財快要鬧翻了!他要趕下午的飛機,飛機馬上要飛。

    蕭景赫一把推開審訊室的門,他黑著臉,看起來很嚇人。

    徐承財吵鬧的聲音立刻小了許多,“蕭隊長你來的正好,我明明什么事都沒有做,你們憑什么抓我?!耽誤了我的飛機,你們賠得起嗎!”

    “抓你來肯定是有證據!”蕭景赫坐在主審的位置,簡世國讓記錄的民警出去,他負責記錄。

    徐承財冷笑,“證據呢?”

    “會給你看的。”

    “可別蒙我。”徐承財不信,他對自己很有信心。

    蕭景赫:“認識黃奇嗎?”

    徐承財怔了下,“他是誰呀?不認識。”

    “就是給胡永升和李正元出具診斷書的醫生。”

    徐承財撇過頭,不看他,“不認識。”

    “他說有人給了他錢,讓他出診斷書。”

    徐承財下意識吞了口口水,“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因為錢是你給他的。”

    徐承財盯著蕭景赫,蕭景赫的神情很篤定,不像說謊。他咬住后槽牙,忍住罵人的沖動。黃奇這個孫子,竟然出賣他!

    蕭景赫:“你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買通黃奇,讓他下了錯誤的診斷書。這些年,黃奇一直在內疚,他后悔當初幫了你。”

    徐承財不語,眼球急速轉動,在打什么主意,突然他一笑,“你少誑我,就算是我給了黃奇錢,也不代表我犯了罪。”

    “你給他們注射了肌肉松弛劑,做成猝死的假象,就像鄭威德一樣。”

    “誰又證明是我注射的?廠子里的肌肉松弛劑那么多,說不定他們得罪了什么人,被人下了黑手。”徐承財篤定,事情過去這么多年,沒人能查到真相。

    “是嗎?這么些年,你照顧李正元母子是為了彌補對李正元的虧欠吧?”

    “我只是看他們孤兒寡母可憐。”

    “若不是你殺了李正元,他們怎么會變成可憐的孤兒寡母!你每次進到李正元家里,心情是怎么樣的?看到他的遺像你就不害怕?”

    “他的死跟我沒有關系,我為什么要害怕?”徐承財嗤笑一聲。

    “可是約李正元出去的電話是你打的。”

    徐承財不講話。

    “你不承認不代表沒有發生過,李正元接完電話后,曾經告訴過韓曉萍。”

    徐承財暗忖,韓曉萍從來沒有問過他,不,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韓曉萍,自己曾經是車間主任。

    蕭景赫繼續道:“如果韓曉萍知道你就是殺死自己丈夫的兇手,你說她會怎么想。”

    徐承財咬牙,他一直瞞著她,希望她永遠不要知道,他不想讓她將來無法面對。

    蕭景赫:“為了殺李正元,你假借謝維松的名義,約他在外面見面,快到約定的地方時,你在大街上公然給他注射。你選的地方和時間都很巧妙,離得市醫院近,正好又是黃奇值班的時候,所謂一事不煩二主,干脆都讓黃奇做了。”

    徐承財的額頭上冒出冷汗,如今看來,好像人選錯了。

    “黃奇記下了當年你要求他做的事,錢還好好保管著。”

    他們要走的時候,黃奇的兒子叫住了他們。從黃奇的臥室抽屜里拿出來一個牛皮袋,他說黃奇清醒的時候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把這個交給警方,還叮囑他,無論如何都不要打開看。

    在回來的路上,阮晴打開了牛皮袋,里面裝著悔過書和錢。

    蕭景赫繼續道:“時間雖然久了,還是能化驗出你的指紋的。”

    徐承財沒想到黃奇留下了這些東西,恨恨地道:“我給他錢是讓他盡心盡力的醫治,不是要他下什么破診斷書!”

    蕭景赫扯了下嘴角,“這話說出去你自己信嗎。”

    “反正我沒有讓他下那樣的診斷書,就算把他叫來當面對質我也要這樣說。”

    可是黃奇已經死了,沒有辦法當面對質。

    徐承財見蕭景赫沒有接話,突然笑道:“看來他沒有辦法跟我對質了。”

    蕭景赫蹙起眉,缺一個直接釘死他的證據。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敲響,阮晴打開一條縫,朝蕭景赫招了下手。

    蕭景赫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阮晴低聲道:“韓曉萍來了,要求見徐承財。”

    蕭景赫猶豫了一下,“讓她進來。”

    韓曉萍一進來,徐承財立刻坐直了,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來了?”

    韓曉萍的眼睛紅彤彤的,看起來像剛剛哭過,她對蕭景赫道:“警官,我能單獨跟他談談嗎?”

    蕭景赫點頭,招呼簡世國出去。

    他們轉身進了觀察室,審訊室內情景盡收眼底。蕭景赫和阮晴戴上耳機,聽到了韓曉萍的聲音。

    韓曉萍:“是你殺了正元?”

    徐承財咬著牙,不吭聲。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殺他?又為什么在殺了他之后照顧我們母子?你讓我下去后,怎么見正元!”韓曉萍捂著臉哭起來。

    想到自己曾經對他的旖旎幻想,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太不要臉了,竟然跟對殺害丈夫的仇人,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甚至在警察詢問的時候,為了他,撒了謊。

    徐承財伸出手,想去摸她,可他的手被固定在審訊桌上,只能眼巴巴看著她哭,“都是我的錯,不怪你,你別哭了。”

    韓曉萍抬起頭來,“是因為你想去新廠當廠長嗎?”她記得李正元離開家前說,廠長要在他和一個車間主任之間選一個人。

    徐承財低下頭,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韓曉萍的心中苦澀,“原來在你眼里,一條人命低賤得連廠長都不如。那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第93章 酒店死亡案件(十) 我找到他了……

    韓曉萍咆哮起來, “你說話啊!為什么不說話?!這些年當我像傻子一樣耍,你是不是很開心?!我真是蠢,怎么會相信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韓曉萍痛哭, 她太傻了, 竟然視一個殺人犯是恩人。

    徐承財望向她,內心在做劇烈的掙扎。他對韓曉萍的感情很復雜, 既同情心疼又愧疚, 每次想跟她的關系進一步, 他就會想到李正元,無法邁過心中的那道檻。

    觀察室里, 阮晴緊緊盯著徐承財, 徐承財的掙扎她看在心里,如果對韓曉萍的愧疚和心疼占據上風,他就會說出當年的真相。

    徐承財張口說話了, “對不起。”他說。他第一次見到韓曉萍的時候, 她的那種破碎的美直接擊中他的心臟, 他沒有辦法從她的身上移開目光。

    他猶豫了很久,敲開了她家的房門, 他說他是同事們派來的慰問代表。看到她的時候, 他的心在狂跳,甚至身體都在發抖, 他要將指甲嵌進肉里, 才能勉強控制一些。

    曾經好幾次, 他都想將她擁進懷里,他怕這樣做了之后,有一天她知道真相,會受不了, 這是他第一次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有那么幾次,他后悔過,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李正元,他光明正大地把她搶過來,她就是他的。

    徐承財耷拉著腦袋,她的痛苦在他的心里被無限放大。

    “對不起,曉萍。”他又道歉,“我……也不想的。”

    “這些年你安心過嗎?面對我的時候,你想到過正元嗎?”房間里一直掛著李正元的遺像,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徐承財來,韓曉萍就會用布蓋上遺像,久而久之,布便沒有再放下來過。

    “叫警官們進來吧,我說出當年的真相。”徐承財的聲音突然變的冷靜,“就當是我對你這些年的補償。”只是,他不想當著她的面說。

    觀察室的幾個人頓時松了口氣,如果他不主動交代,他們還要繼續尋找證據。

    韓曉萍失魂落魄的出去了,她靠在墻上,像脫力一般。

    阮晴扶著她到會議室休息,她需要靠自己走出情緒的牢籠。

    徐承財講述了當年的真相,因為胡永升總是帶頭跟他對著干,導致車間很難管理。在一次機緣巧合下,他知道了肌肉松弛劑的作用,恰好廠子里就在生產這種藥劑。

    因為他管理的是原料車間,要想拿到這種東西得去成品車間,成品車間的出入管理很嚴格,并且出入都要檢查,就怕有人將藥劑帶出去。

    徐承財后半夜摸進了車間,偷拿了一瓶,又在藥店里買了注射器。趁著中午開飯前,車間里雜亂,快步走到胡永升身邊,直接在他的腰間注射了進去。

    為了這個瞬間,他練習了很多次,又快又穩。

    被注射了藥劑的胡永升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只覺得腰間一痛,想要叫住徐承財,可他只發出了第一個音節,就說不出話了。

    很快丁旭和戴誠發現了他,整個車間亂起來。徐承財在沒人的角落仔細觀察著,他看到他們要送胡永升去醫院,他跟在他們身后,趁亂上了救護車,他坐在救護車上,不發一言。

    有的時候,人的注意力很奇怪,只要你不發聲,很多人會以為你不在。

    進了急診室,徐承財焦急的等待,當醫生說出是因為心臟病猝死時,他松了口氣。可他很快又緊張了起來,因為胡永升的父母要診斷書。

    徐承財只好去找當時的急診醫生,塞了一大筆錢,讓他出一份心臟病的診斷書。黃奇一開始不肯,徐承財再三求他,又出了雙倍的價錢,黃奇當時的生活正是一地雞毛,他太需要錢了,違心答應了他的要求。

    有了胡永升的事情做鋪墊,殺李正元就容易了。徐承財假借謝維松的名義,約李正元出來,在中星街上,公然在李正元的脖間注射了肌肉松弛劑。

    這地方他精心挑選過,離市醫院近,李正元只能被送到那里,而且又是黃奇值班,他故技重施,黃奇也是順水推舟,拿錢辦事。

    至于最后一個,他跟胡永升的情況一樣,不服管教,徐承財只好剝奪他做人的資格。

    徐承財說:“其實謝維松心里明白,他們三個的死跟我脫不了關系,可他為了他的廠子樂意裝傻,只是把我開除了。”

    蕭景赫:“老郝辦早退是不是跟你有關系?”

    “那個老狐貍,我承認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是他培養了我。可他就是站著位置不肯挪,只要有他在一天,我就不是真正的車間主任。那天我帶著酒去找他,我跟他說師父您該退了,我急著上位呢,您要是不退,萬一發生個什么事,廠子里也不好交代。”

    “你威脅了他?”

    “他畢竟是我師父啊。”徐承財笑起來,“年紀又大了,早點退了,回家享清福多好。”

    “鄭威德的案子呢?”

    “我其實一開始沒有對他起殺心,我已經是副總了,他又經常不在公司,公司上上下下都聽我的。是林晏娥想對他動手,我一想,鄭威德如果死了,林晏娥又不懂管理公司,公司就是我的了。這么好的事,為什么不干呢。我就在林晏娥的耳邊煽風點火,故意說一些鄭威德和他那個小情人的事,幫她盡快下決心。誰知道這事把謝維松的兒子牽扯進去了,真是報應啊,哈哈……”

    因為徐承財的主動交代,一系列殺人案告破。

    在交接徐承財的時候,他還問起了韓曉萍。蕭景赫告訴他,韓曉萍已經離開了津口,她去了申海,不想再回來了。

    ……

    郊區某民宿附近,周圍是綿延的山峰,山上的樹木已經長出嫩葉,石頭縫里也長出了小草。

    泥鰍翻過一座山,朝另一座山走去。他已經來了五天了,還沒有找到古小龍的尸體,問過民宿的老板,老板說沒有見過他。

    泥鰍想只要一座山一座山的找,一定能找到古小龍。

    來這里爬山的人不多,這幾天也就遇到兩三波,泥鰍跟他們打聽,他們都說沒有見過。

    泥鰍背著背包,拿著登山杖,一邊走一邊這里戳戳那里戳戳,再往山的兩邊看。因為昨天下過大雨,路面濕滑,他走的很小心。

    泥鰍念叨:“小龍啊小龍,你要是在天有靈,就出來找我,讓我給你報仇。我都找了你五天了,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要走了。”

    迎面走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兩人的神情有些慌張。

    泥鰍不是多管閑事的人,跟他們錯過身,朝他們來的方向走。

    突然男的叫住他,“兄弟,你要到那邊去啊?”

    泥鰍回過身,道:“是啊,怎么了?”

    “我勸你還是別去了,昨天下大雨,沖出來一具尸體,挺可怕的。”他的臉色慘白,看來嚇的不輕。

    泥鰍卻是驚喜地問道:“真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那人詫異,覺得他有毛病,有尸體還這么高興,“好像是男的,太可怕了,沒仔細看。”

    “謝謝你啊兄弟。”泥鰍趕緊走過去。

    女的扯了下那個男的,“趕緊走,這人八成有病。”

    男的道:“要不要報警?”

    “先下山再說。”

    兩人急匆匆下了山。

    泥鰍快走,一邊走一邊朝山下看,大概走了一百米,看到了一只從泥土里斜插出來的手,手已經腐爛。他定了定神,拄著登山杖往下走,走一半,看到半張埋在泥土里的臉,眼睛瞪大,眼珠發白,像死去的魚眼睛。

    泥鰍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哭了一會兒,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機給蕭景赫打電話,吸溜著鼻涕道:“蕭隊,我找到小龍了……”

    ……

    徐承財的案子忙完,蕭景赫準備喘口氣,再著手調查古小龍的行蹤。電話突然響了,聽到泥鰍的聲音,瞬間站了起來,“在哪里找到的?!”

    泥鰍發來地址,因為是在山上,他還發了一大段文字描述位置。

    蕭景赫立刻召集人手出現場,他照例開車,阮晴、賀仲明、簡世國和屠小龍上了他的車,其他警務人員一輛車。

    出門的時候,迎面開進來一輛紅色的越野車,車窗打開,露出柯孝禮的臉,他大聲喊:“阮晴阮晴!”

