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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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后, 舒遙有好幾天都沒怎么跟明庭說話,還是梅姨提醒她說,明庭的生日要到了, 她才開始考慮要怎么緩和他們這冷冰冰的關系。
認錯么?
可她并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明明是他莫名其妙,非說她三心二意見異思遷,她到現在都想不通她到底哪里三心二意?哪里見異思遷了?
假裝無事發生?
他那么記仇, 怎么可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她若是因為生日主動找他緩和,他必然還要對她冷嘲熱諷一番心里才舒服。
裝可憐?討好?
她又沒有做錯什么, 為什么她要主動討好?他還是她哥哥呢, 當人哥哥卻一點都不溫柔,他為什么不來找她緩和?
舒遙越想越覺得自己沒錯,既然沒錯,為什么要她來考慮緩和的問題?
她一不主動,這事兒就拖到了友誼賽的決賽日。
關頌青比賽,舒遙理應要去給他加油, 但明天就是明庭的生日,臨到了了她還什么都沒準備,她總感覺自己今天要是空手回家會是死路一條。
況且今天去籃球館看比賽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有點害怕這么擁擠的環境,索性也不去湊熱鬧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節課,舒遙收拾好書包就往學校后門走,梅姨開車來接她,讓她避開人群, 正好順道去給明庭挑禮物。
今日天氣尚好,盡管入了冬,陽光灑在身上依舊是暖洋洋的, 舒遙腳步輕快,嘴里還哼著小曲兒,正要邁出校門,卻聽身后有人喊她:“遙遙。”
她匆匆回頭,一眼看到朝她小跑而來的綦珍。
高中部的校服是藏藍色的西服套裝,在她們初中部這一片赭紅里尤為顯眼。
綦珍逆著人潮而來,跑到她面前連氣都沒喘勻就問:“你哥哥比賽你不去看嗎?”
她搖搖頭:“我剛才已經跟頌青哥哥說了不去了,你們去看吧。”
“我說的是明庭。”
明庭?
舒遙愣了愣:“他怎么會去比賽?”
綦珍緩了好一會兒,總算是順了氣說:“他們籃球隊長昨晚把腳給崴了,只好拉你哥哥臨時救急。”
說完她還好奇:“他今天比賽你竟然都不知道嗎?”
舒遙有些尷尬,明庭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她連他的面都見不上,更何況這些天他們一直在冷戰,她不知道才正常。
“要跟我一起去看嗎?”
綦珍今天是特地來初中部等舒遙下課的,一起看比賽是假,想陪明庭過生日才是真。
18歲,太過特別的年紀,她想陪著明庭,以朋友的名義。
但熟悉明庭的人都知道,他從來不過生日。
所以她只能來找舒遙,她想,也許跟著舒遙可以讓她得償所愿。
但舒遙卻說:“我就不去了,下周有數學測驗,我得回家復習。”
舒遙的復習是假,想趁時間去挑禮物才是真。
她和明庭已經冷戰了好多天,是時候緩和了,正好他現在忙著比賽,她也有充足的時間準備。
綦珍一聽舒遙拒絕,立馬就慌了,她想也沒想就抓著舒遙往回走:“上次關頌青的訓練賽你都喊得那么起勁兒,明庭可是你親哥!你怎么能區別對待?你就不怕他生氣么?”
“區別對待?我哪有區別對待?”
不都是哥哥么?她對明庭和關頌青一樣好啊。
“沒有那最好,”綦珍拉著她小跑起來,“比賽快要開始了,我們快點。”
舒遙的思緒有些亂,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明庭跟她生氣的原因,但又說不上來具體的,總之是和那天的訓練賽有關,與關頌青有關。
她被綦珍一路拉到了籃球館外,到了門口卻進不去。
此時籃球館的兩個出入口都被圍得水泄不通,她立刻打了退堂鼓:“人好多,我還是回家吧。”
綦珍死死拽著她不放:“你別擔心,我讓靳書宜幫我們留位置了,跟我走就行。”
綦珍拉著她從休息室的內部通道擠了進去,她的視線所及全是人。
觀眾席,走廊,安全通道,甚至場邊,全都是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么擁擠的環境了,她掌心生了汗,心跳難以抑制在加快。
她被綦珍一路拉到西區觀眾席,第七排,正對今天的比賽場地,是個絕佳的觀賽位置。
她往場中看,有身穿黑色球衣的隊員正在熱身,崇德是白色球衣,明庭和關頌青都還沒出來。
周圍人太多,聲音也很雜,她有些走神,恍惚時,她聽見綦珍質問靳書宜:“我不是讓你留的兩個位置嗎?”
舒遙收回視線看兩人,靳書宜與她有一瞬的對視,而后別開眼,回答綦珍:“沒有啊,你只說了幫你留位置,我不知道你要帶遙遙來。”
她看了眼場中:“再說,明庭沒給遙遙留位置嗎?”
“怎么可能?!”綦珍還在回憶當時,“我跟你說得清清楚楚我要帶遙遙來,讓你留兩個位置,你怎么會聽錯呢?”
靳書宜愣著不說話。
舒遙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沒有她的位置。
那正好。
她微微一笑:“沒事的,你們看,梅姨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她剛轉身綦珍就將她一把拉住:“遙遙你別走,那你坐我這里,我去看看別的位置。”
舒遙環顧四周,現在人這么多,哪還有別的位置?
她正要拒絕,一垂眸瞧見靳書宜的包放在地上,沒扣好,露著藍色禮盒的一角。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應該是給明庭的生日禮物。
再看綦珍,不明真相的人還焦慮地四處張望。
靳書宜這哪是聽錯了?
正因為她聽得清清楚楚她才只留了這一個位置。
她太了解綦珍,知道綦珍一定會把唯一的位置讓給她,只要她留下,坐在她的身邊,明庭下了場一定會走到這里。到那時候,祝福也好,送禮也罷,一切都自然而然,若她這個妹妹心軟一點,說不定還能讓她陪著一起吃頓飯。
舒遙說不上來心里的感覺。
她其實清楚綦珍在利用她接近明庭,但她并不介意,畢竟一起看球賽這件事本身,并沒有對誰造成不好的影響。
可靳書宜不一樣,她不僅要利用綦珍,還要坐享綦珍的成果。
她不喜歡這樣。
她拉住綦珍,要她留下,話剛說一半就被觀眾席突然的躁動打斷。
“是明庭!!”
綦珍看向場中,滿臉都是喜色:“你哥哥,今天好帥!!”
舒遙跟著看過去。
場中選手個個都是180往上,甚至還穿著差不多的球衣,但她還是一眼看到明庭。
如果帥要分等級,皮相的好看只有B,涵養好氣質佳能到A,只有當一個人擁有世間獨一份的魅力,兼具多種特質讓人無法用言語準確表述,才會武斷地用一個S+概括。
明庭就是人群中的S+,他不需要任何外在的修飾,他僅僅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全場的目光。
她怔怔望著場中人,聽見綦珍在她身旁興奮說:“遙遙你不知道,你哥哥的籃球打得超好!高一和紫荊的那場決賽我到現在都念念不忘,太帥了!我毫不夸張地說,今天來看比賽的人里面,有九成都是來看你哥哥的!”
這倒是出乎舒遙意料。
她還以為今天人多純粹是因為決賽。
比賽還沒開始,前排有不少觀眾都還站著,舒遙身材嬌小,兩三個人就能將她嚴嚴實實擋住。
她并沒有刻意找角度看明庭,甚至在找機會離開,但前排有人忽然回頭,三個,五個,十個,二十個,一時間,幾乎所有前排觀眾都在回頭尋找什么。
舒遙懵了一下,正猶豫著要不要跟著回頭時,她從無數的注視中間,驀然對上明庭沉靜的一雙眸。
他側身與裁判說了兩句話,而后邁步,朝她走來。
綦珍在她身旁低聲尖叫:“你哥哥來找你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
她以為和明庭一起牽手走過校園就算是習慣了被注視,沒想到在這一刻,她還會因為這些關注的目光而心跳加速。
她愣怔著站在原地,眼看明庭朝她一步步走近。
他走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踏在她心上,或快或慢,節奏全由他掌控。
為何如此?
她找不到答案。
明明他們是兄妹,哥哥照顧妹妹是理所應當,她也應該對此感到心安理得,可她為何心跳加速?為何不知所措?又為何想要私藏這一刻的感受?
明明,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牽手。
她就那樣呆呆愣愣的,被明庭一路牽到了場邊的替補區,這過程中,她甚至忘記叫他一聲哥哥。
明庭站定,轉身問她:“寧愿在觀眾席罰站也不想跟我說話么?”
“沒沒有。”
“沒沒有?”明庭故意學她的語氣。
“沒有!”她斬釘截鐵回答。
明庭唇邊的笑意很輕,自然而然伸手掐她的臉,這力道不算重,也絕對算不上輕,既像是為這些天的冷戰泄憤,又像是一次干脆直接的破冰行動。
他主動緩和關系的方式,總是令人意外。
舒遙吃痛蹙眉,明明心中高興,卻又刻意隱藏佯裝慍怒:“比賽馬上開始了,你好好表現,不許給我丟人!”
明庭眉尾微抬:“萬一丟人呢?”
“沒有萬一。”
她篤定得不能再篤定,沒有萬一。
他做什么,怎么做,結果如何,都不會丟人。
但他卻說:“那你可得喊大點兒聲,我要是聽不見,保不齊會有個萬一。”
話說完,他轉身走向場中央。
舒遙短暫愣了一下,眼前好似有迷霧突然散開,讓她清楚看見他這些天與她冷戰的原因。
她強行忍住了自己向上翹的唇角,在心底暗暗斥他:幼稚。
給關頌青加個油也值得他吃一回醋么?
比賽很快開始,她沒有多余的時間細想。
她很想按照明庭所說,大聲為他加油,可觀眾席的加油聲明顯比她大很多,她的聲音被完全淹沒,甚至連她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這場比賽的氣氛太過熱烈,全場沒有一個人安心坐著,若非她此刻就站在賽場旁邊,恐怕她連明庭的人都看不到。
她知道明庭聽不見她的聲音,卻也沒有放棄喊,她的視線只在明庭身上集中,看他躍起,奔跑,揮手,傳球,投籃。
她這雙眼所能記錄下的每一幀都是動態極佳的運動海報,他是當之無愧的大明星,每一幀畫面都令人驚艷。
比賽接近尾聲,兩邊比分并沒有拉開太多,明庭被盯得很厲害,對方知道他容易拿分,后半場幾乎對他嚴防死守。
所有人都在關注明庭,所有人都希望球能傳到他手上,再由他帶領隊伍取得勝利。
但他從不是別人眼中的英雄,也不屑用個人英雄主義來彰顯能力。
對面盯他,他便用各種假動作集中火力,盡自己所能為隊友創造得分的機會。
舒遙不懂籃球,也不清楚賽場上的規則與戰術,但她看得懂明庭,她知道他在輔助。
明庭在最后的四分之一時間里,幾乎是處于拿不到球的狀態,就算拿到球也會迅速傳給隊友。
觀眾席有人不理解他的操作,甚至因為他傳球而嘆氣,但舒遙卻很高興,她知道她所崇拜的人從來不是獨占光芒好大喜功的人,他絲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能力托舉別人。
所以他拿不到球得不到分又怎樣呢?
她絲毫不覺得丟人,甚至以他為榮。
哨聲吹響,比賽結束,崇德以微弱優勢取得勝利,觀眾席的躁動還在持續,雙方隊員還在交錯握手,只有明庭在第一時間朝她看過來,他的眼眸如晨星閃亮,盛滿光芒流瀉向她。
她被那束純凈的光亮吸引,不管不顧,奔跑向他。
明庭穿越人群朝她而來,敞開懷抱,將她高高抱起。
舒遙雙腳離地,緊緊環住他脖頸,貼近的瞬間,她的臉沾染他鬢間的熱汗,聽見他問:“給你丟人了么?”
“沒有!”
“沒有!”
她大聲地說,沒有。
“哥哥超帥超厲害!”
“還有呢?”
明庭氣息還有些亂,那些灼熱盡數撲向舒遙頸間,讓她也跟著熱。
這樣特別的一天,她不會忘記說:“哥哥生日快樂。”
“嗯。”
“還有呢?”
還有?
舒遙一下子懵了,還有什么?禮物么?
她還沒來得及準備。
她正要開口坦白,卻聽明庭匆匆說:“去拿好書包跟緊我。”
舒遙猛地一聽這話還沒理解到他的意思,直到她將視線重新投向觀眾席,她終于相信綦珍之前所說——
今天來看比賽的人里面,有九成都是來看你哥哥的!
明庭的生日不是秘密,這幾年有多少人給他寫情書向他表白,今天就有多少人排著隊給他送禮物。
當初的情書他一封都沒有收,今天的禮物也同樣。
舒遙不敢磨蹭,拎上書包就跟上了明庭。
籃球館人聲鼎沸,擁擠嘈雜,舒遙被明庭拉著跑向一處封閉的走廊,她很好奇:“我們不出去嗎?”
明庭牽著她往深處走:“你覺得我們出得去么?”
也對,就算出了籃球館也出不了學校,不如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人群散了再走。
“那我們要躲到什么時候?”
明庭沒有回答。
這條走廊通往籃球館的VIP休息室,今天的比賽沒有邀請嘉賓,這時候休息室里應該沒人。
籃球館的嘈雜還在繼續,內墻上有扇小窗可以看見籃球館內部的景象,舒遙無心關注,滿門心思都在想明庭的生日禮物。
她實在是猜不透明庭的想法,索性直接開口問:“哥哥,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日禮物啊?”
“噓——”
有人從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步履匆匆。
明庭拉她閃進一處昏暗的死角,“正在維修”的告示牌一遮,剛剛好隱去他們的身影。
死角處狹窄,舒遙只能緊緊貼著明庭身體,他的心跳聲很近,就在她耳邊,強勁而熱烈。
她仰起頭盯他,甜甜一笑:“你想要什么禮物啊哥哥?”
“我想要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又氣又急的女聲打斷:“你的禮物是要給誰的?當著關頌青的面給明庭送一盒避孕套當成人禮么?你惡不惡心啊靳書宜?”
避孕套?靳書宜?
舒遙想起那個藍色的禮盒,原來那里面裝的是避孕套。
“避孕套不比你的抽象畫實用么?”
綦珍哈哈一聲笑出來:“實用?怎么?你還期待他用在你身上?”
靳書宜沒有說話。
綦珍氣得不行:“我現在就給關頌青打電話。”
“打唄,”靳書宜說得云淡風輕,“你可以試試,看他到底是信你還是信我。”
“你還要臉么?!”綦珍大吼一聲,“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你也不好好照照鏡子,就你這樣的明庭能多看你一眼?”
靳書宜笑笑:“那他又多看你一眼了么?你那么費心討好舒遙,你以為明庭看不穿你的心思?你利用舒遙,我利用關頌青,你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總覺得你哪哪都比我優秀,比我好,可我好歹能睡到關頌青,你呢?洗干凈送上門都沒人要吧?”
“你!”
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來,綦珍氣急:“靳書宜你給我站住!”
舒遙聽得一愣,匆匆抬頭看明庭。
靳書宜和綦珍的這段對話能讓她提取到很多信息,她明明想說,靳書宜是個撒謊精,關頌青根本沒有跟她在一起過,但她又沒有證據證明靳書宜和關頌青沒有睡過。
思緒百轉千回,她又好奇:“哥哥你需要避孕套嗎?”
她單純地想,也許真的用得上。
明庭卻眉頭一皺一把捏住她的臉:“跟你用么?”
第32章 32.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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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遙并沒有把明庭的話放在心上。
他那張嘴一貫厲害, 氣人懟人都是一套一套的,舒遙只當他是不滿意自己沒有提前為他準備生日禮物,還隨口一提避孕套試圖搪塞, 這才故意拿話堵她。
為了哄他高興,她一回家就求著梅姨教她做蛋糕。
雖說是臨時起意,但這親手制作的總比外頭買的有誠意,多少能彌補一下。
問起明庭為何不喜歡過生日, 梅姨說:“往年少爺過生日家里總是不得安寧,不是明總和董事長吵架, 就是少爺和商先生吵架, 時間一長,少爺就不樂意再過生日了。”
原來是這樣么?
