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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章 第 251 章 那么,會是誰呢?

    弘晝身上的傷養了兩三個月, 天氣都已經冷下來了,他才算是能出門。和之前相比,面色還是有幾分蒼白,身形也顯得有些單薄, 但總歸是活著。

    耿文華之前已經聽胤禛說過他受傷的事兒, 說起來, 也確實是被人謀害。

    原本他跟著章佳大人上戰場, 冷不丁從后面射箭出來, 若非是弘晝身邊侍衛知機快, 弘晝怕是直接要命喪當場。隨后弘晝就知道, 必然是有人要他性命的。

    但他這時候轉頭去查不一定能查出來, 戰場上用弓箭的人多了去了, 就算是查到了, 對方一個沒瞄準,射偏了, 也是能糊弄過去的。

    索性弘晝就將計就計, 帶著自己貼身侍衛滾進了尸體堆里面,趁著雙方正在交戰,就換了敵軍的衣服跟著敵軍那邊溜走了。

    當然, 溜走只是暫時的, 并不能在那邊停留, 敵軍那邊又不是傻子, 自家隊伍什么人,能不進行排查嗎?所以弘晝只是脫離了章佳將軍這邊的視線, 就立馬和噶爾丹那邊也脫離開來了。

    再然后才是立功的事情。

    至于受傷,是他聯系章佳將軍之后,和對方里應外合, 上了戰場留下來的傷。這次之后,他也沒有直接回軍營,而是找了牧民家居住,隨后才是被紡織廠那邊的人找到。

    這整個事情說起來簡單,也就是三兩句話,但其實內里復雜危險,并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在弘晝休養身體的這段時間,胤禛已經將當初放冷箭的人給查到了。弘晝不能查,是怕動搖軍心。但胤禛查出來了,就并不怕那人會狡辯。

    順著這條線,就查到了京城里,但到了京城,線索就斷開了。也只查到是有人在大軍出發之前,給這人送了銀票。至于送銀票的是誰,卻是沒辦法知道了——畢竟這人也死了,與其等被押送到京城受刑,不如自己先自我了斷。

    胤禛是頗有些氣惱的:“朕懷疑是當初的八爺黨余孽……”

    他并非是沒懷疑過弘歷的,就像是耿文華說的,弘晝死了,誰才是得利最大的那個呢?

    但作為親生父親,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并不打算直接將罪名扣在弘歷身上,甚至還要再弘晝面前遮掩一番:“不過你放心,經此一事,朕必定會將八旗子弟再給整頓一番。再者,你此次立功,之前是要養病,朕就沒有大張旗鼓,現如今,一個貝勒的爵位還是可以的。”

    胤禛說話算數,很快朝堂上就下了圣旨,冊封弘晝為貝勒。

    如此一來,弘歷就有些小尷尬了——他現在還只是貝子呢。做哥哥的,居然在爵位上屈居于下,這可真讓人郁悶的。但不管弘歷心里怎么想,這冊封的圣旨又不可能收回來。

    所以,弘歷也只能是更加努力辦差,上朝的時候也是認真。

    整頓八旗這個意思一透漏出來,弘歷就立馬上了折子,自請領這個差事。

    就跟胤禛當年為國庫追債一樣,看著這差事是十分得罪人的,但要是辦得好了,那在皇上心里,必定是大功勞一件兒。整頓八旗也是,再者,整頓八旗可沒有追債那么得罪人。

    追債是實打實的從人家口袋里面掏銀子出來,能拿得出來的也就算了,但拿不出來的怎么辦?

    可整頓八旗又不要人性命,頂多就是多制定一些規矩考核,將那些混日子的人給篩下來。

    反正那些不合格的人,本也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光吃白飯不干活兒,留著也是浪費國庫里銀兩,那何必要為了點兒臉面就手下留情呢?

    看允禩就知道了,你做王爺,八面玲瓏是沒問題的。但你要是想要做皇帝,那就不能怕得罪人,甚至,得罪人才是好的。畢竟說來說去,這皇位給說,十之八九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說了算的,而不是朝中百官說了算的。

    弘歷既然自己兜攬這事兒,胤禛也就沒有反對,直接將這事兒交給了弘歷。

    轉頭,怡親王那邊就帶著弘晝往京郊大營去了。

    弘晝去那邊自然也是有差事的,并不是隨著去觀看人家練兵的。

    兩個兒子都有差事,胤禛大約也是想一碗水端平,轉頭就給六阿哥也送了一樣差事——將耿文華這些年編纂的教科書,給全部整理梳理一遍兒,然后專門負責這方面的事情。

    六阿哥覺得這差事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可整理的呢?人家皇后娘娘寫的時候就已經分好了,第一冊第二冊第三冊,每一本都有編號的好嗎?

    但既然是皇上定下來的,六阿哥還是進宮謝恩來了。

    這進宮來,見了耿文華,他才明白胤禛說的整理梳理是什么意思。

    耿文華還高興終于有人來幫忙了呢:“這些都是初級版本,也就是說,適合初學者使用,但若是想更進一步,我現在是編寫不出來這樣的書本的,所以我只能定下來一個大綱。”

    初中知識她還是很熟悉的,可高中物理,高中化學,她也就記住一個大概,所以這部分,她就只能給出一個大綱來。至于大學物理,大學化學……不好意思,沒接觸過。

    她當年上大學,學的并不是物理化學。

    這方面,她連大綱也編寫不出來的,所以早晚有一天,這部分的差事,她是要交出去給別人的。

    她只是沒想到胤禛挑選好的人會是六阿哥而已。

    “當年你皇祖父呢,拿自己的私庫出來,給你三伯修書用。現在,你也只管大膽的找人,我給你銀子。”耿文華笑瞇瞇的,錢財這東西就是王八蛋,沒了再賺就是了。

    她之前為了找弘晝,一下子就將自己的庫房給騰空了,現在嘛,那些銀子換了貨物回來。只要等著這批貨物出手,她的銀子指不定就回來了。

    所以,她不愁沒錢的事兒,她只發愁沒人。

    “我知道你讀書上面素來有天分,我也可以給你推薦個人,你該叫堂姐的,原本是你九叔家的女兒,現在她自己開了府帶著她額娘住,也一直沒成親,你若是找她做助手,那這些事兒,你想必也會輕松些。”耿文華笑著說到,生怕將六阿哥給累死了。

    “還有,量力而行,身體好了就多忙些,身體不好就先放著,先將身體養好了再繼續。這些書,我也不著急用。”耿文華叮囑道,六阿哥點頭表示明白,伸手翻一下那些書本,頓了頓就說道:“皇額娘放心,您信任我,我就必定不讓您失望。回頭等編寫好,我必定先送進宮來,讓皇額娘您先看一看。”

    耿文華應了下來,看了看六阿哥單薄的小身板,還特意讓人將那些書本給他送回去,既然是按照她大綱來編寫,那必然是要看看以前的那些的。所以這些樣本書,也全都得給六阿哥帶回去。

    紡織廠那邊到了年底,京城這邊所有的布料作坊,就都開始展出新品了——大紅色的毛毯。

    價錢只有羊毛毯的三分之一,輕薄,摸著也十分柔軟,手放在上面,大冬天的,立馬就覺得暖融融的,當然,這或許是心理作用。但不管怎么說,只有羊毛毯三分之一的價錢,就能買到可以剛好鋪滿一張床的毛毯子,這個東西還是十分劃算的。

    再者,現在是年底促銷,買一個床上的用的,還能送兩個枕頭上用的呢。

    紡織廠這邊呢,根據耿文華的提議,還專門推出了新年禮品包裝,一整套給你搭配好,鋪著的,蓋著的,枕頭上的,用一個小小的包袱皮裹著,不管是自家買還是出門做客送禮,都是十分拿得出手的一份兒年禮。

    甚至有些店鋪門口都已經開始排隊了,每個進門的,都是要拎著這樣一個小包裹出來,有許多還會順帶買一些衣服之類的,畢竟快過年了,大人不穿,小孩子總得有兩件新衣服吧?

    紡織廠那邊還順帶送了許多貨物往廣州那邊,這東西,怎么能只自家人用呢?還要大價錢賣到西洋那邊才行。

    大清百姓來買呢,那就是幾十個銅板的事情,但送上了去西洋的船隊,那就是幾百個銅板的事情了。

    塔納在廣州那邊將算盤扒拉的要冒煙:“今年咱們的船隊還沒回來,就暫且只能和別家船隊合作,咱們現在直接出手,也能賺,等自家船隊回來,紡織廠那邊剛好能跟上第二批貨物……”

    到時候自家來賣就正好。

    算完賬,塔納對著地圖看片刻,伸手,果斷在甘肅那邊點了點:“我原本想著將第九紡織廠開在四川那邊的,但現在看來,甘肅那邊才更合適。讓賬房將銀錢準備好,現下要過年了,我先回京

    ,等過完年,我從京城回來,就帶著銀子往甘肅那邊走一趟。”

    旁邊嬤嬤忙應了一聲。

    塔納端著茶杯摩挲片刻,忽然問道:“我讓人買的八音盒買好了嗎?這可是我要送給皇額娘的禮物,需得仔細小心才好。”

    門口丫鬟忙笑著行禮回話:“公主放心,奴婢帶著人親自檢查了好幾遍,保證萬無一失,八音盒無處不精巧,打開來音樂也能播放,總共八個八音盒,每一個盒子里的音樂都不相同。”

    塔納滿意的點點頭,看時候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出門,今兒都已經是小年了,按理說她應該是在小年之前趕回京城的,但今年不是有特殊情況嘛?紡織廠促銷新產品,她無論如何也得留下來看看情況。

    這不,順便再和別的船廠來個合作。

    之前皇額娘撒出去的銀子,她也記著呢,無論如何,總得將皇額娘的庫房再給填充起來,免得她哪天用錢了忽然發現沒錢,那豈不是糟糕?

    為人子女,怎么能讓父母沒錢用,捉襟見肘呢?羞也羞死了。

    更何況,她還管著紡織廠呢,這紡織廠,可也是皇額娘給的。

    檢查之后,確定她要帶回京城的禮物沒什么差池,塔納才開始吩咐起來回京的事情。

    塔納這邊在忙,章佳氏也忙,弘晝也是一樣的心思,之前自己沒有送信回來,讓皇額娘又操心又花錢的,那這過年,不得好好盡盡自己的孝心嗎?

    他又不像是塔納,在廣州這邊,有許多新奇稀罕的西洋東西給他挑選。所以,他只能是買些貴重的,讓人在江南那邊采購。新出的首飾,新出的衣服樣式——首飾能買,衣服嘛,就需得做了,畢竟耿文華不一定能看上普通的布料。所以這事兒,就落在章佳氏身上了。

    章佳氏對耿文華也是十分感激的,所以就算是忙的不可開交,她也并無怨言。

    整個京城都在忙忙碌碌,尋常百姓忙活了一整年,到了年根底,就是采買,好吃的,好穿的,一年到頭了,總得有些什么東西能犒勞一下自己這一年的辛苦。否則,這一年到頭,還有什么盼頭?

    宮里也忙,耿文華又是皇后,內務府的總管幾乎是每天進宮,今兒是要檢查祭祀用的器皿,明天是要問一下采購肉類的事情。

    耿文華也沒忘記顧氏之前的提醒之恩,特意讓人給顧氏送了兩套頭面。顧氏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的,但她不傻,肯定不會傻乎乎的去問,再將這賞賜給推辭掉。

    天上不會白白掉餡餅,但既然掉了,接到手就是自己的了,哪兒能讓給別人呢?

    這忙忙碌碌,一轉眼也就是大年三十了。

    太和殿舉行晚宴,耿文華正在梳妝,胤禛就從養心殿過來:“聽說內務府今年還準備了兩出新戲?”

    耿文華笑瞇瞇的:“是,一個是仿照弘晝之前的經歷編寫的武戲,一個是寫的文戲。”

    這文戲呢,就是民間孝子,本來是上京趕考,忽然聽說家里老母親生病,于是顧不得前程,又連忙返回伺候老母親的事情。過年嘛,結局肯定是很美滿的,因為他回來的及時,所以救下來了老母親性命,又因為他很有孝心,得了當地知縣的推舉,做了孝廉。雖說沒趕上科舉,但也并沒有斷掉仕途。

    鼓勵民間百姓孝順,這也是朝廷的宣揚。

    胤禛見耿文華拿著一根簪子在頭發上比劃,就伸手拿了那簪子,親自幫她扎在頭發里:“這個位置正好,既不會被擋住,也不會喧賓奪主,可還要別的配飾?”

    不等耿文華說什么,他自己就搖頭:“朕瞧著現在這樣就挺好,若是再用別的,就顯得繁雜,你本身相貌清秀,并非是那種盛氣凌人的相貌,若是這首飾,不宜太多。”

    耿文華嘴角抽了抽,想說她不是濃顏系美女就直接說嘛。

    不過她轉頭看一眼鏡子,也確實是不好打扮的太盛,不搭配,她就比較適合那種淡妝,看起來顯得很是溫柔可親,又很是和善和氣。

    怎么說呢,忽然有一種年華老去的心酸——上輩子的這種年紀,該是正在考慮事業,盡量打扮的讓自己顯得很精英的,現在倒好,得讓自己顯得和善些。

    一聽就有一種宅斗小說里,那種明面行和善可親,實際上心狠手辣的反派人物形象。

    胤禛可不知道耿文華在想什么,見她猶豫,頓了頓,退步:“你要真想再用些,就帶這個。”

    他拿了一個小小的珠花,插在耿文華耳朵上面:“不是很起眼,但有一種錦上添花的感覺。”

    耿文華趕緊笑道:“我并非是不信皇上,我只是覺得,忽然像是老了許多一樣。”

    胤禛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終于搭對了,笑瞇瞇的摸了一下耿文華的臉頰:“不老,你看著和年輕時候一樣,頂多就是氣質更沉穩了些,但人嘛,總是要長大的。”

    他臉上帶了幾分懷念:“想當年,你還年輕,總是嘰嘰喳喳,朕一到你那玉蘭院,就像是進了養鳥的地方,但偏偏你說話又好聽,朕就覺得,就算是呱噪,聽起來竟是也挺好。”

    耿文華無語了一下,她起身:“皇上,時候怕是不早了,咱們先往前殿去?”

    胤禛點頭,伸手拉著耿文華一起往外走,在屋子里的時候,耿文華是無所謂的,但是到了門檻這兒,她就頓住,松開自己的手,示意胤禛先過去:“我就在皇上后面呢,皇上只管大步往前走就是

    了。”

    胤禛看她一眼,果然大踏步出來。耿文華就跟在后面,亦步亦趨,一步不離。

    兩個人先后進了大殿,分別落座,隨后就是眾人喊萬歲的聲音。

    耿文華將視線放在熹妃身上,怎么說呢,就跟老師常說的那句話一樣,你以為你自己在下面做小動作很隱蔽,其實站在講臺上,站在高處,對于你們的小動作,老師能看得一清二楚。

    熹妃雖說是跪在地上,但那兩只手捏成了拳頭,嘴角往下耷拉的角度,耿文華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耿文華面上很淡然,隨著胤禛叫了起,就特意招呼熹妃:“你身后可是四福晉?瞧著那肚子有些明顯了,是又有了身孕立馬?既如此,快些讓人搬個繡墩來,有了身孕就不好久站了。”

    熹妃忙笑道:“是,多謝娘娘掛記,也是剛診斷出來沒多久,之前宮里事情多,也就沒來得及和娘娘說。”

    耿文華笑瞇瞇的:“添丁是喜事兒,四福晉是有功之人。”

    四福晉后面的是那拉氏,高氏和富察格格就算是得寵,也不過是庶福晉,并不能進宮參加晚宴。

    耿文華看一眼四福晉,四福晉臉色略有些蒼白,看著這一胎應該是懷的比較辛苦的。

    她垂下眼簾,吩咐了知春:“讓人將四福晉面前的酒水收一收。另外,吩咐廚房,四福晉這邊需得上心些,別上那些冷硬的東西。”

    知春應了一聲,忙下去吩咐。

    隨著胤禛一聲令,晚宴就算是正式開始了,先是教樂坊出場的一個舞蹈,幾個貌美小姑娘隨著音樂聲舞動。

    這種節目是很賞心悅目的,小姑娘們長得好,動作也好看,看得人心情就很是愉悅。

    胤禛一邊看,一邊還很留意下面臣子們的神色。過片刻,又轉頭來叮囑耿文華:“少吃些油膩,有清淡的蔬菜再多吃兩口,到了晚上了,不好克化。”

    耿文華應了一聲,壓低聲音和胤禛說道:“我瞧著十二弟像是有些不太高興。”

    十二弟說的是允裪,胤禛就嘆氣:“年前,他府上一個侍妾生了小阿哥,不到一個月就沒了……”

    耿文華有些驚訝:“不到一個月?那可真是……”

    十二阿哥太可憐了,這府里的孩子,沒一個站得住的。唯一一個格格,活到了快成親時候,也不知道怎么一場病,就也沒了。

    胤禛并未說話。

    耿文華也跟著他一起打量這下面坐著的宗室王爺們。

    若是弘歷要謀害弘晝,他一個人怕是做不來這種事情,必得有人幫襯,或者,有人出錢,有人出力氣,那他的幫手,會不會就隱藏在這些人里面呢?

    畢竟,她是皇后,弘晝登基的概率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他們現在找上弘晝,弘晝還不一定看得上他們。

    自來呢,雪中送炭是必然要比錦上添花更給人施恩的。

    所以,扶持了弘歷,將來弘歷登基,帶來的利潤,也必然比扶持弘晝所帶來的更多。

    那么,會是誰呢?

    她可不是白問起來十二阿哥的,歷史上,弘歷登基之后,十二阿哥是胤禛這一群兄弟里面,唯一得到了重用,并且活的長久的人。

    再者,光是富察家和十二阿哥 ,以及弘歷的關系,就值得耿文華多關注幾分了。

    耿文華視線再從其他人身上掃過,允褆和允礽已經買了,允祉現如今也年紀大了,坐在這里一邊看歌舞,還要一邊打瞌睡,他估計是沒心情也沒精力去參與新一輪的奪嫡的。

    五阿哥允祺郁郁不得志,七阿哥允祐自來低調,十阿哥自打八爺黨倒塌,就很少再過問朝中之事……再者,他現在在理藩院呢,估計也不愿意摻和這新一輪的奪嫡。

    第252章 第 252 章 也可以時常接進宮來陪……

    過完年, 因著外面暫且也沒什么事情,宮里也比以往安靜了許多。耿文華正在書房里看書,知春就過來了:“皇上請娘娘去養心殿。”

    耿文華還有些好奇:“這會兒過去?”