    奈何車子的隔音太好,阮晴又在調整安全帶,根本沒有聽見。

    蕭景赫歪頭朝他看了一眼,勾起嘴角,一腳油門,車子轟一下開走了。

    柯孝禮懊惱地拍方向盤,來了好幾次,她都不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她又要出去。

    柯孝禮不甘心,調轉車頭,跟在蕭景赫的車子后面,就算他們出現場,他也要跟著。

    蕭景赫看后視鏡,發現了柯孝禮后,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要跟就隨他。

    開了一段路后,大家都發現了。柯孝禮在市局的出場次數太多,大家都記住了他的這輛車,一時間車廂里的氣氛微妙起來。

    阮晴盯著后視鏡,她就不明白了,柯孝禮怎么會突然纏上自己,不是應該去找封媛嗎。她揉揉眉心,感覺到厭煩。

    賀仲明在后排,看看蕭景赫又看看阮晴,再朝后看看那輛紅色的越野車,那紅色,在太陽底下blingbling的閃光。

    簡世國敲了下他的腦袋,讓他安生點。

    賀仲明往下縮了下身子,靠在后排養起神來。

    屠小龍卻是興致勃勃,感覺一隊有好戲看了。

    眼看著越開離市區越遠,柯孝禮犯嘀咕,這是去哪兒啊。

    他的車子前面是蕭景赫的,蕭景赫的車子上放著警鈴,一路呼嘯,沒車的地方,紅綠燈也不停。

    柯孝禮跟在他的車子后面,蕭景赫不停他也不停,他平常就喜歡開快車,越開越過癮。跟在他后面的警車,起初一直按喇叭,奈何他不讓路,只好跟在他后面。從遠處看,紅色的越野跟在押車輛似得。

    到了山腳下,蕭景赫他們下了車。柯孝禮也下來,他的臉上還有未完全退去的興奮,小跑到阮晴面前,“這里發現尸體了?”他的頭像撥浪鼓一樣到處亂看,還有些期待,他從來沒有見過案發現場。

    阮晴白了他一眼,跟著蕭景赫往山上走。

    柯孝禮張大嘴,“在山上?”為了見阮晴他特意打扮過了,一整套高定,皮鞋也是意大利手工縫制的,噴了男士香水。這樣精致的自己爬山?山上昨晚上還下過雨。

    柯孝禮扶額,早知道他穿一套運動裝了。

    阮晴他們已經在爬山了,柯孝禮一狠心,跟了上去。不一會兒,腳底就沾上了泥,褲腿上也沾了泥點子。

    賀仲明瞧見,嘖嘖兩聲,有錢人啊,簡直暴殄天物。

    柯孝禮穿過人群,跑到阮晴身邊,微微喘著氣,“還有多遠?”話音剛落,蕭景赫就停了下來。

    本來泥鰍一直在古小龍的尸體旁守著,聽到說話聲才拄著登山杖站起來,他的臉上還殘留著眼淚和鼻涕。他看到走過來的人群中,為首的是蕭景赫,便拄著登山杖離開了,他不能在太多人面前露面。

    蕭景赫率先看到了尸體,尸體就在用石頭砌好的登山臺階下的一個大坑里。

    柯孝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那只沖破泥土的手,手上沾著泥巴,有蒼蠅在手上飛來飛去。

    蕭景赫朝下走,阮晴也跟著下去。柯孝禮猶豫了一下,咬咬牙,也下了去,一眼就看到了半掩在泥土中的臉,一只猶如死魚般的眼睛上流著腐爛的膿湯。

    柯孝禮感覺胃里的東西往上反,捂著嘴走到一旁,哇一聲就吐了出來。他根本沒有想過,尸體會是這個樣子,一眼都不想再看。

    耳邊傳來阮晴的聲音,“看樣子死了得有三個星期了,時間跟他失蹤的日期想吻合。”她拿著相機拍照固定證據,咔嚓咔嚓的聲音,顯得特別專業。

    柯孝禮轉頭看她,她蹲在尸體面前,面不改色,拍照的樣子就跟在某個藝術展覽館參觀一樣。

    她不害怕嗎?不覺得惡心嗎?這么漂亮的一個人卻整天跟尸體為伍,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想象不到,他也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此刻,他才意識到阮晴是警察,跟他遇到的那些姑娘都不一樣。

    第94章 試探 不知道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

    柯孝禮的目光再也沒有從阮晴身上移開過, 他已經忘記了剛開始看到尸體時那種惡心的感覺,被阮晴專注的神情深深吸引,決定要認真對待這份感情。

    蕭景赫一心查看尸體, 沒有再關注柯孝禮, 如果他知道柯孝禮此刻的想法,腸子得悔青。本來他是想讓柯孝禮看到案發現場, 對阮晴產生退意, 沒想到適得其反, 反而讓他認真起來。

    賀仲明環顧四周,“報案人怎么不見了?”

    “許是我們來的太慢, 走掉了。”蕭景赫隨口道, 他已經下到大坑里,檢查了四周,由于下過大雨, 證據已經全部毀壞。

    待阮晴拍照固定好現場, 蕭景赫招呼民警把尸體挖出來。

    尸體埋的不深, 很快被挖了出來。尸體已經腐爛,散發出一股惡臭。現場的人臉色都不好看, 大家戴著口罩, 眉心蹙著。

    柯孝禮稍微走遠了些,捂著口鼻, 這味道, 太刺激了。

    屠小龍檢查了尸體, “腹部一刀直接刺穿心臟,刀有四公分寬,其余地方沒有發現傷口。”

    檢查了古小龍身上的衣服,沒有發現手機, 也沒有身份證明文件。目前只能把尸體帶回局里,做進一步的解剖,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蕭景赫道:“這里附近有個民宿,小阮跟我過去。老簡,你們這邊完事后直接回局里。”

    阮晴點了下頭,暗暗詫異,蕭景赫怎么知道這附近有民宿的。

    兩人原路下山,柯孝禮像個尾巴似得跟著。

    蕭景赫回頭道:“辦案期間,你不能跟著。”

    “我在車里等。”柯孝禮的臉發白,沒有阮晴,誰高興在尸體邊呆著。他想走到阮晴身邊,奈何蕭景赫挨著她太近了,他沒有機會。

    一路上,柯孝禮只能望著阮晴的背影嘆息。

    到了山腳下,阮晴上了蕭景赫的車,他們的車一動,柯孝禮的車子也動起來,蕭景赫看了眼后視鏡,不悅地蹙起眉。

    “就當他不存在吧。”阮晴看著后視鏡道。

    蕭景赫目視前方,真的沒有再管柯孝禮。

    開車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了一家民宿。將車子停在民宿的大門口,下了車,蕭景赫下意識看向柯孝禮,柯孝禮沒有下車,而是搖下了車窗,“我在這里等。”還算識趣。

    民宿裝修的挺有格調,院子里裝了彩燈,用白色的小石子鋪成了一條蜿蜒的小路,小路旁邊做了草坪,草坪上還栽植了花木。

    沿著小路走到民宿的大堂,大堂里放著好幾臺鋼琴,有個人在彈琴,悠揚的琴聲從她的指尖跳動,不知道是租客還是老板。

    蕭景赫出聲,“老板在嗎?”

    彈琴的人回過頭來,“要租房子?有沒有預定?”原來她是老板。

    蕭景赫出示證件,“我們是警察,詢問些事情。”

    老板停止彈琴,不解地問道:“發生命案了?”她的長發編成一條麻花辮垂在胸前,發尾綁了條手絹,穿著紫色的開衫。

    蕭景赫拿出劉榮時的照片,“見過這個人嗎?”

    老板仔細看了看,“這個人有的時候會來住店。”

    “有他的住店記錄嗎?”

    老板走到電腦跟前,一通操作,調出來住店記錄,“他最近一次是在4月16號,17號離得店。”

    “這是他最后一次住店?”

    “是的,他說這里的空氣好,每個月會住上一兩天,他喜歡爬山,有的時候早上出門,晚上才回來。”

    “那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他?”

    “沒有。”老板一直用狐疑的眼神盯著蕭景赫,“他犯事啦?那他下次來店里,我收還是不收?”

    “像往常一樣。”

    老板訕笑,內心里希望他不要再來,萬一是個殺人犯,再在她的店里殺人怎么辦,“警官,您能留個電話給我嗎?如果有情況,我給您打電話,我膽小。”

    蕭景赫給了她一張名片,和阮晴一起出來。

    柯孝禮趴在車窗處,“要回去了?阮晴上我的車,我送你回家。”

    “我還要回局里。”

    “你等一下。”

    柯孝禮拿起副駕上的向日葵,打開車門,朝阮晴走去,“你太忙了,我去了局里好幾次都沒有見到你。我買了向日葵,這花的寓意好,也沒有濃烈的香味。”

    阮晴望著黃色的向日葵,搖搖頭,“謝謝了,我滿身尸氣就算了。”

    柯孝禮硬塞到她懷里,“你去忙吧,我剛才接到了我爸的電話,讓我回公司,等我忙完再來看你。你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命案破不完的。”他回身上了車,一腳油門,車子便走了,走的干凈利索。

    阮晴呆愣愣的,剛才柯孝禮的語氣和神情跟以前見到的不一樣,到底怎么個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蕭景赫望著紅色的越野車,眉心蹙的能夾死蒼蠅,他是男人,能感覺到柯孝禮的變化,這種變化對于自己來說不是好事。

    ……

    古小龍的尸體被帶回市局的法醫室,古小龍解剖了尸體,致命傷就是那一刀,進口很深,有十五厘米。死者的胃內容里有泡面,他是吃完午飯后被殺的,死了至少三個星期了。

    屠小龍根據死者的傷口,做了兇器的倒模,兇器寬四厘米,長十五厘米,很有可能是一把自制刀具。

    蕭景赫拿著倒模,這樣的一把刀,捅入腹部,又是直穿心臟,古小龍應該當時人就沒了。

    屠小龍感嘆:“這得有多大的仇啊。”

    蕭景赫沒有接話,把倒模遞給他,“收好。”走出法醫室,回到一隊,阮晴幾個人圍在一起,正在討論古小龍的案子。

    賀仲明說:“我看就是東方刈干的,他在掩蓋封繁死亡的真相。”

    簡世國:“可我們沒有證據啊,現場被雨沖干凈了。”

    賀仲明:“那就去世創,讓他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古小龍的尸體,哪怕找不到證據,也惡心惡心他。”

    簡世國:“這倒是可行。”他嘿嘿笑起來。

    蕭景赫勾了下唇角,叫阮晴,“跟我去一趟世創。”

    賀仲明立刻道:“是去惡心他們嗎?”

    蕭景赫白了他一眼,到辦公室拿車鑰匙。賀仲明很想說帶著他一起去惡心,可他知道,沒他的份,蕭隊長的副駕只為小阮一個人留著。

    蕭景赫在前面走,阮晴落后半步跟著,背著個包,里面裝著做記錄本子和筆。

    賀仲明、簡世國和葉永輝一起望著兩人的背影,同時露出姨媽笑。

    ……

    世創大樓的外立面總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好似整個城市都在他的俯視下,一如東方刈膨脹的野心。

    在大廳遇到了方浩遠,方浩遠穿著安保服,眼睛在整個大廳梭巡。

    阮晴看到他,暗暗吃一驚,他什么時候來的?她去看蕭景赫,蕭景赫卻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前臺。

    阮晴明白了,人是他安排進來的。

    前臺有過先前的教訓,知道他們是老板的朋友,立刻打電話給劉榮時,劉榮時親自下來迎接,臉笑得都開花了,“什么風把你們吹過來了?”

    “東方叔叔在嗎?”

    “真是不巧,董事長出去談客戶了。”

    “也怪我們沒有提前預約,那……聊幾句?”

    “跟我嗎?”劉榮時詫異。

    “貴司的安保人員是你負責的吧?”

    “是的,畢竟安保關系到公司的安全,馬虎不得,不過人員聘用還是要人事點頭。”

    “那就行,我們有些問題要問。”

    劉榮時帶著他們到一樓的會客廳,叫人倒上咖啡,“有什么盡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們。”

    “古小龍是你們這里的安保吧?”蕭景赫緊緊盯著劉榮時,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劉榮時面不改色,“是啊,不過他前些日子因為曠工被開除了。”

    “這么多安保你都知道?”

    “古小龍的事情下面的人報給我了,所以知道,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他是什么時候失蹤的?”

    “有一段時間了,具體多久我不記得了,還得讓人事查一下。”

    “鄧滸呢?他是隊長應該清楚吧?”

    劉榮時嘆了口氣,“鄧滸受傷住院了,目前的安保工作都由我暫代。”

    蕭景赫假裝驚訝地道:“受傷了?有沒有報警?”

    “傷的不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麻煩警察叔叔了,你們也挺忙的。”劉榮時笑了下。

    “在哪個醫院?有空了我去看看他。”

    “我看下哈,”劉榮時翻了下手機,蕭景赫注意到他的手機是幾年前的老款。

    劉榮時道:“……在市一醫院,離得不遠,估摸著這幾天也該出院了,住了快一個月了。”

    “對了,古小龍曠工后,你們聯系過他嗎?”

    “人事打過電話,打不通,我聽說他喜歡賭錢,說不定是欠了人家錢跑了。”

    “賭錢?”蕭景赫假裝不知道,反問道。

    “是啊,就在手機上賭,一把能輸好幾萬。”

    “這可不好,輸這么多,工資都得賠進去。”

    “他那點工資兩把就輸沒了,我跟鄧滸談過話,讓他管管古小龍,可他說勸不動,不如直接辭退了。我這不正打算找他談談么,他人不就見了。”劉榮時嘆了口氣。

    “我這次來,見你們這邊換了不少安保,做筆錄的那個叫……朱千的,也沒有看到。”

    “安保的流動性很大,來來回回的。”劉榮時回避了朱千的問題。

    蕭景赫也沒有揪著不放,又聊了幾句閑話,便說去看鄧滸,和阮晴一起告辭出來。

    劉榮時送他們到大門口,見他們上了車,這才回去。上了30層,敲了敲東方刈辦公室的門,推開進去。

    東方刈在埋頭處理工作,頭也不抬地道:“走了?”