舒遙心里很不是滋味兒。
往年生日總是吵鬧,但好歹是有親人在身邊陪著,今年倒是清靜了,卻是因為沒人能來陪。
她的蛋糕十一點才做好,小尺寸的戚風蛋糕并不難做, 只是裝飾需要費些功夫,但總歸是趕在零點之前做好了。
明庭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處理工作,連晚飯都是梅姨送過去,年底事情多,他的時間都是掰碎了用,所以舒遙也沒想到他還能抽空去打一場比賽。
她端著蛋糕上樓的時候明庭還沒從書房出來,她沒去打擾,轉身就進了浴室洗漱。
等她再一次出來的時候, 意外嗅見走廊虛浮一股紅酒香,她端著蛋糕敲響了明庭的房門,卻沒有收到回應。
她兀自開門進去, 浴室傳來淅瀝的水聲。
知道他在洗漱,她便關了燈,點好蠟燭,捧著蛋糕等他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走,舒遙覺得奇怪。
明庭的效率一向奇高,絕不會在洗澡這件事情上花費太多時間,更何況今天還加了那么久的班,這時候更應該早早洗漱完畢準備休息才是,但她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水聲停止。
眼看蠟燭燃燒過半,她正要上前敲門,浴室水聲戛然而止,她又退了回來。
室內一片昏暗,只有蛋糕上的燭火熱烈跳動著,像她滿懷期待的一顆心。
哥哥的十八歲,是有她陪伴的十八歲,往后的她與她,都不會再孤單。
門向內開,她著急說:“哥哥,十八歲生日快樂。”
浴室燈光向外傾瀉,明庭穿戴整齊站在門口,面朝昏暗背向光。
熟悉的香氣隨水汽彌散,像絲緞將人纏繞。
舒遙莫名感覺有點熱,可能是地暖的溫度太高,可能是迎面而來的水汽太熱,也有可能是眼前人的體溫。
她不確定。
明庭開門看到舒遙時,思緒有短暫的停擺,幾秒之后,他抬手關掉了浴室的燈光,只留一支小小的蠟燭在眼前跳動。
舒遙只當他是為了生日的氛圍,還沖他笑得很甜:“哥哥,快許愿吧,蠟燭要燃盡了。”
明庭抬手虛虛扶住她的肩,帶她轉身走向沙發。
舒遙微微側目,瞥見他被熱水沖淋后的一雙手,白潤,鮮紅,盡管有薄薄的衣料阻隔,舒遙仍是清楚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也找到了她覺得熱的原因。
“哥哥你喝酒了么?”
喝完酒再洗熱水澡,應該是會很熱。
明庭“嗯”了一聲,沒再多說別的。
她跟著明庭坐在沙發,又催他許愿。
明庭卻沒動。
“哥哥?”她忍不住提醒,“蠟燭快要熄了。”
她有些不確定:“哥哥,你喝醉了么?”
她不知道明庭的酒量如何,直覺告訴她,應該是不太好,不然怎么會喝完酒就像變了個人,連脖子都是紅的?
明庭別開視線,聽她話闔上了眼,靜默幾秒,睜眼吹熄了蠟燭。
室內陷入黑暗,只有燭芯閃過一點不甘愿熄滅的紅。
“我去開燈。”
舒遙正要起身,卻被明庭牽住手腕:“我有點累了,遙遙。”
“那”
這蛋糕她做了兩個多小時呢。
明庭接過她手里的蛋糕放在邊幾,嗓音有些不自然的啞:“陪我坐一會兒。”
舒遙從他的語氣里聽到了疲累,便也不再執著于蛋糕,輕聲應了。
她又坐回明庭身邊,抬手試了試他額頭:“哥哥你生病了么?好燙。”
生病了么?
也許是吧。
明庭順勢帶她入懷,偏頭靠在她瘦弱的肩膀。
舒遙感受到了明庭低落的情緒,她猜,他是在想媽媽。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媽媽,卻也會在每年過生日的時候想起媽媽,她幻想過很多次和媽媽一起過生日的場景,卻從未實現過。
在這樣特殊的日子里,思念總是難以避免,而哥哥的媽媽還躺在病床上,何日蘇醒尚未可知,這時候的他,心里一定很難受。
一想到自己這雙瘦弱的肩膀可以承托住他的情緒,她的心里便生出許多安慰。
“哥哥,你還有我呢。”她在明庭耳邊輕輕說。
明庭并沒有及時回應,是安靜了好一會兒之后才輕輕“嗯”了一聲。
舒遙抬手將他擁住,盡自己所能讓他依靠。
他的氣息異常灼熱,像發燒,每一次呼吸都在灼燙她的皮膚。
她有些擔心,卻也沒有出聲打擾,世界安靜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懷疑明庭是不是已經睡著的時候,他輕輕喚了她的名字:“遙遙。”
她輕輕應:“嗯。”
“答應我。”
“什么?”
“要快快長大,好么?”
其實舒遙有點懵,她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快快長大”,時間是恒定的,她總有一天會長大,那究竟要多快才算是“快”呢?
她不明白。
卻也應:“好。”
她會快快長大,會早早替哥哥分憂-
時間就在這樣的催促聲中越走越快,明庭保送南大留在了國內,關頌青去了劍橋。
明庭一邊讀書一邊工作,經過好幾個月的陣痛期才將明麗遺留的幾個項目重新拉入正軌。
明君珹沒在中間使絆子,也沒再來南城找舒遙麻煩,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明朗的助力。
明琛一直在為明麗的康復全世界奔波,在經過好幾輪的專家會診之后,明家幾位長輩一致決定讓明麗留在國內接受康復治療,港城有一個專研干細胞療法的團隊,將會聯合瑞士的神經學專家為明麗制定周全的康復計劃。
周嘉平的案子也有了最終結果,詐騙團伙的幾位頭目均被判處死刑,商庭洲因蓄意謀殺判了死緩,唐曼曼被判無期。
判決結果下來之后,商庭洲曾多次聯系明庭想要得到他的諒解,死緩有兩年的緩刑期,他若在這兩年內順利拿到明家的諒解書,那他極有可能免除一死,但明庭始終不為所動。
舒遙的生活平靜而豐盛,在明庭全方位的呵護之下,她脫離了PTSD的困擾,變得活潑開朗,也出落得越來越美麗。
明家兄妹成了崇德的傳說,二人的名字時常出現在一些人氣很高的“野榜”上,回回論到顏值,兄妹倆都穩居榜首。
舒遙幾乎沒有外形上的缺點,膚白貌美氣質佳,前凸后翹比例好,非要說缺點,那就是有點矮。
她天生體弱,又被心理疾病折磨了好幾年,雖說后來有專門的營養師為她調理身體,但她卯起勁兒竄身高也只長到了162,她那兩位哥哥一個186一個188,回回湊在一起說話她都嫌脖子累。
她從初二開始就有不少追求者,從初一到高三,涵蓋全年級,但無一例外,都被明庭找過家長。
后來收斂了些,等她上了高中又換一批人卷土重來。
舒遙一個都看不上。
究其原因,還是她那兩位哥太優秀,她已經見識過天花板是什么樣子,再看天花板底下的,怎么都入不了眼。
舒遙十八歲的這一年,明庭和關頌青同時從大學畢業。
其實舒遙很想去劍橋參加關頌青的畢業典禮,但他和明庭的畢業典禮前后就差了兩天,她分身乏術,只能顧著明庭。
六月的天氣像少女的脾氣,陰晴全憑心意,這上午還是個艷陽天,剛過午后就轉了陰,眼看就要下雨。
聞雅停好車拎著舒遙早早定好的“禮服”進了家門,蘇姨正好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剛燉好的燕窩,聞雅上前接過:“給我吧,我正好上去。”
蘇姨囑咐聞雅:“讓小姐趁熱喝,快要入梅了,一喝涼的她腸胃不舒服。”
聞雅輕聲應好,端著燉盅上了樓。
三樓臥室門開著,540的甜香融在一首Espresso里,乍一聽,還以為房間的主人正處在熱戀之中,因此才會用這么甜的香水,聽這么甜的歌。
聞雅走近才聽到舒遙說話。
“哥哥都畢業了她還不死心,這就跟你當年幫靳書宜一樣,靳書宜好歹還征求過你的意見,她一邊享受著基金會的資助,一邊暗示她和哥哥關系不簡單,甚至還在暗地里敗壞哥哥的名聲!連我都知道了!什么包養窮學生!什么濫交玩得花!這根本就是空穴來風!她簡直比靳書宜還可惡!!”
趴在沙發上打視頻電話的美人撅著嘴翻了個身,煙灰色的裙擺被她壓到身下,輕軟的真絲緊貼皮膚,將那腰臀曲線包裹得極好。
大清早被電話吵醒的關頌青毫無脾氣,閉著眼睛聽她發泄了一通,這時候睜眼瞧見這一幕,倒是清醒了幾分。
他嘆了口氣:“我的小祖宗,你知道我這兒現在幾點么?”
舒遙又蹙眉:“合著我剛才自言自語了半天么?”
關頌青笑得無奈:“我聽見了。”
“那你覺得我的方案可行么?”
關頌青一愣,他還真沒仔細聽。
舒遙氣得一下子坐起來:“你就是沒認真聽!”
電話那頭的關頌青也坐了起來。
嚇的。
“好好說,我的小祖宗,別生氣行么?你再跟我說一遍,我給你拿拿主意。”
“不說了!”
舒遙氣鼓鼓要掛視頻,“反正成敗在此一舉,你要是回國沒見到我,一定問哥哥要人,說不定還能救我一命。”
“好好的,說這么嚴重?”
舒遙抬手撩了下頭發:“你要是還想見我就趕緊回來,錯過了我的十八歲我可饒不了你!”
“行行行,”關頌青一臉寵溺,“我這邊一忙完就火速趕回來,到時候給您備份大禮,行么?”
舒遙傲嬌一哼:“這還差不多。”
掛了電話,舒遙立馬起身試衣。
其實明庭早就為她訂好了明天要穿的禮服,但她覺得那條裙子寡淡又無聊,她穿上像個掃了十年庭院的修女,絲毫不能展現她的美麗,所以她又背著明庭重新訂了一條。
裙子穿上身,她站在鏡子前轉著圈兒欣賞,還問聞雅:“好看嗎?”
聞雅雙手抱胸認真端詳著眼前的美人,好一會兒才說:“好看是好看,但你確定要這么穿么?那可是明總的畢業典禮。”
舒遙又嬌俏哼了聲:“他要不是畢業典禮我還不這么穿呢!要的就是大庭廣眾萬人矚目!”
聞雅挑挑眉,不置可否。
第33章 33.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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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夜雨洗滌浮沉, 天光破曉,倒轉在晨露之中,又被早起的鳥雀驚落花叢, 催開紅薔薇的眼睛。
舒遙醒得很早,因為明庭的畢業典禮。
但又故意起晚,故意錯開和他一起出門的時間。
明庭來敲門的時候她還在浴室里假裝忙碌,其實早就穿戴整齊, 就等明庭先走。
聽見明庭腳步離開,她謹慎貼在窗邊, 眼看明庭開車出了芳蕤園的大門, 她這才催著聞雅送她去南大。
晨間的日光在車內流轉,為美人眉間添了分亮彩,卻又難舒那抹褶皺,解不了美人愁。
舒遙扣下遮陽板,心有怯怯問聞雅:“你覺得我這么做哥哥會跟我生氣么?會罰我么?”
聞雅唇邊藏著笑意:“以我個人的判斷,明總應該舍不得罰你。”
舒遙輕輕一哼:“那是你沒見過他罰我的時候, 又打又罵,可兇了。”
“是么?”聞雅挑眉驚奇,“明總還有這么嚴厲的時候?你做了什么?”
“就非得是我做什么,不能是他太過分么?”
聞雅不以為然:“明總是個講道理的人。”
舒遙想起那年的萬圣節,撇了撇嘴說:“高一萬圣節的時候,那段時間你正好休假,我跟著同學去萬圣節的主題活動,我嫌那些奇裝異服太嚇人, 就跟一位男同學去旁邊酒吧喝了一杯。”
聞雅聽說過這事兒,還是李總助當笑話講給她聽的,說舒遙喝醉了酒在家耍酒瘋, 非要拿明庭當馬騎。
不過后來她從梅姨那里聽說了另一個版本。
其實舒遙并沒有完全擺脫PTSD的影響,只是生活環境趨于穩定,缺少刺激來源她才自我感覺良好,如果突然受到驚嚇,她這病還是會有復發的可能。
那年的萬圣節正好撞上F1比賽,明庭每天早出晚歸沒時間陪她,她就趁明庭參加酒會的間隙偷溜出門。
萬圣節,四處都是奇裝異服,牛鬼蛇神都在街上游蕩,明庭怕她受驚嚇,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丟下一群合作商去找她。
為了找她,明庭就差把整個活動街區都翻過來了,據說還動用明朗的關系出動了特警,最后是在一家滿是骷髏頭的小酒館里找到她。
進門的時候她正被一群男的圍在卡座中間,醉得不省人事,有人對她動手動腳,當場就被警察帶走,梅姨說,那晚明庭抱著她回家時,臉色發白,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后來張醫生還說,那晚PTSD沒有復發是酒精在起作用,醉得不省人事也極有可能是因為受驚昏厥。
但被寵壞的小公主并不了解家人的驚慌與后怕,只記得自己被打。
聞雅聽完淡然一笑,她跟在舒遙身邊整整四年,沒少經歷這樣的事,舒遙被PTSD影響的那幾年,社會生活幾乎一片空白,一朝好轉,她對世界的好奇心遠超常人平均值,潛在的危險也大幅上升。
這也是明庭特地找她跟著舒遙的原因,小丫頭愛玩,稍不留神人就沒了影兒,像只狡猾的小狐貍。
“你這被打也不冤枉,你可是未成年,怎么能喝酒?還是單獨跟男同學。”
“那他也太過分了!”
舒遙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委屈:“他也不容我狡辯,捉住我就打,又打又罵,屁股都被他打紅了,第二天上學都疼。”
聞雅笑出聲來:“錯了還想狡辯,該打,正好給你長長記性。”
舒遙氣鼓鼓將粉餅扔進包里:“那我今天一并向他討回來!”
“今天不怕挨打了?”
“怕”
舒遙遲疑了一下,又憤忿道:“怕也要討!先爽了再說。”
眼看就到南大校門口,這后悔也來不及了,只能豁出去了。
畢業典禮從上午九點開始簽到,十點正式開始,眼看時間不多,舒遙趕緊催著聞雅前頭帶路。
明庭讀了四年大學,舒遙卻沒怎么來過他學校。
一是明庭太忙,他自己在學校的時間都不多。
二是她太慘,自從初中偷跑上山被困之后她就被明庭管得很嚴,沒有他和聞雅陪著她哪哪都不能去,一有機會出門,自然不會想著來他學校。
所以她到現在都沒見過明庭的同學,唯一知道一個聶思琪,還是因為那些空穴來風的謠言才找李總助要過照片。
明庭的畢業典禮在泊月湖畔的大劇院舉行,簽到處設在室外,舒遙一進校門就感受到涌動的人潮,都是朝著一個方向。
她跟著人群往里走,穿過一條寬敞的林蔭道,便得見泊月湖的一角。
六月金輝灑落碧水,黑天鵝撥動湖水微漾,金光躍動,湖畔垂柳長長,柳葉如墜星海,有人結伴走上棧橋拍照,清影朦朧,在水面分割道道明暗。
看到這一幕的舒遙突然心生惶恐,畢業典禮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穿成這樣
她咬了咬牙,不行,都走到這兒了,沒有回頭路了。
正出神,聞雅碰了碰她手臂:“把墨鏡戴上。”
她這才注意聽到頻繁響起的快門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絕色尤物,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搭訕:“同學你好,剛拍了一張你的照片,能加個微信么?我發給你。”
聞雅抬手攔住了人:“不太方便,不好意思,再麻煩您把照片刪一下。”
“算了,”舒遙催著聞雅走,“快開始了,抓緊時間。”
這一路上這么多人拍她,這要一個個刪得刪到啥時候去?還是早點找到明庭要緊。
明庭今天要上臺發言兩次,需要提前到校配合彩排,所以沒好留在家里等舒遙。這時候差不多結束,他便走到簽到處等人,結果剛往那一站就有同學圍上來要合影。
他不喜歡拍照,也無意配合,但對找上來合影的同學也沒狠心拒絕,他就這么木然站著,時不時抬腕看一眼手表,跟劇院門口那雕塑似的,成了畢業留念的必選打卡點。
舒遙隔得老遠就看到了明庭,一身純黑正裝,鶴立雞群,白襯衫與他的膚色融為一體,領口半敞,露一條銀色鎖骨鏈,那是她前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一直戴著。
就這么遠遠瞧著他時,舒遙突然有些感概。
五年時間不長也不短,不足以改變他的容貌,修改他的氣場卻綽綽有余。他主動磨去了許多棱角,不再咄咄逼人,卻又不夠圓滑,被一群女同學圍著拍照也不改一張冷臉。
多幸運,世事的打磨并沒有損傷他分毫,反倒讓他更耀眼。
“要回家么?”