    養心殿是辦正事兒的地方,耿文華也就上次弘晝出事兒的時候去過一次。平常時候, 她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免得被人誤會, 再被人上折子參奏。

    數一數大清的這些個皇后, 估計除了有名的孝莊太后, 也就她耿文華, 有這樣大的能耐, 被朝臣們上折子給參奏了。參奏紡織村, 也相當于是參奏她, 畢竟誰會不知道紡織村是她耿文華的呢?

    這樣一想, 忽然就覺得自己竟是十分榮幸,居然能和孝莊太后相提并論。

    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事情, 耿文華一點兒沒耽誤, 換了衣服就往養心殿。

    胤禛面色有幾分沉,見她進來,就示意她先往屏風后面去:“弘晝的事兒, 朕說過要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且好好在后面聽著。”

    與其等之后耿文華自己查, 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瞞著。

    耿文華點點頭, 按照胤禛的意思,站在了屏風后面。蘇培盛知機, 能去搬了凳子過來,耿文華又給蘇培盛道謝,這才落座。

    沒多久, 她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隨后是熟悉的聲音:“汗阿瑪吉祥,給汗阿瑪請安。”

    耿文華在屏風后面忍不住抿抿唇,捏緊了手里的帕子,是弘歷。她原本就猜測是弘歷,因為除了弘歷,也沒有誰,和弘晝是非死不可的仇恨。

    也只有弘歷……弘晝若是死了,他就必然是胤禛唯一能選的繼承人了。

    外面一片沉默,胤禛也并未出聲,弘歷跪在地上片刻之后,心里就開始有些緊張——汗阿瑪不出聲不叫起,這是……對自己有意見?

    弘歷就忍不住將最近做過的事情在心里給過了一遍,確定自己并沒有任何的疏漏,才又壯著膽子喊道:“汗阿瑪,兒子給您請安。”

    耿文華輕輕起身,正好在她眼睛的高度,屏風上有一條縫隙,她能通過那縫隙看見外面,弘歷還穿著一身便服,像是剛從府里過來的。

    胤禛將手里的折子放下,折子在桌子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然后,他問道:“朕記得你身邊有一個侍衛叫圖海?”

    弘歷頓了頓,點頭:“是,圖海是鑲紅旗的人。”

    “圖海五月份曾出京,去了哪里?”胤禛問道,弘歷抬頭看胤禛,臉上有些迷茫,但又趕緊低頭,皺著眉苦苦思索片刻,搖頭:“兒臣記不清了,若不是兒臣吩咐了差事,這些侍衛告假,多是找他們的頭領。”

    頭領也是鑲紅旗的人。

    胤禛點點頭,示意蘇培盛,蘇培盛就往外面喊道:“帶鈕祜祿赫柱。”

    很快外面就有兩個侍衛帶著一個人進來,中間這個,就是鈕祜祿赫柱。

    胤禛問道:“鈕祜祿赫柱,四爺府上的侍衛,圖海,五月份曾經出京,是去辦什么事情了?”

    鈕祜祿赫柱先跪下請安,這才忙忙應道:“他說是家里老母親生病,要去探病,他阿瑪是在甘肅那邊當差,他額娘跟著他阿瑪在甘肅。”

    胤禛問道:“你確定他是去了甘肅?”

    赫柱自然不能肯定的說確實是去了甘肅,只應答:“他是這樣說的,到底是一片孝心,奴才也就批準了。不過他去的很快,六月底也就回來了。”

    事情都過去大半年了,皇上現在問這個事兒,難不成是圖海在外面做了什么錯事兒?

    這樣想著,赫柱臉色就有些發白:“可是圖海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兒?”

    胤禛點頭,將一本折子扔在弘歷面前:“你看看吧。”

    弘歷帶著幾分疑惑將折子給撿起來,一目三行,看完之后,臉色比赫柱的白許多,立馬將腦袋磕在地上:“汗阿瑪,兒臣……兒臣實在是不知道,圖海竟是去了蒙古那邊,他和軍中的聯系,兒臣也完全不知情。”

    那是一份兒認罪書,是章佳將軍那邊送來的,當然,不是章佳將軍的認罪書,而是軍中一個小將,當初往弘晝身上放冷箭的人。

    雖然不好排查,但章佳將軍還是將人給拿下了。

    之前一直說是查到一半兒線索就中斷了,但那是明面上的東西,查到京城這邊,因著線索中斷,胤禛也就讓人將調查給斷了。但實際上,胤禛怎么可能會將這事兒給擱置呢?

    弘晝是他的兒子,是他看中的繼承人,若是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沒了,那先不說他有沒有臉面見耿文華了,就說他百年之前,能閉的上眼睛嗎?

    他今兒能將弘歷叫過來,那些證據,就已經是收集的差不多了。

    弘歷說不知情,但胤禛不會信。

    弘歷轉頭去看赫柱:“鈕祜祿大人,這事兒,你可知情?”

    鈕祜祿赫柱一臉慘白,眼神也有些呆滯,這該說自己知情還是不知情?知情的話,謀害皇子是什么罪名?自己一點頭,指不定九族都沒了。

    可說不知情……皇上能信嗎?就是皇上能信,四皇子……

    弘歷著急給胤禛剖白:“汗阿瑪,兒臣和五弟一起長大,從小兄弟之間就親如一人,他自打跟著章佳將軍上了戰場,兒臣這心里,沒一天不在擔憂。兒臣是寧愿傷在自己身上,也絕不會傷害五弟的,這事兒必然有誤會,還請汗阿瑪明查。”

    胤禛只盯著地上的赫柱,赫柱心里已經衡量明白,不管自己知情不知情,謀害皇子這罪名,自己是洗不脫的,皇上心里已經認準了……那現如今能做的,就是護著四阿哥。

    若是四阿哥能念著自己這一番心意,自己的家人,也還能有一條活路。

    所以這事兒,絕對不能和四皇子扯上關系——其實,他就算是供出了四皇子,也絕不會有好下場。別說是皇上了,就是尋常人家父親,誰愿意看見自己的兩個兒子互相謀害?

    皇上更有權利,所以皇上能無所顧忌的遷怒。四皇子要謀害五皇子,那必然是他們這些下屬沒安好心,是他們攛掇的。

    他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這點兒忠心。

    希望四皇子能看在自己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放過自己的家人。

    鈕祜祿赫柱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皇上贖罪,四阿哥對于此事并不知情,此事都是奴才自己心生妄念,自作主張。”

    胤禛冷笑一聲:“你倒是個好奴才,只可惜,你想要為你主子擔這罪名,也得看你主子愿不愿意,弘歷,朕再給你一次機會,此事,到底是不是你的吩咐。”

    弘歷

    連忙搖頭否認,胤禛又叫了蘇培盛:“去將圖海帶上來。”

    弘歷怔愣了一下,圖海還活著?

    他一直以為圖海已經死了,從一開始,圖海最先被提出來,但一直沒露面……

    圖海身上有傷痕,那是經過了審訊的。弘歷只看一眼,就覺得一顆心重重一跳。然后,圖海就當真供出了他——圖海出京的事兒,弘歷是知情的,弘歷不光知情,弘歷還特意送了他一把火銃。

    很可惜,他沒用到哪火銃,不是他不愿意用,而是那火銃在他要送給那軍中小將的時候,湊巧被人看見了,軍中除了火器營,其余士兵,是不能私自攜帶火器的。

    順理成章的,這火銃 ,自然也就被上繳了。

    若是……若是他將這火銃成功送過對方,那五阿哥現在早已經成了尸體了。就算是皇上能查到四阿哥身上又如何呢?都已經死了一個兒子了,七阿哥還年幼,看不出來好壞,那除了四阿哥,皇上還能選誰呢?

    也實在是運氣太不好了。

    耿文華站在屏風后面抿唇,這世上,哪兒有什么運氣好不好的呢?九成九的運氣,都是人的謀算。

    軍中進了陌生人,章佳將軍又不是傻的,如何能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戰場上殺掉一個人是很輕松很簡單,也很容易遮掩痕跡的事情,卻不知道,在有限的條件下,想要殺掉自己人,還不想讓別的人看見,那也并不是什么輕松事兒,畢竟軍中,少有能獨來獨往的機會,一天十二個時辰,所有的人,幾乎是有十一個半時辰,都是和別人在一起的。

    在胤禛拿出的證據越來越多的情況下,弘歷臉色也越來越繃不住。

    隨后,他將事情推到了鈕祜祿氏身上。

    是的,推到了他親額娘身上,他說,鈕祜祿赫柱,是鈕祜祿氏的族人。鈕祜祿赫柱的媳婦兒,很得熹妃喜歡,時常會進宮陪著熹妃說話。

    這個事兒,耿文華也是知道的。

    她做了皇貴妃之后,熹妃就很是不愿意去給她請安了。她做了皇后,熹妃就更是不怎么愿意去給她請安了。

    可宮里就那么大的地方,不給她請安,也不和齊妃等人來往,熹妃能怎么打發時間呢?她又不是有什么愛好的人,女紅也并不情愿多做。

    所以,她大多時候,會叫了宮外的誥命來說話。

    外面的人對她只會捧著,熹妃就越發的喜歡和宮外的人來往了。

    說實話,這么一瞬間,耿文華都有些代替熹妃覺得悲哀。她甚至覺得,自己感受到了胤禛的情緒,胤禛大概也有一種……錯愕又失望的情緒。

    胤禛讓人去叫了熹妃來。

    熹妃一開始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進門見弘歷跪著,旁邊還有人,她臉上的疑惑不要太明顯。但還是規規矩矩上前,給胤禛行禮:“妾身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可是弘歷這孩子犯錯了?他若是犯錯,皇上只管打罵,他做兒子的,能得皇上教訓,也是他的幸事。”

    俗話說,不打不成器。做父母的,愿意教導孩子,那是孩子的幸運。尤其是在皇家,皇上若是不聞不問,那對于一個皇子來說,才是最可怕的。

    胤禛示意了一下蘇培盛,蘇培盛快速上前:“熹妃娘娘,您可認識此人?”

    蘇培盛說的是鈕祜祿赫柱。

    熹妃自然是認識的,自家兒子府上的侍衛統領,赫柱的夫人又時常會進宮來請安。

    她點了點頭,蘇培盛就又問道:“此人曾在五月份的時候,得了一大筆的銀子,這筆銀子,可是娘娘賞賜?”

    熹妃皺著眉回憶半天,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但并非是她主動賞賜,而是弘歷說此人有大功勞,他不好明著賞賜,就拿來了銀票,希望她通過賞賜女眷的方式,將這筆銀子給賞賜下去。

    熹妃一顆心就提起來了,這筆錢……難道并非是賞賜?

    她并沒有立即點頭,而是先去看地上的弘歷,弘歷垂著眼簾不敢動,他倒是想提醒自己額娘,可現在是在皇上跟前,皇上就在上面坐著呢,他別說是點頭了,就是一個眼神,皇上都是能看得見的。

    到時候,可別沒提醒道自家額娘,反而是弄巧成拙,讓皇上覺得自己是在讓額娘認下罪名。

    耿文華看熹妃,熹妃從弘歷身上得不到提醒,遲疑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頭了。

    從雍親王府到皇宮,她了解胤禛,胤禛這人,若不是拿到了真憑實據,他絕不會空口來問話。

    再者,就算是現在胤禛在空口問,她否認了,胤禛就不能查出來了嗎?

    胤禛面無表情,又將鈕祜祿赫柱和圖海做的事情給說了一遍兒,重點是那筆銀子的用途。

    鈕祜祿氏的臉色越發的白,她忍不住轉頭去看弘歷,弘歷低垂著眼簾看地面,并不和鈕祜祿氏對視。

    鈕祜祿氏張張嘴,想說自己沒有那樣的膽量,但一張嘴,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若是否認了,那這事兒,是不是就落在了弘歷身上?就成了弘歷的罪名?

    弘歷若是背上了謀害兄弟的罪名,他這輩子,別說是和那個位置有緣了,怕是就要直接落個圈禁的下場。

    她是嫉妒耿文華,心里也想過取而代之,也想著弘晝趕緊死了,好沒人和弘歷爭奪那個位置。但她膽子不大,也就是想一想,甚至還只能挑晚上來想

    ,白天是一點兒不敢想的,生怕自己臉上遮掩不住,被人看出來了什么。

    耿文華若只是和那拉氏一樣,她就必然會想個法子,讓她失寵,讓她連累她的兒子。但偏偏,耿文華一個人,在皇上心里,那份量加起來比得上一整個后宮所有人。

    她不敢去想,若是她陷害耿文華的事情被暴露出來,皇上會她怎么樣。所以,在沒有十全的把握下,她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可弘歷不能等,也不敢等了。

    現在是耿文華做了皇后,那等弘晝從戰場上回來,帶來了戰功,那他是不是就要做太子了?

    弘晝若是做了太子,那他弘歷,還能有機會嗎?

    與其等弘晝帶著戰功回來,倒不如讓他死在戰場上。戰場上死一個人,是多正常的事兒啊。

    熹妃越是想,越是覺得心里沒底,嘴里都有些發苦。

    弘歷能將罪名往自己這個額娘身上推,但她這個做額娘的,卻不能說弘歷才是主謀。

    熹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將腦袋磕在青石磚上:“是,是妾身心懷歹念,妾身素來嫉妒皇后娘娘,又不愿意將來五阿哥登基,妾身起了貪心妄念,這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做錯了事情。”

    胤禛沉默不語,他視線落在弘歷身上,弘歷繃緊了身體,也將腦袋磕在地上:“汗阿瑪贖罪,額娘之所以作出此等錯事,也是因著為兒子,兒子愿意代替額娘受罰,還請汗阿瑪看在額娘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饒過額娘。”

    鈕祜祿氏眼淚都下來了,跟著念叨:“還請皇上贖罪,妾身一時豬油蒙了心,妾身知錯……”

    胤禛看著弘歷半天,擺擺手:“來人,先將四阿哥送回去,從今兒開始,四阿哥府上暫且關門謝客。四阿哥弘歷,不悌不孝,回去反省去吧。”

    至于熹妃,也帶回去,清朝沒有冷宮,但封鎖宮門,自此住處也就成了冷宮。

    熹妃還被奪了金冊,貶為答應。

    人都被帶下去了,胤禛才起身往屏風后面,伸手拉住了耿文華手腕:“你心里若是還有怨……”

    耿文華搖頭:“皇上處置的很好,不說皇上是親阿瑪,就是我,看著弘歷長大的,我能怎么樣呢?我能讓他去死,去給弘晝賠命嗎?”

    先不說弘晝沒了,就是弘晝真的死了,已經死了一個兒子的皇上,能舍得讓另一個兒子去死嗎?頂多了,也就是圈禁。

    但現在,有不悌不孝的罪名在,弘歷這輩子,就和皇位是真的沒有緣分了。哪怕沒有弘晝了,就是從六阿哥和七阿哥里面挑選,也絕不會再是弘歷了。

    再就是熹妃。

    雖說自打進宮之后 ,她和熹妃之間,就再也沒有以前那樣的情分了。可回想自己剛穿越過來,自己對上的第一個心懷善意的,就是鈕祜祿氏。

    那時候多年輕啊,就算鈕祜祿氏總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但她還想著,人無完人,她自己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怎么能要求朋友是個完美的人呢?

    那會兒她有什么話,也都愿意和鈕祜祿氏說。鈕祜祿氏有個什么事兒,也從不會忘記和她說。

    她們就像是這世上最最尋常的一對兒朋友,她們一起議論王爺,一起討論福晉,一起說年氏的小話。

    她還想著,歷史上的鈕祜祿氏和耿氏,好像也算一輩子的朋友,那她和鈕祜祿氏,指不定也能做一輩子的朋友。

    可人啊,走著走著就散了。

    就算是朋友,也開始慢慢的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再是和以前一樣,拿著女紅,一上午不一定動兩針,但嘴巴是從沒停下來過的。

    “好歹以前也有情分在,皇上真要將她怎么樣了,我心里指不定還要難過,現在這樣也挺好。”耿文華笑了笑:“等以后……說不定她還有出來的機會。”

    說不定,弘晝就念在她在他小時候,也照顧過他的份兒上,就將人給放出來了。

    亦或者,到時候胤禛沒了,弘晝不愿意在宮里養閑人,將她給送到弘歷府上去。

    反正,熹妃,哦,現在是鈕祜祿答應了,總歸是不會一輩子被圈禁在宮里的。

    胤禛頓了頓才說道:“朕還以為你要覺得委屈,一來是事情拖得太久,二來……到底是沖著要弘晝性命去的。”

    耿文華抿抿唇,又搖搖頭,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說,她確實是很想要弘歷的命,殺人未遂也是犯罪。

    可弘歷年幼時候,也是和弘晝一樣天真可愛的。她也是看著弘歷長大的,最重要的是,皇上必然舍不得。既如此,她又何必步步緊逼,寸步不讓,讓胤禛為難呢?

    再者,胤禛連弘時都沒有殺死,能愿意殺了弘歷嗎?

    她反握住胤禛的手:“我知道皇上心里也難過,皇上,倒不如回頭讓弘時進宮來走動走動?”

    反正都是被皇上厭棄,那讓皇上總惦記弘歷,倒不如將弘時給拎出來。要知道,在沒有弘歷弘晝之前,弘時可是做了相當長時間的雍王府獨子的,他小時候,胤禛難道不曾寵愛過疼愛過嗎?

    要論起來父愛,弘時得到的,指不定比弘歷弘晝多了去了。

    她抿抿唇,又說道:“宮里就這么小貓兩三只,鈕祜祿也被關起來了,總不好還讓齊妃呆在自己宮里念經,也讓她出來走動走動,宮里多少也有些人氣在。”

    再就是顧氏兩個:“也沒個孩子,指不定在宮里寂寞,回頭不如問問,若是愿意將娘家侄女兒接進宮,一來給公主們做個伴讀,二來呢,也撫慰人心,皇上覺得如何?”

    宮里人一多,皇上就想不起來熹妃母子兩個了。

    胤禛提起來弘時還是有些皺眉,但怎么說呢,親父子,就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現在都好些年了,還有什么過不去的?

    他頓了頓就點頭:“你看著辦就是了,至于顧氏她們兩個,若是有喜歡的侄子,年幼的,也可以時常接進宮來陪伴。”

    第253章 第 253 章 這是紅寶石做的?