    “是的,他們來問古小龍。”

    東方刈這才抬起頭,“你怎么說?”

    “他曠工被開除了。”

    東方刈把玩著鋼筆,“我不管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么,都不能影響世創。”

    劉榮時垂下頭,“我知道,我會處理好的。”

    “那個安保隊長呢?”

    “在醫院,這兩天出院。”

    “想個辦法開了,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萬一鬧到公司來,太難看。以后招聘人的時候做好背調,像古小龍和鄧滸這種人就不該被招進來。”

    “好的,我會督辦。”

    東方刈擺擺手,劉榮時無聲退下,就連關門都沒有發出聲音。

    ……

    市一醫院病房。

    蕭景赫、阮晴站在病床前,鄧滸躺在病床上,頭上依然纏著紗布,明天做完檢查,沒有大問題,就能出院了。

    公司說他是個人原因受傷的,又是下班時間,不在工傷的賠償范圍之內,醫藥費要自己出,工資按照病假扣。

    里里外外算起來,鄧滸這個月不但拿不到錢,還要倒貼。每次想到這些,他就恨得牙癢癢,等他出院,一定找馬立山算賬。

    鄧滸看到蕭景赫有點發憷,“蕭警官怎么有空來了?”

    “去了世創,劉榮時說你住院了,順道過來看看。這是怎么受傷的?”

    “別提了,被人襲擊了。”鄧滸嘆了口氣。

    “他為什么襲擊你?”蕭景赫明知故問。

    鄧滸張了張嘴,擺擺手,“算了,不提了。”

    蕭景赫拎了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在病床邊,“別啊,聊聊唄。”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鄧滸拒絕。

    蕭景赫指著他的頭,“發生治安案件按說應該報警。”

    “我不打算追究他的責任。”

    “看來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鄧滸訕笑,“我給他戴了綠帽子。”

    “怪不得,打你算是輕的。我辦過一個案子,因為被戴了綠帽子,丈夫把那個人……”蕭景赫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鄧滸下意識護住要害部位,仿佛蕭景赫的手落在了自己身上。

    阮晴輕飄飄看了蕭景赫一眼,又默默移開目光。

    蕭景赫話題一轉,“我去世創聽說古小龍曠工被辭退了。”

    “他的電話打不通,也不去上班,肯定是欠錢跑了。”

    “他欠了很多錢?”

    “原來欠了十幾萬,手氣好轉,又贏回來了,這次不知道又欠了多少,恐怕連……”鄧滸突然停住,“連工資都搭進去了。”

    “劉榮時說他一把輸好幾萬,工資可遠遠不夠。”

    鄧滸沒有吭聲,他突然想到古小龍會不會鋌而走險。

    蕭景赫觀察他的神情,“我們發現一具尸體,尸體腐爛了,面部很像古小龍,因為沒有身份證明文件,需要有人認尸,確定死者身份。”

    鄧滸一怔,不可置信地看著蕭景赫,好像他說的話沒有聽懂。

    “明天出了院,到市局一趟,認下尸,如果有他家人的聯系方式,麻煩聯系下。”

    鄧滸下意識吞了口口水,“搞錯了吧?怎么會是小龍?”

    “我見過古小龍,以我的眼力,認錯的可能性不大,死亡時間和古小龍的失蹤時間相吻合。”

    “在哪里發現的?”

    “一座山上,要不是下大雨,尸體被沖出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發現。”

    鄧滸垂下頭,朱千莫名其妙不見了,古小龍又死了,恐懼從心底一點點升起,緊緊包圍著他,不知道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

    第95章 頭緒 是時候跟他正式見面了

    市局法醫室內, 屠小龍拉開冰凍尸體的柜門,冷氣爭前恐后的沖出來,他掀開蓋著尸體的白布, 退后兩步。

    鄧滸先看他一眼, 再往前走,低下頭去看尸體, 面部的皮膚已經腐爛, 因為清理掉了腐肉, 臉部有的地方是洞口,能看到白色的骨頭, 只能從大致的輪廓推斷出是古小龍。蕭景赫的眼力不錯, 見過一次面就能認出他。

    “他怎么死的?”鄧滸的聲音發抖,他不是害怕尸體,而是害怕死亡這件事。

    屠小龍道:“刀從腹部切入心臟, 一刀斃命。”

    鄧滸的頭上綁著紗布, 此時又疼起來。他其實不想來, 可又忍不住,想確認到底是不是古小龍, 可是確認了, 他反而后悔來了。

    鄧滸轉過身往外走,蕭景赫守在門口, 問道:“是他嗎?”

    鄧滸的臉色發白, “是他, 我聯系他的家人來領尸。”

    “還沒有找到兇手,尸體暫時還不能領走。”蕭景赫陳述一個冷冰冰的事實,古小龍的尸體暫時要封凍在法醫室。

    鄧滸的身體一怔,不知道為什么, 他突然想到自己,如果他莫名其妙死了,找不到兇手,也得躺在冰柜里。

    蕭景赫觀察他的神情,“封繁真的是自殺的?”

    鄧滸看他,眼神里的掙扎肉眼可見,“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蕭景赫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不打算放過他,“東方刈逼他?”

    “我不知道!”鄧滸攥著拳頭,“別再問我了!”

    “封繁死后不久,世創就公布納米技術在癌癥篩查上投入使用,其實世創一直在偷偷研究這個課題,因為專利在封氏企業,即使研發成功,也無法投入使用。只有收購了封氏,世創才能名正言順。那天封繁去找東方刈,談的應該就是這個,他們沒有談攏,東方刈刺激了封繁,或者說達成了某種協議,封繁跳樓自殺。”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我就是個安保,這些大人物的事我一點兒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鄧滸幾乎是喊出來。

    蕭景赫不為所動,“你喊的越兇說明越心虛,你就不怕步了古小龍的后塵。”

    鄧滸當然害怕,可他能怎么辦呢,幾乎是咬著牙說道:“我會離開這里。”

    “你離開了,他們就會放過你?我看不見得。”蕭景赫搖搖頭,戳穿他的異想天開。

    鄧滸覺得他不能再呆在這里了,再呆下去,他會被蕭景赫逼瘋的,“尸體認好了,我也該去上班了,請假一個月,還得倒貼……”他絮絮叨叨的往外走,就是不想跟蕭景赫交流。

    蕭景赫環抱起雙臂,盯著他的背影,眼神幽深。

    阮晴突然走過來,“他還是不肯說?”

    蕭景赫點了下頭,“即使有他的證詞,依著東方刈的為人,也不會承認,很可能會倒打一耙。要想抓到他,證據過硬,不然就是隔靴搔癢。”可這會很難,東方刈這個老狐貍,做事情不會那么容易留下把柄。

    簡世國和賀仲明急匆匆回來,這幾天他們在尋找古小龍的手機,山都翻遍了,還沒有找到,手機很可能被扔到別的地方了。

    跟古小龍有過最后一次通話記錄的1079的手機號碼,經過方浩遠的偵查,確定是劉榮時的。劉榮時留給鄧滸的電話也是這個,但是沒有在公司的通訊錄上登記。

    蕭景赫懷疑劉榮時有很多這樣的電話號碼,專門用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他手上的老款手機,一個拿著高薪的董事長助理,不可能就用這樣一部手機,他應該還有一部,用來跟東方刈聯系。

    蕭景赫道:“老簡,你們繼續尋找古小龍的手機,小阮跟我一起去劉榮時的小區調監控。”

    劉榮時住的是高檔小區,監控設備都很完善,監控記錄能留存三個月。蕭景赫直接把三個月的監控記錄都拷走了,帶回局里查看。

    他們從古小龍失蹤前后的監控看起,工作日,劉榮時一般早上八點出門,晚上回來的時間不固定,最早七點,晚的話要到十點。休息天有的時候在家,有的時候出門,時間同樣不固定。

    4月30日是假期,劉榮時下午一點左右出的門,下午五點多回來的,車子上有灰塵,明顯去了遠地方。接下里的幾天,除了5月3號出過一次門,其他時間都在家里。

    根據時間推斷,古小龍的死亡時間是在4月30號左右。

    蕭景赫聯系交管部門,把劉榮時的車牌號發過去,請他們協助查找劉榮時車子的行動路線。

    阮晴一直在看監控,劉榮時平常上班會帶一個黑色的公文包,看公文包的形狀和重量,應該裝了電腦、公司文件等物。

    4月30號那天,劉榮時拎了個四十公分左右的行李包,包里裝的東西不多,但是卻有分量,因為那包明顯下墜。

    阮晴指著他的包道:“里面估計裝了作案兇器。”要埋尸體,就得有鏟子,那個包的大小可以放下折疊的鏟子,比如洛陽鏟什么的。

    蕭景赫點頭,劉榮時的車里不可能一直放著作案兇器,只能從家里帶過去。

    他們還在看,交管部門發來了查到的結果。

    劉榮時4月30日下午1點左右離開小區后,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到達中山路交叉口,之后進了小路,由于小路上沒有監控,無法查看。

    交管部門調取了交叉口附近的幾條線路的監控,又發現了劉榮時的車子,他的車子出現在離民宿五十多米的十字路口上,然后朝民宿開去,之后就失去了行蹤。

    在4點50分左右,這輛車又在十字路口出現,車速明顯變快,輪胎上沾了泥。

    他消失了近三個半小時,這三個半小時他干了什么?如果殺人埋尸,足夠了。

    從劉榮時車輛的行駛方向判斷,他應該約了古小龍在民宿見面,可是民宿老板卻說,劉榮時沒有再來住過店。

    阮晴道:“我記得民宿門口有監控。”

    “打電話給老簡,讓他拷回來。”

    阮晴立刻打電話,蕭景赫依然在看監控,他在觀察劉榮時出去和回來時的神情,他出去時,神情明顯緊張,步伐也快,回來后卻輕松了,甚至有點愉悅。

    原來一個人的死亡可以讓另一個人全身心放松。

    阮晴打完電話,道:“我把劉榮時的車子發給簡哥了,讓他們順便問問有沒有人見過這輛車子。”

    簡世國他們快下班了才回來,兩個人風塵仆仆的,好在有了收獲。

    賀仲明的手上拎著證物袋,里面裝著被拆解的手機,手機屏碎掉了,沒有電池,沒有電話卡,也沒有后殼。

    他得意洋洋,“翻了這么久的山終于找到了,警犬都累了。”

    阮晴笑,“這回你們可以喘口氣了。”

    “我先拿去化驗指紋,再找技術部分恢復數據。”賀仲明又急匆匆出去。

    簡世國喝了口水,道:“民宿門口的監控拷回來了,但是老板說監控只能保留一個月,我把能拷的都拷回來了。還有劉榮時那輛車子,那地方太偏了,半天不來一個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個開車經過的,人家說沒有見過。還是民宿老板說附近有個撿垃圾的,每天都會出來撿瓶子,說不定見過。我們又去找這個人,好在沒有白忙活,他說他見過這輛車。但是具體是哪一天,他不記得了。我問他車上有沒有異常,他說車停在離民宿不遠的一塊空地上,那塊經常被用作停車場。他就見到車很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他還挺好奇的,以為里面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走過去看。車玻璃上貼著膜,看不太清,他正打算走近點,車窗突然打開,有個人很兇的罵他,讓他滾遠點。他說那個人就跟要吃人似得,嚇得他趕緊跑了。我給他看了劉榮時照片,他說是這個人。”

    蕭景赫:“車里的情況他看到了嗎?”

    “他說好像有個人躺在后排,但是不確定。”

    阮晴道:“劉榮時經常去民宿小住,又經常爬山,對那邊的情況很熟悉。當他打算殺古小龍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這里,這是兇手下意識的反應,熟悉的地方會讓他們覺得安全。在古小龍到達約定地點后,劉榮時騙他上車,趁他不注意一刀殺了他,然后開車帶著尸體,到山上埋尸。撿垃圾的人看到車輛劇烈震動,應該就是在劉榮時行兇的時候。”

    蕭景赫同意阮晴的推斷,目前就是缺實質性的證據。

    簡世國道:“就算找到證據,也是指證劉榮時,跟東方刈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蕭景赫:“劉榮時是東方刈的助理,他一定知道東方刈很多事情,只要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就能找到東方刈的犯罪證據。飯要一口一口吃,不要貪。”

    阮晴把簡世國拷過來的視頻放到電腦上,找到4月30號的影像,還好沒有被覆蓋。

    從下午1點半開始看,一直沒有看到劉榮時的車子,他應該是故意避開了。

    在1點56分時古小龍下了車,他朝民宿的門口看了看,正準備往里走,停下腳步,從兜里掏出手機接了電話,然后朝左手邊走,走了一段路后消失了蹤影,他消失的方向正是劉榮時停車的地方。

    阮晴把視頻倒回去,看到了古小龍乘坐的網約車的車牌號,然后給網約車公司打電話,尋找網約車司機。

    網約車公司登記了司機信息,很快查到了電話,阮晴立刻聯系。

    網約車司機正好在市局附近出車,很快趕了過來。

    阮晴把古小龍的照片給司機看,司機一眼便認出來了,“我記得他,他那天挺高興的,還打賞了我二十塊錢。”

    “他有沒有說過什么?”

    “他說他馬上就有錢了,等拿到錢,就買一套房子,不出來打工了。我當時還挺奇怪的,他說的是‘拿’錢,好像人家準備好了錢,轉等著他去拿似得。我還跟他開玩笑,問他去哪里拿,他沒有說話,就是笑。”

    “他在哪里下的車?”

    “一家民宿門口,民宿挺偏的,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在住。”

    “你還知道地址嗎?”

    “我這里有訂單信息。”

    阮晴把訂單信息記下來,把劉榮時的車子截屏給他看,“那天見過這輛車子嗎?”

    司機辨認了一會兒,道:“好像停在民宿旁邊的空地上,就那一輛車,挺扎眼的,車牌號我沒有注意,型號是這個型號。”

    “看到里面的人了嗎?”