聞雅看她站在原地愣著,還以為她打了退堂鼓。
舒遙輕輕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剛走兩步舒遙就聽見有人喊明庭,她的視線隨聲一轉,可算是看見謠言的始作俑者。
“快點快點。”她催促聞雅。
眼看舒遙就要跑起來,聞雅趕忙上前將她扶住:“你小心點,腳下可是十厘米。”
明庭聽見了那聲呼喊,但他視線未移,只盯著舒遙來的方向。
此時的日光還不算刺眼,他卻在瞬間皺緊了眉。
高跟,黑絲,長卷發,choker,紅唇,包臀裙。
什么審美?
他對舒遙,自詡盡心盡力,今日一瞧,他這些年好像過分注重她的內在修養,反倒忽視了外在的審美培養。
今天這一身
嗯
但好在先天條件優越,一舉一動也嬌俏,足夠化解那份不合時宜的風塵氣,還算可愛。
舒遙趕在聶思琪之前跑到了明庭身邊,她那雙高跟鞋實在難穿,若不是明庭及時將她扶住,她可能還要鬧個笑話。
正好明庭主動伸手,她便順勢往他懷里一靠,嬌滴滴喊了聲:“老公~”
明庭一愣,舒遙抬眸,脈脈含情望向他,氣還沒喘勻就幽幽埋怨:“你怎么不等我?”
“老公?”
一旁的女同學立馬就get到重點,一臉驚奇看著明庭:“你都結婚了?”
舒遙立馬開口:“我是他未婚妻。”
說著,她還伸手挽住明庭胳膊,一副宣示主權的傲嬌樣。
匆匆趕來的聶思琪正好聽見這一句,她沒有見過舒遙,卻對明庭有“未婚妻”一事早有心理準備,像明庭這樣的人,沒有商業聯姻的“未婚妻”才奇怪。
不過她很篤定,明庭不喜歡眼前這個花瓶。
又是黑絲又是深V,那V領都快開到腰了!胸都露著半邊!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身材好似的,恨不得穿個比基尼就出門。
庸脂俗粉!
系里誰不知道明庭的理想型是干干凈凈的小白花?就她這樣的明庭都不惜得多看一眼,也就仗著家世好可以為所欲為,說不定今天這畢業典禮都是她死皮賴臉要跟來的。
厚臉皮。
舒遙見聶思琪第一眼就不喜歡,又是黑長直,又是白長裙,這些年出現在明庭身邊的女孩子幾乎都是差不多的造型!也不知道是誰外面在瞎傳明庭喜歡純凈無害的小白花,她真覺得她們都長得差不多。
以前那些女孩子努力了幾次沒見回應便懂得知難而退,眼前這位,平時耍點小心思也就罷了,無非是為了點利益,只要不使壞,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她竟敢在背后造謠!膽敢敗壞她哥哥的名聲!她跟她沒完!
她又往明庭懷里貼了貼,柔若無骨的模樣,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老公,這些都是你同學么?不跟我介紹介紹?”
明庭唇角微微一抽,眸中光色在瞥見她胸前半露的雪白時變了變,舒遙登時一慌,生怕明庭不配合又趕緊找補:“不想介紹也沒關系,老公昨晚那么累,今天又早起,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聞雅在一旁憋笑憋得難受,干脆轉過身看湖。
舒遙說完這話一顆心怦怦狂跳,她早就知道今日這戲難演,但卻不知道這戲演起來這么尷尬!
她這臺階都遞上了,明庭竟然還不下!這不是存心讓她難堪嗎?!
太過分了!
她蹙緊了眉,又是一聲嬌嗔:“老公~”
她伸手在背后拽了拽明庭衣擺。
老公,你說話啊,你啞巴了嗎?!平時訓人的時候不是很能說嗎?!怎么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人群里傳來很輕的笑聲,舒遙知道,這是在笑她呢!
她已經打定主意,今天這戲演完,她一個禮拜都不想理明庭!
“穿高跟鞋走累了?”
就在她氣到想哭之時,擁著她的人突然轉了性,一聲溫柔的詢問,一解她多時的尷尬。
她趕緊點點頭,滿眼委屈:“你不牽著我,這一路走過來好累的~”
聶思琪聽不下去了,輕咳了聲:“明庭,張院長找你。”
明庭沒應聲,舒遙便搶在他前頭開口:“那我們進去吧老公。”
明庭唇角微彎,輕應了聲:“好。”
舒遙心里氣不過。
以前他讓她演戲的時候,她頂著PTSD的困擾挖空了心思都要把戲演好,這回換他配合,她眼睛都瞪酸了他才肯開金口賞她兩句話。
太過分了!
既然他跟旁人一樣想看她的好戲,那就一次性看個夠!
明庭正欲帶她轉身,她一把拉住他手腕不讓他走:“要老公抱。”
反正她的臉都丟盡了,不接著她的戲演下去,誰也別想好!
明庭一愣,周圍人也跟著一愣,特別是聶思琪,心中一緊。
她很清楚明庭不會喜歡眼前這個花瓶,但她還是不愿意看到明庭配合她秀恩愛。
不說今天是畢業典禮,就是平時上課也沒有情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卿卿我我。
這嬌蠻千金美則美矣,沒腦子,既分不清場合,也沒個輕重,為了秀恩愛,竟要當眾讓明庭為難。
她這又出聲催促:“張院長還等著明庭有正事呢,要不你先忍忍?”
舒遙白她一眼,又轉回視線盯著明庭,一副“你不抱我我就不走”的倔強模樣,非要逼得明庭妥協。
明庭看她表情幾番變化,笑意在唇角隱現。
他剛才一直忍著沒接話,就是想看她肚子里究竟憋的什么壞水兒,戲演到這里,“壞”是夠不上,恃寵而驕倒是真的。
行,誰叫他當人“老公”呢。
他抬手解了西服扣子,兩下脫了外套給她披上,而后彎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舒遙瞬間喜形于色,雙手緊緊環住明庭脖頸的同時,她還不忘偏頭瞧一眼聶思琪,看她臉色鐵青,她這心里總算是舒坦了。
只是有人突然湊近她耳邊,氣息溫熱,刻意壓低的嗓音如提琴低鳴:“好玩么?”
舒遙心中惶恐,卻倔強別開臉輕輕哼一聲:“你猜。”
明庭彎彎唇角,又靠近:“那你也猜猜,今晚我回家會怎么收拾你?我的寶貝老婆。”
第34章 34.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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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都是為了你!”
舒遙一拳砸在明庭胸口, 一偏頭卻見跟在身后的聶思琪一直盯著她,她又立馬換了副表情親昵貼在明庭脖頸,小小聲說:“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么?”
“為了挽回你的名聲!”
明庭了然點點頭, 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明庭緩了口氣,低聲在她耳邊問:“所以你大費周章扮演我的未婚妻,就是為了挽救我岌岌可危的名聲,讓我從‘喜歡小白花’, ‘包養窮學生’和‘私生活混亂’的謠言轉變為‘未婚妻身材火辣嬌蠻可愛’——”
舒遙聽到這里還挺高興,直到他繼續說:“未婚妻身材火辣嬌蠻可愛, 竟然還在外頭包養窮學生, 竟然還私生活混亂,你說,這讓我怎么止得了謠言?”
舒遙登時一愣,剛才得意的笑容立刻僵在唇邊。
她根本沒有想過這一層。
她怔了怔,遲疑著開口:“你都知道?”
明庭輕輕點頭。
“那那你怎么不澄清?”
“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愿意花在這樣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怎么會是無關緊要呢?”舒遙蹙緊了眉, “連我都聽說了,這會影響你的個人形象。”
“那你相信么?”
舒遙搖頭:“當然不信。”
“這不就明了了?與我來往的人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自然像你一樣不會輕信謠言,不與我來往的人,可能這輩子也沒機會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既然他們無從辨別信息的真假,那就算我澄清了依然會有人不相信,謠言生謠言,止不盡的謠言, 我若是把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澄清謠言,那我還要不要掙錢養你了?”
舒遙聽完,撅著個嘴不說話。
其實是被說得啞口無言。
合著她瞎折騰了半天, 不僅沒幫到他分毫,還給他添了新的謠言。
真是沒用。
“那”
她回頭看了眼聶思琪,悄聲問:“她,你不處理么?”
明庭貼近她耳邊:“在處理了,放心,她當初費盡心思進基金會做事,多少起了點作用,我總得找個由頭才能勸退她。”
舒遙聽了唇邊終于有笑容:“看來頌青哥哥還得跟你學。”
“是么?”
“嗯,”她笑著點點頭,“他和靳書宜,他其實一早就可以把謠言扼殺在搖籃里,結果還是拖到畢業,讓大家都以為當初是他苦苦追求靳書宜他們才在一起,但其實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靳書宜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討厭!回頭要是有機會我一定幫頌青哥哥討回公道。”
“怎么討?”明庭幽幽發問,“也扮演一次他的未婚妻么?”
“當然——”
她的“不是”兩個字沒能說出口,明庭抱著她上完臺階,張院長瞧見二人,上前兩步關切問:“明庭,這是怎么了?”
明庭停下腳步,面不改色地說:“未婚妻不小心崴了腳,我抱她進去休息一下。”
張院長一聽“未婚妻”這三個字臉上就添了些笑容:“這崴腳可輕可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不了”
舒遙一聽張院長關心,那小臉刷一下就紅了,她平時怎么跟明庭鬧都沒有心理負擔,唯獨面對長輩的時候會心慌緊張。
她匆匆偏頭往明庭肩膀躲,一顆心狂跳不止,殊不知在外人看來,她這“小嬌妻”真是分外黏人。
“沒事的張院長,”明庭適時出聲,“我抱她進去就過來。”
“好。”
張院長笑了笑,未婚妻,這倒是件稀罕事。
舒遙突然感覺害羞,一直埋在明庭肩膀不肯抬頭,直到他走到位置站定她才稍稍抬眼。
這一看又讓她臉熱:“你的位置會不會有點太靠前了?”
第一排,正中央,院長都不如他C位,但看名牌上的“明璽”二字,又覺得合理。
明庭將她穩穩放在椅子上,抬手解了袖扣挽袖子,舒遙自然而然伸手幫忙,自然而然與他搭話:“不是想看我笑話么?干嘛告訴張院長我是你未婚妻?”
明庭沒抬眼,繼續整理袖口,唇邊卻有笑意:“在張院長面前戳穿你我只能笑一下,演到回家我才能高興一整天。”
“哼!”舒遙憤憤撒開手,“你可算是承認你想看我笑話了!”
“這戲也不是我讓你演的,怎么能算是我想看你笑話?”
他忽地俯身貼近舒遙耳邊:“這分明是我老婆跟我的情趣。”
舒遙抓著衣擺的手一顫,匆匆別開臉催促:“張院長不是叫你么?趕緊去吧。”
她身上的甜香隨發絲輕輕拂過明庭鼻尖,極輕的癢,漫延心尖,他撐起身,招手喚來聞雅,再垂眸,視線里的垂耳兔縮著脖子躲在他的西服里,一副受驚瑟縮的可憐模樣。
他沒忍住提醒:“你現在代表的可是明璽。”
舒遙聞聲直起腰來,故作鎮定:“知道了,你快走吧。”
明庭這才轉身。
聽到腳步聲遠去舒遙才回頭,她還是喜歡明庭穿白襯衫的樣子,干凈,柔和,易親近,符合她對“哥哥”的所有美好想象。
一穿上西裝就像變了個人,高冷,嚴厲,能言善辯,極難對付!非常難纏!偏偏又對她縱容,寵溺,有求必應,只要她不隨便亂跑,怎么作他都不會生氣。
不像“哥哥”親和,也不像“老師”刻板,甚至不像“家長”威嚴,那種矛盾感很難描述,倒像是老公?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搖搖頭讓自己清醒。
鬧著玩而已,怎么可以入戲太深?
他以后應該會成為別人的“老公”。
一想到這里,她莫名覺得心里堵得慌。
聞雅來到她身邊,還笑笑說:“今天這戲真精彩。”
舒遙一想起剛才就欲哭無淚:“你也笑話我!”
“多可愛啊,”聞雅朝明庭的方向揚揚下巴,“你沒看明總今天多高興,都笑得合不攏嘴。”
“他那是嘲笑!”突然提高的聲音吸引了旁人的注意,舒遙趕緊低頭,“嘲笑!”
才不是高興。
聞雅也笑得合不攏嘴,這么可愛的小姑娘,想讓人不喜歡都難,也難怪她這位年輕的老板一直將人捧在手心里疼。
畢業典禮準點開始,明庭忙完來到她身邊落座,她占了明庭的位置,明庭只能在她身邊臨時加個椅子。
舒遙偏頭看他時,有些心不在焉。
明庭覺察她的視線,唇邊牽起一絲笑意,他雖未與她對視,卻準確無誤牽住了她的手,再靠近詢問:“空調太冷么?怎么手這么涼?”
舒遙垂眸,見他攤開另一只手,她也順從交出自己的。
他的手掌干燥而溫暖,兩手一合,便將她的雙手都捂在掌心,這樣的時候,他又像她記憶中的“哥哥”,溫柔,包容,讓她心癢癢。
臺上的流程正在繼續,主持人的聲音掩去了她那聲“哥哥”,但明庭還是心有靈犀將視線轉回向她。
對視的瞬間,舒遙幾分失神地問:“你以后會像對我一樣對你老婆好么?”
意料之外的問題,明庭神色微滯。
此時看向他的這雙眼眸柔軟而多情,眸中光色晃晃悠悠的,像蓄著水,他不想過分解讀隱藏在她眸底的情緒,只平靜回答:“會。”
舒遙在提問之前并沒有預想過他的答案,在等待的那幾秒鐘時間里,她覺得他說什么她應該都能接受,直到真正聽清的這一刻,她才后知后覺,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
她抽回了手,掩飾著,沖他甜甜一笑:“那我嫂子真幸福。”
她覺得自己演技還不錯,至少心痛的瞬間,聲音沒有跟著顫。
她看向舞臺:“校長講完話就該你了吧?準備好了么?發言稿是自己寫的么?還是臨場發揮啊?還是李總助代寫的?”
她又笑:“你可是代表明璽哦,不許給我和媽媽丟人。”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但就是固執地想要多說些什么,好像這樣才能掩飾她無從安放的情緒。
怎么會呢?
怎么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會感覺心痛呢?
一定是她霸占了他太多太久的愛,所以才自私到不愿意與任何人分享。
一定是的。
她攥緊了雙手,偏頭看向另一邊,視線越過人群,落到遠處擁擠的后臺側門,小小的一扇門,人來人往,一條通道就這么寬,當然只能允許一個人通過,人的心臟拳頭大小,怎么能住下除她之外的人?
“遙遙?”
舒遙聽見明庭的輕喚,卻不敢回頭,只能垂眸,低低“嗯”一聲。
“我要準備上臺了,你乖點。”
舒遙點點頭:“好。”
一場畢業典禮,舒遙全程心不在焉,就連明庭上臺發言她也沒有抬頭看。
她能想象到臺下那些炙熱的目光,她固執地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所以她自然不會知道,臺上的那束目光曾多少次望向她。
典禮結束還有集體合影,明庭看她興致不高本想帶她先走,她卻將他攔住,要他為自己的大學生涯畫個句號。
明庭言聽計從,卻也不忘牽著她一起走。
兩人剛走沒兩步就迎面遇上張院長,舒遙想起明庭之前所說,突然側身貼向明庭開始裝瘸。
明庭伸手扶住她的同時,臉上的笑容也藏不住:“你是我見過的最敬業的演員。”
舒遙捏著拳頭敲在他手臂:“都怪你!非說我崴腳!你就是存心想看我笑話!”
張院長只是路過,看舒遙能下地走路,還關切問候了一聲。
舒遙笑得尷尬,眼看張院長走遠她才恢復正常。
去合照要經過泊月湖上的棧橋,木結構的橋面有很多縫隙,舒遙看著那橋面犯了難。
她腳下這雙高跟鞋本就不好穿,還是細跟,這細跟一不留神就能踩進那縫隙里不能動彈,到時候又要鬧笑話。
她下意識仰臉看明庭,明庭也剛好在看她。
她遲疑著沒說出口的話被明庭搶先,目的是一樣,那話聽起來卻讓人臉熱。
“還要老公抱么?”
還要老公抱么?
舒遙因這句話怔住不動,她的思緒在往上飄,心卻在往下沉。
想來,他以后就是這樣跟他老婆說話,溫柔,耐心,言語或是舉動,都飽含愛意。
而她現在所能享受到的,以后都是別人的。
她悶著不說話,情緒全寫在臉上,明庭哪能視若無睹?
他彎腰將人抱了起來,小聲哄著:“我沒想看你笑話,逗你玩的,別不開心,晚上帶你去吃DA VITTORIO?”
