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一) 我懷疑他們跟人……
最先提議幫忙找孩子的是秋露露, 她比阮晴早下樓,應該也是在樓上聽到了孩子父親的話,小跑著下來的。她先安慰孩子父親, 又提議大家幫忙尋找。
可是他們將民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個遍, 沒有找到孩子。
孩子父親本來想蹲下,遲疑了下捂著臉崩潰大哭, 后悔昨天不該打罵孩子, “她一定是怪我才跑了, 我也是為她好,她還小, 很多事情不明白, 不教他,她怎么會懂。”
游客勸他,孩子就是要教, 他沒有錯, 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找到孩子。
秋露露也勸他, 問他孩子有沒有電話手表之類的,可以定位。
孩子父親搖頭, 說沒有。
游客:“光靠我們找也不行, 報警吧,讓警察幫著找, 孩子不見的時間短, 警察應該能很快找到。”
秋露露不安地看了東方巖一眼, 他倆還是實習期,沒有警官證,也沒有獨立辦案的權利,要是轉正了就好了。東方巖捏捏她的手, 安慰地笑了笑。
孩子父親囁喏著,“可是不到24小時,警察不會立案的。”
“兒童失蹤,不受時間限制。”
孩子父親的身子一頓,抬起頭來,見是一個留著短發的姑娘,他的眼神里有不可言說的復雜。
阮晴直視他的雙眼,“對于兒童失蹤的快速查找機制從2011年6月1日起就開始實行了,派出所會根據具體情況依法進行處理。怎么,你不知道?”
秋露露:“對呀,我怎么忘了。你趕緊報警,時間寶貴,萬一孩子真被壞人抓走,警察那有監控,肯定能找到你女兒。”
孩子父親點點頭,“好,我報警……可我不知道派出所在哪里啊。”
“你報給我就行。”阮晴拿出證件,“我就是警察。”她一指秋露露,“他們倆也是。”
孩子父親呆住,游客們卻高興起來,“原來你們是警察啊,那太好了,趕緊幫著找孩子吧。”
秋露露感激地朝阮晴笑笑,她的夢想就是當警察,可是這都入職四個多月了,還沒有碰到案件,若是一直這樣,只能等一年后才能轉正。
東方巖卻是神情復雜,他沒有想到阮晴會承認他是警察。
阮晴似乎就是隨手一指,然后問孩子父親,“你的姓名,職業,最后一次見到孩子是什么時候?”
孩子父親張張嘴,身子微動,正對著阮晴,看向她身后。蕭景赫出示警官證,神情嚴肅,“回答她的問題。”
游客們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四名警察,都替孩子父親高興,“趕緊告訴警察,好幫你找孩子。”
孩子父親笑著表示感謝,可那笑卻看起來有些別扭。
阮晴走近他,聲音冷了幾分,“你的姓名、職業,最后一次見到孩子是什么時候?”她又重復一遍。
東方巖看她的態度生硬,想上前阻止,秋露露拽住他的手,朝他搖搖頭。東方巖暗暗哼了聲,后悔剛才對她改變看法。
孩子父親后退幾步,額頭上肉眼可見的汗濕了,“我叫李國榮,開了家送水站,我女兒叫李怡可,最后一次見她是昨晚睡覺的時候。她不想跟我們睡,要單獨一個房間,我就讓她睡了。早上迷迷糊糊的,我聽到有開門聲,現在想想,可能是那時候她出去了吧。”
“你沒有起床去看?”
“我當時也沒有想到她會不見,我太累了。”
“累?你們昨晚幾點回來的?都去了什么地方?”
東方巖的臉上有了怒氣,她在干嘛,盤問人家!這是辦案的態度嗎,人家是受害者。東方巖剛想張嘴,觸碰到蕭景赫的眼神,不禁怔住。
蕭景赫常年跟罪犯打交道,眼神總是充滿冷意,被他盯著,沒幾個人頂的住。像東方巖這種實習小警察,話都不敢講,身子都僵了。
李國榮道:“我們就去古城轉了轉,九點多回來的。”他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摸了下大衣上的扣子,突然拔高聲音,“警官,我女兒不見了,你不幫我找女兒,盤問我是什么意思?!”
東方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可是蕭景赫的舉動卻讓他不解。
蕭景赫站到阮晴跟前,明顯的護犢子,“那麻煩你跟我們去做筆錄。”他看向眾人,“各位散了吧,老板,給我們一個房間。小阮,你打電話給附近的派出所,讓他們派人過來,幫著一起找孩子。還有你們倆……”他看向東方巖,“一起來。”
東方巖:去就去,你們不趕緊找孩子,卻對受害人問來問去的,你們一隊就是這樣辦案的?
秋露露倒是沒有說什么,跟在后面。
阮晴到一旁打電話,老板找個了小的一居室,借給他們做筆錄。
李國榮看他們真的要公事公辦,猶豫了下,便跟著進去了。
阮晴打完電話,快步走到李國榮身旁,狀似無意地問了句,“你妻子呢?孩子丟了不著急?”
李國榮的腰背突然挺直,“小的鬧著找姐姐,她在安撫孩子。”
阮晴點點頭,“看來姐弟倆的感情很好。”
“是啊,樂樂很喜歡姐姐。”
李國榮坐到沙發上,蕭景赫拎了把椅子,大馬金刀的坐下,阮晴一時間找不到筆記本,在手機上記錄。四個人在李國榮對面,形成對峙的畫面。
李國榮暗暗吞了口口水,莫名感到壓力。
蕭景赫:“孩子幾歲?讀幾年級?今天出走的時候穿的什么衣服?”
“八歲了,二年級,粉色羽絨服?她早上出門我沒有看到啊。”李國榮捂住腦袋,“早知道我就起床看她一眼了,她也不會跑丟。”
秋露露臉色悲戚,遞給他一包紙。
蕭景赫抬頭看她一眼,不咸不淡的。秋露露默默垂下頭,摳著手。東方巖握住她的手,仿佛她受了委屈一般。
蕭景赫:“平常孩子會自己出門嗎?”
“在家的時候會。”
“她出去不跟你們講?”
“不講。”
“你沒有教過她出門之前要跟大人報備嗎?”
“這孩子不聽話,昨天你們也看到了,不然我也不會罵她。”
“昨天為什么罵她?”
“菜還沒有上齊,弟弟也沒有吃,她就先動筷子,沒有規矩。”
“你覺得弟弟吃了,姐姐再吃,就是懂規矩?”
“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教,在我們家就是這樣。”
“你這是什么破規矩!”東方巖突然插嘴。
蕭景赫警告地瞥他一眼,秋露露拽拽他的衣服,讓他閉嘴,東方巖卻滿臉不忿。
李國榮冷笑,“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更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警官要是覺得我教的不好,你領回去教!”
“你……”東方巖還想再說,秋露露使勁拽他,他才住嘴。
蕭景赫若無其事地撣了撣衣服,拉回李國榮的視線,“我們對教孩子沒有興趣,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孩子。你覺得孩子可能跑去哪些地方?”
“我要是知道早就找到了,何必找你們呢。”李國榮似乎不舒服,整了整大衣領子,拽拽胸前的衣服。
蕭景赫盯著他的動作,眼神閃了下,“說的也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早上單獨外出,最可能去哪里呢?”他摸著下巴,在思考。
秋露露小聲道:“會不會跑到小溪邊去玩了?昨天我看到很多孩子在那邊。”
“有這個可能。”
李國榮急忙朝外走,“那趕緊去找!”
蕭景赫跟著他走,跟阮晴使了個眼色。阮晴轉身朝另外的方向走,東方巖看了一眼,剛要講話,蕭景赫咳了聲,渾身上下冒出殺氣。
東方巖后脖子的汗毛立刻豎起來了,他覺得他要是敢講話,蕭景赫會殺了他。
東方巖跟著蕭景赫走,不敢再回頭。
小溪離得不遠,已經有家長帶著孩子玩。蕭景赫他們跟李國榮要了孩子的照片,詢問來玩的人。有一家人來的最早,他說他們來的時候,小溪邊一個人都沒有。孩子父親說:“這么冷的天,小孩子怎么會自己來玩。”
李國榮惱了,“你家孩子不愛玩,不代表我家孩子不愛玩。”
孩子父親一臉的莫名其妙,“你家孩子丟了,著急,我能理解,你不能亂發火啊。”他抱起女兒,“咱們去別的地方玩。”
李國榮恨恨地瞪著他,好像他說了不可饒恕的話。
秋露露勸他,“李大哥,您別急,咱們再找找。”
“這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孩子能去哪兒啊。你們警察到底能不能辦事,找個孩子都找不到!”李國榮似乎很煩躁,又拽大衣領子。
“我們在幫你找啊,找不到孩子你怎么能怪我們呢。”東方巖又懟他。
蕭景赫被氣笑了,環抱起雙臂,“東方巖,你們隊長要是沒有教過你怎么查案,你就閉嘴,少說多看。”
李國榮上下打量東方巖,“這位警官,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不會做警察就學。”
“你說誰不會做警察!”東方巖完全不理會蕭景赫的警告,“我怎么做警察用不著你來教!”
“哎呦呵,警察都這么橫啊!”
“你自己什么態度?!憑什么說我!”秋露露使勁拉東方巖,讓他少說幾句,東方巖甩開她的手,他最煩別人說他不會做警察。
蕭景赫拎住東方巖的后衣領,推到秋露露懷里,“帶他回去,這里不需要他。”
秋露露拽著他走,東方巖甩手,“我不走!”
蕭景赫冷聲道:“我以隊長的身份命令你離開,否則這警察你就別干了!”
東方巖的臉漲紅,卻不敢再留下,他知道蕭景赫說到做到。
李國榮滿臉得色,很有幾分欠扁的樣子,“看,這就是警察。”
蕭景赫:“他還在實習,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們警察隊伍要定期培訓,教教他們怎么跟受害人溝通,這樣的態度,老百姓不會滿意的。”
“他年紀輕,脾氣爆,要是到您這年紀,再大的火也能壓下去。”
李國榮哼了聲,“我女兒怎么辦?”
“繼續找啊。”
“你們叫的民警呢?”
蕭景赫一指正往這邊的跑的身影,“這不是來了嗎。”
一位穿著制服的小伙子跑過來,臉上稚氣未脫,年紀看起來跟東方巖差不多。
李國榮樂了,“合著你們警察都是年輕的?一個有經驗的都沒有?”
“年輕不代表沒有經驗呀。”小伙子接話道:“李先生您好,我叫方浩遠,是剛調過來的民警。”他轉過身朝蕭景赫敬了個禮,“你好,蕭隊長,久聞大名,今天終于見到了。”他一副追星的樣子,眼睛里直冒光。
李國榮:“別套近乎了,趕緊幫我找女兒。”
“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我調取了李國榮先生入住房間的走廊監控,從昨天晚上九點16分,李國榮先生一家四口進了房間后,再也沒有人出來,直到早上7點零39分,李國榮先生走出房間,而且他的步伐平穩,臉色淡然,并沒有丟失女兒后的慌張。”
李國榮的臉色變了幾變。
方浩遠又道:“8點12分,民居的服務員端了早餐到李國榮先生入住的房間,李太太開門拿了進去,同樣的,她的神情也很平靜。我認為,丟失了女兒的母親,不會如此淡定的吃早飯。”
“我還有兒子呢,兒子得吃早飯!”李國榮攥著拳頭喊。
蕭景赫嘲諷的勾起唇角,“可你剛才說你兒子鬧著要找姐姐,你妻子在安撫他,一轉眼就吃上早飯了?”
李國榮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們找不到我女兒,卻編了破理由推脫責任,我要找媒體曝光你們!”他先是正對著蕭景赫,又轉過身,正對著方浩遠。
方浩遠:“我已經拷貝了監控,可以拿給媒體看,沒有推脫的必要。”
蕭景赫走近李國榮,187的身高,極具壓迫感,“我還真要問問你,你的女兒哪兒去了?!”
“我……我女兒哪兒去了,要問你們!”李國榮后退幾步,眼神亂瞟,突然喊起來,“警察欺負人了!快來人啊!警察欺負人了!”
聽到喊聲游客們紛紛側目,還有好事者朝這邊移動。
方浩遠指指肩膀,大聲道:“我這里有執法記錄儀,有沒有欺負他,你們都可以看!我們現在辦案全程記錄,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蕭景赫勾起唇角,這才是警察該有的樣子,真該讓東方巖看看。
游客們竊竊私語。
“人家帶著執法記錄儀,不會欺負人的。”
“這不是昨天罵孩子那個父親嗎,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他女兒丟了,警察在幫著找。”
“那去找啊,罵警察干什么。”
眼看著輿論朝警察傾斜,李國榮喊道:“要是我女兒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我要鬧到滿城皆知,讓你們干不成警察!”
有好事的拿起手機錄像,李國榮瞧見,喊得越發大聲,“他們知道我女兒丟了,不但不幫我找,還把我關到房間里盤問我,我懷疑他們跟人販子有勾結!”
方浩遠仍舊不急不緩,“你講話要講證據。”
“我就是證據!我要告你們!”
方浩遠扶額,“原來這就是所長說的胡攪蠻纏的人,還真是解釋不通。”
蕭景赫拍拍他的肩膀,遠遠瞧見熟悉的身影,嘴角彎了起來,“你做的已經很不錯了。”他要是跟著童海,童海睡覺都能樂醒。
阮晴很快到了跟前,朝方浩遠伸出手,“手銬借我用下,我跟蕭隊一起的。”
方浩遠一臉懵的給她,阮晴面向李國榮,“我們懷疑你蓄意丟棄兒童。”她把手銬遞過去,“自己銬起來吧。”
……
……
一個小時前。
阮晴和蕭景赫分開,直奔李國榮訂的房間。她敲了敲門,等了會兒,李太太打開門,探出一顆腦袋,滿臉戒備,“你找誰?”
阮晴展現標準笑容,出示證件,“我是警察,您報了案,說您的女兒丟了,我過來核實下情況,幫你們盡快找到孩子。”
李太太遲疑地點點頭,打開了門。
同樣是一套二居室,裝修風格跟他們住的那兩間明顯不一樣,這間要親民的多。
李怡樂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上拿著一把能閃光的劍,一按按鈕還有biubiu的聲音,他完全沒有像李國榮說的那樣在哭鬧。
阮晴笑著走上前,李太太盯著她的舉動,想阻止,張了張嘴,沒吭聲。
阮晴道:“你叫樂樂對不對”
李怡樂茫然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是你姐姐告訴我的啊,她還說你最喜歡姐姐了。”
李怡樂卻嘟起嘴,哼了聲,“姐姐不乖,樂樂不喜歡。”
阮晴的神情不變,只嘴角抿了下,又很快松開。
李太太暗驚,抱起李怡樂,“樂樂不要亂講話,姐姐對你很好啊。”
“可她昨天不給我巧克力吃。”
“她給你吃了,只是不能吃太多,會長蛀牙。”
“那我也不喜歡她,爸爸說她不聽話,讓她賺……唔……”李太太去捂他的嘴,尷尬的臉都紅了,“小孩子胡說八道,他平常最喜歡跟姐姐玩。”
阮晴道:“小孩子的感情最直白,李太太我明白的。”她說著朝窗戶邊走,窗簾半拉著,外面種了一排月季,這個季節月季已經枯萎了,跟窗戶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她掏出手機,對著外面拍照,“你們這邊風景真不錯,比我住的二樓好。”
她把照片放大看了看,又打開窗戶,“老板真粗心,也不裝寶龍,萬一有心人入室盜竊怎么辦。”她又對著窗戶拍照。
李太太緊緊抱著兒子,盯著阮晴的身影,臉崩的死死的。
阮晴走到她身邊,彎腰看著她,“你知道在拐賣孩子上,親生父母跟人販子同罪嗎?最低五年起判。”
第32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二) 想賺錢想瘋了,……
李國榮的臉色灰敗, 轉身就跑,方浩遠比他的速度更快,抓住他的胳膊擰到身后, 阮晴直接銬上了。
李國榮殺豬般叫起來, “警察亂抓人了!”
阮晴伸手扯下他大衣的第二粒扣子,拽出一個很小的攝像頭, “你給我解釋下這是什么?”
在她的手伸向他的衣服的時候, 李國榮就知道要玩, 可他仍然死命扛著,“我怎么知道, 商家賣給我的時候就有的。” “撒謊你也動動腦子, 誰家賣衣服在扣子里裝攝像頭。你設計弄丟孩子,借攝像頭錄下眾人的反應,好在網上博取流量, 沒想到會遇到我們, 可你并沒有停手, 我猜,你是覺得警察的反應會比路人的更有看點。”
游客們恍然大悟, 咒罵他沒有良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弄丟自己的女兒。
“你們別聽她胡說八道, 他們警察最擅長擾亂視聽!指鹿為馬!”
阮晴搖搖頭, “還真的不見棺材不落淚。”她翻出照片給大家看, “這是在李國榮住的房間的窗戶上拍的。”方浩遠抬起李國榮的腳,阮晴把照片放在一起,“大家看鞋的紋路,一模一樣。”
方浩遠丟下他的腿, 李國榮趔趄了一下,才站好。
阮晴:“他事先踩過點,知道一樓最邊上的房間沒有裝寶龍,故意訂了這間,好從窗戶里帶著女兒李怡可出去。大家看,旁邊還有一個小孩子的腳印。“游客們看了照片,紛紛搖頭。 阮晴:“要是我沒有猜錯,李怡可身上帶了攝像頭。”她盯著李國榮灰敗的臉,“我要是你,我會……開、直、播。”
眾皆嘩然。
李國榮震驚,她怎么會猜到?!他咬著牙,喉嚨里發出呼呼的聲音,像是獵犬見到獵物撕咬前的準備。方浩遠押著他,生怕他亂來。
游客們急忙拿出手機,突然一個人說:“真的有直播,我去!在線人數一百萬!”
