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十一) 這樣的轉變很……
蕭景赫趕到姬縣當晚, 在檢查了姬平瑋的尸體,證實是被謀殺后,給郭朝打了電話。郭朝一聽是姬縣, 連夜趕回單位, 下發了由市局接手姬平瑋案的通知。
姬縣,早就進入了市局的視野, 郭朝曾經多次向上反應, 連派了幾個派出所所長都折在里面。
就在今年年初, 郭朝和廳長商量,將方浩遠放進姬縣派出所。方浩遠在學校的學習成績優異, 對案件敏感, 最重要的是具有正義感。
兩人是將方浩遠做為閑棋布在姬縣,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在打擊姬縣的違法犯罪時, 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方浩遠果真沒有讓他們失望。
蕭景赫在姬縣的每一步動作, 都會匯報給郭朝。在確定了姬潤祥和姬海洋兩家是今年的獻祭對象后, 他們冒險制定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 可能會有人受傷。
蕭景赫說, 就算沒有這個計劃,依照姬柏安的張狂程度, 很可能會危及阮晴他們的性命, 倒不如主動出擊, 郭朝點了頭。
在阮晴他們出發前,蕭景赫悄無聲息地塞給阮晴兩套追蹤器和攝像頭。阮晴心領神會,在姬潤祥和夏惠俏同意幫他們后,把追蹤器和紐扣攝像頭裝在了身上。
返回的路上, 阮晴在后視鏡里看到了跟蹤的車輛,她知道,時機到了。阮晴給賀仲明使眼色,讓他假意跟對方撞車,這貨非要硬碰硬,結果給自己干了個重傷。
姬潤祥和夏惠俏被帶走后,郭朝立即安排二隊和三隊秘密進入姬縣,同時跨省調了武警,時刻準備著端了姬柏安一伙。
當晚,蕭景赫一直不敢睡得太死,他怕姬柏安在最后的時刻報復。他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縱火,要游客跟他們一起葬身火海。好在反應迅速,沒有造成傷亡。
為了麻痹姬柏安,蕭景赫故意待在醫院里。
郭朝親自指揮,三隊負責營救姬潤祥。倉庫是個密閉的空間,沒有窗戶,為了人質的安全,采取了雙管齊下的辦法。
一部分人先爬到倉庫頂部,拿著切割機待命。還有一部分人正攻,在倉庫門上安裝炸彈,待爆破后,沖進倉庫。同時,倉庫頂上的人用切割機切開倉庫頂部,用繩索下到倉庫內。
孔亮在布置任務的時候,耗子正在掐姬潤祥的脖子,腦殼在拍視頻。
警方動作迅速,炸彈一裝,門上瞬間爆破,耗子和腦殼嚇了一跳。
耗子叫囂著,“誰TM這么大的膽子炸我的倉庫!”
腦殼轉過手機,正好拍到端著武器沖進來的武警,他的腦子一懵,剛想跑,腦袋上就被抵了一把木倉,“別動!”張行遠拿走他的手機,塞到口袋里。
曹敬從倉庫頂上下來,背后一腳踢翻了耗子,耗子摔了個狗啃泥,還沒有爬起來,就被曹敬擰著手臂,銬上了手銬。
“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是誰?敢抓我們,活膩歪了!”
張行遠剛銬上腦殼,聞言一巴掌拍在耗子腦袋上,“囂張什么?!看清楚了我們是誰!”
耗子這才看到那一排端著木倉的武警,他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可笑的念頭,族長怎么沒有搞定他們。
孔亮扶起姬潤祥,姬潤祥劇烈咳嗽著,眼淚都出來了,他想說謝謝,可是喉嚨里像著火一樣。孔亮拍拍他,示意明白他的意思,讓他少說話,解開了綁著他的繩子。
姬潤祥緊緊抓著他的手臂,孔亮知道他想問什么,拍拍他的手,“你放心,已經有人過去了。”
二隊聯合武警一起進入姬家祖墳,由于現場情況不明,布置了狙擊手,以防突發意外。
姬柏安留了打手在祖墳外看守,出發前,他的心里一直不安,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這么多年來,能安然坐穩族長的位子,直覺幫了大忙。
管家把家里的打手都叫過來了,讓他們時刻警惕。
童海帶著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一聲令下,武警們直接對上了打手。
武警都帶了武器,打手只有雙拳和冷兵器,哪怕武藝再高,也無法抵抗熱武器,武警很快將打手們拿下。
童海往長長的甬道內看了眼,嘴角一勾,“彥奇,拉警鈴去,告訴里面的人,我們來了!”他的手一揮,其余隊員連帶著武警一起往甬道內沖。
對付里面那幾個,自然毫不費力。
押解著姬柏安的車子往姬縣市區方向開,姬柏安看著窗外,他的心還沒有死,他知道還有一個人在外面,只要有他在,就還有希望。
童海坐在他身邊,“想什么呢?不會在想九哥吧。”
姬柏安回過頭來,他頭上的帽子早已掉了,花白的頭發無力地趴在頭頂。
童海:“看你的表情好像很吃驚啊,你是不是認為我們警察都是菜包,連這個都查不到。”
姬柏安閉上眼睛,拒絕交談。
童海一笑,“你想知道九哥在哪里嗎?”
姬柏安還是不語。
“九哥是最先被控制的。”
姬柏安猛然睜開眼,怎可能呢,“你們知道他是誰。”
童海笑笑,這回輪到他不說話了。
姬潤祥身上的攝像頭拍到了九哥的正臉,其實就算沒有攝像頭,也猜到了。
蕭景赫再次回到民居的第二天,發現房間內進過人,雖然房間內的一切東西都在原來的位置上,可他就是知道,那是一種別人闖入自己領地的很詭異的感覺。
他示意方浩遠說話,在房間內尋找,最后在燒水壺的底盤上發現了竊聽器。
方浩遠吃了一驚,蕭景赫小心翼翼地放下,跟方浩遠使眼色,方浩遠故意打了個哈欠,“蕭隊,我累了,先洗洗睡了。”
“去吧,我也累了。”他回了房間,故意大聲關上門。
這個房間,除了他們,能進來的只有老板,老板是姬柏安的人。
其實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想到老板另有身份,直到童海的審訊記錄發過來,他們猜老板很有可能就是九哥。
當阮晴在昏迷前見到了那雙鞋子,他們確定了老板的身份。
借著民居著火的契機,以協助調查為理由,將九哥扣在了派出所。
蕭景赫拿到了搜查令,找到了殺害姬平瑋的作案現場,就在姬孝嘉家的院子里,在現場提取到了姬平瑋的血跡。
姬孝嘉無法再抵賴,交代了作案過程。
姬平瑋的手頭緊,就拿綁架小可的事威脅姬孝嘉,姬孝嘉給了他一萬,姬平瑋嫌少,要十萬。姬孝嘉不肯,兩人便發生了口角,姬孝嘉氣不過,毆打了姬平瑋,之后又用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姬平瑋已經斷氣了。
姬孝嘉害怕事情敗露,就想到了制造車禍,做出意外的樣子。
事發后,又讓姬四男替自己的頂罪。他答應姬四男,等風波過去,他會想辦法把他弄出監獄,還會給他一筆豐厚的安家費。要是他不同意,就讓他女兒獻祭。姬四男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姬孝嘉。
姬四男手上雖然沒有人命案,但是也跟著姬家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仍舊被關押。
馬健豪為了減刑,主動提供了姬柏安一眾的犯罪證據,在確鑿的證據面前,姬柏安交代了犯罪過程。
腦殼的手機上錄了很多犯罪的視頻,其中以九哥為最,即使他不開口,照樣能定罪。這些平常拿來炫耀的視頻,這個時候成了催命符。
至此,以姬柏安為首的犯罪團伙被徹底拔出。
姬縣改回原來的名字——寶安縣,廢黜了族長制度,以古建筑為主的收入,全部收歸縣內財政,用以改善縣內的民生。
郭朝沒有想到在退休前,能拔掉姬縣,在政績上增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廳長下發了表揚文件,津口市局上下皆大歡喜。
阮晴和簡世國已經出院,賀仲明轉到了津口市的醫院。童海申請把方浩遠調到二隊,方浩遠沒有同意,他說他要留在寶安縣,他要看著寶安縣發展。
童海在最后收尾階段大出風頭,跑到蕭景赫辦公室,“你看,還是得是我們,光靠你們一個隊,抓這么大犯罪團伙,肯定不行。”
蕭景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那是郭局領導有方。”
“對對,一切都是領導的功勞。我說老蕭,你什么時候學會拍馬屁了。”
“我從來不會拍馬屁,只會實話實說。”
“得了吧,我看老郭,就是被你灌迷魂湯灌的,這么大的案子,一聲不吭就給你們了,他什么時候能想到我們二隊……哎呦!”童海捂著腦袋,回頭一看,郭朝正站在門口,滿臉怒氣。
童浩狠狠剮了蕭景赫一眼,給他下套。
蕭景赫笑,站了起來,“郭局,請坐。”
郭朝坐在蕭景赫的位置上,指著童海道:“你什么時候能穩重一點兒,什么叫給我灌迷魂湯,是小蕭正好遇到了,這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還真不一定能察覺。”
童海屁顛屁顛地給郭朝倒茶,蕭景赫這邊都是好茶葉,放在哪個地方,他門兒清,“我知道錯了郭局,以后要是再有這種案子,您提前知會一下,我們也好多參與參與。”
郭朝白他一眼,“這案子能大張旗鼓地查嗎,你沒見到他們一隊,傷了好幾個。”
童海的神情一秉,寶安縣確實是一塊鐵板,要是換成他們隊,可能傷的更多。
郭朝的話鋒一轉,“好在有驚無險,案子落聽了。對了,小蕭,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我給找了有一戶人家領養。他們是烈士家庭,夫妻倆年紀大了,沒有辦法生養,正好小可過去,他們倆以后也有個依仗。”
蕭景赫很高興,“那是最好,小可吃了不少苦。”
“那孩子確實可憐。”郭朝站起來,“行了,你們接著聊,我先走了,等開完表彰大會,一隊的人繼續休假。”
……
小可的領養辦起來很繁瑣,好在是市局牽頭,各個部門的流程走得很快。
小可被領走那日,阮晴起了個大早,給她收拾東西,把買給她的禮物打包。徐彩華摟著小可,淚眼汪汪的。這才幾日,就有了感情,小可若是再住下去,徐彩華怕是要自己領養了。
唐姨做了小可喜歡吃的炸年糕,南瓜粥,香腸煎蛋,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了飯。
蔡叔把行李放到車上,阮晴帶著小可上了車。小可扭頭看徐彩華,徐彩華揮揮手,“讓姐姐陪你去。”她受不了離別的場面。
小可點點頭,“再見姨姨。”
“再見,姨姨會去看你的。”
阮曜和阮培亮站在徐彩華兩側,阮曜總是笑徐彩華,這么大年紀了還讓小可叫姨姨,他現在也開不出玩笑了。這小丫頭沒有來幾天,走的時候,倒是把一大家子弄得鼻子發酸。
蔡叔踩油門,車子緩緩駛出阮家。
阮晴跟小可小聲說著話,等下到了,要先叫人,要是叫不住爸爸媽媽就叫叔叔阿姨。他們家人很好,哥哥是消防員,前年在救火的時候犧牲了。
小可點點頭,“我會聽話的,姐姐你會來看我嗎?”
“姐姐有時間就去看你。”
小可抱著阮晴的腰,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姐姐,等我長大了,也要當警察。”
“好,那你要好好學習哦。”
小可說她一定好好學習。
車子進了小區,停在居民樓下。趙氏夫妻已經在等著了,他們的眼神里滿是渴望。
阮晴先下車,接著小可下來,她睜著大大的眼睛,茫然、期待又有些忐忑。
王婉萍笑著上前,“你好小可,我叫王婉萍,以后是你的媽媽。”她極力微笑著,右手緊緊攥著左手的手指,看得出來很緊張。
阮晴輕輕捏了下小可的手,小可笑了起來,“媽媽。”
“哎!”王婉萍的眼眶頓時濕了,她上前幾步,想拉住小可的手,又猶豫。
小可主動拉住了她的手。
小可的手,溫軟又小,握在手里,讓王婉萍想到了兒子小時候,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她哽咽著說:“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趙寶一扶住妻子的肩膀,低下頭,望著小小的人兒。當初兒子就是這么小,一點點的撫養大,如今他們又有了一個女兒,“小可,我是爸爸。”
小可只覺得他好高大,比李國榮高大的多,眼角有很多皺紋,可他的眼睛很溫暖,她叫了聲爸爸。
趙寶一的眼睛突然變得很亮,他笑著說:“對了,我是爸爸。”
阮晴在一旁看著,像個外人,她很高興,給小可找到了新家,這對父母一定會好好待她。
小可回頭看她,“姐姐。”
阮晴笑起來,跟趙寶一說道:“這是小可的東西,麻煩你們幫她搬上去,我就不上去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謝謝你,聽說你是警察,執行任務的時候,要小心。”
“謝謝,我會的。”
阮晴上了車,通過后視鏡看他們。王婉萍挽著小可,趙寶一拎著行李,他們就像女兒出了一趟遠門,接她回家一樣。
眼角滑落一滴眼淚,借著歪頭的時候,悄悄擦去。
蔡叔在后視鏡看到,沒有說話。他覺得現在的小姐很好,笑容很多,對父母、對哥哥,還有對待他們都很好,他喜歡這樣的小姐,這樣的轉變很好很好。
第42章 花嬌 必須阻止他們在一起
津口市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雪很大,熙熙攘攘的,到處白茫茫一片。
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 這是阮晴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春節, 心情復雜,一方面是因為思念自己的親生父母, 另一方面是替原主感同身受。
原主的父母和哥哥對原主真的沒話說, 她能做的就是盡力替原主盡孝。
天冷后, 人就不想出門,好在最近這段時間局里安耽, 阮晴過上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就像個正常的上班族。
封媛給她打過電話,叫她出去玩,她以工作忙為由拒絕了。
封媛嗲聲嗲氣的說風涼話, 還說過完年, 她和東方巖就訂婚, 讓她一定參加。阮晴哼哈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去什么去, 看前未婚夫和前閨蜜訂婚?她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徐彩華叫阮晴逛街,說快過年了, 填幾件新衣服。
阮晴不大想去, 這么冷的天, 又下雪了,她就想窩在家里。
徐彩華硬給拽了出去,“我一個老太婆都不怕冷,你年紀輕輕的, 怕什么。”
結果,阮晴開車,老太太坐在后面,看著剛做好的指甲,心里美滋滋的。
阮晴:“為什么不叫蔡叔?”
“蔡叔年紀大了,拎不動東西了。”
阮晴暗暗翻白眼,合著就可著她一個人霍霍。剛下過雪,地面濕滑,阮晴開的小心翼翼。
到了商場的地下車庫,才松了口氣,停好車,挽著老太太上了三樓。
老太太就喜歡三樓的那幾家店,有排面,款式新,服務態度好,每次老太太去,少說要刷個大幾十萬的卡。
一進去,服務員就涌了上來,阮太太長阮太太短的,知道阮晴是她女兒后,立刻夸阮晴好看,推薦新款。
徐彩華挑了幾件衣服給阮晴試,阮晴試好,隨意指了兩件,徐彩華卻不滿意,她喜歡把女兒打扮成洋娃娃,阮晴瞧著徐彩華選的兩件洋裝,堅決搖頭。
徐彩華笑瞇瞇的,像哄騙小紅帽的大灰狼,“一樣一件,洋裝總要穿的。”
阮晴艱難點頭,徐彩華自己挑選衣服,阮晴百無聊賴,翻看雜志,售貨員給倒了杯咖啡。
徐彩華穿了件黑色禮服,問她好不好看。
別看徐彩華年紀大了,可她的身材保持的相當好,禮服將她玲瓏的曲線完美的呈現出來,加之皮膚白皙細膩,氣質出塵,完全看不出是有阮晴那么大的女兒。
阮晴:“好看,就這件。”
徐彩華笑起來,對售貨員講,“其他的也拿過來試試。”她進到試衣間,阮晴本想繼續看雜志,目光一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去。
阮晴立刻站了起來,“跟我媽說我去下洗手間。”快速出了店,盯著前方兩個身影。
她沒有看錯,那個是阮曜,另外一個女人……阮晴沒有見過,那女人打扮時髦,這么冷的天氣還穿著短裙。
兩人之間隔著拳頭大的距離,女人總是下意識地往阮曜身邊靠,兩人的距離幾乎快挨到的時候,阮曜會稍稍躲開一點兒。
從他們之間的動作來看,女人想接近阮曜,阮曜對她不排斥,但是也沒有到接受她的地步。
女人在一家女裝店前站定,指著里面說著什么,阮曜只是微笑,女人便和他往樓梯處走,接著兩人上了樓。
樓上是餐廳,阮晴看了下時間,五點半了,兩人應該是去吃飯,她跟到兩個人進了一家西餐廳才回來。
徐彩華的衣服已經試好了,打了包,問她去哪兒了,阮晴說她肚子疼,在衛生間多呆了會兒。徐彩華不疑有他,把衣服袋子扔給她,“咱們去樓上吃飯,你給唐姨打個電話,不用準備我們的飯了。”
阮晴依言照辦,“唐姨說哥也不回家吃飯了。”
“他最近忙,今天又是周末,隨他去吧。”
兩人坐電梯上樓,徐彩華瀏覽餐廳的招牌,“有一家老蘇家私房菜不錯,我和你江阿姨吃過好幾次,老板是廣東人,做的粵菜很地道。”
阮晴應著,她們經過阮曜兩人吃飯的西餐廳,阮晴站在內側,恰好擋住徐彩華的視線。
走過西餐廳,阮晴微微一笑,卻不想徐彩華突然轉身,“我記得在那邊。”她視線的余光剛好掠過阮曜兩人。
阮晴暗嘆,阮曜啊阮曜,你吃飯就不能進到里面一點兒,選這么靠外的位置干什么。
徐彩華的眼睛瞬間瞪大,“阿曜?!”