舒遙伸手環住他脖頸,金光斜落,浸染他眉眼,一雙深瞳被淡化成透潤的琥珀金,這么近的距離,她甚至能看清他虹膜上的紋理。
她已經不敢再想了,不敢再想這樣漂亮的一雙眼以后會怎樣深情地看向另一個女人。
她靠在他肩膀,將整張臉都埋在他脖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心臟的酸脹感,她輕聲應“好”,又幾分失落地說:“我想媽媽了,我們去看看她好么?”
“好。”
知道舒遙情緒不高,明庭語氣愈發溫柔:“明朗說,今年是你的成人禮,他要給你辦生日宴會,到時候你收禮物別手軟,他們給你送什么你都照單全收,知道么?”
舒遙悶悶“嗯”一聲。
她不知道該如何疏解情緒,她和明庭是一家人,明庭對她好,明家人對她好,那她以后的嫂子應該也會對她好,明明是多一個人對她好,怎么接受起來就這么難?
她想不明白。
第35章 35.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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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遙和關頌青的生日就差了一天, 舒遙先,關頌青后,嚴格說起來, 關頌青已經好幾年沒正經過過生日了,他的生日都隨舒遙過,兩家親朋好友齊聚,回回都熱鬧。
關、明兩家的社交圈本就重疊, 每年一次的生日聚會總有人調侃安若云,說她一早就看上了舒遙這個兒媳, 這才每年都為舒遙操辦。
往年她都打著哈哈, 說明麗不在女兒身邊,又正好趕巧,她這個當長輩的自然要為舒遙盡心,今年還真就不裝了。
她為了籌備舒遙的成人禮連自家兒子的畢業典禮都沒去參加,結果臨到了了才聽明庭說,明朗要為舒遙慶祝。
關偉恒晚上一回家就感覺氣氛不對, 一問家中阿姨才知,他這愛妻已經把自己關在臥室小半天了,連晚飯都沒下樓吃。
關偉恒一聽,心頭一緊。
他上樓這一路還在回想自己最近有沒有做什么錯事,但思來想去也沒覺著自己哪里有問題,索性大著膽子開門問:“若云,誰惹你不高興了?”
安若云的確是不高興,但那只是一時的不高興, 關偉恒進門的時候她已經在衣帽間收拾行李了。
關偉恒看她把衣帽間折騰得一團亂,忍不住開口:“若云,你現在買最近的航班也趕不上兒子的畢業典禮啊。”
正在試禮服的安若云回頭白他一眼:“誰說我要去英國的?”
關偉恒疑惑:“那你這是要去哪?跟章琪出去玩?”
安若云對著鏡子整理項鏈:“去港城。”
關偉恒這才“哦”一聲想起來, “明朗下午還給我打過電話,說是遙遙的成人禮,讓咱一起去。”
他算是想明白了,“合著你就是為這事不高興?”
安若云轉身看他:“倒也沒有那么不高興,這次去港城,我正好可以探探他家老爺子的口風,說不準頌青和遙遙的事能成。”
安若云說完,一臉的欣喜,神色中還有志在必得的傲氣,看得關偉恒直想笑。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包辦婚姻?咱倆那時候都是自由戀愛,總不能到了兒子這里還要搞什么聯姻吧?再說了,你怎么知道他們互相有沒有意?”
“我自己的兒子我能不清楚嗎?!那臭小子一回國就往芳蕤園跑,天天遙遙長遙遙短的,每次一說遙遙那雙眼睛都在放光!放光你懂嗎?!他對遙遙什么心思,我比他本人都清楚!不然你以為他這幾年為什么不談戀愛?”
這倒是關偉恒沒想到的,經安若云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點兒這意思。
可是
“可是遙遙年紀還小呢,這感情的事兒,光咱家兒子有意也不成啊,再說了,遙遙這婚事,怕是也沒人能做得了她的主啊。”
關偉恒這話也沒說錯,這幾年誰不知道明家多了位金尊玉貴的千金?闔家上下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人人都寵,光是明朗一個舅舅就為她置辦了不少產業傍身。
明琛就更不必說了,知道她喜歡看海上日出,還專門為她定了一艘大游艇,每年都要挑著好天氣帶她出海。
明琛和明麗從小關系就好,車禍發生后,他第一時間就去德國和瑞士尋找相關的醫療團隊,在明麗的康復一事上,屬他最盡心。偏他又是個不婚主義者,正愁沒人繼承遺產,突然多出來個漂亮乖巧的外甥女,高興得就差直接立遺囑了,還是舒遙極力攔著,才沒讓他提前把自己給安排了。
就連一向嚴厲的明君珹,這幾年和明庭的關系也有所緩和,要說沒有舒遙的功勞,那也是假的。
這么寶貝的一個千金,還在外頭受過不少委屈,如今回歸家族,自然是她想如何就如何,明家人才舍不得拿她聯姻,更何況她媽媽還在病床上躺著,若是明麗有朝一日醒來,得知舒遙所托非人,定是要人好看。
安若云知道關偉恒這話說得有道理,但她還是固執地認為:“遙遙身邊也沒出現過別的男孩子,又跟咱家兒子親,讓那臭小子努努力,先下手為強,總能成的。”
她笑笑說:“我以前還老跟明麗說,她要是生個女兒就好了,以后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別提有多美了,遙遙這丫頭,活潑可愛、漂亮嬌俏,教養好,明事理,嘴還甜!反正我是越看越喜歡,她就該是我關家的兒媳!”
關偉恒被安若云這話逗笑,想說點什么,又忍住了。
既然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那就還有的聊,這時候安若云正高興,他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那頌青什么時候回來?”他問。
“就后天,”安若云笑:“我讓他直接飛港城。”
她又沖關偉恒招招手:“快來看看我給遙遙準備的禮物。”
自從明麗轉移到華元總部接受治療之后,舒遙每個月都會飛去港城看她,有時候明庭陪著,有時候聞雅陪著,一個月三到四回,一點不嫌累。
一開始,舒遙這頻繁的“盡孝”行為明君珹嗤之以鼻,他始終不愿承認舒遙的身份,卻也沒有強硬要做親子鑒定,只是每次舒遙來港城的時候,他都找人在醫院盯著,就想知道舒遙的真實目的。
但舒遙能有什么目的?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讓明麗早一點醒過來。
她每次來醫院都會在明麗床邊坐上好幾個小時,她會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給明麗聽,會給她讀經濟新聞、講民生時事,還會向她匯報明庭的工作情況,有時候還會給她唱歌聽。
她向醫生學了一套溫和的按摩手法,每次來都要幫明麗擦洗、按摩、疏通經絡,甚至還會幫明麗護膚護發。
她對明麗的用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明家任何人都無法與之比擬,包括明庭這個親兒子。
明君珹的確是懷疑舒遙的身份,但舒遙來港城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中,五年如一日,再是厲害的演員也不能同一場戲演五年,要說舒遙究竟對明麗有多用心,屬明君珹最清楚。
舒遙從不否認自己的貪心,可她并不貪圖明家的富貴,她貪的是哥哥,是媽媽。
她可以過沒有錢的生活,倘若生活里沒有愛,她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
也許在外人看來,與一個植物人聊天談心實在是枯燥,可她珍惜每一個和明麗相處的瞬間,那是她從未擁有過的滿足,她因為“媽媽的女兒”這層身份深感幸福。
她終于有媽媽了。
所以這次飛到港城的第一時間她就去了醫院。
明麗的病房在華元的頂層,是一個帶空中花園的大套房,露臺上種著明麗最愛的百合,天氣晴好的時候,那一朵朵純白的花就在微風里搖曳身姿,極具生命力。
舒遙從醫生那里聽說,植物人并不是完全沒有感知力,所以她每次來都會把露臺的門打開,她希望百合的香氣可以隨明麗入夢,希望明麗在夢里也能有安穩美好的經歷。
不過今天一來她就覺得有些不對,還沒走近她就隱隱覺得走廊有風,還帶有百合清香。
聞雅替她開門,她聽見一個年輕的女聲從內間傳來。
“auntie,好耐冇返嚟啦,我好掛住你啊,今次返來就打算留低啦,得閑我就來睇你。”
“你auntie聽唔到個啦。”
“唔系喔,醫生話auntie唔單單可以聽到,仲可以聞到、嘗到、感受到喔。”
舒遙進門打斷了這段對話,梁沛珊母女同時朝她投來目光。
“是遙遙?”
梁沛珊先開了口,舒遙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眼前人穿一條柔軟貼身的水藍色針織短裙,栗色長卷發,頸項間的澳白與她溫潤的氣質十分相宜,說話的聲音很甜,笑起來臉頰有兩個小梨渦,是一眼親和的長相,讓人感覺很舒服。
梁沛珊見她進門立刻起了身,高興來到她面前說:“阿庭成日同我提起你,真系好靚喔。”
舒遙下意識退了半步,但梁沛珊并未察覺,還是陳霏反應過來說:“遙遙聽不懂粵語啦。”
梁沛珊這才抱歉:“sorry啦遙遙,我習慣了。”
舒遙淺淺一笑:“沒關系。”
她其實聽得懂。
但卻對她話里的“成日提起”存疑,明庭真要跟人“成日提起她”,她又怎么會完全沒有聽明庭提過。
“還沒跟遙遙介紹吧?”陳霏開口道。
梁沛珊這才反應過來,笑笑說:“都怪我啦,看遙遙太漂亮了,都看怔住了,我是阿庭的朋友,梁沛珊,叫我Naomi也可以,這位是我母親陳霏,也是你媽媽的好朋友。”
舒遙沒見過梁沛珊母女,并不知道她們與明家的關系如何,所以臉上掛著一貫禮貌的微笑,輕聲招呼:“阿姨好,姐姐好。”
梁沛珊是個活潑性子,一聽舒遙叫她姐姐,高興得沖陳霏直招手:“遙遙好乖喔,媽咪,快啲畀禮物我啦。”
“好啦好啦。”陳霏臉上的笑容寵溺,迅速打開手提包遞上了一個黑絲絨禮盒。
梁沛珊接過送到舒遙眼前,笑著說:“這次回國匆忙,還是阿庭提起,我才知道是你十八歲生日。”
她打開了禮盒,一枚羽毛造型的胸針安靜躺在黑絲絨之上,她解釋說:“這枚水晶胸針是Waterford的水晶工匠手工雕刻的作品,世上獨一份,是我爸爸駐外收到的國賓禮,羽毛象征光明和天使,最襯漂亮的遙遙,希望有天使可以一直守護遙遙。”
舒遙再是不懂也知這“國賓禮”的意義,這不一定是份昂貴的禮物,但卻是一份“尊貴”的禮物,她若是不收,便是她看不起人,收了,這情是不是該明庭還?怎么還?
她下意識看聞雅,見她輕輕點頭,她才笑著收下:“謝謝姐姐,這么貴重的禮物,我一定交給舅媽好好保管。”
“不客氣喔,”梁沛珊臉上依舊是甜美的笑,好像根本沒有聽出來她的言外之意,還說,“祝你生日快樂啦,時間差不多了,我和媽咪還要趕去柏公館,就不打擾你和auntie了。”
舒遙面帶笑容起身相送,將人送出門才反應過來
“她剛才是不是說了要去柏公館?”
聞雅應聲回:“是的。”
舒遙心中一沉,原來明庭不和她一起來醫院看媽媽,就是為了單獨在外面見她。
她轉身進房間,那只白水晶胸針還放在墻邊的斗柜上,她深吸了口氣,囑咐聞雅:“收起來吧,帶回家放到珠寶柜的最頂層。”
放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好。”聞雅輕聲應。
第36章 36.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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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的集馥園在半山上, 面朝海灣,背靠山,視野開闊, 綠林環繞,繁華中偏安一隅的寧靜,需要用世代的錢權換取。
六月的末尾,滿月掛在海灣之上, 寒光朦朦,夜風輕輕, 集馥園的粉薔薇簇簇嬌艷, 夜露凝在半合的花心,連香氣也跟著濕潤。
舒遙第一次來集馥園的時候,夸過這名字起得好,滿園花香,的確是集百花之馥郁。
明庭卻說:“明君珹沒你想的這么有文化,集馥就是極富的意思。”
她當時聽了笑得不行, 說果然大俗大雅,還是個好名字,但芳蕤園更勝一籌。
還未入夜集馥園就熱鬧非凡,被闊葉遮蔽的林蔭道上停滿了賓客的汽車,引路燈蜿蜒至半山,園中飄來管弦樂隊的演奏聲,笑語匯在弦樂之中,隨夜風吹抵舒遙的露臺, 又被一聲焦躁的催促打亂。
“頸鏈呢喺邊啊?!”林惠宜沖著外頭喊,“勁快啲摞嚟畀我!冇時間啦!”
舒遙今晚的禮服是她舅媽林惠宜和某高定品牌的創意總監Michele共同完成的作品。
一條柔軟的薄紗抹胸裙,純凈的茉莉白, 多彩寶石與珍珠如星河碎裂在層疊的裙擺上,輕盈的荷葉邊從側腰傾瀉而下,綴滿開叉的側邊。
一眼貴氣的富家千金風,卻又用若隱若現的高開叉打破無聊,非常符合舒遙表面乖巧內里叛逆的性子。
家中阿姨送上林惠宜的珠寶盒,還在做造型的舒遙偏頭看到那套澳白,撒著嬌說:“舅媽,我想戴你那套黑歐泊,珍珠太寡淡了,不襯我。”
其實是見了更適合珍珠的人,她現在一看到珍珠就難受。
林惠宜這些年就后悔自己沒再生個女兒,明空和明庭,一個賽一個的冷淡,這么多年也沒見他倆領個女孩子回家,她那一屋子的珠寶都找不到人繼承。
好在有舒遙,生得漂亮嘴又甜,最討她歡心,她每個月都盼著舒遙能來家里,只要舒遙在家,集馥園總是笑聲不斷,而她這幾年也因著對明麗的愧疚愈發溺愛這個漂亮的外甥女,衣服首飾一套接一套地送,生怕填不滿她的衣帽間,所以舒遙這時候想換一套歐泊,那就立馬換!她又催著阿姨:“速速摞返嚟啦。”
安若云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見林惠宜的催促,她伸手敲敲開著的衣帽間房門,舒遙應聲回頭,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若云阿姨。”
舒遙起了身,踢開腳邊幾雙高跟鞋,越過滿房間的禮服配飾上前與安若云擁抱。
今晚賓客雖多,但大部分都是明朗的朋友,舒遙幾乎沒怎么見過,她現在也只有見了安若云才會這般熱情。
“關叔叔有來么?頌青哥哥呢?我從昨天開始就聯系不上他,他是不是沒拿到畢業證回不來啊?!他再不來我的生日就要過完了!”
安若云進門一句話都還沒說,舒遙就已經劈里啪啦說了一通,林惠宜在一旁看得想笑,小丫頭真性情,一點兒都裝不來,對人喜愛與否一眼明了。
“我在你眼里就是個連畢業證都拿不到的渾球學渣么?”
關頌青人未到聲先至,舒遙往門口一瞧,滿眼驚喜,她又放開安若云的手,小跑著上前與他擁抱。
明明是親密的舉動,一抬眸卻說著埋怨的話:“為什么不接我電話?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真以為你能給我什么驚喜嗎?非要讓我擔心你一下嗎?”
關頌青單手虛扶住舒遙后腰,柔軟的荷葉邊隨她動作輕輕拂弄他掌心,半倚在懷的身體鮮活而生動,仰望他的這雙眼盛滿了欣喜,他垂眸陷溺,笑著詢問:“你擔心我什么?擔心我拿不到畢業證?”
“哎呦哎呦,遙遙哪是擔心這個?你這小子!真是不解風情。”
安若云嘴上在斥人,心里是真高興,她就樂意見到舒遙和關頌青親近。
“沒錯!”舒遙昂著下巴沖他笑得嬌俏,“難怪你找不到女朋友,都是你這張不解風情的嘴害的!”
林惠宜聽了笑出聲來:“你頌青哥哥是專注學業啦!小丫頭講話沒輕沒重的,也不怕你若云阿姨聽進心里去。”
“怎么會?遙遙說得對!”
安若云只要一看舒遙,那雙眼睛里就滿是寵溺,這時候哪還顧得上自己兒子?自然是舒遙說什么就是什么。
安若云的話音剛落,阿姨帶著全新的珠寶盒匆匆趕來,林惠宜趕緊上前接過,招呼舒遙:“寶貝來看看,是不是你想戴的那一套。”
舒遙才一轉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既然不滿意珍珠,歐泊也是備選,不如看看我這套?”