直播的界面不斷刷屏,速度快的肉眼幾乎跟不上。
【孩子你在哪里?趕緊聯系你爸媽啊,別直播了】
【故意搞噱頭吧,博取眼球,賺流量】
【誰家父母這么缺德】
【這是擺拍,這么小的孩子,在這么黑的地方,要是我兒子,得嚇死】
【賺流量也不是這么個賺法】
【孩子是不是看不懂,要不打拼音?】
【我來瞅瞅送了個嘉年華】
【就是玩送了個游艇】
【我去,怎么還有人打賞啊】
【打賞的人有病吧】
【我打賭,孩子的爸媽就在身邊】
【就喜歡看這種,孩子你哭一個,我打賞你個火箭】
【樓上的滾!】
【……】
【……】
直播間里越來越熱鬧,打賞越來越多。
孩子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周身黑暗,只有手機的光照著孩子的臉。孩子很平靜,像是坐著,她盯著手機屏幕,突然咧開嘴大哭起來。
【喜歡看送了個火箭】
【看,我就說吧,肯定是噱頭,走了走了】
游客們罵罵咧咧,“剛開始我還同情他,幫他找孩子,真是ri了狗了。”
“我要收起我泛濫的同情心,這種人活該被抓起來。”
“想賺錢想瘋了,做他們家女兒真可憐。”
李國榮卻很激動,他剛才看到了,那么多人在線,還刷了那么多的禮物,兌現出來,可以買房子、買車子、旅游,終于不用開水站,看別人的臉色了。
阮晴看都懶得看他,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父親。
突然一個游客啊了一聲,“你們快看看手機,是我手機有問題,還是怎么了?直播斷了!”
游客們又掏出手機,直播畫面已經切斷。
李國榮突然搶過游客的手機,瘋了似得摁著,“小可,小可!”
蕭景赫抓住他的衣領,“孩子到底在哪兒?快帶我們去!”
李國榮撒丫子就跑,蕭景赫他們在后面追。
游客喊:“我的手機!”
阮晴奔跑起來,回了句,“等下還你。”
李國榮戴著手銬,死死攥著別人的手機,由于雙手被銬住,無法擺動,只在胸前揮舞。他跑得很快,呼哧呼哧直喘氣。他沿著小溪跑,快到橋的地方拐了個彎,再往里跑,是一片樹林,掩映處看到一處山洞。
李國榮鉆進洞里,要往前跑,蕭景赫攔住他,眾人就這樣站在洞口,李國榮悲戚戚地喊:“小可……小可……”聲音在洞里回蕩,沒有人應答。
方浩遠拿出鞋套,分給蕭景赫和阮晴,蕭景赫瞥了李國榮一眼,“你在這里等。”他穿好鞋套進去。
洞里陰冷潮濕,寒氣直往身上鉆,滴答,滴答……不知何處在滴水。
里面很暗,三個人打開手機電筒照亮,地面軟塌塌的,有細碎的砂石,砂石上有踩踏出來的坑。再往里走的角落,地上鋪著一塊小毛巾,看小毛巾褶皺的情況,有人曾經坐在這里,毛巾旁邊掉落一臺手機。
方浩遠已經戴好了手套,他拿起手機,手機屏摔碎了,翻過來看,手機殼上印著一家人的照片,他把手機裝進證物袋。
李國榮舉著兩個手機,手機電筒將他的臉照的慘白,“是不是小可的手機?小可呢?小可!”
沒人理他。
蕭景赫蹲在地上,地上有李怡可踩出來的坑,“小方,你給所里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封鎖現場,查找沿途監控,排查可疑人員,人應該還沒有走遠。”
李國榮見他們出來,伸著脖子朝他們身后看,他明知道看不見女兒,還是懷了一分希望。他們身后空蕩蕩的,沒有女兒。
李國榮無力地垂下雙手,蹲在了地上,懊惱地直拍腦袋,“都怪我!”
蕭景赫冷冷看著他,“別演了,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的女兒真的失蹤了。”
李國榮抱住蕭景赫的小腿,“警官,求求你,幫我找找女兒,求你了!”
蕭景赫將他拎起來,“不用你求,我們也會找。小阮,你給東方巖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幫著一起找,注意可疑人員。”
阮晴給東方巖打電話,過了許久才接聽,阮晴沒好氣,“怎么接的這么慢,你和秋露露趕緊帶著孩子的照片找人,人不見了!”
東方巖忽略了她的壞脾氣,很懵地說:“不是早就不見了嗎。”
“沒空跟你解釋,你們趕緊去找,注意可疑人員,孩子可能被綁架了。”
李國榮聽到女兒被綁架,反應強烈,“警官,你別嚇我,我女兒被綁架?!不會的!我們家沒有錢,要綁架也是綁有錢人家孩子啊。”
“你閉嘴!”阮晴懶得看他,彎著腰看地上的腳印,孩子不會心甘情愿地跟著陌生人走,很有可能被抱著或者扛著。
地上有一個很深的腳印,朝樹林深處走去,“隊長,我到那邊看看,那人帶著孩子走不遠。”
蕭景赫也看到了那一串腳印,還好他們跑過來的時候沒有破壞,“小方,你和阮晴一起,小心些,要是發現嫌疑人,先匯報,不要貿然行動。”
兩人應下,阮晴率先朝樹林深處走去,方浩遠緊隨其后。
蕭景赫打開手機電筒,又進了洞內,打算再仔細勘察一遍,不放過任何可能有線索的地方。洞內太過潮濕,身上很不舒服。
他站在李怡坐過的地方,耳邊有很弱的風吹過來。朝洞口望去,那人進來的時候,以李怡可的角度應該能看到ta。可她在直播,注意力沒在洞口,只能是那人走到近前才能看到。
蕭景赫快步走出洞,“直播回放打開!”
李國榮趕緊登錄賬戶,打開直播回放。
蕭景赫拿過手機,拉到最后。李怡可的臉上掛著淚珠,盯著手機屏幕,神情卻平靜的可怕。她突然抬起頭,瞪大了雙眼,張開嘴,啊聲喊了一半,直播就切斷了。
蕭景赫又把直播拉回去,定格在李怡可瞪大雙眼的地方,做了個截屏。把手機還給李國榮,“把截屏發我。”
李國榮不敢問,乖乖照辦。
忽然傳來嘈雜聲,遠處走過來幾個人。
領頭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制服,頭發稀疏,臉微胖,眉毛很長,尾部有幾根特別長的毛發,吊在眼睛上方。
他快步走向蕭景赫,“蕭隊長,久聞大名。先自我介紹下,我是縣上派出所的所長馬健豪,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姬縣小,跑不遠的。咱們縣的治安一向很好,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丟失孩子的現象。”
蕭景赫客氣幾句,進入正題,“帶痕檢人員過來了嗎?現場情況比較差,需要設備提取嫌疑人的痕跡。”
“帶了帶了,小楊,你進去看看。你們幾個,把現場封鎖下。”
同樣穿制服的民警拎著設備進去,另外幾個拉警戒線。
馬健豪滿臉堆笑,“對了,蕭隊長怎么有空來我們這邊?”
“我休假,跟家人一起過來玩。”
“那您可太敬業了,休假還要查案,找人的事交給我,您還繼續休假。”
蕭景赫還沒有講話,李國榮搶先道:“不行!他必須找到我女兒!”他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哪里露餡了,就被發現了攝像頭。他認為蕭景赫不是一般人,他肯定能找到,換成別人,他不放心。
蕭景赫瞥了他一眼,“你放心,找不到你女兒,我不會走的。”
馬健豪拍拍蕭景赫的肩膀,“那麻煩蕭隊長了。”
小楊拎著設備出來,“在山洞的墻壁上提取到了衣服纖維和毛發,找到了半枚鞋印,我要拿回去化驗。”
馬健豪:“好,你趕緊去,耽誤不得,還有讓查監控的人快點,找孩子就是跟時間賽跑。”
小楊點點頭,快步離開。
馬健豪:“讓他們去找,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下。”
蕭景赫擺擺手,“現場還要麻煩你的人盯一下,孩子找到之前,這里不能讓任何人進去。”他拽住李國榮的手銬,“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警官,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找到我女兒,你給我解開手銬,我自己去找。”
蕭景赫沒有理他,帶他回了民居,正好碰到東方巖和秋露露回來,兩個人看起來很疲憊,像是跑了很多的路。
東方巖:“我們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人。”他看到李國榮的手銬,很驚訝,“他怎么了?”
“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進來。”蕭景赫打開剛才做過審訊室的房間,讓李國榮坐下,“小秋做下記錄。”
秋露露急忙拿出手機。
蕭景赫:“李國榮,我問什么,你答什么,要是再騙我,李怡可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李國榮挺直了身體,“好,你問。”
“為什么選擇這里?”
李國榮垂下眼簾,兩只手交握在一起,“那是因為我聽到了有關姬縣祭祀的傳說。”
……
李國榮在津口市開了一家送水站,雖然辛苦些,倒也能養活一大家子人。原來雇了個小工,小工要回老家結婚,結完婚就不到津口市打工了,李國榮只好重新招人。
招了一個月也沒有招到合適的,只能轉而求其次,招個兼職。
有個人過來應聘,四十多歲,一臉老實相,他說他叫姬慶,家里人口多,要再多打一份工,養活家里人。
李國榮急需用人,就讓他入職了。
姬慶力氣很大,送貨、搬貨從沒有怨言。李國榮很高興,這年頭,能找到一個合意的工人不容易。
時間長了,李國榮看姬慶老實可靠,就把水站交給他管理。姬慶辭掉了另外一份工作,專心在李國榮處打工。
李國榮喜歡刷視頻,看直播,每次看到直播上的打賞,他就眼紅,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日入208,出入有豪車,回家住豪宅。
他自己沒什么本事,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兒李怡可身上。他特意搜了很多孩子的視頻,有模仿老師的,有發孩子日常的,似乎隨便發發,就能漲粉。
李國榮重新注冊了賬號,專門發一些女兒的視頻。
一個多月過去,才漲了八個粉。
李國榮抓耳撓腮,這樣下去不行,必須想另外的辦法。
有一天,李怡可起床晚了,匆匆吃過早飯,送到了學校,學校已經關門,門衛盤問了幾句才放進去。
李國榮就順手發了李怡可在路上奔跑的視頻,沒想到竟然上了熱門。
李國榮摸到了門道,原來大家喜歡看這些。于是他開始發一些輔導女兒寫作業,女兒不會,教訓女兒的視頻,要么就是李怡可跟李怡樂搶玩具,被訓斥的視頻,所有的視頻里,李怡可一直是委屈的形象。
李國榮的賬號開始瘋狂漲粉,很多人還加他好友,加完就罵他不該這么對孩子。
李國榮置若罔聞,他要的是粉,要的是接廣告,賺錢,你們想罵盡管罵,他也不會少一片肉。
有一天,姬慶刷到了視頻,看得直樂,跟李國榮講,“這些網友也是瞎操心,人家的孩子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比起我們那,你還算好的。”
他就說起了姬縣祭祀的事情。
戲臺上唱的都是騙人的,什么有正義的青年挺身而出,根本沒有。獻出來的童男童女被封在棺材里,埋入地基。村里的老人講,兩個孩子被封進去后,還能聽到他們抓棺材板的聲音。
姬慶:“現在的族長就是當年獻出童男童女其中的一戶人家,他們家自從獻祭后,在族里的威望越來越高,考上大學的就甭提了,還出過好幾個當官的。大家都說,當年童男童女被埋的地方風水好,旺后代。”
起先,李國榮只是當故事聽,忽然有一天,腦海里冒出個主意,也許這是個機會。他偷偷來到姬縣,到處打聽有關獻祭的事,想要利用這個傳說賺取第一桶金。
第33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三) 嫌疑人有反偵察……
隨著李國榮的講述, 東方巖的身體繃的像一根弦,他緊緊攥著拳頭,虧他還幫著他找女兒, 同情他的遭遇, 竟然都是他設計的。想到自己像傻子一樣被他耍,恨不得上去給他兩拳。
他突然間明白, 蕭景赫為何要盤問李國榮, 原來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轉而想到阮晴, 蕭景赫能看出來,無可厚非, 阮晴為什么也能看出來?!他無法接受阮晴越來越強這個現實。
秋露露記錄的手指在發抖, 她的內心在狂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亂放的同情心。
蕭景赫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甚至姿勢都沒有變, “你想利用李怡可的失蹤揭露姬縣獻祭的秘密?”
“是, 到時會賺取一大波的流量。為了這次的直播我準備了好久,也事先踩好了點, 甚至那個山洞, 我也帶小可去過好幾次。本來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沒想到會遇到你們。我只好改變計劃, 先錄下你們的反應, 等找到小可后, 再放到網上。我想著,警察的噱頭更有賣點,至于姬縣獻祭的事,可以再等機會, 這樣我還能再賺一波流量。”
東方巖暗罵他是畜生,為了流量不顧女兒的死活。他壓下滿腔怒火,聽蕭景赫問詢。
蕭景赫:“你昨天罵李怡可是不是因為她不想去?”
“她說太黑了,她害怕。我許諾她,只要完成了直播了,就給她買全套的芭比娃娃。”
“你還到底是不是人!”東方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
蕭景赫瞥他一眼,倒是沒有阻止他。
東方巖:“她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你讓她獨自呆在山洞里,會給她的心里造成陰影的!”
“我讓她直播,直播間那么多人,他們會陪著她的。”
“這能一樣嗎!”
蕭景赫舉起手,阻止他再講,“你妻子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一開始她不同意,我跟她說,只要直播成功,可以賺很多錢,就可以買那套她看中的房子,她就同意了。”
“你們兩口子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東方巖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火氣已到了頂端,馬上就要爆發。
秋露露朝他搖搖頭,讓他控制自己的脾氣。
李國榮冷笑,“像你們這種有錢人,根本無法體會到我們的痛苦。你們試過一大家子擠在一個二十多方的房子里,廚房和衛生間連在一起,夫妻間做點事要放輕動作,不能把孩子吵醒的痛苦嗎。
你們試過,孩子鬧著要買一雙三百塊的球鞋,口袋里連十塊錢都沒有的痛苦嗎。沒有,你們沒有過過這種日子,你們也沒有資格評判我做得對還不對!
我要是像你們那樣有錢,我不會把孩子丟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每次生日會送她喜歡的芭比娃娃。可我沒錢啊……”
李國榮重重捶了下茶幾,手銬跟玻璃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音。
蕭景赫的臉沉了下來,“控制好你的情緒,貧窮不是你虐待孩子的理由,很多人比你還窮,可他們依然愛自己的孩子。”
李國榮不吭聲,情緒稍微穩定一點兒。
蕭景赫站起身,給他解開手銬,“事情已經查明,也沒有拘著你的必要了。”
李國榮活動著手腕,“我有個問題沒有想明白,你們是怎么發現我身上的攝像頭的?”
“先找孩子吧,等找到孩子再說。”蕭景赫轉身離開房間。手機叮一聲,收到了一條信息,打開,是半張放大的臉,鼻子以下掩映在黑暗里。
毛宇:【蕭隊,我盡力了,就恢復這么多。】
蕭景赫回了個多謝,轉發給阮晴。
【只有嫌疑人半張臉。】
東方巖一直跟在他身后,“蕭隊,我們去哪里找?”
“小阮和派出所的人在找了,你們跟著我就行。”
李國榮從他們身邊跑出去,很快出了民居,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東方巖嫌棄的撣了撣被他碰過的地方。
蕭景赫的手機又叮一聲,阮晴的信息發了過來,【收到,我已經轉發給小方,他會給他們所長,全縣排查。】
蕭景赫收起手機,“去會會他們族長。”
東方巖:??
找族長干什么?最重要的不是找孩子么。他張張嘴,將疑慮壓下去,有了前面的教訓,不敢再隨便置喙蕭景赫的辦案方式。
秋露露同樣不解,和東方巖對視一眼,默默跟在蕭景赫身后。
……
阮晴和方浩遠進入樹林,除了松樹還是綠色的,其他的樹葉已經掉光了。地上落滿厚厚一層,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樣的環境,已經無法找到嫌疑人的腳印。
目之所及的地方,荒無一人,就連孩子的呼救聲都沒有,ta一定用了什么手段,阻止了孩子的呼救。
阮晴問方浩遠,“你們這有過丟失孩子的現象嗎?”
“據我所知沒有,不過我也才到所里半年。聽所里的同事說,姬縣很特殊,很多事情要族長點頭同意。”
“原來住在這里的人搬去哪里了?”
“搬到了縣城上,你們來的時候應該能看到一大片小洋樓,就是他們的。每年縣里會把因為古建筑旅游的收入,分一部分給他們,也不能白用人家的。不過,這幾年,因為這些古建筑,姬縣發展迅速,比前幾十年的財政收入都多。”
“那縣里得表彰姬姓家族了。”
“是啊,姬姓在縣里就是特權的象征。”
阮晴遠遠看到一個東西在發光,走到近前,是一個粉色的HelloKitty的發卡。
方浩遠:“這是李怡可的吧?”
阮晴放進兜里,“是,昨天我看到她戴在頭上。看來咱們的方向沒有錯,繼續走。”他們往樹林深處尋找,卻再也沒有發現東西遺落。
走到樹林盡頭,是一條寬大的馬路,時不時有車子經過。
方浩遠跟所里聯系,讓他們排查沿路的車子。
阮晴收到了蕭景赫發來的嫌疑人的半張臉,她給方浩遠看,“你認識這個人嗎?”