“媽,你看錯了。”
“阿曜在跟女人吃飯,我沒有看錯。”徐彩華撥開阮晴,拿出手機,對著倆人一通拍。
阮晴翻白眼,“你再拍被他們發現了。”
徐彩華放大照片,“這個女孩子長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樣,家世如何。”
阮晴推著徐彩華離開,“別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
“我哪有。”徐彩華笑嘻嘻的,“你哥也不小了,該談女朋友了,我還尋思著讓你江阿姨給他介紹對象,這下我不用擔心了。”
阮晴的眉卻一直沒有舒展開,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如果是原著中跟阮曜在一起的人,這件事有待商榷。她在阮家破產后,就跟阮曜分手了,阮曜深受打擊,一蹶不振。
阮晴猜測那個女人跟阮曜在一起的目的不單純,她一直在等她出現。
倆人進了老蘇家私房菜,徐彩華熟門熟路,點好菜后,繼續看照片,還發給了阮培良,問他見沒見過這個女孩子。
阮培良的信息很快發過來,他竟然見過她。他說是在一次項目會上見到的,她叫花嬌,是乙方代表,負責游戲腳本的設計,阮曜很感興趣。
阮曜的游戲開發項目組已經成立,一方面在自己研發游戲,另一方面,有合適的游戲就買過來或者做投資,運營后上市。
花嬌所在的公司正是做游戲設計的,他們公司沒有錢,在找合作伙伴。
兩家在初步接觸,看看有沒有深入合作的可能。
阮晴沒有想到這個人就是花嬌,仔細想了下原著中的內容,花嬌出現是在新年前后,時間倒是溫和,只是她接近阮曜是為公還是為私?
徐彩華一下子沒了興趣,“原來是合作伙伴。”她不喜歡感情和工作攪在一起,她雖然不上班,也不過問公司里的事情,但她覺得感情就是感情,工作就是工作,兩者混在一起,難免會徇私。
服務員開始上菜,先是開胃小菜,接著是脆皮燒鵝,雞翅海鮮煲,東江釀豆腐和叉燒包。
兩個人吃的很飽,走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路況不太好,地面有融化的積雪,有的地方有薄冰。阮晴小心翼翼開車,幸好技術好,安安穩穩的回到了家。
阮曜已經回來了,在房間里玩游戲。
徐彩華稍微歇了歇,便到廚房削了水果,端著上了樓。
阮晴咬著蘋果,也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徐彩華回頭看她一眼,阮晴齜牙一笑,徐彩華翻了個白眼,敲響了阮曜的門。
她推門進去,關門的時候特意留了條縫。阮晴摸摸鼻子,真是知女莫若母啊。
徐彩華笑意盈盈,“阿曜,吃點水果。”
阮曜玩游戲正玩的激烈,“先放著,等下吃。”
徐彩華放在桌上,用叉子叉了一片蘋果塞到阮曜嘴里,阮曜皺眉,“媽,我自己吃。”
“行行行,你自己吃。”徐彩華盯了阮曜幾秒后開口,“找女朋友了?”
“……沒啊。”
“有沒有女孩子追你?”
“媽,我還不想結婚。”
“可我想抱孫子啊,本來想著你妹妹能早點結婚,可是現在退婚了,我只有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你是家里的長子,應該傳宗接代。”
“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些。”
“不管什么年代,婚要結,孩子要生。再過幾年,你媽我年紀大了,誰給你帶孩子。”
“不是還有唐姨嗎,實在不行雇個保姆……哎呀!”阮曜使勁敲了幾下鍵盤,仰頭靠在椅子上,電腦上躺在地上,人已經死了。
阮曜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媽,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打游戲的時候聊天。”
“你都多大了還打游戲!”徐彩華不滿。
阮曜不吭聲,拿了塊蘋果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
徐彩華干脆攤牌,“我今天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子吃飯,你跟媽說,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阮曜先是吃驚,隨后想到去的商場是徐彩華經常逛的,又放平了心態,“八字還沒一撇呢。”
“你喜歡她?”
“說不上喜歡,也不討厭。媽,你怎么這么八卦,有時間去管管晴晴,她整天跟著一幫男人廝殺……”阮曜推著徐彩華出去,見到阮晴在門口愣了下。
阮晴似笑非笑,“什么叫跟著一幫男人廝殺?我那是正經工作。倒是你,談戀愛前,擦亮眼睛,先看看對方是什么人,別忘了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
“行了行了,有一個媽就很煩了。”
阮晴深深看他一眼,回房去了。
徐彩華卻抓住了阮晴話中的重點,“你妹的話是什么意思,你被女人騙了?”
“沒有沒有!別聽她胡說,我好著呢。”推出徐彩華,阮曜關上了門。他想想阮晴的話,好笑地搖搖頭,真是做警察做魔怔了,看誰都可疑。
……
第二天,阮晴起了個大早,跑到單位,利用職務之便,查了花嬌的檔案。
花嬌的父母是普通職工,花嬌跟她姐姐花顏在學校的成績一直不錯,一路從重點小學到重點大學。花顏畢業后進入了東方家的企業,遇到了東方岳,倆人迅速進入熱戀,一年后結婚。又過了一年,生了個女兒。
花嬌畢業后,進過好幾家游戲公司,最長的干了三年,薪資大幅度提升,她現在是JK游戲公司的設計總監,公司內的游戲腳本都有她把關。
她的感情史,檔案里查不到。
“你查她干什么?”蕭景赫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
阮晴笑嘻嘻的,“沒啥,就是我昨天碰到她跟我哥在一起。”關掉右上角的叉,笑的一臉無害。
“別利用職務謀私。”蕭景赫丟下一句話進了辦公室。
簡世國八卦地跑過來,“在查啥?”所謂人縫喜事精神爽,蘇慧重新接受了他,倆人過得蜜里調油的似得,簡世國紅光滿面,每天都笑呵呵的。
阮晴拿起桌上的資料無聊地翻了翻,“沒啥。”
簡世國撇嘴,“你就瞞著吧。”
賀仲明拄著拐杖進來,他不肯住在醫院,嫌太悶,每天到單位點卯。他蹦跶到阮晴身邊,“有什么八卦?”
阮晴翻白眼,“啥都沒有。”
沒有案子,一幫人到處打聽八卦。
阮晴道:“我出去下。”她跟蕭景赫說了聲,拿起車鑰匙出了門。
簡世國望著她的背影,一臉陰謀論,“小阮肯定有事瞞著咱們,要不……”他看向賀仲明,賀仲明點頭,簡世國抄起車鑰匙,“走!”
賀仲明拄著拐杖跟在后面,雄赳赳氣昂昂的。
葉永輝好笑地搖頭,要是讓小阮知道,有他們倆受的。
阮晴本來往郊區開,看了眼后視鏡,在路口往回拐了,進了市區,半個小時后,在一幢寫字樓前停下。
寫字樓看起來很高檔,進出都是年輕人,看打扮和氣質,都是做軟件一類的。
阮晴停好車子,進了樓。
簡世國伸直脖子朝上看,“這樓真夠高的……她來這里做什么?”
“你說她會不會想辭職?畢竟她家的條件太好了。”
“不會,小阮不是這樣的人。”
賀仲明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她來找男朋友!”
簡世國的眼睛瞪大,“真有可能,走,上去!”
倆人進到樓里,跟著人群,過了門禁,站在大堂茫然無措,阮晴不見了,她上了哪一層?
阮晴穿著黃色馬甲,手上拎著一份外賣。也是趕巧了,正好外賣小哥給JK公司員工送外賣,阮晴轉給他兩百塊,直接把外賣拿了過來。
她摁了門鈴,有人過來開門,阮晴道:“大婊哥的外賣。”
小伙子一指最里面的位置,“在那。”
阮晴進去,眼角余光掃單獨的辦公室,看到總監的標牌,玻璃門上貼了磨砂,看不出人在不在。她把外賣放好,轉身朝外走。如果這次沒有見到,下次就不好混進來了。
總監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花嬌的笑容恰到好處,“歡迎譚總下次再來。”
譚總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很有知識分子的氣質,他跟花嬌握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一定,花總留步。”
花嬌還是送他到電梯口,阮晴跟他乘同一部電梯下去。
譚總看了眼阮晴,自言自語,“現在送外賣的,顏值這么高了嗎。”
“剛才那個人是你妻子?很漂亮。”阮晴故意搭訕。
譚總神秘一笑,“是很漂亮,”他壓低了聲音,“是我情人。”
阮晴假裝訝異。
譚總得意,“告訴你也沒事,反正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有的人就是喜歡跟陌生人分享秘密,反正大家只是見一次,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人講,秘密仍舊安全。
阮晴點頭,“那倒是。”
譚總似乎意欲未盡,“這種偷偷摸摸的感情真的太刺激了,我猜她也喜歡,不然以她的條件不會跟我在一起。”
阮晴暗暗打量他,確實,他也就是人群中的普通人,并沒有潘安之貌,“你們是合作伙伴?”
“在談一個游戲合作。”
阮晴心下了然,看來這是花嬌的慣用手法。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一個月了,各取所需嘛。”電梯門打開,譚總整理了下衣服,走了出去。
阮晴嘆息,如果花嬌是利用這種手段拿下合作項目,那她接近阮曜的目的不會單純,必須阻止阮曜跟她在一起。
第43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一) 那是你小姨?……
簡世國瞇著眼睛睡著了, 賀仲明看到阮晴出來,拍簡世國,“簡哥簡哥, 她出來了。”
簡世國立刻坐直, “她怎么穿著外賣員的衣服?這不像去找男朋友,倒像是去查案子。”
“最近也沒有案子啊。……她過來了!”賀仲明趕緊調座椅, 朝后躺。
阮晴的車子停在他們旁邊, 搖下車窗, “藏什么藏,這么明顯的車子停在這里, 一看就是隊里的。”
賀仲明坐起來跟她打招呼, “嗨,好巧啊。”
阮晴翻了個白眼,一腳油門, 開走了。
簡世國轉過車頭, 跟在她后面, 這盯梢盯的,她肯定早就發現他們了, 還任由他們跟著。
要不是他們跟著, 阮晴就去花嬌父母家查了,不會來公司, 不過這個結果也達到了她的預期, 最起碼, 知道了花嬌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但是,這個還是不能證明原著中阮家的遭遇跟她有關。
蕭景赫突然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里,有案子。他發過來地址, 讓他她自己趕過去。
簡世國他們也收到了電話,兩部車子,在下一個路口同時拐彎,朝右方開去。
案子發生在城郊的一棟小樓內,小樓有三層,一層是商鋪,開了個小超市,二層是廚房、衛生間和倉庫,三層是臥室。
超市接連兩天沒有開門,老板是個很勤快的人,過年也只是休息三天,兩天不開門實在有些反常。隔壁的老板覺得蹊蹺,便過來看看,敲了半天門沒有人開,就報了警。
警察撬開了鎖,從一樓搜查到三樓,打開臥室的門,只見老板穿著睡衣趴在地上,頭部被砸傷,他的身上和地板上有噴濺血跡,整個頭浸在血泊里。警察探了下鼻息,已經死了。
派出所上報了命案,案子交到了蕭景赫手上。
蕭景赫已經趕到了現場,屠小龍在做初步尸檢,“根據尸僵判斷,死者死于2022年1月13日晚上十點左右,頭部有鈍器傷,其他地方未見傷痕,初步判斷是流血過多引起的休克,進而導致死亡。”
房間內很雜亂,像被人翻動過,床上的被罩和床單不見了,可能是兇手害怕留下指紋帶走了。
臥室內的墻上掛著結婚照,看起來像是結婚不久,蕭景赫看了下死者的年齡,估計在三十五歲左右,很可能是二婚。
床頭柜的抽屜也很亂,照片鋪滿抽屜。蕭景赫拿起其中一張,是死者和一個孩子的合影,那孩子看起來有十歲,留著長發,是個女孩兒。
除了這一張,其他都是死者和妻子的合影。
阮晴他們進來,蕭景赫道:“正好你們來了,小阮和老簡去問問鄰居,死者什么時候結婚的,他妻子呢。”
阮晴掃視屋內,和簡世國一起出去。
隔壁店的老板姓鄭,開一家小吃店,鄭老板說他只知道超市老板姓郝,大家戲稱他好老板,去年年底結的婚,是二婚。
他原來的老婆不生孩子,倆人就離婚了,現在的老婆是別人介紹的,帶著個小女孩。
至于他妻子去哪里了,鄭老板說他不知道,他們也就是普通鄰居,關系沒有那么近。
阮晴和簡世國又去問別的老板,說法都差不多,有個老板知道死者的全名,他叫郝井元,開超市的樓房是他自己買的。
倆人又去了趟社區和派出所,查到郝井元的妻子叫方順清。阮晴給方順清打電話,對方說在姐姐那,阮晴告知郝井元的死訊,那頭停頓了一會兒,方順清的聲音帶了哭腔,說她馬上趕過來。
方順清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后了,她沒有帶著孩子,眼睛浮腫,眼角還掛著半滴淚。
阮晴在門口攔住她,告訴她尸體已經帶到市局了。方順清朝屋內看了眼,見到滿地的血,身子一軟,差點倒了,阮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方順清淚眼婆娑,“我們才結婚一年,他就去了,我可怎么辦呀。”
“您節哀,人死不能復生,您也不要太過傷心,還要照顧女兒。”方順清點點頭。
“還得麻煩您跟我們去趟市局做筆錄,死者的尸檢也需要您簽字。”
“尸檢?要解剖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老郝是個大好人,我不想他死了還要被解剖,我想給他留個全尸。”
“咱們先到市局再說。”
阮晴帶著方順清到了市局,方順清到停尸間認尸,看到緊閉著雙眼,臉上毫無血色的郝井元,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阮晴掐人中,揉心口,等她醒過來后,和簡世國一起扶著她到會議室休息,給她倒了杯熱水。
方順清雙手抱著水杯,渾身發抖。
阮晴調高了空調溫度,等著她緩過神來。
“你昨晚為什么沒有回家?”
方順清垂著眼簾,“我帶著女兒給我姐姐過生日去了,結束的時候太晚了,就沒有回來,在姐姐家住了一晚。”
“為什么郝井元沒有去?”
“他說他跟姐姐不熟,去了放不開,還影響我們,就自己在家了。”
“你姐姐叫什么?住在哪里?”
“她叫方順柔,住在時光小區,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她。”
“我們自然會去核實,你跟郝井元的感情怎么樣?”
“過日子嘛,都一樣,我前夫老是打我,我才離婚的,老郝不打人,不喝酒不抽煙,人也勤快,是個好人。……我怕是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人了。”方順清抽噎幾聲,擦掉眼角的淚。
阮晴拿過尸檢同意書給她,方順清看了看,搖頭,“我不簽。”
“不想抓到兇手?”