舒遙茫茫然回頭,眼見關頌青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了一個首飾盒,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是一閃。
“這能算得上驚喜么?”關頌青問。
舒遙被首飾盒里的紅寶石項鏈吸引了視線,一時忘了回答。
極致濃郁的紅,在燈光下璀璨奪目,肉眼這么專注看著時,那寶石里的色彩像是涌動的鮮血,擁有蠱惑人心的美,令人失聲的能力。
林惠宜第一時間就問:“鴿血紅啊?這是從哪位藏家手中得來的?好靚喔。”
安若云在旁幫著回答:“今年年初一次珠寶展,頌青正好在倫敦看到了,輾轉幾次問到藏家,說是王室的成員,人家只展覽不出售。這不是想著遙遙成人禮,頌青這個當哥哥的,自然是想給妹妹最好的,那多費些功夫也是應該的。”
“王室的收藏?那是不是很貴啊?”舒遙下意識問關頌青。
關頌青將盒子遞給安若云,雙手解了首飾盒的固定扣,托著項鏈站到舒遙身后幫她戴:“只要你喜歡,我省吃儉用幾年也值了。”
“啊?”舒遙驚訝,“要省吃儉用幾年嗎?那你豈不是還要我偶爾支援?”
兩位家長同時笑出聲來,林惠宜斥她:“真當你頌青哥哥沒本事啊?你哥哥在校這幾年的專利就夠養你一輩子啦!”
“這么厲害嗎?!”舒遙又長出了星星眼。
“來我瞧瞧,”林惠宜牽著舒遙轉身,兩位家長異口同聲:“太漂亮了遙遙。”
舒遙被夸得上了天,一轉身吊住關頌青脖頸就不放,“謝謝哥哥,哥哥對我最好了!”
關頌青被她吊得彎了腰,再次伸手托住她肩背。
一腳踩進三樓臥室的明庭正好聽見這一句,衣帽間就在進門左轉,他側身,緊緊相擁的兩人就這樣撞進他視線。
“阿庭來啦。”
還是林惠宜先看到明庭,匆匆說:“遙遙馬上就好啦。”
舒遙下意識松了手,視線隨聲一轉,衣帽間門口的男人身姿挺拔,面色沉靜,他今晚依舊是純黑的一身,卻不是剪裁合襯的西服,渾身上下只有簡單的銀色金屬作裝飾,再配上他一貫的冷臉,莊重不足,風流有余。
他西服的V領自動延長視覺,讓人忍不住要往他脖頸處看,喉結在薄薄的皮膚下滾動,一對精巧的鎖骨疏露幾分,鎖骨鏈上的白鉆正在衣帽間的燈光下折射著微芒。
那條鎖骨鏈乍看沒什么設計感,只有她知道,那顆白鉆背后刻有她的名字。
“SY”
她莫名覺得臉發燙,像貴金屬沾染他的體溫久久難消,她匆匆退開,轉身,沖造型師說:“再幫我整理下頭發。”
她重新走到妝鏡前坐下,這才聽到明庭開口:“客人都到齊了。”
林惠宜接過話:“那頌青和若云先跟阿庭下去聊聊吧,我在這兒陪著遙遙,稍后就到。”
“好,”關頌青輕聲應了,又對舒遙說:“等你哦,小公主。”
舒遙回頭沖關頌青笑,卻被門口的男人盯了個正著,她有一瞬心臟驟停的驚慌,但好在周圍人并未察覺。
明家千金的成人禮不如外人想象中盛大,明朗如今走了政途,多少都要顧及到政治形象,今晚頂多算是個隆重點的親友聚會。
林惠宜對此頗有微詞。
她幫著造型師給舒遙整理鬢發,微微彎著腰同舒遙說話:“你說說,我林家也是這港城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你舅舅這些年從了政,連我也要跟著低調,什么珠寶翡翠稀有皮,豪車游艇私人飛機,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了,我自己平時樸素點也就罷了,咱們家就你一個寶貝,你舅舅給你辦這生日宴還偷偷摸摸小家子小氣的,真是叫人委屈!”
舒遙知道林惠宜對她好,這時候跟她抱怨,多半是因她生日宴的事和明朗有分歧,她還得反過來勸勸。
她牽著林惠宜的手,寬她心說:“舅舅舅媽平時這么忙,不必為我這般費心,我只要能和家里人在一起就很高興了。舅舅這些年也不是一帆風順,多虧有舅媽幫襯,咱們家人能有今天不都是舅舅和舅媽的功勞嗎?我能有你們的愛已經很滿足了。”
這都是舒遙的心里話,林惠宜聽得心一軟:“乖寶貝,這家里就屬你最貼舅媽的心,這次是你舅舅委屈你了,等明年,我們一家一起去國外給你慶祝好不好?你uncle在波爾多有酒莊,或者去意大利,迪拜,只要你想,舅媽都依你。”
舒遙平時喊明朗舅舅,喊明琛uncle,方便區分,明琛也喜歡,說舒遙這么喊他明顯是跟他更親。
“好。”
舒遙高興應下,但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排場,沒有什么是比一家人和和美美開開心心還重要的了。
差不多裝扮停當,舒遙跟著林惠宜走出衣帽間,她的臥室在三樓的西南角,就在明庭的套房對面。
她走到門口嗅到熟悉的香氣,以為是明庭的臥室門沒關,循著光亮抬眼才見到倚著中庭欄桿獨自等待的男人。
“阿庭怎么沒陪著頌青?”
明庭聞聲側目,視線停留在林惠宜身旁的人,“明空把他叫過去了,不用我陪,”他盯著舒遙,“陪她更要緊。”
林惠宜這才反應過來,兄妹倆今天好像有點奇怪,也不如往常親熱。
“這是怎么了?”她問。
舒遙想起昨天,拉著張臉“哼”了聲:“誰要他陪?”她提起裙擺就往樓梯的方向走,“我去找表哥和頌青哥哥。”
舒遙穿著高跟鞋下樓梯,地毯松軟反倒不好走,明庭想追過去,卻被林惠宜拉住,“今晚可是遙遙的生日,你不許兇她!”
明庭一臉無奈,“舅媽,我就沒有兇過她。”
“那遙遙為什么跟你生氣?”
明庭隨口胡謅:“嫌我送的禮物不夠好。”
“那你就多挑幾件貴重的送遙遙咯!”
“我把命給她行不行?”
林惠宜抬手拍了他一下,“你這張嘴哦!難怪遙遙要跟你生氣!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嗎?!”
“那也得您放我去哄啊。”
林惠宜白了他一眼,順手推他,“趕緊去!”
不省心的。
舒遙在二樓中庭的露臺見到了明空和關頌青。
二人并肩而立,面朝海灣的夜色談笑,遠近霓虹交錯閃爍,園中燈光自下而上,似是聊到開心的話題,水晶杯錚聲相碰,一人抬手飲酒,一人回頭,舒遙高興喊了聲哥哥,二人同時轉了身。
關頌青上前幾步牽她,明空將香檳端離,回身時被舒遙抓住了手臂,小姑娘朝他仰著下巴笑得嬌俏,還問:“表哥快看,頌青哥哥送我的項鏈,漂亮嗎?”
明空和明庭一樣,長了張生人勿近的冷臉,用明庭的話說,明空就跟他這名字似的,是個遁入空門清心寡欲的老和尚,無趣得很。
但舒遙這幾年與他相處下來,知他溫良端方,風度翩翩,絕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豪門貴公子,與明庭兩樣。
“不及明珠璀璨,”明空笑得溫柔,“但若寶石能博佳人一笑,也算物有所值。”
舒遙被他這話哄得開心:“還是表哥說話有水平。”
“這是點我呢?”關頌青接話,“不及明珠璀璨,不如就給你改個名叫‘明珠’好了,以后我就叫你珠珠,珠珠。”
“你才是豬豬!”舒遙嗔他一眼。
“爺爺正有此意,”明空牽著舒遙說,“正好你成年了,家里希望你認祖歸宗,改姓明。”
舒遙十指微微一蜷,幅度太小,牽著她的明空和關頌青都未察覺。
她當了五年明家千金,身邊所有人都嬌寵了她五年,這樣的日子太過安穩富足,會讓她偶爾忘記自己的出身,讓她打心眼兒里認為明麗就是她的媽媽。
可她再清楚不過,這一切,都是她“騙”來的。
明空的話就像一記鐘鳴,敲醒了她的夢,激活了她的惶恐。
她是假的千金,怎么可以改姓認祖歸宗?
關頌青察覺了她的異常,握著她的手喊她遙遙,卻被一個冷淡嗓音強勢打岔:“人都成年了還不能自由選擇姓氏么?”
三人同時抬眼,明庭單手抄兜倚在樓梯懸空一側,他緩步往下走,視線始終不離舒遙。
“認祖歸宗做什么?好當明家的棋子任人擺布么?”
明空聞言,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阿庭,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就算不改姓遙遙也是你我的親妹妹,都是一家人誰會擺布誰?”
明空的話說完,明庭剛好走到舒遙面前,他朝舒遙伸出手,掌心向上,面無表情,語氣依舊淡漠:“那最好。”
舒遙垂下眼眸,突然心生為難。
她現在正被明空和關頌青一人牽一只手,也生不出第三只手交給明庭。
就在她為難著要放開誰的手去牽明庭時,又聽他說:“她想姓什么就姓什么,沒人可以逼她。”
明空覺得明庭這話莫名其妙:“家里自然是尊重遙遙的意愿。”
明庭沒說話,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等待舒遙回應。
舒遙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她那雙鴉羽顫顫一抬,明庭的視線便像一雙手一把掐住她脖頸,那種微微一窒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她像是突然被操控,同時放開了明空和關頌青,主動將手放入了他掌心。
第37章 37.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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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的曲子換了一首又一首, 終于有人開口問:“今晚的小壽星怎么還沒出現?”
說話的人吐詞并不清晰,尾調還帶幾分慵懶,像是一來就飲了不少酒, 這時候已經開始發暈。
有人循聲回望,見一位身材姣好面若桃花的佳人倚在明琛身旁,長卷發傾瀉至后腰,她單手抵在明琛肩膀, 正仰著臉與人耳語。
明琛唇邊噙著笑意,佳人轉臉側靠在他肩, 眾人這才瞧清楚容貌, 原是去年電影節的最佳女配獲獎者,童影女士。
坊間早有傳聞,童影有位神秘男友,二人曾在國外相會,十指緊扣,姿態親昵, 多少狗仔跟蹤數月都未能得見男主真容,今夜一見,倒是有些明白這位男友為何如此神秘了。
港島誰人不知明家二郎財大氣粗,想來動動手指就能買斷所有緋聞,自然透不出一絲消息。
知道眾位賓客久等,一向寡言少語的明琛也樂得開一開金口:“我那小寶貝任性得很,辛苦各位久等了。”
“uncle,你又在說我壞話!”
明琛的話音剛落, 嬌俏的聲音由遠及近,眾人的視線也跟著轉移。
明庭牽著今夜的主角穿過走廊,出現在宴會廳的臺階之上, 身側跟著明空和關頌青,四人同時往那一站,俊男靚女,別提有多養眼。
此時賓客還未入席,三三兩兩或坐或站,這時候都齊齊望向四人。
舒遙一眼看過去沒幾個認識的人,明琛帶著童影坐在長桌前,明朗與賓客的談笑聲從宴會廳側窗外傳來,安若云關偉恒夫婦正與幾位相熟的朋友站在香檳塔前寒暄。
見她走下臺階,明琛立馬起了身迎接。
“任性哪是壞話?”明琛牽住舒遙往身前一帶,“就算任性也是uncle寵出來的,就該任性。”
明庭還沒放手,舒遙被拽得一頓,下一秒卻利落從他掌心掙脫,挽上了明琛的胳膊。
明庭就這樣被舒遙留在原地。
明琛攬著舒遙往前庭走,也根本不管前一刻還在與他親熱的童影。
童影臉上沒什么表情,還坐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杯中紅酒已空,只余殘紅掛壁。
明庭同樣喜怒不形于色,似乎也沒被這樣的舉動影響心情,明琛帶著舒遙走,他便跟在一旁,與二人始終維持著幾步的距離。
明琛領著舒遙來到前庭花園,今夜的大半賓客都在花園里飲酒賞月,明琛抬手一揮,噴泉旁的樂隊停止演奏,侍應生遞上紅酒和香檳,明琛舉杯一邀眾賓客:“今夜是我寶貝外甥女舒遙的成人禮,我們明家的掌上明珠長大了,正好來和各位親朋好友見見面。”
舒遙依著明琛而立,一雙水盈盈的眸借來月光皎潔,側身望向明琛時,滿眼都是崇拜。
明琛偏頭與她對視一眼,笑著打趣:“這么長時間沒給諸位正式介紹,主要是我這寶貝啊,生得太美,一直被她媽媽藏著,就是怕被人早早瞧上了,咱家這大理石臺階都得讓人踩碎了!”
“uncle!”
舒遙試圖制止明琛的醉話,明琛傾身同她笑:“uncle說得哪里不對嗎?”
舒遙嗔他:“哪有人這么自夸的?我不是瓜,你也不許做那王婆!”
舒遙這話引得全場人笑,明朗身邊的朋友立馬說:“你uncle講得啱啦!”
“是啊,我第一次見遙遙就被美到怔住啦!”
舒遙循聲張望,這才看到長桌旁的梁沛珊,她今晚和她一樣選了白色,一條剪裁利落的抹胸裙,只有腰間一個蝴蝶結做裝飾,很簡潔,卻讓她在那一眾姐姐里美得格外出挑。
聽她這樣說,她旁邊的那位小姐也跟著應和:“話唔埋今晚嚟嘅咁多靚仔入邊,就有鐘意遙遙個啦!”
舒遙察覺到那位姐姐的視線,帶著些許茫然回頭,她身后果然站著三位帥哥。
她這時候才發覺,今晚來的賓客里,好像有不少都是年輕漂亮的姐姐。
“你瞧,uncle沒說錯吧?”
明琛的聲音拉回了舒遙的思緒,她傲嬌一哼:“那也不許說!”
“好好好,”今夜壽星最大,明琛輕輕拍著她手背安撫,“uncle都依你,你陪uncle跳支舞如何?”
明琛天性浪漫,從小就多才多藝,又愛運動,沖浪帆船高爾夫,馬術賽車斯諾克,統統不在話下,他今年剛過四十七,說起來已經是奔五的人,瞧著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那身材甚至比很多年輕人都好。
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風采出眾,一說要跳舞,全場人都在期待。
“可我不會啊”
舒遙也多才多藝,唯獨不會跳舞。
明琛牽著她走下臺階,沿著花園的中軸來到盡頭的觀景露臺,港島的繁華就在眼前,霓虹如星辰閃爍,月光鋪滿地面,百花都為今夜吐露芬芳,明琛帶著她在月光下站定,輕輕執手,攬腰。
“跟著uncle畫正方形就好啦,華爾茲很簡單的。”
明琛說得輕松,舒遙卻一點兒都不輕松,樂隊開始伴奏,明琛便帶著她移動。
“抬頭。”
舒遙緊張得只想盯著地面,但一聽明琛說話,她又逼自己看著他,仔細感受著腳步。
左腳后退,右腳側移,左腳收回,右腳上前,左腳側步,右腳收回,還真是在畫正方形!
她緊張的情緒就這樣被緩解,也更加放心地把自己交給明琛。
與她跳舞的人好歹是她舅舅,總不會讓她在自己的成人禮上出丑。
華爾茲總少不了旋轉,舒遙在變換的場景里看到眾人圍上前來,明庭就站在不遠處。
她的裙擺隨樂聲飛舞,再一次旋轉向他時,他身邊卻多了一個人。
她的視線在亂晃,被明琛察覺。
“babe,你不專心。”
“沒有,”舒遙否認,“我在認真跟你的節奏呢。”
明琛是個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舒遙的不對,他笑:“看上哪家的公子了?uncle給你牽線。”
“什么呀!”舒遙又嗔他,“才不是!我在看哥哥。”
她剛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還補了句:“和他身邊的姐姐。”
明琛聞言,跟著抬眼瞧了瞧。
“Naomi啊,”他笑笑,“是個不錯的姑娘。”
舒遙腳下登時一亂,明琛差點踩到她裙擺,舒遙一把抓緊了他,后背冷汗直冒。
明琛只當她跳錯舞步緊張,并不知少女心復雜,又耐心帶著她找回節奏。
一舞畢,園中掌聲不斷,明琛特助上前,展開一個首飾盒。
月光落進紅絲絨,那頂鉆石冠冕還在沉睡。
630顆鉆石,是她的生日,18顆珍珠,是她的年紀,整頂冠冕以蕾絲和六月茉莉為靈感,耗時一年半才設計制作完成。
“uncle”
舒遙看得一愣,沒想到明琛會為她準備這般貴重的禮物。
明琛雙手執起冠冕舉過她頭頂,她趕緊提裙屈膝。
“為你加冕,My Princess.”
