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接近 顯得我們兩個隊有點多余
馬立山跑到葛真真上班的單位, 質(zhì)問她,和鄧滸是什么關(guān)系。
葛真真先是大驚,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她心跳如擂鼓, 不敢承認,干巴巴地解釋說他誤會了。
馬立山不聽, 證據(jù)確鑿, 還狡辯。他扯住葛真真的頭發(fā), 讓她去找鄧滸,當面對質(zhì)。
當著那么多同事的面, 馬立山一點兒面子都不給葛真真留, 葛真真羞憤又氣惱,根本顧不上疼,“馬立山, 你放開我!有事回家去說, 不要在我的單位鬧!”
好歹她也是個小主管, 以后怎么在員工面前抬起頭來。
馬立山松開她的頭發(fā),拽著她往家走。
同事們都看著這一出鬧劇, 沒有人上前勸。
回到家, 馬立山從柜子里拿起那件白大衣,“這是誰給你買的?你說!”
葛真真盤起來的頭發(fā)被扯散了, 頭皮一抽一抽地疼, 她看著那件大衣, 白的刺眼,“我自己買的!”
“我去問過了,是一個男人給你買的!葛真真,我自問對你不錯, 你為什么背著我偷人?!”馬立山越說越氣,揪住她就打。
葛真真抱著腦袋,一邊躲一邊罵,“你打女人,不是個男人!你說我為什么偷人?!你三天兩頭不在家,我生病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我就是偷人了,怎么著吧!有本事你跟我離婚!”
馬立山一聽離婚,火氣更大了,抄起桌子上的水壺,砸了下去。
葛真真感覺腦袋嘎巴響了一聲,鮮血頓時就流下來了,眼前陣陣發(fā)黑,她的身體晃了晃,倒了下去。
馬立山一看,慌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人被送到醫(yī)院,輕微骨裂加腦震蕩,得要住院。
馬立山守在病床前,越想越氣,戴了多久的綠帽子,那些知道的人,還不知道怎么在背后笑他呢。馬立山?jīng)Q定去找鄧滸。
他不知道鄧滸在哪里上班,就冒充葛真真約他出來,鄧滸還真的上當了。 馬立山看到鄧滸的那刻,簡直想笑,他還以為鄧滸多么高大帥氣,長得還不如自己的呢。葛真真竟然為了這樣一個人要跟他離婚,馬立山感覺受到了侮辱。
他抄起路邊的磚頭,走了過去。
“鄧滸!”
鄧滸回頭,燈光下,他看到一個人男人,穿著灰色西裝,白襯衫,走得極快,手上拎著塊磚頭。
“我艸!”鄧滸轉(zhuǎn)身就跑,馬立山早已到了跟前,一板磚拍了下去。
鄧滸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后腦勺上的鮮血瞬間流了出來,他艱難地抬起頭,“你是誰?為什么打我?”
馬立山蹲下身,咬牙切齒,“誰讓你勾引我老婆。”
鄧滸的臉色慘白,被打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你是真真的老公。”突然明白,是他冒充葛真真,約自己出來,他上當了。
馬立山依然拎著磚頭,磚頭上沾了血跡,“我警告你,離真真遠點,要是再有下次,我送你見閻王!”
鄧滸趴在地上起不來,別說下次了,要是不送他去醫(yī)院,他覺得自己今晚就能噶了。
他拉住馬立山的褲腿,“送我去醫(yī)院。”
馬立山冷笑,“你可真夠厚臉皮的!”他甩開鄧滸的手,將磚頭扔了,大踏步離開。
鄧滸依然趴著,他得起來,得去醫(yī)院,他不能死,家里還有老婆孩子。他艱難地往前爬,只要爬到燈光明亮的地方,找到人,他就得救了。
等他好了,他要去找馬立山,他要還回來!
他偏要跟葛真真在一起,要繼續(xù)給馬立山戴綠帽子,他能怎么著!
鄧滸靠著一股邪念,艱難爬行。
突然,面前出現(xiàn)一雙白色球鞋,鞋尖有點臟,上面有灰塵,鞋后跟有點磨損了。這雙鞋穿了很久了吧,鄧滸想。
白鞋的主人蹲下身子,“要幫忙嗎?”
鄧滸氣息微弱,“麻煩送我到醫(yī)院,有重謝。”
那人笑了一聲,“重謝有多重?”
“兩千,不,兩萬。”
“看不出來,出手挺大方的啊。”
“命貴。”
那人伸出五根手指,“我要五萬。”
“太多了。”
“對你來說不多。”
鄧滸咬牙,他等著救命,多少錢都比不上命重要,“好,我給你,你送我去醫(yī)院,我快堅持不住了。”
那人扶起他,“我車在那邊。”
上車之前,他把鄧滸的衣服脫了,包在頭上,“別給我車弄臟了。”把鄧滸扶到副駕,扣上安全帶。
最近的醫(yī)院要一公里,開車十分鐘左右。
他說:“你做啥工作的?”
鄧滸不語,那人拍拍他的臉,“你得跟我聊天,別睡,小心睡過去。”
鄧滸立刻打起精神,“我在世創(chuàng)做安保隊長。”
“賺的挺多吧?”
“不多,老板挺摳的,一個月也就八/九千塊錢。”
“有外快嗎?”
“偶爾有點。”
“五萬塊錢得攢好久吧。”
“最近發(fā)了筆小財,手上有點錢。”
“發(fā)的啥財啊?介紹給我唄,我也去干,缺錢啊。”
“你干不了,我?guī)土死习鍌忙。”鄧滸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鮮血順著臉龐往下流。他的眼睛一閉一閉的,想睡。
那人腳下猛踩油門,“我說,你別睡啊,睡著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鄧滸勉強睜開眼,“還有多久?”
“兩分鐘,你再堅持堅持。……你們老板找你幫的什么忙啊?”
“其實也不算是忙,就是隱瞞了點事情。”
“啥事啊?”
鄧滸想搖頭,奈何腦袋太蒙,不敢動,有氣無力地道:“不能說,別問了,說出來,命就沒了。”
“這么嚴重!”那人吃驚,“看來你們老板不是好人。”
鄧滸哼哧哼哧笑了,“助理也不是好人。”
到了醫(yī)院,那人停好車,跳了下去,打開副駕的門,背著鄧滸往里跑,“醫(yī)生醫(yī)生!他快不行了!”
護士一看,急忙讓他往急診室背,一邊跑一邊叫醫(yī)生。
有護士推了車子出來,把鄧滸放在上面,推進了急診室。
護士攔住那人,“你別走啊,得付醫(yī)藥費。”
“放心,我不走,他還欠我錢呢。”
方浩遠脫下外套,外套上都是血,他團了團,給蕭景赫打電話,匯報情況。
方浩遠是蕭景赫打報告申請臨時調(diào)過來的,東方刈認識市局的人,只能找生面孔。對于別人的能力,蕭景赫心里沒底,只能找個知根知底的。
郭朝也很認可方浩遠的能力,就同意了。
方浩遠給蕭景赫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法庭上旁聽。蕭景赫讓方浩遠繼續(xù)監(jiān)視,最好跟鄧滸搞好關(guān)系。
方浩遠得到指示,等在醫(yī)院里,直到醫(yī)生出來。
鄧滸的頭部受到重創(chuàng),縫了十二針,中度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等人醒后,再看情況。
方浩遠一直守在病房,期間出去買過飯和水,到了第二天,鄧滸才醒過來。腦袋依然很疼,鄧滸直抽涼氣,心里把馬立山罵了千百遍。
他看到床邊的方浩遠有點迷茫,“你誰呀?”
方浩遠翻白眼,“我救了你,你答應給我五萬塊錢,這么快就忘了。”
鄧滸想起來了,“你一直守著我?”
“我怕你死了,醫(yī)院費我給你墊上了,你得一塊還我。”
“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一定還你,沒有耽誤你工作吧?”
“我失業(yè)了,正在找工作。”方浩遠嘆了口氣。
“你要是不嫌棄,等我好了,給你安排。”
“你敢情好,先謝謝你了,就是我那五萬塊……”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方浩遠不信,“你就是個安保隊長,工資又不高,哪里有錢給我。就算幫你老板隱瞞些事情,也不會給你那么多錢。”
“這事你就別問了,我肯定能給你……老板給了我二十萬呢。”
方浩遠咂舌,“不愧是老板,出手真闊綽。”心里卻道看來隱瞞的事不簡單,給了這么多封口費,他的話題一轉(zhuǎn),“你餓嗎?要不要吃東西?”
“我吃不下,犯惡心。”
“你被誰打成這樣的?”
鄧滸嘆氣,“都是冤孽啊。”
方浩遠笑了笑,“該不會因為女人吧?”
鄧滸又嘆氣,“女人生是非啊,不說了,只能自認倒霉。”
“哥,看你也是個明白人,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換一個吧。”
鄧滸吧唧下嘴,“誰讓我就好這一口呢,老覺得別人的老婆好。”
方浩遠心說,那你是活該被打。
方浩遠站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一晚上沒怎么睡。”他拎了下自己的衣服,衣服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了,散發(fā)出一股腥臭味,他故意拿給鄧滸看,“得換件衣服。”
“多謝你了兄弟,你放心,虧待不了你。”
方浩遠笑笑,走了。他臨時租了個地方,離鄧滸不遠。都是蕭景赫的意思,他目前不適合在市局露面。
……
阮晴沒有想到蕭景赫兩邊都安排了人,鄧滸已經(jīng)露了口風,只要方浩遠加把勁,就能弄清楚封繁跳樓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一隊一連破獲四起案子,兩起強/奸案,兩起奸/殺案,給三隊整的無語了。
三隊一直在跟進奸/殺案,剛找到點眉目,就被破獲一起,干勁都沒了。
秋露露跟東方巖吐槽,“我們隊現(xiàn)在一點兒士氣都沒有,楊哥說把剩下的那起奸/殺案也一并交給一隊得了。唉,有他們在,顯得我們兩個隊有點多余。”
“可你們也破獲了兩起舊案啊。”
“那是當時的偵查技術(shù)落后,跟我們的能力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阿巖,你說讀書的時候,咱們都讀的挺好的,到了社會上,怎么就顯示不出來能力呢。”秋露露發(fā)愁,她懷疑當初做警察這個決定到底對還是不對。
東方巖皺著眉,“要是當初分到一隊,跟著蕭景赫,可能會學的更多些,你看阮晴……”他突然噤聲,看了秋露露一眼,“我不是故意提她。”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說阮晴跟著蕭隊長,學了很多。”
東方巖松口氣,“你不生氣就好。”他朝門口看去,阮晴和蕭景赫進來了。
蕭景赫走在前面,阮晴落后他半步,穿了件牛仔衣,雙手插在兜里。她的嘴角吟著笑意,短發(fā)別在耳后,脖頸修長,一進來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兩人目不斜視,到窗口打飯。
打飯的師傅見到他倆都覺得喜慶,給的菜都比別人多。
兩人找了個空位坐下,趁著方浩遠和泥鰍在兩個安保身邊臥底,沒有找到重要信息,可以喘口氣。
東方巖的目光一直跟隨他們,他盯著蕭景赫的背影,他的背很寬,整個擋住了阮晴。
他不得不承認,蕭景赫無論外形還是能力都很耀眼,當初,他是如何下定決心趕超他的,實在是太勇了。
秋露露低下頭,咬住下唇,“阿巖,我吃不下。”旁邊的人那么耀眼,顯得他們黯淡無光。
東方巖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出去走走。”
秋露露點頭,兩人把托盤里的菜倒掉,放到托盤收集處。
秋露露的目光掃過阮晴,她在低頭吃飯,即使是側(cè)顏也難以讓人移開眼。
她長得真的很漂亮,以前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兩人離開餐廳,阮晴才抬起頭,朝他們看了一眼,現(xiàn)在的男女主是不是可以順利在一起了?沒有了阮晴,也沒有了封媛,他們走向婚姻的路上,沒了絆腳石。
下午事情少,阮晴準時下班。
徐彩華在跟江玉聊天,見她回來,倆人都露出笑容,“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有個案子結(jié)了。”阮晴換好鞋,到廚房洗過手,坐到沙發(fā)上,從果盤里拿了個橘子吃。
徐彩華:“晚上你江阿姨在家里吃飯,你爸和你哥都不回來吃了。”
“這么忙?”
“你哥說游戲的反響不錯,在準備后續(xù)的測評,你爸約了客戶。”徐彩華頓了下,“封媛聯(lián)系過你嗎?”
阮晴搖頭,自從阮晴拒絕幫忙,封媛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她。
徐彩華皺眉,“你爸幫她家的別墅賣了好價錢,還幫她把員工賠償金的事弄好了,她怎么連句感謝都沒有。”至少得上門當面表示下感謝吧。
阮晴沒有吭聲,默默吃著橘子,她不認為封媛遭遇了父親去世,家族公司破產(chǎn)的事情后,能改變原著中的人設。
不來感謝,才是她能做出來的,在她看來,幫她是應該做的。
江玉道:“我當初就勸你,別讓培良管那么多,你說看他們娘倆可憐,能幫就幫,你看著吧,幫了她們也未必能落到好處。”
“她們現(xiàn)在怎么樣?”
“買了一套小兩居,靠賣別墅剩下的那點錢活著。”江玉這個百事通,啥都知道。
“不是說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么。”
江玉冷笑,“也就是你信,人家東方刈說公司還沒有盈利,目前在虧損階段,哪里有分紅給你。”
“這不是畫大餅嗎?”徐彩華咂舌。
“我就說,東方刈不是誠心給她們娘倆股份。”江玉到底是開公司的,見慣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對于東方刈的伎倆看得透透的。
“那她們娘倆以后怎么辦?封媛那樣子也不像是會好好工作的。家里有錢的時候就跟很多男人不清不楚的,我看她啊,以后怕是會變本加厲。”
“誰說的準呢。”江玉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淺飲了一口。
唐姨端上來飯菜,叫她們吃飯。
徐彩華和江玉去洗手,阮晴還在吃橘子,不知道這一回,封媛還會不會遇到原著中的丈夫。
第82章 失蹤 八成是出事了
阮晴過了幾天正常上下班的日子, 在局里不是聊天就是喝茶,天氣漸漸暖和,人也感覺舒展了很多。
蕭景赫每天都會接到泥鰍和方浩遠的匯報, 鄧滸依然在醫(yī)院, 方浩遠跟他的關(guān)系拉近了很多。泥鰍每天都在哀嚎,他控制不住賭博的手, 進的少出的多。
古小龍的賭癮越來越大, 一把下去能輸好幾萬, 眼看著東方刈給的二十萬就要輸完,古小龍的眼睛都快賭紅了。
泥鰍勸他, “兄弟, 別玩了,咱們玩別的吧。”他給古小龍看后臺,“六七萬都快進去了, 我是不玩了。”
蕭景赫已經(jīng)給泥鰍下了命令, 賭博到底為止, 他輸那么多錢,誰給他堵窟窿。
古小龍不肯, “不行, 二十萬必須贏回來,我最近手氣不好, 等轉(zhuǎn)了運就好了。”前一段時間, 他贏了小五十萬呢, 想著再贏一點兒就有房子的首付了,誰知道不但輸進去了,二十萬也快搭進去了,他能甘心嗎。
泥鰍蠢蠢欲動, 想到自己口袋里那點可憐的錢,還是算了,六七萬還能找蕭景赫報銷,多了,他肯定不理。
古小龍看他糾結(jié)的表情,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泥鰍搖頭,“我老娘最近身體不好,要錢看病,還是省著點吧。”他隨口扯了個謊。
“那你別玩了,等我贏回來,借你。”
泥鰍心說我謝謝你啊。
他狀似無意地說道:“你老板很大方啊,發(fā)獎金能發(fā)二十萬,你表現(xiàn)好些,說不定明年還能再拿二十萬獎金呢。”
古小龍哼一聲,“你以為錢那么好拿,這是封口費。”
泥鰍先是驚訝,又懷疑地搖搖頭,“你可拉倒吧,誰家給封口費給這么點,少說也得上百萬。”他撇嘴,“才二十萬,我看要封口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古小龍頓住,“什么是大事?”
“出了人命就是大事啊。”
古小龍沉思起來,甚至忘了操作賭博界面,突然罵一聲,“我艸,又輸了!”