“想,可是我不想簽。”
“死者頭部的傷需要查看,要剃光頭發。”
“這個可以。”
“還得麻煩你,再等一會兒。”
方順清點頭,眼睛里透出茫然。
簡世國留下看著方順清,她低下頭,看不清表情。
阮晴把方順清的詢問情況告知蕭景赫,蕭景赫在法醫室,屠小龍在檢查死者的外傷,聽到方順清不同意解剖,可以剃光頭發后,兩人都皺了皺眉。
蕭景赫:“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倆人結婚還不到一年,又是經人介紹的,感情基礎薄弱,在大事上她不敢做主,也情有可原。”
屠小龍拿起剃頭刀,剃光頭發。
死者頭部的傷口呈現出來,傷口凹陷,形狀為圓形。
蕭景赫仔細回想作案現場,“現場沒有發現類似圓形的東西,應該是被兇手帶走了。”
屠小龍觀察頭皮,“顱骨粉碎性骨折,這一下下去,必死無疑。”
“郝井元的身高有178厘米,兇手要比他更高,才能打中他的頭部。”蕭景赫比劃了一下,“傷口在正頭頂,以我的身高還有些吃力。”
阮晴:“如果死者趴著呢?”死者的死亡姿勢就是趴著的。
“如果這樣的話,正好在頭頂。”
屠小龍:“可是他沒有體外傷,兇手是如何讓他倒地的?”
蕭景赫拍拍屠小龍的肩膀,“那就要麻煩你再仔細的檢查檢查了。”
屠小龍點點頭,“放心吧。”
蕭景赫往外走,對阮晴道:“讓老簡去方順清姐姐家里問下情況,看看方順清是不是真的去給她姐姐過生日了。你跟著一起去,有女性在方便些。”
阮晴去找簡世國,簡世國還在會議室里,方順清問她什么時候能走,孩子還在姐姐家,簡世國說再等等。
倆人開車,一起趕到方順柔家。敲了下房門,門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阮晴詫異,“這是你家?”
秋露露點頭,“我聽說了我姨夫遇害的消息,在家里等著你們來。”
原來方順清竟然是秋露露的小姨。
簡世國感慨一聲,世界真夠小的。
秋露露讓他們進來,“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方順柔和丈夫秋世昌都在家。
阮晴道:“方順清的女兒呢?”
“送到她同學家了,老郝出事還沒有告訴她。”說話的是方順柔,她的語氣溫和,氣質婉約,很像大家閨秀。秋露露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房間里布置的很有知識氣息。
秋露露坐到母親身邊,扶著她的肩膀。
方順柔的神情哀戚,“小清命太苦了,先前的丈夫酗酒,喝多了就打人,離婚官司打了三年,好不容易打贏了,過了兩年安穩日子。經人介紹認識了老郝,老郝對她不錯,日子剛有了盼頭,老郝人又沒了,到底是誰這么見不得小清好。”
秋露露抹眼淚,叫了聲媽。
秋世昌相對理性些,“警官,兇手有眉目了嗎?”
“沒有這么快,……昨天方順清是幾點到的你們家?”
“她們大概十點多到的,欣欣放寒假了,想跟露露玩,來的比較早。”
“一整天都在嗎?”
“嗯。”
“期間沒有出去過?”
方順柔搖頭,秋露露道:“家里沒有醬油了,小姨出去買了一趟,之后就一直在家。”
方順柔想起來了,“對對,她是去買了趟醬油。”
阮晴看了秋露露一眼,又對著方順柔道:“她有什么不正常的舉動嗎?”
方順柔又搖頭。
秋露露卻是微微怔了一下,垂下了眼睛。
阮晴繼續道:“方順清跟郝井元的感情怎么樣?”
“挺好的,老郝知道疼人,對她很好。昨天特意關了店,親自開車送她們娘倆過來,吃晚飯的時候還問要不要接她們回去,欣欣想跟露露玩,時間也晚了,她們就沒有回。”
阮晴跟簡世國交換了個眼神,阮晴站起身道:“那我們就先走了,后期想起什么,隨時跟我們聯系。”
方順柔點點頭,“露露,送送他們。”
秋露露送他們到電梯口,阮晴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秋露露猶豫,阮晴道:“你是警察,應該知道知情不報會是什么后果,她是你小姨,你更應該配合。”
秋露露道:“我小姨下午接了好幾個電話,她的口氣很不好,這種……算異常情況嗎?”
“算,知道誰給她打的嗎?” “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是現在的姨夫。”秋露露皺著眉,猶豫著開口,“你們不會懷疑我小姨吧,我剛才聽你的口氣很像在查我小姨的不在場證明。”
“在沒有抓到兇手之前,每個人都可疑,這也是例行公事,早日排除你小姨的嫌疑,不是好事嗎,你應該知道這些流程。”
秋露露嘆息,“我是關心則亂。”她盯著阮晴那張熟悉的臉,她的眼神卻很陌生。阮晴以前看自己的時候,眼神里總是帶著憎恨,現在卻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件案子在你手上,我很安心。”秋露露說。
阮晴倒是一怔,這不該是她對原情敵說的話。
秋露露自嘲地笑笑,“在姬縣,我看到了你的辦案能力,我很佩服。”
阮晴笑起來,原著女主的傻白甜屬性之一露出來了,即使一個人在過去對她很不好,她看到了那人的轉變,也會改變看法,“別太容易相信別人。”
電梯門打開,阮晴和簡世國進去。簡世國掃了秋露露幾眼,在電梯門關上的時候,笑著對阮晴道:“她對情敵倒是很大度。”
阮晴白了他一眼,“我跟東方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了。”
“哦——,那是前情敵。”
阮晴沉思起來,“你說下午的電話是誰打給方順清的?有沒有可能是她前夫?”
“她前夫酗酒,還有家庭暴力,看到自己曾經的妻女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怒火中燒?也不是沒有可能。我讓老葉查下她前夫的住址,咱們趕過去。”
葉永輝很快把地址發了過來,包括前夫的個人情況,他叫張季生,38歲,目前單身,住在鑼鼓胡同139號,有一個老母親在世。
鑼鼓胡同屬于津口市的老城區,胡同里住的都是老一輩的津口人,因為面積大,人口多,拆遷困難,一直是外來務工租房子的首選。
胡同窄,車子開不進去,只好停在外面。
胡同里還算干凈,鋪了水泥路,房子是以前的自建房,最高的兩層。
倆人步行到139號,門虛掩著。簡世國敲了敲門,“有人在嗎?”沒有人應,推門進去。
房子很有些年頭了,窗戶上的漆已經掉色,窗戶還是用插銷的。院子里有顆很大的數,樹枝覆蓋了整個屋頂。屋門對開,仍舊是虛掩的。
簡世國剛要推門,阮晴攔住他,“戴上手套和腳套,我聞到了尸體的味道。”
她鼻子靈,簡世國聽說了,依言戴上手套和腳套,推開了門。
房間內很暗,很冷,不知道從哪里吹進來的風。客廳的右手邊掛著結婚照,照片上有一層灰,相框的角落掛著幾條蜘蛛網。
左手邊放著沙發,沙發前面是一張茶幾,茶幾上堆著兩個盤子,盤子里的菜湯已經凝固,旁邊有個塑料袋,里面有吃剩下的一塊饅頭,饅頭已經干裂。茶幾上只有一根筷子,另一根不知去向。
客廳里有一股濃烈的酒味,卻沒有看到酒瓶子。
倆人進了臥室,臥室的地上扔著酒瓶子,一個人躺在床上,被子蓋到胸口處,左腿和左手臂在床下耷拉著。
酒味中夾雜著尸臭。
簡世國上前,眉心皺成了八字,“至少死了五天了,爛了。”
第44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二) 他活著真不如死……
尸體已經腐敗長綠斑了, 腹部隆起很高,由于天氣冷,還沒有長蛆。
阮晴和簡世國趁著蕭景赫他們往這邊趕的時間, 勘察了屋內情況, 房間里沒有外人進入的痕跡。家里最值錢的東西就是一部手機,手機的款式比較老, 字跡很大, 像老年機, 手機沒有密碼。
阮晴查看了微信,他的好友很少, 二十幾個, 聊天記錄界面排在最上面的是方順清,時間停留在六天前,他說他要見女兒, 方順清沒有答應。
排在后面的是超市老板, 張季生讓他送一箱啤酒過來, 老板說欠款什么時候結清什么時候送啤酒。
再后面有一條催他上班的信息,從聊天記錄推斷, 他應該跟著某個老板在工地上干活。
還有一些約著喝酒的信息, 這人三天一小喝,五天一大喝。
簡世國道:“看起來不像謀殺。”
死者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家里也沒有打斗的痕跡, 他酗酒如此嚴重, 猝死的可能性極大。
蕭景赫帶隊趕到了,痕檢開始工作,屠小龍檢查尸體,他的結論和阮晴他們推斷的差不多, “萬無一失起見,還是解剖下,他家里人呢?”
“說是還有個老母親,我們過去看看。”
簡世國那有張季生母親的住址,他和阮晴一起過去。
張季生的母親有七十歲了,很瘦,長得不高,穿著藏藍色的棉襖,頭頂的頭發很稀,薄薄幾根,卻梳理的很整齊。
她住的不遠,五十米的距離。
同樣的一處平房,房子很舊,木制廊檐,青色的磚墻上掛著編好的大蒜。廊檐下種了石榴樹,樹葉掉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樹枝。
室內燃著蜂窩煤爐,蜂窩煤爐上一個大煙囪從窗戶處伸到外面。爐上放著鋁壺,水開了,壺上冒著熱氣,壺的周圍放著紅薯,房間內一股紅薯味。
張母坐在炕上,閉著眼睛養神。
阮晴他們在外面喊了幾聲,沒有聽到回應,便進了屋。
張母睜開眼睛,她的眼睛很渾濁,牙齒漏風,“你們找誰?”
簡世國出示證件,“您是張季生的母親嗎?”
“有事說事。”
簡世國一樂,這老太太還挺不耐煩,“張季生死了。”
張母沒有任何驚訝,只是稍微怔了下,“早死早托生,他活著真不如死了。”她完全不見任何傷心。
簡世國和阮晴對視一眼,看來他們母子關系不怎么樣。
簡世國:“你兒子有沒有朋友?”
張母冷笑,“他哪里有朋友,關系好的都被他借錢得罪光了。”
“他不工作?”
“錢少的看不上,錢多的看不上他,人又懶,累了就在家歇著,晚上喝酒,白天睡覺,哪個老板要。”
“您就不管管他?”
“管?”張母冷笑,“能管早管了,隨他去了。這不是死了么,不用再管了。”
阮晴突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死了?”
簡世國詫異地看她一眼,張母笑起來,“他三天沒來我這里鬧,我還以為他轉性了,實在沒有忍住,就去看了一眼。”
她的神情轉為悲傷,“都說養兒防老,我這兒子不但把家里掏空了,連我這個老太太的棺材本都不放過。我沒有錢葬他,就讓他這么死著吧,等將來我死了,跟他一樣,在炕上爛了,臭了。”
簡世國暗驚,這老太太看不出心這么狠。
阮晴:“張季生跟她前妻的關系怎么樣?”
張母怨毒地看著她,“你提那個sao貨干什么?!”
簡世國默默擋在阮晴面前,“說話文明點。”
張母冷笑,“她干得出來,還不準人說了!方順清那個biao子,到處勾搭男人,要不是她,我兒子也不會變成這樣!”
“你兒子酗酒、家暴,怎么能怪人家。”
張母激動地直起身子,揮舞起雙拳,“他是喜歡喝酒,可他從來不打人。是方順清那個biao子勾搭男人被他看到了,他才打她。這種女人,不打永遠記不住!”張母臉上的每條皺紋都寫著怨恨,“她女兒都不知道是哪個野男人的種!白給她養了這么多年,一分錢的賠償都沒有要到!”
阮晴和簡世國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方順清是這樣的人?
“你們帶她女兒做過親自鑒定?”
“不用做,七個月就生了,不是別人的還是誰的。”張母很篤定。
“和她有關系的男人是誰?你們看到過?”
“那男人是她單位的,我們到她單位鬧過,那個男人還出面護著她,呸!不是好東西。她想離婚,我們偏不同意,就不讓他們在一起!”
“可她后來結婚的人并不是她的同事。”
“那就是她高明了,靠兩個男人養著。”
阮晴和簡世國沉默,方順清的傷心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連阮晴都看不出來,那她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
這些暫且不提,還有件事需要張母確認,“你兒子的死因需要確定,要解剖,你同意嗎?”
“隨便你們,他要是被人殺的,我也無所謂,我早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了。”張母又閉著眼睛靠在疊起的被子上,看來張季生傷透了老母親的心。
倆人從屋里出來,被太陽一曬,都吐出一口氣。屋子里雖然暖和,卻很壓抑,張母就像一塊即將腐爛的木頭,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味道,即使是香甜的紅薯味也壓不住。
簡世國道:“你怎么看?如果真的像老太太說的,方順清和別的男人有染,那郝井元被殺極有可能跟那個男人有關。”
“可她說的只是靠猜測,并沒有證據。”
“咱們得找證據。”
倆人回到現場,蕭景赫他們也快完工了,聽了匯報,蕭景赫道:“得到方順清的單位走訪下,看看老太太說的是不是真的,再想辦法弄到方順清女兒的DNA,做下親子鑒定。”
天已經黑了,走訪的任務只能放到明天。
阮晴開車回了家,正好趕上吃晚飯。唐姨燒了辣子雞、蓮藕排骨湯還有幾個小菜。
唐姨趕緊給她拿了一副碗筷,阮培良看到女兒風塵仆仆的樣子,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姑娘非要干警察,每天比我都忙,看你的樣子,哪里還像個豪門千金。”
阮晴笑嘻嘻的,“忙點好啊,生活過得充實。”
“干幾年就得了,哪有女孩子一輩子干警察的。”
“我就要干一輩子。”
阮培良瞪她,“你趁早歇了這個心思,等結了婚,你就老老實實在家,公司里的分紅夠養你一輩子的。”
“爸,那是你的錢,我想靠我自己。”
“什么你的我的,你是我女兒,我的就是你的。”阮培良沒好氣,“你哥要是不同意,他自己單干!”
阮曜苦笑,“爸,你說她,連帶著我干什么,我沒有說不同意啊,公司給她都行。”
阮晴趕緊擺手,“你們可放過我吧,讓我找嫌疑人我能找到,讓我管理公司,還不如殺了我。……哥,你的游戲開發做的怎么樣了?”趕緊轉移話題。
阮培良的火氣更大了,“讓他做項目,他跟乙方的總監不清不楚的。本來股東們就在盯著他,他可倒好,往木倉口上撞,以后怎么服眾!”
阮曜撇嘴,“不就是吃了一頓飯嗎,下次不會了。”
“你還想有下次?!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公私不分遲早出問題。”
阮晴點頭,“爸爸說的對,哥,你得放在心上。”
阮曜白她一眼,“本來在說你,結果你把火力轉移到我這兒,我跟那個花嬌真的沒什么。”
阮晴突然驚訝地道:“她叫花嬌啊,那她跟東方巖的嫂子花顏是什么關系?”
徐彩華淡淡看了她一眼,裝的可真像。
阮曜:“花顏是她姐姐。”
“那她為什么不靠東方家這顆大樹?”