    齊妃也不一定真就是喜歡念經, 往日里是沒辦法,一來是沒有皇上寵愛,二來是弘時不能進宮,深宮寂寞, 她總不能每天去找耿文華打架吧?她又不像是鈕祜祿氏能舍得下身段, 時不時來找耿文華說幾句閑話。她拉不下面子, 不愿意奉承耿文華, 又不愿意得罪了耿文華, 那也只好是將自己困在宮里, 念個經, 求個心安。

    現如今皇上開了口, 允許弘時進宮來了, 齊妃高興的簡直坐不住, 一會兒讓人開自己的錢匣子:“看看還有多少銀子,也不知道弘時手里有沒有可用的, 若是沒有, 回頭我還的貼補他。”

    “上次董鄂氏來,說弘時有些咳嗽?太醫院之前不是送了枇杷膏嗎?先準備著,弘時來了讓他用一些, 若是味道還喜歡, 就給他帶回去。”

    董鄂氏雖然是能進宮的, 但是這兒媳婦和兒子能一樣嗎?

    齊妃這邊忙叨叨, 相比之下,鈕祜祿氏答應那邊就冷清了許多。

    她被貶了位份, 身邊伺候的人自然也不能留著太多。但打發了誰,留下誰,卻不是鈕祜祿氏自己能做主的事情了。

    耿文華叫了內務府的人來領人, 帶走的,自然都是鈕祜祿氏的心腹,留下的多是原本的二等或者三等丫鬟。也可能是知道鈕祜祿氏失勢,她們對鈕祜祿氏并不是很……精細。

    是,精細。

    尋常丫鬟伺候主子,茶水冷了熱了,都必得要自己留意到,需得主子一伸手,拿到的就正好是能入口的茶水,而不能是太冷太熱。

    但鈕祜祿氏一伸手,拿到的是空杯子,還要叫了丫鬟來斟茶。

    倒也不是丫鬟不聽命令,這宮里,哪怕是鈕祜祿氏失勢,但她還有個四阿哥呢,誰敢光明正大的不聽從主子的吩咐?哪怕沒有四阿哥,皇后娘娘也是不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鈕祜祿氏叫了人,必定會有人來伺候,不光是茶水,別的事兒也如此。

    她說讓人做什么,沒人不聽從,大家也必定做得好。

    可就是不太一樣,就好像這些人是木偶,撥一下動一下,硬是讓整個宮殿,變得更冷清了幾分。

    兩邊對比這樣明顯,外面路過的宮女太監都能察覺出來,于是越發的不喜歡往鈕祜祿氏那邊湊,鈕祜祿氏那邊也越發的冷清。

    耿文華并沒有去探望鈕祜祿氏,去做什么呢?難道像是電視劇一樣,追問鈕祜祿氏為什么要那么做?這還用嗎?或者她學了電視里的主角,問一句鈕祜祿氏有沒有后悔?

    都是做親娘的,為自己的親兒子,哪怕是后悔,那能承認嗎?若說是不后悔,耿文華想聽嗎?

    所以倒不如不見。

    不過,弘歷暫且被圈起來,這事兒在朝堂上帶來的風波還是挺大的。胤禛雖說并沒有宣揚弘歷做的事兒,但這天底下也并沒有不漏風的墻壁,有許多人立馬就上了折子參奏弘歷。

    胤禛只將折子留中不發,不過倒是越發的看重弘晝。弘晝既然身子骨還沒養好,那暫且也就不用去

    外面辦差了,留在京城,接手弘歷之前的差事——整頓八旗。

    整頓八旗這事兒并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八旗兒郎,但凡出生,朝廷都按月發送糧食和銀錢。

    想要整頓八旗,這方面,也就是老祖宗的規矩,就必得要動一動。但若是動這一條,那朝廷就還需得想到另外一方面——沒有這米糧和銀錢,八旗子弟靠什么生活呢?

    老祖宗還有規矩,八旗沒有圣旨,不許出京,八旗子弟,也不許經商。

    可京城就這么大點兒地方,不出京,該做些什么謀生呢?買地買不到,生意不能做,總不能一出生就讓餓死吧?

    這條條框框都是事兒,所以整頓八旗也不只是要在軍營內部將那些偷奸耍滑的人給開除掉,這是關系到整個八旗,甚至會影響到八旗女眷的事情,所以想在短時間內作出成績來,根本不可能。

    弘歷因著當時要急切表現自己,所以先將手伸到了軍營那邊,整頓了軍營。現在弘晝接手,弘晝就打算從八旗尋常人入手。之前因著耿文華的緣故,內務府那邊其實是有許多生意可做的,比如說,鐘表生意,水泥生意,玻璃生意,滑板車扭扭車生意等。

    有些始終是捏在內務府手里的,比如說,煤炭,鋼鐵。

    但也有一些,內務府是不太看得上的,耿文華也更愿意公之于眾的,比如說水泥,玻璃這些。

    還有一些,是內務府愿意做,但內務府偏又做不起來的這種,比如說鐘表——當初跟著耿文華學的都是些貴人,這樣的人,內務府也不可能收進來做工匠。再者,你做出來賣給誰呢?

    所以京城里有些勛貴人家會做這個,但也只做那么幾個,大價錢賣給同樣是勛貴人家的人家,鐘表這行當,一直沒有完整規模的生意。

    弘晝要做的,就是將這一行給整理出來,拿給八旗來做。

    八旗這身份,說高也挺高,比漢人高,比包衣高,出生之后,男孩兒就是記錄在冊的兵丁,女孩兒就是記錄在冊的秀女。但說不高貴,一家子若是有幾十口人,那真的,一天三頓飯都不一定能湊得出來,相比較之下,不說漢人了,就是包衣里面也有做了告官,八旗需得巴結的呢。

    讓他們做工匠,他們也必然不愿意,但若是開月錢,并不入工匠籍貫,甚至這個鐘表廠是掛在朝廷名下,所有盈利是歸于朝廷,是為朝廷立功,換一種說法,他們就是很愿意的了。

    耿文華知道弘晝的打算,就讓他索性也將自行車建造給歸屬于朝廷,讓八旗參與進來。

    畢竟,自行車這一行也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的。現在是自行車,以后會有三輪車,再之后會有電動車,然后是小汽車……科技發展,不就是一步步來的嗎?

    若是自行車能站穩腳跟,說不定在大清滅亡之前,還有可能會造出小汽車呢?小汽車的出現,是要比電動車更早的。

    弘晝忙于這些事情,甚至還去女學那邊找了幾個人幫忙——格物這方面,女學還真有幾個十分出色的,身份也不算低,也有漢軍旗出身的。

    女子能走出家門,就算是耿文華不在明處說什么提高女人地位,男女平等之類的話,但只要女子開始賺錢,就能改變處境,就能改變她們自己的想法。

    她當年灑下來的種子,也總有開花的時候。

    日子這么簡簡單單的過著,耿文華也不是沒煩惱的,比如說,六阿哥成親多年,一直沒子嗣。胤禛不好直接問,就旁敲側擊,耿文華能怎么辦呢?

    她也不好意思問六阿哥,只好叫六福晉進宮。

    六福晉也頗有些無奈:“本打算給六爺納妾……但六爺自己也不愿意,我并不挑揀孩子出身,哪怕是……我倒是愿意和庶福晉一起養著。”

    府里能有個孩子,哪怕是庶出的,她也高興也喜歡。

    真的,小孩子那歡笑聲,是這世上最美妙的聲音。

    可六阿哥就是不愿意納妾,六福晉也不好逼迫,六阿哥那身體,萬一再給逼迫出點兒什么事情可怎么辦?

    宮里都來問了,六福晉也只好實話實說:“太醫也說,六阿哥最好是多保重身體。”

    既然太醫都這樣說了,耿文華能有什么法子?皇上著急……著急去吧,反正她也沒法子,她又不是神仙能塞給六福晉一個孩子。

    這邊六阿哥夫妻沒孩子,那邊弘歷府上倒是又傳出來好消息了——說是高氏又有了身孕。

    弘歷雖然是被圈禁,但府里有了喜訊,這事兒還是要上報的。

    耿文華當即叫了太醫過去把脈,回來就說確實是有了身孕,已經兩個月了。

    大約是因著弘歷想尋個契機,所以高氏也沒有和上次一樣瞞著,而是一到兩個月,能確定脈象了,就立馬找了人來回報。

    四福晉這邊就給耿文華送了信兒,說是擔心高氏沒經驗,上次又小產,嚇壞了,這次懷孕就有些惶恐,想請耿文華給派個有經驗的嬤嬤過去照看。

    耿文華拿著這封信都有些忍不住夸贊四福晉:“倒是個心思玲瓏的,不過這事兒我卻是不好沾手的,回頭你和鈕祜祿氏說一聲,看鈕祜祿氏可有人選送過去,若是鈕祜祿氏那邊也沒人選,就讓內務府的管事,帶了嬤嬤往四阿哥府上,讓四福晉親自挑選。”

    她又不是弘歷親娘,這種事情怎么沾手?萬一高氏就是個運氣不好的,懷胎不好,半路出事兒了呢?就算不是人為的,那高氏沒了孩子,能不遷怒嗎?

    耿文華倒是不怕高氏遷怒,就算高氏的爹在胤禛跟前很有些分量,但高斌是能沖進后宮來還是能在前面對胤禛進讒言?

    她就是覺得,不想多事兒。

    鈕祜祿氏那邊并不很在意高氏的孩子,一個庶出的而已,能有多貴重?

    但耿文華讓她派人過去,這倒是個機會。鈕祜祿氏思來想去,將之前曾在自己身邊伺候過的一個嬤嬤給找了過來。

    這嬤嬤……在她被貶了位份之后,又回了內務府。因著伺候過鈕祜祿氏,一時也沒人敢用她,若是再沒個去處,怕是就要被內務府分到一些不太好的去處了,比如說浣衣局之類的。

    現如今能去四阿哥府上伺候孕婦,好歹比打發去刷馬桶強吧?

    就這樣,這嬤嬤收拾了包裹,很快就去了弘歷府上。

    自打高氏懷孕,弘歷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今兒抄寫幾卷佛經讓人送到宮里給鈕祜祿氏供奉,明天抄寫孝經讓人送到耿文華這邊。他倒是聰明,知道胤禛大概心里還有怒氣,也不敢去胤禛那邊說什么。

    但鈕祜祿氏和耿文華這里,就時不時能收到他一些孝敬。

    鈕祜祿氏是很激動的,吃的用的,她有些自己留著,有些也會送到各處去——說是各處,也就李氏和顧氏,還有陸氏那邊。

    顧氏和陸氏就免不了在耿文華面前說。

    耿文華就覺得弘歷這一招怎么說呢……難怪人家是做皇帝的人呢,陽謀用的光明正大的。

    你看人家多孝順,親娘孝敬,嫡母也孝敬。

    就算耿文華不愿意將弘歷送的孝敬說給胤禛聽,但胤禛自己沒長耳朵沒長眼睛嗎?顧氏和陸氏難道就必定會保守秘密么?若是耿文華自己說,她就少不得要為弘歷說幾句好聽的。

    若是耿文華不說,那胤禛知道了,豈不是要覺得耿文華不厚道?

    可胤禛又正在氣頭上,耿文華若是說,胤禛又會不會覺得耿文華是別有用心呢?

    她正感嘆弘歷心思巧,知春就又急匆匆的來:“宮里這兩天忽然有了些流言,說是弘歷阿哥當年曾在您跟前養過一段時間,您也是弘歷阿哥的養母。”

    耿文華愕然片刻,簡直哭笑不得:“這可真是……是不是還說當年弘晝和弘歷是換過來養過?”

    知春有些詫異,但沉思了片刻,還真點頭了:“有這么個意思,說當初您養了弘歷阿哥一段時間,鈕祜祿答應

    又養了弘晝阿哥一段時間。”

    雖然沒有明確的說是換過來養的,但意思是一樣的。

    耿文華就擺擺手:“既如此,你回頭叮囑一下五福晉,下次進宮,可別忘記給鈕祜祿氏答應帶一些吃的用的,若是四福晉有什么事兒,五福晉能幫一把就一把。”

    指不定歷史上的換養,也是有緣故的。

    不過,說起來,她也確實是算養過弘歷一段時間。至于鈕祜祿氏……在她在圓明園養病的時候,鈕祜祿氏也確實是照看過弘晝一段時間。

    但男孩子嘛,尤其是弘晝那會兒也已經住到外院去了。

    算了算了,不好斤斤計較,人家非得要揪住這個事兒說,她若是大張旗鼓的去反駁,倒像是她小氣,忘恩負義容不得別人提起來以前的恩情一樣。

    既然有恩,那讓弘晝夫妻多關照幾分也是應當的。

    耿文華在胤禛來永壽宮的時候也提起來這事兒:“鈕祜祿氏既然要說,我也不好讓人覺得弘晝是個白眼狼,不過一些吃的用的,能花費多少?只管給就是了。”

    就算鈕祜祿氏是個長壽的,但弘晝又不是個沒底線的對不對?

    鈕祜祿氏要個花生,弘晝也絕不可能給她打個放金花生的倉庫是不是?

    所以耿文華是很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就是弘歷的事兒,耿文華就嘆氣:“他還說今年這千秋節,要送我賀禮,這要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提起來這養育之恩,我是受還是不受?”

    千秋節這事兒,是胤禛早早就定下來的。

    因為也算是耿文華做了皇后之后第一次過生日,胤禛是素來不好大擺宴席的。他自己的生日,從繼位到如今,也只辦過一次。

    那拉氏在世的時候,壓根就沒過過千秋節。

    但耿文華畢竟不同,胤禛還是很愿意彰顯一下耿文華的得寵的,年前弘晝身體好轉,他就和耿文華商量了,定下了今年的千秋宴。

    哦,皇后辦千秋宴,弘歷身為皇子阿哥,就一點兒表示也沒有啊?

    弘歷他就算是被暫時圈禁了 ,那不也是皇子阿哥,該在嫡母生日的時候送一份兒賀禮的嗎?這是規矩,是禮法,不是耿文華說,我不想要他的禮物,所以你們將這事兒給瞞住不要上報就能瞞住的事兒。

    內務府那邊要記錄,要入賬,禮部這邊也是要記下來的。

    所以弘歷說要送禮,那是必然能送到耿文華面前來的。頂多就是耿文華不喜歡,回頭將東西扔在庫房里不拿出來而已。

    胤禛皺眉,片刻才說道:“他人不能出來,若只是送禮,不管什么,你只管拿著就是了。”

    耿文華有些無語,只管拿著,那錢不辦事兒,不得被人講究啊?

    胤禛笑道:“他既然是孝敬,那你只當是他給了孝敬,被子孫孝敬,要辦什么事兒?”

    耿文華就抽了抽嘴角:“這不是無賴嗎?”

    無賴就無賴了,弘歷是能到外面嚷嚷還是能做什么?

    這很快也就到了千秋節,耿文華穿著大禮服,坐在上面笑的完美無缺,先是弘時帶頭,恭賀她千秋,然后送了兩身衣服,是董鄂氏親手做的。

    然后是弘歷,弘歷人沒能出來,但禮物還是能送得到的。

    還是兩個太監給抬上來的,一打開,好家伙,一箱子,滿滿當當的,都是弘歷親自抄寫的孝經。

    這禮物看的耿文華臉色險些維持不住,但又趕緊扯出來笑容:“四阿哥有心,抄寫這樣多的佛經,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他有如此恒心毅力,也算是有心了。”

    然后光明正大的吩咐:“既然是四阿哥的一番孝心,白白放在庫房里倒是可惜了,回頭讓人送到護國寺,讓大和尚們給舍出去吧。”

    這也算是為四阿哥揚名了。

    這對弘晝來說并不是妨礙,弘晝又不是不孝之人,還能和弘歷做對比嗎?弘歷孝順,只能說弘歷是個好的,并不能說弘晝是個壞的。

    弘晝送的就很是實際了,給耿文華送了一個一人高的座鐘,中間才是表盤,下面是一個小橋流水的園林,上面是穿著仕女服裝的仕女,隨著鐘表的走動,幾個仕女還能作出動作來,有抬手的,有彎腰的,再隨著輪盤轉動,看起來就像是在跳舞。

    耿文華看著就喜歡的很:“放在書房里,回頭看時間也有幾分趣味。”

    六阿哥七阿哥,還有塔納,還有養在宮里的公主們,也一個個都準備了禮物,有錢的準備的好一些,比如說塔納,就準備了一個寶石做的鳳冠。沒錢的就只憑心意,比如說有一個格格就只送了兩雙鞋子。

    不管是便宜的還是昂貴的,耿文華都喜歡的很。

    收完了禮物,就正式開宴。

    這一天千秋宴辦下來,高興是真高興,但累人也是真累人。

    等賓客出宮,胤禛又去養心殿,耿文華一邊讓人給自己拆了頭發,一邊問道:“東西可都登記在冊了?”

    知春笑著應道:“是,娘娘放心,都已經入了庫房。娘娘,齊妃和顧答應陸答應那邊,也都送了賀禮來。”

    還有鈕祜祿氏那邊,鈕祜祿氏那邊送的是一個玉如意。

    耿文華看見那玉如意,就忍不住嘆口氣:“鈕祜祿氏可真是……這玉如意,還是當年在王府的時候,我送給她的呢,現如今,竟是又送了回來。”

    這是指望著耿文華想起來府里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情誼?

    耿文華擺擺手,示意知春將東西收起來:“回頭若是要賞賜人,將這個給拿出來放進去。”

    不過一個物件,一點兒不重要。

    看著也是徒增煩惱,倒不如送出去。

    耿文華也并沒有去見鈕祜祿氏,而是趴在鏡子跟前感嘆:“我這里好像有一個白頭發?”

    知春忙笑道:“就一根,娘娘,奴婢幫您剪掉?”

    不能拔掉,拔掉生疼,而且,民間都說,白頭發是越拔越多的。所以,只能從根部剪掉,別讓人瞧見了。

    耿文華忽然笑道:“想起來以前我和鈕祜祿氏染頭發那事兒了,也是先后寬容,沒治我們一個肆意妄為的罪。那會兒還年輕,就是頂著一腦袋紅頭發,看著也還好看。現在嘛,要是再給頭發換一換顏色,那可真就成了老妖婆了。”

    知春安慰耿文華:“娘娘看著一點兒不老,就像是二十來歲的人。”

    耿文華哈哈笑:“你說我像是三十來歲我還能信,你說像是二十來歲,這話你自己能信嗎?”

    知春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就傳來七阿哥的聲音:“額娘額娘,快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

    耿文華轉身,七阿哥沖進來,手里捧著東西給耿文華看:“快看。”

    耿文華看一眼,哭笑不得:“這是紅寶石做的?”

    一個紅色的星星,正躺在七阿哥手心里,哭笑不得之后,耿文華心里就是一片復雜:“你知道額娘想要這個?”

    第254章 第 254 章 到底是沒敢再言語什么……

    七阿哥笑嘻嘻的:“我以前聽額娘哼唱曲兒, 總唱什么紅星閃閃放光芒,不過額娘,為什么是紅星?星星不都是明黃色的嗎?”