他退出界面,“你說要是關(guān)系到人命,封口費至少都得給一百萬吧。”
“是啊,不過你們老板應該不敢,又不是亡命徒。”泥鰍得到的任務是,從古小龍這里套出來他老板做過什么缺德事,他尋思著,至多是人命。蕭景赫是刑警隊長,只有人命案從他手底下過,泥鰍就朝著這個方面引導。
古小龍冷笑幾聲,沒有接話茬,他站起身,“不玩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還早,才八點多。”
“不早了,不早了。”古小龍催著泥鰍離開。
離開古小龍的住處,泥鰍嘿嘿笑起來,給蕭景赫打電話,給他匯報情況,末了加了句,“我覺得古小龍快要行動了。”
泥鰍走后,古小龍在房間里踱步,不斷思考著泥鰍的話,一條人命才二十萬,確實太少了些,當初他收到二十萬還覺得錢不少呢,真是沒見識。
古小龍扇了自己一巴掌,“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他掏出手機,翻到鄧滸的電話,剛要打,又猶豫起來。他一個人要一百萬,跟兩個人各要一百萬,哪個更容易讓對方同意,答案顯而易見啊,他滑過手機,找到劉榮時的電話。
劉榮時在公司里出了名的鐵腕手段,基本上指哪打哪。要跟他做交易,得有強大的心理。
古小龍咽了口唾沫,撥出電話。電話還是劉榮時給他的,說是為了聯(lián)系方便,沒想到真會派上用場。
響過三聲后,對方接了起來,“喂。”
“劉助理。”
“古小龍?”劉榮時的記性很好,單是三個字就能聽出來是古小龍,他皺起眉,“什么事?”這么晚打電話,直覺告訴他,沒好事。
古小龍深吸口氣,給自己壯膽,“二十萬太少了。”
他說的很含糊,劉時榮立刻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多少?”
“一……五十萬。”古小龍扇了下嘴,沒出息,連一百萬都不敢要。
劉榮時笑了下,“賭錢賭輸了?”
古小龍詫異,“你怎么知道?”
劉榮時靠著沙發(fā),二郎腿翹起很高,既然要跟他們?nèi)齻打交道,他們的底細,自然要清楚,“輸錢了就去借,別跟我提那件事。”
“那可是一條人命!”
劉榮時哼了聲,“所以你就獅子大開口。”
“只要給我五十萬,平了賬,我絕對守口如瓶,再也不會來找你要。”
賭徒的話永遠不能信,有一就有二。
劉榮時道:“不可能,二十萬,不能再多了。”
古小龍想到他可能會拒絕,沒有想到他會拒絕地這么快,連猶豫都不猶豫。古小龍下了狠心,“那我就去找警察,我知道那個隊長叫蕭景赫。”隊長說蕭景赫家和東方刈有交情,辦案的時候會手下留情,讓他別怕。
劉榮時放下腿,坐直了身子,眼睛里有了狠厲,“古小龍,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平生最恨被人勒索。
古小龍笑起來,現(xiàn)在主動權(quán)在他手上,“五十萬,一分不能少,不,一百萬,我要一百萬!”他終于說出口了,泥鰍說的對,人命,值一百萬。
劉榮時給氣笑了,“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明天,準備一百萬給我,現(xiàn)金。”
劉榮時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露出精干的胸膛,“好,給你一百萬,地點我來定,等下定位發(fā)你手機上。”他掛了電話,生氣地把手機扔在沙發(fā)上。
過了會兒,他又拿起手機,翻到東方刈的電話,猶豫了下,沒有撥出去,事沒辦好,怎么跟老板交代。
他站起來,走向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高樓林立,燈光閃爍。由于地理位置優(yōu)越,能看出去很遠。
自從做了東方刈的助理,他做了很多事情,一點點取得了東方刈的信任,薪水也是水漲船高。他從小城鎮(zhèn)出來,一步步打拼到今天,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走得有多艱難。
這套房子是他前年買的,花了一大半的積蓄,光是客廳比人家一整個家都大。各種智能設備,先進的家電,每次回家,他都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想成為像東方刈一樣的企業(yè)家,不斷跟著他學習經(jīng)驗,想著有一天,可以自立門戶。
劉榮時攥緊拳頭,他已經(jīng)規(guī)劃好未來,正在邁步挺進,不能出現(xiàn)差錯。
他走回沙發(fā),拿起手機,給古小龍發(fā)送定位,“明天下午兩點,去這里。”
那是一家山里的民宿,古小龍曾經(jīng)去過幾次,在山里與世隔絕,仿佛塵世間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了。
古小龍的信息幾乎瞬間就到了,他回了個【OK】。
……
市局。
蕭景赫收到方浩遠的消息,他已經(jīng)取得了鄧滸的信任,鄧滸快把他當知己了。
蕭景赫讓他繼續(xù)跟進,問泥鰍那邊的進展。
泥鰍說有三天沒有見到古小龍了,電話打不通,去古小龍的住處,門鎖著,到世創(chuàng)悄悄打聽了下,他也沒有去上班,人消失了。
蕭景赫感覺到不妙,他又不方便出面,讓泥鰍去找附近的派出所。
泥鰍報了警,民警很快來了,“你確定你朋友沒有回來過?”
“我確定,我怕他出事。三天聯(lián)系不到人了,電話打不通,也沒有去上班,他同事說,他也沒有請假。這樣,如果門打開了,出了什么事,我負責。”
民警聯(lián)系房東,打開了門。
床上的被子攤開著,手機充電器插在插座上,充電線掉了下來,掛在桌子上,插座一旁放著充電寶。
一張木質(zhì)餐桌上,放著剛吃完的方便面,上面凝結(jié)了一層油脂。旁邊放著一個玻璃水杯,杯子里有一半的水。
衣柜里的衣服都好好放著,行李箱也在,就像是臨時出門,還會回來一樣。
古小龍嗜賭如命,充電寶都會隨身帶著。如今,充電寶卻好端端放著,他人又不在,八成是出事了。
該不會真的去找他老板要錢了吧?
古小龍的后背滲出冷汗,他的手塞到褲子口袋里,摸到了手機,得趕緊聯(lián)系蕭景赫。
民警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要報人口失蹤嗎?”
“報報。”
“那跟我們到所里登記。”
泥鰍點點頭,“我打個電話,馬上過去。”
民警讓他快點,出了門。
泥鰍撥通了蕭景赫的電話,低聲道:“古小龍真的出事了,他只要出門一定會帶上充電寶,充電寶竟然沒有帶,不會是跟他老板要錢,老板不給,出事了吧?都怪我,我就不該跟他說那么多。”
“你先別自責,去報人口失蹤,再想想他可能去哪兒。”
“我跟他認識沒幾天,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會哪兒啊。”
“有他手機號嗎?發(fā)給我,我來找,你報完案就別管了,別引起懷疑。”
泥鰍掛了電話,出門前,深深看了房間一眼,嘆了口氣,去派出所登記。
蕭景赫到技術(shù)部門,定位古小龍的手機,同時讓阮晴去查古小龍最近幾天的通話記錄。
技術(shù)部門卻無法定位到手機,“手機的電池可能被卸掉了,一點兒信號都沒有。”
蕭景赫蹙眉,心里有不好的預感,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古小龍的通話記錄。
阮晴拉了通話記錄回來,古小龍兩天里跟一個尾號是1079的手機號打過四次電話,最后一次通話也是這個手機號。
阮晴順便在營業(yè)廳查了1079這個手機號,是個黑號,沒有實名注冊,號碼是兩年前辦的。
蕭景赫又讓技術(shù)部定位這個手機號,竟然也定位不到。
阮晴跑到很遠,找了個公共電話給1079打電話,無法接通,很有可能對方把電話卡扔了。
蕭景赫把手機號發(fā)給方浩遠,讓他查一下這個號。
方浩遠正在削蘋果,手機在口袋里震了兩下,他沒有拿出來看,對著鄧滸笑道:“哥,我面試上了,我跟面試的人說是你介紹我來的,他問了幾句話就讓我入職了。”
病床上半部分被搖高,鄧滸靠著,頭上綁著紗布,“你外形條件好,做安保哪個公司都搶著要。”
“我去面試的時候,偶然聽到他們說有個叫什么龍的安保好幾天不來上班了。”
鄧滸愣了下,“古小龍?”
“是這個名字嗎?我不記得了。”
“咱們那名字里帶龍的只有他,奇怪,他沒有上班嗎?”鄧滸摸出手機給古小龍打電話,打不通。
鄧滸的臉沉了下來,“這混小子肯定又窩在家里賭錢呢,我受傷了上不了班,沒人治得了他。”
方浩遠裝作好奇的樣子,“他喜歡賭博啊?”
“嗯,在手機上賭,一輸能輸好幾萬。當初要不是看在我老鄉(xiāng)的面子上,我肯定不會要他。”
“輸那么多錢,那不是到處欠債。”
“所以,你千萬不要借給他錢,他不會還你的,我都借給他兩萬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還我。”說起這個,鄧滸又頭疼,“不說他了,煩。”
方浩遠把蘋果給他,“哥,我明天就上班去了,下班了再來看你哈。你好好養(yǎng)著,等你好了,咱們一塊賺大錢。還有我那五萬,你可別賴賬。”
鄧滸笑罵,“放心,少不了你的。”當初被威脅要錢的時候,鄧滸還以為是個狠角色,相處下來,才發(fā)現(xiàn),也就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對了,耗子,你上班的時候,機靈點,看到董事長、還有他那個助理的車子,一定要敬禮,說話要客氣,還要面帶微笑。”
“董事長我懂,他的助理為什么也要這樣?”
“你看以前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無官無職的,誰見了不得給三分薄面,劉助理,就是這么個角色。”
“我明白了,謝謝哥,我一定好好干,吃蘋果。”蘋果被他削的去了一半,落在地上的皮都能砸人了。
鄧滸無奈地接了過去,“我讓你打聽的人打聽到了嗎?”
“打聽到了,真真姐住院了,我聽說是被她老公打的。”
“TMD,敢打我的女人,等我出院了,我非找這孫子算賬不可!”鄧滸恨恨地咬了口蘋果。
“還是別了,萬一再給傷著。”
“我有那么傻嗎,這是沒有防備,著了他的道!”鄧滸瞪了他一眼,“我得好好想想整治他的方法。”
方浩遠看了眼窗外,天已經(jīng)黑了,“餓了嗎?我去給你打飯。”他站起身,離開病房,走出去很遠,才拿出手機看,默默記住電話號碼,把短信刪除。他和蕭景赫的聯(lián)系非常小心,每條聊天記錄,每個電話都要刪掉,以防萬一。
第83章 出現(xiàn) 也許今天晚上可以探一探
方浩遠在世創(chuàng)的安保部順利入職, 由于外形出眾,被安排到一樓大堂。
古小龍由于連續(xù)曠工,被開除。
鄧滸還在醫(yī)院里養(yǎng)傷, 至少再住一個月。
表面上風平浪靜, 一個小安保的失蹤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阮晴坐在辦公室里,手機上跳出信息。
母上大人:【晚上的宴會別忘了。】
阮晴有點煩躁, 有錢人閑著沒事干, 辦什么宴會, 勞心勞力的。
阮晴回:【晚上要加班,走不開。】
母上大人:【P, 景赫都不加班, 你加班?!】
阮晴嘆氣,有個家長熟悉的上司真不好,一舉一動家長都知道, 只得回:【遵命, 母上大人。】
阮晴來這里一年多, 光宴會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參加了,她跑到蕭景赫辦公室。
蕭景赫正在電腦上看資料, 抬起頭看她, “?”
阮晴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母上大人讓我晚上參加宴會。”
蕭景赫笑, “我昨晚就收到命令了, 這種場合我哥肯定不會去的, 我爸出差去了,只能我陪我媽去。”
“咱們兩家的情況一樣,他們倒是躲清閑去了,把事情推到咱們頭上。再說了, 東方刈主要邀請的就是他們,他們不出現(xiàn),我們倆去,算怎么個意思。”
東方刈以擺壽的名義,廣發(fā)請?zhí)犝f這次請的人挺多,不但有各界名流,還有醫(yī)院的院長、政客。
蕭景赫靠著椅背,輕微晃動,看來很愜意,“我覺得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慶壽,他今年58,又不是大壽,可能是借著壽宴達到另外的目的。東方刈這個人,無利不起早。我們?nèi)チ艘埠茫锰教角闆r。到現(xiàn)在古小龍還沒有找到,恐怕兇多吉少。”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要是不那么貪心,也走不到這一步。不過,這樣反而證明封繁的死有蹊蹺。”
“可我們目前沒有證據(jù)。”蕭景赫沉思,“也許今天晚上可以探一探。”
……
宴會設在五星級酒店,比東方巖的訂婚宴規(guī)格要高。來的都是各界名流,謝萍站在東方刈身旁,得體微笑著,扮演合格的女主人。
東方岳和東方巖兩兄弟負責迎賓,東方岳消瘦了很多,眉峰冷峻,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把飲過血的長劍。
他已徹底斷絕了與花顏的聯(lián)系,對東方沫也很嚴格,不準她提起有關(guān)花顏的任何字眼。
花顏曾經(jīng)好幾天守在世創(chuàng)外面,只為見東方岳一面。東方岳坐在車里,冷著臉,他已經(jīng)對這個女人徹底失望,無論她說什么,他都不會信。
他甚至吩咐安保,不準這個女人踏入世創(chuàng)半步。
花顏站在離酒店很遠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打聽到東方家要在這里舉辦宴會,想著能見到東方岳,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她不求東方岳的原諒,只希望能見見女兒。
東方岳瞥了她一眼,別過臉,仿佛多看她一眼,眼睛就會臟。
東方巖也看到了花顏,花顏憔悴了很多,瘦的一陣風就能吹到,人也老了很多,精氣神都沒了,“哥,你和嫂子……”
“她不是你嫂子!”東方岳警告他,“別再讓我聽到你喊她這個稱呼!”
東方巖沒有再說什么,這段時間東方岳的變化他看在眼里,東方岳變得越來越不近人情,管理公司的手段越來越狠厲。
東方巖聽說東方岳曾當中開除員工,以前的東方岳從來不會如此,他的做事風格越來越像東方刈。東方巖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一輛賓利開了過來,看到車牌號,東方巖怔了下。
車門打開,阮晴下來了,她穿了件紫色的晚禮服,肩膀上一朵花,露出袖長的手臂和好看的鎖骨。她停了下,等徐彩華一起,走了過來。
東方岳立刻換上笑臉,“徐阿姨,阮晴你們來了,快請進。阮叔叔沒來?”
“他人在國外,阿曜在公司里走不開,只能我們娘倆來,你不嫌棄我們吧?”
“你說哪里話,快請進。”
東方巖杵在一邊沒有說話,阮晴今天化了妝,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光彩,他竟不敢直視。
等她們進去,東方岳收斂了笑容,瞥著東方巖,“跟她退婚你沒有后悔過嗎?現(xiàn)在看來,無論長相還是能力,她都比你的那個秋露露好太多。”
“她以前什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東方巖有點生氣,誰都拿這事說他。
“人是會變的……”東方岳意有所指,“只不過不過有的人變好,有的人變壞,而有的人自始至終那樣,你卻沒有看穿。”他有點晃神,燈光下,又有一輛黑色的車子開過來。
蕭景赫下了車,他穿了件黑色西裝,搭配簡單的白襯衫、黑色領(lǐng)帶,別人穿上這種套裝像個保鏢,他完全就是貴公子的模樣。
蕭景赫拉開車門,扶著江玉下車,江玉挽住他的手臂,朝東方兩兄弟頷首。
東方岳沒有看到蕭銘,有點意外,他們兩家的大家長都不來。
江玉笑道:“我家景揚的脾氣你們也知道,不適合這種場合,老蕭上周就出差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我們娘倆來你們不嫌棄吧?”跟徐彩華的口氣都一樣。
東方岳:“您說哪里話,快請進。”
蕭景赫跟他點頭致意,走了進去。
東方岳哼了聲,阮培良估摸著是因為兩家結(jié)親的事,心里還有疙瘩,東方家做主場承辦的活動,他基本不來,兩家目前就是維持著表面上的關(guān)系。
而蕭家,一直跟東方家不遠不近,除非有特別的事,蕭銘一般不會露面,都是江玉和蕭景赫過來。如果蕭景赫有案子走不開,江玉就會單獨過來。
現(xiàn)在,阮家和蕭家走的關(guān)系很近,一是江玉和徐彩華一直關(guān)系不錯,二是阮晴和蕭景赫同在市局,又是一個隊。
如果他們兩家聯(lián)姻,兩家的企業(yè)加起來,跺一跺腳,整個津口市都得震一震。
東方岳又看向東方巖,這不爭氣的弟弟,愣是放著阮晴這么大座金山不要,非要和什么秋露露在一起,回頭走了自己的老路,看他去哪里哭去。
眼前一暗,有人走了進來。東方岳出神太過投入,沒有聽到車子響,回過神來,不禁一怔,竟是封媛。
封媛穿了件紅色的晚禮服,綢緞布料,包裹著玲瓏的身材,露出整個后背,長卷發(fā)披在肩上,脖間戴了一條極細的銀鏈子,底部墜著一顆鉆石。
封家的企業(yè)都已經(jīng)倒閉了,她還能戴鉆石,看來身上還有錢在。
封媛笑盈盈的,她的妝化的略濃,尤其那雙嘴唇,紅的刺眼,手指甲也是染的紅色,像血一樣,說話又嗲聲嗲氣起來,“東方叔叔說有空就可以來,我就來了,不會討人嫌吧?”