“花嬌說她姐姐在東方家過得艱難,能不給她添麻煩就不添麻煩了……我覺得她還是挺懂事的。”
阮晴的腦海中警鈴大作,對著阮培良道:“爸,你們跟對方合作,不背調嗎?包括對方負責項目的總監。”
“JK公司剛在業界崛起,他們開發的游戲很符合市場,至于說這個總監,還真沒有背調過。”阮培良深深看一眼兒子,默默把這事記在心上,就算不是為了公司,為了兒子,也得查清楚這個花嬌。
阮晴見阮培良上了心,便沒再糾纏這件事,夸唐姨燒的飯好吃。
穿過來后充分體驗到了有錢的好處,家里有人打掃,衣服臟了有人洗,吃飯有人燒,阮晴覺得自己已經墮落,再讓她過事事自理的日子,她怕是要過不下去。
吃好飯,阮晴回了屋,梳理案件信息。
手機響了一下,有一條新朋友求通過的信息,對方稱是秋露露,微信名片是東方巖分享的。
阮晴猶豫了下,點了通過。
秋露露的信息很快發過來,【阮晴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我們家實在是著急。請問我姨夫的案件怎么樣了?我小姨什么時候能回家?】
阮晴:【案件還在審理中,具體細節無法透露。】很公事公辦的口吻。
【我小姨也有嫌疑?可她有不在場證明。】
【放與不放不是我說了算的。】
【那我找蕭隊?】
阮晴揉揉額頭,你找蕭隊,方順清也走不了,她的嫌疑又增大了。這話自然是不能對秋露露說,阮晴盯著秋露露的卡通頭像,腦子里一抽一抽地疼。
原著中秋露露的人設就是這樣,什么事情都想的很簡單,作為警察,過分的同情受害人,哪怕是嫌疑人,她也要伸手拉一把。
東方巖和唐旭堯愛她愛到骨子里,每次她捅了簍子,都是這倆人善后,到了后期,唐旭堯甚至會跟著秋露露查案子,就怕她有危險。
阮晴不喜歡這種人設,太小白花了。
阮晴不想繼續聊了,想了個托詞,【家里來客人了,我媽讓我招待下。】
【那我不打擾了。】
至于她有沒有找蕭景赫,不在阮晴擔心的范疇之內。
阮晴去洗澡,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就睡了,一大早六點就起床了。天還黑著,阮晴收拾好下了樓。唐姨已經在廚房忙活了,看到她這么早,毫不吃驚。最近這段日子,但凡正常上下班,阮晴都會跑步,他們早就習慣了。
阮晴出了門,迎著星星和初升的太陽跑了五公里,出了一身的汗,心情舒暢很多。她上樓洗澡換了衣服,唐姨將早飯擺在桌上。
阮培良下來了,“你倒是早。”原來阮培良最早,現在只能排第二了。
阮晴吃著包子,“早睡早起身體好。”
阮培良笑起來,“還有一個多星期就過年了,要買什么提前準備。”
“我媽帶我買過了。”她想說手頭上的案子還沒有結,不一定能在家過年,忍著沒有說,怕昨晚的話題又重新提起。
吃好后,阮晴開車上班。
天氣晴了,積雪在慢慢融化。有的商家門前掛著冰凌,乍一看還挺別致。
阮晴先去了法醫室一趟,屠小龍解剖了一晚上,得出結論,張季生是酗酒引起的心肌梗死,死亡時間為六天前,排除他殺和作案嫌疑。
蕭景赫已經在辦公室了,他在畫超市老板被殺案的關系圖。方順清的名字旁邊寫了個男人,打上問號,在郝井元的旁邊寫上了社會關系,前妻。
有個人在門口鬼鬼祟祟地朝里張望,阮晴的眼角余光掃了下,沒有說話。
東方巖清了下喉嚨,走進來,“蕭……隊長。”
蕭景赫把白板轉到后面,這才轉過身看他,“什么事?”
“露……郝井元被殺的案子有進展了嗎?”
“你和秋露露是男女朋友關系,按照流程,你要回避。”
“那她小姨什么時候能走?昨天露露說給你發信息你沒有回。”
“這件事你們同樣要回避,東方巖,工作可不是談戀愛。”蕭景赫的神情嚴肅,“你們隊很空?我聽郭局說你們手上有案子。”
東方巖神情一稟,是有案子,他這不是想早點過來打聽一下,昨晚上露露哭了好久,一直擔心她小姨。
一隊隊員陸陸續續到了,蕭景赫道:“我們要開案情分析會,不能旁聽。”下了逐客令。
東方巖悻悻地離開,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關上的門,心里想著等他當了隊長,他也就可以像蕭景赫這樣理直氣壯地趕人了。
蕭景赫簡單總結了案件,郝井元是被重物擊打頭部造成的死亡,房間里沒有搏斗的痕跡,門窗和鎖也沒有被撬動,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
除了致死傷,目前在死者身上還沒有發現其他傷痕。以致命傷的位置判斷,死者是趴在地上的時候被人擊打了頭部,地上沒有死者爬行的痕跡,死者在被殺前,很可能處于昏迷狀態。
至于他是如何昏迷的,尚未可知。
方順清的前夫于六天前猝死,排除作案可能。目前把重點放在方順清個人關系的排查和郝井元生前社會關系的排查上。
蕭景赫重新做了分組,他帶著阮晴去方順清的單位,簡世國和葉永輝調查郝井元的社會關系,走訪他的前妻,賀仲明因為腿還沒有好利索,在家里留守。
賀仲明無奈地看了看自己的腿,他也想出外勤,他快歇的長毛了。
第45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三) 哪怕再匪夷所思……
阮晴上了蕭景赫的車, 他倆每次在一起,都是默認蕭景赫開車,身為隊長, 蕭景赫也沒有覺得不妥。
蕭景赫主動講話, “昨晚秋露露聯系你了?”
“我可是很有原則的,什么都沒有告訴她。”阮晴趕緊自證清白。
“你和她竟然能和平相處, 實在出人意料。”蕭景赫勾了下唇角。
阮晴覺得有必要解釋下, 以免引起懷疑, “因為我想明白了,我跟東方巖終究是沒有可能, 不如成全他們, 秋露露也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強。”
“你和她是朋友了?”
“沒有,我只是打個比方。”
蕭景赫笑了笑, 思路回到二十天前。他去學校看望侯老師, 侯老師是他在警察學校刑偵專業的老師, 資歷深,參與過很多重大案件的偵破。因為負傷, 沒有辦法繼續干一線, 調到學校里當老師。
蕭景赫一直跟侯老師有聯系,每年他過生日, 蕭景赫都會去學校。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倆人聊了各自的近況。蕭景赫有意無意地提阮晴, 侯老師皺著眉,他的記性非常好,幾乎過目不忘。
他跟蕭景赫再三確認,他說的阮晴跟自己教的阮晴是不是同一個。
蕭景赫:“阮晴的業務非常熟練, 就快趕上老刑警了。”
侯老師的眉就沒有舒展開過,“她當我學生那會兒,刑偵專業勉強及格,別的科目也是在及格線徘徊,繡花枕頭一個。我給的意見是做后勤,她干一線,小命遲早完蛋。誰知道她一心想考市局,還真讓她考上了。去市局前她談過話,她的意志很堅定,一定要干一線。有的時候我想起她,真怕她出點事。聽你這么一說,她怎么像變了一個人,開竅了?”
侯老師搖頭,他是警察,講究事實依據,一個勉強及格的繡花枕頭不可能一夕之間變成一個精干的警察,這里面肯定發生了什么。
蕭景赫道:“也許就突然開竅了呢。”他這樣說只是為了打消侯老師的疑慮,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現在的阮晴,跟以前的阮晴不是同一個,專業知識可以靠學習提升,可是身手做不了假,是靠日積月累的練習的。再說,以她對東方巖堅定的感情,為了他連市局都能考上,不可能輕易退婚。
這事雖然詭異,卻是他排除了其他可能后得到的結論。
哪怕再匪夷所思,也只有這個結論。人是那個人,卻也不是那個人。
蕭景赫扭頭看了眼阮晴,她的睫毛很長,微微上翹,鼻梁高挺,臉上的皮膚泛著光澤,下巴圓厚,他不記得誰說過,下巴圓厚的人福澤深厚。
阮晴覺察到他的目光,轉過頭,疑惑地皺起眉。
她的眉毛重新修過,他記得她以前的眉形不是這樣,此時的眉毛濃的恰到好處,少了嬌氣,多了些英氣。
蕭景赫轉過目光,“我在看右邊的后視鏡。”解釋顯得很多余,蕭景赫緊緊抓住方向盤。
阮晴看向右邊的后視鏡,不超車,也不拐彎,看后視鏡做什么?
蕭景赫腳下踩油門,車子的速度加快,不多時到了方順清的單位。
方順清在一家記賬公司上班,公司二十幾個人,老板出差去了,只有主管在,主管姓趙。
蕭景赫出示警官證,趙主管的眼睛瞪大,“警官,出什么事了嗎?”無緣無故見到警察,心里直突突。
“你別緊張,我們就是了解點事情。”
“我們去會議室談。”所謂的會議室跟臨時的會客廳差不多,擺著一組黑色的皮質沙發,有茶幾,靠墻放著一排椅子。
趙主管親自泡了兩杯茶,關上門,聲音壓的很低,“警官想了解什么?”
“方順清是在你們這上班嗎?”
“是,她是公司的老員工,從打雜做到了會計,很努力。”
“她跟同事們的關系怎么樣?”
“小方人很隨和,也沒有跟人紅過臉,跟同事們的關系都過得去。”
“有特別好的嗎?”
趙主管猶豫了一下,“您是指哪方面?”
“我聽說她前夫和婆婆來公司鬧過。”
“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小方和老孫兩個人就是普通的同事關系。小方剛學記賬那會兒,是老孫帶的她,老孫就把她當徒弟。也不知道怎么被小方的前夫知道了,在公司里大鬧了一場,他們還把老孫給打了,老孫住了好幾天院。我們早就勸小方離婚,小方不想女兒沒有爸爸,就一直忍著。有了老孫這茬事,小方才下決心離婚。”
“老孫還在公司嗎?”
“不在了,辭職了,老孫他老婆有了芥蒂,不想讓他在這里上班了。”趙主管嘆了口氣,“可惜了,本來老孫都獨當一面了,他要是不走,這個主管就是他的。”
“您有老孫家里的地址嗎?”
“你們?”趙主管狐疑,“他們出事了?”
“就是了解點情況,您別多想。”
“我去人事部查下,你們稍等。”趙主管嘀嘀咕咕地出去了。
阮晴道:“你信趙主管說的嗎?如果真的只是簡單的同事關系,張季生娘倆不會過來鬧的。”
“不急,等見到老孫再說。”
趙主管進來,拿著一份檔案,“這是老孫入職的資料。”資料放的很久了,紙質發黃。上面寫著老孫的姓名,年齡和家庭住址。
阮晴拍了一張照片,老孫叫孫雙民,1982年生,住在玳瑁胡同,未婚,入職表上貼著二寸照片,老孫長著一雙內雙的眼睛,鼻頭很大,嘴唇厚實,一副老實忠厚的長相。
趙主管又拿出最近一年的勞動合同,“他結婚后搬家了,這里有新的住址。”
阮晴又拍了照片,他現在住藍天小區。
阮晴:“有方順清的入職資料嗎?”
“你稍等,我去拿。”
趙主管很快拿過來,阮晴照舊拍了照。年輕的方順清長得很清秀,她的氣質跟方順柔不同,透著幾分倔強,在婚姻一欄中寫著已婚未育。
倆人告辭出來,依然蕭景赫開車,阮晴打開地圖,“玳瑁胡同也在老城區,和鑼鼓胡同離得很近,按照這個距離推算,孫雙民在搬家前,一定經常見到方順清,他那時還未結婚。”
“你懷疑老孫喜歡方順清?”
“男人和女人間哪有真正的友情,若是沒有摻雜點什么,這份友情不會長久。”
“你倒是很有經驗。”
“辦了這么多案子……”阮晴突然噤聲,后背滲出冷汗,好險,她差點和盤托出。以后和蕭景赫說話得要留個心眼,他做刑警多年,在問話上有自己的一套,不知不覺間就會跟著他的思路走。
“怎么了?”蕭景赫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我的意思是看過這么多案子,總得總結點經驗出來。”
蕭景赫勾起唇角,“那倒是,案子不能白辦。”
進入藍天小區需要登記,蕭景赫拿出證件,門衛看了眼,直接抬起道閘桿子。蕭景赫停到樓下,下了車。
小區很大,住著一千多戶,配備兒童娛樂設施,健身設備和籃球場,最高的樓層有33層,孫雙民家就住在頂層。
倆人坐電梯上去,敲響了房門。門打開,一個男人滿臉浮腫,眼睛里布滿紅血絲,他的眼神猶豫一潭死水,淡淡地看著他們,“你們找誰?”聲音嘶啞。
蕭景赫暗暗打量他,他比照片上胖了,也老了,“你是孫雙民?”
孫雙民點點頭,“你們是?”
“我們是警察,找你了解點事情。”
“警察?你們不是剛來過?”孫雙民不大高興。
“來過?”蕭景赫詫異,他沒有安排別人過來。
孫雙民轉身朝屋內走,“你們進來吧,想問什么。”
房間里死氣沉沉,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三十多歲,留著短發,笑得很好看,照片下面擺著香爐和供品。
阮晴暗驚,他老婆去世了?!
蕭景赫的下巴朝照片的方向抬了下,“這是?”
“這是我妻子,前幾天去世了。”孫雙民的眼神總算有了波動,“還是你們聯系我去認的尸。”
蕭景赫和阮晴對視一眼,不會是二隊手上的案子吧?
蕭景赫:“你妻子哪天過世的?因為什么過世的?”
“12號,車子自燃。”孫雙民掃了眼墻上的照片,移開目光,“我正在跟保險公司談賠償的事情。”
“你認識方順清嗎?”話題轉的很突然,孫雙民怔了一會兒,才道:“認識,我們原來是同事,我離職了。”
“你們最近還有聯系嗎?”
“沒有。”
蕭景赫:“方順清的前夫和婆婆曾經到你原來的單位找過你,認為你和方順清有不正當關系,這是真的嗎?”
孫雙民緊緊攥著拳頭,聲音有些發抖,“這是污蔑!我和順清只是普通同事關系。”
“你曾經帶過她一段時間?”
“她那時候剛學記賬,很多東西不會,我就教了她一些,除了在工作上,我們私下里根本沒有聯系過。”
“方順清離婚后再婚你知道嗎?”
“那件事情之后,我在單位里抬不起頭來就辭職了,她有沒有離婚,離婚后有沒有結婚,我都不知道。……警官,你們還有沒有別的問題,我累了。”孫雙民下了逐客令。
“你妻子的葬禮什么時候辦?”蕭景赫作勢往外走。
孫雙民跟在他身側,聞言皺起眉,“尸體還在警局,她只不過是車子自燃,沒來得及跑掉,被燒死了,不知道有什么可查的,保險公司還以此為借口,拖著保險。”孫雙民的口氣不滿。
“車子買了自燃的保險?”蕭景赫已經到了門口,回過身看著孫雙民。
孫雙民一手扶著門把手,作勢要關門,“買了,現在車子的質量太差強人意。”
“買的哪家保險公司的?我的車子還沒有買。”
“平泰保險,保額高,流程走的快。”
“謝謝,我聯系下他們業務員。”
孫雙民關上門,蕭景赫走向電梯,阮晴看了眼禁閉的大門,“他好像巴不得我們趕緊走。”
“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方順清發生了什么事。”
阮晴也發現了,“說明他知道郝井元死了,要么,方順清跟他還有聯系,要么……”阮晴沒有說,心里隱隱有個猜測。
電梯下行,很快到了一樓。
蕭景赫:“回局里,去找童海。”
……
二隊的人剛回去,正在做案情總結。
張行遠灌了一口水,道:“我跑了孫雙民的單位,說他工作態度認真,跟同事們相處愉快,人也隨和,財務報表沒出過錯,跟大多數人一樣,是個普通的上班族。12號那天,孫雙民正常上班,辦公室的同事都能證明。”
沈彥奇:“我和頭兒走訪了孫雙民的鄰居、社區和派出所,孫雙民是四年前搬到藍天小區的,是個熱心腸,小區里有什么事,他能幫的就搭一把手。鄰居們也沒有聽到過他們夫妻吵架,就是結婚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孩子。孫雙民的妻子一直在看醫生,12號就是去醫院的路上,車子著火了。”
東方巖:“可是她的車子是在郊外啊。”
“孫雙民的妻子王夢每隔一個月,去隔壁的臺業市看老中醫,說那的中醫好,很多人在那看好了,連生男生女都能控制。”
“這么神?!”張行遠不信。
童海道:“別管神不神,明天行遠和彥奇去下臺業,會會這個老中醫。”
張行遠:“好,可是頭兒,咱們查了這么多天,一點兒眉目都沒有。有沒有可能判斷錯誤?就因為她沒有掙扎的痕跡?也許是被煙熏暈了呢。”
“不要懷疑自己的同事,我同意屠法醫的看法。如果是在行駛的過程中,車子突然自燃,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棄車逃跑,可是死者沒有。車子是靠邊停靠的,死者被燒焦,蜷縮成一團,完全沒有掙扎的痕跡。唯一一點兒就是,她的口鼻內有煙灰,被燒的時候人還活著。”
童海停頓,看向門外,那里露出蕭景赫的頭,不禁蹙起眉,“東方,開下門。”
東方巖打開門,朝蕭景赫微微頷首。經過小可的案子,東方巖意識到和蕭景赫的差距,對他不像原來那樣動不動就拽的二五八萬似得。
童海環抱起雙臂,“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給你們送線索來了,要不要?”
眾人一怔,真的假的,這不是天上掉餡餅么。
第46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四) 跟我們一樣,找……
阮晴先匯報了自家這邊的案件, 二隊隊員聽得云里霧里,這跟他們的案子有什么關系,怎么就成了送線索了?