    “沒有,那車貼著膜,啥也看不見。不過,我開車回去的時候,從后視鏡里,看到下車的那個人朝那輛車的方向走了過去,估計是約好了,我還犯嘀咕,做啥見不得人的事,要跑這么遠的地方見面。我回去還跟我老婆開玩笑,載了個乘客到郊區的民宿旁邊拿錢,做交易。”說完司機嘿嘿地笑起來,笑了幾聲見氣氛不對,瞪大雙眼,“不會是真的吧?”

    “你以為看電影呢。”阮晴送他出去,囑咐他,這些事先保密,司機表示知道,他懂規矩。

    阮晴前腳回到辦公室,賀仲明后腳就進來了,一臉的興奮,“毛宇恢復了手機上的部分數據,找到了古小龍的賭博記錄,乖乖,這家伙贏了五十多萬,又全是輸進去了,還另外搭了十幾萬。”

    這些信息蕭景赫都知道,不禁白了他一眼,“說點有用的。”

    “從他的微信聊天記錄里,找到了他和一個叫生不逢時的聊天記錄,生不逢時發了個地址給他,就是那個民宿。我還查了他們加好友的時間,就在發信息的當天。我靈機一動輸入了1079的手機號,你們猜怎么著?”

    簡世國拍了下他的后腦勺,“趕緊說,賣什么關子!”

    “微信就是生不逢時,你說巧不巧。”賀仲明笑起來,他現在摸到了一點兒辦案的思路,就跟拆線頭一樣,只要找到一個線頭,就拉著線頭往外拽,拽著拽著,就拽到線索了。

    賀仲明舔舔嘴唇,繼續道:“另外,手機上提取到了兩種不同的指紋,一種是古小龍的,比較多,還有一種,雖然只有半枚,卻至關重要,因為上面有血跡。”賀仲明為了強調指紋的重要,一句話掰成好幾句說。

    可惜沒有人接他的話茬,他只好繼續道:“血還在化驗,指紋比對過了,沒有比對成功,數據庫中沒有。”

    蕭景赫摸著下巴,道:“叫劉榮時來一趟吧,是時候跟他正式見面了,順便想辦法采集到他的DNA和指紋。”

    第96章 逼迫 既然是自己的記憶,為什么會消失……

    劉榮時沒有被安排在審訊室內接受詢問, 而是在會議室內,阮晴又到蕭景赫辦公室磨了咖啡,放到劉榮時面前。

    劉榮時絲毫不見緊張, 臉上甚至還有笑意, 他盯著咖啡,“警察局還有這種待遇?”

    蕭景赫笑道:“總是去你們那喝咖啡, 你也嘗嘗我們這的。”

    劉榮時笑, 卻不喝。蕭景赫挑眉, “嫌棄?”

    “蕭警官有什么事,盡管問, 公司很忙, 董事長找不到我,要發脾氣的。”劉榮時沒有接他的話,也沒有去端咖啡。

    “這樣啊, 我先給東方叔叔打個電話說明情況。”蕭景赫拿手機, 劉榮時卻阻止了他, “不用了蕭警官,您一打電話, 董事長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 更不好,您還是快些問吧。”

    蕭景赫的表情立刻嚴肅, “尾號1079的手機號是不是你的?”

    “沒有, 我只有一個手機號, 在公司的通訊錄里做過登記。”劉榮時的臉上依然保持著笑意,放在桌面上的手放到了桌下。

    “可我并沒有說前面幾位號碼,你就確定不是你的?”

    劉榮時頓了下,“不管前面幾位數是什么, 我的手機號里根本沒有這四位數。”

    “4月30號那天你在哪兒?”

    “上午在家,下午去了民宿。”

    “哪家民宿?”

    “閑時客,挺偏的。”

    “去那邊干嘛呢?”

    “爬山,我就這點愛好,您可以去問民宿老板。”

    “我們去過了,可是民宿老板說4月30號你并沒有入住。”

    “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事情多,年紀也大了,記性不好。”劉榮時笑了笑,完全不以為意。

    “既然沒有住,你到閑時客去干什么?”

    “我去了嗎?蕭警官,您別蒙我,我可沒有去。”

    “你開一輛車位號是23C的黑色現代轎車,4月30日下午一點從家里出發,半個小時后到了閑時客附近的停車場,4點50分離開,這三個多小時,你在做什么?”

    劉榮時沒想到他查的這么仔細,勾了下唇角,“我本來打算去爬山,爬到一半,董事長有事情叫我,我就回去了。”

    “可你回家后,一直沒有出門。”

    “我在家里幫董事長搞定了工作,當然不用出門。”

    “你說你去爬山,誰能證明?”

    “那邊山上人很少,一路上沒有碰到人。”

    “那就是沒有證人證明了。”蕭景赫步步緊逼,劉榮時雖然一直沉著應對,可是從他緊繃的身體還是能看出他內心的緊張。

    阮晴突然出聲道:“喝點咖啡,咖啡快涼了。”

    劉榮時下意識去拿咖啡杯,剛要喝,又放下,“蕭警官,你不能這么辦案,有的時候真的找不到人證明。”

    “可是卻有人看到你在車上,車上還有一個人。”

    劉榮時的腦袋里忽然出現撿垃圾的臉,他確實看到了自己,但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車里面。

    蕭景赫厲聲道:“古小龍就在你的車里,你殺了他!”

    “我沒殺他。”劉榮時否認,后背卻滲出汗。

    “我們已經發現了古小龍的尸體,兇器是一把自制刀具,還找到了他的手機,手機上有指紋。”

    劉榮時拼命回憶,他有沒有留下指紋,他記得他是戴著手套的,可是手機拆解比較麻煩,手機殼扣不開,他一著急,扣手機殼的時候,手套破了一個口子。

    他想著在山上,沒有人找到,即使找到了,也很難發現指紋,他抬起手,扔掉了手機,扔的很遠,即使找,也很難找到。難道他們找到了?

    劉榮時不語,東方刈說過,遇到事情千萬不要慌,不要主動說話,要鎮定,可以做些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于是劉榮時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味在口中蔓延,他的腦子清醒了一些,“你憑什么說是我殺了古小龍?”

    “因為古小龍也出現在了閑時客民宿門口,他出現的時間跟你一樣,他去找你了。”

    “這是你的猜測。”

    “監控拍到了。”

    劉榮時笑了,“監控不可能拍到那個位置。”

    “所以你選擇在那個地方殺人。”

    劉榮時一怔,“我只是說監控不可能拍到那個位置,并沒有承認殺人。”

    蕭景赫站起身的同時,阮晴戴上手套,拿起紙杯,拖著杯底。

    劉榮時注意到她的動作,怔住了,他被算計了,他們拿到了他的DNA和指紋。

    蕭景赫道:“你有作案嫌疑,暫時不能離開警局。”

    劉榮時不滿,“憑什么?!你們毫無證據,私自扣押我,我要告你!”劉榮時捶桌子,可是蕭景赫不為所動,他有權利羈押他24小時。

    阮晴把紙杯拿到法醫室檢驗,跟屠小龍說讓他盡快。然后去了技術科,毛宇正打算找她,他一臉興奮,“我恢復了大部分數據,給你聽一段錄音。”

    錄音正是古小龍打電話勒索劉榮時的內容,他說那可是一條人命,如果劉榮時不答應給錢,他就報警。

    不知道古小龍是為了進一步勒索劉榮時,還是他害怕自己出事情,打電話的時候錄了音。

    ……

    指紋比對結果先出來,遺留在古小龍手機上的半枚血指紋,跟劉榮時的指紋可以做同一認定,而那血確認是古小龍的。

    蕭景赫申請了搜查證,賀仲明和簡世國分別帶人對劉榮時的車子和家里進行搜查,車子被徹底清洗過,但是用發光氨在座椅后排的縫隙里發現了血跡。

    在劉榮時家衣柜的暗格里發現了作案兇器,刀具跟屠小龍做的倒模幾乎一模一樣,還有一把工兵鏟。

    在床頭柜的抽屜里發現了十幾張電話卡,都是沒有用過的新卡,五部舊手機。簡世國打開了其中一部,不但有信號還有電話卡。

    簡世國把東西全部帶回市局。

    在劉榮時車內采集到的血跡,經過比對,確定是古小龍的,在刀具上也化驗出了古小龍的血跡。工兵鏟上殘留的泥土樣本,經過化驗,確認跟發現古小龍尸體的泥土一樣。

    面對確鑿的證據,劉榮時不得不承認是他殺了古小龍。

    蕭景赫問他為什么殺古小龍,他說古小龍勒索他,他平生最恨被人勒索,約他到了民宿附近,等他上了車,在拉袋子拉鏈時,一刀捅入腹部。

    他還想要錢,沒門!

    蕭景赫問:“古小龍為什么勒索你?”

    劉榮時道:“他賭博輸了錢,讓我給他填窟窿,不可能!”

    “你的理由太牽強了,就算他讓你填窟窿,你完全可以不理。”

    劉榮時閉口不言。

    蕭景赫打開錄音,審訊室內立刻響起古小龍的聲音。

    劉榮時的臉色瞬間發白,沒有想到古小龍竟然錄了音。

    蕭景赫關掉錄音,“一條人命,是誰的人命?”

    劉榮時緊緊攥著拳頭,腮幫子上的肉繃得緊緊的,依然不開口。

    蕭景赫沒有想到劉榮時對東方刈這么忠心,“人走茶涼,你要想好值不值得。”

    劉榮時:“我已經承認殺了古小龍,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他似乎存了一絲幻想。

    既然他不愿意多說,蕭景赫也沒有再問,他站起身出去,阮晴跟在他身后。

    出了審訊室,簡世國走了過來,“東方刈帶著律師來了,要求見劉榮時。”

    東方刈因為先前來過,對市局很熟,一進來就跟賀仲明他們打招呼,還說什么是一家人。

    簡世國不敢跟他攀親戚,應付了兩句趕緊過來找蕭景赫,讓他心理有個準備。

    蕭景赫料到東方刈會來,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快。按照規定,律師有權利見嫌疑人。

    蕭景赫往辦公室走,剛進去東方刈就迎了出來,他笑呵呵的,“景赫,真是抱歉,公司里出了這種事。可小劉畢竟是我的助理,跟了我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該出面幫他請個律師,盡量減輕刑罰。”

    “他殺了人,就該付出代價。”

    “是是是,你說的是,那我讓律師見見他?”

    蕭景赫看了律師一眼,律師不茍言笑,只朝他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根據規定,律師可以見嫌疑人,小賀,帶律師過去。”

    賀仲明立刻帶路,東方刈看了眼律師,律師朝他回了個眼神,東方刈笑道:“麻煩你了,景赫。”

    “都是工作,談不上麻煩。東方叔叔到我辦公室里坐坐吧,我那有我哥從巴西帶過來的咖啡,嘗一嘗。”

    “也行,估計律師沒有那么快。”東方刈掃了眼坐在辦公桌旁的阮晴,她對著電腦,不知道在看什么。

    阮晴不想跟東方刈寒暄,是以躲了。

    蕭景赫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道:“走吧,我辦公室在那邊。”

    東方刈隨著他走進去,坐在蕭景赫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蕭景赫從柜子里拿出咖啡豆,放到咖啡機里,不一會兒,房間里就有了咖啡的香氣。

    蕭景赫道:“劉榮時因為古小龍勒索他,才殺了古小龍,東方叔叔知道是因為什么事嗎?”

    東方刈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那我可不清楚,他們員工之間的事,大概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古小龍提到了一條人命。”

    東方刈呵呵一笑,“我就更不清楚了。”

    “我聽說做過筆錄的朱千也辭職了。”

    “人事變動要問人事部,我只管公司的業務,這些小事,一般不經過我。”

    “看來叔叔確實很忙。”

    “你爸爸也是開公司的,他也忙的不著家吧。”

    “是啊,我媽整天念叨,這么大一個家,就她一個人在。”

    “你阿姨也是這樣說,男人嘛,還是以事業為重。”

    蕭景赫笑了笑,沒有接話。咖啡好了,他倒了一杯給東方刈,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東方刈喝了口,贊道:“味道確實不錯,看來你哥挺會買的。”

    “他就是不善言辭,其他的都挺好。”

    “其實他小時候不這樣。”

    蕭景赫看過去,等著東方刈下面的話,東方刈笑了笑,卻不說了。蕭景赫蹙眉,“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東方刈輕啜一口,放下了咖啡杯,直視蕭景赫的眼睛,“其實景揚小時候被綁架過。”

    “我哥受了刺激才變成這樣的?”

    “他以前話挺多的,是個外向的孩子,變成這樣,老蕭兩口子心里應該也不好受。”

    蕭景赫垂下眼簾,掩去情緒,他從沒有聽父母提起過。可他也對這件事沒有記憶,“那年我哥幾歲?”

    “七八歲吧,具體的我也不是清楚。”東方刈又端起咖啡喝。

    蕭景揚比蕭景赫大四歲,也就是說那年蕭景赫才三四歲,不記得很正常。但是蕭景赫卻覺得,大哥被綁架這么大的事,即使他小,也會有模糊的印象,可他一點兒都不記得。

    東方刈笑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再說景揚現在也挺好的。”

    蕭景赫勾了下唇角,“東方叔叔的醫療項目怎么樣?”

    “還不錯,很多人來做篩查,我做直播那天你看了嗎?”見蕭景赫搖頭,東方刈有些惋惜,“那天的在線人數達到了幾十萬,預約都排到半年之后了。”

    “有回放嗎?發給我看看。”

    “回頭我讓小劉發你,嗐,看我這記性,我得讓人事部趕緊給我再找個助理,沒有助理,做事情不方便。”

    恰好律師過來了,他朝東方刈點點頭,意思是好了。

    東方刈站起身,“我就先告辭了,有空再來你這里喝咖啡。”

    “我送送您。”

    “不用,你忙。”

    蕭景赫還是送他們到門口,看著他們上了車,這才轉身回去。他的腦袋忽然恍惚了一下,看到一個孩子在哭,哭得特別凄慘,那樣子看的他揪心。

    他停住腳步,那孩子的臉跟記憶中自己的臉相重合,可他處的環境,卻不像現在的蕭家,難道搬過家?