每個人都這樣問他,難道他還能說我嫌棄你們別來這種話嗎。東方岳露出得體的笑容,“來者都是客,請進。”心里卻覺得詫異,他以為封繁死了,封媛就跟這種場合絕緣了呢。
封媛點點頭,剛要進去,聽到汽車轟鳴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門口,車門打開,下來一個男人。那男人年紀跟蕭景赫差不多,身高有一米八三,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裝,黑色西褲,蝴蝶結(jié)領(lǐng)帶,他長得很柔和,嘴角吟著三分笑意。
東方岳驚愕,趕緊走下臺階,笑臉相迎,“柯少,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三個多月了,一直在公司忙,沒有時間聯(lián)系你們。我爸說叔叔過生日,讓我過來看看。”
東方岳大力拍著他的肩膀,“快進快進!”
柯家的房地產(chǎn)和酒店做的很大,如今已經(jīng)擴大到十幾個省份,能跟柯家打好關(guān)系,對于東方家來說是一大助力。
柯孝禮曾經(jīng)跟東方岳讀過一所大學,只不過比東方岳低兩屆,算是他的學弟。
封媛打量柯孝禮,她聽說過他,桃色新聞不斷,別看長得挺溫和的,玩起來也很瘋。
她的嘴角含著笑意,沒有動,待他走到跟前,道:“柯少。”
柯孝禮眉毛皺起來,“你是?”
“我叫封媛。”
“封繁是你父親?”
封媛的眼神黯淡,“是家父。”
“節(jié)哀。”柯孝禮抬腳進去,沒有多做停留。
東方岳看在眼里,暗暗冷笑,如今封媛不比從前,就算柯孝禮喜歡她,她也進不了柯家的門,柯孝禮的父親柯全啟門閥觀念更重。
宴會廳里很熱鬧,都在攀交情,拉關(guān)系。
阮晴跟著江玉認識各種富家太太、小姐,笑得臉都快僵了。
蕭景赫也好不了多少,他就像動物園里的動物,任人參觀。他母胎單身到現(xiàn)在,那些富家小姐就像見到散發(fā)著甜味的饅頭,都想啃上一口。
這個要微信,那個要聯(lián)系方式的。
蕭景赫應付的很得體,拒絕地很干脆,誰都不可能拿到。
阮晴本來覺得自己挺慘的,跟他一對比,頓時覺得自己這邊都不叫事,最起碼沒有人把她當大饅頭。
眼波流轉(zhuǎn),看到了剛剛進來的人,不禁一怔,柯孝禮?原著中封媛的丈夫,他身后便是封媛。
阮晴微微笑起來,果然,每個人都逃不開,該來的總是會來。
柯孝禮的外貌出眾,身上公子哥的氣質(zhì)更明顯,要說蕭景赫是大饅頭,那他就是漢堡,還是加著鱈魚的漢堡。
各富家小姐十分歡喜,今天算是來對了,又來個優(yōu)質(zhì)對象。
阮晴垂下眼簾,不知道這一次,他和封媛會不會在一起。
柯孝禮出國五年,也就趁著假期,一年回來那么一兩次,很多人都不大認識了。看到滿宴會廳的人,腦袋有點大。
封媛走到他身邊,自覺地體貼地道:“需要給你介紹嗎?”
柯孝禮搖搖頭,“多謝,不用了。”他從旁邊侍應生的托盤上端起一杯香檳,朝東方刈走去。
東方刈是今天的主角,眾星捧月,身邊有剛剛上任的政客,也有業(yè)界名流。
柯孝禮叫了聲東方叔叔,東方刈笑呵呵的,“孝禮,什么時候回來的?你爸怎么沒來?”
“我爸那邊有個重要客戶走不開,特意讓我過來給東方叔叔賠不是,他不是故意不來的。”
“你來了更好,誰不知道你是商業(yè)奇才,我那兩個兒子要是有你的一半,我就高枕無憂了。”
“都是他們抬舉,什么商業(yè)奇才,就是跟在我父親身邊,看的多了,學會了一點兒而已。”
“你看看,還這么謙虛。”東方刈給身邊的人介紹,柯孝禮18歲那年,自己開了個公司,一年后就賣了一千多萬,震驚了整個商界。
眾人又是一陣吹捧,柯孝禮這類話聽多了,只是微笑回應,“叔叔您忙,我看到幾個朋友,去打個招呼。”
東方刈頷首,看著他走遠,眼神晦澀難明。
柯孝禮也不知道跟誰打招呼,要說認識,也認識幾個,都是見面點頭的交情,要說不認識,還真的一個都不認識。
封媛又朝他走來,“我剛聽說柯少的事跡,真是厲害。”這可是條大魚,還能吐金子的那種。
柯孝禮蹙眉,他見多了女人的伎倆,知道封媛想干什么,可他在國外玩膩了,回國后就想干一番大的,震驚整個商界。
他突然看到了阮晴,阮晴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可是怎么看,那笑容都像是畫在臉上的,眼睛里明明白白透露出我想跑,我不想再認識他們,趕緊讓我走的信息。
柯孝禮突然笑起來,宴會就是家長帶著自家兒女相親的地方。
他沒有理封媛,而是朝阮晴走去。
封媛怔住,他認識阮晴?
阮晴又跟著徐彩華認識了一家,這家的兒子大學還沒有畢業(yè),一臉的單純和懵懂,阮晴拽徐彩華,低聲道:“媽,我去下洗手間。”
徐彩華的笑臉微斂,“快去快回。”
阮晴趕緊逃掉,跟柯孝禮錯身而過。
柯孝禮轉(zhuǎn)身,跟著她往外走。
到了走廊,阮晴長舒一口氣,放慢了腳步,高跟鞋在走廊里回響。她沒有去洗手間,而在坐在洗手間外的長椅上,脫掉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高跟鞋,真不是人穿的。
眼前一暗,阮晴蹙眉,這么快就找過來了,她無奈地抬頭,見是柯孝禮,怔了下。
柯孝禮歪了下頭,“你叫……阮……晴?”當年東方家和阮家定親,擺過宴席,他參加過,是以認識她。但是現(xiàn)在的她,跟當時給人的感覺不一樣,耀眼了很多。
“柯少有事?”
“你還能認出我?難得,我還以為你眼里只有東方巖呢。”
阮晴冷下臉,“我跟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我聽我父親說了。”柯孝禮坐在她旁邊,依然拿著香檳。
阮晴蹙眉,朝一旁挪了挪,“我跟柯少沒有這么熟。”共坐一條長椅。
柯孝禮輕笑,“你變了很多。”
阮晴扭過頭,“關(guān)你什么事。”
柯孝禮笑得很愉悅,“還真的很少有女生這樣跟我講。”
阮晴翻白眼,前有譚北辰,后有柯孝禮,古早文的霸道人設,真是遍地啊,“所以呢?我在你的眼里變得特殊,然后激起了柯少的興趣?”
“哈哈哈……”柯孝禮大笑,端著香檳的手在抖,香檳在酒杯里形成陣陣漣漪,“你可真有意思。”
阮晴一點兒笑模樣都沒有,她穿上鞋子,準備離開。
柯孝禮仰頭看她,她的短發(fā)梳在腦后,露出精致的臉,脖頸修長,猶如天鵝一般,“這么快要走?”
“我不想讓人看到我和你單獨在一起。”
“怕引起誤會?”
“上了花邊新聞,太難處理。”她現(xiàn)在是警察,最好不要在公共媒體露臉,以防后期執(zhí)行任務,不方便。
“聽說你在做警察。”柯孝禮喝了口香檳,完全不管旁邊是不是廁所。
“所以你別做犯法的事,不然我把你抓進去。”
“能被你抓,也是我的榮幸。”他甚至紳士地欠了欠身。
阮晴不想再跟他廢話,往宴會廳的方向走。
柯孝禮站起身,跟在她身后,“做警察好玩嗎?刺激嗎?”
阮晴不理他,加快了腳步,柯孝禮緊緊跟著,“改天我上門拜訪下阮叔叔,我剛回來,還是要多走動走動。”他見阮晴不吭聲,快走幾步,擋在她面前,“阮晴。”
阮晴皺著眉看他。
“你為什么要躲著我?”柯孝禮一副受傷的表情。
“我說了我不想上花邊新聞。”他在原著里,是封媛的丈夫,她對別人的男人沒有興趣。
突然看到了蕭景赫,他正好出來,朝著她的方向張望,“景赫!”阮晴朝他走過去。
蕭景赫被她叫的心里一抖,一時間竟忘了她以前怎么叫自己的。
他看著她走近,高跟鞋踩在地上發(fā)出噠噠的聲音。今天的她好像特別好看,他的心竟沒來由地跳起來,還越跳越快。
他看到她細長白皙的手臂挽住自己的胳膊,“你出來找我了?”
他只是看著她,忘了回答,手臂處傳來一陣疼痛。阮晴笑意盈盈,跟他使眼色。
蕭景赫立刻會意,笑道:“沒在里面看到你,你怎么出來了?”
“太悶,出來透口氣,回去吧。”
“好。”蕭景赫帶著她進去,嘴角一直彎著,沒有放下去。
柯孝禮在他們身后看著,突然笑起來,這種小伎倆都被用爛了,還來蒙我,能不能來點新鮮的。
第84章 酒店死亡案件(一) 還沒來得及享受富……
宴會廳內(nèi), 封媛站在玻璃窗前,三個人的互動,都看在眼里。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轉(zhuǎn)過身, 看向剛剛進來的蕭景赫和阮晴,兩人的態(tài)度親密, 似乎超越了同事的界限。
隨后柯孝禮進來, 他的眼睛不離阮晴, 燃起了熊熊斗志。
封媛就像遠離世間的一粒塵埃,那些富家太太小姐像沒有看到她這個人, 曾經(jīng), 出席這種場合,她們都會拉著自己寒暄。 這些日子以來,她嘗盡了世間的冷暖, 看到了冷冰冰的現(xiàn)實,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吹捧的人, 只要你有權(quán)有財。封媛笑起來,她不可能一直過這種日子, 她要過讓所有人仰視的生活。
封媛?lián)芰讼录绨蛏系念^發(fā), 她知道該怎么做才能讓自己重新?lián)碛心菢拥纳睢?br />
看臺上,東方刈清了下喉嚨, 拿起話筒, “感謝諸位來參加我的生日宴, 按說不到整壽不該鋪設這么大的排場,可我就想辦一個像樣的生日宴。
以前忙,顧不上這些,總想著以后有的是機會。隨著年齡增長, 我才發(fā)現(xiàn),那些所謂的機會在悄悄離我遠去。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今天借著這個機會,我請來了很多權(quán)貴好友,一是過下生日,高興高興,二是有個事情要宣布,世創(chuàng)斥巨資研發(fā)的項目——利用納米科技篩查癌癥,已經(jīng)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目前已經(jīng)在仁愛醫(yī)院投入使用,這是世創(chuàng)在醫(yī)療方面做出的重大突破!”
不知道是誰帶頭鼓掌,現(xiàn)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阮晴和蕭景赫對視一眼,封繁用了好幾年,投入了大量的資金都沒有研發(fā)成功。世創(chuàng)只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就研發(fā)成功,并且在醫(yī)院投入使用,這里面是什么情況,要打個問號。
阮晴低聲道:“不會世創(chuàng)一直在偷偷研究吧?”
蕭景赫噓了聲,周圍都是眼睛和耳朵,這件事得等到回局里再說。
阮晴知道他擔心什么,不再說話。
東方刈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他意氣風發(fā),這項技術(shù)不但能推動醫(yī)療業(yè),還能給仁愛醫(yī)院帶來可觀的收入,哪個達官顯貴不害怕得癌癥。
仁愛醫(yī)院最大的股東就是世創(chuàng),東方刈仿佛看到了制霸醫(yī)療業(yè)的日子。
他繼續(xù)道:“技術(shù)剛剛投入使用,雖然還不太成熟,我相信在未來的日子里,世創(chuàng)會提供給大家更加成熟的技術(shù)!”
臺下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有人竊竊私語,懷疑這項新技術(shù)的可行性。
東方刈似乎預料到大家的反應,“我會在網(wǎng)絡上直播檢查的過程,到時大家都可以觀看,大家放心,絕對真實,還可以到現(xiàn)場參觀。”
宴會廳里的人熱情高漲起來,來的人一大半都是到了一定歲數(shù)的,身體的各項機能正在下降。若是真的能檢測出來,提早發(fā)現(xiàn),提早治療,癌癥就不可怕了。
東方刈看達到了效果,宣布宴會正式開始。
東方岳兩兄弟推著一個三層蛋糕出來,東方刈親自切了蛋糕,分發(fā)給現(xiàn)場的人。他的臉上自始至終掛著笑容,這是屬于他的特別的日子,注定載入史冊。
劉榮時拿著相機拍照,記錄下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阮晴和蕭景赫在角落里冷眼看著,這項技術(shù)真的成熟了嗎?難題這么好攻克?
由于他們挨的太近,引來徐彩華和江玉的目光。兩個母上大人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這個宴會沒有白來。給他們介紹了那么多人,總算看到了對方的好。
封媛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東方刈。
年近六十的東方刈由于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很多。他保持著常年健身的習慣,看起來很有力量,站在看臺上,意氣風發(fā),比很多年輕人都更吸引人的眼球。
封媛下意識摸著胸前的鉆石吊墜,眼睛里漸漸溢滿野心。她悄悄朝東方刈的方向移動,也許是眼神太過熱烈,東方刈發(fā)現(xiàn)了她。
封媛的臉上掛著微笑,走到他跟前,叫道:“東方叔叔。”她媚眼如絲,手指攪著垂下來的長發(fā)。在收購封氏企業(yè)的過程中,兩人接觸了很多次。
封媛總是叫他東方叔叔,又嗲又甜,她微微嘟著嘴,“我在家里實在是太悶了。”
東方刈的眼神從她光潔的肩膀上滑開,“既然來了,就好好玩。”
“可是我的身份實在尷尬……”封媛委屈,她朝東方刈又走近幾步,幾乎快要挨到他,“以后我和我母親只能仰仗您的鼻息活著,只要是您的命令,我不敢違抗,可我……”封媛咬住下唇,“我實在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封媛突然拉住東方刈的胳膊,“東方叔叔,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東方刈不動聲色的抽出胳膊,這個場合可不適宜說這些。
封媛自然明白,“我能打電話給您嗎?在我沒有勇氣活下去的時候。”
東方刈頷首,“可以。”
封媛又笑起來,“東方叔叔你真好,我先走了,我媽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讓助理送你,這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去不安全。”
“那太麻煩了。”
東方刈叫劉榮時,劉榮時小跑著過來,問他有什么吩咐。
東方刈指著封媛,讓他送封媛回去。
劉榮時的眼睛里快速滑過一絲驚訝,點點頭,帶著封媛出去。
東方刈望著封媛裸/露的后背,眼睛危險的瞇起來,她已經(jīng)暗示了很多次,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她的心思太明顯了。他一向不喜歡送上門的獵物,他喜歡狩獵,癡迷緊張刺激的感覺。
主動送上門的,少了很多樂趣,不過,如果做為消遣,倒是可以考慮下。
宴會接近尾聲,阮晴和徐彩華離開。上車后,徐彩華笑瞇瞇地問阮晴,她和蕭景赫是不是有了進一步的發(fā)展。
阮晴閉上眼睛,靠著椅背,很干脆的說:“沒有。”但是她的手臂上卻殘留著蕭景赫的體溫,好像一直在挽著他一樣。
徐彩華撇嘴,“你就嘴硬吧,我都看到了,你挽著人家的胳膊。”
“那是因為……”阮晴突然噤聲。
“因為什么?”
“因為有人很討厭。”
徐彩華立刻明白過來,“有人對你示好?”
“別提了,煩。”
徐彩華卻來了精神,“說說,是誰呀?有沒有可能發(fā)展?”
“你怎么變的這么快,你不是在極力推薦蕭景赫嗎?”
“哎呀,當然是越多越好啦,選擇的多,你才能知道自己喜歡誰呀。”徐彩華拍著阮晴的手。
她確實很疼這個女兒,什么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考慮。阮晴回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了,媽媽。”
徐彩華笑,“看到你幸福,媽媽就滿足了。”
車子朝家的方向緩緩開著,阮晴透過車窗看向外面,她一定會護著阮家的,一定。
……
市局一隊辦公室,阮晴的桌子上放著一大捧玫瑰,火紅的顏色,特別耀眼,房間里全是花香。
簡世國瞧見,嘖嘖稱嘆,“小阮的桃花運來了。”
賀仲明皺鼻子,“我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看到是誰送的嗎?”
賀仲明搖頭,“上面有卡片。”他伸著脖子看,“送給最美的晴晴,喜歡你的柯,這誰呀?這么肉麻。”他抖了抖,仿佛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蕭景赫插著褲兜進來,入眼就是那一捧鮮花,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誰送的?”