尤其東方巖, 眉宇間都擰成疙瘩了, 他們一隊查案子怎么越查越離譜。
蕭景赫:“你們不覺得奇怪嗎,1月12日孫雙民的妻子死于車子自燃, 13日方順清的丈夫被人殺害, 偏偏孫雙民和方順清以前是同事, 還鬧過桃色新聞。”
童海的眼神閃了閃,他還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也許就是巧合呢。”東方巖本能的要替方順清講話。
蕭景赫:“鑒于你和秋露露的關系, 方順清的案子你被排除在外, 你的意見不予采納。”
東方巖:……
童海白了東方巖一眼,問道:“你打算怎么辦?”
“聯合辦案,兩個案子交叉進行。”
童海猶豫, 好不容易撈到一個案子, 不想到最后成了一隊的。
蕭景赫:“案子破了還是你們的, 我會跟郭局匯報。”
有蕭景赫在,破案速度有保證, 如果還是算二隊的, 童海沒有理由不同意,他點點頭, “我們需要消息共享。”
“沒問題, 老簡他們回來, 我會讓他們過來這邊做匯報,但是他,”蕭景赫一指東方巖,“得暫時回避。”
東方巖抗議, “憑什么?!”
童海無視他的意見,“可以,東方,你先放假,等案子破了再回來上班。”
“隊長……”就因為蕭景赫一句話,案子查到一半,被踢出去,東方巖的心里像吃了翔一樣難受。
童海:“現在就可以休假了。”
東方巖:……
他怨恨又委屈地瞪著蕭景赫,蕭景赫扭過頭不看他,“老簡他們回來直接到你們這邊匯報調查情況,你們現在調查到哪一步了?”
張行遠掃了東方巖一眼,東方巖悻悻地收拾東西,滿臉委屈地離開了辦公室。
張行遠這才將調查情況說了一遍,“我們現在還在外圍打轉,如果是他殺,是誰殺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你們走訪過王夢的單位嗎?”
“去了,王夢有個要好的同事,據她說,王夢結婚后兩年,因為生不出孩子就開始看醫生,哪里醫生的口碑好就去哪里看,可肚子還是沒有動靜。有段時間王夢起了離婚的心思,孫雙民不同意,他說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吧,兩個人過也挺好的。”
阮晴:“那孫雙民對她還挺好的啊。”
張行遠搖頭,“王夢的同事說,王夢下班后總會想辦法拖一會兒再走,要是有加班,她最積極,好像不愿意回家。”
蕭景赫:“那就是他們夫妻關系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和諧。”
童海點頭,“我們也這樣懷疑,可是孫雙民12號那天在上班,有不在場證明。排查了王夢的社會關系,她也沒有跟什么人起過沖突,排除了復仇的可能。”
蕭景赫:“車子買過自燃險,你們查過嗎?”
“查了,平泰保險公司,兩年前買的。”
“那他的車子是什么時候買的?”
童海一怔,“彥奇,你去查一下。”
蕭景赫的電話響起,是簡世國打來的,他們回來,問他在哪兒,蕭景赫讓他們來二隊。
簡世國懵了,到二隊干什么?
很快,呼啦啦三個人走了進來,簡世國在最前面,葉永輝和賀仲明在后,賀仲明拄著拐杖,綁著紗布的腿格外顯眼。
沈彥奇一樂,“仲明,腿斷了還上班啊,精神可嘉。”
沈彥奇和賀仲明是同學,又是同時進的市局。沈彥奇的腦子靈活,在學校的時候刑偵專業的分數就高,到了市局,他成長很快,成為他們一眾同學中的佼佼者。
賀仲明笑了笑,找了個地方坐下。
蕭景赫道:“我們的案子和二隊的交叉偵查,把你偵查到的情況講一下。”
簡世國清清喉嚨,“我們走訪了郝井元的前妻,他前妻說郝井元那方面不行,偏偏又喜歡,每次都使用工具,他前妻很排斥。郝井元找醫生看過,是天生的,好的可能性不大。
郝井元的前妻就想離婚,可是郝井元不愿意,哄著前妻,把家里的錢都給了她,什么活都不讓她干,他前妻也就沒有再提過離婚。
四年前,郝井元發現前妻有了外遇,把前妻打了一頓,他前妻徹底爆發,罵他沒用,在床上像個慫蛋,給不了她xing福,她只能找外面的男人。郝井元忍不下這口氣,這才離了婚。”
童海咂舌,“你們的案子比我們的精彩啊,真夠勁爆的。這個郝井元,既然不能人事,就早點離婚,不就沒有后面的事了么。不對啊,他不能人事,怎么又二婚了?!這不是害人嗎。”
張行遠:“會不會是方順清想離婚,郝井元不肯,方順清一氣之下把方順清給殺了?”
“13號,方順清一直在她姐姐家,有不在場證明。”簡世國闡述殘酷的事實。
張行遠:“那可難辦了,跟我們一樣,找不到嫌疑人。”
簡世國吐苦水,“還沒有找到作案兇器呢,死者的傷口是圓形的。”
張行遠和簡世國雙雙嘆氣。
沈彥奇突然走了進來,“查到了,孫雙民的車子是五年前買的。”
那么問題來了,五年前買的車子為什么兩年前才買自燃險?
騙保?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啊。
蕭景赫思慮片刻,“有沒有查過孫雙民的財務情況?”
童海撓頭,起先就沒有往騙保那方面想過,“行遠,你去查下。”張行遠急匆匆走了出去。
童海干脆不想了 ,問蕭景赫:“我還需要查什么?”
“13號,孫雙民做了什么?人在哪里?”
“13號?你……懷疑他?”
“只是猜測。”
童海點頭,“彥奇,你和老費一起去,查1月13日孫雙民的行蹤。”
沈彥奇深深看了一眼蕭景赫,拿起車鑰匙,和費大豐一起走了出去。
童海似笑非笑,“我們一直在外圍打轉,你一來就摸到了脈搏。”
“我只是手頭上有另外一個案子,再結合你們的,思路放的更遠了一些。”
“別謙虛了,你們的案子怎么說?”
蕭景赫問阮晴有什么想法,童海也看向她,這個曾經被他嫌棄的人,成了一隊的香餑餑。
阮晴:“我比較在意13號那天,方順清接的幾個電話,秋露露說她的口氣很不好,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
蕭景赫點頭,“老簡,你和老葉去查方順清的通話記錄。”他看向阮晴,“你去找秋露露,想辦法弄到方順清女兒的DNA。”
幾個人分頭行動,阮晴開車到秋露露家,正好在樓下見到秋露露帶著方順清的女兒欣欣堆雪人。雪化了很多,只在背陰的地方還有積雪,她們把積雪收集起來,堆成了雪人的身子。
欣欣十歲了,長得很漂亮,身材纖細,穿著白色羽絨服,戴一頂黃色的小帽子,她的臉凍得紅撲撲的,笑得很開心。
秋露露見到阮晴先是一喜,見她是一個人,又擔憂地蹙起眉,“我小姨她……”
阮晴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當著欣欣的面講,“我們說幾句話。”
秋露露讓欣欣一個人玩,和阮晴走開幾步,確定欣欣聽不到才說,“我小姨什么時候能放出來?”
“還要再等等……我來是因為你外甥女。”
“她怎么了?”
“我想要她的DNA。”
秋露露吃驚,“為什么?”
阮晴沒有答,“你能幫我搞到嗎?”
秋露露看向玩得正高興的欣欣,“你等等。”秋露露走過去,低頭跟欣欣說了些什么,欣欣點點頭,秋露露在她頭上拔了幾根頭發。
她走了回來,把頭發遞給阮晴。阮晴打開證物袋,將頭發放進去。
秋露露道:“我小姨會沒事的吧?”
“有了確定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你幫我照顧下她,我小姨命苦。”
阮晴突然想起,方順清的入職登記表上學歷那一欄寫的是高中,“你小姨沒有讀大學嗎?”
秋露露搖頭,“我小姨小時候很叛逆,不好好讀書,高中的時候就談戀愛了,還……”秋露露咬住下唇。
阮晴替她講,“墮過胎。”
秋露露點頭,“我也是聽她跟我媽吵架的時候說的,她怪我媽太耀眼,外公和外婆眼里只有我媽,小姨一直很自卑。”
“你小姨在結婚前談過幾個男朋友?”
“我不知道,反正我小姨結婚挺突然的,我前姨夫家里條件不好,我媽和外婆他們都不同意,可是我小姨執意要結婚,還說如果不同意就跟家里斷絕關系。”
“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網上,我小姨喜歡上網。不過我小姨結婚后,就一心一意跟著我前姨夫過,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你認識一個叫孫雙民的人嗎?”
秋露露搖頭,“沒有聽說過。”
阮晴看向遠處的欣欣,秋露露立刻了然,“我等會兒問問她,有了結果告訴你。”
“你現在的姨夫對你小姨好嗎?”
“好啊,百依百順的,小姨說起他,也是滿臉笑容。”
“她沒有說過郝井元其他的?”
“沒有啊,怎么了 ?”
“沒事,就是問問。我先走了,有了消息通知你。”
阮晴上車離開,從后視鏡里看到秋露露還站在原地,眉心蹙著,渾身上下訴說著憂郁。欣欣在她后方堆雪人,雪人有了五官,樣子很滑稽。
方順清一直沒有講過郝井元有隱疾的事,她在方順柔面前是自卑的。第一次婚姻,她過得不幸福,她想過得幸福些,讓方順柔知道,即使她不如她,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可是第二次婚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如意,丈夫不能人事,說出去只會惹人恥笑,她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吞,人前還要裝出恩愛的樣子。
阮晴想,若不是張季生母子到方順清的單位鬧,方順清會一直忍受張季生,她裝出家庭幸福的樣子來,讓方順柔知道,她不差的。
阮晴回到市局,天已經黑了,把欣欣的頭發給了屠小龍,在電腦上找到方順清的檔案,打印了一份。
蕭景赫還沒有走,辦公室亮著燈,阮晴敲門進去。蕭景赫勾起唇角,“回來了?”
“我有了新情況。”她將從秋露露處得來的信息及推斷出的情況告知蕭景赫。
蕭景赫:“我們確實要查下方順清。”
阮晴將檔案放到他桌上,“也許從她小時候查起更好。”人的性格都是從小形成的,先天的性格,后天的環境,缺一不可。
方順清和方順柔兩姐妹也是在胡同里長大的,她們的父母是普通職工,住的是單位分的房子,學校里也都是單位職工的孩子,知根知底。
阮晴和蕭景赫到了方順清曾經就讀的小學,小學已經擴建了,蓋了三層樓,原來教學的教師很多都退休了,他們問了好幾個,才找到一個。教語文的,姓李,正好教過方順清。
她說方順清很聰明,可惜聰明沒有用對地方。早早學會了穿衣打扮,知道如何取悅男孩子,學習只是中等。到了六年級學會了逃課,跟著社會上的二流子混。
李老師說當時的班主任跟家長反映,方順清知道后,在班主任的水杯里放了一只小老鼠。班主任嚇壞了,從此后再也沒有管過她。
李老師說方順清的姐姐方順柔在學校是出了名的好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不明白為什么方順清會是這樣的。
到了中學,方順清變本加厲,抄作業,考試作弊,早戀,往午餐里扔蟑螂,壞事做盡,要不是她的父母幾次三番到學校求情,方順清就被退學了。
到了初三,方順清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開始學習,考上了本市的重點高中。老師們都吃了一驚,也替她高興,本以為她就此改邪歸正,誰知道,高一下半學期就原形畢露。
作弊,抄作業是家常便飯,她開始頻繁逃課,坐在社會青年的摩托車后面,瘋也似得笑,她還學會了抽煙,紋了紋身,成了徹頭徹尾的壞學生。
父母管不了她,任由她去。
方順清開始不回家,沒有錢了,就趁著父母不在的時候,偷著拿。
父母知道后,把錢藏了起來。她就到學校里找方順柔,若是方順柔不給,她就撕方順柔的作業,方順柔沒有辦法,只好把零花錢省下來給她。
方順清就像沒有束縛的風箏,到處野,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害怕了,在家門口徘徊,像受傷了不肯低頭的小獸。
第47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五) 有特殊癖好……
方順清還不到十八歲, 孩子無論如何不能生下來。方父抄起棍子,要打死她。方母死死攔著,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方順清依然倔強, 她說她能自己打/胎, 只要給她錢。
方父罵她不要臉,讓她滾!方順清冷冷看著他, “反正在你眼里只有方順柔, 根本沒有把我當女兒。”
方順柔站在客廳門口, 太陽光打在她身上,她的神情永遠溫和, 眼睛里平靜無波, 像悲天憫人的救世主。
方順清很邪惡地笑著,看吧,她是天使, 自己是惡魔, “你們就不該生我下來!”
她問過自己很多次, 既然有了方順柔,為什么還要生下她, 沒有她, 這個家里該是多么和諧。
方母哭著說,“你一直我女兒啊, 你別怕, 媽媽想辦法。”
方順清垂下眼簾, 嘴角一抹冰冷的弧度。
方順清懷孕已經三個多月,沒有辦法藥/流,只能手術。
她還這么小,要是去正規醫院, 相當于曝光未婚先孕的事,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
方母決定帶著她去別的地方。
方母請了長假,帶她去了一個誰都不認識她們的地方,找到了一位退休的婦產科醫生,付了很多錢,給方順清做了清宮手術。
方母照顧了她一個月,這一月,方母的眼里只有方順清,好像她是她的全部,這是方順清自出生以來,最快樂的日子。
她想一直這樣下去,可是一個月后,她們又回到了家,那個有方順柔的家,那個從不把她當女兒的家。
巨大的反差,讓方順清無法忍受,在某個夜里,她離家出走了。
胡同口,老太婆瞇著眼睛看阮晴,“她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才回來,回來后沒過多久就結婚了。”
老太婆一輩子住在胡同里,誰家摔碎一個碗,她都知道。
“方順清的爸媽呢?”
“早就搬走了,大女兒女婿有出息,給買了樓房,只有我們這些土快埋到頭頂的人還住在這里。”老太婆鼻子里噴出一口氣,“當年,我們都看笑話,方家只有兩個女兒,連個傳宗接代的人都沒有。如今,人家的女兒是大學教授,離開了這個破地方,我這有兒子的,還被啃老。”
好像呼應她說的話,一個年輕人快步跑了過來,完全無視阮晴兩人,拎起老太婆,“你怎么在這?!趕緊回家燒飯,餓死了!”
老太婆拍開兒子的手,“要吃飯自己燒!”她還是顫顫巍巍地往家的方向走。
阮晴盯著她的背影,“兒子沒有出息,該怪兒子還是怪她自己?”
“當然是她自己,子不教父母皆有過。”
兩人離開胡同,胡同里雖然也能照到太陽,還是會給人陰暗腐敗的感覺,也許是房屋年久失修,也許是樹木太過茂盛,更也許是住在里面的人年齡都大了,暮氣太重。
阮晴的手機響,她拿起來看,是秋露露發來的。
【欣欣說她認識一位姓孫的叔叔,不知道他叫什么。孫叔叔經常給她買禮物,還會帶她們出去玩。】
阮晴:【最后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一個月前。】
所以孫雙民說跟方順清沒有聯系過,是在撒謊。
倆人回到隊里,停車的時候,簡世國他們的車子進來了,在院中碰了頭。
簡世國道:“方順清13號接了五個電話,兩個做推銷的,剩下的三個是同一個號碼,而且是黑號,沒有姓名,這個號碼已經有20年了。怕打草驚蛇,我們沒敢打這個號碼。”
“查過孫雙民的電話號碼嗎?”
“查過,不是同一個,但是有沒有私下底用,不敢確定。”
“去二隊,看看他們有沒有收獲。”
張行遠他們已經回來了,張行遠在拿著保溫杯喝水,童海在畫兩起案件的關系圖,沈彥奇晃著二郎腿,時不時補充幾句。
蕭景赫他們進來,簡世國先找了個地方坐,葉永輝站在蕭景赫身后,阮晴站在另外一側。
童海放下黑板筆,“查的怎么樣?”
蕭景赫說了調查情況,“目前來看,孫雙民和方順清一直有聯系,孫雙民不承認,說明里面有問題。”
“他們倆先前鬧過桃色新聞,若說為了避嫌,才說不聯系,也能說得過去。”沈彥奇站在嫌疑人的角度上考慮,“老大,你說呢?”