方浩遠搖頭,他才來半年,認識的人不多,“我發回所里,讓他們幫著一起找。”
兩人原路返回,在山洞外遇到了封鎖現場的兩位民警。民警認識方浩遠,寒暄了幾句。方浩遠知道所長來了,高興地問所長去哪兒了。
兩人回說不知道,所長只是讓他們看在洞口,在孩子找到前,不準別人進入洞內。
阮晴站在洞口朝里看,按說這么短的時間,嫌疑人帶著孩子,不可能跑得很快,怎么會找不到人呢。
方浩遠問她,是不是要回民居。
阮晴搖搖頭,掀開警戒帶,準備鉆進去。
其中一個民警阻攔,“所長說任何人不能進入。”
阮晴出示證件,“我也是警察。”
民警有點遲疑,另一位碰了他一下,笑道:“您請進。”
阮晴彎腰進去,方浩遠想了下,也跟著進去。
阮晴站在洞口,里面黑黝黝的,落下的滴水聲,單調中透著幾分恐怖。
朝里走了幾步,感受著風的方向。她轉了45度,朝另一邊走。能感受到風從正面吹來,越往里走,風越大。
打開手機電筒,面前是一堵石頭墻,墻之間有縫隙,風就是從這里吹過來的。
阮晴搬下其中一塊石頭,有亮光照了進來。
方浩遠詫異地瞪大眼睛,“我來。”他把手機給阮晴,阮晴用兩個手機照亮。
方浩遠很快搬掉幾塊石頭,頂上有光照了下來,灰塵在光線里飛舞。阮晴探頭朝里看,一個小小的身影被綁著躺在地上,嘴巴粘著膠帶,臉上殘留著淚痕。她瞪著一雙大眼睛,眼睛里有恐懼也有希望。
阮晴大喜,“小可,你別害怕,我們是警察,馬上救你出來。”
李怡可嗚嗚應著,拼命點頭。
方浩遠鉆了進去,撕掉李怡可嘴巴上的膠帶,又解掉她身上的繩子。抱起李怡可,遞給阮晴。
孩子緊緊抱著阮晴的脖子,小小的身體不停發抖。
阮晴撫摸她的后背,“沒事沒事了,別怕啊。”
方浩遠環顧四周,地上扔著膠帶、毛巾和繩子,他拿起毛巾,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還摻雜著甜味,“得叫人勘察現場,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綁孩子。”
“我先送小可回去,其他的交給你。”
阮晴抱著孩子出來,兩個民警都詫異地瞪大雙眼,“孩子在里面?!”
“你們繼續守在洞口,不要讓外人進去。”
兩人急忙點頭。
阮晴給蕭景赫打電話,說孩子已經找到了,馬上回民居。
蕭景赫嗯了聲就掛了電話。
阮晴抱著孩子一路走,有知道事情始末的游客,見找到了孩子,十分高興,對著她們拍照。
“孩子找到了,還得是人民警察。”
“就是不知道她爹會不會高興。”
“呸,他就不呸當爸爸。”
李怡可的臉埋在阮晴胸前,偷著看游客,她的身體不抖了,只是眼睛里還有些恐懼。
還有幾步到民居,李國榮跑了過來,要從阮晴手上接走孩子,孩子緊緊抱著阮晴的脖子,不肯撒手。
李國榮很尷尬,“小可,讓爸爸抱。”
李怡可不吭聲,還是摟著阮晴。
阮晴:“孩子嚇壞了,我先帶她回我那兒,等她沒事了,你再接回去。”
李國榮只好點頭。
阮晴往里走,碰到抱著兒子的李太太,她眼巴巴看著女兒,“小可……”
李怡樂突然在李太太懷里扭動,大喊道:“不要姐姐!不要姐姐……”
李太太的臉色大變,輕拍了下他的后背,“不要鬧。”看似訓斥,卻說的不痛不癢。
李怡樂鬧得更厲害了,“把她送走!讓爸爸把她送走!不要她!”
李怡可皺著眉頭看著弟弟,原本的恐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傷心與絕望。
李太太趕緊抱著兒子離開,李怡樂還在鬧,很遠了喊聲還能聽到。
阮晴看看懷中的孩子,嘆了口氣。
她抱著李怡可回了自己房間,徐彩華不在,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將孩子放在沙發上,“餓不餓?”
李怡可點點頭又搖頭。
阮晴摸摸她的頭,給民居老板打電話,讓他送點吃的過來。又沾濕了毛巾,給李怡可擦臉,擦手。
李怡可很配合,擦好臉后,乖乖坐在沙發上,雙腿并攏,很乖巧的樣子。
阮晴放柔了聲音,“等下吃的就送過來,你喜歡吃什么?”
李怡可搖頭,“我不挑食。”
可憐的孩子,連喜好都不敢有。
李怡可的頭發亂糟糟的,阮晴解開她頭發上的皮筋,拿梳子慢慢的梳,“弟弟被爸爸媽媽慣壞了,才會說那樣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李怡可低下頭,“弟弟不喜歡我,我什么都不跟他搶。”
阮晴輕嘆,生在重男輕女家庭的孩子,真是可憐。她從口袋里掏出發夾,“這個是不是你的?”
“嗯,壞人拿走了。”
嫌疑人有反偵察能力,倒是出乎阮晴的意料。
“還記得他的樣子嗎?”
“他長得很兇,像爸爸一樣。”
“有沒有胡子?”阮晴扎好一只小辮子,扎另外一只。
“有。”李怡可在自己的下巴和嘴巴出比劃了一下,“這么多。”
“穿什么衣服?”
李怡可搖頭,“太黑,看不清。”
阮晴扎好另外一只辮子,把發卡卡好。門敲響了,打開門,民居老板端著托盤,“菜來了。”
“給我吧。”
民居老板伸著脖子朝里看,“孩子找回來了?”
阮晴嗯了聲,關上了門。
李怡可早就餓壞了,眼巴巴看著,卻不拿筷子。
阮晴把筷子放到她手里,“快吃。”
“姐姐先吃。”
阮晴嘆息,“我不餓,你吃吧。”
李怡可這才動筷子,她真的餓得狠了,大口大口的吃,可是吃了幾口,又停下來,夾了一小塊肉絲,放在嘴里,細細咀嚼。
“我給你倒杯水。”阮晴進到次臥。
李怡可盯著她進去,低下頭,快速吃起來,嘴巴里塞得滿滿的。
阮晴暗中觀察,眼神里滿是心疼,李國榮的教育方式,已經給孩子的心理造成了陰影。
估摸著她快吃完了,阮晴端著一次性水杯出來,笑瞇瞇地道:“來,喝點水。”
李怡可打了個飽嗝,說了聲謝謝,端起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她放下水杯,盯著阮晴,道:“我可以不回家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爸媽,可他們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
李怡可低下腦袋,小聲道:“他們不是。”
阮晴以為自己聽錯,“什么?”
李怡可抬起頭來,“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是孤兒。”
阮晴:?!
她的眼神漸漸凌冽。
所以李國榮才打罵她,利用她賺取流量;所以李太太對她的失蹤毫不緊張,所以弟弟不喜歡她,讓她走。因為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李怡可:“我是他們領養的。”孩子的臉上有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平靜,“姐姐,你是警察,可以把我送回孤兒院嗎?”
第34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四) 我看他就是幫兇……
姬縣有一大片小洋樓, 占地近百畝,里面修建了池塘、假山、涼亭,四季常青, 置身其中猶如進入園林。
門崗的安保人員是個年輕的小伙子, 身量高挑,模樣周正。
蕭景赫將車子停在大門口, 出示證件, 要求見族長。
安保小伙面露為難, “見族長要預約。”他不敢擅自做主。
蕭景赫敲著方向盤,“是馬所長讓我來的, 事關案件, 必須面談。”
安保小伙一聽馬所長,笑道:“您稍等,我打個電話。”
坐在副駕的東方巖一臉懵逼, 馬所長又是哪位?
小伙兒掛斷電話, 抬起道閘欄桿, “您請進,族長在會客廳等您, 前面直走, 見到一處假山,正對著那幢就是。”
蕭景赫一腳油門進去, 沿途景觀秀麗, 可比他們玩的地方好看多了。即使像他們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 見到了也會有種這家很有錢的感覺。
東方巖攥著拳頭,“這得斂了多少錢財!”
蕭景赫瞥他一眼,他還真不明白了,東方巖這毛頭小伙子怎么越來越像個憤青。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跟他們接觸太少, 他們的表現跟留在他心里的印象不太一樣。
假山旁畫了停車位,蕭景赫將車子停好,早有安保人員上前,“您是蕭隊長嗎?族長在等著了。”蕭景赫抬起頭,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筑矗立在眼前。
三層樓,檐角飛舞,雕刻了奇禽異獸,全木質結構,外觀毫無現代化的痕跡。
隨著安保人員進入,大廳內擺設古色古香。一位老者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身后一幅迎客松的水墨畫,占了半面墻。他的頭發和胡須皆白,精神矍鑠,臉上泛著光澤。
這位老者正是姬姓的族長,姬柏安。
蕭景赫照例出示證件,姬柏安爽朗地笑了幾聲,“既是馬所長介紹來的,都是自己人,請坐。”
立刻有人倒了茶來,放在三人身旁的小木桌上。
蕭景赫:“冒昧過來,還望族長不要見怪。”
“蕭隊長說哪里話,我們姬姓家族一向跟警方配合的很好,只是不知道蕭隊長來是因為什么?”
“今天上午有一個小女孩兒丟了,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族長是姬縣的大家長,就想著找族長幫幫忙。”
“這樣的小事,馬所長就能辦了啊。不瞞蕭隊長,咱們姬縣的治安一向很好,很少會出現丟失孩子的現象,是不是孩子貪玩,跑遠了,沒有跟家長講。”
“我們也這樣懷疑,可是找遍了,都沒有找到。”蕭景赫嘆了口氣。
姬柏安笑道:“蕭隊長真是敬業,為了一個孩子勞心至此,這樣,我派人跟你們一起找。”
“那就多謝族長了。”
蕭景赫站起身,要告辭,手機響了,正是阮晴找到孩子的電話打過來,他嗯了聲就掛了。隨后對姬柏安道:“不用麻煩族長了,孩子找到了。”
姬柏安的眼神非常快的閃了下,笑道:“你看,我就說嘛,肯定是孩子貪玩。”
“還是要謝謝族長。”
蕭景赫出來,快步上了車。東方巖剛要問,他瞥了他一眼,東方巖抿起嘴,沒有吭聲。
將車倒出來,一腳油門,沿著假山前的路,離開了洋樓區。
漸漸行遠,東方巖抑制不住的高興,“孩子真的找到了?”
蕭景赫點頭。
“真是白擔心一場。”秋露露也松了口氣。
蕭景赫卻依然神情緊繃。
東方巖:“你不會覺得還有問題吧?”
蕭景赫沒有吭聲,車子卻開得很快,十幾分鐘后到了民居,直奔阮晴的住處。
東方巖遲疑了下,和秋露露一起跟了過去。
……
阮晴哄睡著李怡可,將餐盤收拾了。
李怡可年紀雖小,已經懂得很多事情。她說孤兒院院長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坐在院門口,正在吃一盒餅干。那年她兩歲,只知道自己叫小可。
院長想帶她進孤兒院,她不肯,要等媽媽,因為媽媽告訴她,很快就回來。她在院門口等了三天,院長陪了她三天。第四天,她跟著院長進了孤兒院,小小的她似乎明白,媽媽不會再來了。
她在孤兒院待了一年,期間有很多小朋友被領養走,也有人想要領養她,可她不愿意,她還要等媽媽。
在孤兒院的第二年,她的心漸漸涼了,她隱約明白媽媽不要她了。
院長告訴她,如果有人要領養她,一定要乖乖的,跟著領養人走,不然年紀大了,領養人就不喜歡了。
她懵懂地點頭,說自己會乖的。
這個時候李國榮夫婦來了,他們結婚多年,一直生不出孩子,就想領養個女兒,將來也好有個依靠。他們看中了小可,他們說小可乖巧可愛,是他們想象中女兒的樣子。
李國榮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洋娃娃,笑瞇瞇地哄小可。
小可喜歡洋娃娃,拿在了手里,小手牽住李國榮的大手。李國榮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李怡可,她很喜歡這個名字。
在李國榮家的第一年,她過得很好,兩口子雖然沒錢,但是對她很好。
第二年,李太太發現懷孕了,他們喜極而泣,李國榮說孩子是小可帶來的,對小可越發的好。
李怡樂出生好,夫妻倆對小可還是不錯的,隨著李怡樂長大,夫妻倆的感情發生了偏移,尤其是在小可和李怡樂吵架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小可的錯,他們都怪小可。
小可越來越沉默,時間久了,學會了反抗,有的時候還會頂撞李國榮。
她告訴阮晴,她一點兒都不喜歡拍視頻,因為視頻的事,學校的同學都笑話她,甚至學著李國榮罵她,她在學校過得很不開心。
她也不想直播,山洞里太黑了,她害怕。
阮晴抱著小可,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后背,告訴她,如果她不喜歡李國榮夫婦,她會想辦法讓她回到孤兒院。
小可在她的懷里睡著,臉上還掛著淚。
很多被領養的孩子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在領養的父母沒有親生孩子前,把他們當做寶貝,一旦有了親生兒女,他們就會變成被嫌棄的那根草。
阮晴打算去找李國榮談談,剛走到樓梯口,就遇到了蕭景赫三人。
蕭景赫:“孩子呢?”
“在屋里睡著了。”她帶他們進去,輕輕打開臥室的門,三人看了看,又把門關上。
阮晴壓低聲音,把她和方浩遠的搜尋過程,以及小可的身世講了。
三人吃驚,沒想到小可不是李國榮的親生女兒。
東方巖恨恨的,“我就說李國榮怎么這么狠的心。”
秋露露蹙著眉,“那現在怎么辦?真的送她回孤兒院。”
阮晴:“我覺得應該尊重孩子的意見。”她看向蕭景赫,等他的意見。
“這事先放一放,送回孤兒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小阮,你去找李國榮,我要去現場看看。”
阮晴點頭。
東方巖急道:“我們呢?”
“你們在這守著孩子,孩子身邊不能沒人。”
秋露露道:“我守著孩子,讓阿巖跟你們一起。”她看出來了,這是難得跟著學辦案的機會,不能讓東方巖錯失。
蕭景赫:“也好,東方巖跟我。”他大踏步離開,東方巖感激地看了秋露露一眼,忙跟了上去。
阮晴也跟著離開,雖然她不是原主,可是跟秋露露單獨在一起,還是有些別扭。
李國榮夫婦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現在網上都是對他們的罵聲,他們不敢出去,也不敢上網,只想盡快逃離這里。
地上放著打包好的行李,李怡樂依然在玩那個能發出聲響的劍。
李國榮沒有想到阮晴會來,“我本來想等著行李收拾好,就去你那接小可。小可呢?”
“小可的事,我想跟你們聊聊。”
李太太怔了下,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阮晴:“小可說她想回孤兒院,不想再跟著你們了。”
李國榮吃了一驚,“這孩子發神經了吧,怎么說這種話,我把她當親生女兒養。”
“是不是當親生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來只是告訴你們,警方會充分考慮小可的意見和你們在領養小可期間的表現。”
李太太突然道:“我們領養她,辦了手續的。再說這么多年,她吃我們的,喝我們的,說走就走!”
阮晴冷笑,本來她還存著勸勸李氏夫妻的心思,讓他們今后對小可好一點兒,看來沒有必要了。
“你們不想讓她回孤兒院,無非是想讓她繼續直播,給你們賺錢。”
李太太態度強硬,“反正我不同意!”
“這件事無需得到你的同意。”阮晴轉身朝外走,“我來只是通知你們。”她打開門,揚長而去。
李太太推了下李國榮,“你干的好事,趕緊想辦法把小可弄回來。”
“我看難。”李國榮滿臉愁容,他看了后臺,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的錢,他本打算等這陣風聲過去,再帶小可直播。
他看向李怡樂,李太太立刻炸毛,“你想都別想!”
李怡樂抬起頭來,“送姐姐走,biubiu……”他揮舞著劍,做著劈砍的動作,“讓她走!讓她走!”
……
山洞內,因為頂上有光線照進來,現場的情況看得很清楚。
痕檢人員提取了很多毛發和衣服纖維,在毛巾上發現了少量的yi醚,在繩子上提取到了人體的DNA組織。
馬健豪在現場指揮,神情緊繃。
蕭景赫在現場轉了一圈,東方巖像個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后,“看來這不是第一次綁架。”
馬健豪的臉色難看,“是我這個所長失職。”
東方巖瞥了他一眼,暗暗翻白眼,漂亮話誰不會說。
蕭景赫:“沒有人報過案嗎?”
馬健豪搖頭,“其實我這所長就是個擺設,姬縣的大小事務會有族長處理。”
“人命案也是?”
“小的案子,族長會處理掉。”
“人口失蹤是小案子?”蕭景赫譏笑,“你們姬縣處理案件還真是隨意,一個沒有執法權的族長,代替所長處理案件。”
馬健豪苦笑,“我是外姓人,工作難做。”
還找理由,東方巖暗暗嗤了一聲。
蕭景赫冷著臉,“綁架小可的人有眉目了嗎?”
“查了系統內部,沒有匹配到。”
“原來提取的毛發和纖維呢?”
“還在化驗,最快也得明天,那毛發和纖維很有可能是孩子的,她一直坐在山洞里。”
“等化驗結果出來再說。”
天漸漸暗下來,折騰了一整天,蕭景赫也累了,現場的痕跡也提取完畢,收了隊,蕭景赫和東方巖回民居。
路上東方巖吐槽馬健豪,“他這個所長做的可真是輕松,有事情就推到姬柏安身上,到底姬柏安是所長還是他。我看他就是幫兇,跟姬柏安穿一條褲子!”
“少說幾句,這些話當著我的面說說就行了。”
“他們干得出,還不讓人說了!”
“你是警察,沒有證據的事,不能亂說。”
東方巖哼了聲,閉了嘴。
民居院子里的燈亮了,游客們又在院子里聊天玩耍。白天孩子的失蹤,只短暫引起了一陣騷亂,騷亂過后,該玩還是玩。
誰也不會因為別人的事,給自己的生活添堵。
徐彩華和江玉坐在一顆纏繞著彩燈的樹下,桌子上放著點好的菜。
江玉看到兒子,朝他招手,“忙了一天了,過來坐。”自動忽略他身旁的東方巖。
東方巖尷尬地摸摸鼻子,江玉和徐彩華關系好,連帶著不喜歡他。
“我去找露露。”他借口離開。
蕭景赫坐了過去。
江玉:“你們怎么在一起?”
“在查案子。”
江玉識趣地沒有再問。
蕭景赫:“小阮呢?”