簡世國暗笑,“落款是柯。”
“怎么陰魂不散啊。”
賀仲明頓時竄過來,“你知道是誰?!”他震驚了。
蕭景赫推開他八卦的腦袋,“干活去!”多看了那花兩眼,覺得特別刺眼,打開辦公室,走了進去,順手關(guān)上了門。他站在門邊停了一瞬,又轉(zhuǎn)身,把門打開,脫掉外套,拿壺燒水,卻不時看向外面。
阮晴一向很早,今天怎么還不到。
阮晴姍姍來遲,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堵車,一步一停,踩剎車踩的腿都要酸了。
一進到辦公室就打了個噴嚏,掩住口鼻,“這誰送的?”她最震驚。
賀仲明翹起蘭花指,捏著花上的小卡片,嗲聲嗲氣地念道:“送給最美的晴晴,喜歡你的柯。”
阮晴嘔一聲,翻了個白眼,擺擺手,“趕緊拿走,我對玫瑰花過敏。”她又連續(xù)打了三四個噴嚏,眼淚鼻涕一起往外流。
“好的,馬上!”賀仲明抱起花就往外走,路過蕭景赫的辦公室,見他盯著電腦屏幕,故意道:“蕭隊,我把花扔了。”
蕭景赫轉(zhuǎn)過頭,盯了那花一眼,又轉(zhuǎn)過去,沒有吭聲。
賀仲明嘿嘿笑了幾聲,抱著花出去。
在走廊里碰到了東方巖,東方巖一樣堵在了路上。
東方巖看到那么大一捧花,怔了下。
賀仲明看熱鬧不嫌事大,“小阮的追求者送來的。”
東方巖詫異地張了張嘴,誰呀?追阮晴。
賀仲明笑瞇瞇地,當著東方巖的面把花扔到垃圾桶,他拍拍手上并不在存在的土,“可惜了這么大一束花。”他可惜地搖搖頭,回辦公室去了。
東方巖看到了花上的卡片,鬼使神差般的,竟拿起看了看,柯?柯孝禮?昨晚他們才見了一面而已。
他緊緊捏著卡片,竟捏的變了形。
“阿巖?”秋露露走到他身邊,詫異地道:“你在干嘛?”
東方岳急忙將卡片攥到手心里,“沒什么。”
秋露露看到了花,“咦?這是誰的?這么大一束,扔掉怪可惜的。”她剛要走過去看,被東方巖抓住了手腕,“快去上班,遲到了。”
秋露露一看時間,哎呀一聲,可不遲到了嗎,趕緊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東方巖急忙把卡片扔到垃圾桶,深深看了玫瑰花一眼,快步走開。
……
沒了那一捧玫瑰花,阮晴的心里舒坦多了。手機上叮一聲,跳出來一條信息,【送你的玫瑰花喜歡嗎?】
阮晴蹙眉,他怎么有她的手機號?
又是叮的一聲,微信上彈出好友驗證的消息,阮晴沒有理會,接著又彈出一條。
阮晴盯著手機界面,看他能發(fā)幾條,結(jié)果安靜下來了。阮晴冷笑,他還知道適可而止。
有個民警突然跑了過來,奔去蕭景赫的辦公室,“蕭隊,接到報警,發(fā)生一起命案。”
死者是在郊區(qū)的一家酒店被發(fā)現(xiàn)的,服務員例行打掃衛(wèi)生,敲了門沒有反應,刷卡進去,見到死者趴在床上。死者的上半身裸/露著,一條毯子蓋在腰部。
服務員起先以為死者睡著了,急忙跟他道歉,對方卻沒有反應,她大著膽子碰了下,已經(jīng)涼了,嚇得趕緊報警。
死者約莫四十歲,頭發(fā)很短,身材壯碩,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下身裹著浴巾。
屠小龍檢查了尸體,“從表面上看,符合心臟病猝死的特征,根據(jù)尸僵情況判斷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的11點半左右,其他的情況要進一步檢驗后才能知道。”
房間是一個套房,臥室里一張大床,床頭放著兩個床頭柜,床尾的墻上掛著電視。空調(diào)開著,打的冷空調(diào),溫度開到了16度,整個房間冷颼颼的。
死者的衣服掛在衣柜里,除此之外還有幾個空的衣架。
客廳有一組沙發(fā),沙發(fā)前放著長條茶幾,茶幾上有酒瓶和吃剩下的飯菜,煙灰缸里有五六個煙頭。痕檢分別對酒、飯菜和煙頭取了樣。
前臺工作人員表示,死者是一個人來住酒店的,特意要了套間。前臺有死者登記的身份證信息,死者叫鄭威德,今年42歲,津口市人。
死者的衣服里有身份證,跟前臺的話相吻合。
鄭威德是一家貿(mào)易公司的老板,資產(chǎn)有幾千萬,他原來是貿(mào)易公司的業(yè)務員,有了資源后出來單干。
開了一家小貿(mào)易公司,這幾年隨著業(yè)務量變大,公司逐漸發(fā)展起來,資產(chǎn)從幾百萬迅速擴充到幾千萬。如果他不死,再過幾年有可能做到幾個億。
鄭威德的妻子林晏娥到市局認尸,哭的稀里嘩啦,小別墅剛住上,還沒來得及享受富太太的生活,他就死了。
等她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一點兒,阮晴問道:“你最后一次見到鄭威德是什時候?”
“昨天,他吃好早飯說要去見個客戶,要晚點回來,他說晚飯不用等他。”
“他有沒有跟你說去哪兒?”
“沒有,他從來不跟我說公司上的事。”
“那他去酒店的事你知道嗎?”
林晏娥搖頭,“我以為他去見客戶了。”她擦掉眼角的淚,“他是不是去見哪個狐貍精了?!自從有了錢,他就變了,看我哪哪都不順眼,一門心思惦記外面的小姑娘。”
“他有情人?”
“我不知道,就是感覺。”
林晏娥按了按眼角,好像如此就能按下去眼角的皺紋,“我能帶老鄭的尸體回去嗎?”
“再等等,我們需要解剖。”
“還要解剖?”林晏娥吃驚,“老鄭命苦被人害死,再被解剖,實在是太可憐了。”
“如果不解剖,很可能會錯失重要信息,抓捕不到兇手,你想讓他死不瞑目?”
林晏娥咬著下唇,在做思想斗爭,“那你們小心點,別解剖的太厲害,能留全的地方盡量留全。我不想等我下去了,他怪我。”
阮晴頷首,“您放心,我們會尊重尸體的。”
第85章 酒店死亡案件(二) 造成了猝死的假象……
屠小龍解剖尸體后, 在死者胃內(nèi)容物中檢測出麻醉劑的成分,毒物檢測出了肌肉松弛劑。
技術(shù)人員在對現(xiàn)場提取的酒、飯菜及煙頭進行化驗,并沒有檢測出麻醉劑和肌肉松弛劑的含量。
煙頭上發(fā)現(xiàn)了兩個人的DNA, 一個是死者, 還有一個沒有案底,數(shù)據(jù)庫中并未比對成功。
屠小龍又仔細檢查了尸體, 在死者后脖頸挨著頭發(fā)處, 一個很不明顯的地方, 發(fā)現(xiàn)了針孔。
死者先是吃了含有麻醉劑的東西,昏迷后, 兇手再給死者注射了肌肉松弛劑, 引起呼吸功能衰竭,進而死亡。
他把檢驗報告拿給蕭景赫,“死者并不是自然死亡, 而是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劑, 造成了猝死的假象。”
“肌肉松弛劑?”賀仲明問道:“那是什么?”
屠小龍:“肌肉松弛劑一般是用來松弛肌肉, 用來給患者插管,或者是給患者在手術(shù)時全身麻醉狀態(tài)下使用, 以方便進行手術(shù)。
使用肌肉松弛劑后, 全身骨骼肌無法收縮,當然也包括呼吸肌。患者無法自主呼吸, 必須得借助呼吸器進行人工換氣。
如果沒有外界輔助, 患者就會因為無法呼吸而造成缺氧, 數(shù)分鐘后,會造成腦部和心臟受損,最后死亡。”
賀仲明咂舌,“這種手法簡直殺人于無形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到肌肉松弛劑。”
“能熟練運用肌肉松弛劑的, 只有醫(yī)院的麻醉師吧?”
屠小龍:“不錯,但是也不排除其他人會,只能說麻醉師對劑量的掌握更嫻熟。兇手用藥物殺人,只要放大劑量即可,沒有什么特別的技術(shù)。”
鄭威德是做外貿(mào)的,平常接觸不到肌肉松弛劑,還得從他的外圍查起。
蕭景赫和阮晴去了鄭威德的公司,本以為老板死了,公司會停業(yè),誰知道公司在正常運營。
公司的副總徐承財接待了他們,“這是老板娘的意思,她說不能因為老板死了,讓公司里幾十口子人都沒有飯吃。”
徐承財長得濃眉大眼,年紀跟鄭威德差不多,沒有發(fā)福,頭發(fā)也很濃密,穿著一套西裝。他的辦公室挺大的,放著大棵的綠植,有個茶水桌,專門喝茶,墻上掛著字畫,寫著難得糊涂。
蕭景赫道:“公司現(xiàn)在是誰在運營?”
“老板娘不懂業(yè)務上的事,暫時由我接管。等她慢慢上手后,公司再給她。”
“老板娘挺信任你的啊。”
“我對公司一直盡心盡力,老板娘也知道,這個時候,能幫她一把就幫一把。再說了,我都這個年紀了,出去了也不好找工作。”徐承財給他們倒茶,“喝杯茶。”
“不用客氣了,我們問完就走。……鄭威德平常都跟什么人來往?”
“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他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
“他的家庭生活怎么樣?”
“你是指哪方面呢?”
徐承財笑起來,那笑容里隱藏了很多不可說。 “跟他妻子的感情怎么樣?”
“林晏娥是他的原配,結(jié)婚快二十年了,他們倆就像很多夫妻一樣,過得跟家人似得。”
“林晏娥說他喜歡外面的女人。”
“呵呵……哪個有錢的男人不喜歡外面的年輕姑娘。”徐承財深深看了蕭景赫一眼,意思是警官您也一樣吧。
蕭景赫蹙起眉,將不悅壓到心底,不要給自己的不齒行徑找理由,“你的意思是鄭威德有情人……他的情人叫什么?”
“叫官鴻燕,住在黃金海岸2幢801。”
“這么清楚。”蕭景赫微微挑眉。
“鄭總讓我給她寄過東西,所以記得。”
“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兩年多了,官鴻燕是大學生,今年畢業(yè)。前段時間,鄭總讓我給她尋摸工作,說要找個事少錢多的。我問鄭總,您給的錢不夠嗎,他說鴻燕說了,想體現(xiàn)自己的價值。”徐承財撇了撇嘴,“要我說,就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阮晴打量他,他的表情很不屑。
蕭景赫:“你們公司主要經(jīng)營什么業(yè)務?效益怎么樣?”
“主要出口衣服帽子圍巾,這些東西國內(nèi)的制造成本低,賣到國外能賣個好價錢。公司的效益不錯,鄭總今年拉回來好幾個大單,下半年的生產(chǎn)任務都排滿了。”
“平常公司的業(yè)務都是鄭威德拉來的?”
“有幾個業(yè)務員,主要還是靠鄭總。他這一走,不知道公司還能撐多久。”徐承財嘆了口氣。
“5月9號晚上11點半左右你在哪兒?”
“9號……我加班到八點多就回去了,陪了會兒孩子,就洗洗睡了。我這人喜歡早睡,過了11點就睡不著了。”
“9號那天鄭威德來公司了嗎?”
“上午來了下公司,他說他要去見個客戶,下午就不回來了,給我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就走了。”
“最后一次見到他是什么時候?”
“就是那天,走的時候挺匆忙的。”
“知道他見的是哪個客戶嗎?”
“不知道,不過他有寫工作日記的習慣,可以去他辦公室找找。”徐承財從抽屜里拿出鑰匙,帶著他們過去。
阮晴問道:“你有鄭威德辦公室的鑰匙?”
“是啊,他有的時候不在,又愛干凈,每天保潔都要打掃衛(wèi)生,在我這里放了一把備用的,保潔拿起來方便。有的時候他忘記拿鑰匙,也來我這里拿。”
鄭威德的辦公室和徐承財?shù)母糁粋會議室,他的辦公室比徐承財?shù)倪要大,不但有個單獨的休息間,還帶衛(wèi)生間和洗漱間,儼然一個小套房。
徐承財走到他的辦公桌,熟練的拉開抽屜,拿起一個黑皮的筆記本,本子的邊角有點破損了,上面記錄了很多東西。
徐承財把筆記本拿給蕭景赫,蕭景赫翻到最后一頁,記載著5月9日要去見一個叫蔡宗源的人,談一下有關(guān)深入西班牙市場的事情。
蕭景赫道:“這個筆記本我們可以拿走嗎?”
“可以,只要對破案有幫助。”
從公司出來,蕭景赫開車到黃金海岸,找官鴻燕。官鴻燕正好在家,她長得很高,近一米七,留著長發(fā),略豐滿,皮膚細膩,又白,眼睛很大,給人第一眼的感覺是舒服。
她聽說鄭威德死了,愣了下,有點出神,“老鄭死了?怎么會呢?”
“你最后一次見到鄭威德是什么時候?”
“上周日見過他,他說周末休息,到我這里躲清閑。他嫌在家的時候,他老婆總是嘮叨他。”
“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他?”
官鴻燕搖頭。
“9號那天你在干什么?”
“我回了趟學校,學校讓沒有參加實習的學生到學校說明情況,下午就回來了。”
“一直在家?”
官鴻燕頓了下,“一直在家。”
“你的眼睛怎么了?”官鴻燕的左眼角有塊淤青,一進門的時候,阮晴和蕭景赫就注意到了。
官鴻燕尷尬地拿頭發(fā)擋住,“沒沒什么。”
“你跟人起過沖突?”
“我……”官鴻燕咬住下唇,似乎難以啟齒。
“請如實回答。”蕭景赫神情嚴肅。
官鴻燕依然猶豫。
阮晴突然道:“是林晏娥打的?”
官鴻燕尷尬地點點頭,“我知道,是我活該。”
偷了人家丈夫,人家上門討說法,她只能挨著。
阮晴道:“哪天打的?”
“星期一,周末老鄭來我這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晚上她找上門來,又是打又是罵的,很晚了才走。”
星期一也就是5月9日,問林晏娥的時候,她并沒有說。
“剛才你怎么不說?”
官鴻燕苦笑,“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拿出來說干什么。”
“那天晚上林晏娥幾點走的?”
“都快十一點了,她罵了好幾個小時。”
“除了你之外,鄭威德還有別的情人嗎?”
官鴻燕搖頭,“他又不是特別有錢。”
“你們怎么認識的?”
“有一次他打錯了電話,罵了我一頓,后來知道打錯了,跟我道歉,然后就認識了。”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前年,那年我大二。我本來不同意,老鄭說跟了他,送我一套房子,再送我一輛車。我就動心了,我干一輩子,也可能買不起這么大的房子。”
“這套房子是他給你的?”
官鴻燕點頭。
房子有一百多平,四居兩衛(wèi)一廳,一個超大陽臺,采光很好,樓層前一點兒遮擋都沒有,小區(qū)的環(huán)境也很好。
官鴻燕讀的是普通二本,要想買一套這樣的房子,大概要奮斗一輩子。而跟了鄭威德,兩年就能拿到。
官鴻燕很現(xiàn)實,在她看來,只有房子是實打?qū)嵉模渌际翘摰摹?br />
“林晏娥知道嗎?”
“老鄭說瞞著他老婆,至于林晏娥知不知道,我不清楚。”
蕭景赫和阮晴從官鴻燕家出來,又走訪了她的鄰居,鄰居說那天801吵架的聲音很大,報了警了他們才停下來。
蕭景赫和阮晴對視一眼,官鴻燕并沒有提報警的事。
兩人又去派出所核實,確實有出警記錄,出警時間是晚上的10點55分。從黃金海岸趕到鄭威德被殺的酒店,開車要四十分鐘,無論是官鴻燕還是林晏娥都來不及,兩人的作案嫌疑排除了。
又核實了徐承財?shù)牟辉趫鰰r間,他的妻子和兒子都證明,徐承財晚上10點鐘就睡了。
一下子找不到嫌疑人了。
一隊的人都在辦公室內(nèi)分析案情,阮晴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她說:“鄭威德被灌了麻醉劑,卻沒有在飯菜和酒中檢測出麻醉劑的成分,很有可能被兇手帶走了。兇手極有可能抽煙,煙灰缸里的煙頭就是他的。鄭威德是去見蔡宗源的,我們還沒有見到蔡宗源。……官鴻燕的社會關(guān)系也沒有排查,雖然他們學校現(xiàn)在在實習,應該也能找到學生,了解到官鴻燕在學校的情況。……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又說不上來。”
蕭景赫道:“打電話叫蔡宗源來下市局,做個筆錄。老簡和小賀去學校排查官鴻燕的社會關(guān)系,排查仔細些。”
簡世國和賀仲明一起出去,在門口碰到了個人,那人長得挺高,抱著一大捧紅色的香水百合。
賀仲明咦一聲,“那個人……該不會是小阮的追求者吧。”不知道為什么那花抱在他懷里顯得特別騷/氣。
簡世國笑了幾聲,“小阮的桃花開了。”
兩人對著那人的背影看了幾眼,趕緊上車走了。
阮晴剛聯(lián)系過蔡宗源,他說在公司開會,開完就過來。就見一個人走了進來,懷里的花頓時讓阮晴頭大。
柯孝禮笑瞇瞇的,“實在抱歉,不知道你對玫瑰花花粉過敏,換了百合,喜歡嗎?”他穿著高定西裝,噴了點男士香水,再加上百合味,整個人散發(fā)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蕭景赫環(huán)抱起雙臂,不悅地抿起嘴角,眼神里掩蓋著殺意。
阮晴皺眉,“我不喜歡百合花的香味,像爛紅薯。”
柯孝禮輕笑,“你的喜好還真特別。”他順手扔在了賀仲明的桌子上。
“扔到垃圾桶。”阮晴指著走廊,“在外面。”她揉揉鼻子,這味道太沖了。
柯孝禮拿起百合,幾步走到垃圾桶旁,扔了進去。被路過的民警看到,惋惜地搖搖頭。有錢人,就是糟/蹋錢。
柯孝禮又走進來,他環(huán)顧辦公室,“你們的辦公環(huán)境不太好,辦公桌這么小,里面的空氣也不好。”他滿臉嫌棄。
阮晴翻白眼,“這里是警局,不允許外人進入,你趕緊走!”