舒遙在這時候才明白,為什么她這uncle“一把年紀”還有無數年輕漂亮的明星模特要主動往上湊。
成熟男人的浪漫輕而易舉,明知他游戲人間,卻又控制不住飛蛾撲火,只為與他共舞一場。
她今夜也被這“一把年紀”的魅力折服了。
“謝謝uncle。”
“加冕儀式”以二人的擁抱作為結尾,沉睡的鉆石冠冕在小公主頭頂蘇醒,每一顆鉆石都璀璨奪目。
明琛牽著舒遙走回宴會廳,林惠宜陪著明君珹姍姍來遲。
明琛并不喜歡招呼客人,今晚也就是看在舒遙的面子上才樂得開口,這時候賓客入席,他也懶得再應對,只管拉著舒遙說話。
宴會廳內三張長桌,各賓客的席位上早已放好今夜的菜單和名牌,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明家三位后輩各坐一桌,舒遙居中,明空明庭分別坐在兩側。
明君珹坐在主位,舒遙這桌就都是些長輩,倒是另外兩桌,坐滿了裝扮精致的漂亮姐姐。
宴會總是熱鬧,推杯換盞,語笑喧闐,倒顯得一人格外落寞。
童影被明琛遺忘在長桌的末尾,這時候只管獨自喝著悶酒,席上不知是誰開口說,遙遙成年了,舅舅們就可以開始考量港島各家的青年才俊為遙遙擇婿了。
林惠宜聽了開口說:“遙遙年紀還小呢,高中都還沒畢業,擇婿的事不急。”
有人接話:“遙遙是不急,但明空和明庭總該考慮考慮了吧?”
明朗這幾年的確在為明空的個人問題考慮,但他并不是個刻板的家長,也深知這家庭幸福多半還是要兩情相悅,家長一味干涉只會適得其反,便也開口說:“這兄弟倆事業心重,還是隨緣分吧,不急。”
主家開口說話,賓客都默契不搶話頭,可明朗話音才落,一聲輕笑便突兀響起,眾人還沒找到聲音的來源,又聽人語調慵懶地問:“是嗎?我還以為我今晚是來參加相親宴的。”
童影一雙醉眼迷離,食指和中指隨意這么一掀,翻開桌上的菜單照著上頭念道:“「Princess Ming」Birthday banquet menu.”
她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啊,原來我參加的是生日宴啊。”
清脆一聲響,明君珹的茶碗被他磕放在茶托上,生日宴突然陷入一陣詭異的死寂,還是明朗率先反應過來,招手喊來阿姨:“童小姐醉咗,帶佢返去透下。”
童影笑著起身,真就是一副醉態,還是阿姨上前將人扶住才沒讓她歪歪扭扭。
“吹吹風好,”童影一邊被阿姨扶著往外走還一邊說,“吹吹風好,清醒。”
舒遙偏頭看明琛,發現他臉上并沒什么表情,好像童影跟他并沒有什么關系,此前的親密和溫存也都是假象。
明朗笑著同眾賓客致歉,宴會廳內又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但舒遙的笑容還是僵在了唇邊,她并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生日宴也可以是哥哥們的相親宴。
明琛察覺到舒遙的情緒,在桌子底下握住舒遙的手捏了捏,無聲的安慰,足以讓舒遙保持微笑,只是她那雙眼不聽話,還是控制不住往明庭的方向看過去。
長桌上擺滿了鮮花和燭臺,她與他之間隔著重重人影,梁沛珊就坐在他下首的位置,正側身與他說話。
他并沒有看梁沛珊,反倒是一直盯著她,只是那眼神絕對算不得溫柔,像是要把今夜的怨氣都發泄在她身上。
她匆匆收回視線,笑著舉起香檳杯碰了碰明琛的紅酒杯,明琛怕她聽了童影的話不開心,靠近她耳邊低聲說:“uncle一會兒也帶你吹吹風好不好?不跟他們一起玩。”
“好。”舒遙沖明琛笑得很甜。
uncle說得對,他們相他們的親,她過她的生日,不跟他們一起玩。
就是心里悶悶堵堵的,好像怎么都不開心。
她舉著香檳一飲而盡,坐在她對面的關頌青端著酒杯起了身,繞過一眾賓客來到她身旁,與林惠宜換了個位置。
“我陪你喝,”關頌青碰了碰她的香檳杯,“祝我的小公主十八歲生日快樂。”
舒遙被他杯中深紅色的酒液吸引了視線,握住他手腕問:“我可以嘗嘗你的嗎?”
林惠宜想開口制止,明琛搶了先:“遙遙成年了,讓她嘗嘗。”
他準備叫侍應生,舒遙卻一把按住他的手:“我就嘗一點頌青哥哥的就好,不必單獨給我倒。”
明琛唇邊添了笑容,意味不明。
關頌青遞上自己的酒杯,囑咐她:“慢點喝,小口抿一下先。”
舒遙聽話抿了抿:“好像沒什么味道,只是有點酸?”
關頌青笑:“那你多喝點。”
舒遙抬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紅酒入口雖柔,卻免不了第一味覺的酸和澀,舒遙一下子皺緊了眉,關頌青趕忙拿起手巾送到她唇邊,生怕她要吐。
舒遙一緊張,一口就吞了下去,紅酒的酒味立刻反上來,她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又引得桌上的人笑,只有關頌青趕忙給她遞上了杯水,壓下去那股酒味她才舒展了眉頭。
這一幕落入許多人的眼中,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愁。
明琛端著酒杯和舒遙講品鑒紅酒,她也認真聽著,品著,還順便吃掉了關頌青喂過來的櫻桃鵝肝。
宴席過半,舒遙低頭瞧見裙擺上多了一滴紅酒漬,這便起了身說要去換衣服。
長桌對面的安若云見狀,趕緊讓關頌青跟著,可二人才剛起了身就被打斷。
明庭出現在舒遙身后,一把拽住了她手腕:“我帶她去換。”
不容反駁的強硬,由明庭說出口一點都不違和,他那張冷臉就該冷言冷語才正常。
林惠宜知道兄妹倆今天鬧了矛盾,趕緊開口說:“那就阿庭去吧,頌青陪我們聊聊天。”
關頌青這才回身說“好”。
舒遙被明庭拽離了宴會廳,人多的地方舒遙沒好發作,一上了樓她就甩開了明庭的手。
“你不是相親么?”她氣鼓鼓扭開身子,“怎么不陪著你的Naomi小姐。”
明庭深蹙著一雙眉,又將她拉回來質問:“我相什么親?你在跟我鬧什么?昨晚你就一直給我臉色看,我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了么?我是殺人放火還是奸淫擄掠?你這一整天都跟我板著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那出軌的老公剛被你捉奸在床。”
“你不就!”舒遙差點脫口而出,驚覺他說了什么之后,一把推開他進了房間。
“我不就什么?”明庭追進去問,順手關上了門。
舒遙往衣帽間里鉆,明庭又跟過去:“我要事先知道明君珹跟我搞這出我根本就不會帶你來。”
“可你昨晚明明就和梁沛珊在一起!”
舒遙又轉身推他,“你明明跟在她一起!卻跟我說出去工作!你要是對她無意,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你身上還會有她的香水味?!”
舒遙說完這話渾身一震,她竟然被情緒牽著鼻子走,竟然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可以直截了當說她不喜歡靳書宜,不喜歡聶思琪,不喜歡那些千篇一律的小白花,可她不能說她不喜歡梁沛珊。
她今天才從林惠宜的口中得知,梁沛珊的媽媽和明麗從高中就是好朋友,梁沛珊的爸爸是駐外大使,梁沛珊本人更是品貌兼優,風姿卓絕。
梁沛珊是明家精挑細選的準孫媳,她有什么資格說她不喜歡?
知道舒遙為什么生氣,明庭也跟著松了口氣。
他笑笑:“你就因為這個和我鬧脾氣?”
聽見明庭那一聲輕笑,舒遙剛才的氣勢立馬少了一大半,她匆匆轉身,站到衣柜前假裝找衣服。
“沒有,”她否認,“我就隨口一說。”
“那你在找什么?”
舒遙下意識回答:“裙子。”
話說完,身后卻突然沒了聲音,舒遙定神一瞧才發覺,她開的這一面全是外套,根本沒有裙子。
她懊惱閉上眼,抓著柜門的那只手往內縮了縮,指甲劃過玻璃發出“呲啦”聲響,她趕緊轉身想去另一邊。
明庭一進門就倚在衣帽間中央的首飾柜旁,她轉身疾走,一把就被他拉住。
他只稍稍施力一帶,她就猝不及防撞進了他懷中。
她早已習慣他懷抱的溫度和香氣,所以才會對別人的味道出奇敏銳,所以才會對別人的入侵警鈴大作。
可她知道,這樣不對。
她想掙脫,卻被明庭制止,那雙手臂在她腰后合攏,她無處可逃。
明庭俯身靠在她的肩,他們像往常那樣親密地擁抱,可現在的肌膚相觸卻讓她渾身一顫,那種觸電般驚顫的感覺讓她陌生,也讓她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他的氣息溫溫熱熱,輕輕柔柔在她頸項間鋪開,像細密的蛛絲,將她溫柔地纏繞,纏繞
她就在這樣溫柔的絞殺中,喪失所有的行動力。
“為什么不要我解釋?”明庭在她耳邊問,“為什么不像以前一樣鬧著要我說清楚?”
舒遙緊攥著他的西服衣領,情緒如浪潮在她身體里翻涌,她知道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所以她說不出話。
她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嚨,只覺得喉頭發緊,心發痛,她有一瞬想哭的沖動。
“回答我,寶貝。”
他在追問:“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
舒遙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她該如何開口說,她好像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自己的哥哥?
第38章 38.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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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琛上樓打斷了這場質問。
舒遙聽見敲門聲, 著急忙慌就從明庭懷中掙脫,像只受驚的小雀,在衣帽間亂竄著找裙子。
她一連開了好幾個柜門, 明顯是亂了方寸,卻還不忘催著明庭:“你快出去,告訴uncle我馬上就好。”
明庭卻一副閑適的模樣,伸手整了整衣領, 略抬眉尾看她:“我們已經上來有一會兒了,你讓我現在出去告訴明琛你在換衣服, 你不覺得有點不妥嗎?”
舒遙的腦子終于轉了過來, 剛才的酒勁兒也跟著返了上來,她突然渾身發燙,紅著張臉站在柜門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門外又響起敲門聲:“寶貝,換好了嗎?”
舒遙顧不上明庭,匆匆往門口跑了兩步回應:“馬上好了, uncle,你你找我有事嗎?”
門外的人回答:“uncle怕你心情不好,所以來聽聽你有沒有偷偷哭。”
“怎么會?”舒遙心虛回頭,明庭還在整理自己的西服,就好像他們剛剛才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她趕緊答復明琛:“我沒有心情不好,我換好衣服就來了。”
“那好,”明琛終于放心,“碼頭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你換好衣服就隨uncle去兜風好不好?”
“好,”舒遙應,“我馬上就來。”
“多帶件披肩, uncle在門口等你。”
門口等?
舒遙一下子瞪大了雙眼,猛一回頭,明庭正雙手抱胸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看著她。
她趕緊往回跑,推著他往外走,“你快出去啊!”她低聲斥他,“你在這里我怎么換衣服?”
“出去和明琛大眼瞪小眼么?”
舒遙立刻由推轉拉,雙手拉著他就往浴室走,“你去浴室躲一下,我不叫你你不許出來。”
“行,”明庭任由她拉拽,“別再求我給你拉拉鏈就好。”
舒遙腳步一頓,立刻停了下來。
她遲疑著回頭看他一眼,明庭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絲毫不因明琛在外等候而面露難色。
舒遙不信邪,雙手反到背后去摸那枚小小的隱形拉鏈扣,十指尋到拉鏈的縫隙往上,她準確捏住拉鏈用力一拉。
紋絲不動。
她掌心因緊張生了些汗,連指腹也跟著潮潤,偏她這禮服的上半身自帶束腰魚骨,又緊又勒,那條拉鏈也做得小而隱形,多試兩下幾根手指都又紅又痛。
她氣惱撒開手,又幽怨回頭盯他。
明庭不為所動,一副“你不開口我就不動手”的看戲模樣。
他倒是看好戲,她可答應了明琛要趕緊換好衣服出去!
“你你幫我一下。”她極難為情地說。
“你就是這么請人幫忙的?”
舒遙嘟著嘴,不情不愿開口:“哥哥,麻煩你幫我一下。”
明庭臉上終于有了極輕微的表情,但那雙狐貍眼依舊幽深莫測。
舒遙不敢看他,不僅是因為拉鏈拉不下來的尷尬。
她以前也遇到過同樣的狀況,拉鏈拉不上去,拉不下來,系不了身后的蝴蝶結,解不開腰后的綁帶,這些“小忙”她都找明庭幫過。
可那時候她只當他是哥哥,哥哥順手幫妹妹的忙,天經地義。
一旦這兄妹情變了味
她突然渾身一顫,是明庭的指尖,插入她與禮服的空隙,讓本就緊繃的上半身更緊,她甚至有呼吸微窒的錯覺。
拉鏈在他手中絲滑往下,禮服如花緩慢綻放,少女鮮活的身體便在這釋放中蘇醒。
脊骨纖纖,緩起緩落,曲線延伸至禮服更深處,小小的一對腰窩半藏半露,若這拉鏈再往下一點點,便是禁忌。
明庭移開視線。
束腰魚骨在她腰際留下道道淺粉,蝴蝶骨被禮服邊緣磨出了痕跡,他用指腹輕輕覆上,問她疼么?
舒遙雙手緊抱著前胸,無聲搖頭。
她不知道她努力將自己蜷成一團的模樣有多惹人,一對圓盤只露半彎,已叫人浮想聯翩。
明庭垂眸,繞過她進了浴室。
舒遙不敢再磨蹭,趕緊拖著裙子走到衣柜前,胡亂扒出來一條白色長袖裙就往身上套,等她穿好往鏡子前一站,白色輕紗半透,燈光一照,甚至能看到她的胸貼,她又三兩下脫掉跑到內衣柜前拉開抽屜翻找。
一陣兵荒馬亂,她總算是挑了一條白色針織裙穿好,浴室里靜悄悄,她抓上披肩就往外跑。
門打開,明琛站在中庭的樓梯旁,見她出來,高興伸手一攬,二人便說笑著往下走。
明家有私人碼頭,順著主樓西邊的半月池一直往下走便能到,舒遙已輕車熟路。
臨到小院門口,明琛說他忘了拿酒,要舒遙先走,舒遙沒多想,抱著披肩就下了臺階。
她剛把明庭遺忘在浴室,正愁他要是追過來該怎么辦,這時候巴不得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拔腿就往碼頭跑。
家里為他和明空安排相親,偏偏選在她生日這天,她不是個合格的演員,年紀越大,演技越差,她沒辦法一邊看著他和別的女孩子談笑,還一邊開開心心地過生日,索性走遠一點,眼不見心不煩。
她抱著披肩一路疾走,快到碼頭時,隱隱得見樹影之后有人等待,她加快了腳步,想要看看那人是誰,那人似乎也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恍然回頭。
路燈光亮被樹葉遮蔽些許,縷縷柔黃灑在那人肩頭,他的臉被圈進陰影之中,舒遙還瞧不清明。
直到他開口叫她:“遙遙。”
“頌青哥哥?”
關頌青走出路燈的陰影,舒遙認清了人,更加快了腳步小跑向他。
“哥哥你怎么會在這里?”舒遙氣都沒喘勻就開始問。
關頌青伸手理了理她跑亂的長發:“uncle讓我來這里等你。”
“uncle?”
舒遙忽地回頭望,集馥園的燈光錯落在密林之中,絲竹之音還隱隱可聞,路盡頭卻不見有人來。
她小聲嘀咕:“uncle說他拿酒,竟然還沒來。”
關頌青虛虛扶她手臂:“那我們去船上等吧,這里有蚊子。”
“那你被咬了嗎?”舒遙笑得幸災樂禍。
關頌青知她心思,只答:“四面楚歌,插翅難逃。”
聽別人受難,舒遙果然笑得很歡。
兩人攜手登了船,舒遙輕車熟路進了主甲板前部的主人房翻箱倒柜,關頌青跟上前去,問她在找什么。
舒遙從一個矮柜門后抬起臉來,晃晃手里的藥膏:“救哥于水火。”
她坐在床邊拍了拍,“來吧。”
關頌青依她意思坐下,舒遙拉過他雙手一看,手背手腕都是包,脖子上也好些個。
“蚊子咬你你不知道打它嗎?為什么不在船里等我呢?就在那傻站著,蚊子不咬你咬誰啊?”