    等他想再看清楚些時,影像消失了,無論他怎么回憶,都沒有辦法捕捉到任何畫面。

    蕭景赫很奇怪,既然是自己的記憶,為什么會消失。

    他一邊思索一邊往回走,跟阮晴錯身而過,阮晴在接電話,表情很不耐煩,“我不去……我很忙,去不了……”

    蕭景赫看她,跟在了她身后。

    阮晴即使在打電話,依然警覺,立刻回身,她突然道:“蕭隊,仲明說他查到了新線索,……我要忙了,不說了,掛了。”掛斷電話,他朝蕭景赫笑笑,“柯孝禮約我吃飯,我不想去。”

    蕭景赫蹙眉,柯孝禮這個人就像是蒼蠅,到處亂鉆。

    “路上開車小心,到家發個信息給我。”

    阮晴怔了下,正常下班又不是出現場很晚才回家還要報平安?她還是說了聲好,又問:“跟東方刈聊了什么?”

    “他嘴巴很嚴,什么也問不出。”

    阮晴:“我覺得有點奇怪,他竟然親自陪律師來,以他的個性,直接請個律師過來不就好了。”

    “這點確實奇怪,他很有可能是來探聽消息的,不過在警局里,應該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阮晴的心里卻升起不安。就像蕭景赫說的,在警察局里,能出什么大事呢,晚上也有人值班。

    蕭景赫叫賀仲明,“叮囑值班民警,晚上看好劉榮時!”

    賀仲明立刻去辦,大家各自下班。

    到了后半夜,蕭景赫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他迷迷糊糊接起來,里面傳來民警焦急的聲音,“蕭隊,劉榮時自殺了!”

    蕭景赫騰一下坐了起來,“人死了沒有?”

    “吞了刀片,送到醫院了,在搶救!”

    蕭景赫趕緊穿衣服,往醫院趕,車子開得飛快,怪不得東方刈要親自過去,原來是為了逼死劉榮時。

    第97章 出差 她承認這一刻她被他的美貌擊中了……

    阮晴第二天才知道劉榮時自殺的消息, 蕭景赫在醫院守了一夜,劉榮時還是沒有搶救過來。

    蕭景赫熬夜熬的眼睛通紅,他怪自己大意, 沒有想到東方刈會讓劉榮時在警察局里自殺。

    阮晴看到他的樣子, 沒來由的心疼,“這事也不怪你, 誰能想到東方刈會這么干, 就算這次防住了, 還有下次,下下次, 除非抓住東方刈, 不然劉榮時隨時會自殺。”

    蕭景赫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他只是過不去心里的那道檻,劉榮時是指證東方刈的重要證人, 他一死, 要抓東方刈越發的難。東方刈是他做刑警這么多年來, 第一次讓他有挫敗感的人。

    阮晴:“你也累了一夜了,吃點飯, 再睡一會兒。”阮晴給他帶了白粥和包子。

    蕭景赫望著她擔憂的眼神, 端起粥喝了幾口,可他實在沒有胃口, 喝了一半就放下了。

    阮晴道:“你睡一會兒, 有事我再叫你。”她把白粥和包子帶出去, 關上了門。

    蕭景赫合衣躺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睡夢很雜亂,有東方刈得意的笑臉, 也有劉榮時面無表情的問他,為什么不看好他。

    蕭景赫睡的很不踏實,一直蹙著眉。

    阮晴在翻劉榮時的手機,微信上除了跟他母親的互動,其他的都是工作信息。劉榮時和東方刈的聯系主要靠電話,一天有好幾通。

    另外的舊手機上都是通話記錄,微信、短信、郵件只要是能留下證據的都沒有記錄,電話號碼甚至都沒有存姓名。有個6460的號碼聯系很頻繁,阮晴拿到技術部那邊查,這個號碼在津口的一個下屬縣市——塘河縣。

    劉榮時為什么跟這個號碼聯系這么頻繁?阮晴盯著縣名,忽然腦袋里閃過一道亮光。

    “定位下這個信號。”信號很快定位出來在塘河縣的一個小區內。

    阮晴立刻回去,朝蕭景赫的辦公室看了一眼,他還在睡,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蕭景赫突然坐了起來,像是做了噩夢。

    阮晴通過玻璃窗看他,蕭景赫覺察到她的視線,看了過來,眼睛里的痛苦和掙扎瞬間褪去。

    阮晴敲了敲門,走了進去,“我查了劉榮時的通話記錄,他頻繁跟一個尾號是6460的手機號聯系。毛宇定位了這個手機號,在塘河縣的一個小區內,劉榮時就是塘河縣人。我懷疑朱千被他藏在這里,這個手機號的持有者很可能就是監視朱千的人,我想去一趟。”

    “你一個人不能去。”

    “我叫上賀仲明。”

    蕭景赫的臉色瞬間不好看了,“還是我跟你去吧,小賀和老簡留下監視鄧滸,古小龍的死對他的沖擊很大,說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也好,我回家收拾東西。”阮晴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再說是去查案子,和賀仲明去她自己多操點心,和蕭景赫一起去,她少操點心,相對來說還是跟蕭景赫好點。

    蕭景赫道:“一個小時后局里集合。”他交代了賀仲明和簡世國接下來幾天的任務,又說明了他和阮晴的去向。

    賀仲明的八卦之魂立刻燃燒起來,孤男寡女的去出差。

    蕭景赫在他的額頭上彈了個爆栗,“亂想什么呢,眼神那么臟。”

    賀仲明捂著腦袋,滿臉問號,有嗎,他啥也沒想啊。

    簡世國和葉永輝偷笑,葉永輝道:“蕭隊,你們小心些,畢竟不是咱們的地盤。”

    “放心吧。”蕭景赫開車回去收拾東西,腦海里還殘留著剛才的夢,他夢到一個孩子被綁架,模樣就是蕭景揚小時候,他穿著小西裝,被捆綁著,躺在一處黑暗的地方。

    他不知道是真的見到過,還是在東方刈的刻意提醒下,腦海里幻化出的影像。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特別在意這件事,根本不像自己。

    回到家,江玉不在,他給江玉打電話,告訴她要出差幾天,江玉囑咐他小心些,早點回來。

    掛了電話,蕭景赫忽然看到了桌子上放的合影,是他們一家四口的。自己看起來有四五歲,蕭景揚大上一些,他的臉緊繃著,很不情愿。

    除了這張還有一張蕭景揚兩歲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留著蘑菇頭,坐在玩具汽車上,笑的很開心。

    蕭景赫記得父母房間的抽屜里有一本相冊,相冊上有幾張蕭景揚一兩歲的照片,卻沒有他的。

    以前他覺得可能是他調皮,或者是父母沒有放進去,現在卻突然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他在家里留下的照片,最小的就是那種合影,再大一些的有很多,再小的卻一張都沒有。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生成,回想這么多年來父母對他的愛,并不比蕭景揚少一點點,甚至更偏愛,他覺得他有那樣的念頭,是一種罪過。

    可他又無法忽視剛剛發現的線索,他是警察,下意識偏向于證據。

    蕭景赫甩甩頭,急忙到臥室里收拾東西,私人的事,不急。

    ……

    一個小時后,蕭景赫開車,和阮晴一起趕往塘河縣,路上要開三個小時左右,阮晴怕他累,跟他說換著開。蕭景赫說不用,他以前追罪犯的時候,能連續開一天一夜的車,三個小時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阮晴也不跟他爭,樂意躲清閑,靠在副駕的椅背上,聽著車載音樂,像極了出去旅行。

    窗外的景物急速后退,蕭景赫不斷超車,直到將所有車的都拋了很遠。

    三個小時的車程,兩個半小時就到了。

    他們先去了當地派出所,唐河縣是個小縣城,小區以小高層居多。

    按照定位到的小區,查了業主情況,果然查到了劉榮時的名字。派出所派了四個民警協助他們,天黑后悄悄摸了上去。

    阮晴站在最后,蕭景赫護在她身前。

    其中一個民警穿著快遞員的衣服,手上抱著箱子,敲了敲門,門上有貓眼,他朝貓眼看了眼,露出自以為溫和的表情。

    門沒有打開,只是傳出來聲音,“什么事?”

    “你的快遞。”

    “送錯了,我沒有買過。”

    民警看了下快遞上的名字,“是寄到這里的,從津口市寄來的,寄件人叫劉榮時。”

    里面的人似乎在商量,下一秒,門打開了,快遞員猛地把快遞朝他的臉上扔去,他哎呦一聲,捂著臉往后退。蕭景赫率先沖過去,按住他,其余的人也往里沖,響起好幾聲呵斥:“站住!別動!”

    阮晴朝臥室內跑去,只看到一個人影站在窗口往下跳,不禁大駭,喊道:“朱千!”她伸手去抓,什么都沒有抓到,只能眼睜睜看他掉下去。

    砰一聲,響起□□跟地面撞擊的聲音。

    阮晴趴著窗戶往下看,一個人躺在地上,血正在從他的身上往外流。

    這里是十三樓,又是臉著地,人估計不行了。

    蕭景赫往樓下跑,“小阮,叫救護車。”

    不用他說,阮晴早已在打電話,打完也跟著跑下樓。

    蕭景赫蹲在朱千的身旁,朱千的手臂扭曲,無力的耷拉著。身體還在一抽一抽的動,雙眼圓瞪,鮮血順著他的腦袋像小溪一樣流出來。

    “朱千。”蕭景赫叫他。

    朱千的眼睛眨了下,右手食指動了動,之后就沒了聲息。

    蕭景赫摸了下脖子處的脈搏,朝阮晴搖搖頭,“死了。”

    阮晴蹙著眉,他們都來了?為什么還要自殺?

    救護車姍姍來遲,醫生下了死亡通知書,小地方沒有配備專職法醫,朱千的尸體只好暫時放在殯儀館里。

    蕭景赫和阮晴連夜突審。

    被抓的兩個人是一對兄弟,老大叫劉大有,小的叫劉二有,兩個人都是劉榮時的遠房親戚。他們收錢辦事,沒有任何原則,見到警察腳都軟了,蕭景赫問什么答什么。

    劉大有說,因為劉榮時出息了,他們去找劉榮時,想跟著他混口飯吃。

    起先劉榮時不理他們,給他們兩百塊錢打發走了。突然有一天,劉榮時找到他們,說有活,干好了給一大筆錢,但是嘴巴要牢。

    兩兄弟挺高興,只要有錢,他們什么都干。

    蕭景赫問道:“讓你們干了什么?”

    劉大有舔舔嘴唇,“讓我們到一個大樓里當清潔工,他說那邊有個實驗室,讓我們打掃實驗室的時候把垃圾帶回去。可就算我們愿意,人家也未必要我們啊。劉榮時說不用擔心,他已經打點好了,我們只管去應聘就行。”

    “去的哪個公司?”

    “封氏集團,公司可大了,吃的也好。我和二有商量,如果劉榮時不給我們錢,我們就在那干下去,包吃包住的,多好。”

    “什么時候去的?”

    “有兩年多了,半年前又突然讓我們倆辭職,我們看他給的錢多,就辭職出來了。”

    “那些從實驗室帶出來的垃圾呢?”

    “都給了劉榮時了。”

    “除了這些還干了什么?”

    “二有會畫畫,劉榮時讓二有打掃衛生的時候,把里面的東西畫出來,每天畫一點兒。進實驗室的時候不讓帶手機,不然也不能這么麻煩,二有畫了很長時間。”

    蕭景赫沉下臉,針對封氏,東方刈兩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朱千是怎么回事?”

    “劉榮時讓我們哥倆看著他,還說吃住全包。”

    “朱千為什么自殺?”

    “我不知道啊。”

    “你們天天在一塊,你不知道?!快說!”

    蕭景赫一瞪眼,劉大有嚇得一哆嗦,“就前不久,劉榮時打電話過來,他讓朱千接電話,還讓他關上門,不準我們倆聽。講完后,朱千在房間里呆了很久,出來后人就蔫吧了,我估摸著是那個時候劉榮時跟他說了什么。劉榮時從小就精明,還特別賊,頂我八百個心眼子。”

    “在津口的時候,為什么突然轉移了?”

    “劉榮時讓我每天匯報情況,出去買飯碰到什么人都要跟他講。那天我跟他說有個送外賣的敲錯門了,他就讓我們晚上從窗戶跑出去,還說會安排車接我們。到了夜里,我和二有押著朱千爬了窗戶,窗戶外面果然停了一輛車。”

    “開車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天黑,車里又沒有開燈,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根本看不清。他連夜送他們到了這里,給了鑰匙,讓我兩天匯報一次情況,如果有敲錯門的也要講。”

    蕭景赫倒是沒有想到劉榮時這么警覺,可他無論多么奸猾,最后還是自殺了。

    “劉榮時死了你知道嗎?”

    劉大有一怔,“這孫子,說好了事成了給我們哥倆一人十萬塊錢,他死了,我跟誰要去啊!”劉大有恨恨的,只想到了錢。

    “劉榮時的家里還有什么人?”

    “就一個老娘,劉榮時他爸死的早,是他老娘帶大的,他很孝順。在外面掙了錢給他老娘蓋了一棟房子,還請了保姆,要不然我們怎么知道他在外面混的好呢。”

    果然財不能外露,會被有心人惦記。

    “你認識東方刈嗎?”