“我在門口登記過了,我要報案。”柯孝禮走到阮晴跟前,“我被人偷了東西。”
“偷東西的事情歸派出所管,出門往右走。”
“我被偷的東西很重要。”
阮晴蹙眉,柯孝禮接著道:“我被人偷走了心,我不能呼吸了。”他還做出呼吸困難的樣子。
阮晴看著他,像看二缺,“你出門沒有帶腦子?”二的程度跟東方巖有一拼。
柯孝禮收起玩鬧的心思,“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我要工作,你馬上離開!”阮晴攥著拳頭,想打人。
柯孝禮不肯,決定表明心跡,“阮晴,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阮晴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你胡說八道什么?!”他們只見過一次面,就說喜歡,就說要交往,他的腦袋進水了吧。
蕭景赫眼睛里的殺意在抑制不住地往外冒,他走到阮晴跟前,將她護在身后,“你是不是忘了她是我女朋友的事。”
柯孝禮上下打量他,“別說的跟真的似得,你們在演戲,當我瞎啊。”他切一聲。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演戲?”蕭景赫拉住阮晴的手,他的手很大,干燥又暖和,將阮晴的手整個包住。
柯孝禮盯著握在一起的手,“真的?”
蕭景赫笑,“訂婚宴的時候發(fā)帖子給你。”
柯孝禮突然笑起來,“好啊,不過,我不會退縮的,在你們結(jié)婚之前我都有機會。”他朝阮晴眨了下眼,“我還會再來的哦。”說完他就施施然走了。
阮晴盯著他的背影,真想啐他一口,這什么人啊。
手上異樣的感覺將她的思緒拉回,她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男人的手這么大。她轉(zhuǎn)頭看去,蕭景赫的臉色很難看,眼睛里翻滾著滔天的怒意,他……生氣了。
第86章 酒店死亡案件(三) 誰說一定是個男人……
蕭景赫盯著自己的手, 他大概是腦子抽了,竟做了那么沖動的事,不但握住了阮晴的手, 還說人家是他女朋友。說之前也沒有征求人家的同意, 他的理智就在剛才蕩然無存。手上傳來酥/麻的感覺,很奇怪, 又讓人上癮。
蕭景赫攥上拳頭, 又松開, 那種感覺依然有,揮之不去。他站起身, 手塞到口袋里, 走出辦公室,朝阮晴看了一眼,她在白板上寫案情分析, 突然她轉(zhuǎn)過身, 朝他笑起來, “蕭隊,蔡宗源說他在路上了, 馬上到。”
她的眼睛彎彎的, 嘴角微微上揚,短發(fā)別在耳后, 恰好有陽光照進來, 她的耳朵在太陽底下竟變得透明。
蕭景赫突然心跳加速, 呼吸困難,他說“好”,急匆匆往外走。
阮晴:??
他怎么了?
蕭景赫快步走到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沖洗著手, 手上依然有酥/麻的感覺,他看了眼鏡子,鏡子中的人臉紅的厲害,順帶著耳朵和脖子也紅了,臉像燒著了一樣。
蕭景赫低下頭,用涼水洗臉,不停地洗,感覺到臉上的溫度漸漸褪去,再抬起頭,鏡子中的人臉上都是水,紅色已經(jīng)褪去,眼睛里竟有一絲慌亂和迷茫。
蕭景赫苦笑,這么多年了,竟然被阮晴搞得這么狼狽。
他靠在墻上,仔細思索,這種微妙的感覺是從哪一天開始暗暗滋生的呢?是到學校里查她的情況,還是破案過程中她屢次出人意料的表現(xiàn)令他欣賞,還是在每日的接觸中潛移默化形成的呢?
要說跟女性的接觸,他也有,在警校的時候,也有關(guān)系較好的女同學,每日相處,但是都沒用過這種感覺。
他雖然沒有戀愛經(jīng)歷,可并不代表他對感情一竅不通。
涼水讓他的大腦冷靜下來,他意識到他怎么了,情絲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生長,直到今天,情絲將他纏繞。
蕭景赫笑起來,先是低聲輕輕的笑,接著笑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了大笑,笑聲十分愉悅。
他這棵萬年老鐵樹竟然開花了,可喜可賀啊,他還以為他這輩子都遇不到這個人了。
一旦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蕭景赫就有了行動目標,他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他得讓阮晴知道他的心意,不能讓柯孝禮那個混蛋小開捷足先登。
蕭景赫止了笑聲,掩去眼睛里復雜的感情,轉(zhuǎn)頭看到一個民警正詫異地看著他,他朝他笑笑,“想通了一些事情。”
民警哦了一聲,大概是想通了某個案件的關(guān)鍵,做刑警隊長的人,真是古怪。
蕭景赫回到辦公室,蔡宗源已經(jīng)來了,長得肥頭大耳,坐下去后,肚子幾乎頂著桌子,他的兩條腿根本無法并攏,褲子被撐得緊繃繃的,露出粗壯的腳踝。
阮晴正在等蕭景赫,見他進來,給雙方做過介紹,問道:“5月9號那天,你和鄭威德什么時間見的面,又是什么時間散的?”
蔡總源道:“我們約的十點半,那天我有事耽誤了一會兒,到約定地點快要十一點了。老鄭說找個地方吃飯,邊吃邊聊,我們倆就找了個私房菜館,吃完飯快兩點了。
我問他下午有沒有安排,他說沒有,我就跟他說我那邊有個聚會,都是一些做外貿(mào)的,問他有沒有興趣去玩玩,老鄭說去看看。
我們就到了新天地會所,大家聊的很嗨,散的時候六點多了,我留老鄭吃晚飯,他說不吃了,他約了人。我還調(diào)侃他是不是哪個小娘們,他只是笑。我推測啊,八成是女人。”
蔡宗源一口氣說了很多,“我聽說他被殺的時候,還挺吃驚的,估摸著你們會找我問話。”
“你們聚會的都是什么人?有沒有跟鄭威德私下有聯(lián)系的?”
“都是一些公司的小老板,基本上跟老鄭的情況差不多,自己手上有了資源,出來單干。大家既是伙伴,也是競爭對手。那天,老鄭好像認出來一個人,那個人是老鄭以前公司競爭對手的員工,也是出來單干的,他們倆喝了好幾杯。”
“那個人叫什么?”
“王大鈞,比老鄭小幾歲。”
阮晴聯(lián)系了王大鈞,證實5月9號下午,鄭威德確實跟他們在聚會,晚上六點多走的。不過王大鈞提供了個情況,他說鄭威德晚上要見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鄭威德用微信搖出來的好友,倆人聊了小半年了,約了今晚見面。
阮晴問見面的地方,王大鈞說他不知道,鄭威德沒有說。
阮晴去取鄭威德的手機,手機上有密碼,她拿著去找技術(shù)人員,恰好毛宇在,很快破解了手機密碼,翻到微信聊天記錄。
根據(jù)王大鈞提供的情況,找到了一個微信名叫月下玫瑰的人。聊天記錄只有5月9號當天的,鄭威德發(fā)了定位過去,讓她直接到酒店的房間,約的時間是晚上八點。
月下玫瑰的微信號沒有個人介紹,地址寫的是某個國外地區(qū),朋友圈是空白的。
鄭威德跟一個除了微信名字,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約會,不知道是他太勇還是太蠢。
阮晴問毛宇,“能恢復聊天記錄嗎?”鄭威德應該是為了安全,把聊天記錄都刪了。
“我試試。”
毛宇搞了許久,只恢復了部分聊天記錄。鄭威德跟月下玫瑰抱怨妻子不善解人意,身材日漸變形,燒的飯重油重鹽,一點兒都不健康。
月下玫瑰安慰他,跟他抱怨生活太難,還跟他說工作上的不如意,這個世界對女性的敵意太大了。
慢慢的,兩人的聊天記錄開始曖昧起來,月下玫瑰稱呼他是大寶貝,鄭威德叫她小寶貝,還總是說一些我想你,我愛你之類的話。
阮晴看的渾身直冒雞皮疙瘩,毛宇倒是給看樂了,“沒想到這老小子還挺會玩。”
阮晴白他一眼,“查一下這個微信號的IP地址。”
毛宇不停地敲擊鍵盤,最后查到這個微信的IP地址是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小區(qū)的名稱是嘉德花園。
阮晴驚訝,鄭威德家就在嘉德花園。
毛宇又查了這個微信號,微信號竟然已經(jīng)注銷了。
阮晴給蕭景赫匯報情況,這個月下玫瑰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個見到鄭威德的人。
可只有一個微信名,嘉德花園兩千多個住戶,一家家排查根本不現(xiàn)實,而且微信號又注銷了,根本無從查起。
阮晴道:“我感覺這個月下玫瑰就像是處心積慮接近鄭威德一樣。”
“有這個可能,一個從不發(fā)朋友圈的人,玩搖一搖,有點怪異。”
兩人正想著從哪里突破,簡世國和賀仲明回來了,他們走訪了官鴻燕的同學。同學對她的評價是,官鴻燕很文靜,性格有點內(nèi)向,但是人很善良,很多男生喜歡她,還有男生在校園廣播上公開向她表白。
官鴻燕一直沒有答應別的男生的追求,有人說她清高,還有人說她傍了大款,曾經(jīng)有人看到官鴻燕放學后上了一輛高檔車。
老師證實,9號那天,確實讓沒有參加實習的學生回過學校,官鴻燕也回去了,她下午離開的學校。
也就是說官鴻燕說的都對上了。
阮晴在白板上列疑點,一是肌肉松弛劑從哪里來的,二是月下玫瑰是誰,三是在酒店房間內(nèi)發(fā)現(xiàn)的煙頭又是誰的。假設月下玫瑰當晚赴約,只有她和鄭威德在,煙頭是否是她的?
重新查看證物,被收起來的煙頭,牌子是同一個。阮晴拿著放大鏡仔細觀察,有個煙頭被咬的很扁,而另一個則是只有很輕的牙印,煙頭依然保持著圓形。
蕭景赫道:“吸煙的人,習慣一旦養(yǎng)成,很難改變。”
阮晴:“假設另一個吸煙的人是月下玫瑰,她是個女人,又是個處心積慮接近鄭威德的人,她極有可能會化妝,煙頭上會留下口紅,可是你看,煙頭上除了牙印什么都沒有。”
“誰說月下玫瑰一定是個男人。”蕭景赫朝她眨了下眼。
阮晴的心里咚一聲,不知道是因為他眨的那下眼睛,還是他說出來的話。
簡世國拍了下桌子,“對啊,要是月下玫瑰是男的呢,他就是為了殺鄭威德呢。”
賀仲明問:“哪個男人會跟鄭威德有仇?”
“徐承財?他是副總,鄭威德死了,林晏娥又不懂經(jīng)營,公司就落在了徐承財手上。”簡世國猜測。
蕭景赫:“這是一個可能,可是為此背上殺人案,得不償失,他完全可以在公司里慢慢滲透,架空鄭威德。再說了,公司里的訂單基本上是鄭威德跑來的,鄭威德死了,訂單也就黃了。”
阮晴:“林晏娥呢?鄭威德在外面養(yǎng)情婦,回家又跟她吵架,她生氣殺了鄭威德。”
賀仲明:“可是林晏娥去了官鴻燕那,一直在房間里打罵,還有民警的出警記錄。”
阮晴道:“出警的民警說,當天他們?nèi)ヌ幚淼臅r候,房間里亂糟糟的,很多東西掉在地上。官鴻燕披頭散發(fā)的,眼睛上還有淤青。
他們做完調(diào)節(jié),讓兩個人簽了字才走。可是有點奇怪,打罵了幾個小時,才只有眼睛上有淤青,林晏娥好像好好的,一點傷都沒有。
按照官鴻燕的身高,哪怕她再是文靜的性子,在被人打的時候,總不至于不還手吧。就算她不還手,林晏娥罵了那么長時間,嗓子總該啞了吧,民警卻說沒有發(fā)現(xiàn)林晏娥有這方面的異常。來認尸那天,林晏娥哭了那么一會兒,嗓子都有點沙啞。”
賀仲明:“你懷疑里面有問題?”
“就是感覺不對,或者可以查下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看下林晏娥到底是幾點來幾點走的。”
賀仲明道:“我跟你一起去。”
蕭景赫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簡世國捅了下他的后腰,“咱們剛回來,還沒有喘口氣,讓蕭隊和小阮去吧。”
賀仲明:“……也行。”
蕭景赫拿了車鑰匙,和阮晴一起出去。
賀仲明不解,“簡哥,你剛才為什么捅我一下?”
“你個榆木疙瘩,你沒看蕭隊不高興嗎。”
“有嗎?”
簡世國翻白眼,這什么孩子,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
黃金海岸監(jiān)控室。
安保調(diào)出5月9日當天的大門口監(jiān)控,監(jiān)控顯示林晏娥在晚上7點零1分,駕駛一輛尾號是747的雷克薩斯進入小區(qū),半個小時后,車子又駛離小區(qū)。
而駕駛位上的人并不是林晏娥,而是官鴻燕。這個人戴著寬檐的帽子,一頭長卷發(fā),穿著碎花裙,外面套一件米白色風衣。
阮晴和蕭景赫都吃了一驚,這兩個人都說了慌。
安保一看他們查的是官鴻燕,道:“這個業(yè)主傍了個大款,那個大款是個冤大頭,送車又送房,結(jié)果這小娘們又和別的男人好上了。”
阮晴暗驚,“和她好的男人來過這里?”
安保嘿嘿地笑起來,“來啊,不過每次都扮成不同的人,有的時候是送水的,有的時候是修家電的,有的是時候扮成煤氣公司的。用現(xiàn)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喜歡cosplay,估計是他們的情趣。”
“你有這個人的正面錄像嗎?”
“我找找啊,前幾天還看到他來。”
安保翻監(jiān)控,過了會兒,指著一個穿著黃色外賣服的人說:“就是他,扮外賣員,嘖——,真想的出來。”
他的那套外賣員衣服是嶄新的,穿著一雙棕色短靴,褲子塞到靴子里,拎著一個保溫袋,袋子上并沒有貼外賣店打印出來的客戶信息。
他的臉很小,外賣員的帽子壓到了額頭,挺鼻梁,小嘴,嘴唇不但薄,還很紅,像涂了口紅。他來的時間是5月9號下午一點鐘左右。
阮晴讓安保調(diào)出5月9號官鴻燕的監(jiān)控錄像,官鴻燕是下午12點半到家的,也就是說她剛到半個小時,她那個情人就來給她送飯了。
安保調(diào)侃道:“還挺貼心。”
蕭景赫似笑非笑,“你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他的?”
裝扮成不同的人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竟然被安保發(fā)現(xiàn)了。
安保道:“你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業(yè)主有多難纏,有點小事就查監(jiān)控,查的到還好說,查不到那就沒辦法善了。可是小區(qū)監(jiān)控也不是無死角的啊,有的地方看不到很正常。
俺們隊長說,看不到的,我們沒有辦法,但凡能看到的,必須幫業(yè)主解決。為了練眼力,天天盯著監(jiān)控,時間久了,一個側(cè)影,我就能認出來是哪個業(yè)主。
這家伙經(jīng)常來,一開始我還沒有注意,時間長了,總覺得身影眼熟,把以前的監(jiān)控對比了下,就知道了,原來TMD 是同一個人!”
阮晴朝他豎大拇指,還真虧了他。
安保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這是不是也算幫忙破案有功?”
“算,當然算,等案子破了,給你申請個好市民獎。”
“那敢情好,我得掛起來,讓隊長看看,我的工作有多努力。”
阮晴輕笑,蕭景赫突然道:“官鴻燕的情人什么時候走的?”