“她去樓上抱孩子了,真是可憐。”江玉輕輕嘆息。
蕭景赫掃了眼菜品,有蝦仁蒸蛋、清蒸龍利魚這種適合孩子吃的菜。
阮晴領著小可過來,身后跟著唐旭堯。蕭景赫的眼睛瞇了起來,險些把他忘記了。
小可怯生生的,不敢看人。
阮晴讓她坐在自己身邊,“不要害怕,都是自己人。這是我媽媽,那位是蕭隊長的媽媽,你可以叫她們姨姨或者奶奶,這位是唐醫生,你叫他……叔叔吧。”
唐旭堯:……
為什么他是叔叔輩的。
小可挨個叫人,大眼睛里濕漉漉的,墜著小心翼翼,輪到唐旭堯,頓了下,“唐哥哥好。”
唐旭堯立刻眉開眼笑,給她夾了一大塊魚肉,“還是小可乖。”
小可的嘴角微微翹了翹。
徐彩華笑道:“今天多虧了人家小唐,陪著我們倆到處逛。”
江玉也道:“是啊,又是幫著拎東西,又是開車的,哪像你啊。”她狠狠剮了蕭景赫一眼。
徐彩華:“你也別怪他,突然遇到案子,他們也不想的。”
唐旭堯笑道:“總算是有驚無險,咱們碰一個。”
幾個人端起杯子,小可猶豫地看著杯子,搓著小手。
阮晴把杯子放到她手里,碰了下,小可的眼睛里立刻有了光亮,嘴角翹的更高了。
唐旭堯也跟她碰了下,“很高興認識你,小可。”
接著是蕭景赫……大家挨個跟她碰杯。
小可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山洞里那種陰冷的感覺慢慢遠離,渾身上下都很溫暖。她雖然說不清是什么感覺,但她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撫慰。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是尊重,是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當她大人一樣看待的尊重。
小可挨個看他們的臉,她要把他們記在心里。
遠遠的,李國榮夫婦抱著孩子,站在一樓的走廊處。
小可抓住衣服,告訴自己,不要看他們,他們跟自己沒有關系。
第35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五) 做干凈了吧……
按照行程, 今天下午該回津口市了。蕭景赫和阮晴因為辦案子,耽誤了一整天。
江玉臨時決定再玩一天,附近有一家溫泉酒店, 可以泡泡溫泉, 順便帶著小可散散心。
蕭景赫給局里打了電話,局里暫時無事, 便同意了行程安排。
唐旭堯跟著湊熱鬧, 他好久不休假了, 趁著這個機會休個夠。
徐彩華和江玉完全沒有意見,唐旭堯在美容上面給她們提了很多建議, 尤其在江玉的美容產品上, 哪些產品受消費者歡迎,哪些消費者不喜歡,他給了很多看法, 早已俘獲了兩人的心。
一行人, 三輛車, 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民居。
小可坐在阮晴身旁,靠在她身上。她很安靜, 看外面的風景。
阮晴也沒有說話, 頭看著窗外。突然看到了昨天尋找小可的樹林,不知道怎么的, 腦子里嗡了下。
她摸了下口袋, 拿出攝像頭, 這是從李國榮的身上扯下來的,反正也沒有用了,回頭到了津口市再處理掉。
司機蔡叔突然喲了一聲,“出車禍了, 看樣子撞的不輕。”
馬路上有散落的零件,一輛白色的漢蘭達停在馬路邊,前引擎蓋撞爛了,冒著煙。像是司機的人,跟交警說著什么。
不遠處,一個人躺在地上,身上蓋著白布。再遠一點兒的地方,有摩托車殘骸,前輪胎已經不見了,后座和后輪胎只連著一點點。
蔡叔:“看來騎摩托車的人已經沒了。”
徐彩華嘆息一聲,“開車還是小心一些。”
“太太您放心,我開了這么多年車,曉得的。”
車子漸漸駛離,阮晴透過后窗戶朝現場看。馬路中間沒有隔離帶,加上對向車道,一共四車道。路不崎嶇,也沒有急轉彎的地方,摩托車卻受損很嚴重,當時摩托車的速度一定很快,而且是逆行。
這是不要命的開法,真是嫌自己命長。阮晴搖搖頭,沒有往深處想。
到了溫泉酒店,先辦理了入住手續,稍微收拾了下,便去泡溫泉。
小可第一次來,看什么都新鮮,眼睛瞪得大大的。
溫泉冒著熱氣,腳伸進去暖暖的,小可舒服地瞇起了眼。
阮晴將自己整個沒入溫泉,只露出一顆腦袋,舒服地嘆息一聲,溫泉真是洗滌疲憊的良藥。
服務員端了水果和點心過來,阮晴用叉子叉了塊蘋果,遞給小可。小可接過去,放進嘴里,“真甜。”
阮晴笑起來,離開了李國榮的小可,笑容多了。
徐彩華閉著眼睛,“泡完溫泉,咱們再去做個SPA,好久不舒展筋骨了。”
阮晴嗯了聲,表示同意。
蕭景赫和唐旭堯在另外的池子里,唐旭堯的頭放在池子邊上,臉上敷著熱毛巾,說話甕聲甕氣的,“本以為我的工作已經夠悲催了,沒想到你們的工作更悲催,出來玩還不安生。”
“有了案子就得查。”蕭景赫寬闊的肩膀露在外面,雙臂環胸,一副不打算深談的樣子。
唐旭堯勾起唇角,“我由衷的欽佩你。”
“你為什么不和東方巖他們一起?”他看秋露露的眼神不一樣,明顯有什么,卻跟著他們湊熱鬧。
“出來度假就不招人家煩了,我雖然喜歡露露,但是吧,她難得度假,就讓她開心開心吧。”
“你倒是挺會替他人著想。”
“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知道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想到她。不過,你可別以為我是放棄了,我要跟東方巖公平競爭。”
蕭景赫呵了聲,“那祝你成功。”
唐旭堯舉了舉拳頭,做了個奮斗的姿勢。
叮——
蕭景赫的手機響了,下意識蹙了下眉,點開微信,收到一張面部特寫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臉上糊著血,嘴角一道口子,皮肉翻開了,露出里面的白骨,胡子上的血結痂了,黑漆漆地粘結著。
方浩遠:【蕭隊,他眼熟嗎?】
蕭景赫蓋住死者的下半張臉,身子挺直,【他怎么死了?】
方浩遠:【今天下午莒南路發生車禍,被撞死的就是他。】
莒南路車禍?
【是不是騎摩托車?】
【是,摩托車被撞爛了,現場慘不忍睹。】
那是他們下午經過的地方,當時蕭景赫在開車,只掃了一眼,沒想到死的會是他。
方浩遠的信息又發過來,【當時出警的交警是我同學,晚上吃飯的時候聊起來了,他給我看了照片。我總覺得眼熟,就把小阮發給我的照片拿出來對比了下,上半張臉竟然高度相似,我怕錯過重要信息,就趕緊發給您。】
蕭景赫:【你做得很好,山洞那邊怎么樣?】
【還在化驗,不過原來提取的毛發和纖維化驗出來了,是李怡可的。】
蕭景赫:【你繼續盯著,關于死者的事,不要打草驚蛇。】
【你也覺得不對勁對不對?我前腳發給隊里,后腳他就死了。】
【你有他的個人信息嗎?】
【我同學那邊有,等下多灌他幾杯酒,要過來。】
蕭景赫按熄手機屏幕,一轉頭,對上唐旭堯探究的臉,“你該不會又在聊案子吧?”
蕭景赫沒說話,學他的樣子,把毛巾敷在臉上。
唐旭堯嗤一聲笑,“工作狂,趕緊談戀愛,再不下手,好姑娘都被搶走了。”
“瞎操心,你有這時間去追秋露露。”
唐旭堯的臉垮下來,“唉——,竹馬抵不上天降啊。”他從溫泉池里出來,裹上毛巾,“我去點菜,一大家子,總得有人照顧。”
蕭景赫道了聲辛苦,坐在溫泉里沒有動。迷迷糊糊的,聽到手機響,拿了起來,方浩遠將死者信息發了過來。
蕭景赫勾了下唇,辦事效率挺高啊。
死者名叫姬平瑋,32歲,是個無業游民,靠坑蒙拐騙和族里給的分紅過活。他不喜歡念書,初中就輟學了,父母管不了他,就隨他去了。姬平瑋的父親說,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什么時候死在外面,什么時候給他收尸。
這回真死了,姬平瑋的父親對著尸體哭了一場,他說明天直接拉火葬場,不用往家里送了。
因為是交通事故,尸體放在停尸房,法醫沒有檢驗。
但是方浩遠的同學說,姬平瑋的死狀有些奇怪,像他這種慘烈的車禍,現場的出血量會很大,可是姬平瑋沒有,除了臉部出血量多,其他的部位就是擦傷。
方浩遠:【蕭隊,你說有沒有可能姬平瑋不是車禍死的?我心里總是放不下。】
蕭景赫:【你想辦法阻止尸體火化,我現在就趕回去。】
【行,那你開車慢點。】
蕭景赫回到房間,換好衣服,跟江玉說姬縣還有事要處理,必須馬上趕回去。
江玉不高興,“有什么要緊的事不能等明天再說。”
“不能等了,再等我怕失了先機。”
“讓晴晴陪你一起去。”
“她好不容易休假,就別跟著我跑了。”
“不行!”江玉態度堅決,給阮晴打電話。
阮晴一聽姬縣有情況,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安頓好小可和徐彩華,就沖到了江玉那,她的頭發尖還是濕的。
蕭景赫有點抱歉地笑笑,“我媽非讓你跟著。”
“是不是出車禍的人有情況?”
蕭景赫沒有想到她這么敏銳,點點頭。
阮晴擔憂地蹙起眉,她的心里隱隱有個感覺,姬縣,不簡單。
兩人往姬縣趕,夜里車少,車子開的很快,比白天少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趕到。
方浩遠正在等他們,壓低聲音道:“除了值班人員,其他人都回家休息了,咱們得要快。”
三人進了停尸房,尸體上蓋著白布,突兀地躺在房間的正中央。
蕭景赫戴上手套,掀開白布,死者的臉跟方浩遠發給他的照片一樣,他遮住死者的下半張臉,拿出手機上的照片,再次做比對,是他,沒跑了。
蕭景赫捏開死者的嘴,牙齦有出血的現象,撐大死者的眼睛,眼結膜點狀出血,“拿毛巾來。”
阮晴把毛巾打濕了遞給他,蕭景赫擦去尸體臉上的血,尸體臉上的擦傷沒有出血,臉部有點發紺。
抬起尸體的下巴,讓尸體的頭朝后仰,擦拭死者的脖子,待上面的血跡和灰塵擦干凈,露出一條淡紫色的勒痕。
方浩遠瞪大雙眼,“他是被勒死的!”
“死者的擦傷沒有生活反應,說明是死后傷,他在被撞前,已經死了。”
“那他是怎么開摩托車的?”
“他的外套呢?”
“收起來了。”
方浩遠從收納處拿出一個袋子,里面放著疊好的衣服。那是一件藏青色的大衣,里面有很薄的一層棉。大衣損毀的很嚴重,尤其是腋下連接的地方,撕了很大的口子。
蕭景赫展開大衣,給他看袖子,“你看袖子上的褶皺。”褶皺很凌亂,不像是穿著時造成的。蕭景赫把大衣給阮晴,脫下自己的,將兩只袖子綁在一起,再拆開,袖子上的褶皺很多,“你看,像不像。”
方浩遠恍然大悟,“死者是用衣服綁在摩托車上的,巨大的沖擊力,不但撞毀了摩托車車頭,還把衣服撕裂了。兇手這樣做是為了掩蓋死者早就死亡的真相。”
蕭景赫點頭,“兇手想靠意外達到殺人的目的。”
阮晴:“我們只有姬平瑋的半張臉,對方就迫不及待殺人,說明姬平瑋身上有更大的秘密。”
“姬平瑋的半張臉我發給了所長,所長一定會叫人去比對,啊……我們所里有內鬼!”方浩遠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
蕭景赫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做好準備,目前不知道這個內鬼是誰,權力有多大,如果我們查不出事實真相,你可能在姬縣做不下去。”
方浩遠神情莊重,“我不怕,大不了不做警察,讓我跟他們同流合污,我做不到。”
……
一處古色古香的大廳內,姬柏安坐在上首,手里把玩著兩個核桃,核桃被盤的光滑油亮。他閉著眼睛,臉上滿是肅殺之意。
“是誰讓你殺他的?”
“他已經敗露,如果不殺了他,警察會找上門來的。”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站在下首,他戴著方框眼鏡,本應該很斯文,臉上卻比姬柏安的殺意更重,“死人永遠開不了口。”
姬柏安睜開眼睛,目光如炬,“糊涂!你殺人,等于不打自招!”
“大不了……”姬文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在姬縣,還容不得外人放肆!”
“他們是津口市局的人,死在了姬縣,你覺得市局會罷休?!”
“那就做的像意外。”
姬柏安拍了下椅子把手,“您以為市局的人都是傻的!單單一個孩子失蹤就懷疑到我頭上,那個叫蕭景赫的,不簡單。”姬柏安瞇起眼睛,繼續把玩著核桃,“傳話下去,讓他們都給我老實點,遇到盤問的,把嘴巴閉嚴實!避過這陣風頭。”
“族長,你也太小心了,我已經叫人打聽過了,姓蕭的已經走了,剩下倆實習的,啥也不懂。”
“小心駛得萬年船,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總是不聽,將來怎么當族長!”姬柏安恨鐵不成鋼,狠狠剮了他一眼。
姬文權嘿嘿笑起來,“舅舅,在咱們姬縣,族長就是天,誰敢跟天斗!就是馬健豪見到您不也是理讓三分。”
姬柏安勾了勾唇角,心里暗爽,還是要敲打外甥幾句,“咱們家就你還能培養培養,其他幾戶的孩子都不成器。雖說族長已經內定了,可你還是得建立威望,將來這些人才會聽你的。”
姬文權笑嘻嘻地上前,給姬柏安揉捏肩膀,“我知道舅舅都是為我好,我心里都明白,您放心,姬平瑋的事絕對查不到咱們頭上,我做的很干凈。”
姬柏安點點頭,事已至此,再怎么苛責他,姬平瑋也不可能活過來了。姬平瑋雖然是姬家人,可他從小不服管教,有的時候連他的話都不聽,死就死了。
姬文權的眼鏡片泛著光,嘴角抿起來,看著姬柏安頭頂的眼神卻散發著寒意,說出的話,又溫柔無比,“舅舅,力道重不重?”
“不重,你按摩的手法越來越好了,每次你按過后,疲乏能去掉大半。”
“只要您喜歡,我天天來給您按。”
“你有這份孝心就行了,族里的事還要你管著,我這邊盡量少來吧。”
姬文權輕輕嗯了聲,換了手肘給姬柏安的肩膀按摩。
是夜,姬文權的府邸。
姬文權坐在搖椅上,敲著二郎腿,手里端著一杯咖啡,搖椅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晃動。
一個年紀二十歲左右的男人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同樣端著咖啡,“我看舅爺就是膽子小了,他年輕的時候,經他手上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到了咱們這,就要謹慎行事了。”
姬文權瞥了他一眼,“他現在還是族長,他怎么說咱們就怎么做。”喝了口咖啡,眉毛皺了起來,“你說外國人就喝這玩意兒?苦了吧唧的,哪有茶好喝。”
“爸,你要跟上時代,別老是跟舅爺似得,抱著以前的東西不放,老思想該換換了。”
姬文權把咖啡放下,“你說的我也考慮過,可咱們姬縣兩百多年了,有的東西不能說換就換。”
姬孝嘉:“那還不是族長說了算,等你做了族長,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姬文權笑起來,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眉頭一皺,憧憬著將來做族長的場景,“對了,姬平瑋做干凈了吧?”
“放心,干凈的不能再干凈,姬榮去看過了,說是明天就把尸體領回去火化。”
第36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六) 連殺人罪都敢扛……
馬健豪一大早就收到了來自津口市市局關于下派人員督促辦理案件的通知, 通知明確表示,姬平瑋案件全權交由市局刑警支隊一隊辦理。
馬健豪的眉心緊皺,只是個簡單的交通肇事案, 為什么上面指明要蕭景赫辦理, 難道有什么貓膩?
多年的辦案經驗和為官的敏銳告訴馬健豪,這件事非同小可, 一旦處理不好, 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
“小楊, 小楊!”
小楊聞聲進來,“所長。”
“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 毛發分屬于不同的人, 有成人的,也有孩子的。”
“比對結果呢?”
“目前還沒有比對出來,我估計出結果的可能性不大, 所里存檔的記錄太少。”
馬健豪自然知道, 這些年, 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被姬柏安插一手,能留下指紋和DNA的很少。他也知道自己失職, 可他能怎么辦呢, 跟姬柏安對著干?那他干不了幾天就得走人。
還記得上一任所長告誡他的話:凡是問族長,能撇清就撇清。可是撇的太清, 也不是好事。
馬健豪:“這樣, 你跑下交警隊, 就說姬平瑋的死有蹊蹺,要移交給市局的刑警隊,讓他們協助市局的同志辦案。姬平瑋的家屬要是來了,尸體不能拉走。”
小楊深覺奇怪, 可他是個習慣將疑惑放在心里的人,依照馬健豪的吩咐去辦。
……
交警大隊。
對方聽了小楊帶來的話,比他還疑惑,昨天隊里都已經定案了,怎么今天又要移交到刑警隊?還是市局的?
反正他們的工作都做完了,派出所或者是刑警隊要怎么做,隨他們去。交警把車禍現場記錄交給小楊,“尸體在停尸房,你直接帶市局的同志過去就行。”
小楊又趕去停尸房,正好蕭景赫他們在。他移交完手上的資料,匯報了現場毛發和纖維的化驗結果及比對情況。
蕭景赫聽完匯報什么都沒有說,就讓他走了,似乎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
屠小龍正在做尸檢,他被連夜召過來,睡眠嚴重不足,眼睛下面黑了一大片。
“肋骨斷了三根,是巨大的沖擊力造成,但是沒有生活反應,可以判斷是死后傷。內臟器官有點狀出血,肺氣腫,再結合脖間的勒痕,可以明確死者死于機械性窒息。根據尸僵判斷,死者死于21號晚上九點左右。”若是往常,屠小龍肯定會開幾句玩笑,他實在是太累了,又困,話都懶得說。
蕭景赫拍拍他的肩膀,“多謝,有了法醫鑒定,我才好立案。”
“謝的話就不要說了,等我……”屠小龍打了個大哈欠,“等我縫合好了,給我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蕭景赫打開停尸房的門,姬榮坐在門外的長椅上。他的表情有點木然,聽到開門聲,抬起頭,問道:“結果怎么樣?”