    額娘哄他睡覺的時候也會唱滿天都是小。

    不管是紅色的還是黃色的,總這么提, 那額娘肯定就是喜歡的。

    耿文華抬手摸一摸他腦袋:“因為紅色的星星更耀眼啊, 額娘確實是很喜歡, 你有心了, 額娘多謝你。”

    七阿哥很一本正經的點頭:“額娘喜歡就好, 也不枉費我挑選紅色的寶石, 額娘生辰快樂。”

    耿文華點頭, 將紅色的星星放在自己荷包里:“回頭讓人打一個簪子, 將這星星鑲嵌在上面, 這樣額娘一照鏡子就能看見了, 一看見就高興。”

    母子兩個說了片刻的話,因著時候不早了, 七阿哥就又忙回了阿哥所。

    耿文華興致勃勃的讓人拿了紙筆來, 自己開始畫圖,要打一個簪子,肯定是要她自己喜歡的樣式才行。但她自己畫了五

    六張圖紙, 卻是都有些看不中。

    太細致的, 倒是有些遮掩這星星的光芒了。

    最后干脆只留下一個金簪, 就像是打那種戒指托一樣, 將星星給鑲嵌上去就行了,不用另外的點綴。她試著將星星往頭發上放了一下, 然后忍不住笑:“倒真是閃亮的很。”

    知春也忙捧場,夸贊了幾句七阿哥的孝心。

    內務府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于是耿文華這頭發上, 就忽然多了這么一個裝飾。

    胤禛來永壽宮,一眼看見,還有些詫異:“怎么……孤零零的這一個星星?而且是不是太大了些?”尋常做首飾,要做星星的,必然是小的,多的,放在一起金光燦燦,那才叫一個好看。

    這孤零零一個的,胤禛幾乎是從沒瞧見過的。

    耿文華伸手摸一摸,笑瞇瞇的:“七阿哥一番孝心,再者,我也確實是喜歡,我自己喜歡就成,何必管他人眼光呢?”

    胤禛頓了頓,只好點頭:“也挺好看,今兒是來和你商量塔納的婚事。”

    六阿哥已經成親,宮里適齡的孩子也就剩下塔納一個了。塔納今年已經有十五歲,按照以前的慣例呢,都已經是指婚了要準備成親了。就算是宗室里的格格,要撫蒙,也對是十三四就嫁過去了。

    因著耿文華覺得太早成親不好,胤禛登基之后,連選秀的年齡都改了,所以民間跟著改,女孩子也大多是及笄之后成親。

    滿人不辦及笄禮,但塔納既然及笄,現如今就該將這婚事定下來。

    胤禛還拿來了名單:“你和塔納看一看,商量一番,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問我,或者是讓弘晝再去問一問就是了。這些個人,都是禮部精心挑選出來的,相貌必然是十分端正,身體也康健,身邊也沒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伺候。”

    總結下來就兩個詞,相貌人品端正,家世清白。

    胤禛畢竟是親爹,這唯一的女兒,他連撫蒙都舍不得,自然也不會給塔納挑選個不怎么樣的人家。

    這些名單,不光是禮部查過,他還讓侍衛也一一查了一遍兒。里面不光是有書生,還有武將,甚至文武雙全的,就看塔納喜歡哪一樣了。

    這樣周全……耿文華也總算是有了一種另一只鞋子終于掉下來的感覺。

    從塔納過了十三,她就一直在憂心塔納的婚事。

    這么說吧,清朝并沒有明確的女戶這方面的律法,因為康熙年間呢,也可能是為了更好的統治漢人,康熙是學了不少漢文化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慮,或者是因為大清人口太多了,不用再為生育率發愁了,或者是因為這樣會給他們滿人披上一層仁義禮智的人皮,反正就對于前朝的程朱理學,一方面是貫徹的更徹底,一方面是略加改動,讓這些東西更適合于清朝的統治。

    于是,什么貞節牌坊啊,烈女傳啊,貞女傳啊,這些東西大行其道。

    這導致了一個什么結果呢?別說是立女戶了,寡婦再嫁都成了難事兒,死了爹娘成了孤女怎么辦?趕緊找個人嫁出去。嫁了人死了男人怎么辦?守著吧。

    塔納就算是公主,她不想嫁人,這事兒也有些行不通。

    再者,就因為她是公主,所以她才萬萬不能不嫁人——上行下效,公主都能不嫁人,那有些勢力的人家,女兒就不嫁人,長此以往,必然是要生出來些問題的。

    耿文華就總在想塔納會嫁一個什么樣的人,婚后日子會過的如何之類的。

    想嘛,就是空想。現在,胤禛將名單給拿過來了。

    耿文華決定自己先篩選:“這個年齡是不是有些太小了?太小了怕是不太好,自己都不成熟,如何會照顧女孩子呢?這個,是不是長得太矮了些?咱們塔納穿上花盆底,都要比他高了,這站在一起能般配嗎?”

    吹毛求疵。

    胤禛就這么一個感覺,他能拿過來,那定然是因為他查過了,并無什么明顯的缺陷。

    誰說年紀小就不會疼人的?男孩子嘛,因著要養家糊口,從小就讀書受教育,那娶妻了,就是長大了,怎么就不會照顧人了?

    還有那給個子高矮,誰天天在家穿花盆底呢?

    但他很明智的不反駁:“那這兩個就先排除了?”

    “也不用,等塔納來看看,說不定塔納不喜歡個子高的呢?”耿文華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算了,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喜好了,她做父母的也不能總什么事情都替她做主。

    耿文華眼不見心不煩,將名單給合上,交給了知春:“給塔納送去,她若是想去見見,趁著這會兒在京城,趕緊去見一見,若是有喜歡的,就先指婚,等過兩年成親。”

    頓了頓,到底是怕親閨女受委屈,又說道:“成親也并不可怕,她自己有公主府,若是不愿意和婆家多接觸,就住在公主府,若是日子過的不開心,有她汗阿瑪在呢,和離也是小事兒。”

    知春悄默默看胤禛神色,見皇上并不覺得娘娘說的不妥當,就忙接過來了名單,急匆匆往公主所送過去。

    耿文華又說起來宮里的事兒:“顧氏接了自己娘家侄女兒進宮,那孩子有六歲了,聰明可愛,顧氏帶來給我看了,我瞧著也喜歡的很,顧氏的意思是想讓她宮里住半個月,再回家住幾天。”

    孩子到底是有親生的父母,不好讓孩子和父母太疏遠。

    頓了頓,耿文華說道:“回頭等這孩子長大了,要嫁人,皇上不如封賞個爵位?”

    胤禛笑道:“好,她陪著顧氏在宮里,也算是盡孝心了,回頭朕就給個爵位。”

    這會兒給更合適,因為給了爵位,就能表示是晚輩了,也不用擔心長大了會在宮里傳出來什么流言蜚語了。胤禛示意了一下蘇培盛,蘇培盛就將這事兒給記住了。

    陸氏那邊也是接了個娘家侄女兒進宮,不過,她接的這個是沒有了父母的,父母雙亡,往日里是跟著她大嫂在家過活兒。本來她挑選孩子進宮陪伴,這是個榮耀,就好像耿文華剛才提議的,那到最后必然是有些賞賜的,就算不敢奢求一個冊封,那至少陸氏手里的東西也會留給孩子。

    再者,在宮里長大,不說別的了,那規矩禮儀,在外面誰敢挑揀?日后嫁了人,她在這方面,就占據了很大的優勢了。

    又是宮里長大的,就算是不能和阿哥們有什么感情,那宮里娘娘們會不護著呢?賞賜個金簪手鐲之類的,出了宮遇上事兒了,這些東西也能救命用。

    所以除了不能在父母跟前之外,進宮是利大于弊的——當然,也是因為耿文華在外面還有個菩薩的名聲。耿文華要是個善妒不容人,性情暴虐的,誰敢將孩子送進宮來?

    但她那大嫂,就有些轉不過這彎兒,總覺得陸氏在宮里不得寵,沒有個子女,叫孩子進宮也是陪著坐冷板凳,所以就不愿意將這事兒給自家女兒留著。

    于是才落在這孤女頭上。

    胤禛一視同仁,不等耿文華說完就點頭:“也給個封號,既然是在宮里長大的,總不好什么也落不著,讓陸氏好好養著,回頭這婚事,也她們自己看著辦。”

    這意思就是不撫蒙。

    不撫蒙,這才是最大的恩典。

    耿文華就忍不住笑:“皇上這幾年少有將公主嫁給蒙古了。”

    “有別的路子,何必非得和親呢?”胤禛說道,他雖然不喜歡打獵,但是每年也往蒙古那邊送不少火器營那邊快被灰塵給蓋住的火器。

    有這樣的東西在,蒙古豈敢有什么二心?

    再者,不管是羊毛還是牛皮,或者羊奶牛奶,蒙古還要仰仗大清。人嘛,只要快活不下去的時候才想著拼命,都有好日子過,能吃飽穿暖,還能有錢喝酒玩耍,誰喜歡打仗呢?

    所以這幾年,對蒙古那邊,胤禛也是略改變了些策略的。

    宮里也已經有兩三年,沒有再收養過宗室格格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外面

    小丫鬟就急匆匆的來了:“鈕祜祿答應生了病,想請娘娘過去見一面。”

    耿文華就有些吃驚:“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是生了什么重病?”

    按照固定思維,必然是病得快要死了,這才想要見一見故人。

    耿文華話問出口,小丫鬟就有些無措了:“說是受寒,有些著涼了。”

    耿文華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擺手:“既然不是什么重病,你就回去說一聲,本宮這里正忙著,抽不開身,讓她好好養著,回頭病好了,我再去看她。”

    又叫了知春:“我記得庫房里有柴胡?拿一些給鈕祜祿氏送過去。”

    小丫鬟帶著一把藥材回去,鈕祜祿氏瞧著有些發熱,雙頰通紅,看見小丫鬟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臉上就有些遮掩不住的失望:“娘娘不愿意來探望我?”

    小丫鬟就點頭:“奴婢去的時候,皇上正和娘娘說話,娘娘要陪伴皇上,自然是沒空來的。不過小主您別擔心,娘娘說了,等您病好了,她就來探望您。”

    鈕祜祿氏張張嘴:“她是怕我過了病氣給她?”

    這可說不準,小丫鬟沒敢應聲,鈕祜祿氏就開始落淚:“我還以為我們多年交情,她能看在我生病的份兒上,和我說說話呢,沒想到,她倒是將我當瘟疫了。”

    小丫鬟更不敢吭聲了,鈕祜祿氏本就有些鼻塞,這一哭,更是喘不過氣來。

    她現在可不是熹妃了,身邊大丫鬟盡心盡力,她這身邊就兩個小丫鬟,那都是屬算盤的,不撥不動,哭半天,沒人搭理,還是自己喊道:“還不快些給我拿了帕子來,要溫熱的。”

    她要不說清楚,那小丫鬟拿來的就是干的。

    濕熱的帕子捂在鼻子上,沒一會兒,就覺得有鼻涕要下來,忙捏著鼻子使勁擤一下,又帶了幾分厭惡的將帕子丟掉:“扔了吧。”

    頓了頓,又叫住小丫鬟:“還是洗一洗吧,今年內務府也沒送布料來……”

    越是覺得悲從心來,竟是連個帕子都舍不得扔了,想她以前做熹妃的時候,用的都是上等布料做的帕子,但凡有點兒臟污就立馬扔掉換新的……現在可好,連個棉布做的都還要再洗一洗用。

    越是想,越是覺得悲憤。

    她叫小丫鬟來:“就和娘娘說,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她若是不來,我就上吊自縊。”

    耿文華才不來呢,既然連朋友都做不了了,走到這一步了,何必再見面呢?又不是演電視呢,到最后,還要再去聽反派剖白一下心思?

    再者,萬一鈕祜祿氏不服輸,要親自上陣謀害她呢?她才不會傻乎乎的,去上這樣的當呢。

    鈕祜祿氏就是有再多心思,見不著耿文華,那就一個都施展不出來。她這風寒一直拖了半個月,后面又咳嗽起來,險些一病不起。

    還是耿文華讓太醫院盡心救治了,這才趕在變成肺炎之前好轉了。

    鈕祜祿氏這邊的事兒,也并沒有在宮里引起太大的反向。

    因著圓明園已經修葺的差不多了,胤禛就決定帶著耿文華再去圓明園住一段時間。

    塔納也跟著來,帶著那名冊來了,她大大方方的告訴耿文華:“我選中了這個。”

    耿文華低頭看,先是一張小小的畫像,五官很是端正,身材高挑,瞧著也壯實。

    隨后才是看到名字,叫馬佳茂林,今年十七,現下是個一等侍衛。

    別小看了侍衛,宮里的侍衛,那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有許多二三十了都還只是個二等或者三等的侍衛呢,他年紀輕輕就做了一等,必然是因為身手很好。

    耿文華忽然反應過來了:“你見過?”

    塔納大大方方的點頭:“之前我去廣州,汗阿瑪就是派了此人跟隨,為人比較沉默寡言,做事兒卻是十分細心。他家里兄弟三個,都是嫡出,他阿瑪身邊并沒有妾室通房之類的,家風很是不錯。”

    這個馬佳茂林,是個嫡長子,因著是嫡長子,自幼也是家教很嚴。

    既然是個御林侍衛,耿文華要見就很方便了,等胤禛來,她提出來見一見,不到一刻鐘,人就站在跟前了。

    長的是真高,瞧著都快兩米了,相貌是端正的,還有幾分忠厚,為人也確實是沉默寡言,行禮之后就站在一邊等著吩咐,耿文華不說話,他就站的筆挺,一動不動的。

    耿文華就忍不住皺眉——若真是老實的,又怕塔納受不住他沉悶。若是裝出來的老實……他今兒這樣站在這里,那必然所圖甚大。

    再者,就怕他不是喜歡塔納,他是有所圖,這才以這樣的樣子,出現在塔納面前。

    頓了頓,耿文華就讓人去叫了塔納來。塔納進門,耿文華一邊應和塔納,一邊用眼尾看馬佳茂林。然后,就瞧見馬佳茂林有些想側頭,但偏偏要忍住,略有些不自在的樣子。

    耿文華就吩咐道:“之前你不是說要去花園里摘一些槐花的嗎?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讓人跟著你去,多摘一些,回頭做了槐花包子,槐花餃子,還有槐花蒸菜。”

    塔納也知道耿文華的意思,就笑瞇瞇的應了下來。

    等塔納一出門,胤禛就問道:“若是塔納喜歡,直接指婚就是了,他難不成還能抗旨?”

    “成親嘛,就算是……”一開始奔著和離去的,但少年男女,哪個沒想過婚姻美滿?就是耿文華,也沒想過弄死胤禛自己做寡婦啊。

    日子能過,那就要過。實在是過不了,和離就是最后一條路了。

    所以,就算是心里存著什么想法,那必得是沖著和和美美來的。

    “若是能順心如意自然是好,若是不能,趁著還沒成親,換一個人來就是了。”耿文華笑瞇瞇的說道,又不是認準了這一個。

    塔納到底是年幼呢,選人只看相貌品性和家風,要說她自己多馬佳茂林有多少喜歡,那是丁點兒沒有的。

    他們兩個老夫老妻,說說話,喝喝茶,床邊又有微風習習,索性就拿了棋盤出來,耿文華下棋水平不算很高,但在胤禛指點下,也能下。

    那邊少男少女,一個大大方方,一個略有些羞澀。大大方方的是塔納,羞澀的是馬佳茂林。

    塔納說外面槐花開得好 ,馬甲茂林就摩拳擦掌上了樹。

    馬佳茂林是真不善言辭,并非是沉默寡言。塔納說兩句,他能接上一句都算是急智了。所以時間一長,他就額頭冒汗,天兒當然是還沒熱到這程度,也就是心里緊張。

    七阿哥從花叢中竄出來,一頭撞在馬佳茂林腿上,被塔納拽著耳朵拎起來:“這會兒正是上課時候呢,你怎么在這兒?”

    七阿哥跳腳:“好姐姐,你快松開我,一會兒小太監該追上來了。”

    塔納挑眉

    :“你還沒說,上課時候,你怎么在這兒呢。”

    七阿哥看塔納,不言語,眼珠子咕嚕嚕轉,還能是怎么回事兒呢?不就是逃課嗎?他就不信自家親姐姐,小時候沒逃過課。大家都一樣做過小孩子,那還追問什么呢?

    塔納看他臉色就知道心里在嘀咕什么,伸手捏他臉頰:“逃課不好,我送你回去。”

    她拽了兩下沒拽動,再看看七阿哥體型,長大了,抱不動了。只好轉頭看馬佳茂林,馬佳茂林不等塔納吩咐,一手拎著七阿哥,就將人放在自己胳膊上了:“奴才將七阿哥送回去。”

    塔納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七阿哥在茂林的胳膊上往上竄:“你快放開我,我要告訴我額娘,讓我額娘打你板子!我要告訴我阿瑪,讓我阿瑪將你趕出宮!你放開我,放開小爺!”

    茂林充耳不聞,只跟著塔納一步一步往前走。

    七阿哥喊的累了,氣喘吁吁的扒著茂林肩膀:“姐姐你從哪兒弄來的侍衛?跟個榆木疙瘩一樣。”

    茂林趕緊偷偷去看塔納神色,塔納臉色淡淡:“你還是想想等會兒見了先生你該怎么說吧,還有,不要總說阿瑪額娘怎么怎么的,你逃學被我抓了,不說老老實實認錯,還威脅人,先生平日里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七阿哥臉上閃過懼怕:“好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別和阿瑪額娘說好不好?我下次不這樣了。”

    塔納哼一聲,并未言語,七阿哥頓時沮喪,過片刻,又看茂林:“那我給你道歉?”