阮晴一怔,是啊,只看到他進來,還沒有看到他出去。
第87章 酒店死亡案件(四) 人都進去了,還怎……
監(jiān)控錄像拷回市局后, 阮晴和蕭景赫將5月9號的監(jiān)控從頭看到尾。
雷克薩斯被官鴻燕開出去,晚上十點二十分回來的,過了二十多分鐘警車來了。十一點多警車走了, 五分鐘后, 林晏娥開著雷克薩斯走了。
期間進出的人沒有跟官鴻燕的情人體型相似的,他憑空消失了。
蕭景赫道:“再看下官鴻燕出去的視頻。”
視頻里, 官鴻燕戴著帽子, 頭發(fā)垂在胸前。由于車窗上貼了膜, 看不清后排有沒有人。
阮晴道:“官鴻燕的情人很有可能在后排。”
蕭景赫沉思,“老簡, 把車牌號發(fā)給交警隊, 讓他們查下酒店附近的監(jiān)控,看看這輛車里到底有幾個人。”他繼續(xù)道:“小阮,我們再去趟酒店。”
前臺說只有鄭威德一個人入駐酒店, 至于后來有沒有人進去, 她不清楚。
蕭景赫拿出官鴻燕的照片, “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前臺對著照片看了一會兒,搖搖頭, “沒有印象。”
蕭景赫指著墻上的監(jiān)控道:“這里的監(jiān)控是好的嗎?”
前臺尷尬地道:“前幾天壞了, 還沒有來得及修。”
“走廊里有監(jiān)控嗎?”
“沒有,老板說不用裝, 又不是正規(guī)酒店。”
“監(jiān)控不修也是這個原因?”
前臺點了下頭。
這個地方說是酒店, 其實就是老板包了幾層樓, 裝修好后再出租,更偏向于民宿的性質(zhì)。
老板目前沒有遇到什么糾紛,也就沒有那么強烈安裝監(jiān)控的意愿。
蕭景赫給簡世國打電話,問他那邊的情況, 簡世國說還在查。
兩人到了車上,阮晴突然道:“我想去下官鴻燕的學校,我知道簡哥他們已經(jīng)排查過了,我還想再去看看。肌肉松弛劑這種東西,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兇手用它殺人,至少得有個渠道。”
“我也正想去,官鴻燕沒有接受過男生的表白,卻在跟鄭威德交往的同時,又跟別的男人交往,她的社會關(guān)系要深挖。”
蕭景赫開車到學校,大四的學生除了要考研的,不是去實習了,就是出去玩了。
官鴻燕的宿舍里有兩個人在,一個在備考研究生,一個在實習,回來拿點東西。倆人見到進來一男一女,明顯不是學校的學生,俱都一愣。
拿東西的女生道:“你們找誰?”
“官鴻燕是住這個宿舍嗎?”
“是啊,她一般不回來住。”
“我們是警察,想了解點情況。”
“警察?”她朝考研的女生看了眼,“鴻燕犯事了?”
“就是了解情況,你們別多想。”
“你們想知道什么?”
為了跟女生拉近距離,阮晴在問,蕭景赫只是在一旁看著。
阮晴:“追官鴻燕的男孩子多嗎?”
“挺多的,鴻燕長得高,又白,很多男孩子喜歡。”
“我聽說有男生在校園廣播上表白。”
“是啊,當時挺轟動的。”
“那男生挺癡情的啊,官鴻燕為什么沒有答應?”
女生嘿一聲,“那男生有異裝癖,你說穿個制服什么的,大家看著也賞心悅目,可是他喜歡穿各種工人的衣服,什么水電工啊,維修空調(diào)的啊。人靠衣裝嘛,他總是穿這種衣服,誰愿意看啊。”
阮晴驚異,竟然是他,“這個男生叫什么?哪個專業(yè)的?”
“叫,叫什么來著?”她去看考研的女生,女生道:“謝念,中藥專業(yè),聽說他們家是開藥廠的,家境不錯。還有別的女生追他呢,可他偏偏喜歡官鴻燕。”
阮晴望向蕭景赫,如此就對上了,謝念能拿到肌肉松弛劑。
“謝念讀大幾?”
“大四,但是他沒有實習,他去他爸爸的廠子上班了。”
出了宿舍樓,簡世國的電話打過來了,“蕭隊,查到那輛雷克薩斯了,車子在距離酒店一個路口的地方停下,下來兩個人,都是女的,一個是官鴻燕,另一個不知道是誰。
監(jiān)控拍到他們進了酒店,再出來的時候是晚上9點28分。他們看起來很慌張,車子開的很快。
車上的另一個女人中途下的車,下車后,打了個車走了。小賀正在聯(lián)系網(wǎng)約車司機,應該很快就能知道。”
蕭景赫掛斷電話,“去查下謝念,我看他不止喜歡穿工裝。”
賀仲明聯(lián)系到了網(wǎng)約車司機,司機給了地址,他說那個女人很奇怪,像是戴著假發(fā),長得很高,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那么高的女人。
地址跟蕭景赫查到的謝念家的地址一樣,立刻傳喚了謝念。
……
謝念坐在市局會議室里,他有些緊張,不停地打量四周。
蕭景赫坐在他對面,阮晴進來的時候,端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謝念的雙手夾在雙腿之間,很不安。他的頭比在監(jiān)控里看到的還要小,長得有點女相,“警官,你們找我來有什么事?”
“你別緊張,就是例行問話。……吸煙嗎?”蕭景赫從兜里拿出一包煙,煙拆封了,他抖了下煙盒,抖出來一根,遞給謝念。
謝念拿過去,又拿過蕭景赫遞過來的打火機,啪一下點燃了,緊吸了兩口,緩解了部分緊張。
他吸煙的時候,煙含著嘴里,仿佛是用嘴唇在吸。煙夾在手中的時候,煙嘴上沒有牙齒印。
阮晴的眼神閃了閃,沒有吭聲。
蕭景赫問:“你和官鴻燕是什么關(guān)系?”
“沒沒關(guān)系。”
“可是有人看到你經(jīng)常到官鴻燕家。”
謝念吸了口煙,吸的很猛,吐出來一大團煙霧,“我喜歡她,可她總是吊著我,給我希望,又親手掐滅。我對我自己說,放棄她吧,有很多好女孩兒,可我放不下啊,只要有一天見不到她,我就難受。干什么都提不起興致,就跟犯了毒/癮似得。”
“5月9號那天,你去找官鴻燕干什么?”
“我們都沒有實習,要回學校,我在學校見到她了,她說下午去她家找她,她有事情跟我講。我很高興,我以為她被我的真誠感動,終于要答應我了。”
“幾點去的?”
“她說不想讓人看到我去她家,就像平常一樣,扮個維修工啥的。正合我的心意,剛買的外賣員的衣服到了,正好可以帶吃的去她家。”
“去了之后呢?做什么了?”
謝念又吸了口煙,“她說,她說……”他舔了舔嘴唇,咽下了下面的話。
“她說什么?”蕭景赫的音量提高,神情異常嚴肅。
謝念猶豫了下,道:“鴻燕說讓我?guī)蛡忙,演出戲。我問她什么戲,她說不忙,先吃飯。吃飯的時候,她特別溫柔,給我夾菜,還說如果事情成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你知道,我多渴望跟她在一起,別說幫忙,就是殺人我也愿意。”
“所以你就殺了人?”
“我我我……”謝念懊悔,煙灰很長一截掉在桌子上。
阮晴起身去拿煙灰缸。
蕭景赫:“你們怎么殺的鄭威德?”
“我我我沒殺他。”
“都到這個份上了,還不承認。”
阮晴把煙灰缸放在謝念面前,謝念將煙熄滅,放在了里面。他說:“你們沒有證據(jù),就說我殺人。”
“監(jiān)控錄像拍到你和官鴻燕去了鄭威德的酒店。”
謝念不語,他知道自己當時是什么狀態(tài),他打扮成那個樣子,沒人認得出。他進去的時候特意看過了,沒有監(jiān)控,警察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
“我沒有去。”謝念矢口否認。一根煙,讓他的腦子冷靜了許多。
蕭景赫:“那我換個方式問,你認識鄭威德嗎?”他把照片放到桌上,照片上的鄭威德微笑著。
謝念看了一眼,撇過臉,“不認識。”
“不認識為什么不敢看?”
“我什么要看他?”
“因為你心虛,你從你父親的藥廠里拿了肌肉松弛劑和麻醉劑,將麻醉劑提前下在酒里,等鄭威德昏迷后,再給他注射肌肉松弛劑,你們覺得這樣可以造成鄭威德自殺的假象。你們還特意調(diào)低空調(diào)溫度,延緩尸僵形成時間,誤導警方。其實鄭威德真正被殺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半左右,正是你們離開的時候。”
蕭景赫在看到官鴻燕回去的視頻時突然意識到,兇手誤導了他們。當時空調(diào)的溫度開到了16度,會延緩尸僵。
謝念的額頭上滴下汗來,“這這這只是你的猜測。”
蕭景赫冷笑,“會有證據(jù)的。”
他朝阮晴頷首,兩人站了起來,阮晴拿起煙灰缸和水杯。
謝念眼巴巴看著他們,“你們不放我走?”
“按照程序,我們可以扣押你24小時。”
“我要找我爸!”謝念喊道:“我要找律師!”
“一切都沒有用。” 蕭景赫關(guān)上會議室的門,阮晴早已把煙灰缸拿到法醫(yī)室,給屠小龍化驗。
只要確定了煙頭上的DNA和酒店發(fā)現(xiàn)的煙頭上的DNA吻合,謝念再狡辯也沒有用。
……
官鴻燕和林晏娥同樣被傳喚,兩人分別在審訊室接受詢問。
簡世國和賀仲明審訊官鴻燕。
官鴻燕低著頭,手腕上的手銬散發(fā)著冰冷的光。
簡世國道:“為什么要殺鄭威德?”
“你在說什么,我不明白。”官鴻燕的聲音悶悶的,她沒有抬頭。
“5月9日晚上九點半左右,你和謝念殺害了鄭威德。”
“我沒有殺他,那天我在家,林晏娥跑到我家里罵我,鄰居還報警了,你們可以去查。”
“你們很聰明,利用民警做不在場證明。那你解釋下,晚上7點半你開著尾號為747的雷克薩斯去哪兒了?”
官鴻燕的頭更低了,她緊緊咬著下唇。
“我告訴你吧,你去見了鄭威德,和謝念一起。”
官鴻燕猛地抬起頭來,她很震驚。當時的謝念,可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讓他換上了女裝,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簡世國冷笑,“你們覺得做的天衣無縫,其實漏洞百出!你和林晏娥計劃了多久?月下玫瑰是你還是她?”
官鴻燕緊緊攥著拳頭,手指甲嵌進了肉里。
簡世國看她的情緒激動起來,又添了一把火,“你以為你能扛多久?林晏娥和謝念都在接受審訊,你能扛,他們能扛嗎?等他們交代了,你就被動了。我們已經(jīng)有你們殺人的證據(jù),只是給你個機會,你如果不珍惜,我們也沒辦法。
官鴻燕突然放松下來,“都是林晏娥讓我干的,她說鄭威德已經(jīng)有了別的女人,他已經(jīng)膩了,不想再跟我一起。這套房子,鄭威德已經(jīng)打算給別的女人,她還跟我看聊天記錄的截屏,我記得那個女人就叫月下玫瑰。我跟林晏娥說不可能,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可她說,鄭威德的錢有她的一半,只要她起訴,法院就會追回,我什么都拿不到。如果跟她聯(lián)手,除掉鄭威德,房子不但歸我,還另外給我一大筆錢。”
“殺人的主意是誰出的?”
“也是她!我不知道她從哪里知道的肌肉松弛劑,她說我們學校有醫(yī)科,里面肯定有懂藥理的學生,讓我找個機會接近他們,從他們那里弄到肌肉松弛劑。”
“所以你選中了謝念?”
“他太招搖了,在學校電臺公開表白,太尷尬了,我好幾天不敢到學校。他還老纏著我,太煩了,我本來想拒絕他的,可我偶然知道他學的是中藥學,應該能弄到那種藥。
我想他既然喜歡我,應該好控制,就假意跟他接近,了解過后才知道他們家是開藥廠的。有一次,我故意讓他看一起殺人案,用的就是肌肉松弛劑,我問他,這是個什么東西。
他竟然知道,還給我普及了一下,他說他們家就有。小時候他爸爸跟他講過,這個東西不能亂用,會死人的。”
我說我不相信,讓他偷一點兒出來做實驗。一開始他不肯,我就跟他說,如果他不同意,就別再來找我了。”
謝念便同意了,他在家里偷了兩針管的肌肉松弛劑,買了只小兔子,注射了一點兒進去,兔子很快就死掉了。
官鴻燕大驚,她盯著那藥劑,心想這么個東西,竟然真能殺死人。
謝念本來想把東西拿走,可是官鴻燕卻說你都偷出來了,再放回去會引起懷疑,不如就先放在她那。
官鴻燕表現(xiàn)出對藥劑極大的興趣,過了些日子,她又跟謝念說,能不能弄點麻醉劑,她想再做個實驗。
謝念見官鴻燕最近對他越來越親近,十分高興,哪里管她用來干嘛,只要她高興,他就想辦法搞到。
謝念從自家藥廠里拿一小瓶麻醉劑,照例買了兔子,兔子喝下后就暈了,過了兩個小時才醒過來。
官鴻燕驚嘆的同時,意識到殺人的東西都備齊了。
她告訴了林晏娥,林晏娥讓她等通知。
8號那天,鄭威德來官鴻燕家,他照例抱怨妻子,官鴻燕心不在焉地安慰他,想的卻是殺了他之后,她的逍遙日子。后半夜,鄭威德才走。
9號早上,官鴻燕收到了林晏娥的信息,只有四個字,【就在今晚。】
那一瞬間,官鴻燕呼吸不暢,像是有只手攥著她的心臟,她無法呼吸。
官鴻燕啜泣著,“我知道我昏了頭,可都是林晏娥讓我干的!她讓我叫上謝念,說讓他動手,反正謝念對我死心塌地,只要我威脅,謝念一定會做。”
“所以他做了?”
“他起先不肯,那可是殺人啊。林晏娥告訴他,如果他不肯,就由我來動手,我殺了人,要坐牢,他就永遠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
“謝念呢?他怎么說?”
“他說為了我,他什么都肯做,只要我能跟他在一起。”
簡世國冷冷地道:“我看不是你昏了頭,是他昏了頭!”
謝念TMD就是個戀愛腦!人都進去了,還怎么在一起?!
第88章 酒店死亡案件(五) 光靠證詞,很難將……
林晏娥很鎮(zhèn)定, 可以說氣定神閑,她盯著手上的手銬,“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你涉嫌殺人。”阮晴告訴她, “官鴻燕已經(jīng)承認了, 是你指使她殺人。”
“她污蔑我!”林晏娥高聲道:“明明是她為了和她的情人在一起,殺了老鄭。我家老鄭死的冤啊……”林晏娥嚎起來。
蕭景赫敲敲桌子, “嚴肅點!”他板起臉來的時候很兇, 嚇得林晏娥打了個嗝, 停住了。
蕭景赫示意阮晴繼續(xù)。
阮晴:“我可以給你看一段視頻。”她把林晏娥進入黃金海岸,官鴻燕開著她的車子出去的視頻給林晏娥看。
林晏娥看完, 后背開始冒冷汗, “車子型號一樣的那么多……”
“你跑到官鴻燕家里找她算賬,連打帶罵,她卻開著你的車子出去, 請問你在打誰, 又在罵誰?”
“我……我……”林晏娥語塞。
“錄音錄了多久啊?罵三個小時, 得錄好幾天吧。”阮晴冷笑,“你從哪里知道肌肉松弛劑能殺人的?說!”