昨晚后半夜,姬榮突然接到電話,說兒子的死有蹊蹺,很有可能是被人謀殺。姬榮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是什么人給他開玩笑。沒怎么睡踏實,天沒亮就趕到了停尸房,竟然真的有人在等他。
對方出示了警官證,又將昨晚電話里講的重復一遍,問他同不同意解剖,做法醫鑒定。
姬榮想著,自己那混賬兒子雖然不聽話,天天惹他生氣,可也不能平白無故被人殺了。即使橫尸街頭,也得知道因為什么死的,是什么人殺的。
姬榮簽了字,等在外面。
蕭景赫:“已經確認姬平瑋在被撞之前已經死了,死于機械性窒息。”
姬榮恍惚了一下,“小瑋真的是被人殺死的?”
蕭景赫點點頭,“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查明真相。”
姬榮神經質地笑了下,“我就知道,他整天在外面鬼混,遲早有這么一天。”
“姬平瑋經常跟誰在一起?”
“老四,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好的能穿一條褲子。”
“全名叫什么?”
“姬四男,他爸一直想要個兒子,生了四個才是,就給起了個這樣的名字。”
阮晴的嘴角抽了抽,這名字,確定是家里盼出來不是故意惡心人才起的?
姬榮給了姬四男家的住址,蕭景赫帶著阮晴和方浩遠趕過去。鑒于姬縣目前的情況,方浩遠暫時不能回所里,蕭景赫怕他有危險。
姬四男家同樣住在洋樓里,只不過跟姬柏安的洋樓是兩個區域,這邊的安保就松的多,大門口隨便進。
蕭景赫把車子停好,上了樓。
開門的是姬四男的妻子,家里有兩個女兒,一個自己玩,還有一個抱在懷里。
姬四男的妻子聽他們是警察,有些吃驚,“老四出事了?”
“沒有,找他了解點情況,他在家嗎?”
“昨晚沒有回來,不知道去哪兒了。”
“你能聯系到他嗎?”
“老四不喜歡我給他打電話,他說他在外面肯定是有事,沒事會回家的。”
“你認識姬平瑋嗎?”
“小瑋啊,認識,他經常來家里玩,有的時候還給孩子們買玩具,他怎么了?”
“他死了。”
“啊?!”姬四男的妻子很吃驚,“我前天還見過他。”
“他來你家了?”
“是啊,老四帶他來的,那時候他好好的。”
“那是幾點?”
姬四男的妻子想了下,“下午四點多吧,具體的時間我沒有看,帶孩子顧不上。”
“他和姬四男一起出去的?”
“是啊,老四還說晚上不回來了。”
“有沒有說去哪兒?”
姬四男的妻子搖搖頭,“他們去哪兒從來不跟我說,老四和小瑋都不是正經人,要不是有了孩子,我早就跟他離婚了。”
姬四男的妻子用額頭抵了下懷里女兒的小臉蛋,看得出來,她很愛孩子,為了孩子,只能委屈自己。
“如果姬四男回來讓他聯系我們。”蕭景赫留下了名片。
從樓里出來,方浩遠道:“我覺得姬四男不會聯系我們。”意思是名片白留了。
“凡事多做一步,萬一有轉機呢。”蕭景赫神情淡淡的,完全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蕭景赫開車又回到原來住過的民居,簡世國和賀仲明等在那兒,讓人意外的是,東方巖和秋露露也跟他們在一起。
大家點頭打過招呼,蕭景赫又介紹了方浩遠,還說這案子多虧了他。
賀仲明多看了他幾眼,他看起來也像是入職不久,能得到蕭景赫的認可,說明有兩把刷子。再想到自己,入隊幾年,毫無建樹,心中不禁悲涼。
阮晴敏銳地覺察到他的情緒,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辦案這種事,講究的是直覺和經驗,經驗靠多年的摸索,直覺嘛,有一大部分的天賦在里面。天賦這種東西,不可言說,各看各命,也沒有必要妄自菲薄。
簡世國道:“頭兒,查的怎么樣了?”
蕭景赫搖搖頭,“進屋再說。”早已聯系過老板,重新訂了房間。前臺已經預留了房卡,蕭景赫和阮晴各拿了一張。
蕭景赫仍然是先前的房間,還好客廳夠大,能容得下幾個人。
阮晴把事情簡單說了,起因是李怡可失蹤,從李怡可被綁架前,眼睛里印出的嫌疑人的臉,鎖定了姬平瑋,在李怡可被解救的當天晚上九點鐘左右,姬平瑋被殺,第二天上午,被人偽裝成了車禍。
東方巖和秋露露對視一眼,才隔了一天,就發生了這么多事。
阮晴:“目前來看,姬平瑋綁架李怡可應該只是個執行者,他的上面還有人。小方把姬平瑋的照片發到了派出所后,上面的人收到消息,怕事情敗露,先下手殺了姬平瑋。發現李怡可的山洞,從現場遺留的痕跡看,經常被使用,可是姬縣卻沒有收到過人口失蹤的報案。假設,綁架的人都是姬平瑋,那么他被殺,就說的通了。”
方浩遠:“可是現場采集出來的證據,并沒有比對成功。”
阮晴:“他們能這么快收到消息,說明派出所里有他們的人,比對不出來,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簡世國:“古話講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在人家的地盤上查案子,我看難。”
阮晴不以為意,“殺了人,就要付出代價,這年頭,誰也別想一手遮天。我覺得,我們可以從姬縣獻祭的地方入手。”
“獻祭?”簡世國一頭懵,這又是怎么回事。
方浩遠給他們簡單講了,“李怡可失蹤,李國榮就是想利用姬縣的獻祭賺流量,沒想到弄巧成拙。”
簡世國:“你們是懷疑他們綁架人是為了獻祭?這不可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信這個。”
“那為什么人口失蹤沒有人報案?”
簡世國不服輸,“也許我們杞人憂天,姬平瑋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因為其他的被殺。”
阮晴搖頭,“時間太湊巧了。”
簡世國:“頭兒,你怎么看?”
“我比較傾向于小阮的看法,我跟他們族長接觸過,不像個好相與的,而且姬縣大小事務都要過他的手,這一點兒就很可疑。”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我怕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人家的監視下。”
“確實,我們是外來人員,姬縣又是姬姓家族的天下,要動他們不容易。”蕭景赫皺起眉頭,“先從姬平瑋的死入手,拔起蘿卜帶出泥,他們想善了,也沒有那么容易。”
東方巖猶猶豫豫開口,“我有個問題。”大家齊齊看向他,他訕笑,“我想知道你們是怎么發現李國榮身上帶著攝像頭的。”他想了幾天了,還沒有想明白。
蕭景赫看向阮晴,交匯了個眼神,阮晴:“李國榮在講話的時候,總是正對著人,哪怕是歪著的,也會快速調正。還有,他總是整理衣領,摸第二顆扣子,再加上攝像頭反光……”
“這就判斷出了他帶著攝像頭?”
阮晴:“不然呢,還要什么證據。”
“那直播呢?”
“猜的。”
“猜的?!”東方巖震驚。
阮晴聳聳肩,“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東方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心中的想法,他以為會多么高深,原來只是簡單的觀察……+猜?
蕭景赫做總結,“有的時候辦案就是這樣,要靠大膽的猜測和敏銳的觀察。”
東方巖&秋露露:好吧,觀察。
……
蕭景赫去而復返,姬平瑋案件移交給市局刑警隊的消息很快傳到姬柏安的耳朵里。
他指著姬文權的鼻子大罵,“這就是你說的做干凈了?!他們這么快就殺了個回馬槍,尸體都解剖了!”
姬文權的臉色鐵青,他也沒有想到,蕭景赫這么難纏。
姬柏安:“我告訴過你,蕭景赫不是一般人,你偏不聽。”
“舅舅,你是在姬平瑋死后告訴我的。”姬文權委屈,不能一出事全賴他身上吧。
“住口!叫我族長!”
姬文權低下頭,眼神里帶著無盡的殺意。
姬柏安的胸脯劇烈起伏,灌了一大口茶,“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必須擺平!姬家的產業不能毀在我的手里!”
“我這就去辦。”姬文權轉身朝外走,姬柏安的聲音傳來,“這次做干凈點!”
姬文權回到家,一巴掌扇在姬孝嘉臉上,“混賬東西!你說做干凈了,為什么蕭景赫他們又回來了?!我當初就該不聽你的!”
姬孝嘉委屈,“當初是你說姬平瑋威脅你,我才說做掉他的,你也同意了,怎么又怪到我頭上。”
“我后悔啊!”姬文權推掉桌上的咖啡,“把這東西拿走,以后不要讓我看見!你也不準再喝!”
“爸,一個蕭景赫就讓你焦慮成這樣?這有什么難的,他們就算權力再大,可他們畢竟是外人,總要走的。”
姬文權的氣消了些,“你說怎么辦?”
“很簡單,這事包在我身上,絕對讓你滿意。”
“別再出幺蛾子,要是再整出什么事,我怕姬柏安會另外物色族長人選。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功虧于潰。”
“你放心。”
……
民居的院子里靜悄悄的,天剛蒙蒙亮,游客們還在睡眠中。一個年紀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扯著嗓門喊:“哪位是蕭景赫蕭隊長?我來自首了!”
二樓的窗戶拉開,露出蕭景赫的臉,睡意殘留,“我是。”
那人一笑,“我叫姬四男,我來自首,姬平瑋是我殺的。”
蕭景赫:……
出招挺快的啊。
東方巖在隔壁探出一顆腦袋,頭發亂糟糟的,他是被那句“姬平瑋是我殺的”給吵醒的,這么快就來自首了?!
阮晴靠著窗戶,眼神幽深,姬四男這神情不像是來自首的,倒像是來邀功的。背后的人不知道許了他什么好處,連殺人罪都敢扛。
第37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七) 他威脅警務人員……
蕭景赫給派出所要了一間審訊室, 姬四男十分配合,問什么答什么,那答案就跟事先背好了似得。
蕭景赫:“姬平瑋的父親說, 你和姬平瑋從小一起長大, 關系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為什么殺他?”
“看他不順眼嘍, 整天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似得, 誰耐煩跟他一塊。”
“什么時間, 什么地點,用什么殺的姬平瑋?”
“21號晚上九點, 在馬路邊的樹林子里, 用繩子勒死的。等天亮后,把他綁在摩托車上,偽裝成車禍。”
“用的什么繩子, 又是怎么綁在摩托車上的?”
“食指粗的繩子, 用大衣的袖子綁的。”
“摩托車什么型號?”
姬四男愣了下, “型號沒看,隨便推了一輛。”
“在哪里推的?”
“呃……”姬四男短暫頓了下, “我自己的摩托車。”
“你自己的摩托車不知道型號?”
“摩托車好騎就行, 管他什么型號?”
“你在哪個店里買的摩托車?什么時候買的?”
姬四男又愣了下,隨機抬高聲音, “我來自首, 你老問我摩托車干什么?!我看你們就不是來辦案的!”
蕭景赫冷冷看著他, “你答不上來,說明摩托車不是你的。”
姬四男仿佛找到了答案,“摩托車確實不是我的,我是我偷的。”
“在哪里偷的?”
“大馬路上。”
“一臺四萬多的摩托車, 在大馬路上就能偷到?”
“四……萬多?”姬四男震驚,“我可不知道值那么多錢,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摩托車了,用自行車,或者大馬路上一扔。”
“你知道殺人罪會判的很重嗎?”
“知道,殺人償命嘛。”姬四男說得十分輕松。
“看來那個人給你的好處比命還重要。”
姬四男沒有講話,只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蕭景赫:“既然你說人是你殺的,帶我們去指認現場。”
姬四男的眼神閃了閃,“好啊。”
蕭景赫借用了派出所一輛警車,親自開車,由簡世國和賀仲明押運,前往作案現場。
姬四男帶著他們轉來轉去,最后在一片樹林子里站定,隨便一指,“就是這里。”地上鋪滿落葉,沒有任何踩踏的痕跡。別說殺人了,人都沒有走過。
簡世國冷哼,“你當我們是傻子,騙著玩呢,這像是殺人現場嗎!”
“就是這里,你們愛信不信。”
“作案兇器呢?”
“扔了。”
“扔哪了?”
“河里。”
“哪個河?”簡世國冷冷逼視著姬四男,聲量越來越大,“說!哪個河!”
“你問話就問話,這么兇干嘛?!”姬四男有些焦躁,一直抖腿。
“你和姬平瑋從小一起長大,你在殺他的時候,腦子里在想什么?他有沒有跟你求饒?你知道人死后,尸體會僵硬嗎,硬挺挺的一條尸體,你怎么搬上摩托車的!姬平瑋被撞的臉都被撕裂了,骨頭都露出來了!你們多年的朋友,看他死的這么慘,你就一點兒都不內疚!”
蕭景赫緊緊盯著姬四男的眼睛,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慌和后怕。
“姬四男,殺人償命,姬平瑋還在停尸房等著你。”
姬四男搖頭,不,他不要去停尸房。
蕭景赫:“老簡,帶他去停尸房,既然他說人是他殺的,他該當著死者的面懺悔。”
簡世國推了姬四男一把,“走啊,剛才不是挺囂張的嗎。”
姬四男腳步趔趄,被簡世國和賀仲明硬拉著走。
一到停尸房,姬四男的腳就軟了,被簡世國拖到了尸體前。蕭景赫掀開尸體上的白布,露出姬平瑋慘白的臉,皮開肉綻的嘴巴,解剖后重新再縫好的身體。一針針一線線,訴說著生前的冤屈。
姬四男慘叫,跌倒在地。
簡世國的聲音如附骨之疽,“看到了嗎,這就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朋友。”
姬四男痛哭,眼淚鼻涕一起流。
“看到他的慘狀了嗎,先被殺,再毀尸滅跡,他生前到底做了什么?得到這樣的下場。”
姬四男一直在哭,卻不肯說話。
簡世國拎起他,按住他的頭,與姬平瑋的臉只差著幾毫米的距離,“看清楚了嗎!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
姬四男突然推開他,大喊:“人就是我殺的!殺人償命,我認了!”
蕭景赫的臉色難看,這么逼他,他都不肯講,看來背后的人不僅許了他好處,還威脅過他。
……
蕭景赫重新分配了任務,阮晴和賀仲明去查摩托車,簡世國帶著東方巖和秋露露去走訪,查下姬縣獻祭的事情,蕭景赫和方浩遠去找發生車禍時的司機。
根據交警部門的鑒定,發生車禍的摩托車是一輛20年款的川崎Z400,價格在4萬左右,以姬平瑋的財力,是買不起這樣的車的,極有可能是兇手的。
阮晴和賀仲明跑遍了姬縣所有銷售摩托車的地方,查到了購買人員名單,有一百多個。
賀仲明咂舌,“姬縣的消費能力可以啊。”他看著長長的名單,挨個篩查得查到什么時候去。
兩人在資料庫里做比對,最后查出32個可疑人員,又對這些人挨個排查不在場證明,最后剩下兩個人,一個人叫何川,還有一個叫姬源。
何川是個體戶,21號晚上沒有去店里,他說他生病了,在家休息。由于獨居,沒有人做證明,問了街坊鄰居,也沒有人見到他。
另一個叫姬源的,資料庫里根本沒有這個人。系統里連他的出生證明,戶籍信息都沒有,他是黑戶,或者買車的時候用的是假名。要說兇手在買車的時候就能預料到今天,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黑戶,黑戶能買四萬多的摩托車,本身就很值得懷疑。
再把所有摩托車店,購買人員的名單做比對,發現姬源曾經買過好幾輛摩托車,最貴的一百多萬。
這個姬源,很可能是機車發燒友。一般這些人會有個專門的組織,阮晴和賀仲明在網上搜索,發現了一個機車愛好者發的視頻,視頻上說今天晚上,在北山有一場賽車會。
評論的人很多,還有人嗷嗷叫著參加,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舉辦。
阮晴決定去看看。
所謂的北山就是在姬縣北面的群山,修了盤山路,路不寬,只能容兩輛車子通過。盤山路沒有修路燈,到了后半夜,幾乎沒有車子通行,正好方便了這些機車發燒友。
還沒有到現場就聽到了歡呼聲,小年輕們穿著奇裝異服,脖子上、手上紋著紋身,一個個騎在摩托車上,有的摩托車上還帶著女生。女生們也是奇裝異服,扎著滿頭小辮,化著夸張的妝。
倆人遠遠看著,賀仲明道:“這跟電視劇里的場景一樣啊……小阮,你說姬源在里面嗎?”
“進去問問就知道了。”
兩個人進入賽車場,顯得特別突兀。小年輕們都看著他們,一個下巴處紋著一條線的小伙子十分不友善地問道:“你們誰啊?”
“我們找姬源。”
小伙子上下打量阮晴,笑得賤嗖嗖的,“源哥,有人找!你換口味了?這妹子看著不錯!”
姬源使勁轟油門,一股濃艷從排煙管道里排出,“老子不認識他們!”他看起來二十歲左右,頭發梳的油光蹭亮,穿著皮衣,帶著狼牙項鏈,穿著大頭短靴,斜跨在摩托車上。
“聽見沒有,人家不認識你,妹子,要不跟我吧,我正好缺個女朋友,哈哈……”
阮晴瞥他一眼,冷冷回道:“我看不上你。”她走向姬源,出事證件,“我們是警察,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
姬源頓了下,移開目光,“沒空。”擰了下油門,摩托車朝前開去。
賀仲明啊一聲,暗道他要跑。
阮晴突然翻身上前,一把揪住姬源的后衣領,一個翻身,姬源被掀翻在地上,她踩住姬源,瞬間跨上摩托車,一腳剎車,摩托車的前輪胎高高抬起,后輪在地上發出巨大的摩擦力,摩托車在空中停滯,下一秒,前輪掉落。
阮晴一腳跨在車上,一腳踩在地上,拔下摩托車鑰匙。
現場有一瞬間的安靜,突然爆發出聲音。
“我艸,牛B!”