    “不認識,我們就認劉榮時,可惜了,他一死,我們兩兄弟的生活又沒有著落了。”劉大有嘆了口氣。

    結束問詢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從津口開車趕過來,又急著抓人,突審,這會兒阮晴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蕭景赫的眼睛里雖然有紅血絲,卻很精神,他說:“到酒店休息吧。”

    來的路上阮晴訂了酒店,已把定位發到蕭景赫的手機上。

    蕭景赫開車過去,有一個前臺在值班,給他們辦理了入住手續。

    阮晴拎著行李進了802,蕭景赫進了803。

    阮晴早已累了,洗過澡就睡了。

    蕭景赫也累,卻睡不著,一會兒想案子,一會兒拼命往腦袋深處扣記憶,一會兒又想到了阮晴,這是他跟阮晴第一次單獨出任務。

    離開了津口,也遠離了柯孝禮,只有他們兩個。

    蕭景赫的嘴角默默勾起來,想到她,竟然不再執著于沒有想起來的記憶,慢慢睡了過去。

    ……

    阮晴睡到了十一點多,窗外的鳥在叫,車子的轟鳴聲透過窗戶傳了上來,很微弱。她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手機里叮一聲,收到一條微信。

    阮晴伸手拿過去,是蕭景赫發來的。

    【醒了嗎?過來吃飯。】

    阮晴笑起來,回道:【好,馬上來。】

    她洗漱好,換了衣服到隔壁,門虛掩著,她推門進去。

    蕭景赫坐在桌子旁,面前放著兩份小籠包和南瓜小米粥,他笑著朝她招手,恰好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臉照的一半亮一半暗,像是光影的定格。

    阮晴怔住,男人的美貌何嘗不是一種心靈的撞擊呢,她承認這一刻她被他的美貌擊中了。

    第98章 報復 我一死,所有的人證都沒有了……

    阮晴的心咚一聲, 重重跳了下,像心臟突然失去供血功能。她深吸一口氣,微笑著朝蕭景赫走去。

    蕭景赫遞給她筷子, “樓下買的, 不知道好不好吃。” 阮晴夾起小籠包放進口中,皮薄餡大, 鮮嫩多汁, 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好吃。”她滿足的瞇起眼睛,像一只貪嘴的小貓咪。

    蕭景赫笑起來, “我一早就給小龍打了電話, 朱千的尸體需要解剖,他應該快到了。”

    阮晴吃掉一只小籠包,道:“朱千是個膽小的人, 他自殺一定受到了威脅, 這個威脅很有可能來自劉榮時, 可是他們倆現在都死了,死無對證。我想再去一趟朱千的住處, 勘察現場。”

    蕭景赫頷首, 同意她的行動。他端起小米粥,米很香, 他一口喝了大半, 嘴角沾了上了一粒米。

    阮晴拿紙給他, 指指他的嘴角。

    蕭景赫接過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有些涼,皮膚細膩, 跟男人粗糙的手感完全不同。

    蕭景赫頓了下,手上又出現酥/麻的感覺,眼底翻起波浪,他垂下眼簾,借著擦嘴掩飾。

    阮晴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喝完粥,聯系派出所的民警,和他們一起去朱千的住處。

    房間是兩室一廳的格局,主臥放著一張大床和一張單人床,應該是要監視朱千,怕他跑了。

    衣柜里放著衣物,分不出是誰的。

    阮晴挨個摸了衣物的貼身口袋,沒有發現東西。又打開床頭柜,里面放著兩包煙,一包沒有開封,一包打開了。

    阮晴蹙眉,回憶劉大有兩兄弟情況,他們的指尖很干凈,沒有被煙草熏過的痕跡,他們不抽煙。

    煙是朱千的?阮晴又仔細回憶,朱千這個人說話結巴,牙齒上沒有煙漬,手指不黃,同樣不抽煙。

    那這煙是誰的?

    她拿起開封過的煙,調轉煙盒,將煙倒出來。一根根檢查,沒有異樣,再拿起煙盒,愣住了,挨著煙盒壁的地方塞著一張紙。

    阮晴將紙摳出來,打開看,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東方刈逼死人,劉榮時害我。

    阮晴盯著這幾個字,眉心緊蹙,你倒是寫點關鍵的證據啊,只給個結論,這結論她也知道啊。

    阮晴把字條放進證物袋,走到窗戶邊,昨天晚上她只看到朱千跳樓的背影,不知道他懷著什么心情。窗臺上有他的腳印,窗戶框上有他留下的指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另一間臥室里,床上扔著一副撲克牌,被子沒有疊,胡亂堆在一旁,枕頭上有好些頭發,看來劉大有兄弟二人有一個脫發很嚴重。

    床頭柜里扔著手機充電器,衣柜里掛著孤零零幾件衣服,垃圾桶里扔著零食袋子,沒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阮晴便帶著人撤了。

    ……

    蕭景赫剛趕到殯儀館,屠小龍就到了。小地方沒有配備法醫,只好征調屠小龍過來,檢驗的地方安排在殯儀館。

    朱千的尸體沒有外傷,死亡原因是高墜,至于有沒有被下毒,要提取樣品回去做毒物檢測,這里沒有設備。

    蕭景赫檢查了朱千的貼身衣物,他的內褲上有個自己縫制的口袋,口袋里有張銀行卡,卡的背面寫著給弟弟妹妹,字用鉛筆寫的,有些磨損。

    蕭景赫查了銀行卡余額,竟然有二十五萬,二十萬應該是東方刈給的封口費,五萬塊是朱千自己攢的。

    蕭景赫聯系了撫東省警方,請他們查一下朱千弟弟妹妹的情況。

    撫東警方很快傳來消息,朱千的家境不好,弟弟在市里打工,妹妹學習不錯,今年要高考,弟弟在給妹妹攢讀大學的錢。他們的生活跟往常一樣,沒有任何異常。

    蕭景赫將朱千的情況告知撫東警方,朱千的家人要來領回尸體。

    從撫東到津口坐火車需要20個小時,朱千的弟弟第三天才趕到,他哭著火化了朱千的尸體。蕭景赫把銀行卡給了他,二十五萬,夠他們兄妹生活好幾年的。

    朱千弟弟緊緊捏著銀行卡,身體在微微顫抖,他說這是他哥用命換來的錢啊。

    朱千的弟弟提供了一個情況,他說他在打工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一個人問他是不是朱千的弟弟,那個人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朱千弟弟問他什么事,他沒有說,只是拍了他的照片。

    他問了妹妹,妹妹也說遇到過奇怪的人偷拍她的照片。妹妹觀察了幾天,后來沒有再見到過,就沒有告訴老師。

    偷拍照片的應該是東方刈的人,他怕朱千說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拿捏了他的七寸。

    朱千自殺應該與此有關,他害怕弟弟妹妹出事,才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屠小龍沒有在朱千的尸體內化驗出毒物,也印證了朱千是真的自殺。

    三個安保去了兩個,如今活著的,只有一個鄧滸。

    ……

    天熱起來了,大排檔的人也多了,老板的啤酒一扎一扎地往客人面前送。

    方浩遠和鄧滸吃著烤串,面前各放著一杯啤酒。

    鄧滸的腦袋上還貼著紗布,他的心情很不好,狠狠灌了一口啤酒。

    方浩遠勸他,“哥,你少喝點,你還有傷。”

    “命都快沒了,這點傷算個dan!”

    方浩遠“無意間”透漏了劉榮時和朱千自殺的消息,鄧滸感到了危機。他雖然還沒用收到東方刈的威脅,可他已經感覺到了威脅。

    劉榮時在警局里都能自殺,更何況是他。

    方浩遠假裝驚訝,“怎么了哥?你得絕癥了?”

    鄧滸啐了一口,“得絕癥倒好了,最起碼能治,我這個,治不了。”

    方浩遠無所謂地道:“想那么多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來,哥,喝!”

    鄧滸灌下去一大杯啤酒,方浩遠只喝了一小口,拿起酒瓶,默默給他倒滿。

    鄧滸恨恨的,“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都那么有錢了,高高在上,怎么就不能放過我這種小蝦米。即使我跟警察說了,他不承認不就好了,何必為難我呢。”

    方浩遠假裝糊,“哥,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聽不懂最好,聽哥的,在世創什么都別問,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啊?還有生命危險啊?”

    “我就是打個比方。”鄧滸又喝了一大杯,有點迷糊,他突然站起來,拽起方浩遠,“走,報仇去!”

    “報什么仇?”

    鄧滸指著自己的腦袋,“報這個,不能白挨打。”

    “你也不知道他住哪里啊?”

    “你太小看你哥了,我有的是辦法。我知道不但知道他住哪兒,我還知道他現在在家。”

    “別了吧,打人犯法。”

    “你TM的膽子怎么這么小,當初威脅我要錢的膽子哪兒去了!我跟你說,這個世界就是狗屁,有錢人隨便霍霍人命,把人逼死了也沒事。沒錢的就活該吃苦坐牢,我就不信了,我就是干他娘的!”

    “哥,你越說越離譜,誰逼死人了?警察就不管?”

    “管啊,可他沒有證據啊。“鄧滸平拍拍自己的胸脯,“證人就剩下我一個了!我告訴你……”鄧滸拽著方浩遠,把他的耳朵拉到嘴邊,“那個叫封繁的就不是自己跳的樓,他說東方刈偷了他公司的專利,他要告東方刈。”

    方浩遠眨眨眼,手塞到了口袋里。

    鄧滸道:“他當時在樓頂,想要直播揭露這件事,劉榮時一邊安撫他,一邊給東方刈打電話。東方刈很快趕過來,他對封繁說,你都破產了,搞直播,有幾個人會相信。

    那些媒體要的是流量,你覺得一個破產的公司老總胡亂攀咬,還是一個蒸蒸日上的企業被攀咬后再證明是清白的,哪個更有流量。

    你也是玩資本的,應該知道,這個世界是什么樣子的。

    你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該為你的老婆孩子想想。我收購你的公司后,會給她們股份,她們以后會生活的很好,你活著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如果你執意要活著,她們今后是什么樣子,可沒人敢保證。

    東方刈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封繁身邊,我根本就沒看清他干了什么,封繁就掉了下去。事后東方刈就走了,劉榮時拿掃把和拖把處理了東方刈留下的腳印,讓我們三個踩亂。

    不但給我們下了封口令,還跟我們演練了一遍,如何應付警察。事后又給了我們每個人二十萬封口費。警方沒有查到證據,我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誰知道朱千、古小龍和劉榮時都死了,知道這事的就剩我一個了。”

    鄧滸抓著方浩遠的肩膀,“兄弟,今晚報了仇,我就去自首,你別勸我,這口氣必須出!你回去吧,別跟著我了。”

    方浩遠沒有動,等他走遠,悄悄在后面跟著。

    鄧滸喝多了,走路搖搖晃晃的,他真的朝馬立山家走去。快到小區的時候,在給樹砌成的小花壇邊上硬扒拉下一塊磚。

    方浩遠本想奪走,想了想,沒有去,繼續跟著。

    看他進了單元樓,怕引起懷疑,方浩遠跟他隔著一層樓梯,他看不到自己。

    方浩遠聽到了敲門聲,接著門開了,聽到一聲慘叫。

    方浩遠急忙跑上去,馬立山捂著腦袋躺在地上呻/吟,鮮血流了他一整張臉。

    葛真真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怔怔地看著鄧滸。

    鄧滸拍了一板磚,氣出了不少,“你他媽的敢偷襲老子,我告訴你,我就是搞了你老婆,是你無能,怪不得別人!”鮮血刺激了他,他揚起手,要拍第二磚。

    方浩遠準備攔住他,葛真真先抱住了他,“別打了,再打下去他會沒命的!我跟你走!”

    鄧滸一下子推開她,“滾開,臭婊/子!老子才不要你,老子結婚了!”

    葛真真震驚,他跟自己說,他沒有結婚,他愛她,為了她,甘愿當第三者,原來都是騙她的!這段時間,她背著丈夫偷著跟他聯系,甚至告訴他丈夫的行蹤,他竟然不要她了!

    葛真真惱羞成怒,跑到客廳,拿起水果刀,朝鄧滸沖去,“我殺了你!”

    方浩遠一看,再不出手,就要出人命了。他抓住葛真真的手腕,卸了她的刀,“你冷靜點!”

    鄧滸懵了,沒想到葛真真會殺他,他們在一起的山盟海誓都不算數了嗎?她說她愛他,她就是這樣愛他的?

    鄧滸根本沒有反思自己,是他先說出的狠話。

    鄧滸大喊:“浩子,你放開她,讓她殺,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葛真真瘋了似得掙扎,“你聽到沒有,他讓我殺了他!把刀子給我!”

    正躺在地上呻/吟的馬立山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到了刀子,猛地坐起來,一刀子捅進鄧滸的腹部,“你想死我成全你!”他的臉上血赤糊拉的,眼睛里全是狠厲,像是地獄來的厲鬼。

    鄧滸也不甘示弱,使出渾身力氣,一板磚拍在馬立山的腦袋上,磚都拍斷了,馬立山軟塌塌倒了下去。

    葛真真尖叫,“立山!”

    方浩遠趕緊放開她,扶住鄧滸,捂著他的傷口。鄧滸的臉色發青,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就知道我活不了了。”

    “你別瞎說,我叫救護車。”

    方浩遠趕緊打120,又打110。

    派出所的民警先趕到,給嚇了一跳,兩個人躺在地上,一屋子的血。

    他們詢問情況,方浩遠一邊冷靜的描述,一邊焦急的等救護車。

    救護車總算來了,醫生檢查了兩人,趕緊抬到擔架上,往醫院拉。

    方浩遠一直捂著鄧滸的傷口,鄧滸的酒醒了一大半,想到自己的行為,陣陣后怕。他抓住方浩遠的手,“我要是死了,你就告訴你嫂子,讓她改嫁,別守寡,我對不起他。”

    “哥,你別瞎想,你會沒事的。”

    “不,先讓我說完。我后悔介紹你進世創了,我死后,你就辭職吧。世創不干凈,進去了,就得沾一身騷。你還年輕,找份別的工作。”

    “哥……”

    鄧滸繼續念叨,“我后悔當時沒有留下證據,我一死,所有的人證都沒有了。”

    “你會沒事的。”

    鄧滸還在念,“我要是不死,就去做證。”

    方浩遠深深看著他,“你說真的啊?”