林晏娥耷拉著腦袋, 沉默地對抗。
“讓我來還原一下。你其實早就知道鄭威德養(yǎng)了個情人, 你一直隱忍不發(fā)就是為了等待機會。你用微信注冊了一個小號,平常用它聊天, 機緣巧合之下, 你加上了鄭威德。
你冒充陌生的女人跟他聊天, 鄭威德把你當知己跟你聊各種生活中事情,包括他的妻子,也就是你。你這才知道鄭威德對你這么不滿,他越是抱怨, 你的不滿越多。當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就要爆發(fā),你動了殺他的心思。
要殺一個人不容易,你覺得得拉個幫手,這個人就是鄭威德的情人官鴻燕。”
林晏娥緩緩抬起頭來,她面無表情地盯著阮晴。
阮晴接著道:“可你只知道鄭威德有個情人,關(guān)于這個情人,你一無所知,你需要再拉一個人入伙,你選中了徐承財。你許了徐承財無法拒絕的好處,徐承財不但把官鴻燕的情況告訴你,還告訴了你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鄭威德。”
徐承財差點蒙混過去,阮晴仔細回憶了整個案情。徐承財暗示他們鄭威德有情人,之后他就給了鄭威德情人的所有信息,他要把警方的注意力轉(zhuǎn)過去。
阮晴查了徐承財,包括他的社會關(guān)系,他曾經(jīng)在藥廠上過班,而他上班的藥廠主要生產(chǎn)的就是肌肉松弛劑。最近半年,徐承財經(jīng)常趁著鄭威德不在公司的時候外出,他的行動軌跡很奇異地跟林晏娥的重合。
阮晴:“為了殺死鄭威德,你用他的公司做誘餌。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們都被抓,最大受益人是誰。”
林晏娥突然瞪大雙眼。
阮晴:“看來你意識到了,你親手把你丈夫的事業(yè)毀掉了,也毀了你自己。”
林晏娥崩潰大哭,許久后,她才止了哭聲,“鄭威德養(yǎng)了情人后,看我哪里都不順眼,回家就跟我吵架。我也想像別的女人一樣,做個溫柔體貼的妻子,可是做不到啊,只要他跟我吵架,我的火氣就往外冒,想跟他干架。
原來我也有一份工作,為了他和兒子,我辭了工作,伺候他們爺倆。這么多年來,我的生活里只有他們,連朋友都沒有。
本以為兒子讀了大學,老鄭的公司也越來越好,好日子來了,誰知道他卻有了外遇。有一次吵架,他還說要跟我離婚。
我委屈啊,又沒有人可以說,就注冊了一個小號,找人聊天。我想你不是養(yǎng)情人嗎,我就養(yǎng)小白臉。可不知道為什么,搖好友的時候,把他搖上來了,他還主動加我。
我突然就想用陌生人的身份跟他聊天,看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開始,他很客氣,聊一些近況,我也跟著聊,把跟他吵架的事?lián)Q個說法跟他講,他竟然安慰起我來。
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他是誰,聊天的時候會不自覺地跟他發(fā)一些曖昧的話。漸漸的,他說話的口氣就變了,特別特別溫柔。
我當時就想原來他也可以溫柔啊,我心里其實特別難受,他寧愿對著外面的女人溫柔,也不肯那樣對我。我心里有怨氣,好幾天沒有理他,他卻一直主動聯(lián)系我,問我出了什么事,他可以幫我。”
林晏娥自嘲地笑起來,“我說我很寂寞,我的老公不喜歡我,總是跟我吵架。我想找個人陪,他說他可以陪我,只要我愿意。漸漸的,我們的聊天越來越曖昧,他說我是小寶貝,他是大寶貝。你看,一個男人把你放在心上的時候,他很會哄人。
再看我面前的他,面目可憎,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真的不知道他有另一面,我就在想,他在他那個情人面前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一旦開始想,就停不下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躺在我身邊,我有好幾次想殺了他。有一次,我甚至到廚房拿了刀,舉起刀的那刻,我又猶豫了,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我下不去手。”
林晏娥捂著臉,眼淚透過手的縫隙往外流。
林晏娥不太去公司,她覺得鄭威德很會管公司,她不需要去。發(fā)現(xiàn)鄭威德可以對別的女人溫柔后,她有了危機感,她開始去公司,她得告訴外面的女人,公司的老板娘只有一個。
林晏娥跟徐承財熟悉起來,鄭威德很信任徐承財,他知道鄭威德大部分事情,連他的情人叫什么住在哪里都知道。
在一次聊天的時候,徐承財不小心透露出官鴻燕的名字。在林晏娥的再三要挾下,他說了鄭威德和官鴻燕的事。
林晏娥這才知道鄭威德已經(jīng)包/養(yǎng)她兩年多了,給她買了房子買了車,還讓徐承財給官鴻燕找工作。
林晏娥恨啊,他們住的房子房產(chǎn)證上都沒有她的名字,憑什么外面的女人輕輕松松就能拿到一套房子。要殺鄭威德的意愿,前所未有的強烈。
下了決心,林晏娥的心奇跡般地安定了。她跟徐承財說,“你想不想要公司?這個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給你,我只要百分之四十。”
她見徐承財露出迷茫的表情,又說:“只要沒了鄭威德,公司就是我說了算,到時候公司由你來管理,你只要按照股份給我分成就成。”
徐承財吃驚,“沒了鄭威德?你想干嘛?”他嚇得瞪大眼睛。
林晏娥前所未有的狠厲,“我要殺了他!”
徐承財本來和林晏娥一起坐在鄭威德辦公室的沙發(fā)上,鄭威德出去見客戶了。他趕緊站起來,把門關(guān)上,壓低聲音說:“嫂子,你可不要亂來。”他勸她。
林晏娥道:“我早就想好了,我不動手,讓那個小賤人動手,她還有個小情人,把他們倆一起送進去。”她望著徐承財,“我告訴你就是想讓你出一份力,到時候只要我們說不知道,警察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徐承財搖頭,他不打算參與。
林晏娥突然抓住他的手,“你就不想當老板,你想一直讓鄭威德壓你一頭,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她見徐承財還在猶豫,林晏娥冷笑,“你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即使你不參與,我也不會放過你!你不干,我就找別人,公司幾千萬的資產(chǎn),哪個人不想接管。”
徐承財看了她許久,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決心,他咬咬牙,“好,我跟你聯(lián)手,可你打算怎么殺他?”
“等他去那個小賤人家的時候,讓小賤人動手。”
“她敢嗎?”
“由不得她,她必須答應。”
徐承財?shù)难凵窭锿赋霰涞臍⒁猓拔抑酪粋東西,可以讓人毫無知覺地死去,而且在表面看,就跟猝死一樣。”
“有這么好的東西?”林晏娥的眼睛都亮了。
徐承財微笑,只是一瞬,就擬定了殺人計劃。
林晏娥說:“如果不是徐承財,我可能沒有這么快完成殺人。”
阮晴無奈搖頭,“你有沒有想過,徐承財為什么要透露官鴻燕的消息給你?他為什么又那么快能擬好殺人計劃。即使做一份工作計劃還要好幾天呢,更何況是殺人。”
林晏娥大驚,她開始顫抖起來,牙齒格格打戰(zhàn),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如果她沒有證據(jù)指證徐承財,他不但受不到任何懲罰,還會是整個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阮晴知道她想到了,“你有證據(jù)嗎?”
林晏娥搖頭,她沒有,她太過信任徐承財,跟他的談話沒有錄音。
她懊惱地拍打著腦袋,“我太蠢了!我怎么就沒有想到!”
徐承財出了主意,又全程置身事外,光靠林晏娥的證詞,很難將他釘死。
……
謝念還在死扛著,蕭景赫很無情地告訴他,林晏娥和官鴻燕已經(jīng)撂了,他說與不說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謝念面如死灰,他要求見他父親。
謝念的父親謝維松來過市局好幾次了,都被攔在了外面。
蕭景赫再次無情地告訴他,他目前是犯罪嫌疑人,不能見親屬。
屠小龍已經(jīng)做了DNA比對,酒店煙頭上的DNA 跟謝念的DNA可以做同一認定。再加上林晏娥和官鴻燕的證詞,謝念謀殺的罪名被坐實。
謝念淚眼朦朧,他說從官鴻燕讓他穿女裝的那刻起,他就感覺到不安。他不知道那個時候,官鴻燕已經(jīng)把他推往深淵。
穿上女裝后,他跟著官鴻燕上了車,官鴻燕讓他躲在后排,繞一條小路,不到三十分鐘就到了酒店。
他們穿過大堂,爬樓梯到五樓,官鴻燕一邊看微信,一邊看門牌號,在502門外,她對謝念說:“敲門,就說你是月下玫瑰。”她把手上的袋子給他,“這里有酒和飯菜,讓他多喝幾杯酒。”
謝念心下疑慮,問為什么,官鴻燕讓他別管。
謝念敲開了門,官鴻燕躲在暗處,鄭威德看到穿著女裝的謝念,眼睛都直了。
謝念本就長得女相,官鴻燕又給他化了妝,再加上走廊里的燈不是很亮,乍一看到還真的會驚艷一把。
鄭威德大喜,摟著他進去。
謝念回頭看官鴻燕,官鴻燕站在黑暗里沒有動。
謝念只好跟鄭威德進去,門還沒有關(guān),鄭威德就對他動手動腳。謝念怕露餡,抓住他的手,拎起袋子,捏著嗓子說:“別急,我?guī)Я司浦d。”
鄭威德的興致更高了,主動接過他手上的袋子,拿出燒好的飯菜,還有酒。
鄭威德喜歡吃紅燒肉,拿出飯菜一看,紅燒肉做的油光瓦亮,肥瘦相間,頓時食欲大開。
謝念察言觀色,拿起筷子夾一塊肉送到他嘴里,“你嘗嘗,我親手做的。”
鄭威德張開嘴,滿足地瞇起眼睛,夸道:“真不錯。”只是這味道卻莫名的熟悉,“美人”在前,鄭威德顧不上想其他的,拉過他的手,在手里摩挲。
謝念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倒?jié)M酒,“慶祝我們的相識。”他端起酒杯遞給鄭威德,酒的表面泛起漣漪,仿佛有個惡魔深埋在酒底。
鄭威德從他手里拿過酒,拿過去的時候還不忘摸了把他的手,“說的好,小寶貝。”
謝念忍著惡心,推他的杯底,扭扭捏捏地道:“一杯干了,不干不算。”
“好,我干。”鄭威德一仰脖,一杯酒下了肚。
謝念盯著他喝完,又倒了一杯,“這杯敬我們成為知己。”他朝鄭威德眨眨眼,因為粘了假睫毛,又畫了眼線,謝念的眼睛看起來大了一圈,在燈光下,竟然顯得特別嬌媚。
鄭威德看直了眼,什么都沒有想就喝了下去。這一杯下去,他頓時覺得頭暈暈的,他甩甩頭,暗道不應該啊,以他的酒量這兩杯根本不叫事。
他拿起酒瓶看,也就是稍微好點的紅酒,度數(shù)又不高。他突然想起來,他喝了兩杯,對方一杯都沒有喝。
他扶著腦袋去看謝念,謝念瞪大著眼睛,眉宇間有不安和忐忑。他的目光下移,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了什么?!是喉結(jié),他怎么會有喉結(jié)?!
他猛然意識到什么,可他的腦袋沒有辦法清醒了,昏昏沉沉的,眼皮子無力支撐,暈了過去。
謝念震驚,他拿起酒瓶聞了聞,什么味道都沒有。又想到官鴻燕說讓鄭威德多喝幾杯,瞬間意識到酒里被下了東西,他很后怕,幸好多留了個心眼,沒有喝。
謝念小心翼翼地推了下鄭威德,“喂,醒醒,你怎么睡了?”
鄭威德動也不動,已經(jīng)昏迷。
謝念立刻起身,打開門。他探出頭,找官鴻燕。
官鴻燕一直藏在暗處,看到門開,快步走了過來,“怎么樣了?”
“暈了。”謝念神情復雜,“你在酒里放了麻醉劑是不是?”
官鴻燕輕笑,“對呀,不是你給我的嗎。”
“為什么要這么做?”
官鴻燕沒理他,徑直進了屋。
謝念頓時汗如雨下,他明白了,這個人就是林晏娥說的要殺的那個人,她們倆早已計劃好了,只是沒有告訴他。
第89章 酒店死亡案件(六) 萬一他哪天對我下……
“你們知道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嗎?那天我就是那樣的感覺。”謝念崩潰大哭, “我不想殺人!真的,可我太喜歡鴻燕了,我沒有辦法拒絕她。她拿出針管的那刻, 我才明白, 她是故意騙我,讓我把東西偷出來。可我竟然TMD不后悔, 真TM瘋了!”
“是你還是官鴻燕給鄭威德注射的肌肉松弛劑?”蕭景赫問。
“是我, 我不想讓鴻燕的手上沾上血。”謝念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曾經(jīng)殺過人。
阮晴冷笑,“你是故意給你自己營造的深情人設吧?如果你真的愛官鴻燕, 應該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阻止她, 而不是跟她一起殺人。
你其實嫉妒鄭威德,鄭威德明明什么都比不上你,可他卻是官鴻燕的情人。你的家境也不錯, 鄭威德能給她的, 你也能給她。
可無論你怎么努力, 都沒有辦法獲得官鴻燕的心。在你聽到殺人的那刻,你早已經(jīng)猜到了, 只是你在騙你自己, 你說是為了官鴻燕,其實是為了你自己。
在我們鎖定你是犯罪嫌疑人的時候, 你真的如你說的那么愛官鴻燕的話, 你早就會自己抗下所有的殺人罪名, 替她頂罪。”
謝念在阮晴一句句的剖析下,臉色漸漸變白,后背上沁出細密的冷汗。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深埋在他的腦海里,被她無情地扒開, 逼迫他看。
她仿佛張了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阮晴問:“我說的對嗎?”她的聲音很清脆,又帶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謝念沒有回應,只是低下頭,他不想剖開自己的心給他們看,他說了句完全不挨邊的話,“我要見律師。”
……
這是謝維松第八次來市局了,謝念是他唯一的兒子,這小子太不爭氣了,他要進去了,家里的產(chǎn)業(yè)只有跟老婆再奮斗一下,生個二胎來繼承了。
可他們倆年紀都大了,未必生的動,重重嘆了口氣,早就告訴過他,離漂亮的女人遠點,他偏不聽,這下好了吧,為了個女人把自己折進去了。
謝維松帶了律師來,這是他到處托關(guān)系找朋友打聽來的,打刑事案很有一套。
律師姓宋,不茍言笑,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問殺人了沒有,一句寒暄都沒有。
宋律師正襟危坐,黑色的手提包放在膝蓋上,他戴著眼鏡,頭頂有一點點禿了。這個行業(yè)壓力太大,他比同齡人至少顯老五歲。
宋律師道:“等下我見到貴公子,有什么要交代他的?”他已經(jīng)了解了整個案情,這是一個律師的基本素養(yǎng)。
“主動交代,好好伏法,戴罪立功,爭取減刑。”
宋律師透過眼鏡的一角看了謝維松一眼,“知道了。”
謝維松張張嘴,怎么感覺他有點不情愿,“宋律師覺得呢?”
“你這種想法,隨便找個刑事律師都能做到。”言下之意是為什么找我,我很貴的。
謝維松露出一個很簡短的詫異表情,“還有余地?”
“當時不是還有個女人嗎,把罪名推給她,就說是她強按著貴公子殺的人,貴公子要報警,她把公子的手機拿走了。總之就是殺人是被迫的,如果能反咬一口,說人是那個女人殺的最好。”
謝維松:……
還能這樣操作?
宋律師:“本來貴公子也是被逼的,那兩個女人才是主謀。”
謝維松猶豫起來,他當然希望自己兒子能判的最輕,可這樣的話,等他出來,會不會變本加厲繼續(xù)犯罪?因為會有他這個老父親兜底。
感覺到有人走過來,謝維松看過去,看到走在前面的人怔了下。那個人也好像怔了下,但他沒有停留,徑直走了過去。
謝維松站了起來,問阮晴:“剛才那人是誰?”
“徐承財,你認識他?”阮晴突然想通一個環(huán)節(jié),“他在你的藥廠工作過?”
謝維松點頭,“這里還有他?”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因為林晏娥的指征,對徐承財例行問詢,因為沒有直接證據(jù),他又有不在場證明,對他很難實施抓捕。
阮晴感覺到了轉(zhuǎn)機,“能說一下徐承財?shù)那闆r嗎?”
“如果我能提供情況,我兒子能不能減刑?”
“要檢察院定,我們定不了,不過我們會跟檢察院說明情況的。”
阮晴帶著謝維松去了會議室,宋律師去見謝念。
謝維松道:“徐承財當年進廠子的時候只是流水線上的小工,由于腦子聰明,人也勤快,在藥物上面有點天分,干了半年就被提拔了組長。
車間主任總在我面前夸他,他當時年紀也大了,想找個接班的,就打算培養(yǎng)徐承財。我也考察了一段時間,覺得他還不錯,就答應了車間主任。
一年后,有一天車間主任來找我,他說徐承財可以出師了,他正好想退居二線,我就提拔了徐承財當車間主任。他確實有能力,上任半年,車間的產(chǎn)量就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我當時挺高興的,還夸老郝有眼光,老郝就是原來的車間主任。”
阮晴不解,“既然他在你這里干的好好的,為什么會離職?”
謝維松嘆了口氣,“又過了兩年,老郝跟我說他想提前退休。我問他為什么,他說身體不好,兒子也不想讓他干了。他兒子年薪很高,人也孝順,我想著人家想讓父親享清福,我也不好意思攔著,就給他辦了早退。
車間就由徐承財全權(quán)管理了,給工人安排什么活他一個人說了算。過了有大半年吧,有一天,車間里鬧起來了。有幾個人不服徐承財,說他安排不合理,賺錢的好活都安排給了巴結(jié)他的人,其他人都安排的臟活累活。
他們幾個說如果不換掉徐承財,他們就辭職不干了。我那廠子正在擴張的階段,工人離職了,廠子怎么辦,我就當和事佬把這事壓下去了。
我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突然一天,有個工人在休息的時候突發(fā)心臟病,還沒有送到醫(yī)院人就沒了。”
謝維松苦笑一下,“工人的家屬來廠子里鬧,要廠子賠償。工人是上班的時候沒的,廠子確實脫不了關(guān)系,我跟家屬又是賠不是又是道歉的,賠了五十萬,這事才算過去了。這個工人死后,車間里不再鬧騰了,后來我才知道就是他挑頭跟徐承財對著干的。我當時曾經(jīng)懷疑過,死掉的那個工人還不到三十歲,正是身體好的時候。可是醫(yī)生給的結(jié)論是突發(fā)心臟病,我也就沒再往下想。”
阮晴預感到事情不止這么簡單,“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
“又過了兩年,廠子的規(guī)模再擴大,我準備開個分廠,想著誰當廠長合適。當時的辦公室主任很想去,我也有意提拔他,畢竟他跟我很多年了,他的辦事能力我也信得過。可就在他上任的前一天,突發(fā)心臟病死了。”
阮晴暗驚,兩個了。
謝維松繼續(xù)道:“我知道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fā)冷,一個突發(fā)心臟病可能是意外,兩個人突發(fā)心臟病就有點可疑了。”謝維松現(xiàn)在想起來還渾身發(fā)冷。
阮晴:“辦公室主任叫什么?在哪里發(fā)的病?”