舒遙一邊涂藥一邊絮叨,像極了操心的老母親。
關頌青忍不住笑,答非所問開口:“你還記得那場籃球賽嗎?”
“記得啊,”舒遙仔細給他涂著藥,頭也沒抬就說,“我當時也是像現在這樣給你擦手,你還說,我是除了若云阿姨以外第一個為你擦手的女孩子。”
她忽地抬頭盯著關頌青,嘖了一下:“該不會這么多年過去,也還是只有我這么貼心對你吧?”
關頌青愣了愣:“不是。”
“那還有誰?我認識嗎?”
眼看她起了八卦之心,關頌青一點她腦門兒:“這么多年過去你可一點兒都不貼心了!明知道你哥我孤寡多年,還非得這么問!”
舒遙撲哧一聲笑出來,一副萬事都了如指掌的得意模樣:“我就知道!”
小姑娘調皮嬌俏,關頌青只好笑笑作罷。
涂到脖子上的蚊子包,舒遙單腿跪在床上,俯身湊近他脖頸。
距離驟然拉近,呼吸便在輕輕交融,也不知方才輕松的談話氛圍為何突然消散,四下驟靜,只余舒遙指腹在他脖頸緩慢打圈的柔音。
涂到喉結的位置,關頌青敏感到反復吞咽,舒遙摁住他喉結:“哥哥你別動了。”
關頌青被舒遙摁得很癢,他別開臉咳,船身突然在這時候晃動一下,舒遙重心不穩往前撲,臉對臉的距離太近,她的唇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貼在了關頌青臉上。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舒遙一下子撐起身來,還一把拉正了被撞歪的關頌青。
“怎怎么開船了?”
舒遙心慌氣短,快步走到右舷開門去駕駛艙。
“郭叔叔,怎么就開船了?uncle來了嗎?”
船員老郭跟了明琛十幾年,聽舒遙問,他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回答她:“明總沒說要來啊,他剛才給我打電話,說的是帶你和朋友兜兜風嘛,我看你們都上船了就開啦。”
“uncle沒說要來嗎?”舒遙滿臉疑惑。
“是啊,”老郭想起明琛剛才的語氣和些許嘈雜的背景音,說,“明總今晚不高興的嘛,怕是要找人麻煩啦,哪有心情出海啦。”
“不高興?”
舒遙更不解,明明在來之前uncle還開開心心的。
“應該是因為那句‘相親宴’吧。”
舒遙回頭,關頌青就站在她身后,神色如常。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羞澀,一與他對視就想匆匆別開眼,她又看向老郭:“那好,那麻煩郭叔叔了。”
“不麻煩,”老郭笑著揮揮手,“你們玩開心就好啦,飛橋上準備了酒水點心,你快帶這位靚仔上去玩吧。”
舒遙退出駕駛艙,順手關上了門。
右舷通道太窄,關頌青便先轉了身往前。
二人回到主人房,舒遙剛才的藥膏已經被關頌青整理收好,舒遙想起剛才的意外,幾分難為情地說:“我不是故意的,頌青哥哥。”
關頌青略回身,攬著她肩膀讓她往前去飛橋,順手揉了揉她的發:“故意的也沒關系,被你親一下,是我占便宜。”
看他笑得輕松,舒遙緊張的情緒才終于釋放些許。
二人一同上了飛橋,舒遙走到船尾的U型沙發坐下,關頌青緊隨其后,手里還帶著她的披肩。
隨船阿姨早已準備好酒水餐食,游艇各處還有鮮花裝點,夜色濃稠,岸上霓虹斑駁,集馥園的熱鬧還清晰可見。
關頌青替她披上披肩,看她視線遠眺,也知她心事重重。
“在擔心uncle?”
舒遙輕輕嗯一聲,又幾分惶恐地看他:“我們要不要回去?”
“我們回去起不了什么作用,反倒讓uncle為難。”
“是么?”舒遙還有些不確定。
此時夜風輕輕起,送來海水微微咸濕的味道,關頌青看著集馥園的方向,想起以前。
“你uncle這輩子沒幾個真正在乎的人,你算一個。你的成人禮被人辦成了相親宴,他必然是要找人麻煩的,他不想嚇到你,也希望你開心,所以才把你支開。”
“他會找誰麻煩?”
“誰的主意就找誰的麻煩,”他笑笑,“你放心,不會是童影。”
舒遙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擔心童影?”
關頌青舒了口氣,笑道:“若不是她直接點破,今晚不會這么尷尬,你呢,平時瞧著任性迷糊,其實你比很多人想象的要懂事,也很會察言觀色。今晚如果沒有童影,以你的性格,就算看出來是相親宴也不會多說什么,你從來都是挑著無傷大雅的小事耍耍小性子,真正受委屈的時候都是一言不發,覺得自己忍忍就過去了,所以你自然會擔心挑破這一切的人,但你放心,你uncle從不對女人紅臉,最多就是不跟她來往。”
關頌青的話說完,舒遙偏頭盯著他,像是入了神,他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她那雙盈盈的眼才轉了轉。
夜風輕柔,舒遙卻眼圈紅紅。
她故作輕松:“我沒有委屈。”
卻越說越委屈。
她知道自己不該奢求太多,她本是個無人可依的孤女,能有兄長和長輩寵愛已經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過個生日而已,大家開開心心比什么都重要,她那些小情緒她會自己化解。
可
一陣疾風拂過,她沒忍住吸了吸鼻子,下一秒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關頌青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很輕,很溫柔:“你和明庭一起長大,也算得上和我一起長大,我不如他陪在你身邊的時間多,但我和他一樣,是你最親近的人,你在我面前,不必偽裝。”
他的溫柔攻破了舒遙心里最后一道防線,她雙手攀上他脖頸,抱著他輕輕嗚咽起來。
嘴上說著不委屈,哪會是真的不委屈?
成人禮就這么一次,還要眼睜睜看著家里為明庭牽線搭橋,明明她才是今晚的主角,卻要為“相親宴”騰挪位置。
她知道自己不該委屈,她已經享受了無數的寵愛,為兩位哥哥做點犧牲也是應該的。
可她好難受,好難受,一想到明庭日后會與梁沛珊擁抱,親吻,甚至做她就心痛到快要死掉了。
她可以接受在自己的成人禮上被眾人忽視,卻無法接受明庭在她成人禮上“相親”。
她收緊了雙臂,伏在關頌青肩膀傷心落淚,他的手在她肩背輕輕拍著,像哄小孩子,她也安心靠著他,享受著他溫柔的安慰。
情緒就在這樣的溫柔里逐漸平穩,淚水漸漸止住之后,她在關頌青衣服上蹭了蹭,忽地開口說:“哥哥,我覺得你好像變了很多。”
她哭過的聲音懵懵的,鼻音很重,卻是關頌青往常聽不到的乖軟。
他的心也跟著變得好軟。
“是么?變成什么樣了?”
她輕輕笑出聲來:“變得像我肚子里的蛔蟲!”她撐著沙發直起腰,“連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舒遙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笑著望向關頌青時,一雙眼水盈盈亮晶晶的,長長的睫毛沾了淚水濕潤,密密絨絨的,十分惹人憐愛。
她就是這般鮮活生動,身體里永遠蓄積著無比豐沛的情感,像早春活泉,潤養封凍的大地,滋養著萬物生長。
若不是他清楚眼前的小姑娘經歷過多少苦難,他該以為她就是這金尊玉貴的公主,從不知人間疾苦。
也正因他清楚,她此刻的笑,才那樣珍貴。
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跟著笑得輕松:“蛔蟲長得那么丑,還是不要變蛔蟲的好。”
“什么呀!”舒遙吸吸鼻子,“我又不是說長相!”
晚風卷著海水的味道從飛橋翻涌而過,舒遙聽見很輕的風聲,和他很輕的詢問。
“那我這長相你喜歡嗎?”
第39章 39.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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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舒遙幾乎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
她歪著頭打量關頌青, “哥哥長得這么好看,怎么會有人不喜歡?”
“是么?哪兒好看?”
關頌青單手撐著沙發往后靠,任由舒遙打量。
舒遙歪著頭看了他好一會兒, 忽地湊近說:“我發現,你和我哥哥好像長得有點像。”
“哪兒像?”
“嘴巴,”她伸手在空中描摹他的唇形,“唇色偏淺, 薄厚適中,看起來很軟。”
“鼻子也有點像, 不過哥哥的骨骼感會更強一點, 頌青哥哥看起來更柔和。”
“眼睛”她仔細對比著,“不像,一點都不像,無論是形還是神,一點都不像,完全沒有相似點, 他內眼角尖尖的,眼尾明顯有上揚的趨勢,像狐貍,頌青哥哥眼形偏圓,雙眼皮更寬,很溫柔呢,看女孩子一定很深情。”
她笑笑,換了姿勢坐在沙發, 偏頭看向夜色里。
其實他看女孩子,也會很深情。
她獨占過那樣深情的目光,至今都能記起他雙眼的模樣。
“你觀察得很仔細。”
舒遙彎彎唇角:“我和他天天在一起呢, 他那張臉,我已經看了千百萬次。”
日日夜夜,年年月月。
閉上眼是他,睜開眼是他,眼里是他,心里也是他,他早已充斥在她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像氧氣無法剝離。
情緒突然來襲,舒遙快速眨眨眼掩飾,她瞥見水吧臺上醒著的紅酒,起身說:“哥哥陪我喝一杯吧。”
“不是不喜歡喝么?”
舒遙沒回答,拎著醒酒器和酒杯走回了沙發。
看得出她還是不高興,關頌青沒有拒絕。
舒遙脫了鞋蜷在沙發角落,單手抱膝將紅酒杯置于眼前輕晃。
她滿飲一口,問關頌青:“哥哥有喜歡的人嗎?”
她以為會收到“有”或“沒有”的回答,卻不想他開口問:“什么樣的喜歡?”
還能有什么樣的喜歡?
她笑:“當然是男女之情。”
她偏頭靠在雙膝之上,一雙眼藏在水晶杯之后,隔著薄薄一層朦朧看他。
關頌青沉默半晌,終是被一個字打破。
“有。”
舒遙收回視線看海,似是幾分茫然地問:“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她的聲音太輕,讓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詢問,還是在自言自語。
也許她真的不懂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但關頌青懂。
他看著她:“就是回答她每一個問題的時候,都深思熟慮。”
“這算什么呀?”舒遙笑得眉眼彎彎,“回答老師問題的時候也都深思熟慮呢。”
關頌青垂眸,一聲輕笑,終是無言。
再開口,卻是將問題重新拋回給她。
“那你覺得,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么樣的感覺?”
“不快樂的感覺。”
“不快樂,卻還不愿意放棄的感覺。”
她再一次不加思考地回答。
如果時間能倒轉,她愿意回到察覺自己心意的那一刻,騙自己說,那就是妹妹對哥哥的崇拜和喜愛,絕不摻一絲男女之情。
她那時,快樂得很容易,幸福得很容易,滿足得很容易,她被兄長的愛包圍著,愛與被愛都很容易。
可一旦超越兄妹關系,一切都會變得很不容易。
也不知從哪吹來一陣疾風,飛橋上的鮮花被吹得呼呼作響,六月末尾的茉莉在風中泣露,卻是溫熱的,咸澀的,流不盡的。
“你會表白嗎?”
她哭著問,也哭著回答:“我不會,這輩子都不會。”
她不想毀了這一切,更不想毀了他。
他可是明庭,是聲名赫奕的天之驕子,是全港政商界交口稱贊的青年英才,他合該站在聚光燈下,或攀上人群之巔,得千嬌萬寵,受萬眾矚目,超群絕倫,冠絕一生。
這樣的人,怎么能被她藏在角落的小情小愛拖累?
她不能,也不敢。
她無法承擔毀掉這一切的后果。
所以她的愛,注定說不出口,也沒必要說出口。
男女的情愛,哪有兄妹的情意長久?
兄妹,才是這世上最難切分的愛,它帶著血脈的連接,倫理的糾纏,道德的審判,每一把鍘刀落到身上都鮮血四濺,卻始終切割不斷,她愛哥哥的一顆心。
所以哥哥啊,就讓妹妹永遠這樣愛你好不好?
不必說出口,也無需與你長相廝守。
風還沒停,她已經泣不成聲。
聽著這些話的那個人,也被這夜風吹啊吹啊,吹涼了一顆心。
喜歡,說不出口的喜歡。
證明她喜歡的那個人,不是他。
無法同頻的兩顆心在濃稠的夜色里默契沉默,杯中酒空了又空,舒遙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幾杯。
游艇回航時,風變換了方向,舒遙半躺在沙發,仰頭瞧見夜色里綻開金色的花,她含糊不清地問:“是誰在為我慶生么?”
“是誰啊?”
“是誰呢?”
她偏過身子想問關頌青,身旁卻空無一人。
她找不到人,索性抱著披肩自己一個人賞煙花,只是這夜不知為何這般黑,連想看個煙花也看不全,好像總有個黑影擋在她眼前,她怎么揮都揮不開的一團黑影,礙眼得很。
她聽見有人叫她“舒遙”,她下意識回應:“頌青哥哥。”
她向空中胡亂伸手,摸到一個溫暖的掌心,她緊緊攥著,拉他坐下:“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她拉著人坐在她身旁,她也順勢起了身,靠在他肩膀。
可那人不配合,一點都不往后靠,她的腰背一直懸空著,真的好難受。
“哥哥,你往后靠一點好不好?”
她含糊不清地說著,還伸手想要把他往后按。
那人還是不配合,她干脆起身跨坐在他腿上,雙臂一伸,像樹袋熊掛在了他身上。
靠近時,他的臉好像帶有夜風的微涼,而她身上好燙,迫切想要靠近一切清涼。
她貼上了他的臉,像小貓亂蹭,蹭完左邊蹭右邊。
涼涼的,好舒服。
她發出長長一聲輕吟,如水波般輕柔蕩漾的曲調,流進赤紅灼熱的心底,點燃一把火。
“舒遙,你給我醒醒!”
男人慍怒的低聲警告,舒遙聽得一愣,以為明庭來了。
她盡力撐起身子去看眼前人,鼻尖對鼻尖,眼對眼。
看不清呢,什么都看不清。
她伸手按上那人唇瓣,好軟,和她想象中一樣軟。
她癡癡盯著那雙唇,拖著長長的調子同他說話:“頌青哥哥,你和我哥哥真的好像啊,你的這雙唇,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她的指腹在溫軟的唇肉來回游走,她入定般僵住,又著魔般貼近。
唇對著唇。
僅一瞬,她便移開,唇邊綻開甜蜜的笑容。
“親起來,也的確很軟呢。”
她雙手捧著他的臉,用指腹一點點描摹他的五官,起伏的眉眼,濃長的睫毛,直挺的鼻梁,精巧的鼻尖
這雙唇,她好想親一親。
“頌青哥哥,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她沒有等他回應,傾身吻住了他。
抿一下,吮一下,又探出舌尖舔一下。
舌尖濕軟,碰到他唇縫,她輕輕柔柔往里鉆,卻不想出師不利,碰了壁,她便縮回來,輕輕舔著他的唇瓣。
“好甜,嗯”
她含糊不清地說著話,好像接吻也不夠專心,總想著一些別的什么。
她再次探出舌尖,試圖從禁閉地里偷來更多的甜,那人卻始終不為所動,緊緊咬著牙關,不許她進入。
幾番嘗試,她都沒能得逞。
她起了小性子,將唇移開一點央他:“哥哥,讓妹妹嘗嘗好不好?”
她再次湊近,有一下沒一下地親著他,像是在用這樣討好的方式,求他張開唇,任她探索。
“你叫我什么?”
男人喘息聲漸重,情緒逼近臨界點,卻還被他一次次壓抑著,收斂著。
夜風鼓噪,舒遙聽得迷迷糊糊,她只是本能地喊他:“哥哥,哥哥想親親”
本能的欲望,也是她急切的愿望,她好想和哥哥親親,想試試他那雙唇的溫度,軟硬,想嘗嘗他舌尖的味道,像所有正常的情侶那樣。
焰火還在空中炸響,她的聲音很輕,是情人的耳語,含著醉人的情意,柔柔送抵他唇邊。
她的唇滾燙濕軟,早將紅酒的香氣渡送給他,氣息在纏繞,她再一次吻上來,微張小口,探出的舌尖紅得像櫻桃。
情緒在他身體里激蕩,沖撞,噴薄,他扣住她后頸,吻上她早已軟透的唇。
她不像他那樣設防,她敞露著她所有的柔軟,可以任他索取。
酒液早已將她唇舌浸透,他含住那片小小的軟舌輕吮,蜜一樣甘甜,酒一樣清香。
舒遙緊緊抱著他,努力回應著他,在他唇齒間亂竄,吸吮,含咬。
她含糊不清地叫他:“哥哥哥哥”
好像她叫得次數越多,正在吻她的人就真的會是她的哥哥。
明、庭,她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她也好想像梁沛珊一樣,叫他,阿庭,或是像他以后的老婆一樣,叫他,老公。
可是哥哥,哥哥,哥哥無論如何也變不成老公。
突然有根刺扎進心里,一瞬間眼熱,淚水從她緊閉的眼角往下淌。
她因為突然的情緒抽噎一聲,明庭緩下了這個激烈的吻,松開了她滾燙的唇舌,卻又在松離的一瞬間,嘗到她眼淚的咸澀。
她還貼在他唇邊,已滿臉是淚。
他伸手覆上她潮熱的面頰,慌亂地為她拭淚。
“遙遙,寶貝,”他緊抱著她,溫柔吻去她的眼淚,“別哭寶貝,是哥哥嚇到你了么?”