童海白他一眼,“有疑問就去查,不要替嫌疑人解釋。再者說了,我們是警察,瞞著別人尚能情有可原,瞞著我們,目的就不單純了。還有方順清,她從小就叛逆,做出什么事來,也在情理之中。”
沈彥奇想說你戴著有色眼鏡看人,觸碰到他嚴厲的視線,咽了下去。
童海:“把你們的調查情況同步給蕭隊長。”
張行遠:“孫雙民上半年炒股虧了八十多萬,借了五十萬,下半年又虧進去了,他現在連房子貸款都還不出來了。銀行那邊下了最后通牒,再不還貸款,房子就要拍賣,他騙保的嫌疑又增大了。”
“孫雙民13號的行蹤呢?”
沈彥奇:“他說12號警方通知他認尸,他深受打擊,13號請了假,在家整理情緒,給妻子的父母打了電話,他岳母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進了醫院,孫雙民下午和晚上一直在醫院里陪著。我們去了醫院,護士證實孫雙民在陪床。”
“一直沒有出去過?”
“我們查了監控,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孫雙民一直在病房,期間有醫生查過房。”沈彥奇覺得蕭景赫的推斷有點異想天開,說不定真如東方巖說的,就是湊巧了。
蕭景赫:“交警隊那邊有消息嗎?”
童海:“還沒有,車子燒的很嚴重,不太好查。你查了我們這邊的嫌疑人,你們那邊的是不是也該查查。”
“等DNA檢測出來。”
屠小龍突然進來,“蕭隊,有新發現!”他拿著報告,“我在郝井元的背部發現了電流斑。”
蕭景赫看了下照片,照片上的電流斑非常明顯,圓形,直徑0.5厘米,灰白色隆起,中間凹陷處有現褐斑,整個形狀類似一個火山狀,電流的出口呈現裂隙狀,邊緣隆起,有裂口,并排兩個,這是□□造成的。
屠小龍興奮地道:“死者先被電暈,然后再被擊打頭部導致的死亡。”因為方順清不同意解剖尸體,屠小龍只好從身體外部查起,他脫去死者的衣服,一點點的查,終于找到了。
蕭景赫也很興奮,距離查明真相又進了一步。
阮晴:“兇手選擇先電暈死者,說明他對一下子殺死死者沒有把握。死者的身高有178厘米,身材偏胖,兇手的身高跟死者相仿,或者比他矮,不胖,他跟死者在力量上有懸殊。死者的房間很亂,門鎖也有被撬動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入室搶劫。一個小偷,他的目的是偷東西,在電暈死者后,直接拿走值錢的東西即可,沒有必要下死手,很有可能是蓄謀殺人,做成搶劫的假象。”
沈彥奇暗暗撇嘴,他們一隊的人怎么總是天馬行空的想象,“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要是死者看到了小偷,要喊人,小偷激/情之下殺人也有可能。”
“確實有可能,但他為什么不偷一樓超市的東西,反而上樓呢?還是上到三樓,殺人之后又卷走了被罩和床單,作為小偷,最起碼得戴上手套和口罩吧,他會案發現場留下指紋嗎。”
沈彥奇:“反正我不贊成你這么主觀的看法。”
童海道:“這些先不討論,接下來該怎么辦?”
蕭景赫:“等。”
“等什么?”
“DNA和車子的鑒定。”
……
隔天,DNA的鑒定結果出來,欣欣不是張季生的女兒,這個結果讓大家都沉默了。
沈彥奇第一個打破,“這TM什么事啊,養了這么久的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怪不得張季生跟方順清離婚,要我也得離!”
這事在男人看來,確實挺破防的。
簡世國:“虧我還同情方順清,認為張季生的母親胡說。”
阮晴:“欣欣不是張季生的女兒,并不代表她就是孫雙民的。”
“這個方順清,私生活太亂了,我現在懷疑她和孫雙民有一腿。”沈彥奇的語氣里帶了明顯的厭惡,昨天他還在給孫雙民開脫。
蕭景赫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叫阮晴,“去審方順清。”
方順清并沒有被羈押,而是關在會議室。她的神情很憔悴,頭發有點亂。這幾天,她安安靜靜的,沒有提出要走,餓了就吃飯,困了就睡。
她望著對面的阮晴,“可以叫人給我送身換洗衣服嗎,有味了。”她不問為什么不放她走。
阮晴沒有回答,“你和孫雙民是什么關系?”
方順清抓了抓右邊額頭的碎發,道:“以前是同事。”
“現在呢?”
“……前同事。”
“有沒有聯系過?”
方順清頓了下,“偶爾聯系。”
“見過面嗎?”
“……沒有。”方順清咬住下唇,下唇幾乎褪了色。
“孫雙民的妻子死了。”
方順清瞪大雙眼,瞳孔在微微顫抖,“死……死了?”聲音也跟著顫。
“就是你丈夫死的前一天,在車子里燒死的,人都燒焦了,縮成了一團,跟汽車椅背燒在了一起,我們同事費了老大勁才給掰下來。”
方順清低下頭,手指甲扣著會議桌的桌面,“我,我……不知道。”
“12號你在哪兒?在干什么?”阮晴的語氣嚴厲,帶著毋容置疑的力量,“抬起頭看著我!”
方順清抬起頭來,眼角掛著淚,“我我……”
“我再問你一遍,12號你在哪兒?”
“我在……在上班。”
“一整天都在上班?”
“下午請假了。”
“請假做什么?”
“我女兒生病,我回家照顧她。”
“去的哪家醫院?”
“沒有去醫院,吃了點藥,在家休息了一天就好了。”
蕭景赫突然道:“你女兒不是張季生的孩子。”
“是張季生告訴你們的?”方順清瞬間變臉,氣憤地道:“這個混蛋!當年是他說要對我們母子負責,要不然我也不會嫁給他。我忍受他喝酒,忍受他不好好掙錢,忍受他的懶,結果呢,被他媽一攛掇,他就跟他媽一起到我單位里鬧,我的臉都被他們丟盡了!”
“你說張季生知道欣欣不是他女兒?”蕭景赫感到詫異,這是心甘情愿替別人養孩子?
方順清冷笑,“就他那條件,哪個女人會嫁給她。”
當年方順清懷孕,本想打胎,可是醫生說她流產太多,要是再打了,以后可能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她猶豫很久,決定生下孩子。
這個世界對未婚先孕的聲音太大了,方順清可以不在乎,但是她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她決定給孩子找個爸爸。在這個時候,她在網上認識了張季生。
張季生發過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眉目清朗,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方順清一下子有了好感,她想無論這個人的條件如何,最起碼他長得不讓她討厭,她可以跟他在一起。
兩人在網上聊了幾天,又約了私下見面。張季生對她一見鐘情,方順清也沒有隱瞞,告訴他自己已經懷孕,如果他不同意,也沒有關系。
誰知道張季生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他說以后這個孩子就是他親生的。
方順清感動地流淚,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幸福。于是她回了家,跟家里攤牌,她要結婚,她不是征求他們的意見,只是來通知他們,至于他們去不去她的婚禮,她都無所謂。
方母在了解了張季生的情況后,極力反對,他家的條件太差了。方順清毫不理會,她說她圖的是張季生這個人。
結婚那天,方母的淚就沒有斷過,她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心里像針扎一樣難受。
方順清的生活和方順柔的簡直天差地別,方順清根本不在意。她明明很幸福,有人接盤做她未出生孩子的父親,她不該感到高興嗎。
阮晴:“你和方順柔的關系這么差,為什么會給她過生日?”到秋家走訪那天,方順柔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心疼妹妹的好姐姐形象。
“因為我被生活狠狠扇了耳光,我學會了妥協。方順柔是大學教授,可以給我很多東西,我為什么跟自己過不去。靠著她的關系,我女兒進了重點小學,分到最好的班,將來還能讀重點中學,重點大學,這都是方順柔欠我的!”方順清神經質的笑著,風水輪流轉,當年方順柔欠她的,她要一點點討回來。
“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
方順清冷冷看著他們,“跟你們有什么關系?欣欣是我一個人的女兒。”
“那就說說你和郝井元的關系吧。”
“我說過了,我們關系很好。”
“他不能人事,還有特殊癖好,他的前妻就是因為忍受不了他,才跟他離婚。”
方順清又笑,“他前妻有了外遇,老郝才跟她離婚的。明明自己做錯了,卻要怪在老郝的身上。是,老郝是有特殊癖好,也不能人事,可是不耽誤他對我好啊。”方順清捋了下耳邊的頭發,說實話,她雖然三十多歲了,樣貌依然動人。郝井元被她吸引,一點兒都不奇怪。
她能忍受郝井元,很奇怪。
第48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六) 布置好了后手……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很愛他。”蕭景赫靠在椅子上, 審視著方順清。
“我不愛他,但他對我和欣欣好,我可以忍受他任何缺點, 就如當初張季生, 只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就可以跟他一直過下去。”方順清自嘲地笑笑, “我是不是很下/賤?”
她的眼神落在蕭景赫身上, “我也曾經想過找一個像你這么優秀的男人, 可我早已經殘破,我的人生已經毀了, 我想保護的, 只有我的女兒,她是我唯一的骨血,我不能讓她像我一樣, 她該擁有燦爛的人生, 像她大姨那樣。”
方順清笑著笑著流下眼淚, “真沒想到我竟然想讓女兒過方順柔那樣的人生,我曾經無比憎恨方順柔。”
蕭景赫垂下眼簾, 他無法共情方順清。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走的, 她把自己的遭遇歸結到方順柔身上,卻從未從自身尋找原因。他無意勸她審視自身, 有的人, 即使勸了沒用。
蕭景赫只淡淡地道:“張季生死了, 猝死。”
方順清有一瞬間的錯愕,她需要把思路跳轉過來,跟上蕭景赫的,“什么?誰死了?張季生?”
蕭景赫站起身, “他母親不想領回尸體,我們已經征得她的同意,明天火化。”
方順清維持著錯愕的表情,直到蕭景赫走到門口,說道:“我可以看看他嗎?畢竟夫妻一場。”
蕭景赫微微頷首,阮晴道:“我帶你去。”
走過長長的走廊,打開了停尸間的門,里面空蕩蕩的,很陰冷,正中間放著一個不銹鋼的臺子,旁邊是一排排的冷凍柜。
阮晴拉開其中一個,拉開尸袋的拉鏈。張季生的尸體靜靜躺在里面,臉上結滿冰霜。尸體已經輕微腐爛,臉部皮膚猶如被蟲啃噬過,皮膚剝落,像腐爛的蘋果。
方順清低著頭,眼睫毛不停地顫動,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她與他一起生活了六年,曾經鮮活的人,如今躺在冰冷的袋子里。
耳邊響起阮晴平板無波的聲音,“張季生死了,郝井元也死了。”她在陳述一個事實。
方順清卻覺得她在諷刺,“在我身邊的男人沒一個有好下場,你是想這樣說吧。”她轉身看她,周身豎起盾牌,盾牌上還帶著刺,“我已經習慣了你們看我的目光,當我是異類。”
“沒人當你是異類,是你自己這樣看自己。”阮晴拉上尸袋的拉鏈,推上柜門,“是你在男人身上尋找存在感,你覺得你的父母眼里只有方順柔,你想抓住他們的目光,可你拼盡全力也抓不住。
有一天你發現,你長得很漂亮,很吸引男人的目光,你狂喜,你高興,你找到了存在感。你打扮自己,游走在男人之間,你喜歡看他們為了你爭風吃醋,你的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可惜,人都是感情動物,你動了感情,付出了身心,卻沒有得到那個人的珍視。你只好求助你的父母,利用你母親的柔軟,慰藉你的身心。
回到家后,你知道你仍舊是家里不被珍視的。你離家出走,你想借此吸引父母的目光,尤其是你母親的,在她照顧你的一個月里,你對你母親的依戀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你想讓你母親仍然那樣照顧你。
可是你的離家出走并沒有達到你的目的,反而讓你的父母對你更加失望,他們死心了,不再管你。你越發的變本加厲,你想抓住更多的目光,你開始放縱,跟不同的男人約會,跟他們發生關系。可越是這樣,你越感到空虛,你想拿什么東西填滿,可你環顧四周,沒有什么能拯救你。
醫生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將你澆醒,你不能再放縱了,你有了孩子,你是個母親了。你第一次感受了生命,你想把她生下來,這是你的骨血,是跟你最親近的人,你能從她身上得到慰藉。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給孩子找個父親,于是,你找到了張季生。
張季生包容你,當孩子是親生的,你忍受著他的一切。可是多年在男人之間游走的習慣已經印到了你的骨子里,你想看張季生為了你發瘋,你故意在他面前提孫雙民,你刺激張季生,借以得到他更多的目光,他的占有欲對于你是一種享受。
可你沒想到張季生會打你,他打的越狠,你跟孫雙民的聯系越頻繁,你就越要刺激他,你要折磨他,折磨自己,這樣你才會覺得,你還活著,還有人在意你。
如果一直這樣,你會跟張季生相互折磨下去,可他們去了你的單位,讓你丟了面子,他們讓你想起在學校的日子,你要離婚,哪怕打官司,也要離。”
阮晴每說一句,方順清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好像自己的人生都被她見證,她就像方順柔那樣,遠遠看著她,看著她掙扎,看著她沉淪。
方順清顫著聲音,“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知道這么多?”她好似能窺見自己的內心,甚至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地方,她都能一針見血的指出。
她是心理側寫師,最擅長分析人的心理,她能從蛛絲馬跡上洞察人心,了解他們甚至他們了解自己。
阮晴:“我是警察,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你逃不掉。”她的眼睛里猶如卷起龍卷風,將人毫不留情地卷入。
“我要離開這!”方順清轉身朝外跑,誰想被一個破警察在停尸間里窺探內心。
阮晴上前幾步,捉住她的手腕,“告訴我,13號你到底在哪兒?”
方順清想逃脫,可是阮晴的手猶如兩把鉗子,無論她怎么掙扎都掙不開,她的精神瀕臨崩潰,“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大喊,希望有人來救她。
停尸間的門突然打開,蕭景赫冷著臉出現,她分開阮晴的手。
方順清大口喘氣,汗水打濕了頭發,她害怕看到阮晴,她想往蕭景赫的身上躲。
蕭景赫后退半步,“你可以走了。”
方順清瞪大了眼睛,她這一天過得跌宕起伏,前一秒還因為被窺見內心而震怒,現在又讓她走,她幾乎能聽到內心的嘆息,它說如釋重負。
蕭景赫:“羈押時間到了。”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一直關著她。
方順清不確定地問:“真的?”
蕭景赫做了個請的手勢。
方順清試探地邁出腳步,沒有人阻攔,真的可以走了,她健步如飛,穿過長長的走廊,跑向透著光的地方。
阮晴靠著停尸間的門框,盯著她,她的背影寫著兩個字——快逃!
蕭景赫低聲道:“為什么刺激她?”
“我想攻破她的防線。”結果功虧一簣。
……
方順清上了出租車,仍止不住的發抖,司機以為她太冷,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些。
方順清抖抖索索地摸出手機,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在響了三聲后,電話被接起,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喂。”
“我出來了。”只說了四個字,方順清就哭了起來,她從來沒有這么害怕過,哪怕是17歲那年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也沒有現在害怕。
警察都是怪物,他們能窺伺你的內心!
“我不是說過最近這段時間都不要聯系么。”那邊的聲音很低,偷感極重。
“可我太害怕了,你不知道,他們……他們是怪物!”
“聽我的話,不要想那些事情,深呼吸,放輕松,他們沒什么可怕的,也沒有怪物,不要自己嚇自己,我們的計劃很完美,他們查不到。”
“真的嗎?為什么我覺得他們已經知道了,尤其那個女警察,她的眼睛能看到人的心里,我怕我再看到她,會全盤托出。”
“你現在要做的是回家,到你姐姐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事情就結束了。”
“真的嗎?”為什么她的心里這么不踏實,她總覺得他們不會這么容易放過她,他們羈押了她這么久,卻突然放了她,毫無理由地放了她。
“你還不相信我嗎,他們就不應該羈押你,他們沒有任何證據!”
“他們真的找不到證據嗎?”
“找不到,我們的計劃很完美。放心吧,等你睡醒了,我們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
方順清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的身體在慢慢回暖,她感覺到周圍暖洋洋的,她該相信他,他能做好。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她,他帶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三十多歲的年紀,小麥色的皮膚,下巴上有胡茬,一雙眼睛卻特別銳利,仿佛能刺入人心。
車子在時光小區外停下,方順清下了車。司機盯著她的背影,撥出電話,“她到方順柔家了,你們定位到了嗎?”