    茂林趕緊搖頭:“不敢當,不過小爺年幼,還是該認真上學才好。”

    七阿哥頓時氣哼哼,有塔納在旁邊跟著,到底是沒敢再言語什么。

    就是好生氣啊,好不容易逃課出來……下次必得先讓人打聽打聽姐姐在哪兒,她若是在園子里,自己就需得躲著她走。不然再被抓住,額娘指不定要生氣。

    七阿哥被拎著送回書房,塔納才笑著看茂林:“今兒勞煩你了,你先回去吧,下次再叫你說話。”

    這次表現好,才有下次。

    第255章 第 255 章 你怎么就知道是小侄兒……

    既然是相看, 那事情也不是立馬要定下來的。今兒塔納叫了人一起捕捉知了,茂林就拎著水桶跟著。明天塔納要去紡織廠那邊看看,茂林就騎馬跟隨。后天塔納要釣魚,茂林就在旁邊給串魚餌。

    兩個人相處機會總會比別人多一些。

    耿文華瞧著, 就知道馬佳茂林這人大約還是不錯的, 少言寡語估計也是真性情。

    她索性就撩開手了, 反正成親的是塔納, 這事兒最后還是要塔納自己點頭的。塔納覺得好, 那婚事定下來, 等到了年紀成親也就行了。塔納要覺得不好, 回頭胤禛再找個借口將人給打發出去就行了——實在不行, 就賞賜個出身, 也算是陪著公主這一段時間得的獎勵了。

    住在園子里, 那和宮里是一點兒不一樣的。宮里一到了夏天,那屋子里就像是個蒸籠, 放了冰盆也覺得氣悶。園子里則是寬敞的很, 又有竹林又有樹林還有諸多花草,還有池塘,那一天天的, 只要你想, 就永不會覺得無聊。

    耿文華也很是興致勃勃, 她更愿意去栽種的園子里。那里不光有她早些年讓人移栽過來的嫁接果樹, 還有這些年,她讓船隊從西洋帶過來的各種……原本大清沒有的東西。

    比如說, 橡膠樹。

    不過,大概是因著氣候緣故,雖說是精心養殖了, 但總共十棵樹,到現在也只剩下三個了。

    耿文華摸著樹干站了片刻,詢問那栽種的太監:“若是栽種在南邊,可能會更好一些?”

    那太監趕緊點頭應是,他這些年觀察,這種樹木應該是更喜歡溫熱的氣候的。京城這邊,到了冬天,實在是冷得很,就算是用了各種保暖手段,但又干燥,確實是不利于這種樹木的生長。

    耿文華就笑道:“若是讓你去南邊栽種,你可愿意?這種樹木的作用你也看見了,若是栽種成林,到時候朝廷就可以辦一個橡膠廠。”

    橡膠這種東西,那應用可太廣泛了。

    小太監就哆嗦了一下,不是怕的,而是激動的,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栽種成功,豈不是大功一件?就是……到時候自己手持這東西,也必然能大賺一筆吧?

    “娘娘放心,奴才若能得娘娘差事,必定赴湯蹈火,竭盡全力。”小太監忙應下來。

    耿文華笑瞇瞇的點頭:“好,回頭我本宮和皇上說一聲。”

    看完橡膠樹,再去看面包樹,但這種東西怎么說呢,也不是栽種不成,就是用途不如耿文華想的那樣大。這東西實在是不怎么好吃,而且,栽種條件比橡膠樹還更苛刻。

    橡膠樹頂多是要一個溫暖潮濕的環境,這面包樹則是要一個炎熱的環境,南方天氣雖說冬天不會冷,但也不代表冬天也是炎熱似酷暑。

    耿文華看過之后,就表示很遺憾,這東西,大概是要從大清移植目錄里面排除掉了。

    除了這些樹木,還有一些花花草草,原本也是大清沒有的,有些是能栽種的,不過大約是因為氣候土壤發生變化,和以前是大不相同的,發生了很大改變。

    耿文華就像是在考察自己的士兵,一個個走過去,一個個都要親口問一問,甚至還要看一看各自負責這些東西的小太監們的栽種手冊。

    像是橡膠樹這種的,她就打發出去弄橡膠園。

    像是玫瑰花這樣的,她就弄出來許多用來做賞賜——既能臉上有光,又能不花大錢。

    耿文華巡邏完自己的種植園,一個上午也就差不多過去了。

    她現在也不怎么習武了,太醫說她身體是受過大虧損的,并不合適天天出汗,否則更容易氣血兩虛。所以呢,她早上就是打個太極拳,或者是練一練八段錦,隨后在種植園里轉悠一上午。

    活動量其實還是和以前一樣大的,但因著動作是舒緩的,也就是微微出汗,不到那種大汗淋漓的地步,如此,才是對養生有益。

    知春領著幾個小丫鬟,伺候著耿文華換了衣服,就笑著問道:“眼看要用午飯了,娘娘今兒是想在哪里用午飯 ?”

    耿文華想了一下,就笑道:“不如去七孔橋那邊,讓人做兩條魚,配上魚丸湯,再來一個爽口的魚皮菜,用筍絲拌一拌,今兒不吃米飯,就吃饅頭吧。”

    知春忙應了下來,轉身出門找了嬤嬤吩咐。

    耿文華不太愿意走路了,干脆就叫了轎輦來,乘坐著去七孔橋,七孔橋因著設計的緣故,上面有孔洞,所以到了夏天,風吹過,這邊就涼爽的很。

    耿文華才在亭子里落座,七阿哥就沖過來了:“額娘,午飯我和您一起用?我今兒下午不用上課。”

    耿文華就好奇:“為什么不用上課?”

    “先生布置了功課,我在自己書房做功課就行了。”七阿哥笑嘻嘻的說道,扒著橋欄桿往下看,招呼人去拿釣魚竿:“我來釣魚,釣上來的魚咱們做烤魚吃?”

    耿文華無所謂:“好,你釣上來咱們就做烤魚。”

    釣不上來就算了,反正他們不差這一條魚吃。

    七阿哥釣魚很有派頭,特意讓人弄了遮陽傘來擋著陽光,自己坐在凳子上,神色緊張的盯著手里的釣魚竿。

    他正忙活,胤禛也過來了:“蘇培盛說你們在這邊,內務府前段時間送了些果子酒來,江南知府上了折子,說是今年江南那邊水果大豐收,果子酒的產糧比往年要高一些,詢問朝廷的意思。”

    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果子酒,但也需得朝廷調度。

    朝廷若是不聞不問,果子酒沒銷量,對于江南地方來說,可能就是一筆虧損。

    耿文華就問道:“那兩廣那邊,皇上可要下旨,今年不多做果子酒,只做罐頭?”

    水果越多越是好的,雖說價錢會降低,栽種果樹的人會收入少,但更多的普通百姓卻是會受益,吃上價錢尋常的水果。這樣算的話,其實對果農來說,也不算壞事兒。你五文錢賣,大約只有一個人買。你賣三文錢,那到時候可能會有五個人來買。

    不過是需要照看栽種的果樹更多了些。

    皇上之所以是皇上,是因為皇上從來不會只看一個人的得失利益,皇上要看的是整個天下的百姓,日子過的好不好,能否吃上好的,能不能穿暖。

    所以水果酒是個小事兒,但也不是個純粹的小事兒。

    胤禛就笑道:“罐頭的儲存時間也并不是很長,早些年你說若是有橡膠樹更好,現如今咱們也有橡膠,所以這罐頭的存儲,倒是可以再延長些時候了。”

    正好耿文華要說這橡膠樹的事情,干脆就趁此機會說了。

    皇上點頭:“那小太監,回頭讓他到前面回個話,朕要仔細問一問。”

    若是為朝廷辦事兒,那自然得有個朝廷的名頭了。大清吸取前朝教訓,是絕不會允許太監插手朝中事情的,但這種植橡膠樹,若非得要說,也不能算是朝廷的事兒。

    再者,朝廷還有個內務府呢。

    內務府雖說也是官員統領,但內里也是有太監總管的。到時候,先將人掛在內務府名下?

    胤禛如何想,耿文華是不管的,她說了事情,就去看七阿哥釣魚

    了。

    胤禛索性也先放下這些事兒,讓人拿了釣魚竿來,和七阿哥一起湊熱鬧。父子兩個,分別占據一邊,一個閑散,一個緊繃,一個雖然拿著釣魚竿,但那態度是愿者上鉤。一個捏著釣魚竿,手心都快要出汗了。

    耿文華兩邊看看,就忍不住笑,和當爹的比起來,這兒子,也確實是年幼,略少了幾分耐心。

    “我釣上來了!”正想著,就聽七阿哥歡呼起來,手里釣魚竿猛然上揚,然后,歡呼的聲音就中斷了,別說是釣魚了,釣魚鉤上,連個餌料都沒有了,一根水草都沒掛上來。

    胤禛搖頭:“就算是看見魚漂動了,也不一定就是魚上鉤了,你需得多幾分耐心等一等。”

    七阿哥不服氣:“等一等就魚就將餌料吃完了。”

    吃完了也就跑了,哪兒還能等自己釣上來?

    胤禛不是釣魚高手,但勝在經驗豐富,當即開始指點七阿哥。

    七阿哥只好又將魚餌掛好,將魚鉤扔進水里。

    小太監在一邊幫忙,撒了些餌料在水面上,以此來吸引更多的魚過來。

    嬤嬤拎著食盒過來,耿文華就讓人擺膳。魚丸湯是用新鮮的魚肉做的,細膩滑嫩,又很有彈性。兩條魚,一條是清蒸的,一條是紅燒的,用的也是不同的魚。

    耿文華看著就覺得噴香,招呼兩個人先來吃飯,于是胤禛領著七阿哥過來。

    大約是惦記釣魚,吃飯也吃的不安心。

    耿文華也沒攔著,畢竟這天氣,就算是吃兩口冷的也沒什么。她自己吃了八分飽,就讓人將躺椅放在橋邊上,自己躺在躺椅上,一邊吹著小風,一邊看那兩個人釣魚。

    不知道過了多久,困意上頭,索性就閉上眼睛睡覺,反正有胤禛和七阿哥在,也不會有什么不長眼的人來打擾。

    七阿哥好不容易釣上一條魚,正要歡呼,就見自家汗阿瑪豎起來手指對他噓了一聲,又往另一邊指了指,七阿哥看過去,就見額娘睡得香甜,他立馬壓低了聲音:“我釣上來一條大魚!”

    胤禛笑瞇瞇的看了看,只微微點頭算是夸贊,于是七阿哥更來了勁兒,今兒必得要釣上來一條更大的魚才行。

    耿文華一覺睡醒,都還有些發蒙,七阿哥就湊上來了:“額娘額娘您快看,我釣上來一條大魚!”

    耿文華眨眨眼,伸手在臉頰上揉一揉,這才笑道:“是嗎?那我這會兒還能吃得上你的烤魚嗎?”

    七阿哥立馬說道:“那沒問題,額娘等著就是了。”

    七阿哥親自抱著魚去讓人宰殺,胤禛湊過來看耿文華:“睡醒了?”

    耿文華點點頭,伸手摟著胤禛手臂坐起來:“我睡了多久?”

    知春在旁邊應道:“半個小時。”

    耿文華打著呵欠點頭:“是嗎?也沒很久,不過,這也可以了,再睡下去,怕是會走了困,晚上就不好入睡了。皇上可釣上來了大魚?”

    胤禛點點頭,將自己腳邊的水桶拎起來讓耿文華看,耿文華看一眼就忍不住笑,這條魚看著是比七阿哥的那條更大一些的,再看胤禛,臉上果然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七阿哥還年幼 ,到底是耐不住性子,有點兒什么就宣揚的到處都是。”

    真男人,就該和他一樣,喜怒不行于色。

    耿文華噗嗤一聲笑出來,又怕胤禛羞惱,趕緊點頭應和:“皇上說的是,不過七阿哥還小呢,皇上多教教他就好了,那皇上這條魚打算怎么吃?”

    胤禛沉吟了片刻:“午飯已經過了,不如留著晚上吃,讓廚房做個酸湯魚,我記得塔納喜歡吃這個,叫了塔納一起來吃。”

    耿文華一一應下來,蘇培盛親自拎著水桶往御膳房送。

    七阿哥又是折騰柴火又是折騰烤架的,弄的臉上都是一層黑一層灰,還是胤禛看不過去了伸手幫忙,要不然他這烤魚,估計到晚上都不一定能吃得到。

    耿文華很是不留情的,烤魚吃了,就立馬攆七阿哥走:“不還要做功課的嗎?趕緊的,不然趕不上晚上吃酸湯魚了,你若是不愿意吃,那倒是可以磨蹭一會兒,不過今兒你姐姐也來用膳,所以你要不要趕緊做功課,還是要你自己決定。”

    七阿哥當然要趕緊做了,她姐姐打他可不會手下留情,要知道他磨蹭不做功課,少不得一頓打。

    七阿哥趕緊溜走去做功課,胤禛又去前面書房。轉眼,這七孔橋就又剩下耿文華了。

    耿文華讓人拿了兩本書來,索性就在這邊看書。

    大約是她日子過的太悠閑,很快宮里就來人傳了信兒,說是弘歷府上的高氏又小產了,弘歷大怒,非得要查出來一個幕后兇手,還要請太醫過去。

    因著弘歷現在算是被圈禁,所以他要人去查案這事兒,就需得經過胤禛和耿文華同意了。

    胤禛是很不高興的,覺得弘歷實在是……連個后院都弄不清楚。耿文華就安慰他:“也不一定就是后院出了事兒,富察氏一向賢惠,那拉氏又低調謙遜,富察格格 既然有了大阿哥,她但凡不是腦子進水了,何苦去謀害一個高氏呢?倒不如讓人將事情給查清楚了,還無辜者一個清白,也讓受害者有個公平公允。”

    既然要查,那就是讓宗人府和刑部的人一起出面了。

    有斷案子的高手在,這事兒沒一天也就弄清楚明白了——并非是有人謀害,而是高氏自己不小心的緣故。

    她這頓時間因著天熱,吃了不少寒涼之物。孕婦嘛,女子懷孕時候,體質大多是會發生一些改變的,有些是會變得更怕熱,有些會變得更怕冷。高氏是前者,本就體熱,怕熱,若是不吃寒涼的東西,甚至臉上身上都會長疹子。

    偏她是弘歷喜愛之人,若是頂著一臉的疹子見弘歷,那就算是生了阿哥,弘歷一見到她,怕是也只會想到她滿臉疹子斑塊的樣子。

    如此一來,她后半輩子,豈不是只能靠著一個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嬰兒了嗎?

    可這寒涼東西吃的多了,哪兒會不出事兒。

    高氏在察覺到孩子又要保不住的時候,就起了心思,想要將富察福晉給拉下來,就算是不能廢除福晉的地位,也要讓她失去弘歷的看重倚重。

    刑部來和耿文華回話的時候,正巧胤禛也在,頓時皺眉:“那高斌也算是個能人,怎么生個女兒,如此的……”

    心思狠毒呢?

    耿文華笑道:“皇上,這事兒倒是不太好辦了,高氏再如何,也是弘歷的妾室,弘歷若是不處置,咱們做長輩的也不好主動開口,這事兒怕是還要看弘歷自己的意思。”

    弘歷是舍不得高氏的,但弘歷又不傻,一次兩次的,每次都是高氏鬧出來事兒。這次尤其是鬧的……不太好,汗阿瑪和皇額娘怕是都要覺得

    自己連內宅都打理不好了。

    康熙朝時候,康熙也并不如何管兒子們的后宅的,但一個八福晉,讓康熙都說允禩是受制于后院女人。這話一說,允禩臉面掃地。

    現如今,難道他要走允禩的老路嗎?

    可如何處置高氏,弘歷也是有些頭疼。一來他到底是愛高氏顏色,二來高斌也得重用,他現在處置了高氏,和高家就斷絕了關系。

    他現在被圈禁,富察家幾乎是要舍棄他了,若是連高家也舍棄他,他別說是再有機會了,怕是連出府都沒什么機會了。

    思來想去,弘歷還是只將高氏給禁足了。

    耿文華聽到他這樣決斷,就忍不住搖頭:“弘歷有些優柔寡斷了,就是沒了高斌和高家,難道這事兒,還需得他給高家解釋嗎?”

    高家養出來這樣的女兒,不該是高家給他賠罪,給他一個解釋的嗎?

    要用高家,就將高家高高捧起來,連自己都能忍一口氣,也著實是……太可惜了些,太看重利益,少了幾分情分。

    胤禛聽過也就算了,但耿文華還是來找了胤禛商量:“弘歷這樣糊涂,富察氏怕是要受委屈,倒不如讓富察氏將她的大格格,送到宮里來撫養。”

    反正也不用她費心,有嬤嬤有丫鬟,小孩兒養在宮里將來也能有個前程。

    胤禛頓了頓就笑道:“這樣孩子,也不是養個貓貓狗狗,只放在宮里讓嬤嬤照看,難免可憐,不如等略大一些再說。”

    現在孩子年幼,還是讓她跟著親娘一起過活吧。

    耿文華也就應了:“也行,那我回頭賞賜富察氏一些東西。”

    也算是為富察氏撐腰。

    耿文華并不因為自己曾經做過侍妾,就覺得侍妾日子艱難,非得要憐惜同情侍妾。做了正妻,那就得有正妻的權利和義務。做了侍妾,那就需得守著侍妾的規矩。

    寵妾滅妻為什么在前朝會是大罪?不就是因著一旦有了這樣的事情,家宅之中必得要出人命嗎?就算不出人命,也必得混亂鬧騰。

    將規矩給定好了,誰也不跳出來這個規矩定下來的筐子,那就不會出更大的事兒。

    胤禛也并不攔著,于是耿文華轉頭就收拾了東西讓人送去給了富察氏。

    弘歷府上的事情才消停,弘晝這邊就傳來了信兒,不過這次是好事兒。弘晝媳婦兒,也就是章佳氏,又有了身孕。現如今已經三個月了,因為之前有三個月不好往外宣揚的說法,所以之前只他們夫妻自己知道。

    現如今,就能往耿文華這邊送信了。

    耿文華大喜,她原以為弘晝之前身體不好,這要孩子至少也得等兩三年呢,沒想到,這就有了。

    不等和胤禛商量,她就忙忙叫了知春來:“我記得我那庫房里還有一些上好的益母草,讓人給五福晉送過去,另外還有些西洋參,說高句麗去年進貢的,也給五福晉送過去。”

    頓了頓,又笑道:“和五福晉說,已經有了大阿哥了,這一胎,無論男女,她都要安心養著,不用擔心什么。”

    七阿哥從外面進來,一腦門的汗水,身上衣服也是臟兮兮的,估計又是在哪個園子里亂鉆了,一邊讓人拉著洗手,一邊笑哈哈的問道:“額娘,我是不是又要做叔叔了?我五嫂又懷孩子了?我今兒剛得了一個新彈弓,我可以送給我小侄兒。”

    耿文華笑瞇瞇的:“還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小侄兒?”

    七阿哥湊過來坐在她身邊:“一定是個男孩兒,我喜歡小侄兒,我可以帶他玩打仗的游戲,若是侄女兒的話……”

    他頗有些苦惱,也不是說不喜歡,就是吧,不知道該怎么帶著玩兒?小女孩兒喜歡玩兒什么呢?玩偶嗎?那自己是不是只買些玩偶送給她就行了?

    而且,女孩子大多嬌滴滴的,自己怕是不能帶著她打仗玩兒吧?

    耿文華看的哈哈笑,伸手捏住他臉頰:“你怎么忘記了,你五哥家還有個大侄兒呢?”