“看不出來啊,警察這么厲害。”
“警官,你們警校是不是教摩托車啊?”
“我去考警校有人要嗎?”
“你還是算了,數學都整不明白,哈哈……”
賀仲明短暫的震驚后,拎起姬源,姬源一身的土,臉色難看,被人從車上拎下來,簡直是奇恥大辱,“你叫什么名字?”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
“我叫阮晴,記仇?”阮晴挑了下眉,嫌棄地撥拉了下他身上的皮衣,“穿成這樣裝酷?真正的酷是從骨子里流出來的,不是……穿出來的。”
“有本事跟我比比!”
阮晴聳聳肩,“為什么要跟你比,耽誤時間辦案。”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啊。”
“我叫姬孝嘉。”
阮晴搖頭,“沒聽說過。”其他人卻都變了色,沒想到他竟然是姬孝嘉。
姬孝嘉咬牙切齒,“我會讓你知道的。”
阮晴無所謂地笑笑,“那得等你去了派出所再說。”
兩個人堂而皇之地把姬孝嘉押到派出所,這會兒所里只有值班的人在,都驚訝地看著他們,還有人暗暗豎大拇指,外來人果真不知道姬孝嘉的份量。
有人給馬健豪打電話,馬健豪睡的正香,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干什么?!大半夜的!”他壓低聲音,看了眼身旁皺起眉,翻了個身的妻子。
接著聲音猛然抬高,“你說他們把姬孝嘉押回來了?!”睡意立刻跑了,心突突直跳。
妻子猛地坐起來,“還讓不讓人睡了!”她瞪著血紅的眼睛,恨不得殺了馬健豪。
馬健豪抱歉地笑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聽到那邊肯定的回答,心里轉著主意,壓低聲音道:“這事就當我不知道,你也沒有報告給我,明白嗎?”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下。
馬健豪繼續道:“兩頭都得罪不起,裝不知道是最好的,你繼續盯著,隨時匯報。”掛了電話,卻怎么也睡不著了,姬縣真的要變天了。
阮晴直接把姬孝嘉銬在了審訊椅上,姬孝嘉從小到大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一直是殺人的表情,“我告訴你們,你們死定了!”
“是嗎,你說說,我們怎么個死法,勒死還是撞死?還是先勒死再撞死?”
姬孝嘉不語。
阮晴:“說話啊,怎么不說了?”
“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不會說任何話。”
“好啊,那就不說,反正我們已經查到姬平瑋騎的那輛摩托車是你的,你有作案嫌疑。”
“你不用激我。”
阮晴不管他,繼續說:“你們以為找姬四男頂罪,就一了百了了,不可能。姬四男提供的證據不足,他也沒有購買摩托車的記錄。”
“他就不能去搶,去偷?”
“那車那么貴,他搶來了,為何自己不留著,用這么貴的車制造死亡假象,不值當。對了,你好像沒有告訴他,摩托車值多少錢,他聽到價格,都懵了。”
姬孝嘉嗤笑,“沒見過世面。”
“對你來說,確實一點兒都不貴,就剛才的車,至少得要四十萬吧,一輛四萬多的車,買個平安,非常劃算。”
“你挺懂車啊。”
“不懂能把你從車上薅下來嗎,就你們玩的那賽車的規模,跟我以前玩的比起來,不值一提。”
“你以前玩什么?”姬孝嘉來了興趣。
“85度斜坡,跨越二十幾米的大峽谷。”
姬孝嘉的眼睛瞪大,“我一直想挑戰大峽谷,我爸不讓。”他又切一聲,“你就吹吧,你家人會讓你玩命?”
阮晴摸摸鼻子,是不讓,那不是瞞著了么。
姬孝嘉明白了,“你偷著去的?”
阮晴的表情在說不然呢,鬧著所有人都知道,還不扒層皮。
姬孝嘉思考起來,似乎在計劃著瞞著姬文權去飛躍大峽谷。
賀仲明看阮晴把話題扯遠,跟她使眼色。
阮晴:“什么時候參加的車友會?”
“有兩年了,一開始是覺得刺激,后來覺得好玩,生活太平淡了。”姬孝嘉嘆了口氣,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剛才說律師來之前一句話不說了。
這跟姬源購買摩托車的記錄對的上,姬源確實是從兩年前開始購買摩托車的。
“為什么不用真名?”
姬孝嘉一副你傻呀的表情,“我要用真名,被我爸知道怎么辦,他不準我玩這些東西。”
“你花錢,你爸沒有察覺?”
“我隨便花花都有四五十萬,他從不問我買什么。”
“晚上不回家也不問你?”
“不會,只要人不死就沒事。”
“你爸心挺大啊。”
“因為在姬縣沒人敢動我。”姬孝嘉盯著阮晴,“你是第一個。”
阮晴輕笑,“有一就有二。”
“我會讓你離不開姬縣。”
“賀哥,你記上,他威脅警務人員,先拘留24小時。”
“你憑什么拘留我?!”
“憑我是警察啊。”阮晴站起身,“姬縣真不是你們說了算。”
“你站住,阮晴!你別走!”
阮晴回過身,打了個大哈欠,“我回去補個眠,再吃點東西,休息夠了再來審你。”
“阮晴,我不會放過你的!”姬孝嘉在審訊室咆哮。
審訊室外,人都跑得遠遠的,生怕沾惹上是非。
阮晴給蕭景赫打電話,電話秒接,看來蕭景赫也沒有休息。阮晴匯報完情況,道:“我去查下姬孝嘉的背景。”
“不用查了,姬孝嘉是姬文權的兒子,姬文權是姬柏安的外甥,下一屆族長的內定人選。”
阮晴長長哦了一聲,“怪不得那么囂張。”
“先扣著吧,等姬文權和姬柏安的動作。”
“你那邊怎么樣?”
“找到當時的車禍司機了,但是他說行車記錄儀被交警拿走取證了,到現在還沒有送回來。”
“可是交警拿給我們的資料里,沒有行車記錄儀。”
“看來姬家滲透進了各個部門。”
阮晴掛斷電話,回了民居,洗了個澡,躺在床上睡不著。從李國榮身上扯下來的攝像頭放在桌上,阮晴的心里一動,把攝像頭上的卡拿出來,塞到讀卡器里,插到電腦上。
攝像頭拍的很清楚,人在高清攝像頭下,臉部有點變形。蕭景赫的帥臉,卻沒有受任何影響。
阮晴嘆了聲,蕭景赫這張臉,不做演員可惜了。
眼睛跟隨攝像頭移動,忽然,頓了下,把視頻往回拉,點了暫停。有一個人擠在游客里,那人留著胡子,正是姬平瑋。阮晴繼續放視頻,姬平瑋一直在外圍,有的時候能拍到,有的時候拍不到。
他最后出現在視頻里是阮晴說李怡可在直播,游客們打開直播的時候。姬平瑋看了最近一個游客的手機,朝外走了,他去的方向正是李怡可藏身的山洞。
原來姬平瑋一直在他們周圍,他們竟沒有發覺。
第38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八) 竟然隱藏得這么……
得知姬孝嘉被拘留, 還玩賽車,姬文權把茶杯都摔了,“這個不孝子!跟他說過多少次了, 要低調要低調, 他還到處惹事!”
“你摔杯子有什么用,趕緊把嘉嘉接回來啊。”姬孝嘉的母親古素荃急的嘴角都長泡了, “嘉嘉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你說的倒輕巧, 抓他的是市局的人。”
“市局的怎么了, 在姬縣誰敢動咱們家的人。”
“婦道人家!跟你說了也不懂!”
“我不管,今天你必須把嘉嘉接回來, 你要是不接他回來, 我就回娘家!”
“你回!每次拿回娘家威脅我,回去了就別回來了!”姬文權眼睛里滿是紅血絲,昨晚接到消息, 他就沒有睡著, 怕兒子吃苦, 又怕他亂講話。
古素荃哭了幾聲,沒再提回娘家的話, “要不你去找找族長?”
“找他有什么用, 他現在巴不得跟咱們撇清關系。”
“都是他的主意,出了事就想撇干凈, 哪有這么好的事, 你要是不去, 我去!”古素荃站起身,朝外走。
姬文權趕緊攔住她,“你別去!”
“我一個女人,去了他能把我怎么樣?!還是說, 你為了族長的位子,連兒子都不管了!”
“我沒有不管,要從長計議。”
“再議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派出所不是說了嗎,24小時后就放回來。”
“24小時?!那么久!嘉嘉在里面沒吃沒喝的,他怎么受得住!”
“誰讓他自作主張。”
“他還不是為了你!你到底有沒有心,他是你兒子啊!”
姬文權看著妻子焦急的臉,將她掉落的碎發別到耳后,下了決心,“我去找族長。”他急匆匆往外走,又回頭叮囑古素荃,“你老實在家待著,哪里都別去,等我回來,千萬別亂了陣腳。”
古素荃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快去。”
姬文權到了姬柏安的住所,管家說姬柏安病了,不見客。姬文權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管家:“族長說了,誰做的事,誰收拾。”
姬文權心中冷笑,他這是打算舍棄他們了么。
管家垂著頭,一副送客的樣子。姬文權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惹人煩,說了句我改天過來看舅舅便走了。
姬文權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人見到他,各個斂聲靜氣,他們都知道他因為什么來的。
姬文權敲了敲所長辦公室的門,門內沒有應聲,他又敲了敲,“馬所長?”擰了下門把手,門鎖著。
姬文權徑直走到辦公的地方,“馬所長今天沒來?”
辦公室內靜了一秒,每個人都相互使眼色,推出一個年紀略大的人回道:“所長沒來。”
姬文權心中冷笑,都躲著他,他看他們躲到幾時,“所長什么時候來?我等他。”他拎了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
眾人心中叫苦,市局的人害慘了他們。
……
蕭景赫打算今天接觸下姬孝嘉,吃過早飯就過來了。
一進來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其中一個人見到他,急忙跑過來,跟他使眼色,“姬孝嘉的父親來了。”
蕭景赫一笑,“24小時不到,不能放人。”
那人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多什么話,他早就該想到市局的人軟硬不吃,不然也不會連夜趕過來驗尸。
阮晴和賀仲明跟著蕭景赫的車一起來的,倆人還在吃早飯,阮晴咬著包子,目光落在了一臉興師問罪的姬文權身上。
怎么戴個眼鏡也看不出斯文的樣子,果然,氣質這玩意兒很玄學。
姬文權靠著椅子,轉過身,上下打量蕭景赫,這是他第一次見他,只覺得一股壓力撲面而來,蕭景赫的眼神銳利,許是常年做刑警,渾身上下散發著寒意。
姬文權相信了姬柏安的話,蕭景赫看起來確實不像好相與的。
蕭景赫并不打算跟他搭訕,“提審姬孝嘉。”
眾人相互看看,沒有動,姬文權的嘴角勾起,誰敢提審他兒子。
蕭景赫:“還想不想干了?! 我說話沒有聽到!提審姬孝嘉!”銳利的眼神掃過眾人,眾人只覺得后背發涼,他們要是不動,這位市局來的蕭隊長真的會讓他們卷鋪蓋走人,立刻有人拿著鑰匙去提人。
蕭景赫看都不看姬文權,徑直進了審訊室。
阮晴和賀仲明相互看了看,阮晴跟了進去,賀仲明守在審訊室門口。
姬文權的臉色由紫轉青,他竟然無視他!
辦公室眾人偷偷看姬文權,沒人講話,也沒人敢上前,突然一人自言自語道:“我突然想起來,王大媽讓我幫她找狗。”站起來,匆匆走了。
又有一人拍了下腦袋,“看我這記性,跟李大爺約好修水管的,怎么給忘了。”也急匆匆走了。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眨眼間走了個干凈。
姬文權緊緊攥著拳頭,好,很好,等我做了族長,統統讓你們滾蛋!
審訊室內。
姬孝嘉一夜沒睡,憔悴不少,胡子都冒出頭了。他憤恨地瞪了阮晴一眼,“我說了,律師來之前,我什么都不會說。”
“姬四男已經撂了,你說不說的不打緊。”蕭景赫淡淡的,整理了下衣袖。
姬孝嘉的神情微變,冷笑幾聲,“你別蒙我,姬四男是不可能撂的。”
“這么篤定?你威脅他?”
姬孝嘉靠著椅背,“我說了我不會說的。”
“你很聰明,可惜沒有用到地方。”
姬孝嘉看了看手表,“還有18個小時你們就得放了我,我勸你們還是抓緊時間。”
“不急,咱們聊聊獻祭的事。我猜,你們綁架李怡可就是為獻祭吧。”
“警官,什么年代了,還獻祭,那都是老一輩的迷信。”姬孝嘉嗤之以鼻。
“看來你也不同意用活人獻祭,那為什么又幫著綁架李怡可呢?”
“那是因為……”姬孝嘉突然閉嘴,“你套我話。”
蕭景赫:“我替你說,那是因為為了族長的位置,你不得不做。”
姬孝嘉緊緊攥著拳頭,咬著下嘴唇,心里震驚蕭景赫知道的這么多。
這還要感謝簡世國他們的走訪,姬縣的老人多,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多。早就有人看不慣姬柏安,趁機說個幾句,在情理之中。
蕭景赫:“你以為你死扛著,我們就沒有辦法了,我們比對了摩托車銷售公司提供的購買記錄以及車輛型號,姬平瑋架勢的川崎Z400就是你買的。”
“我送給他不行嗎。”
“行啊,你12月21日晚上九點在什么地方?”
“在家,看電視。”
“誰能證明?”
“我爸,我媽,我們家人都能證明。”
“摩托車又是什么時候送的?”
“不記得了,他說喜歡就給他了,當時買的便宜,我不喜歡了。警官,別繞彎子了,你沒有證據。”姬孝嘉嗤一聲笑。
……
姬柏安府邸。
管家垂手而立,“族長,文權已經走了,真的讓孝嘉就在派出所呆著?”
“他膽子太大了,讓他吃點教訓,長點記性也好。”
“可是獻祭的事……日子馬上到了,還差一個。”
“要不是跑了一個,也不會出這么多事。”姬柏安淺淺飲了口茶,“傳話給那家人,他們要是不把女兒交出來,就別在姬縣待著了。”
“是,我這就去辦。”
姬柏安緊緊捏著茶杯,還有幾年他就退了,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洋樓區最邊上的一套房子內,管家站在室內,用手絹捂著嘴。他有潔癖,到了有灰塵的地方會犯哮喘,除了在姬柏安面前,都會拿手絹捂著口鼻。
管家的年紀跟姬柏安差不多,很瘦,喜歡穿長大褂,皮鞋永遠擦的锃亮,他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枚綠寶石的戒指,這是他接任管家一職時,姬柏安給他的,是身份的象征。
管家道:“傳族長的話,盡快交人出來,不然有什么后果,你們自己掂量。”
一對夫妻嚇得瑟瑟發抖,妻子小聲啜泣,丈夫摟著妻子,一臉倔強。他長得很周正,國字臉,濃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很是國泰民安的長相,他懇求道:“管家,求您跟族長講一聲,我們家就這一個孩子,放過她好不好,她才八歲啊。”
“她是天意選中的孩子,族長都說不上話。你們應該高興,獻祭了孩子,你們以后將會衣食無憂,飛黃騰達。”
“可我們只想一家團聚。”
管家見說不通,冷下臉來,“最遲明日,明日要是還不交出孩子,我會讓你們后悔的!”
管家揚長而去,身后跟著兩個保鏢。
夫妻倆抱頭痛哭,妻子道:“這可怎么辦,音音還這么小,怎么能把她交出去,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了。”
姬潤祥道:“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要保住音音。”
夏惠俏放聲大哭,“音音怎么這么命苦,偏偏選中她!”
……
小楊把比對的數據庫擴大到了全市,本是奔著試試看的心思,沒想到真比對上一個。他欣喜若狂,拿著比對結果直奔所長辦公室,剛要敲門,笑容淡了下去,又回到座位上。
他盯著比對結果,眼神不斷變換,慢慢堅毅,拿起文件,敲響了審訊室的門。
阮晴站起身開門,小楊把文件遞過去,壓低聲音道:“這是從李怡可被綁架的山洞里比對出的結果,有一粒比對成功。”
阮晴的眼睛一亮,拿了過去,叮囑道:“這事先保密。”
小楊點點頭,走開了。
阮晴翻了下,比對成功的人叫姬貴冬,因盜竊罪一個多月前被關押在津口市監獄。她把結果給了蕭景赫,蕭景赫掃了一眼,眼底深處亮了下,又很快熄滅。
姬孝嘉看著他們打啞謎,冷聲道:“別費心思查了,沒用的,等你們走了,姬縣還是姬縣,什么都改變不了。”
蕭景赫站起身,“我們怎么做不需要你操心,你還是安安心心蹲局子吧。”
“行,好吃好喝伺候著就成。”等他們出去了,姬孝嘉暗罵一聲,一晚上沒洗澡,他都快餿了,老頭子也不想辦法救他出去。
……
津口市看守所。
童海在講電話,“我已經到看守所了,我告訴你,要不是郭局開口,我才不會幫你。憑什么大案要案都在你們隊,顯得二隊和三隊跟個擺設似得……行了行了,別給我灌迷魂湯了……你放心,我絕對讓這家伙給撂了……怎么著?忙白幫?你記得,你欠我個人情。”童海掛了電話,心里不平衡,他成一隊輔助了。
獄警押著一個人進來,穿著深藍色的監獄服,留著寸頭,他的右邊眼角有道疤,從眉尾斜向下到眼角下方,左邊鼻翼下方長了一顆黑痣,黑痣上長了毛。
獄警將他銬在審訊椅上,開門,守在門口。
沈彥奇拿出筆記本記錄,童海道:“你叫……姬貴冬?”