“沒有,沒有,”舒遙懵懵搖著頭,失落地重復,“沒有,沒有。”
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覺,才會將頌青哥哥的聲音聽成他的。
她收緊雙手,緊緊抱住他脖頸,眼淚很急切,她的聲音也很急切:“頌青哥哥,你把我娶回家好不好?把我從明家帶走,讓我做你的老婆,我們每天都像這樣親親好不好?好不好?”
她緊抱著明庭不敢松手,好像一松開,他就會拒絕。
她纖瘦的身體在夜風中輕輕顫著,她惶恐,愧疚,混亂,神志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是急切地想要抱緊他,貼緊他,恨不能將自己融進他的身體。
她不想聽到他拒絕。
可腰上突然一痛,她被一只大手緊掐著腰肢,疼痛與他的聲音同時傳來。
“舒遙,你給我再說一遍。”
第40章 40.more than I can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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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遍?
說什么?
舒遙被掐得很疼, 她試圖撐起身,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打敗,她雙手泄了力, 靠在明庭肩頭就昏睡了過去。
懷中人突然沒了反應,明庭立馬松了手。
“舒遙,舒遙。”
他輕輕晃了晃她,舒遙依舊沒反應。
煙花已落, 夜色已涼,懷中人軟若無骨, 也沒心沒肺, 靠在他肩頭就睡,雷打不動,風吹不倒。
心與心相貼,她的心跳已逐漸趨于平靜,他還久久難平。
視線遠眺,集馥園的燈光暗了暗, 看樣子,賓客差不多都離開了,明庭抱著她起了身。
老郭和隨船阿姨早已離開,游艇停在碼頭,隨海浪輕輕晃著。
舒遙似乎是被這懸空和搖晃的感覺嚇到,她緊緊抱著明庭脖頸,口中還呢喃著:“哥哥哥哥”
明庭沒有回應,抱著她走下懸梯, 穿過主甲板的休息區,準備下船。
懷中人的呢喃卻在這時候多加了一句:“哥哥,想尿尿。”
明庭猛地頓住腳步, 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舒遙意識不清,只是本能重復:“想尿尿。”
明庭胸中騰然升起一股氣,說不清是什么氣,怒氣,怨氣,憋屈氣,瘋狂想要發泄。
他忍住了想要罵她的沖動,冷冷呵斥:“忍著!”
舒遙哪里忍得了?
她這一晚上沒少喝酒喝香檳,上了船一次洗手間都沒去過,這時候是真忍不了。
她雖然意識不清楚,卻從這明顯慍怒的語氣里感受到了拒絕,她的生理本能刻不容緩。
她靠在明庭肩頭哼哼唧唧,雙腿本能地夾.緊他的腰,四肢都不安分,像是要從他懷抱掙脫。
明庭是真想扔下她不管。
但這碼頭就孤零零停著這一艘游艇,周圍也無人能幫她,抱她回集馥園還要走好長一截山路,瞧她這架勢,他要不幫她,她能尿他身上。
他扣緊了懷中人,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舒遙吃痛一聲,稍緩了掙扎,他抱著她往回走,打開主人房的門,徑直往浴室去。
他把舒遙放下地,舒遙卻緊緊吊著他脖頸不放,她才經歷過懸空和搖晃,潛意識已經認定她一旦放開這個人就會摔倒,所以她那雙手臂把明庭抱得緊緊的,絲毫沒有放松的痕跡。
明庭不耐煩:“你吊著我做什么?!”
舒遙被他突然拔高的聲音嚇得一激靈,身子猛地一顫,哼哼唧唧轉為嗚咽,眼看就要哭。
明庭受不了了。
他偏過視線,一把將她裙擺往上撩,摸到那條纖細的帶子就往下拽,他彎著腰,側過臉,用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扶她坐在馬桶上。
他養著舒遙整整五年,這丫頭愛哭愛鬧,總是仗著寵愛任性妄為,但只要她不受傷不發病,他可以讓她愛怎么鬧就怎么鬧,可她總有讓他情緒失控的能力,他忍不了,他迫切想把她屁.股扇腫。
沖了水,他直接把舒遙拎了起來,裹著裙子抱她走出浴室,純白丁.字褲顫巍巍掛在她足.尖,在他踏上飛橋懸梯時,從兩節臺階的空隙落了下去。
飛橋上有露天按摩浴缸,他關了頂層所有的燈光才將人放了進去。
夜半風很輕,天盡頭是濃郁的暗藍,此時霓虹初歇,海面倒映著散碎的光亮,水波粼粼閃動,游艇輕輕晃,她純白的針織裙染了夜色的灰藍,胸前的珍珠紐扣在暗夜里浮起瑩亮的光澤。
他的手停在她胸前,指腹觸碰到珍珠的溫潤,想起她方才在他耳邊說過的話。
嫁給別人?離開明家?
他的手猛地一顫,五指微微蜷縮,有瞬間后退的趨勢,卻又在下一秒捏住她衣襟,順著她身體的曲線解開了針織裙的紐扣。
溫熱的水注入,舒遙輕蹙著眉嚶.嚀一聲,明庭單手托住她肩背,她又找到支撐點,頭一歪,靠在明庭手臂繼續酣睡。
她比明庭想象中還要美。
肌骨天成,瑩潤如玉,他此刻所能想到的溢美之詞,于她都太過狹隘,月光落滿浴缸,清凌凌的水徐徐上漲,緩慢沒過纖腰浸濕嫩紅。
他伸手覆上,弧度完美貼合他的掌心,他輕輕合攏,顫顫撫摸,她的美還在持續綻放。
把她放進浴缸之前,他只想開著花灑直接把人沖醒,這時候卻像小心捧著易碎的玉瓷,生怕力道重一點就毀了她的美麗。
她是那樣純凈美好,如今夜的月光,圣潔高華,不容褻.瀆。
但偏偏,他不是品格高尚的圣人君子,染指她的美麗,是他此生不容饒恕的罪名。
感受到癢,舒遙條件反射收緊雙.腿,卻又被迫分開,水波在蕩漾,一起一伏,從規律到混亂,癢意直鉆心底。她迫切想要抱緊什么,再一次靠近他,她好像在混亂中嗅到熟悉的香氣,她喃喃喊他:“哥哥,哥哥,嗯”
極輕的吟.哦穿.插在她聲聲呼喊中,又隨一聲尖尖的長吟停止。
她在水中輕輕抖著,氣息混亂粗重,頭頂的月光清清冷冷,卻不掩她雙頰緋紅,他俯身吻她,咬她,聽她痛呼也不肯松口。
他不會松口,更不會放手。
浴后,他將人裹著浴巾抱進了房間,長發沾了水濕潤,他取來柔軟的毛巾坐她床邊仔細擦著。
床上的美人玉骨冰肌,羊絨毯遮去她灼人的美麗,似是甜夢正酣,她側過身囈語:“哥哥,喜歡,喜歡你”
明庭緩下了擦頭發的動作,反復深呼吸。
替她穿好睡衣,他走出門來到右舷看海。
夜已深了,海風拂面帶來些許潮潤的涼意,他迫切想要抽支煙,卻恍然想起來,他已經被那丫頭勒令戒煙很久了。
他打開駕駛艙的門,試圖在操作臺上找一找老郭的煙,卻只在壁櫥里找到一盒缺了兩支的Behike,明琛的雪茄,看樣子,是他樂得自己開船的時候拿到駕駛艙里抽的,帶來就忘記帶走。
他摸到雪茄剪剪去茄帽,耐著性子點了它兩分鐘。
雪茄不過肺,他不喜歡,點燃它只是想讓煙霧存在著,好讓他的內心獲得短暫的寧靜。
他走出門,撐著游艇扶手看海。
他還記得去墓園找她那天,下著大雨,她跪在舒明遠墓前哭得肝腸寸斷。
其實那時候,他就想帶她走,無關同情與憐憫,他喜歡她。
但他也說不上來究竟喜歡她什么。
他那時只是單純地想,如果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他能順利在垃圾站找到那只被商庭洲丟棄的垂耳兔,應該會和她跪在墓前流淚的樣子很像。
白絨絨的毛變得臟兮兮,身上混雜著泥土和雨水的腥味,裙子上沾染著生活垃圾的污色,軀體被碎玻璃扎破,一拎起來,還往下啪嗒啪嗒滴著黑水。
他很喜歡那只白絨絨的垂耳兔。
但她不是垂耳兔。
她脆弱、愛哭、膽怯、敏感多思、任性、事兒多、沒什么理智,這些特質隨便單拎一個出來他都很討厭,偏偏她還一個人集中了所有。
她不是文學作品里隨便扔在地上就能憑著陽光和雨露生根發芽的倔強種子,她沒有那些角色所具有的任何堅韌特質,一旦沒有人精心照管,她能死給你看。
有時候他會覺得舒遙像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妖孽,經常把他逼到情緒崩潰,他還不得不耐著性子去哄,去寵。
可就是這么個妖孽,折磨他,也愛他。
他能感受到她的愛,妹妹對哥哥的愛,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禽.獸。
他今晚也的確是個禽.獸,卑劣無恥的禽.獸。
但其實他撐開她的時候,只是想試試她有沒有濕,他不愿她為別人而情動,也固執地想要洗去她為別人情動的痕跡,可那層透明的粘.液竟然頑固到怎么洗都洗不掉,她在喊哥哥,在配合,在享受,他也自虐地成全著她,但此刻他仍不知,她在高.潮時喊的哥哥,究竟是哪一個哥哥?
他沒忍住抽了一口,雪茄濃郁的香氣在口腔內四散,焦糖咖啡,雪松皮革,多種風味在他口中聚集,他緊閉著喉關,留存煙霧幾秒,緩緩呼出。
灰白煙霧隨風飄散,他回過頭,舷窗內的妖孽睡得正酣,那雙唇嬌艷.欲滴,紅得像血。
獻祭惡魔的鮮血-
舒遙早上是從游艇的主人房里醒來的,左舷窗的窗簾漏了個縫隙,海面反射著天光,波浪晃晃悠悠的,她就這么被晃醒了。
房間冷氣很足,她身上蓋著羊絨毯,一掀開,她竟然還穿著成套的睡衣。
她撐起身時,沒忍住“嘶”了聲,感覺渾身上下都在痛,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痛。
“郭叔叔?”
她在船上醒來,下意識喊船員老郭,卻沒有得到回應。
“哥哥?”
甲板上傳來腳步聲,開門進來的人卻是聞雅。
“醒了?”
“幾點了?”
舒遙昨晚從集馥園走得急,連手機都沒拿,真就像是在海上漂泊了一晚。
聞雅手里端著杯溫水,來到她床邊遞給她:“九點十分。”
兩位阿姨拎著餐籃上了船,房門開著,舒遙聽見阿姨擺放餐具的聲音,她小口抿了抿杯中溫水,想起昨夜。
“我是喝醉了嗎?”
“很顯然。”
“頌青哥哥呢?”
舒遙垂眸盯著水晶杯里搖晃的純凈水,幾分心虛。
她昨夜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好像做了件不得了的事,但她又有些不確定,不確定她是不是在做夢。
聞雅回:“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那究竟是在她做完壞事之后走的,還是之前?如果是之前,那她親的人是誰?
她擰著雙眉,試圖回想起昨夜的一切,但記憶總是斷斷續續,一回想到自己哭著喝酒就開始連不上了,之后好像是一些殘夢片段,有哭有笑的,她想不明白,更說不清楚。
“uncle呢?”她突然想起來,昨夜還生了些事端,她趕緊問聞雅,“他昨夜是不是跟人發脾氣了?”
“算不上發脾氣吧,”聞雅淡淡道,“也就是拉著兩位少爺進書房聊了一晚上,直到客人散了才放人。”
舒遙突然笑出聲來,這的確是她那個笑面虎uncle能做出來的事。
一抬眸,聞雅卻用一種“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的表情盯著她。
她趕緊收了笑容,小心翼翼問:“哥哥呢?”
“一早就回南城了,有品牌沙龍會,要見法國的客戶。”
舒遙剛松一口氣,聞雅立刻補了句:“黑著臉走的,很難看。”
她那口氣又提了起來。
她沒再多問,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比如,梁沛珊。
她撐起身下床,一抻腰就感覺一陣酸痛,她趕緊撩開衣擺一看,“我這是被鬼打了嗎?”
聞雅瞥了眼:“還是個怨死鬼。”
舒遙皮膚嬌嫩,輕輕捏一下就能留下個指印,明庭昨夜用了些力掐她,這時候指印還透著粉。
她心里“咯噔”一聲,直呼完了,昨夜的一切不是在做夢!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兒上,嚇得聞雅一激靈,“這是怎么了?頭不疼嗎?”
她哭喪著一張臉抬頭,“疼。”
可比頭疼更頭疼的是,她很清楚,無論她做出多么出格的事,關頌青絕不會動手掐她。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恍恍惚惚起了床,恍恍惚惚吃了早餐,又恍恍惚惚回了集馥園,再恍恍惚惚聽了林惠宜一上午的念叨。
昨夜的確是沒人發脾氣,明琛,明君珹,都靜悄悄的。
明琛把明空和明庭關在書房,明君珹早早就回房歇息,就是苦了他們夫婦倆,為了想點應對客人的借口絞盡腦汁,最后還得陪著笑,把每位賓客送上車才算是完。
話說到最后,林惠宜把明家三代人都罵了一通,還叮囑舒遙不要把她罵人的話說漏嘴。
舒遙當然不會說漏嘴,她壓根兒就沒在聽。
她中午去酒店陪明琛吃了頓飯,明琛一直在問她昨晚玩得如何。
還能如何?
她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只能用一句“還不錯”打發,順帶還感謝了他昨晚的用心。
她沒有問童影,她向來不會過問明琛的個人生活,但她中途上洗手間的時候,聽見明琛的特助在書房里接電話,聽那意思,童影應該是被徹底冷落了。
她反復糾結要不要給關頌青打電話,她這時候已經感覺到了異常,她平時和關頌青的關系很好,每天都會聊幾句,有時候聊到她感興趣的話題,或是她有問題需要找他請教時,他們打電話到半夜的情況也常有。
偏偏今天,關頌青一條消息都沒給她發過。
陪明琛吃完中飯后,她在去醫院的路上鼓起勇氣給關頌青發了條消息,卻沒有收到回復,她等得焦躁難安,打了電話過去卻是關機。
她輾轉問到安若云那里,才知他這次飛來港城就是專程陪她過生日的,他學校還有事情沒處理完,畢業搬家也很麻煩,所以今天一早就坐上了飛往倫敦的航班。
可她還記得,今天是他生日呢,她為他準備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去。
她在對話框編輯了一長串內容,道歉的,裝可憐的,打趣的,最后全部刪完,只給他發了一句:
[哥哥生日快樂,等你回來。]
她放下手機,頹喪地往后靠。
她至今還在懷疑昨夜是一場夢,太過美好的夢,她忘情親吻著他,從額頭,雙眼,鼻尖到唇瓣,他給的回應那樣熱烈,讓她也感覺到自己深深被愛著,就像被泡在溫熱的蜜里,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她還能清楚記起那樣的感覺,像撲進軟軟的綿云,又像是乘著熱氣球飛翔,她看見絢麗多彩的天空,嗅見馥郁醉人的花香,也摸到他緊實滾燙的胸膛,她就枕在他胸膛,隨他溫柔的節奏和喘.息,沉入無盡的深淵。
她又拍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
聞雅聽見聲音,看著后視鏡問她:“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這么喜歡自虐?”
舒遙捂著臉,說不出一句話。
聞雅淡然笑笑,收回視線看前方。
好一會兒,舒遙突然扒在她座椅后方問她:“你昨晚是幾點去碼頭的?”
聞雅略略回想,答:“三點半?可能四點。”
舒遙一怔,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