    第256章 第 256 章 管天下不平事。

    在弘晝的女兒出生之后, 塔納的婚事也就定了下來。

    并無意外,定下的是馬佳茂林。

    婚事一定下來,胤禛就下旨冊封了塔納為固倫公主,并開始讓內務府準備嫁妝等一系列事情。嫁妝是包括一個女孩子嫁人之后, 后半輩子所用的所有東西的, 大到家具, 小到甚至一個掏耳勺, 再就是布料香料這些。塔納是公主, 除此之外, 還需得有公主府, 這公主府自然是要修建在京城里。

    胤禛盯著京城的地圖看了好幾天, 終于決定是要在弘晝府上附近給塔納選一個地方。

    有了宅子, 就需得開始修建。

    工部的人領了這差事, 請了雷家的人幫忙畫圖。

    然后還要挑選伺候的人,公主府諾大一個府邸, 里里外外, 光是伺候的人就需得小一百,除了原本在公主所伺候的,另外還需得填補上幾十人。

    誰都知道塔納是個脾氣好, 性子溫和的公主, 所以內務府那邊也是有不少走門路, 想要被選到公主府去的。

    不過耿文華并沒有讓內務府全權做主, 她讓內務府圈定了一百多個人,自己慢慢篩選, 然后才定下來的的名單。

    這些人是要在塔納入住公主府之前,先被送到公主府去打理公主府的。

    大半年的時間,耿文華都一心只撲在塔納的婚事上。

    今兒內務府送來了布料, 她需得一一檢查,有顏色不好看的,或者是花紋不喜歡的,就需得盡快換下來。

    明天內務府送來了首飾,她也得一一檢查,有沒有以次充好,有沒有樣式過時,有沒有用料充足。

    反正每日里都有事情做,忙的暈頭轉向。

    索性就將七阿哥抓過來幫忙:“你幫額娘登記在冊,整理嫁妝冊子,不然額娘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她倒是想找顧氏和陸氏幫忙,但是不湊巧,到了換季時候,顧氏的侄女兒有些著涼,這兩天正上吐下瀉,顧氏照顧孩子都有些忙不過來了。至于陸氏,陸氏這段時間在做香露,深宮之中嘛,給自己找個事兒做也挺好。既然她有的忙,耿文華也就不用非得找她幫忙了。

    七阿哥對于額娘能找自己幫忙這事兒是有很大的興趣,挽著袖子就來找筆墨:“額娘放心,我肯定將這嫁妝冊子給您整理好了,保證一個東西都不落下。”

    只要不上學,不做功課,讓他做什么都行。

    耿文華豈能看不出他這點兒小心思?但七阿哥又不用做皇帝,他就是稍微松散些也沒關系,再者,不過是松散些,又不是說讓他徹底不學了。

    她就指點七阿哥:“這嫁妝冊子也是有規矩的,先大厚小,先木器后金器……”

    然后是布料,香料,壓箱底的銀子是不用寫上去的,那個銀子就是給女孩子用的,但有多少,雙方心里也要有數,免得被夫家給用掉了。

    七阿哥那字寫的……差強人意。

    但塔納并不計較:“我親弟弟寫的嘛,我嫌棄什么?將來等有了孩子,我還能告訴孩子,這是他們小舅舅寫的嫁妝單子呢。”

    反正丟也不是丟她的人。

    七阿哥很有膽氣:“誰想笑話就笑話唄,我又不是寫給他們看的。”

    不過,私底下到底還是更加勤奮的練習寫字去了。字是人的臉面,字寫的不好,長得再好,別人也會覺得他一肚子草料。汗阿瑪說的話,那必得是要銘記于心的。

    在雍正十二年的八月,秋高氣爽之日,塔納一身大禮服,坐著大紅色的轎子,從宮里出發,下嫁給了馬佳茂林。

    耿文華隨著胤禛站在宮墻上,看著那轎子越走越遠,就覺得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樣,有些鈍鈍的疼。

    胤禛笑著安慰道:“又不是不能回來了,你看,她的公主府就在那邊,馬車到宮里,也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的事兒。”連三刻鐘都不到。

    “你若是想她了,讓人去傳信,一來一回,連午飯都不會錯過。”胤禛又說道:

    “孩子大了,總是要學會自己飛行的,塔納的本事是你親自教導的,你還擔心她過不好日子嗎?真若是過不好,你不是常常念叨著和離了也行的嗎?”

    耿文華和塔納說過這婚姻最壞的結果,最好的就像是她和胤禛這樣——當然,這說法略有些厚臉皮,但耿文華走到如今,也確實是覺得,自己和胤禛還算是比較圓滿的。

    最壞的,頂多就是過不下去,兩個人和離。

    但是無論好壞,人都需得先愛自己,才能有余力去愛別人。

    塔納是個聰明孩子,她八歲就開始陪著耿文華看賬本,十歲就能為紡織廠的事兒拿主意,十一歲開始掌管紡織廠的宣傳部,十二歲徹底掌管紡織廠,十四歲開始接手女學,甚至有了官服,十五歲能自己去廣州建立新的紡織廠。

    她有本事有能力,若當真是在婚姻里沒過好,相信以她的心性能力,必然是能再作出一個對她更有利的選擇的。

    七阿哥今兒是送親兄弟,一早就跟著弘晝,隨著花轎出宮去了。

    胤禛就岔開耿文華的心思:“還有個七阿哥等著你忙活呢,塔納嫁了人,你也該將注意力多放在七阿哥身上。”

    耿文華一時沒反應過來:“七阿哥成親還早呢。”

    她忙活什么呢?總不能七阿哥十來歲就成親吧?

    “不是說他成親的事兒,他現在也該仔細想想自己將來要做什么了,文臣還是武將。”胤禛說道,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自打塔納的婚事定下來,胤禛就開始蓄胡子。

    他這胡子,那就跟女人的頭發一樣,照看的十分精心。

    早起有太監專門負責梳理,然后一點點兒修剪,耿文華有幸見過一次修剪場面,那真是……幾乎是一根根在修剪。白日里修剪,晚上要洗,還要用專門的護理膏涂抹,保證每一根胡子都是順著自己的心意長,他想要山羊胡,就需得往中間順。他想要八字胡,就需得往兩邊順。

    若不是胡子沒有頭發多,光是每天花費在胡子上的時間,都要比女人打理頭發的時間長了。

    耿文華一時是有些接受不了胤禛蓄胡子的,但胤禛自己很是樂意:“再者,朕都當祖父了,朝中大臣,有到了三十就蓄須的,朕如今也有五十,蓄須才是正常的,不蓄須,那是為老不尊。”

    耿文華不喜歡八字胡,當然,朝中也沒有人蓄八字胡。武將多是絡腮胡,文官多是連鬢胡,謀士多是山羊胡,胡須也是分種類的,什么身份什么胡須,雖不是強硬的規矩,但就好像九鳳銜珠這東西不能亂用一樣,用了也不會有人說你什么,但給人的印象就是不太好。

    胤禛蓄的胡子,準確來說,也不是山羊胡,而是那種垂胸胡,但奈何剛開始蓄,時間短,尚且沒有長出來那么長,所以耿文華才開玩笑說這是山羊胡。

    好好一個人,長了胡子就好像忽然老了十多歲一樣,耿文華轉開視線,讓自己別去看那糟心的胡子:“等小七成親,若是有人能作出用水蒸氣帶動的車子,咱們倒不如去外面轉一轉。”

    小汽車嘛,蒸汽機其實是帶不動的。

    她之前說的火車,因為她要求高,不許煤炭燒的不充分,所以到現在也只是一個模型。

    不過耿文華并不著急,有模型在,有構思在,就算是胤禛這會兒做不出來,那再等五十年,八十年,或者一百年,說不定就做出來了呢?

    胤禛沒說話,耿文華視線往更遠處看過去:“咱們也像是那戲本子里說的一樣,微服私訪,哪里有不平事,咱們就去哪里,管天下不平事,走天下不平路。”

    胤禛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倒是志向挺大。”

    但頓了頓,也沒反駁。若是有機會……他倒是也愿意和耿文華一起出門走一走,不帶別人,只他們兩個,像是尋常百姓一樣,過尋常夫妻那樣的日子。

    不過,現在朝堂上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他暫時是脫不開手的。而且,弘晝到底是年輕,他自己繼位的時候都已經四十了,性情穩重,任何事情都能考慮好,但弘晝……

    胤禛還是有些不放心。

    也就是耿文華不知道胤禛在想什么,若是她知道,必然要嗤之以鼻。也有臉說自己穩重啊,是誰特意下旨讓允禩和允禟改名字的?

    這種小事情上斤斤計較,平白給自己添一個刻薄的名聲,也好意思說自己年齡大了寬厚?

    蘇培盛來提醒胤禛和耿文華:“起風了,雖說今兒天氣不冷,可若是吹風太久,也難免頭痛……”

    胤禛就伸手來拉耿文華:“走吧,花轎也看不見了,再過兩三天,他們就該回門了,到時候塔納過的好不好,你親自問一問就是了。日后若是要見她,也只管讓人去叫一聲。”

    耿文華就笑:“孩子長大了,嫁人了,我也就是傷感那么一下,畢竟是從這么點點兒大,好不容易養到如今的。但我畢竟還是有理智的,孩子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哪兒能整天進宮來陪著我說話?再者,我難道是沒有自己的事情做,整日里只想有人陪著的嗎?”

    塔納要管理紡織廠的事兒,弘晝原本管著江南那邊的,現在也逐漸將自己的人從里面抽調出來,讓塔納安排人進去,準備將江南那邊紡織廠過給塔納了。

    耿文華自己除了管理后宮這些事兒,也就剩下審核了。

    審核六阿哥送來的新編寫的教材,審核印刷廠那邊送來的繪本和話本。

    她自覺自己上了年紀了,其實這段時間,也是正想著,要不要將印刷鋪子那邊的事情,也交出去呢。這個,她是很有些發愁的,從她得了這印刷廠,一直到雍正五年之前,這鋪子一直是出于虧損狀態。

    基本上所有的繪本,都是在虧錢售賣,因為又要涂抹色彩,又要做硬裝本,她賣的價錢也就是成本的三分之一。

    后來之所以盈利,是因為她添加了教科書生意。

    不管是技術學院,還是女學那邊,甚至啟蒙學堂,都是用的她的印刷鋪子里出來的書。而且,允祉在外面建立藏書樓,也需要大批量的書,這些書,也是耿文華的鋪子里負責的——國庫給錢。

    但這些東西怎么說呢,也不是天天有這樣的生意的。

    教科室完全可以用兩三年,藏書樓那邊建立起來了,就不需要再印刷了,因為各地都有貧窮的需要抄書的學子,他們抄寫的書本抵得上從京城這邊進貨的路費了。

    于是,印刷廠那邊就又開始入不敷出了。

    這樣一個鋪子,她能交給誰?現在印刷鋪子那邊的開銷,大多還是從紡織廠走賬。

    若是將印刷鋪子交給塔納,塔納必然是不會嫌棄紡織廠給錢的。

    若是給了別人,塔納會不會覺得這一筆開銷是很沒必要的呢?

    可若是給塔納……這樣一個咽喉一樣的存在,給她并不是為她好,反而是有可能會害了她。她心里其實是有更好的選擇的——章佳氏。

    還是那句話,賺錢的生意給親女兒,賠錢的生意給兒媳婦兒,你若是兒媳婦兒,你心里會如何想?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要先讓印刷鋪子開始賺錢才行。

    耿文華就開始列賺錢的印刷生意——教輔材料,報紙,雜志……

    報紙是不能碰的,宋朝出現過小報,這算是報紙的前身。后來朝廷就嚴厲禁止了這種東西,為什么呢?因為里面可夾帶的信息可太多了,對朝廷來說,是很不好的。

    清朝本就和別的朝代不同,若是報紙盛行,對于滿人的統治來說,就是一個很大的漏洞了。

    白蓮教在江南宣傳教義用的是什么?小報。

    悄悄會在山西盛行,是如何招的人?小報。

    這東西除非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里的,但朝廷也并沒有沒有類似的東西——官報。

    那耿文華何必費心思,弄個報紙去和朝廷搶生意,論長短呢?

    教輔材料倒是能搞一搞,但她的印刷鋪子要是尋常人開的,這生意也就無所謂了。偏是皇家人開的,那日后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會押中朝廷科舉題目?那到時候,是不是就被牽扯到科舉舞弊里面了?

    所以,綜合以往的科舉試卷是沒問題的,這個耿文華已經做過了,但出三年科舉這種試卷,就大可不必了。

    到這會兒,耿文華的視線也只能是落在最后一個上面了——雜志。

    雜志又分為好幾種,小說雜志,時裝雜志,八卦雜志。

    耿文華在紙張上將她所能想到的東西都列出來,然后讓人去請章佳氏:“順便帶了大阿哥進宮。”

    小格格還年幼,倒是不好隨意出門。

    至于大阿哥,都兩歲了,正是好玩兒的時候呢。

    沒多久,章佳氏就抱著大阿哥到了永壽宮。

    耿文華沖大阿哥招手:“大阿哥,來看祖母給你準備了什么。”

    大阿哥圓溜溜的眼睛看耿文華,片刻,咧著嘴露出八個小米牙齒,笑的乖巧:“皇祖母,給您請安啦。”

    這話是父母教的,從一歲就開始教導,但凡見了胤禛和耿文華,都提醒他要說,所以現下大阿哥已經很熟練了,等章佳氏放他下來,他還有模有樣的

    行禮,撩著衣服下擺要下跪,然后差點兒沒一個倒栽蔥摔下來,幸好旁邊奶嬤嬤眼明手快給拽住了衣服領子。

    大阿哥也不害怕,笑嘻嘻的掙扎開,非得要行禮,章佳氏也不攔著,這次大阿哥倒是沒栽下去,而是順順當當的行了禮。

    耿文華趕緊將他抱起來:“咱們家大阿哥可真乖,行禮也很規矩,真棒。”

    她就喜歡夸獎教育,小時候弘晝和塔納也是被她夸出來的,現在七阿哥也經常被夸。輪到孫子了,哪怕是打個噴嚏,耿文華都要夸贊聲音大,中氣足。

    大阿哥害羞,將腦袋藏在耿文華脖子上。小家伙的皮膚軟軟嫩嫩,又帶著幾分熱氣,還能聞到身上的奶香味兒,耿文華那一顆心啊,頓時像是河水,軟踏踏的。

    她伸手摸一摸大阿哥腦袋,順便也摸一下腦門——小孩子小時候多容易生病,時不時摸一下腦袋確定一□□溫也是她的習慣了。

    “今兒叫你來,是有個事兒和你商量,我有個印刷鋪子,這個你知道吧?”耿文華將讓人準備好的點心給大阿哥,又拿了讓木匠新做的小木馬給大阿哥玩兒,一轉頭,就和章佳氏開門見山。

    章佳氏忙點頭:“兒媳知道,之前五爺帶兒媳去看過,給大阿哥和小格格都買了繪本,五爺說他小時候就是看著這些繪本長大的。”

    耿文華點點頭:“不瞞你說,這些繪本的制作成本并不低,但我賣的價錢不高,為的就是讓尋常百姓也買得起,所以這鋪子,一直是虧本的狀態,以前呢,是多虧了紡織廠填補。但現下,塔納既然已經成親,我就想著,徹底將紡織廠給她,那印刷鋪子和紡織廠也就需得分割開來。”

    章佳氏也是做主母的人,瞬間就明白這意思,一個虧本的,一個賺錢的,若是在同一個人的手里,那倒是沒問題,左手倒右手的事情嘛。可若不是一個人的,那就不能放在一個鍋里攪合了。

    她心里就是一動,額娘今兒特意叫了自己進宮……

    但那印刷鋪子是個虧錢的……

    “我有新的主意,想將這鋪子給再整頓整頓,不說盈利多少了,至少不能虧本。”耿文華說道,章佳氏心里微微松一口氣,只要不是讓自己管著這虧本鋪子就行。

    “你看。”耿文華將之前整理的紙張遞給章佳氏:“事情呢,我打算先交給你來做,你按照這上面的來整改,頭一次呢,也別著急,等印刷出來了,你拿過來讓我先看看,我覺得可行,你就可以讓人售賣了。”

    她強調道:“若是做小說雜志,最好是分短篇,中篇,長篇。短篇呢,不能超過兩頁。中篇,不可以超過十頁,長篇可以做連載,一次印刷三成,或者兩成,分四五次印刷完畢。”

    “中間可以刊印廣告,廣告你知道吧?”耿文華問到,章佳氏忙點頭,三年一次的弘暉運動會,打出了廣告語的那些商家,做的就是廣告之事,廣而告之。

    這廣告,可以是一段簡單的介紹,也可以是一句簡潔明了的話語。

    “當然,一開始不用刊印廣告,先看看這雜志有沒有市場,能賣得出去,咱們等著廣告商上門就是了。”耿文華說道,頓了頓,又改變主意:“或者,找塔納要錢去,給紡織廠刊登廣告。這筆錢,得能支撐至少兩期的雜志印刷。”

    章佳氏是精明之人,心里迅速就有了將具體步驟。

    她連連點頭應下來:“是,正好鋪子里也有常用的書生,寫的故事都還算是可以的,兒媳回去了,就立馬將這要求給說了,爭取十天……不,八天之內,就給額娘送來樣本。”

    “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是最重要的。”耿文華笑著說到:“定位,市場定位,就是你這個雜志,準備賣給誰。所以,你們要寫的故事,得是誰喜歡看的。”

    這點兒不用耿文華仔細說,章佳氏也是能理解的,就比如她自己和弘晝,還有大阿哥,三類人,喜歡看的書就是不同的。

    她自己喜歡看一些神怪奇談,弘晝喜歡看一些山水游記,大阿哥就喜歡看一些動物樂園。

    她沉思片刻,問道:“額娘覺得,該將市場定位在哪兒呢?”

    耿文華笑了笑:“后院女眷。”

    她掰著手指給章佳氏算:“如此一來,這雜志上可以刊登的東西就多了,甚至你可以專門出一期關于女子穿衣打扮的,或者京城里有名的胭脂水粉點評,一個好的雜志,除了文章寫得好,還必得有互動性,否則,人家買話本就成了,何必買你這雜志呢?雜志,還是要和話本區分開來的。”

    第257章 第 257 章 朕自己的身體,朕心里……

    塔納再回宮已經是三天之后了, 就算是平日里冷靜自持,這會兒見了額娘,也是臉色羞紅,尤其是在被耿文華拉著詢問新婚之后的日子過的如何的時候。

    總的來說, 塔納覺得還是沒問題的。三天時間雖然短, 但是兩個人都請了婚假, 無時無刻不在一起, 還是能察覺出來對方的性子的。再者, 成親之前也相處了一段時間, 也并不是一掀開蓋頭才算是認識了對方的。

    塔納就安慰耿文華:“額娘不用為我擔心, 我無論什么時候, 都是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好的, 就是真的過不好, 我也定然會和額娘說,肯定不會和額娘的那些話本一樣, 為了不讓你們擔心, 就將各種事情都給隱瞞著。再者,我就是不能告訴父母,我還有兄弟呢。您若實在是不放心, 回頭讓小七多到我那公主府走一走。”

    小孩子嘛, 看到什么說什么, 若是塔納真的在府里受苦, 七阿哥豈能忍住不說?