電話里不知道說了什么,司機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總算沒有白忙活。”
司機在小區門口掉了個頭,朝來時的方向開去,不多時,進了市局,司機摘掉帽子,上了樓。
……
技偵室。
蕭景赫放下耳機,方順清的話一字不落地進入耳朵——出租車后座裝了竊聽器,他深深看了阮晴一眼。
毛宇指著屏幕上的紅點道:“那個黑號在這里,藍天小區。”黑號就是方順清剛才撥出去的號碼。
張行遠跑進來,鴨舌帽還拿在手里,他扶著毛宇的椅子靠背,彎著身子看電腦上紅點,“是孫雙民沒跑了!”
童海懷抱著雙臂,站在外圍,看蕭景赫和阮晴的眼神帶著古怪,他們倆到底是商量好的,還是默契?前腳阮晴帶人進了停尸房,一通剖析,后腳蕭景赫就布置了出租車。
起初他覺得阮晴是在胡說八道,后來見方順清的臉色越來越不對,他才意識到,阮晴說的都對,他正想著阮晴擊潰方順清的心理防線,拿下她的時候,蕭景赫突然打開了門。他想殺了蕭景赫的心都有了,就差臨門一腳。
沒想到,蕭景赫已經布置好了后手。
方順清和孫雙民很有可能密謀了兇殺案,可是他們的難點是沒有證據。
童海道:“老蕭,下一步怎么辦?”
他話音剛落,葉永輝快步走進來,“蕭隊,交警大隊那邊傳來消息,車子已經鑒定完畢,確定是人為。”
眾人大喜,離證據又進了一步。
蕭景赫拿過報告,上面寫:車子為人為損壞線路引起的燃燒。
沈彥奇急了,“我去提孫雙民。”
“等等。”蕭景赫攔住他,“先不要動他,必須要找到確鑿的證據,一擊即中。”
沈彥奇看童海,童海點點頭,“老蕭說的不錯,我們現在提審孫雙民,無異于打草驚蛇,老蕭,你有什么主意?”
“我想再去趟醫院。”
……
蕭景赫帶著阮晴趕到醫院,醫院里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人滿為患,到此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孫雙民的岳母還沒有出院,她因為急火攻心,引發腦梗,做了手術。除了13號那天,孫雙民守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其他時間都是孫雙民的岳丈在照顧。
二老就王夢一個女兒,老年喪女,兩人的心情都很低落,至今他們都不敢看女兒的尸體,都是交由孫雙民料理。
蕭景赫敲敲房門,王父正在削蘋果,他轉過頭,蹙起了稀疏的眉毛,“你們是?”
“我們是警察。”蕭景赫和阮晴走了進來,拿出證件給他們看。
王父滿臉茫然,忘記削蘋果,只呆呆地望著蕭景赫。
王母依然沉浸在悲傷中,她盯著某個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沒有理會蕭景赫他們。
蕭景赫:“我們到外面說。”他怕王母再受到刺激。
三人一起到了外面,怕王母有情況,不敢走太遠,只壓低了聲音。
蕭景赫:“這幾天孫雙民沒有來嗎?”
“他在處理夢夢的事,顧不上。”
“他們夫妻感情怎么樣?”
“夢夢不能生育,小孫一直不嫌棄,我們挺感激的。”
“王夢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其他的?”
王父搖搖頭。
蕭景赫:“您再仔細想想。”
王父想了許久,“就是有一次夢夢說她不想吃藥了,生不了孩子就不生了。唉,也是苦了她了,吃了這么多年藥,不見好,身子還吃出了毛病,很多藥含有激素,給夢夢都催胖了。她很注重自己的身材,多一口飯都不吃,我經常見她在鏡子前發呆,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關于孫雙民她有沒有說過什么?”
“小孫嗎?”王父想了想,“沒有啊。”
王母突然在里面喊,“老王!”
王父神情一稟,趕緊進去,王母伸著手,王父趕緊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夢夢,夢夢……”
“我知道我知道……”王父落下淚來,她總以為女兒還在,總是叫她。
“箱子,箱子……”
“什么箱子?”王父茫然。
“夢夢,箱子。”王母看向蕭景赫,眼睛突然變得很亮,“箱子。”
蕭景赫:“是不是王夢給過你們箱子?”
“箱子里……”
王父突然想起來,“夢夢有一次回家,在箱子里放了個本子,她說幫她收好。”
“什么時候的事?”蕭景赫敏銳的感覺到不簡單。
“半個月前吧。”
“給我們看看。”
王母捏了下王父的手,“給他們。”
第49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七) 我們的手上都有……
王父打開衣柜的門, 里面有個藤條箱子。他把箱子抱出來,放在桌子上。箱子里放著房本、存折、銀行卡,最下面是一個咖啡色的軟皮本, 本子的邊角有點破損, 微微上翹。
蕭景赫翻開封面,第一頁上寫著, 送給王夢, 落款是孫雙民, 時間是2022年端午節。
王父道:“他們是端午節后結的婚。”
翻開第一頁,貼著王夢的照片, 照片上的王夢穿著印花裙, 留著長發,笑容燦爛,很有活力。再翻過去, 還是王夢, 王夢坐在公園的游船上, 扶著船槳,照樣笑的很開心, 再往后依然是王夢。
能看出來, 當時孫雙民做這個本子的時候很用心。
王父看到年輕時的女兒,悲從心來, 蹣跚著走到沙發旁坐下, 每看一眼, 就是對他的凌遲。
蕭景赫翻到最后一頁,是王夢和孫雙民的合影,旁邊寫著:嫁給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蕭景赫蹙了蹙眉, 這好像是王夢留給自己的紀念。
職業習慣使然,又翻了過去,夾著一張照片,他拿了出來。照片是一張合影,兩男一女,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兩個男孩子相互勾著肩膀,看起來十分要好,女孩子站在她倆前面,笑得有幾分得意。
阮晴吃驚,“這是方順清和孫雙民,原來他們很早就認識,另一個人是誰?”
“看來我們還得再跑趟學校。”
兩人驅車趕往方順清曾經就讀的高中,找到了當時教她的老師。
老師一看到上面的男孩子就認出來了,“他叫余致南,這孩子讀書很好,我們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誰知道他……唉!也是命不好,父母養了這么大,說沒就沒了。”
阮晴和蕭景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動,蕭景赫道:“怎么沒的?”
“放假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搶劫,被扎到了大動脈,當場就沒了。”
“抓到兇手了嗎?”
“抓到了,可那又怎么樣呢,孩子又沒有辦法復生。”
“孫雙民呢?”
“孫雙民跟他的關系很好,那件事后,孫雙民就消沉了,頻繁逃課,成績一落千丈。到了高三,情況才好點,考了個三本。”
“方順清呢?”
“我也是后來聽學生們講,方順清和余致南是初中同學,她喜歡余致南。余致南死后,方順清的狀態就一直沒有調整過來,高二就輟學了。”
方順清初三突然發奮讀書,有可能是因為余致南,她要跟余致南讀同一所高中,如果余致南不死,方順清的人生有可能改寫。
人的命運真的很奇特。
……
一號審訊室。
蕭景赫主審,阮晴記錄。
方順清坐在審訊椅上,她到方順柔家洗了個澡,跟欣欣玩了一會兒,正準備補下覺,就又被帶回來了。她的眼神飄忽,不敢看阮晴,阮晴給她造成的心理影響太大了。
方順清下意識吞了口口水,想問為什么又帶她回來,觸及到阮晴的目光,又把話咽了下去。
蕭景赫:“知道為什么又帶你回來嗎?”
方順清搖頭,她也想知道啊。
蕭景赫:“1月12日你在什么地方?”
“上午上班,下午在家陪女兒。”
“想好了再回答。”
“……我說的是真的。”
阮晴突然出聲,“欣欣就在隔壁,小孩子不會撒謊。”
方順清突然抓住桌子,喊道:“你們為什么抓她來?!”
“我們沒有抓她,只是例行問話。”蕭景赫敲敲桌子,“控制好你的情緒。”
方順清的胸脯劇烈起伏,她一直小心翼翼保護著欣欣,欣欣是她的全部。她小時候得不到的,她想都給欣欣。
蕭景赫:“你想讓我們繼續詢問欣欣還是你自己講?”
方順清不吭聲。
蕭景赫拿出他們三人的合影,“你和孫雙民早就認識,你們一直有聯系,你手機的黑號就是他的,你們密謀殺害了王夢和郝井元。”蕭景赫的聲音冷冽,每一個字猶如鋼錐,直直刺到方順清的耳朵里。
方順清的手開始止不住地抖,牙齒打戰,絕望又恐懼。
蕭景赫逼視著她,“還要我繼續講嗎?若是我全部講出來,你的罪責只會更重,你還有欣欣,你得為她考慮。”
方順清抖的連拳頭都攥不住,深呼吸,又深呼吸,“我我我……我講。”
方順柔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方順清每次看到她,都在想為什么她是我姐姐。方順清也聰明,但是比起方順柔,她的聰明不值一提。
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比不上方順柔,她想著法的調皮搗蛋,吸引父母的注意。一開始還奏效,可漸漸地她發現,父母對她的看法變了。明明不是她做的,父母還是會怪她,他們從不責怪方順柔。
方順清覺得太不公平了,父母為什么要這么對她。她想改變父母的看法,拼命學習,考了第三名。她興沖沖地拿給父母,可是他們只淡淡地說了句,“第三名啊。”
方順清看到了他們手上的獎狀——方順柔,第一名。
自此,方順清知道,再怎么努力都趕不上方順柔,她開始自暴自棄。
初三那年,有一天放學下大雨,很多孩子的家長來學校接。方順清站在教學樓門口張望著,她期盼父母的出現。人越來越少,學生們快走光了,他們還沒有來。
方順清想,若是方順柔的話,他們一定早就過來接了吧。她自嘲地笑笑,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了,不是嗎,還要抱什么希望。
她頂起書包,走進雨里。
突然一把傘撐在頭頂,遮住了漫天大雨。她抬起頭,看到黑色的傘頂,順著傘柄往下,是一張明媚的臉。眉峰鮮明,眼眶略微凹陷,眼睫毛密而翹,黑白分明的眼睛,鼻梁高挺,嘴角含著微微笑意。
“你沒有帶傘啊。”他說,他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春天的時候,微風拂過臉龐。
方順清不自覺地掀起嘴角,“忘了帶。”
“用我的吧,我還有一把。”
方順清接過雨傘,他從書包里拿出一把小的,撐開了,鉆到傘底下。
方順清:“你是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我明天還你。”
“余致南,903班。”
原來他就是余致南啊,她記得唯一一次看過的年級排名榜,排在第一就是余致南。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原來他很善良。
余致南成了方順清心底的秘密,她開始認真學習,不再逃課,她給自己定了個目標,她要跟余致南讀同一所高中。
那段時間,她過得很充實,甚至跟方清柔冰釋前嫌。
成績越來越好,她看到了希望,她滿心歡喜。
中考的時候,她緊張的答題卡都填錯了,她擔心考不上重點高中。
等成績那段時間,她過得很忐忑,寢食難安。
終于,成績下來,壓線考上,她欣喜若狂,偷著跑到余致南的家,她不敢找他,只在門外徘徊。
偏也湊巧,她碰到了買東西回來的余致南,她高興地告訴他,自己考上了重點高中。
余致南比她還高興,他恭喜她,他說他也考上了,要是分到一個班就好了。
方順清詫異地瞪大眼睛,原來他想跟自己一個班。
方順清第一次期待開學,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
兩個月,過得很煎熬。
開學第一天,她跑去看分班名單,很可惜,他們沒有分到一個班,她三班,他四班。
余致南安慰她,沒關系,三班和四班挨得很近。
下課后他們經常在一起,討論習題,討論老師,甚至討論將來考哪所大學。
高中很累,可她很開心,原來學習竟是一件讓人如此高興的事。
不久后,孫雙民加入了他們,孫雙民很崇拜余致南,成了他的小跟班。
方順清嫌他礙事,每次都要趕他走,可孫雙民像塊膏藥,偏要黏在余致南身上。
余致南是他們兩個之間的調和劑,時間長了,三人發展成了小團體。
方順清曾經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誰知道竟傳來噩耗。
方順清不肯相信,她要親眼見到才肯死心。
她跑去余致南的家,他們家里掛著黑色的挽聯,墻上靠著花圈,余致南母親的哭聲一聲聲扎在她心口。
余致南真的沒了。
她怨恨老天殘忍,為什么要奪走他的生命,他那么好的人,要拿也要拿她的啊。
失去了余致南,方順清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她開始放縱,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致,她找不到活著的意義。
方順清說:“你們相信輪回嗎?我相信,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跟致南長得很像很像,我以為又見到了他。我想抓住他,不想跟他分開。”
“你第一次懷孕是因為他?”
“是,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可是他知道我懷孕后就消失了,哈哈……他消失了。”方順清抹掉眼角流出來的淚,“他竟然消失了……”她喃喃自語,“他不是致南,我知道,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
過了好一會兒,蕭景赫道:“說說你是和孫雙民吧。”
“他?”方順清陷入回憶,“我見到他是面試的時候,起先我以為認錯了,面試出來后,他追上了我,問我是不是方順清。他又讓我想起了致南,我的心又開始痛,我以為我忘記他了,原來只是藏的更深了。其實我很討厭孫雙民,他總讓我想起致南,可我又想見到他,因為每次見到他,我就能想起從前,好像致南還在一樣。雙民問我為什么結婚,如果沒有結婚,他就娶我,他說他想代替致南照顧我。可是晚了啊,我有孩子了,嫁給了張季生。我知道我該遠離雙民,可我又想接近他,只要他接連幾天不跟我講話,我就受不了,我會千方百計的找他講話。他也知道不該跟我頻繁聯系,他會不理我,然后又瘋狂地跟我打電話,哈哈……我知道他放不下我。我會在張季生面前,故意講孫雙民,我知道他會嫉妒,他越是嫉妒,就越是在乎我。我想讓人在乎我,只有這樣我才覺得我還活著。我是不是很變/態?哈哈……”
方順清大笑,眼神里流露出有怨恨,“孫雙民竟然背著我去相親,還給我結婚喜帖,我真想到他的婚禮上搗亂,告訴她妻子,孫雙民根本不喜歡她,他喜歡的是我!