“他叫李正元,在路邊被發(fā)現(xiàn)的。”
“路邊?”這么奇怪的地方,“報警了嗎?”
“沒有,因為醫(yī)生說是猝死,我雖然有懷疑,可我沒敢跟李正元的妻子說,我沒有證據(jù)啊。”
“后來誰去的分廠?”
“徐承財,他毛遂自薦,他說他一定會管好廠子,讓我別擔心。”謝維松哼了聲,現(xiàn)在想來,徐承財有幾次到他辦公室,他問什么事,徐承財就匯報了一些有的沒的,他那時候肯定是想去當廠長,可他不說啊。
阮晴:“廠子管的怎么樣?”
“挺好的,產(chǎn)量比原來的廠子還大。我對徐承財這個人的感覺跟奇怪,按說他是廠子的大功臣,我應該對他更好才是,可我每次見到他,就莫名其妙想起死的那兩個人。徐承財可能感覺到我不太想見他,每次匯報工作都是打電話。他在廠子里干了三年,我去廠子的次數(shù)有限,導致那些人只知道徐承財不知道我,連我吩咐的事都要問過徐承財。我很不高興,廠子明明是我的。”
阮晴:“你辭退了徐承財?”
“是他自己離職的。”
“為什么?按照你的說法,廠子儼然就成了他的了。”
謝維松苦笑,“因為廠子里又死人了,還是猝死。這次我沒有辦法再騙自己了,我是做藥的,太知道一些藥物的藥性了,比方說廠子里正在生產(chǎn)的肌肉松弛劑,給人注射上一點,就能做出猝死的假象。”
“其實你的心里早有懷疑。”
“可我不敢往那邊想,廠子里有個殺人犯,傳出去,對廠子造成的影響太大了。我找徐承財談話,我跟他說廠子是他負責的,人死在廠里,也應該由他負責。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工人死了,安排給他的活也不重,也許他本身就有心臟方面的疾病。我不想讓步,堅持讓他負責。他說如果我一定要讓他賠償,他就辭職不干了。
說實話,我也不想留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萬一他哪天對我下手怎么辦。我就順水推舟同意了,后果是又賠了工人家屬八十萬。”
“這些事你為什么不跟警察說?”三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我說了也得有人信啊,要不是剛才見到他,我真的不敢說。警官,念念膽子很小,他殺人一定是被人攛掇的,我懷疑就是徐承財。”
可是懷疑不是證據(jù)啊。
阮晴仔細詢問了三名受害人的信息,送徐承財出去后,跟蕭景赫匯報。
蕭景赫沉著臉,“如果謝維松說的屬實,徐承財手上就有四條人命。”怪不得他那么快就擬定了殺人計劃,還計劃的那么周全,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的,原來是有經(jīng)驗。
阮晴擔心,“時間隔的這么久,當時又沒有驗尸,查起來會很難。”
“難也得查,有這三名受害人的信息嗎?”
“有,從哪一個開始查?”
“就從第一個開始。”
第90章 酒店死亡案件(七) 他們隨隨便便一句……
一幢老式住宅樓內(nèi), 樓道里堆滿了雜物,臺階上落滿灰塵,只有中間經(jīng)常走路的地方稍微干凈一點兒。
201門上掛著辟邪的鏡子、干枯的艾草, 房間傳來陣陣咳嗽的聲音, 那聲音撕心裂肺一樣,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阮晴抬手敲了敲鐵門, 里面的木門打開, 一雙蒼老的眼睛露出來, 隔著鐵門的欄桿看他們,“你們找誰?”她的聲音很蒼老, 仿佛從地底傳出來一樣。
“您是胡永升的母親嗎?”阮晴拿出證件, “我們是警察。”
胡母打量她,眼神里露出不善,“我兒子死了十幾年了, 骨頭渣子都爛沒了, 要找他去地底下。”她要關(guān)門, 一雙大手隔著鐵欄桿撐住了門,蕭景赫壓著眉頭, 道:“我們就是為了您兒子的事情來的。”
阮晴接著道:“是啊, 我們懷疑胡永升的死有蹊蹺。”
胡母渾濁的眼睛頓時瞪圓了,“你們什么意思?”
屋內(nèi)又傳出劇烈的咳嗽聲, 胡父趿拉著拖鞋出來, 他穿著灰色的秋衣秋褲, 十分的瘦,臉部都已經(jīng)凹了進去,頭發(fā)上殘留稀疏的白發(fā),“讓他們進來, 我活著就是為了今天。”
胡母打開鐵門,放阮晴和蕭景赫進來。客廳里收拾的很干凈,卻給人一種頹敗的感覺。
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含笑看著鏡頭,他留著短發(fā),穿藍色外套,里面是白色襯衣,看起來特別精神。照片上的人,就是胡永升。
胡母攙著胡父坐下,“你們也坐。”
沙發(fā)很老舊了,勉強能坐下兩個人。阮晴二人沒有動,她問道:“胡永升去世之前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什么?”
胡母:“他說不想干了,新的車間主任總是針對他,我跟他爸就勸他,這么好的工作不好找,工資又高,讓他忍忍。或者是跟他們廠長說說換個地方,可他說不想換地方,要換也是車間主任換,總得有個先來后到,他在廠里干的時候那個新的車間主任還沒有來。”
“他有沒有說車間主任叫什么?”
胡母搖頭,“時間這么久了,我早已經(jīng)忘記了。”
胡父突然道:“姓徐,雙人徐。”他特意打聽過。
胡母嘆了口氣,胡父喘息了一會兒,道:“永升死后,我們?nèi)S里鬧,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再說我家永升身體好好的,平常連感冒發(fā)燒都沒有,怎么會突然得心臟病。可那個廠長說醫(yī)生檢查過了,就是猝死,還給出了報告。廠長說人是在他的廠子沒的,他認,賠了我們五十萬。”
那錢到現(xiàn)在還在銀行里躺著,這是兒子的買命錢,老兩口都舍不得花。
阮晴:“你們當時見到車間主任了嗎?”
“他一直沒有露面,不過我找過他。”
胡母突然詫異地看過去,“你什么時候找過他?!”
胡父咳嗽了幾聲,道:“要到賠償款的第二天,我堵在他下班路過的地方,我問他,永升的死跟他有沒有關(guān)系。”
胡母頓時緊張起來,“他怎么說?”
“他說沒有,可我不信,那段時間永升的情緒很不正常,總說姓徐的為難他,他每天都很不安,像要發(fā)生什么事。我跟蹤了姓徐的一段時間,可惜沒有找到可疑的地方。”
胡父嘆了口氣,“可我就是覺得永升的死沒有那簡單,我還到派出所咨詢過,派出所說如果我覺得有問題,可以驗尸。我又猶豫了,我不想讓永升死后還要被開膛破肚。”
胡母落下淚來,永升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兒子死了,兩個老人的生活也就沒了希望。
阮晴暗暗嘆息,可惜了,如果當時驗了尸,找到了端倪,后面的人說不定就不用死了。
胡父接著道:“我一直關(guān)注著藥廠,后來聽說又死了兩個,都跟永升一樣是心臟病,我就后悔了。我跑到派出所報警,他們說時間隔了這么久,尸體都爛了,即使是有什么原因?qū)е碌乃劳觯矝]有辦法查了。都怪我,我當初為什么就不同意解剖呢,最起碼永升不會白死。”
胡父沉默了一會兒,至今仍在后悔,“我去找過死掉的兩個人工人的家屬,想和他們一起報警,可他們不信,尤其在拿了賠償款后。”
“李正元的妻子也拿到賠償款了?”阮晴詫異,謝維松沒有說啊。
“她說廠長給了她五萬塊錢,姓徐的經(jīng)常去她家?guī)兔ΓI米買面什么的,有的時候還會幫忙接送孩子。所以我跟她說李正元的死跟可能姓徐的有關(guān),她不相信,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由于說了太多的話,胡父又喘息起來,他歪過頭,不停地咳嗽。
胡母給他順著背,滿臉擔憂。
阮晴問:“大叔得了什么病?”
“肺癌。”
“為什么不去醫(yī)院?”
“沒有幾天好活了,就不花那錢了。”胡父止了咳嗽,滿臉通紅,“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給永升一個交代,如果你們能查明真相,我就可以安心去見永升了。”
胡母抹眼淚,自永升死后,這個家就不像個家了。
胡父對胡母說:“把你整理出來的永升的東西給兩位警官,萬一有用的上的。”
胡母起身,顫巍巍走到次臥,搬了個箱子出來,箱子是密封的,上面擦的干干凈凈。
蕭景赫接過來,感覺沉甸甸的。
阮晴問:“胡永升生前有要好的朋友嗎?”
“永升有個發(fā)小,他什么話都跟他講。”
“叫什么?住在哪里?”
“楊慶桂,原來也住在這幢樓,后來買了新房子搬走了,他有的時候會來看我們,我這邊有他的電話。”胡父拿出老式手機,翻出楊慶桂的電話號碼。
阮晴記好后,和蕭景赫一起告辭出來。
到了車上,阮晴給楊慶桂打電話,對方那邊很嘈雜,不知道在干什么。過了會兒,安靜下來,對方問什么事。
阮晴表明身份,又說是為了胡永升的事情,對方立刻說了地址,讓他們過來,似乎很上心。
楊慶桂開了家公司,賣打印機等辦公耗材,公司在一處寫字樓的一樓,有辦公室?guī)}庫。
阮晴他們到的時候,楊慶桂已經(jīng)在公司門口等著了,迎他們進了辦公室,把門關(guān)上,有幾分急切,“你們是為了永升的事?”
阮晴點頭,“我們懷疑他的死有蹊蹺。”
楊慶桂立刻道:“永升的身體很好,不可能會有心臟病,我當時跟叔叔說過,讓他報警,可他不想解剖,他怕萬一解剖了,真的是心臟病,死后見到永升沒有辦法交代。”
本來阮晴覺得人死后就什么都沒有了,可她死后穿書了,再也不敢這樣想了。也許這個世界,本就存在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
蕭景赫掃了阮晴一眼,眉心微蹙,他知道她不是原來的阮晴,她到底是誰,他沒有細想過,也不想想。
阮晴:“胡永升在死之前有沒有什么異樣?”
“有一次他休息過來找我,說干不下去了,可他爸媽不讓他辭職,他很煩。他說徐承財故意針對他,訂單搞錯又不是他的原因,卻推到他身上。他那天的心情特別差,他說他要整一整徐承財,廠子又不是他的。”
“怎么整?”
“永升沒有說,我勸他算了,不行就換份工作,我?guī)退摇Kf他不走,要走也是徐承財走。他走后的第三天,我正在上班,接到了叔叔的電話,他跟我說永升沒了,我當時的腦子都是懵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去的,永升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阿姨都哭的暈過去了。”
“你去的時候都有誰在?”
“永升的兩個同事,我不認識,是他們送永升去的醫(yī)院,也是他們打電話叫來的叔叔阿姨。”
“除了他們,廠子里就再也沒有人去看過了?”
楊慶桂苦笑搖頭,“叔叔阿姨如果不到廠子里鬧,廠長就當沒這事了,那五十萬他給的十分艱難。叔叔阿姨就永升一個兒子,哪怕五百萬也買不回來啊,那可是一條人命。”
可以看出來,楊慶桂是真的拿胡永升當朋友,這么多年依然惦記著。他說,如果胡永升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抓到兇手后一定要告訴他,他要到永升的墳前祭奠。
為了找到胡永升的兩個同事,阮晴和蕭景赫又跑了一趟胡永升的父母那,兩位老人都搖頭,當時就只顧著兒子了,根本沒有注意那么多。
胡永升下葬那天,他們好像也來了,但是兩位老人無心應付,至今不記得他們的樣子。
看來還是得找謝維松,阮晴聯(lián)系他,謝維松讓他們?nèi)ニ帍S,員工檔案都在人事那。
由于時間太久,都快二十年了,廠子不但重新建過,人事經(jīng)理也換了好幾個,員工檔案并不好找。
人事經(jīng)理找了許久,最后無奈地告訴他們,沒有找到。
謝維松也沒有辦法,他是廠長,事情多,對于手底下的員工不是很熟悉。他突然想起來一個人,“你去找老郝,老郝做了很多年的車間主任,每個員工的情況都知道。”
“老郝還健在?”阮晴以為過去了二十年,這位車間主任已經(jīng)不在了。
“身體好著呢,天天去跳廣場舞,我給你們地址,家里要是找不到,就去附近的小廣場,他一準在。”
接連跑了好幾個地方,這會兒天已經(jīng)黑了,為了查清楚案子,兩人還是決定去找老郝。
老郝住在新居里,兒子出息,給買了新房,老伴去世了,平常就他一個人住。
敲了敲門,沒人在,阮晴和蕭景赫去找附近的小廣場。
他們倆也不知道具體地方,就沿著小區(qū)外的主干路走。阮晴走在內(nèi)側(cè),蕭景赫在外側(cè)。
蕭景赫問她,“餓了嗎?”
“有點。”跑了一天,午飯就隨便對付了幾口,這會兒早餓了。
蕭景赫:“先找地方吃飯吧,這案子都拖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這么一時半會兒的。”附近有一家面館,兩人走了進去。
店里生意很好,只有一張空桌。兩人挨著坐了,老板過來問道:“兩位吃什么?”
阮晴看了菜單,要了一份打鹵面,蕭景赫跟她要了一樣的。
老板四十歲左右,笑呵呵的說了聲稍等,很快就好。
店里收拾的很干凈,墻面刷了大白,貼著打鹵面、炸醬面等照片,照片拍的很誘人。
老板的兒子在靠近柜臺的地方寫作業(yè),看起來讀初中了。
老板在后廚忙活,不一會兒端出來兩碗面,“兩位慢用。”
阮晴拿筷子拌面,問道:“老板,你們這里哪里有跳廣場舞的?”
“出了我家的門往右手邊走,看到紅綠燈左拐,再往前走,挨著小河邊有塊凹下去的小廣場,那邊就有跳廣場舞的,有好幾撥呢。”
“謝謝啊。”
現(xiàn)在沒有客人進來,老板坐在兒子旁邊,看他寫作業(yè),有客人付完錢,跟老板招呼一聲便走了。
阮晴突然想起蕭景赫贊助的那家面館,就跟老板聊起來,“您這面館開了多久了?”
“十幾年了。”
“您一直開店?”
“年輕的時候也干過別的,做的不如意就不干了,想著自己開個店,夠養(yǎng)活一家子就行了,也不想發(fā)大財。”老板說完有一刻失神。
阮晴順著他的話茬,“也是,給人打工,不如自己當老板。”
老板扯了下嘴角,摸了摸兒子的頭,他兒子突然停下筆,說:“爸,我哥暑假回來嗎?”
老板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別提他!”
“可我想哥了。”老板兒子委屈地扁了扁嘴。
“他不聽話!”
“他就是想學醫(yī)。”
“學什么醫(yī),當醫(yī)生有什么好,竟干昧良心的事!”
“醫(yī)生不都是壞的,以后哥就個好醫(yī)生。”老板兒子不服氣。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他們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我不能讓你哥將來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阮晴和蕭景赫對看一眼,這父親的想法太偏激了,怎么能一棍子打死一堆人呢。
老板兒子生氣地丟下筆,“每次一說這個你就生氣,我哥為了考上醫(yī)科大,每天學習到凌晨,你一句話就讓他放棄,他能不生氣嗎,他都兩年沒有回來了!”他抹去掉下來的眼淚,“要是媽還在,一定不忍心看我哥這樣。”
妻子是老板的軟肋,他深深地看著兒子,語氣深長,“當年要不是醫(yī)生的一句話,他就不會冤死了。”
“一說哥你就說他,你都念叨了多少年了,他都死了這么久了,為了他,連哥的理想你都反對!他!他!他!他到底是誰啊?!”老板兒子氣鼓鼓的,他正值叛逆的年紀,想不通的事就跟大人對著干。
老板瞪著兒子,幾次翕動嘴唇都沒有說出口。
店里的客人看著他們吵架,也沒人上去勸。
阮晴突然放下筷子走了過去,“老板,您認識胡永升嗎?”
老板的身子震了下,他抬頭看她,臉上是愕然和驚訝,“ 你是誰?怎么知道永升?”
阮晴掏出證件,“我是警察,正在查他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