    耿文華就笑道:“好,回頭我就讓小七過去。現如今, 你也成親,你阿瑪說,你駙馬的差事也該換一換, 不好總在侍衛這位置上呆著了,你回去也問一問額駙,看他自己想往哪里去。”

    塔納笑道:“這個不用回去問,我現在就能說。之前我就已經和額駙商量過了,我們打算去甘肅一段時間。”

    耿文華有些詫異:“去甘肅?”

    塔納笑道:“是,之前額娘為了弘晝,不是收購了許多羊毛嗎?我忽然發現,甘肅那邊牛羊也很多。我打算將紡織廠再往甘肅建立兩個。若是要建立,一兩年必然是不夠,我一個人去是一兩年,額駙跟著也是一兩年,索性他外放,我們一起去。夫妻嘛,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總不至于耽誤了彼此。”

    頓了頓,塔納繼續說道:“等日后,自然是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了。等大清的土地上都開滿了紡織廠,我們也就能回京來了。到時候額娘和汗阿瑪若是不嫌棄我煩人,我就帶著孩子額駙,天天往宮里來。”

    耿文華一時說不出來話,頓了頓才笑道:“你剛才還說讓小七時常到你府里去玩兒呢,這一轉眼你們就要出京去……”

    “并不耽誤小七去找我們玩兒,公主府那邊也需得有人經常去照看,免得房屋破損,他也可以跟著我們一起去甘肅。”塔納笑著說到:“小七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現在略大了些,額娘若是舍得,我們就是帶著他又何妨呢?”

    就看耿文華舍不舍放手,以及七阿哥自己想不想出門去玩兒了。

    耿文華自然是舍不得的,頓了頓就擺手:“這一兩年還是讓他留在京城,日后再說吧,再者你們新婚,讓他跟著像是什么話?好了,回頭再說這事兒,今兒我特意讓御膳房準備了你平日里喜歡吃的,對了,公主府那邊的廚子,也是平日里你喜歡的,今兒可要帶一個點心師傅回去?”

    塔納忙擺手:“暫且不用,現在那師傅也可以,再者,我偶爾也愿意到外面去買。”

    家里的吃多了,總想嘗嘗外面的。

    說著話,胤禛就帶著弘晝過來了。

    馬佳茂林忙起身行禮,他今兒還是休沐,一進宮就跟著塔納直奔永壽宮來了。這會兒見了胤禛,臉色

    也有些緊張,同樣是男人,想想就知道了,將來若是非得要將自己的掌上明珠嫁出去,他能對娶到了自己女兒的男人有好臉色嗎?

    再者,胤禛一進門就是繃著臉色,他不緊張才奇怪了。

    弘晝打圓場:“額娘是不是又偷偷給妹妹什么好東西了?我瞧著額駙這臉色,倒像是一看見我們就緊張的不行。”

    塔納笑道:“就是給我好東西來,你難道還能搶過去不成?”

    弘晝趕緊擺手:“那不能,倒是你,要是想要什么,也只管開口,就算是什么奇珍異寶,我也得給你找過來,免得額娘和阿瑪說我不疼愛你。”

    “那你疼愛我就是因著有阿瑪和額娘壓著?若是阿瑪和額娘不說,你就不疼我了?”塔納立馬問道,弘晝笑道:“這一成親,果然是不同了,立馬開始護著額駙了,好好好,我疼你自然是真心的。就是阿瑪和額娘不說,我也對你十分疼愛,誰讓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為了展示我對你的疼愛,額駙,來來來,咱們到外面來說說話。”

    他笑道:“我這妹妹呢,時常出門在外,我聽說你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因著你要護送我妹妹去廣州?她千金之軀,總在外面行走,身邊也必得有個本事高強的才能護得住她,往常這種事情都是交給侍衛,現如今她成親了,總不好還是什么事情都交給侍衛,我也來討教討教你身手,也好看看你能不能護得住她。若是不能,說不得我還要求阿瑪,再給妹妹找兩個身手好的侍衛呢。”

    馬佳茂林先去看塔納,見塔納點頭,這才笑著起身:“五爺,比劃可以,點到即止。”

    弘晝點頭,還特意讓人伺候著換了的方便行動的短衫,拉著馬佳茂林到院子里。正好七阿哥也放學回來,七阿哥書包一扔,也不管小太監接住了沒有,自己摩拳擦掌:“小爺也來。”

    弘晝在上面光明正大的攻擊,七阿哥在下面,個子小嘛,就胡亂鉆著攻擊。

    馬佳茂林到底是本事高,上面一邊應對弘晝,下面還能轉著圈的躲著七阿哥。

    弘晝還能和馬佳茂林有來有往,十下里面總能有兩三下落在馬佳茂林身上,七阿哥就不行了,自己累的氣喘吁吁,落在馬佳茂林身上的拳頭沒幾下。

    最后是七阿哥累得不行,他還差點兒將弘晝給絆倒了,這一場比試才算是結束了。馬佳茂林還是風度翩翩,雖說額頭上也有些汗,但也沒有輸掉。

    對上皇子嘛,沒有輸掉就是贏了。

    他轉頭對塔納笑,沉默寡言的人,這會兒笑起來就十分燦爛,塔納看著,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耿文華悄悄對胤禛說道:“看來是不錯的,馬佳茂林還算是靠得住。”

    胤禛點頭:“朕仔細挑選的人,定然是不錯的。”

    耿文華招呼大家伙兒都進門,又說起來塔納打算往甘肅去的事兒。胤禛沉吟片刻,想起來甘肅那邊還有一個總兵的空缺,總兵呢,四品武將。

    原本馬佳茂林做侍衛,是御前侍衛,這種御前侍衛呢,也是有品級的。馬佳茂林這一種,就是三品的。

    現在若是去做總兵,看著是下降了,但實際上,這總兵才是通往仕途的一個轉折。侍衛總不能做一輩子吧?現在他年輕長得還算可以,所以才做了御前侍衛。

    那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人一旦開始上了年紀 ,不管是體力還是反應力,都是不如年輕時候的,他如何敢保證自己就一定能保護的了皇上?

    所以,總歸是要謀一個別的官職的。

    要么呢,是上戰場。要么呢,是去軍營。

    總兵就是去軍營,不過是沒留在京城,而是去了甘肅那邊而已。

    甘肅那邊停留三年,若是能立功,指不定就能調回到京城來。若是沒立功,在那邊也能熬資歷熬上去。至于日后跟不跟著塔納到處跑,這是日后的事情。

    計劃趕不上變化,誰能確保兩三年后的事情呢?

    塔納也知道,忙扯著馬佳茂林起身謝恩,事情就算是暫且定下來,回頭等胤禛的旨意下來小兩口就可以啟程了。

    塔納在宮里硬是磨蹭到了黃昏才回去——新媳婦,不走夜路。所以,必得趕在天黑之前到家才行。

    耿文華都忍不住催促她:“這幾天還在京城呢,你想進宮就進宮來了,不要這樣依依不舍。再者,你往日里又不是沒出過京城,長大了,你有自己的事情做了,額娘也不能總將你困在身邊,好了好了,不要做小兒女姿態,趕緊走吧。”

    塔納哭笑不得,舍不得是您,趕人走的還是您!

    但到底是跟著馬佳茂林,一起出宮去了。

    耿文華站在永壽宮門口瞧著人走遠,嘆口氣往回走。

    七阿哥正在院子里摟著自己的搖搖馬玩耍呢,笑嘻嘻的安慰耿文華:“額娘不用傷心,回頭等我長大了,娶媳婦兒了,咱們家就能又多一個人了。”

    耿文華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一下:“光胡說八道。”

    兒媳婦兒,那能和親生女兒一樣嗎?就算是她愿意將兒媳婦兒當親生女兒看,但兒媳婦就能將她當親額娘嗎?

    親生的母女若是吵架了,今兒吵架,下一刻鐘就能和好,一起討論吃什么好。但兒媳婦兒,就算是沒吵架,一句話,她心里估計也得琢磨半個時辰,看你是想試探她還是想敲打她。

    所以說,對兒媳婦兒,那必得是小心謹慎的。一句話說不對,指不定兒媳婦兒心里就落下什么痕跡了。

    胤禛從養心殿回來的時候,就見耿文華有些無精打采的,他就問道:“過幾天帶你去園子里住?”

    圓明園嘛,也并非是只有夏天才能去避暑的,冬天也是有獨特的風景的。尤其是下雪的時候,白雪皚皚,景致可比皇宮里的好看千百倍。

    也不是皇宮不好看,而是皇宮的景致看了幾十年,胤禛甚至連宮墻上哪兒有一道劃痕,墻根底下哪兒有一個老鼠洞,都一清二楚。

    去圓明園,,也就是看個稀罕。

    再者,圓明園現如今有許多景致,都是胤禛自己親手畫出來,和園林大家一起討論定下來的稿子,那院子自然是景致精美,一步一景都不算夸張。

    耿文華想了想就應了下來:“也帶了顧氏和陸氏她們去吧,年紀輕輕,只在宮里過日子,難免可憐。”

    胤禛就忍不住笑:“你倒是有空可憐她們,當初她們留牌子也不知道是誰自己生悶氣,好幾天都不愿意給朕好臉色看。”

    “我生氣針對的是將她們留牌子的人,而不是她們。說到底,她們也是可憐,身不由己。若是她們自己知道留牌子要在宮里過這樣的日子,你覺得她們會愿意自己留牌子嗎?”耿文華問到。

    胤禛挑眉:“說不

    定還真愿意。”

    據他所知,顧氏和陸氏在娘家,也并不是過得就怎么自在隨意的。

    不過,這話他到底沒說滿,人嘛,各自不同,有人可能只追求清凈過日子,不管在哪里,只要清凈了就行。但肯定也有人是追求夫妻美滿,有親生的兒女承歡膝下。

    胤禛行動很快,說搬去圓明園,沒幾天就立馬通知了耿文華,行禮已經收拾好了,可以準備出發了。

    耿文華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沒了之前的緊張興奮。到了圓明園,如同以往一樣安排住處。

    胤禛忙的時候顧不上她,她就自己給自己找樂子。胤禛閑暇時候是來找她說話的,也說起來兩廣那邊的變化,,因為開放了海上貿易,那邊現在已經修建了許多碼頭,但凡碼頭,都必然昌盛。

    那邊的西洋物件也是最多的。

    耿文華的船隊,也第二次返航。

    這次不光是將紡織廠的東西給賣出去了,還按照耿文華的吩咐,買了不少西洋那邊比較有技術含量的東西,比如說,西洋那邊新的武器,西洋那邊新的機器。

    那邊現在又出了一種新的裁剪羊毛的機器,很龐大一個,將綿羊塞進去,再趕出來,身上的毛就掉了。

    當然,不像是剪刀那樣修建的十分整齊,但對于紡線來說,這種程度的還是可以的。

    若是用剪刀,熟手用半個小時可能修剪完一只羊,但用這個機器,也就是三分鐘的事兒。

    胤禛對于剪毛器是沒什么興趣的,他感興趣的是西洋那邊的武器。當然,按照大清的情況來衡量的話,對方這說是最新的,但能流落出來的,必然不是最新的。

    但和大清的想必,還是有許多不同的。那邊是獵槍畢竟盛行,而且槍支不怕走火,殺傷力是很大的。

    耿文華的船隊這次還帶來許多寶石,是因著正好遇上了一個小部落,那部落正在鬧風熱呢,船隊帶的草藥正好對癥,救治了那小部落的頭領,于是得到了對方的謝禮——皮毛和珠寶。

    這些東西大多是直接送到京城,耿文華看過之后,將她喜歡的留下來,不喜歡的就給弘晝章佳氏,或者是賞賜了別人。

    反正經過這一次,耿文華原本空下來的庫房,就又填滿了。

    可能是胤禛這段時間總在琢磨那西洋的武器,耿文華也想起來自己很長時間沒問起來十四阿哥允禎了,趁著胤禛又來她這邊,她就趕緊問了一聲。

    胤禛就笑道:“也是巧了,前幾天剛寫信回來,密信。他素來機靈,在那邊還算是過的可以,風生水起的,總說自己是被我容不下,逃到那邊避難去的,實際上這段時間,已經挑撥了幾個幕府將軍大打出手,天皇那邊也被他挑起來了野心。”

    那邊是幕府將軍掌權,但天皇也并不是心甘情愿做傀儡的。

    但凡不是鐵板一塊兒,十四總能找到機會撬開那一條縫的。

    他又有銀礦做后手,有銀子用,只要自己本事高強不怕謀殺,基本上就算是站穩了腳跟了。

    耿文華就好奇:“皇上不怕他做大了?”

    胤禛笑著擺擺手:“就算是做大了又如何?守著那彈丸地方,難道他還打算和大清抗衡不成?他若是識趣,朕自然會送人給他用,他若是有反叛之心,你真以為他在那地方能立住腳?”

    他以前和耿文華說過的,打下來一個國家容易,但治理并不容易。先不說那些仇恨埋在心里,總想要復國的人,就是兩邊國家的生活習俗不同,都夠上位者心煩的。

    大清也是滿人統治江山,大清的皇上們,用了多少年,才走到現如今這地步的?

    就是現在,下面百姓們,還時不時來個起義呢。

    民間用朱家的名聲,造反了多少次?

    從皇太極到胤禛,這中間,幾乎是走了一百年。

    耿文華也就是好奇問一問,見胤禛并不擔憂,也就將這事兒給放下了——就算是收復不了小日本,能攪動他們內亂幾十年,也還是很劃算的。

    說著話,胤禛就皺了皺眉,耿文華忙問道:“怎么了?”

    胤禛頓了頓才說道:“可能是這兩天太忙了些,總覺得有些心悸。”

    耿文華也跟著皺眉:“既然身體不舒服,可讓御醫給看了?御醫是怎么說的?”

    “御醫也只說需得靜下心來養一養。”心臟上的不舒服,唯一的辦法也就是不要去勞累,養一養。但偏偏多事之秋,南邊有水患,東北今年的大雪來的比往年早。

    云南南邊又有匪患,江西那邊又出現起義——說是當地縣令太過于貪婪,竟是越過朝廷,自己又制定了許多稅收項目,什么進城稅,穿衣稅,穿個棉衣都得交稅。

    百姓實在是苦不堪言,干脆造反,將衙門給圍住,打死了那縣令。

    這事兒呢,縣令當然是有罪的,打死算活該,但是那些造反的人也是要抓起來的,不然日后各地有學有樣,但凡有點兒什么不滿,都要打死朝廷命官,朝廷顏面何在?

    今兒是打死了縣令,明天是不是就該打死知府了?打死了知府,是不是又該打死巡撫?這樣一層層往上跳,最后是不是就該打死他這個皇上了?

    所以就算是厭惡痛恨那貪官,帶頭造反的人也必得嚴懲。

    胤禛并不想說這些事情,就又問起來耿文華:“前段時間聽你說要辦雜志?”

    “是,交給了章佳氏去辦,就是一種娛樂的東西。”耿文華并不隱瞞,將自己之前打下來的稿子拿給胤禛看:“皇上若是覺得有哪兒不妥當,我這就讓人改一改。”

    只說改一改,沒說不辦。

    胤禛只瀏覽了一下就放下了那紙張:“回頭讓章佳氏也送一份兒到我這里,或者讓弘晝帶進來。”

    耿文華點頭,又將話題給扯回來:“御醫可曾開藥了?”

    胤禛點頭:“開了,不過朕不愛喝湯藥,覺得麻煩,讓他們做成了丸藥。”

    他拿出來自己隨身帶著的瓶子,倒出來幾個讓耿文華看,黑褐色的藥丸,一粒大概有花生豆那樣大小。

    胤禛說道:“說是叫保心丸,朕吃著覺得還好。”

    “皇上……”耿文華頓了頓,到底是沒說出來,她倒是想勸胤禛休息一段時間呢,但胤禛是皇上,天下無小事,哪怕是兩個村子械斗這種事情,胤禛但凡拖延一天,都可能會出人命。

    再者,胤禛若是要休息,這朝堂上的事情交給誰呢?

    她要是沒兒子,她倒是坦坦蕩蕩的勸說胤禛放權了。

    但她有兒子,她自己還是皇后,她勸說胤禛放權,胤禛心里會怎么想?

    話到了嘴邊,耿文華又換了話題:“這種病,最忌諱情緒波動太大,皇上還是要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別總發火,有什么事情呢,太生氣了,就先放一放。到園子里走一走 ,打一下太極拳,發散一下。”

    她頓了一下又說道:“畢竟咱們也都上了年紀了,不好總坐在屋子里不動彈的,皇上還是要早早開始鍛煉身體才好。”

    胤禛笑道:“你倒是操心,好了,朕知道怎么做,朕自己的身體,朕心里有數。”

    耿文華總覺得自己有什么事情忘記了,但是思來想去,想不起來,干脆不為難自己:“皇上前段時間還說要作畫,可請了畫師進宮來了?”

    胤禛點頭,這次是請了國畫的畫師,西洋畫嘛,稀罕兩次,過了那新鮮勁兒也就提不起來興趣了。說到底,還是這自古傳下來的畫法,才是最讓人欣賞喜歡的。

    畢竟審美這東西,多少年培養下來的,怎么可能會立馬發生轉變呢?

    說起來畫畫,胤禛又來了興趣,讓人去準備衣服:“咱們這次扮做唐時之人,我讓人準備了襦裙,你也去換一下。”

    第258章 第 258 章 所有人都只能等著。……

    耿文華睡到半夜里, 忽然一陣心悸,她滿頭大汗的從睡夢中醒過來。

    腳踏上睡著的知春朦朧中察覺到動靜,忙起身,就見耿文華已經坐起身來, 她趕緊起來將夾襖給耿文華披上, 雖說已經過了年, 但二月的天氣, 乍暖還寒, 尤其是這晚上, 晚風一吹, 涼氣就像是滲入到骨頭縫里來了。

    “娘娘可是要喝水?”知春一邊問, 一邊伸手摸了一下耿文華的后背, 察覺到她后背上都是汗, 就忙又去拿了新的衣服來:“娘娘,先擦擦身子吧。”

    趁著耿文華換衣服, 她就又到外面去倒了溫熱的白開水來。

    耿文華抿了兩口, 只覺得這水進肚子,就好像是將剛才猛然驚起的心悸給壓下去了一樣。

    她問道:“什么時候了?”