    醫生突然冷冰冰地道:“別說了,到醫院了,放心,死不了。”

    鄧滸眨眨眼,他死不了?

    鄧滸和馬立山分別進了急診室,兩個民警守著。

    方浩遠走到遠一點的地方給蕭景赫打電話匯報情況,“對不起蕭隊,我本來想著鄧滸和馬立山干架,就有理由拘他了,沒想到會這么嚴重。”

    蕭景赫:“你別多想,換成我,也得這么干。我馬上過來,正好有理由介入。”蕭景赫打電話給阮晴,接上她,一起趕往醫院。

    他們到的時候,鄧滸的手術剛好做完。他已經脫離了危險,不過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馬立山傷的很重,顱腦骨折,進了ICU,什么時候能醒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葛真真失魂落魄,這事歸根結底是她的原因,她要是不出軌,馬立山也不會變成這樣,好好的一個家讓她毀了。

    第99章 遇襲 從袖子里拿出一把刀

    葛真真恨極了鄧滸, 愛一旦轉化成恨,恨意就會如滔天巨浪一般,不死不休。

    葛真真好幾次走到鄧滸的病房門口, 要不是有民警守在外面, 她就沖進去殺他。她真是瞎了眼,竟然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葛真真笑自己傻, 被虛幻的幸福迷了眼。她懊惱的情緒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阮晴和賀仲明過來給她做筆錄了。本來這件事派出所就可以處理了, 因為涉及到鄧滸,蕭景赫把案子要過來了。

    葛真真的思緒很混亂, 在阮晴的引導下, 才還原當時的情景。她的口供跟方浩遠的相差不大,他們三個都涉嫌殺人,都要刑拘, 只是鄧滸和馬立山都在病房里, 暫時無法關押, 安排了民警看守。

    鄧滸是重點看管對象,蕭景赫怕東方刈收到消息, 對鄧滸動手。

    鄧滸醒來后, 想到他說的那些話,后背直冒冷汗, 要是讓東方刈知道, 他一定玩完。

    蕭景赫坐在椅子上, 簡世國站在他后面做筆錄,蕭景赫道:“醒了?”

    鄧滸轉了下眼珠,怔住了,“你怎么在這里?”

    “你涉嫌殺人, 被拘了。”

    鄧滸:……

    光想著東方刈,把這事給忘了,要是進了監獄,是不是就安全了?東方刈的手應該伸不進去,轉念一想,劉榮時不就是在警察局自殺的嗎,根本就沒有安全的地方。

    蕭景赫:“說說吧,為什么殺人?”

    “我沒想殺他,就是單純的報復。是馬立山先捅了我一刀,我才下狠手的,我當時也是被刺激了。”

    “是朱千、劉榮時和古小龍的死刺激了你?”

    一提他們三個,鄧滸本來沒有血色的臉更白了,“朱千真的是自殺?”

    “是,當著我們的面跳下樓的。不過他弟弟說,有人監視他們,你該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我的家人……”鄧滸不敢講話了,如果東方刈能找到朱千的弟弟妹妹,那就能找到他的老婆孩子,可是為什么他還沒有收到威脅。

    蕭景赫也想過這個問題,有兩個解釋,一是這些事是劉榮時背著東方刈干的,二是劉榮時死后,東方刈一時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這些事只能暫時擱著。

    如果是第二種,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

    蕭景赫:“你沒有收到消息就說明他們是安全的,我已經派人去保護他們了,他們不會有事。朱千他們出事,都是因為封繁,一個人牽扯出這么多條人命,你再不開口,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鄧滸攥起拳頭,手背上傳來疼痛,針管被繃起來,“我什么都不知道。”

    蕭景赫冷笑,“我們采集了浩子的口供,他害怕你出事,全都說了。”為了保護方浩遠,蕭景赫只能如此說。

    鄧滸大驚,他險些忘了,他就不該喝酒。

    蕭景赫道:“還不說嗎?”

    “既然浩子已經說了,我還說什么呢,大致是情景就是那樣,當時東方刈背對著我們,我們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或許是他推下去的,或許是封繁自己跳下去的。他們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的口供,東方刈完全可以說我故意污蔑他。”

    蕭景赫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是針對東方刈,必須有所行動。蕭景赫沒有接他的話,讓他在筆錄上簽字,和簡世國一起離開病房。

    阮晴也采集好了口供,葛真真被兩名民警押著,要送到警察局。

    蕭景赫道:“回警局,關于封繁的案件需要重新梳理。” 回到市局,蕭景赫將封繁跳樓的經過陳述一遍,“當時沒有采集到東方刈的腳印,過去這么久,樓頂的腳印已經沒有參考價值了。如果封繁是被東方刈推下去的,封繁的衣服上很可能會留有東方刈的指紋。需要對封繁的衣服重新采樣,尋找到指紋。”

    賀仲明:“如果是封繁自己跳下去的呢?”

    “那就只能去找東方刈,敲山震虎。”

    屠小龍一寸寸檢查了封繁的衣服,沒有發現指紋,倒是在封繁的膝關節后面發現了不屬于封繁的衣服纖維。屠小龍化驗了這個纖維,纖維經過了特殊處理,屬于高定那一類的。

    他把這個結果報告給蕭景赫,蕭景赫緊蹙眉心,東方刈沒有用手去觸碰封繁,而是用了身體的某一部分,有可能是肘關節之類的,能用上力,不會留下指紋。

    果然是只老狐貍。

    屠小龍道:“這個證據不足以控告他,他可以說衣服誰都可能穿,除非是限量版。”

    蕭景赫自然知道,他需要找到這件衣服,再比對,但是會很難。

    屠小龍:“你打算怎么辦?”

    “有了證據就要審問,哪怕證據不足。”

    “不怕打掃驚蛇?”

    “我就是讓他知道,他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警告警告他。”

    “你不怕他從此后收手不干了?”

    “不會,他已經嘗到了甜頭,不會收手的。”警告他之后,鄧滸或許就安全了。

    ……

    東方刈不知道是第幾次來市局了,只是這次的待遇不一樣,對面坐著蕭景赫和阮晴,他是被審訊的對象。

    東方刈呵呵笑起來,“怎么?我犯事了?”

    蕭景赫道:“不好意思東方叔叔,我們查到你涉嫌殺人,只能委屈你走一趟。”

    “沒關系,配合你的工作嘛。不過你說我涉嫌殺人,我殺誰啊?”東方刈一臉無辜。

    “封繁。”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跟我沒有關系。”

    “我們有證據指向你,威脅了封繁,之后又推了他。”

    東方刈笑道:“搞錯了吧,我跟封繁多年的朋友,怎么會威脅他,更不可能推他。”他攤開手,“你看,我一直照顧他的妻子和女兒。”

    就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更何況以后能不能分到錢,還是個未知數。

    蕭景赫道:“你竊取了封氏集團的專利,如果不收購封氏集團,你的項目就無法投入使用。”

    東方刈的臉沉了下來,“我做生意向來堂堂正正,從來不會做偷雞摸狗的事,什么竊取?子虛烏有!”

    “你安排了兩個人進到封氏做清潔工,繪制了實驗室的機器,又偷運實驗垃圾出去。”

    東方刈吃驚,“根本沒有的事!”

    “如果沒有,我不會胡說,東方叔叔。”蕭景赫緊緊盯著他,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東方刈不愧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沒有絲毫破綻。

    “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世創的確在研發納米技術,并不是每一項納米技術都是封氏的專利,納米技術又不是封氏買斷的。”

    “我并沒有說你竊取的專利是納米技術。”蕭景赫的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他還是慌了。

    東方刈愣了下,“封氏除了納米專利,還有什么,猜也能猜的到。”

    “不,他們有很多,只是納米更有前景而已,東方叔叔看中的不就是這一點。”

    “景赫,不,蕭隊長,你這是欲加之罪啊。”東方刈苦笑,“我不會為了一項技術殺人。”

    “可是這項技術已經投入使用,不但讓世創的股票翻了兩倍,更讓世創投資的醫院一躍成為行業標桿,這樣的價值,不只是一項技術那么簡單。”

    “你說我的癌癥篩查技術是偷來的?”東方刈的臉沉了下來,“蕭隊長,你說話要有證據,我不接受這樣的污蔑!”

    “你如何解釋封氏研發了好幾年的項目,世創僅兩個多月就研發成功了呢?”

    “只能說封繁的運氣不好,我剛收購了封氏,技術員就突破了瓶頸,這種事,怪得了誰呢,怪技術員嗎?他們也想早點研發成功啊。蕭隊長,你如果只是憑一些子虛烏有的猜測就說我涉嫌殺人,我不服。等你什么時候拿出證據,什么時候再傳喚我,我很忙,還有好幾個會等著。”東方刈看手表,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蕭景赫笑,“這是我們的程序,希望東方叔叔諒解。”

    “當然,你也是工作嘛。”

    “對了,我在世創做過筆錄的安保,有三個,目前死了兩個了。”

    東方刈詫異,“怎么會死的?”

    “死亡原因在調查中,就剩下一個叫鄧滸的安保隊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里。”

    “唉,小劉沒了,我沒有助理可用,一團糟,安保隊長又進醫院,大樓的安保也成問題,真是焦頭爛額。”東方刈突然倒起了苦水。

    “既然這樣,我就不留東方叔叔了。”蕭景赫先站了起來。

    東方刈卻沒有動,“鄧滸因為什么住院?”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他涉嫌殺人,人沒殺成,自己反被捅了一刀,已經被刑拘了。”

    “上次因為女人的事,這次又殺人,我看他沒有必要在世創待下去了。”東方刈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厲,他站了起來,“我先走了,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我全力配合。”

    蕭景赫送他到大門口,回來的時候,在走廊里遇到了東方巖。

    其實是東方巖特意在等他,“我聽說你傳喚了我爸爸。”

    “你是直系親屬,案件內容不方便透露。”

    “我爸爸沒有做犯法的事。”

    蕭景赫斜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抬腳往里走。東方巖看著他的背影,一股無力感從心底升起,每次家里有事,他都幫不上忙。

    ……

    東方刈出了市局大門,臉陰的能滴下水來。司機彎著腰打開車門,不敢多說一句話。

    東方刈道:“回公司。”

    司機答了聲是,往公司的方向開。

    東方刈閉著眼睛,靠在后排椅背上,煩躁地拽開領帶,又解開第一粒扣子。

    他不知道蕭景赫從哪里得到的證據,看他篤定的樣子,證據實打實。

    他有點后悔讓劉榮時自殺了,當時考慮到劉榮時知道太多的事情,萬一松口,他和世創都完蛋,才做了那樣的決定。

    如今身邊沒有可用的人,實在是麻煩,必須讓人事經理盡快招一個助理。

    到達公司門口,司機急忙下車,給東方刈開車門。東方刈目不斜視地往公司走,感應玻璃門自動打開,他剛要邁腳進去,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東方刈!”

    東方刈下意識朝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個戴著黑色帽兜的人沖了過來,手上寒光一閃,從袖子里拿出一把刀。

    東方刈大駭,趕緊朝公司里跑,“快來人!”

    黑色帽兜轉眼到了近前,揚起手,抓著刀子,朝東方刈的后背刺去!

    不知道被哪個女人看到,響起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幾乎刺穿耳膜。

    東方刈的心瞬間跌到谷底,如果劉榮時還在,會毫不猶豫替他擋刀。他絲毫不會懷疑,因為劉榮時曾經替他擋過。可是此刻,他的身邊沒人,一刀下去,他必死。

    忽然眼前人影一閃,只聽砰、咣當——,刀子沒有刺入身體,而是掉在了地上。

    東方刈轉過身,一個安保用膝蓋壓著黑色帽兜,刀子掉落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刀子很長,很鋒利,只是看看就讓人心底發顫。

    被壓著的人惡狠狠瞪著東方刈,咬牙切齒地道:“東方刈,你不得好死!”

    方浩遠不敢松懈,“董事長您沒事吧?趕緊報警!”早就有安保聞訊趕來,報了警。

    東方刈吞了口口水,這不是他第一次受到死亡威脅,卻是最害怕的一次。他知道越是這樣越不能表現出害怕,勉強定了定神,夸獎方浩遠,“你做的很好,叫什么名字?”

    “謝董事長,我叫潘浩,大家都叫我浩子。”

    “等下你來辦公室找我。”東方刈掃了眼圍觀的人,大家看到他的眼神,紛紛低頭走開。

    前臺嚇得渾身發抖,那聲尖叫就是她發出的,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東方刈遇襲,許久回不了神。

    附近的派出所民警很快趕來,從方浩遠手上接過黑色帽兜,押到警車里。一個民警道:“電話里說受到襲擊的是你們董事長,我們要采集口供。”

    方浩遠道:“我帶你們上去。”

    電梯直達三十層,這是方浩遠第一次上去,他聽鄧滸說,三十層一整層都是東方刈的辦公室。

    他走到秘書跟前,說:“民警同志來了,要見董事長。”

    秘書打了個電話,道:“董事長讓你們進去。”

    秘書敲了三下辦公室的門,打開后,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浩遠先走進去,道:“董事長,民警同志來了,要采集您的口供。”

    東方刈已經恢復了鎮定,領帶和襯衣扣子都完好的系著,面前攤著文件,聞言站了起來,“兩位請坐。”

    “不客氣,我們問完就走。”

    方浩遠正要出去,東方刈道:“你一起,你是證人。”

    方浩遠去看民警,民警點點頭,方浩遠站到東方刈身后。

    民警先詢問了姓名,年齡和職業,再問道:“襲擊你的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你有仇家嗎?”

    “我不知道,我是做生意的,生意場上難免有競爭對手,至于誰記恨我,我也不知道。”

    “大堂有監控嗎?”