他以為結婚就能強迫自己跟我斷了聯系,不可能的,他跟我一樣,有心魔,我們的心魔是余致南。
你們說郝井元沒有辦法人事,孫雙民能好到哪兒去!他沒有辦法跟王夢做那事,他一碰到王夢就惡心。”
蕭景赫和阮晴暗驚。
方順清看到他們的表情,又大笑起來,“王夢根本沒有病,也不是不能生育,而是孫雙民根本沒有碰過她。你們了解那種痛苦嗎,一個女人,無法引起男人的興趣,對于女人來說,是一種恥辱。
王夢就是這樣,她喜歡孫雙民,她想跟孫雙民親近,可是一到了關鍵時刻,孫雙民就退縮。她想征服孫雙民。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她只能想出不能生育的主意,假裝去看病。
本來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維持下去,是張季生母子打破了平靜。他們到單位里鬧,傳到王夢的耳朵里,她才知道我的存在。
她不知道我和孫雙民的過去,可她知道孫雙民心里有我,為了杜絕孫雙民和我聯系,她用自殺威脅孫雙民離職,孫雙民這個慫貨竟然妥協了。
她以為這樣,我們倆就不聯系了,不,她錯了,孫雙民離不開我,每隔幾天我們就要見一次面。
我決定離婚后,我們見面就更頻繁了,孫雙民幫我找律師,替我出主意,他甚至說等我離完婚,他也離婚,他要跟我生活在一起。
有一次忍不住,我們倆發生了關系。哈哈……我就知道,孫雙民的心里只有我。王夢這個蠢貨,她再怎么自欺欺人,孫雙民的心里還是沒有她。
我不知道王夢是不是知道,從那之后,王夢就變了,她像幽靈一樣盯著孫雙民,說風涼話,諷刺他,監視他,甚至威脅他,要是不跟我了斷,她就把我們的事放到網上,讓所有人都知道。
孫雙民又慫離開,他害怕身敗名裂。他很滿意現在工作,薪資高,待遇好,若是他的名聲臭了,就再也找不到這么好的工作了。
孫雙民忍受著王夢,可我不想慣著他,我跟他說我要找個男人結婚,我故意刺激他。
孫雙民讓我等等,他說等他搞到錢了,就帶我離開這里。可我等不及了,我需要男人,我跟張季生打了三年官司,我需要個男人安慰我。
有人介紹郝井元給我,他一臉老實相,是最容易掌控的那種,尤其他看到我時,露出的那種癡迷的眼神,讓我覺得一定能拿捏他。
我們很快結婚,我故意給孫雙民請柬,讓他參加我的婚禮,讓他看著我和別的男人親熱,他受不了了,他求我離開郝井元,要我跟他走。
他投了一大筆錢到股市,他說他有內部消息,等股票賺了錢,就離開這里。可是他虧了,七十萬全虧進去了。他不死心,想把錢賺回來,到處借錢,又投了五十萬投進去,又虧了。
孫雙民崩潰了,他瘋了!他把主意打到了王夢身上,他說他早就厭惡透了王夢,厭惡她滿臉的油光,厭惡她越來越胖的身材,偏偏王夢還要跟他親熱,他實在受不了了。
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王夢整天疑神疑鬼,查他的手機,跟蹤他。只要他跟女人說話,她就像點燃的炮仗,質問他們什么關系。
他早就在計劃了,兩年前給車子買了自燃險,還給王夢買了意外險,兩樣加起來有不少的錢。他要我幫忙,只要成了,錢分我一半,這怎么可能,我還有欣欣,我沒有答應。”
阮晴頓住,沒有答應?她去看蕭景赫,他的眉心蹙起,嘴唇緊緊抿著,他等待著方順清接下來的話。
方順清嘆息,“如果我一直不答應該有多好……王夢這個蠢貨,非要挑釁我!她跑到我的單位找我,警告我離孫雙民遠點,要不然她就去欣欣的學校鬧,讓所有人知道欣欣是個私生女。
欣欣是我的底線,她怎么對我,我無所謂,但她不能傷害欣欣!我同意了孫雙民的計劃。孫雙民說12號王夢要假裝去看醫生,這是個機會。
12號下午,我在她去醫院的路上等她,她看到我果然停下了車,她怨恨地看著我。我笑著對她說,我也要去看醫生,讓她載我一程。
她不肯,我就騙她說我可以告訴她,有關我和孫雙民的事,她就讓我上車了。那條路上人很少,根本沒有攝像頭,我趁著她不注意,用毛巾捂住了她的嘴。
孫雙民在毛巾上倒了乙/醚,他說他跟著電視上學的,這東西能讓人昏迷。
王夢果然昏迷了,我按照孫雙民教我的,把車子的線抻出來,接在一起,又用打火機點燃,車子很快燃燒起來。火越來越大,沖天的煙霧,烤的人渾身發燙。火很快吞沒了王夢的身體,我聞到了人肉燒焦的味道。
我害怕了,沒命地跑起來。”
方順清聞了聞手,好像味道還在,“我回到家,把衣服扔了,洗了很久的澡,才沒有那股味道。郝井元問我去哪兒了,電話打不通,欣欣一直在找我。
我跟他說單位里太忙,顧不上。他看我的眼神很可怕,他說他知道我干了什么。
晚上的時候,他壓著我的身體,在我耳邊說,我知道你殺人了。我當時嚇壞了,他怎么會知道?郝井元說,我干的什么事他都知道,我不信,他準確說出了我上次和孫雙民見面的時間,他監視我!我突然理解了孫雙民,原來被人監視這么可怕。
郝井元說他會替我保密,只要我跟孫雙民斷了關系,永遠呆在他身邊。可他太可怕了,我假裝答應,第二天,就帶著欣欣去了方順柔家。
我想了一夜,明白過來,郝井元一定是在我的手機里裝了竊聽軟件。我趁著去買醬油的時間,到附近的手機店里買了一部新手機,我用新手機給孫雙民打電話,告訴他,郝井元都知道了,現在該怎么辦。
孫雙民說一切交給他,他讓我用原來的手機給他打電話,假裝吵架,麻痹郝井元,讓他以為我們馬上就要分開了。其他的,他會做。
我猜到了他要怎么做,王夢已經死了,再死個郝井元沒有什么大不了,他還能拿走郝井元的錢。我故意在方順柔家玩得很晚,在方清柔家留宿,就是為了給孫雙民機會,也能洗脫我的嫌疑。
可當我看到郝井元尸體的時候,我后悔了,我不該答應孫雙民。什么遠走高飛,無論走到哪里,我們的手上都有兩條命,跑不掉的!”
第50章 超市老板被殺案(八) 是她看中的獵物……
二號審訊室。
童海主審, 沈彥奇記錄。
孫雙民耷拉著眼皮,雙手交叉放在審訊桌上,背靠著椅背, 很放松的狀態。
童海:“你很聰明, 知道麻痹警方,制造不在場證明。”
孫雙民掀了下嘴角。
童海:“你利用你岳母住院的時間, 在醫院陪床, 其實你假扮了醫生, 從病房里出去,殺害了郝井元后, 再返回病房。”
要不是蕭景赫把醫院里的視頻都拷了回來, 逐幀觀看,他們也找不出破綻。
孫雙民太聰明了,他竟然計劃好了一切, 提前準備了白大褂, 掐算著時間完成了殺人。
可惜聰明沒有用對地方。
“我們仔細勘驗了郝井元的死亡現場, 在客廳的展示柜上發現了一個方形的痕跡,那是欣欣獲獎的獎杯, 獎杯的頂部呈圓形, 跟郝井元的傷口一致。我們還查到了你購買電擊/槍的記錄,在垃圾場里找到了你丟棄的床單、被罩和獎杯, 上面不但有你的指紋, 還有郝井元的血跡。”
動用了好多警力, 翻了好幾天的垃圾場才找到,童海現在還覺得身上有垃圾場腐爛的味道。
孫雙民的神情有了一絲波動,他沒有想到郝井元那么機敏,剛進入房間就醒了。他只好貓著腰, 從床上爬過去,用電擊/槍電暈他,再用獎杯砸他的頭,因為太用力,血濺到了床單上。
他害怕留下痕跡,只好把獎杯裹在床單和被罩里一起帶出去,時間緊張沒有地方扔,只好丟進垃圾桶。當時他存著一絲僥幸,沒有想到他們真的去翻了。
果然,做事要萬無一失才行。
童海:“為什么要殺郝井元?”
“因為他礙事。”孫雙民淡漠地回答,好像說的是今天的天氣不錯這樣稀松平常的事,“他監視小清,致南不在了,我要保護小清。”
致南講過,他喜歡小清,他告訴自己,如果小清有危險,讓自己保護她,答應的事,他要做到啊。
童海嘲諷地道:“可你把她拖入了深淵,本來她可以跟她女兒好好生活在一起,現在,她下半輩子只能在牢里過了。”
孫雙民皺起眉毛,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可要是不殺了他們,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他們太討厭了,尤其是王夢,她早該死了。”
童海拿出王夢留下的本子,“這是你當初求婚的時候做的吧,看得出來,你做的很用心。那時候你不是決定要跟王夢生活在一起了么,是你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結了婚,還要跟方順清不清不楚。”
“我原本以為可以得到救贖,當時的王夢真的很好,她就像以前的小清。可是結婚后,不知道為什么,我沒有辦法跟她做夫妻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后來跟小清做過之后我才知道,我愛的一直是小清,我愛她,心里和身體都沒有辦法接受另外一個女人。”
“你可以起訴離婚。”
“起訴?”孫雙民冷笑,“王夢就是個變態,如果離婚,她會拉著我一起去死。既然這樣,倒不如先讓她死了。”
十年婚姻,消磨的不僅是王夢的青春,還有她的精神。無性的婚姻生活,讓她的心里產生了扭曲,為了捍衛自己的愛情,她委屈自己,找了個不育理由。
她在親朋好友面前裝出幸福的樣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婚姻有多糟糕。
她已經騎虎難下,自己受了這么多年的折磨,憑什么孫雙民能幸福。不可能的,是他讓她墮入了萬丈深淵,沒理由她還在深淵底部,他卻站在深淵頂上凝望。
她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為了殺王夢,孫雙民從兩年前就開始計劃,他在視頻上學習車輛的構造,知道哪些線路接在一起可以短路。他還培訓方順清,為了讓車子更快燃燒起來,準備了打火機。
他偷著給王夢買了巨額意外險,王夢出現意外,他可以拿到很多錢。
計劃堪成完美,不想卻被郝井元知道了。
孫雙民:“郝井元竟然比王夢還變態,為了控制小清,給她的手機上裝竊聽軟件。我和小清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忍耐了那么久,他跟王夢一樣該死!你們知道我殺他的時候,心里有多痛快嗎!他不配跟小清結婚,只有我能給小清幸福。”
童海相當無語,你所謂的給她幸福,就是教她殺人,那你讓人幸福的方式還真特別。
孫雙民和方順清的殺人罪名成立,被提起公訴。一隊和二隊趕在除夕節前夕,完成了案件的交接,之后,大家全部放假。
……
阮晴睡了個懶覺,洗漱完后,下了樓。早餐已經擺在桌上,包子冒著熱氣。唐姨端著南瓜粥出來,笑道:“難得沒有早起。”
“過節嘛,給自己放個假。”
“先生也這樣說,他們都還沒起。”
阮晴咂舌,她竟然還是最早。
南瓜粥是唐姨用破壁機打成糊,再加熱成的,入口細膩,口感香甜,再配上茭瓜雞蛋餡的包子,這樣的早餐十分巴適。
阮晴吃完,阮培良才下來。他穿著常服,頭發濃密,只有耳邊有幾根白發。阮培良五十多歲了,保養得宜,身上沒有贅肉,從背影看,跟年輕人一樣。
他坐到阮晴身側,喝了一口咖啡。
唐姨深諳每個人的習慣,阮晴和徐彩華的早餐偏中式,阮培良和阮曜的偏西式。
阮培良拿著刀叉切煎蛋,他的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間顯示出修養。
阮晴挺佩服他的,無論什么時候都保持著優雅。
阮培良道:“我查了花嬌。”
阮晴看過來,效率挺高的啊。
阮培良哼了聲,“她們姐妹倆很有手段,花顏暫且不說,她現在是東方家的大兒媳,要是作妖,東方刈會收拾她,只說花嬌。
花嬌在大學談過男朋友,男生是學校的風云人物,很有能力,在大學期間舉辦的游戲設計比賽中拿了很多獎,花嬌做游戲應該是受他的啟發。
畢業后,男生和同學開了家游戲公司,花嬌做游戲腳本,由于經營不善,公司倒閉,花嬌就跟這個男生分了手。”
阮培良用紙巾擦了下嘴角,“開公司不是那么簡單的,光有技術還不夠,還得有這個。”他指指自己的腦袋。
確實,開公司需要整合資源,協調人際關系,還要融資,每一樣做起來都不容易。
花嬌靠著這點工作經驗,找了家小規模的游戲公司,依然做腳本。一個月后,她就跟公司的老板談上了戀愛。當時那個老板有女朋友,花嬌屬于插足。
花嬌靠著和老板的關系,接觸到了游戲公司的核心。老板手把手教她做腳本,還專門找了老師給她上課。
花嬌勤奮好學,做的腳本越來越好。可那老板是個小富即安的人,沒有擴充的野心,無論薪資和職位都無法再提高,而在這個時候,老板提出結婚。
花嬌根本不想結婚,她拒絕了,并且離開了公司。
之后,她找了家中等規模的游戲公司,本想故技重施,可那老板可能看過的誘惑太多,年紀也不小了,沒有理花嬌。花嬌改變了策略,勾搭甲方人員,給公司拿業績。
靠著勾引不同的男人,花嬌拿下的項目越來越多,薪資不斷攀升,職位也越做越高。當一家公司無法滿足她的需求時,她就跳槽,直到進了JK。
阮培良查到的,跟阮晴猜測的差不多。
阮培良:“她現在還跟一個老板不清不楚的,還要來勾搭你哥。我在考慮終止跟JK的合作,徹底斷絕他們的關系。”
“如果JK公司的項目好,為了一個花嬌,終止合作不值得。不如把查到的資料給哥,讓他自己分辨。他以后要接管公司,總不能一直替他做這些事情。”
阮培良點頭,他很欣慰女兒考慮問題越來越全面,反而是不孝子,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阮曜幽怨的聲音突然在后面響起,“給我看什么?”
聽他們說話的口氣,怎么自己才像最需要保護的那個。
阮培良拿起手機給他發了個文件,“自己看。”
阮曜坐在阮培良對面,他的長相偏柔和,身上沒有棱角,像個很好捏的飯團。
阮晴每次看到他,都有一種想要保護的欲/望。
阮曜蹙著眉看完,沒有想到花嬌這么有心計。他想起吃飯那天,花嬌有意無意地暗示,他以為是自己魅力難擋,沒想到只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
這幾天花嬌約了他好幾次,昨晚他心軟,答應跟她見面。早上就來了這么一出,他沒有心情吃飯。
阮晴觀察他的神情,“你該不會動心了吧?”
阮曜幽怨地看著她,“再晚一步,有可能。”他也談過幾個女朋友,但是大家的門第相當,從來沒有往“利用”這方面想過。
他叫唐姨,“給我一杯苦咖啡。”他的生活不會再甜了。
唐姨剛做好,聞言重新拿杯子磨咖啡。
阮培良:“你是阮家的接班人,也該學著長大了,接近你的人,不一定都是圖你這個人,他們大多數看中的是你身后的阮氏企業。”
“我知道了爸爸,我會學著分辨的。”
阮培良喝完咖啡,站起身,“我去趟公司,下午回來。晴晴,你在家陪陪你哥。”
阮曜蹙著眉,看他出了門,轉頭望向阮晴。阮晴已經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本書在看,他才是哥哥好不好。
阮曜端著咖啡坐到阮晴身邊,又往她身邊靠了靠,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溫熱。
阮晴歪過頭,“看來不是晚了一步,是你已經動心了。”原著的劇情果然厲害,這才幾天啊。
阮曜:“我的心情很復雜,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看到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具,本來不想買,突然有人告訴你,這個玩具不好,不能買的時候,又想買回來,覺得自己能修好,這件玩具本來不壞。”
“你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覺得花嬌對別人是利用,對你是真愛,你有無敵的魅力,能讓她改邪歸正,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這幾句話直戳阮曜的心窩子,他捂著胸口,“太扎心了。”
“你要是不聽勸告,還有更扎心的。”
阮曜拿出手機給花嬌發信息,【小妹生病了,抱歉不能來了。】他瞥了眼阮晴,不能因為她扎他的心,他就詛咒她生病。把信息刪了,重新發,【家中有事,抱歉不能來了。】
信息發出,阮曜靠在沙發背上,腦袋放空,突然他直起身,“花嬌這么有心機,她姐姐知道嗎?”
阮晴翻白眼,這會兒還有心情管別人,“你猜?”
“不知道吧,她隱藏的很好。”
阮晴真想一書拍在他腦袋上,“花顏進入東方家的企業一個月,就跟東方岳談起了戀愛,一年后結婚,你說誰更有心機呢。”
阮曜吃驚,“你們查了她們兩姐妹?!”
“花顏跟我們又沒有關系,查她干什么。”阮晴戳了下他的腦門,“用腦子想。”
“萬一人家是真愛呢。”
“咱們拭目以待,要是你輸了……”阮晴盯著他的小身板上下打量,“給我當沙包。”
阮曜看看自己養尊處優的身體,咬牙切齒,“好,要是你輸了呢?”
“你說怎么辦?”
“要是你輸了,你就找個男朋友。”
阮晴笑,“放心,我不會輸的。”畢竟她有半個外掛。
……
花嬌還睡在床上,今天是除夕,公司放假了,她打算睡個美容覺,養足精神,下午去見阮曜。
她一直想像花顏一樣嫁入豪門,總是沒有機會。這次遇到阮曜,無論是外形條件還是家世,都讓她滿意。她要抓住機會,實現階層的躍升。
手機叮一聲響,花嬌摸到手機,瞇著眼睛打開,點開微信對話框。
【家中有事,抱歉不能來了。】
花嬌猛地睜開眼睛,什么情況?!昨天說好的,怎么臨時變卦?
她忙發信息過去,【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許久沒有得到回復,她盯著阮曜的頭像想,要不要打過去?
正猶豫著,信息過來了。
阮曜:【我喜歡的人回來了,我要去接機,愉快.jpg】
花嬌暴怒,狠狠將手機扔在床上,他竟然有喜歡的人,心思白費了!
她咬牙盯著手機,好似是它惹她不快。突然她又笑起來,有喜歡的人怎么了,當初她不是照樣從別的女人手中把男人搶過來。只要她想,沒有拿不下的男人。
阮曜是她看中的獵物,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