姬貴冬點頭,“是我,警官,我已經承認盜竊了。”
“廢什么話!我問什么你答什么。”童海一瞪眼頗有幾分兇相,“有人舉報,你在姬縣綁架過人。”
姬貴冬愣了下,眼睛朝一邊瞟。
童海拍拍桌子,“你老實交代,要是讓我亮出證據,你在里面就出不來了。”
姬貴冬咽口水,“警官,一定是搞錯了,我就是盜竊,沒有干過綁架的事。”
“人家實名舉報的,還能冤枉你。”
姬貴冬低下頭,扣著手指頭,不吭聲。
“你的同伙綁架了一個小女孩,已經被抓了。”
“什么?!”姬貴冬很吃驚,“怎么可能?”
“他叫姬平瑋。”
姬貴冬在聽到這個名字后,懷疑徹底散去,吃驚地道:“族長沒有救他出來?”
“他犯了法,你們族長沒有執法權!”
姬貴冬笑起來,直笑得眼淚飚了出來,像聽到了笑話,“在姬縣,族長就是天,用不了多久,小瑋就會被救出來,連案底都不會留下。”
童海暗暗吃驚,蕭景赫啊蕭景赫,這回你真的踢到了鐵板。
童海哼了聲,“怪不得你犯了事,依然逍遙法外,原來有人護著。”
“我和小瑋都跟著族長做事,只不過我手頭缺錢,想到津口弄點錢回去,運氣不好,被你們抓了,不然我在姬縣,可以橫著走!”
“看來你倆犯的不止綁架罪。”
“綁架?!哈哈,只不過是幫著族長教訓那些不聽話的人,族長看誰不順眼,就讓他家的孩子獻祭,這樣,就再也沒有人不敢不聽族長的話了。”
“獻祭又是什么玩意兒?”童海雖然聽蕭景赫提了,還是有些懷疑。
“那是我們姬縣的傳統,每三年獻祭一次,今年剛好輪到,小瑋一定是綁人做祭祀,才被你們抓了。”
“獻祭的孩子被送到哪里?”
“我不知道,我們只把孩子交給管家。”
“管家?”
“他是族長的親信,族長的事幾乎都經過他的手。”
“今年輪到了哪一家?”
“姬潤祥和姬海洋,姬潤祥家是女兒,姬海洋家是兒子,姬潤祥很疼他女兒,性格直,應該是不想獻祭,才被小瑋抓走了。”
“你們抓來的孩子藏在哪里?”
“挨著小溪邊有個山洞,山洞里有個暗洞,把石頭搬開,可以藏人,一般人找不到。”
“是族長下令讓你們抓人的?”
“族長不直接命令我們,原來是管家,這幾年是姬文權,有傳言說姬文權會是下一任族長。不過,大家不看好他,他做事太沖動,不像族長深思熟慮。”
“姬孝嘉有沒有接觸過族里的事務?”
“他是姬文權的兒子,肯定接觸過,他仗著自己留學回來,看不起族里的人,也不守規矩,要不是他,我還在姬縣安安穩穩地待著呢。”
“怎么?他不用你?”
“是我看不上他!”姬貴冬指著自己臉上的黑痣,“他說我這顆痣難看,讓我點了。TMD,我從出生就有這顆痣,這顆痣能帶給我好運,他說點就點啊,他是哪個蔥!”
童海的嘴角抽了抽,這個理由委實沒有想到。
姬貴冬還是有些懷疑,“小瑋真的被你們抓到了?”
童海看審問的差不多了,道:“他死了。”
“什么?!”
“被人殺了。”
“誰殺了他?!”
“還在查。”
姬貴冬突然捶了下桌子,“一定是姬孝嘉,我就看他不順眼,我們這幫人都得毀在他手上!”
“除了你還有誰?”
姬貴冬不吭聲了。
童海拋出重磅炸彈,“姬四男說是他殺了姬平瑋,現在被押在派出所里。”
“這不可能!”姬貴冬更激動了,“老四和小瑋好的能給對方賣命,老四怎么可能殺小瑋,你們警察不能冤枉人!”
“是他自首,親口承認殺了姬平瑋。”
“不對,這不對,都亂套了!老四不可能殺小瑋,一定是錯了,錯了!”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除了你們三個,還有誰在給族里賣命。”
姬貴冬稍微掙扎了一下,道:“還有一個是九哥。”
九哥是姬柏安收養的,身手很好,有的時候充當姬柏安的保鏢,大部分時候幫著姬柏安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姬縣原來叫寶安縣,姬柏安拿古建筑要挾,如果不改名叫姬縣,古建筑就收回。古建筑作為縣里的旅游產業,每年都給縣里創收,縣里也是靠著古建筑一步步發展壯大。
可是改名字,哪是那么容易的。上面不肯松口,姬柏安就讓九哥搞了一公斤炸yao,放在古建筑的頂上,上面怕古建筑真的毀了,就答應了姬柏安的要求。
發了正式文件,話說的很漂亮,為了表彰姬姓家族為縣里做出的貢獻,其實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姬柏安的威望和權力在這個時候達到頂峰,無論走到哪兒,都是座上賓,誰都要讓他三分。
姬柏安涉足了姬縣大大小小的產業,哪個賺錢投哪個,古建筑街上最大的旅游商品買賣中心就是他的。
那些不同意姬柏安入股的,先由姬平瑋他們三個出手,如果搞不定,九哥會親自出手。
童海問:“你們用什么方法讓人家同意?”
“通常是先威脅,威脅不管用就上手段。”
“比如呢?”
“在家里縱個小火,有孩子的,到學校門口拍個照片,威脅他們不同意就綁架孩子。要是遇到橫的,直接揍,再搞不定的,九哥出馬。”
“九哥用什么手段?”
姬貴冬遲疑,童海又問了一遍,姬貴冬道:“我只知道有一次,有個股東不同意族長入股,我們的手段不管用,移交給九哥,沒過幾天,那個股東的剎車失靈,跟大貨車撞了,車毀人亡。”
“你們這是謀殺!”童海震怒,這幫亡命徒!
沈彥奇記錄的筆在發抖,這些人簡直目無王法!姬縣表面風光,暗地里竟然這么齷齪。
姬貴冬苦笑,“我們也要生活啊,誰讓我們生在姬縣呢。”
“這不是你們殺人放火的理由!”
“警官,漂亮話誰都會說。”
童海深吸口氣,做警察的,見得多,調整情緒也快,“這個九哥全名是什么?人在哪里?”
姬貴冬搖頭,“我們都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全名是什么。除了族長,只有管家知道他是誰。”
童海沒想到,這個九哥竟然隱藏得這么深。
第39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九) 那是蒙在她眼睛……
蕭景赫拿到審訊資料, 童海傳話過來,照舊酸溜溜的——您多保重,姬縣這塊鐵板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蕭景赫讓他把實習生叫回去, 童海不肯, 順便傳了孔亮的話,兩個實習生總得學著查案, 不能做溫室的花朵, 跟著蕭隊長刷刷經驗, 也是好的。
蕭景原話轉告東方巖和秋露露,同時告誡他們在辦案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遇到事情不要沖動, 不要私自做決定,必須請示匯報,犯罪分子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實習的。
倆人都保證會好好服從命令, 東方巖跟著童海, 權且破過一次案子, 秋露露一次案子都沒有破過,這次能跟著蕭景赫辦案子, 心里很雀躍。
在走訪的時候, 倆人特別積極,看得簡世國直咋舌, 他不禁回想, 當初他做實習生的時候, 有沒有這么賣力。
東方巖問:“是不是可以確定姬孝嘉就是兇手?”
“目前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就是他,還剩下12個小時,如果在這12小時內,還是沒有證據, 只能放人。”
“放了他再抓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蕭景赫當然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證據。可他們連第一作案現場還沒有找到,談何證據呢。
又出來一個九哥,還藏在暗處,蕭景赫感覺到棘手。
阮晴在分析審訊資料,“姬潤祥和姬海洋兩家是這次的獻祭對象,按照姬貴冬的說法,兩人跟族長不對付。我猜,姬平瑋綁架李怡可有可能是姬潤祥的女兒跑了,拿李怡可充數。可是姬海洋為什么乖乖把孩子交了出去?那可是兒子,在老一輩的想法里,是要傳宗接代的。他們既然跟族長有不同的意見,姬海洋應該也會像姬潤祥一樣,讓兒子跑了啊。”
蕭景赫:“到底怎么回事,當面問問就知道了。小阮,你和小賀去姬潤祥家,老簡,你帶著東方他們倆去姬海洋家,小方還是跟著我,我去會會姬文權。”
姬文權還在派出所,就那么坐著,一上午,不吃不喝。
辦公室的人也沒有回來,所里其他人都繞著辦公室走,大氣不敢出,馬健豪干脆裝病沒有來。
蕭景赫大咧咧走進去,拎了把椅子坐在姬文權對面。
姬文權看他一眼,冷笑,“蕭隊長終于肯見我了。”
“怎么稱呼?”蕭景赫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
姬文權瞇起眼睛,他無所謂的態度刺痛了他,一字一頓地道:“姬、文、權。”
“來派出所有事?我看你在這坐半天了。”
姬文權緊緊攥著拳頭,他不信他不知道自己來干嘛。
蕭景赫挑了下眉,在等著他回答。
姬文權咬牙切齒,“來見我兒子。”
“您兒子是?”
姬文權深吸口氣,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動氣,“姬孝嘉。”
“哦——,原來他是你兒子啊。”蕭景赫看了下手表,“還有11個多小時就能走了。”
“他犯了什么事要拘留?”
“威脅警務人員,你還是回去吧,等時間到了,我們自然會放他走。”
“我要是執意要帶他走呢。”
“那就是妨礙公務,同樣可以拘留。”蕭景赫身子前傾,直視他的眼睛,神情中帶著點挑釁,“你想試試?”
姬文權知道他在激自己,要壓抑情緒,可他心里的火氣就是突突地往外冒,蕭景赫,好,很好,我記住你了!
他深吸口氣,生生擠出一個笑容,“蕭隊長開玩笑,我是守法公民。既然犬子要11個小時后放出來,我就在家里等著他,蕭隊長要說話算話啊。”
“如果我們查出來他身上還有別的事,就說不準了。”
姬文權的臉色微變,“犬子除了喜歡玩賽車,沒有別的不良嗜好,蕭隊長多心了。”
蕭景赫笑笑,站起身來,“慢走不送。”
姬文權望著他的背影,這么多年來,敢這樣挑釁他的人,早就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
洋樓區最邊上的樓房內。
姬潤祥夫婦正在收拾東西,今天必須跑出去,不然明天想走就走不了了。
門突然被敲響,夏惠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抓住姬潤祥的手臂,聲音發顫,“他們不會來了吧?”
姬潤祥拍拍她的手,靜悄悄走到門邊,打開貓眼朝外看,“不是他們,一個女的和一個男的。”
姬潤祥打開門,阮晴笑道:“您好,您是姬潤祥嗎?我們找你問點事。”阮晴出示證件,“能進去談嗎?”
姬潤祥一臉懵地點點頭,請他們進去。
阮晴看到房間內擺在地上的箱子,詫異地道:“你們要搬家啊?”
“是,搬到我親戚那去。”
“你確定姬柏安會讓你們搬走?”
姬潤祥立刻警覺起來,“你們是一伙的?”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跟他們可不是一伙的。”
姬潤祥聽鄰居們提過一嘴,說市局的人來了,在查姬柏安。
阮晴接著道:“你們的女兒被選中獻祭對吧?”
姬潤祥點點頭。
“她跑了或者說你們把她藏起來了。”
姬潤祥再次警覺,“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想救你的女兒,就把你知道所有有關獻祭的事告訴我們,還有你因為什么得罪了姬柏安。”
“你們真的能幫我們?”姬潤祥不大相信,“警察和姬柏安一向穿一條褲子。”
“如果我們跟姬柏安是一伙的,就不會大費周章留在這里查案了,更不會來找你。”
姬潤祥想想也對,“我在市中心挨著古建筑的街上有個鋪子,賣一些周邊產品,因為游客多,生意還過得去。今年夏天的時候,姬柏安路過,隨口說了句,‘這地方挺好適合喝茶,’管家就來找我,讓我把鋪子讓出來。
我們一家人就靠著這個鋪子生活,讓出來后,我們怎么辦,我就沒有答應。當時管家也沒說什么,過了一個多月,突然通知我,說今年的祭祀選中了我的女兒做童女。
我不服,跟他們理論,被管家身邊的打手打了一頓,住了幾天院。出來后,鋪子就被他們占了,改造成了茶樓。”
“他們有補償你嗎?”
“給了兩萬塊錢,讓我重新找鋪面,房租這么貴,兩萬塊頂什么用。”姬潤祥垮著臉,“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他們杠了,他們想要鋪子給他們就是了,還害了女兒。”
“我聽說每三年獻祭一次,獻祭的都是孩子嗎?”
“嗯,說是要童男童女,誰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哪家會愿意看著自己家的孩子被獻祭。”
“這么多年就沒有人反抗過嗎?”
“很多家里有孩子的搬走了,還有一些,被選中后,就悄悄地到別的地方領養孩子,代替自己的孩子獻祭。”
阮晴暗驚,“就沒有人管?”
“誰敢管,很早的時候,來了個所長,想廢黜獻祭,結果家里被搜出來好幾箱子錢,被判了受賄罪。”
他們真是好手段!
“這些獻祭的孩子最后被帶到哪里,你知道嗎?”
“音音被選中后,我悄悄打聽了好些時候才知道,他們會被事先釘在棺材里,由管家押送到姬柏安家的祖墳里。姬柏安那一支很迷信,他們一直認為,能世代當族長,是因為有孩子獻祭。起初,他們會挑選旁支,后來旁支的人反對,為了保住族長的位置,他們開始挑選別人家的孩子。孩子被選中后,先過繼過去,上了族譜,再安排獻祭。”
“他們家祖墳在哪兒?”
“雀翎山上,據說是姬縣最好的風水。當年姬柏安的祖上就是看中了那的風水,把祖墳遷了過去,姬柏安這一支才慢慢發達起來。”
“我聽說姬柏安祖上也曾經獻祭過?”
“那是第一批獻祭的,也是因為這個,姬柏安的祖上才得到了重用,他們認為后輩榮耀是獻祭的孩子帶來的,將那孩子的牌位一直供奉在祠堂里。”
“另一個獻祭的孩子呢?”
“他們家運氣不好,有一年到山上玩,遇到了泥石流,都沒了。”
阮晴和賀仲明相互看了眼,以姬柏安祖上的尿性,說不定里面有什么貓膩。
姬潤祥道:“警官,你真的能幫我們嗎?明天他們就逼著我們交人了。”
“你們收拾東西,跟我們去派出所。我不信,他們會追到派出所。”
姬潤祥和夏惠俏一喜,忙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跟著他們上了車。
賀仲明開車,阮晴坐在副駕,給蕭景赫匯報情況。
姬海洋那邊什么情況都沒有摸到,他們一口咬定不知道獻祭的事,也沒有孩子被選中。問他們孩子去哪兒了,他們說孩子住宿,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看來姬海洋已經屈服了。
天漸漸黑了,后視鏡里一輛車若隱若現。賀仲明觀察一會兒了,從姬潤祥家出來不久,這輛車就跟在后面。他跟阮晴交換了個眼神,握緊方向盤,“都坐穩了。”一腳油門,車子突然加速,朝前飆去。
跟在后面的車察覺,也加了速,緊緊咬在后面。
突然前面開過來一輛大貨車,賀仲明猛踩油門,擦著大貨車開了過去,本以為這樣能甩掉后車,過了一分鐘,后車又出現。
賀仲明急轉彎,拐進了另外一條路,幾個彎道后,不見了后車的影子,正想松口氣,后車又出現。
賀仲明暗罵一聲,“甩不掉!”
阮晴抓著車上的把手,“再往前開就是鬧市區了,這個車速肯定不行,會出事情,朝回開。”她話音剛落,后車猛然躥了過來,重重撞在車屁股上。
車子的巨大沖擊力,將四個人震的腦袋發懵。
后車撞完后,朝后退,又加速,第二次撞過來。
賀仲明往一旁打方向盤,想駛離這里,可是后車的速度更快,撞在了車尾部。車子被撞的橫向漂移,沖擊力震碎了玻璃,車身變形,后引擎蓋脫落下來。
姬潤祥的頭重重撞在車窗上,車玻璃劃傷了頭部,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夏惠俏直接被撞暈了,歪倒在后車座上。
阮晴迷迷糊糊的,腦袋一抽一抽地疼,她推推趴在方向盤上的賀仲明,“賀……哥……”賀仲明沒有動,她摸了下他的脈搏,還好,在跳動。
后門有打開的聲音,她想轉過去看,可是渾身沒有力氣,接著聽到有什么東西被拖著走,有人的慘叫。
腦袋里殘留的意識告訴她,是姬潤祥,她說過要幫他們的,不能讓他們被帶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雙手抱著腿搬了過去,腳一沾到地面,人朝前重重跌倒,她沒有力氣爬起來。
有人走到她跟前,是一雙白色板鞋,鞋上有熊貓的圖案。
那人似乎蹲下了身子,“在姬縣,你們說了不算,這只是個教訓,識相的趕緊滾!”那聲音低沉暗啞,聲調平直,沒有任何感情。
“不……”阮晴的聲音很微弱,偏又倔強,她偏不。
那人似乎笑了聲,“不自量力,下次就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你們了。”
那人漸漸走遠,阮晴恨自己沒有力氣,不然,她一定會抓住他。腦袋越來越昏沉,她勉強支撐著眼睛,從口袋里摸出手機,撥出剛剛撥出的手機號碼,隨即陷入了黑暗。
阮晴感覺自己游離在上空,身體輕飄飄的,眼前蒙著一層霧,霧里有很多穿著黑衣服的人,他們走來走去,有人在哭,還有人站在一旁,神情悲傷。
她想穿過霧層,可是霧氣怎么都無法消散。
她仿佛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周圍擺著鮮花,她想靠前一點,心念剛一動,身體便移了過去。照片上的人似乎穿著制服,戴著帽子,她分辨不出顏色,只有黑白兩色。
她想看得再清楚些,突然聽到有人叫她,“阮晴!阮晴!醒醒阮晴!”她的頭很痛,像有人拿著把鋸子在鋸。那人還在叫,“阮晴!阮晴!”