    “有的。”

    “我們要拷走,做進一步調查。”

    “可以,浩子,你打電話給監控室,讓他們全力配合。”

    方浩遠走到一旁打電話,民警又問了一些遇襲當時的情景,確定沒有問題了,又對著方浩遠說:“我們也需要你的口供。”

    方浩遠去看東方刈,東方刈道:“你先配合民警同志調查,調查完了,再過來。”

    方浩遠又和民警們一起下到一樓,跟他們描述了當時的情景,他的思路清晰,不拖泥帶水,似乎知道他們都想問什么。

    其中一個民警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思路清晰,反應快,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方浩遠道:“我以前當過兵。”

    民警點頭,暗道怪不得。

    處理完,方浩遠又到三十層找東方刈。

    東方刈第一句話同樣問:“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方浩遠也回答了同樣的問題,“我以前當過兵。”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優越的身手,這也是一早就跟蕭景赫制定的人物背景。

    東方刈:“來公司多久了?”

    “一個多月。”

    “給你安排了什么工作?”

    “大堂巡邏。”

    方浩遠的模樣周正,長得高,身條還好,安排在大堂也是情理之中。

    東方刈:“從今天起不用在大堂了,做我的貼身保鏢,工資一個月兩萬。”

    方浩遠瞬間瞪大眼睛,一個月兩萬,工資直接翻了三倍。

    東方刈勾起唇角,“不愿意?”

    方浩遠立刻驚喜地道:“愿意愿意,多謝董事長賞識。”

    第100章 游戲開始了(一) 游戲已經開始,你們……

    鄧滸涉嫌殺人, 傷好了后,被提起公訴。馬立山一直沒有醒過來,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 而葛真真同樣因為涉嫌殺人, 被提起公訴。三個人,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

    東方刈的案子因為沒有實質性證據, 依然擱置, 不過經偵那邊在調查東方刈, 懷疑他有幾筆錢來路不明。

    徐彩華從江玉那得到消息,問阮晴是不是真的, 阮晴說她不是經偵, 不清楚。

    徐彩華翻白眼,“跟你媽還不講實話。”

    阮晴很無辜,“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他們是經偵, 我是刑警, 不是一個部門啊。”

    徐彩華想想也是,就沒揪著不放。她拿出手機, 喜滋滋地給阮晴看, “你哥開發的游戲上熱搜了。”

    阮晴很少關注這方面的信息,把徐彩華的手機拿過去看, 熱搜排行第三, “深瞳下載破億”, 再點進去,內容更詳細,“游戲深瞳上線僅五個月下載次數破億,有望成為游戲黑馬”。

    “原來我哥這么厲害。”阮晴不玩游戲, 也不知道這個數據處在什么水平,但是看到單位是億,就本能的覺得很厲害。

    徐彩華更高興了,“看來你哥還是有經商頭腦的,我跟你爸都擔心他將來接管不了公司。”

    如果是原來原著中的阮曜肯定不行,如果是這個,一定可以。

    阮晴:“我哥晚上回來吃飯嗎?”

    “他說忙,要很晚回來,不讓等他了。”徐彩華嘆了口氣,“我們一家四口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在一起吃過晚飯了。”

    “那要母上大人您下命令啊。”

    徐彩華白了她一眼,“淘氣。”

    阮晴嘿嘿地笑,唐姨端了晚飯上桌,“太太,小晴吃飯了。”

    阮晴去洗手,手機響了,她聽了一句,神情凝重,“好的,我馬上過來。”

    唐姨盛飯的手頓住,“又有案子?”

    “嗯,我得出門。”

    “好歹吃一口,總是不按時吃飯,胃受不了。”唐姨很心疼,把飯塞到她手里,“扒拉兩口。”

    阮晴扒拉了兩口米飯,“真的來不及了。”她跟徐彩華打了聲招呼,趕緊拿車鑰匙出門。

    徐彩華呆愣愣的,又剩下她一個人了。

    唐姨唉聲嘆氣,“太太,我給小晴準備點小零嘴吧,一直這樣身體受不了。”

    “好,你做,多做點。”

    ……

    發生命案的地方在一處小區內,死者是一名獨居的男性,二十四歲左右。死者仰靠在椅子上,脖間一道紅色的勒痕,經初步判斷,死于機械性窒息。

    發現死者的是外賣員,死者叫了外賣,電話卻沒有人接,敲門也沒有人開。外賣員只好又打電話,聽到手機在門里響,卻依然無人接聽。

    外賣員怕客戶出事情就報了警,警察破門而入,這才發現死者。

    死者剛死不久,尸體還沒有涼透。

    臨死前,死者在玩游戲,電腦上停留著游戲界面,聲音開的很大,賀仲明看了眼游戲界面,頓了下,沒有吭聲。 屠小龍仔細檢查尸體,死者的手心有被勒過的痕跡,從形狀判斷,應該是被勒死的時候進行了掙扎,在他的指甲里有微量的皮膚組織。

    門鎖是電子門鎖,沒有被撬動的痕跡。窗戶開著,窗簾被風吹得前后搖擺。

    阮晴走到窗戶邊,窗臺上落了灰,沒有發現鞋印。這里是六樓,爬窗進來的可能性不大。

    蕭景赫檢查了臥室內的抽屜,找到了死者的身份證,死者叫陳希,今年二十四歲。

    痕檢在房間內采集證據,找到了許多指紋和毛發,需要排查有沒有兇手留下的。

    賀仲明和簡世國去了物業,物業有安保在值班。

    安保說陳希是這里的業主,房子是他父母給買的,單身,喜歡打游戲,天天叫外賣,有的外賣員都認識他了。

    賀仲明問:“他有工作嗎?”

    “好像也跟游戲相關,公司就在附近。”

    “知道是哪家公司嗎?”

    “這不清楚。”

    “有朋友來找過他嗎?”

    “沒注意,反正他不愛說話,也不喜歡笑,一張臉沒有什么表情。”

    賀仲明把信息反饋給蕭景赫,蕭景赫那邊已經聯系了陳希的父母,尸體暫時帶回市局。由于天太晚了,走訪的工作只好安排在明天。

    陳希的母親是名老教師,已經退休了。父親是社區工作人員,干了一輩子基層工作,在群眾中的口碑很好。 陳希的母親一直在哭,她說陳希性格內向,除了玩游戲,沒有別的愛好,也不大跟人來往。陳希長這么大沒有跟人紅過臉,也沒有吵過架,遇到事也不爭執,性格很隱忍,吃了虧也不講。

    為了陳希上班方便,他們拿出積蓄給陳希付了房子的首付,貸款由陳希還。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兒子會被人殺了。

    阮晴遞了紙巾給她,“陳希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

    “沒有,我兩天就給他打一個電話,他跟往常一樣。”

    “那他的工作呢?”

    “他是做游戲軟件的,同事們也都是跟他情況差不多的小伙子,他們更喜歡在游戲中交流。”

    當代年輕人喜歡沉浸在網絡中,反而在現實中很少聯系。

    提到游戲,賀仲明欲言又止,阮晴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送走陳希父母后,問他,“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陳希玩的那個游戲是最近剛剛興起的深瞳,深瞳是個闖關游戲,每一關都有一個命案,命案偵破進入下一關。我記得第一關就是一個人在玩游戲的時候被人殺了,游戲中的畫面跟陳希的死狀很像。”

    “你說的游戲是深瞳?”阮晴暗驚。

    “是啊,因為是有關破案的游戲,我特意下載了來玩,我已經玩到第八關了。”賀仲明竟然有一絲得意,好像玩到第八關多了不起一樣。

    “打開游戲我看看。”

    賀仲明打開游戲,找出第一關游戲命案現場的畫面,跟陳希的死相極其相似。死者仰靠在椅子上,雙眼瞪圓,脖間一道紅色的勒痕,雙手下垂,身體癱軟無力。

    賀仲明:“這個人不會在模仿游戲殺人吧?”

    “第二關是什么?”

    “第二關是被燒死的,利用激光和鏡子的反射,從斜對面的窗戶里將激光照射進來,引著火,殺人。”

    “如果是模仿游戲殺人,第二個死者就會是這種死法,最好只是偶然。”連環命案社會影響壞,破案壓力大,警察都不愿意遇到。

    “這個游戲是最近五個月才上線的,會不會跟設計者有關?”

    阮晴看了賀仲明幾秒,賀仲明心虛,“我猜錯了?”

    “不是,你說的很有道理,破案也是這個思路,就是……游戲是我哥的公司上線的。”

    賀仲明的嘴巴張成了O型,“這么巧?”

    “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我懷疑有人針對我哥。”封家雖然走了原著中阮家的老路,不代表阮家脫離了危險。

    如今的劇情走向已經完全偏離,像他們查的這些命案,在原著中根本沒有。

    “那我們要……”

    “要去我哥的公司查。”

    “就一條線索,太牽強了吧。”

    “有懷疑就去查,不要管什么牽不牽強,也不要管他是不是我哥,我相信我哥,這事跟他沒關系。”

    阮晴親自將這件事匯報給了蕭景赫,蕭景赫有點愣,怎么牽扯到阮曜了?

    阮晴:“我知道這件事我該回避,可我不想對案件一無所知,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只是旁觀,什么都不做。”

    觸碰到她希冀和不安的眼神,蕭景赫點了下頭,“你知道規矩的,只管聽什么都不要做。”真的做了,他也保不了她,還會對她失望。不過,他相信現在的阮晴,她不會的。

    ……

    阮氏集團同樣在市中心,沒有世創那么高,只有23層,阮培良也沒有東方刈那種俯瞰眾生的嗜好,他選了自己的幸運數字,辦公室在7層。

    因著阮曜的部門是新的,安排在20層,整個樓層都是游戲開發部門。

    阮晴沒怎么來過公司,原主來的也少,不過公司的人都認識她,見她帶著人來,都沒有阻攔。

    阮晴帶著蕭景赫和賀仲明直接到了20層,也沒有知會阮培良。

    賀仲明沒有想到阮晴家的公司這么有實力,感嘆阮晴低調的同時再次感覺到世界的參差。

    阮曜接到阮晴的電話挺高興的,她難得來公司找他,但是看到是三個人后,本能感覺到不妙。雖然他很樂意見到蕭景赫和阮晴在一起,但是不代表他樂意在公司見到他們,而且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阮晴道:“哥,蕭隊找你有點事。”

    阮曜:……

    阮晴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的心里更沒底了,他快速回憶最近的所作所為,沒有做什么違法的事啊,他在忙著游戲上線,什么也顧不上。

    蕭景赫開門見山,問道:“深瞳是你開發的游戲嗎?”

    阮曜懵懵地點頭,“是啊,上線五個多月,反應挺好的,怎么了?”

    “游戲的內容是你設計的?”

    “游戲的大框架是我收購的JK公司的,后期做了完善。”

    “你為什么想做這個游戲?”

    阮曜看了眼阮晴,“我第一次見到這個游戲設計的時候,就被深深吸引了,一方面是游戲確實做的不錯,還有一方面是因為晴晴,我想知道她為什么喜歡做警察。也許做一款破案的游戲軟件,能找到答案。”

    阮晴深深看著阮曜,他真的很疼這個妹妹。

    蕭景赫:“那你找到了嗎?”

    “沒有全部找到,可是看到大家玩游戲的熱情,我大致明白了一些,大概就是在案件偵破的那一刻帶來的成就感,驅使她去做警察。”

    阮晴彎起唇角,不止有成就感,還有抓捕罪犯,正義得到伸張的那刻,不是真的警察,很難體會到。

    蕭景赫:“游戲案件的設計是誰做的?”

    “JK公司的花嬌,她設計了每個死亡現場,有些線索不夠嚴謹,我又組織團隊,完善了每個細節。”

    阮晴蹙起眉,沒有想到他跟花嬌還有聯系。

    阮曜立刻跟阮晴解釋,“我跟花嬌就是初期接觸了,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見過面了。”他著急辯白的樣子就跟被人捉/奸在床似得。

    阮晴點了點頭,她相信現在的阮曜在看過花顏的事情后,能夠有所警惕。

    蕭景赫掃了阮晴一眼,她不喜歡花嬌?

    蕭景赫道:“我需要對你的團隊逐個做筆錄。”

    “可以,我叫他們過來。”

    阮曜安排了會議室,由于需要采集筆錄的人多,蕭景赫把簡世國和葉永輝叫了過來,他們四個分別在兩個會議室里采集口供。

    因為涉及到阮曜,阮晴被排除在外,她坐在阮曜的辦公室里等消息。

    阮培良收到消息趕了過來,詢問是怎么回事。

    阮晴簡單說了案件,“我們也是初步猜測,陳希的死亡現場跟游戲里設計的場景實在是太像了。”

    阮曜錯愕,“會不會是有人看我的游戲賣的太好,故意栽贓陷害。”

    “你最近得罪過什么人嗎?”

    “沒有啊,呃……花嬌算不算?她老是發信息給我,我回的挺絕情的。”

    花嬌知道游戲里的死亡場景,又一心想跟阮曜在一起,被阮曜拒絕后心生記恨,進而報復,也是有可能的。

    阮晴:“除了她,還有嗎?”

    阮曜搖頭,“回國后,我大多數時間在公司,除了跟以前的同學出去喝過幾杯,啥也沒干過啊。”

    阮培良:“你再好好想想。”

    阮曜想了會兒,依然搖頭,苦著臉道:“真想不到。”

    阮晴沉思,“也許跟我哥沒有關系。”

    “既然跟我沒關系,為什么用我游戲里的場景?”

    “那就不知道了。”

    阮曜煩躁地揉頭發,“到底是哪個缺德的?你要殺人就殺人,別拉我當墊背的啊,太欺負人了!”

    “也許是你的游戲太火?”阮晴下了個結論。

    阮曜白了她一眼,“我真謝謝你,也不知道你是夸我還是罵我。”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阮曜說了聲進來,門推開,一個穿著藕荷色襯衣的姑娘走了進來。姑娘扎著高馬尾,脖子上掛著工作牌,畫著淡妝,看起來很干練。

    她的胳膊上放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快步走了進來,“阮總,我在網站上發現了這個。”

    那是一個視頻,視頻做了陳希死亡現場和深瞳第一關游戲現場的對比圖,配了死亡音樂,畫外音是個經過處理的機械音:“游戲已經開始,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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