她的頭都這么痛了,不要再叫了,猛然睜開了眼,想要看看是誰這么煩,卻看到一張放大的帥臉。可是他的臉上怎么蒙了一層紅色?她伸出手去擦,紅色卻擦不掉,她很煩躁,又使勁擦,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看到他皺起的眉峰,“皮都被你擦掉了!”他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在她的眼睛上擦了下,他臉上的紅色不見了。
阮晴怔了下,突然明白過來,那是蒙在她眼睛上的血。
“賀仲明呢?”神志慢慢恢復,她想起來了,他們經歷了撞車。
蕭景赫示意她看,賀仲明躺床上,身上插著管子,醫生在搶救。她想去看一看,蕭景赫按住她的肩膀,“你別亂動,醫生剛給你檢查完。”
她這才發現自己也躺在床上,他們在移動,是在救護車上。
蕭景赫接到她的電話,卻沒有聲音,立刻明白出事了,趕緊聯系技術科定位了她的手機,趕了過來。
車子被撞爛了,地上散落著零件,車門大開。賀仲明趴在方向盤上,腦袋上全是血,阮晴躺在地上。
圍著幾個人,他們說不知道傷的怎么樣,不敢移動,已經叫了救護車。救護車和蕭景赫他們前后腳到,兩個人被抬上車。
簡世國留在現場尋找目擊者,由于出事的地方是條馬路,又沒有監控,尋找目擊者并不容易。
……
一處倉庫內,姬潤祥躺在地上,衣服上沾滿血跡,腦袋里一抽一抽地疼。他的胳膊、腿,無力動彈,任由臉上的血往下流。
有人拽起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膽子挺大啊,跟外人聯合,我告訴你,等他們走了,姬縣還是我們的!”
姬潤祥艱難地睜開眼,他認識這個人,他是管家的打手之一,叫耗子。
耗子朝地上啐了口,“就那幫破警察,老子動動手指頭,他們就得噶!”
姬潤祥扯了下嘴角,他們這幫人就是狗仗人勢。
耗子扔下他,踩在他的腿上,姬潤祥慘叫,耗子洋洋得意,“管家說了,到了明天,還交不出人,就讓你們夫妻倆代替。”
姬潤祥這才想起妻子,急忙朝四周看,夏惠俏昏迷了,躺在不遠處,手腳綁著繩子。
“耗子,跟他說那么多干嘛,給他看視頻,哈哈……”另一個打手腦殼拿著手機過來,給他放撞車的視頻。
耗子跟著大笑,“腦殼,你每次都錄視頻,手機還能用嗎。”
“不能用再買,我就這點愛好。”
姬潤祥看到視頻里被撞的變形的車子,心里絞痛,“你們連警察都敢撞!”
“警察怎么了,他們要是再不走,可不只是被撞這么簡單了。”
姬潤祥悲從心來,本以為找到了靠山,沒想到卻連累了他們。
倉庫的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牛仔褲,板鞋的人走了進來。
腦殼立刻關掉視頻,和耗子一起站得板正,“九哥。”
九哥勾起唇角,笑得人畜無害,“別再讓我看到你的視頻。”
“是,九哥!”腦殼立刻把手機扔在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耗子吞了口口水,九哥每次笑,他都瘆得慌。
九哥:“看好他們,明天交給管家。”
第40章 我的孩子不見了(十) 明明計劃周詳,……
賀仲明右腿骨折, 腦袋里有淤血,肋骨斷了兩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只是人還沒有醒。
阮晴情況好點, 輕微腦震蕩,手臂和腿部有軟組織挫傷, 醫生給辦了住院。
蕭景赫的臉色難看, 這伙人太猖獗了, 公然對警務人員出手。
方浩遠神情黯然,他現在根本不敢回家, 也不敢單獨去派出所。這些天, 他跟蕭景赫形影不離,就怕他們對自己下手。稍有不注意,下場可能比賀仲明還慘。
方浩遠緊緊捏著拳頭, “蕭隊, 我們還查嗎?”
“不但要查, 還要一查到底。”
“不錯,他們對我們下手, 就表示到了黔驢技窮的時候, 這個時候放棄,前面的努力就白費了。”阮晴的病床頭部被搖高, 身后墊著枕頭, 頭上包著紗布, 臉色很蒼白,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可你們不怕嗎?”
“怕啊,誰不怕死呢,可他們比我們還怕。”
“我這點傷不算什么, 養幾天就好了,就是賀哥,得多養些日子。”阮晴安慰方浩遠,“警察受傷是家常便飯。”
蕭景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講話。
門外突然響起高跟鞋的聲音,有人推門進來,“看來沒有走錯。”封媛抱著一束花,徑直走到病床邊,塞到阮晴懷里,“別說我這當閨蜜的不夠意思,聽到你受傷,我趕緊就過來了。”
阮晴蹙眉,要是她沒有記錯,上次她們倆不歡而散,這會兒怎么又成閨蜜了?這買的什么花?菊花?咒她的呢。
封媛:“我這人不記仇,而且吧,除了你,我也沒有別的朋友。”
阮晴:……
封媛看了眼蕭景赫,跟他打招呼,“蕭隊長好呀。”她笑得甜膩膩的,聲音嗲的牙都快倒了。
蕭景赫的臉色雖然沒有變,額頭上的青筋卻不受控制地跳了幾下,“你好。”
封媛笑得更甜了,“要不是我爸非讓我跟東方巖定親,我覺得我們兩家聯姻也挺好的,你比東方巖可紳士多了。”
蕭景赫頓時頭大,對阮晴道:“你先養著,不要著急出院,我還有事先走了。”沒有等阮晴回答,趕緊離開病房。方浩遠疑惑地看了封媛一眼,跟了出去。
封媛呵呵地笑,“看他那樣,我又不是怪物。”
阮晴腹誹,你可比怪物可怕多了。她把花放在床頭柜上,又往遠處推了推。
封媛自顧自坐下,盯著阮晴包著紗布的腦袋,“嘖嘖,真不明白你們,為什么要當警察,多危險。”
自從查案,封媛就消失了,這會兒又突然出現,阮晴總覺得沒有那么簡單,“你沒有找東方巖?”
“找了呀,可他不耐煩見我,我就自己去找樂子了。”封媛彎起唇角,“沒想到姬縣這種小地方,還有人有那么高的身家。”
阮晴心里一動,“不會吧,你碰到了?”
“在酒吧碰到個帥哥,穿整套愛馬仕,戴限量版手表,我就想著跟他搭訕一下,結果就聊上了,然后……”封媛眨了下眼睛,“你懂得的。他家真夠大的,跟園林似得,車庫里的摩托車啊,嘖嘖,少說得有十幾輛,除了一輛四萬多,其他的至少二十萬起步。”
阮晴當下知道那人是誰了,她摸出手機,翻出摩托車的照片,“四萬多的摩托車是這輛嗎?”
封媛掃了眼,“大概是吧,我沒細看,我對那些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人,他要是不給我介紹,我看都懶得看一眼。”
“那個人呢?”
“哼,失蹤了,打電話不接,也不說去哪兒了!老娘還沒有玩夠呢,他倒先跑了。”封媛有幾分氣惱,轉而一笑,“這不就想起你來了,你是警察,肯定能找到他。”
她確實能找到他。
阮晴:“你什么時候見到的摩托車?”
“到姬縣的第二天,東方巖不理我,又不接我電話,只知道跟秋露露黏在一起,我一生氣就去泡吧了。第二天在他家醒過來,他帶我看的。對了,我還拍了照片。”封媛拿出手機,給她看。
照片上的摩托車非常壯觀,十幾輛排在一起,那輛最不起眼的摩托車默默地呆在角落。
阮晴:“這張照片發我。”
封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我怎么覺得你剛才在盤問我。”
阮晴裝傻,“沒有啊,這不是在聊天么。”
封媛把照片發過去,她拍照片有個習慣,喜歡帶時間水印,照片的右下角正好有時間。
封媛:“你還沒有告訴我,能不能幫我找人?”
“能啊,一準幫你找到。”阮晴把照片發給蕭景赫,簡單說了情況。
封媛狐疑地看著她,“這個人不會犯事了吧?我就知道,姬縣這個小地方,怎么會有人這么有錢,一定是騙子!MD,騙了老娘的身,還騙了老娘的心!”
阮晴的頭又一抽一抽的疼,“你離他遠點,最好別再聯系了。”
“啊?!是真的!”封媛頹然,“好不容易遇到個合胃口的,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阮晴無力地靠在床頭,“封媛,我頭痛,想休息。”
封媛委屈巴拉地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阮晴指著自己包著紗布的腦袋,又指指手上的輸液管,“咱倆誰該安慰誰?”
封媛撇嘴,“我走行了吧,這孫子,等我逮到他,非卸了他不可。”
封媛罵罵咧咧地走了,阮晴的耳根子總算清靜了,她就說嘛,封媛怎么可能無緣無故的來看她。
由于照片上的摩托車跟姬平瑋死亡時騎的摩托車一樣,拘留姬孝嘉的時間延長。
再次審訊了姬孝嘉,姬孝嘉還是那個說法,摩托車是他送給姬平瑋的。誰知道他剛收到摩托車就騎車上路,不但逆行還開那么快,他自己被撞死了,關他什么事。
蕭景赫根據照片推斷,姬平瑋被殺的地方,很有可能在姬孝嘉家里,只要拿到搜查令,就能找到作案現場。
蕭景赫他們回到民居,簡世國問他阮晴和賀仲明的情況怎么樣,蕭景赫將情況說了,簡世國很氣憤,一定要找到他們殺人的證據。
方浩遠嘆息,他懷疑,他們能不能找到犯罪證據。
東方巖和秋露露的興致也不高,當時聽到阮晴他們的車被撞,他們倆很吃驚,他們現在才意識到,做警察是一件危險的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美好。
東方巖問秋露露有沒有改變主意,秋露露搖搖頭。東方巖握著她的手,他們要共同進退。
幾個人在蕭景赫房間里,情緒都不高。
蕭景赫給他們打氣,現在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定要堅持住。他囑咐大家好好休息,明天繼續查,大家情緒稍稍好轉,各自回房。
蕭景赫復盤案件,又記掛著住院的兩個人,睡不著,到了后半夜才恍惚著進入夢鄉,忽然聞到了一股燒焦的氣味。猛然起身,跑到客廳,門縫外面在朝里面冒煙,蕭景赫大驚,跑去次臥叫方浩遠,“起來,著火了!”
方浩遠一個激靈爬起來,蕭景赫把沾濕了的毛巾扔給他,倆人朝外跑,走廊里都是煙,根本看不清哪個房間著火了。
他們挨個敲房門,把游客們叫起來,走廊里頓時一陣混亂。
蕭景赫沖到簡世國那間,拍了拍門沒有反應,一腳踹開。一股熱浪迎面撲來,簡世國趴在地上,臥室里的火正在燃燒,火舌馬上就要躥到客廳。
蕭景赫迅速扛起簡世國,往外跑。
走廊里的煙越發濃,蕭景赫顧不上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往樓下的方向跑。
他聽到有人喊他,“蕭隊!蕭景赫!”
顧不上回答,悶著頭繼續沖,看到樓梯扶手,皺著的眉峰終于舒展開。走到樓梯中間,突然木質樓梯發出爆裂的聲音,蕭景赫暗道不好,下一秒,腳下的樓梯裂開,一腳踩空,他連帶著簡世國一起滾了下去。
方浩遠神情急切,一邊喊,一邊往樓上跑,東方巖攔著他,“你別沖動,蕭隊不會有事的!”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啪一聲,接著兩個人滾了下來。
兩人大驚,急忙往下跑,可惜沒有來得及,四個人滾雪球一樣,滾到了一樓。東方巖被壓在最下面,臉貼著地面,“起,起來!”
秋露露大駭,急忙上前,剛要扶蕭景赫,他已經起身,拎起簡世國,沉聲道:“趕緊到院子里!”
方浩遠和東方巖腦袋發暈,站都站不直,手腳并用爬到了院中。
二樓的火卷到一樓,樓梯最先燃燒起來,濃煙四處蔓延。
院子里有許多游客,游客們驚魂未定,有人在哭,有人在喊,還有人在打電話。
救護車和消防車的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到了門口。
消防人員開始救火,詢問樓里還有沒有人。他們穿好防護設備,到樓里搜尋受傷人員。
蕭景赫拍拍簡世國的臉,“老簡,老簡。”
簡世國被濃煙熏暈了,沒有回應。
醫護人員趕緊抬他上車,進行搶救。
蕭景赫跟上車,擔憂地蹙起眉。
方浩遠猶豫一下,“東方巖,你的車能開嗎?我們跟著救護車。”
東方巖遲疑,“蕭隊長去醫院了,我們就不用去了吧。”
“可是我們呆在這里,可能更危險,不如跟蕭隊長他們在一起。”
東方巖突然想到了阮晴,聯想到這起大火,心里一秉,冷汗頓時就下來了,他看一眼臉色瞬間慘白的秋露露,道:“上車!”
三人跑上車,東方巖發動車子,一腳油門出了民居,跟在救護車后面。
簡世國醒了過來,醫生說幸好搶救的及時,不然有可能因為缺氧永遠醒不過來。
蕭景赫十分狼狽,衣服和臉上沾著黑色的煙灰。他的臉色鐵青,眼睛里蒙著一層深沉的怒火,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警方。
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
洋樓,姬柏安的住所。
夜已經深了,姬柏安還沒有睡。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這幫警察還沒有走,他們就像膏藥一樣,緊緊貼在身上,甩也甩不掉。
下午的車禍,是給他們的一個教訓,本想著他們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們還是執意要查,延長了拘留姬孝嘉的時間。
他授意管家,暗示姬文權,給蕭景赫他們一個教訓,現在應該差不多到時間了。
管家走了進來,細長的身子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像一條線。這么多年來,他的身材從來都沒有變過。
管家恭敬地道:“族長,安排妥當了。”
姬柏安點點頭,“我乏了,睡吧。”
管家伺候姬柏安睡下,時鐘的兩根針重合,叮,響了一聲,已是新的一天了。
管家低聲道:“時間到了。”
姬柏安勾了下唇角,閉上眼睛,“你也去睡吧。”
天亮后,民居發生火災的事情傳開。民居被燒毀近一半,是從二樓一個房間燒起來的,好在沒有傷亡。
民居的老板痛心疾首,民居是他的心血,好端端被燒,造成的損失兩三年也盈利不回來。
消防員檢查了起火的原因,起火的房間是一間空房,臥室里燒的最嚴重,極有可能是線路老化引起的。
消防部門給民居老板發了整改通知,要求對民居的所有線路立即展開檢查,對于老化的線路進行更換。同時讓民居老板配合調查,暫時拘留在派出所。
管家將民居失火的事情報告給姬柏安,說到有個警察被煙熏暈了送進醫院的時候,姬柏安可惜地搖了搖頭。
“祭祀照舊嗎?姬潤祥的女兒還沒有找到。”
“那就讓他老婆去,雖然不是童女,聊勝于無,大不了明年再祭一次。”
“好的,我去準備。”
姬柏安換了套衣服,戴上圓頂禮帽,拄著金把手的拐杖,站在客廳中央。他管理族中事務多年,從今年年初開始就覺得力不從心,他想該是退的時候了。
這一年來,他在極力培養姬文權,可總是差強人意,他甚至動搖過,要不要讓姬文權擔任族長,他的能力并不能讓自己滿意。
他給了姬文權最后一次機會,如果這次祭祀成功,那就讓姬文權繼任族長。若是不成功,他只能再撐一年,重新找繼承人。
車子開了過來,姬柏安走出去,一輛加長的豪車停在面前。
管家打開車門,“準備好了,車子已經出發了。”
姬柏安點點頭,上了車。
車子朝祖墳開去,一路上,姬柏安都閉著眼睛,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總是不踏實。他把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市局的警察們住院的住院,傷的傷,應該顧不上他們。
他輕輕嘆口氣,看來真的是年紀大了。
管家輕聲說:“族長到了。”
姬柏安下了車,姬文權已經在等著了,身后八個人,抬著一口漆木棺材。棺材沒有向以往那樣吵鬧,里面的人被捆著手腳,堵住了嘴。
姬柏安率先走進祖墳,其余人跟在后面。
所謂的祖墳其實是一大塊墓地,正中央的最大,按照古代諸侯的規格建造。打開墓室的門,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點著長明燈,兩邊有執劍的武士做護衛,這里葬著第一代定居到姬縣的姬柏安的族人。
姬柏安先進到主墓室祭拜先人,然后打開了主墓室旁邊的小門,里面整整齊齊擺放著很多棺木,越到門口,棺木越新,最近的一個是三年前的。
姬柏安示意把棺木抬進去,那八個人抬著棺材朝里走。
突然一陣警鈴傳來,姬柏安微微變色,都知道這里是姬家的祖墳,別說警車,就是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他示意管家出去看看。
管家匆匆往外走,幾個高大的影子沖了進來,手上舉著木倉,“里面的人都別動!”
管家怔住,他想回身看看族長,一只木倉抵在了他頭上十公分的地方,“別動。”管家默默舉起雙手。
一隊人越過他,跑向姬柏安和姬文權,后者都懵了,呆呆地看著他們亮出手銬,銬住自己的雙手。童海喝令八個人將棺材放下,八個人也在懵逼中,順手放下棺材。
有人立刻起開棺材上的釘子,夏惠俏躺在里面,滿臉是淚。旁邊躺著一個男孩,男孩眼睛間的距離很大,鼻梁塌陷,嘴巴朝一旁歪著,一看智力就不正常。他被綁著雙手,茫然地看著來人。
警方把兩人解救出來,夏惠俏的聲音都是抖的,“警官,我丈夫呢?”
“你放心,已經有人過去了。”童海看到主墓室旁排列的棺材,神情嚴肅,死了這么多人,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苦主,他叫屠小龍,“這回又要辛苦你了。”
“得叫支援,這么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童海拍拍他的肩膀,“我現在就跟郭局要人。”他走出墓室,穿過長長的甬道,走到外面。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童海打了個冷戰,還是外面好啊,里面在太陰森了。
姬柏安三人分別押在不同的車上,姬柏安在復盤哪里出了問題,明明計劃周詳,這些人是從哪里來的,又是怎么找到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