    知春笑道:“才十一點多。”

    耿文華索性下床往外面走,知春忙跟上:“娘娘, 天冷, 穿上鞋襪?”

    耿文華又停下來穿鞋子, 然后走到門口張望:“皇上今晚上又沒回來?”

    開春之后事情多, 一個是春汛,各處河堤的事兒都要關心一遍。一個是春耕, 有些地方該栽種稻谷了。

    塔納小夫妻,開年之后就直奔甘肅去了。七阿哥呢,又被關在上書房, 耿文華每日里閑著無事,也就只關心關心胤禛的事情。

    畢竟,兒

    女們大了,也用不著她很操心了,就連沒成親的七阿哥,現在也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事情。

    尤其是在耿文華過完年之后,忽然反應過來,今年已經是雍正十三年了的時候。

    她腦子里對于后面事情是忽然變得模糊了,但卻是還對這個年份要發生的事情,卻還是有些印象深刻的。畢竟,改天換地這種事情,誰會輕易忘記呢?

    所以自打開了年,她就總想著,要不要勸胤禛多保重保重身體。

    但這種話,她自己偏偏又不好說,她若不是皇后就好了……皇后這身份,是一種看重,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并肩的情深。可對于她現在的處境來說,就又有一點兒束縛了。

    她若是直接去勸說胤禛,你干脆別干活兒了,將大大小小事情都交給弘晝吧,胤禛會如何想呢?

    可若是一句話不說,耿文華更不愿意。

    若是胤禛真的沒了……她后半輩子豈能心安?

    知春應道:“蘇公公十點鐘的時候打發了小徒弟來說了,皇上今兒歇在前面,今晚上怡親王也在。”

    朝中大事兒,胤禛多是和胤祥商量著來辦的。既然是留下了胤祥,那想必是又有大事兒。

    耿文華皺了皺眉:“讓御膳房那邊準備些的清淡的東西送過去,這忙活一整天了,不吃點兒東西怎么能行?身體怕是撐不住。另外,讓人到太醫院叫了院正來,請他去給皇上和怡親王把脈。”

    胤禛那性子,就算是她真的出口勸說,讓他多保重身體了,他會聽嗎?

    倒不如,自己先將事情做了。

    “日后呢,讓太醫院那邊遵守此例,但凡皇上熬夜,超過十點鐘沒睡覺,太醫院就必得有人過去請平安脈。”猝死這事兒,必然是有預兆的,總不可能是說,要死了,立馬一閉眼就死了。

    在死之前,心慌,燥熱,不安……應該還是有的吧?

    耿文華抿抿唇,又叫知春:“各種急救的藥材也需得準備好,明日里讓太醫院送過來一份兒藥單,本宮要看看。”

    皇上身邊其實是跟著有御醫的,兩個御醫,是專門負責胤禛的身體的。

    但御醫也并不像是蘇培盛一樣,一步不離的跟著的。而是守在養心殿的班房里,等皇上叫,皇上叫了,他們才去。

    歷史上胤禛猝死,是被什么事情刺激了?還是因著御醫被調離了呢?

    耿文華不知道。

    她只能防患于未然:“兩位御醫明天也叫了來,本宮有話要吩咐。”

    仔細想想,好像她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暫且沒有什么疏漏之處了。耿文華這才察覺到腿上有些冷,她哆嗦了一下,忙扶著知春的手臂往回走:“定要記住了,明天先將這些事情給解決了。”

    知春忙應了下來。

    到了第二天,先是太醫院那邊院正來請安,耿文華就說起來這夜間值班的事兒,但院長有些猶豫:“一來是已經有兩位御醫隨伺在身邊,太醫院若是再派人去,各自推諉,怕是更容易出現紕漏。”

    原本是御醫的事兒,太醫院這邊覺得御醫會負責。但偏偏太醫院被派過來了,那御醫又覺得太醫院這邊會負責,兩邊互相推諉,豈不是更壞事兒嗎?

    耿文華沉吟了片刻,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皇上那邊,就還是交給兩位御醫,值夜班這事兒呢,你們太醫院也只派人到班房那邊守著,皇上晚上要熬夜,必然不是只一個人熬夜,其余大臣,還是你們來負責。”

    這樣也行,太醫院也是有值夜班的規矩的,不過以前都是在太醫院里面,太醫院也就在宮中。現在嘛,不過是將值班的人分為兩批,一批還是留在太醫院那邊,一批則是送到皇上跟前而已。

    至于急救的藥材,耿文華特意點了幾樣針對猝死心悸之類的:“皇上前段時間總說心悸,雖說并未有什么大病癥,但做些準備總是沒什么差池的。”

    院正也忙應了下來,太醫院藥材齊全,不過是將皇后說的這幾樣給單獨拿出來放,等用的時候不費力就能拿走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兒。

    院正這邊告辭,御醫就趕過來了。

    進了門,兩個御醫還有些緊張,生怕耿文華詢問起來胤禛的身體。

    關于皇上的身體狀況,這都是需得保密的,除非皇上點頭,否則誰來問,都是不能說的。但偏偏,皇后又不是別人,皇上對皇后情深,萬一就愿意告訴皇后呢?

    但沒想到耿文華沒問,而是說起來這熬夜的事兒:“熬夜傷身體,兩位御醫也都是明白的,回頭你們也幫本宮多勸一勸皇上,有什么事情呢,盡量在白天做完,實在是不行……略等一等也無妨,何必總熬夜呢?”

    “再者,若是熬夜,你們需得一個時辰給皇上把脈一次。”如此一來,就需得有人總要去通報了,但凡通報,胤禛應不應的,總得有個動靜。

    就不怕他單獨相處,萬一昏厥耽誤了治療了。

    頓了頓,又覺得一個時辰太長,就改正:“干脆一個小時把脈一次,順便給皇上揉按一下,最好是盡快讓他入睡。”

    御醫互相看一眼,也應了下來。

    這宮里的事情,哪兒有能瞞得住胤禛的?

    到了下午,胤禛就抽空來了一趟:“你將御醫也訓斥了一頓?”

    “并未訓斥,不過是讓他們更警醒些。”耿文華嘆氣,伸手摘掉胤禛的帽子看一眼:“皇上這個年紀了,不是我非得要操心,而是皇上自己也該上心些,我總盼著皇上能活的長長久久,永生永世陪著我,可皇上卻是如此不愛惜身體……”

    她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說讓胤禛別看折子了,每天就回來陪著她?這話傳出去,她怕是立馬要被大臣們給參奏,要求胤禛廢除皇后了。

    對于大臣們來說,皇上累死了這種事情,好像是很不可思議,壓根不可能發生的。

    若非是耿文華知道歷史,耿文華十有八九也會覺得是謠言。

    所以,與其相信皇后是真的在擔心皇上身體,倒不如猜測是皇后想要勾引皇上 荒淫無度,為自家兒子謀求皇位。

    話雖然沒說完,但耿文華眼圈紅紅,胤禛瞧著還是有些心軟,趕忙說道:“也就是忙這一段時間,廣西那邊出了些事情,本該春種了,結果卻是發現留下的稻種被水淹了,不是一家兩家,而是整個縣城,因著今年天氣反常……”

    南邊是有回南天這種天氣的,但凡遇上這種天氣,稻種就需得小心謹慎。

    偏今年呢,回南天來得早,往年都是三月四月,今年卻是二月就來了。來得早也就算了,還持續時間長,從二月初到現在,別說是稻種被水淹了,家家戶戶,幾乎

    連個干燥東西都沒有。

    稻種的事兒是大事兒。

    而且,回南天也不只是廣西有,廣東那邊更嚴重些。

    胤禛笑著摸了摸耿文華的頭發:“你放心,朕心里清楚,人嘛,有性命在,才能做別的,朕想做的事情尚且沒做完,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兒。”

    他頓了頓,笑道:“你之前那話說怎么說來的?身體是一切的本錢?這話朕覺得還是很有幾分道理的。”

    耿文華趁機問道:“那我讓御醫給你一個小時把脈一次……”

    胤禛就皺眉,他來就是說這事兒的,太繁瑣,有時候他批復折子,忽然有人進來打斷,一時之間思緒就很難再續上了。

    再者,他身體現如今也沒有大毛病,何必那樣繁瑣呢?

    早晚一次把脈不就好了嗎?

    可對上耿文華視線,胤禛就不好反駁了——他剛才說耿文華說的有道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呢。若是反駁了耿文華這建議,那豈不是在說,他就是在糊弄耿文華,并沒有將耿文華的話真正放在心里?

    胤禛頓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既如此,就按照你說的來。”

    “還有,皇上若是熬夜,需得讓蘇培盛來和我說一聲,免得我心里總惦記著。昨晚上我久等你不來,晚上都被驚醒了。”耿文華連忙說到,胤禛忙問道:“是嗎?可是做噩夢了?”

    “不是做噩夢,就是心悸。”耿文華說道,嘆口氣:“現下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才是能陪伴彼此的人,在我心里,也最是惦記你,你若是能聽我的,讓我少幾分惦記就好了。”

    胤禛無奈:“要不然,朕晚上將折子帶回來看?”

    耿文華眼睛立馬亮了,胤禛忙擺手:“朕開玩笑呢,有些事兒需得找人商議,再者,每日里帶來帶去的,也是麻煩。況且,朕看折子,有時候生氣,難免要抱怨幾句,再打擾了你睡覺。”

    胤禛是個急性子,有時候看折子上說了什么不好的事兒,就控制不住會發脾氣,臭罵幾句都是輕的,有時候都忍不住要拍兩下桌子。

    他自己不睡覺也就算了,怎么還能來打擾耿文華呢?

    耿文華也并不敢很攛掇胤禛將折子給帶回來,后宮干政這話可不是一句閑話。她之前病重,昏迷不醒,胤禛要守著她,巴不得將她吵醒,這才能將折子帶回來。

    現如今,她好好的,胤禛再將折子帶回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次數多了,那些大臣們會不會懷疑她也看過折子?

    雖然大臣們就算是懷疑了,只要胤禛不承認,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但是這容易留下隱患。

    耿文華思來想去,又想到好主意:“皇上若是不愿意打擾我,那我去陪著皇上?”

    胤禛都有些無語,連連擺手:“你還是好好留在自己屋子里安睡吧,你且放心,朕說話算數,既然聽了你的會讓御醫把脈,就不會隨意作踐自己身體。”

    他還有事兒,連晚上都不能早早入睡,白日里能抽出的時間自然也不會長,說了幾句話就忙起身,耿文華將人送到門口。

    耿文華心里是盼著不會出事兒的,但偏偏,到了三月一日,她半夜里就聽見外面有動靜,忙起身掀開簾子喊了知春:“外面有人走動?”

    “是蘇公公來了,說是皇上忽然昏迷……”知春忙說道,耿文華立馬起身,知春忙拎著衣服快速給她穿上:“娘娘您別急,御醫都在,太醫院那邊已經全部過去……”

    耿文華著急的鞋子都沒穿好,急匆匆的趕到前面去。

    蘇培盛臉色傻白:“皇上今晚上是自己看折子,到了十點鐘,發了一次脾氣,奴才不知道那折子上寫了什么,但皇上很生氣。”

    胤禛不光生氣拍桌子了,還砸掉了茶杯。

    蘇培盛知機,生怕那些瓷片扎到了胤禛,就忙自己親自收拾,又去拿新的茶葉被茶杯。

    等他回來,就發現胤禛臉色通紅,雙目怒睜,他以前肯定是會覺得胤禛發怒,不敢亂看的,但今兒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可能是耿文華總提起來心悸之類的事兒,他放在心里了,今兒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胤禛臉色,就發現胤禛的唇色有些發青。

    這可不得了,蘇培盛就連忙要叫御醫。

    他這邊才叫了御醫,那邊胤禛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了。

    御醫進門,蘇培盛一邊忙著讓人看守大殿,不許人隨意走動,一邊趕忙親自來叫耿文華。

    耿文華趕到的時候,御醫已經將胤禛給放在了床上,胤禛的十個手指頭上都扎著金針。順著金針,有殷紅的血滴往外冒。

    胤禛頭上,也扎著一腦袋的金針。

    兩個御醫神色緊張,一邊說著自己這邊的發現,一邊念著藥材名字,旁邊太醫院院正親自拿著筆墨在記載藥方。

    耿文華大氣不敢出,就站在一邊等著。

    片刻,院正拿著藥方去熬藥,御醫也總算是抽出空來給耿文華請安來了:“娘娘安。”

    “皇上是怎么回事兒?”耿文華忙問道,御醫斟酌了一下:“身體過于疲憊,又大怒傷肝氣,心神受損。”

    “可要緊?”耿文華追問道,這個怎么說呢,肯定是要緊的,稍有不慎,人可就沒了。但現在,因為御醫來的及時,用金針疏通,再加上湯藥輔助,性命大約還是暫且能保住的。

    但只是暫且,若是胤禛這脾氣還是那樣著急,情緒壓不住……這心臟上的毛病,十之八九是因著情緒上的問題來的。

    “皇上什么時候能醒過來?今兒能醒過來嗎?”耿文華又問道,御醫就搖頭,這個問題比較好回答:“皇上本就疲累,現如今昏迷,身體必然不會輕易清醒,再者,若是強行叫醒,難免損害身體臟器。”

    所以,倒不如讓皇上還是這么昏睡著。

    睡一覺,有時候比吃藥都管用。

    耿文華自然也能聽明白這道理,她皺了皺眉,并未再說話,而是坐在床邊看胤禛臉色。

    過了片刻,也到了拔針的時候。御醫雙手很穩當,胤禛昏迷中大約也是感受不到,臉上神色半點兒變化也沒有。

    大約一個小時之后,湯藥才算是煮好。

    人是昏迷著的,不好喂藥,耿文華就讓人拿了湯勺來。

    御醫撫著胤禛咽喉,迫使胤禛微微張嘴,耿文華直接用勺子來喂。

    幸好呢,胤禛吞咽的本能還是有的。一碗藥喂下去,耿文華就讓御醫在旁邊守著,自己則是先到內室去更衣——她來的匆忙,衣服也只是胡亂穿的,倒不如趁此機會先將衣服給整理好。

    萬一明天早上胤禛還是醒不過來,到時候她需得叫怡親王等人進宮,不好這樣衣衫不整的見人。

    等整理好衣服,也就和御醫們一起在外面守著。

    那湯藥是兩個時辰一次,行針也是如此。

    扎針的時候大約是有些疼的,耿文華能看見胤禛會微微皺眉。

    不過她心里倒是更高興,能皺眉好啊,說明有感知,有感知那就是好事兒。

    到了大概四點鐘,她就叫了蘇培盛來:“讓人去通知怡親王,還有弘晝。”

    蘇培盛忙應了下來,叫了自己的徒弟徒孫親自去通知。

    也就是半個小時,怡親王先趕過來的,耿文華就先將情況對他說了一下:“現下是昏迷著的,但御醫說,再過兩個時辰就能醒……偏今兒是大早朝。”

    大早朝是五點半就開始的,距離現在也就只剩下一個小時了。

    怡親王先去看胤禛,見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青,兩個御醫都在旁邊守著,就知道耿文華所言不虛——他并不是懷疑耿文華,自家好四哥,既然是疼愛信任這位四嫂,那他對這個四嫂,也只是敬重。再者,因著青霉素的事兒,他也算是被這位四嫂救回來的,有救命之恩在。所以,他也并不愿意懷疑耿文華。

    他就是想確認一下情況,以防萬一。

    又仔細詢問了御醫幾個問題,都說久病成醫,怡親王早些年也是身體多病,對于一些身體狀況,還有藥材的療效,都是比較了解的。

    問完之后,他才說道:“請四嫂讓蘇培盛跟著我走一趟,大早朝的事兒,今兒只能是暫停一天了,但暫停是需要理由的,皇上……”

    他等著耿文華決定。

    要停大早朝,用什么理由呢?直接說皇上病了嗎?那怕是會人心惶惶。

    耿文華皺了皺眉,過了片刻說道:“還是直接說吧,皇上這身體,也不知道醒來之后還需得養多久,若是隱瞞……怕是也不一定能瞞多久,出爾反爾,才更容易引起恐慌。”

    再者,現在有什么可人心惶惶的呢?

    有怡親王壓陣,弘晝又是皇后的兒子,弘歷被圈禁,六阿哥體弱,七阿哥年幼。就算是皇上當真有個什么,那也完全不用擔心這王朝的繼承人的事兒啊。

    所以,慌亂肯定是有的,但若是胤禛真的沒熬過這一關,那也不至于會造成多大的亂子。

    怡親王點頭應了,帶了蘇培盛一起往前面。

    怡親王因著是住在圓明園外圍的,所以趕來的快。弘晝是因著住在府里,來的就比較慢,他趕過來的時候,怡親王都已經宣布完暫停大早朝的消息了。

    弘晝也是先進來看胤禛,然后問道:“過兩個時辰,汗阿瑪確定能醒過來?若是……是不是也該考慮侍疾的事兒?四哥和六弟,還有七弟這邊,都需得安排。”

    不然萬一真出了事兒,這些個兄弟們不在場,怕是也容易起亂子。

    怡親王微微搖頭:“侍疾的事情暫且等皇上醒過來再說,不用著急。”

    御醫也不敢保證胤禛兩個時辰后確實是會醒,只能說是盡量。

    所有人都只能等著。

    如此一來,就顯得屋子好像變狹小了一樣,站著的,坐著的,墻角里蹲著的,到處都是人。

    第259章 第 259 章 娘娘,皇上醒過來了。……

    一直熬到九點鐘, 又是一碗湯藥灌進去,片刻之后,胤禛眼睫毛才略動了動。耿文華就坐在床邊握著胤禛的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張臉呢, 這點兒微小的變化, 也并不能逃過耿文華的眼睛。

    她連忙趴在床上, 一手摸著胤禛臉頰:“皇上?皇上?可聽見了?皇上, 您醒一醒, 時候不早了, 該起了。”

    胤禛沒什么動靜, 耿文華著急, 轉頭去問御醫:“我瞧見皇上眼皮子有動靜, 你們不是說今兒早上會醒過來嗎?”

    御醫趕緊應是:“從脈象上來看, 這會兒確實是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但能不能醒過來……也是要看皇上自己的。”

    頓了頓, 又補充道

    :“皇上之前因著疲憊, 又因著情緒起伏過大,心臟上是有些心悸的毛病的,但更重要的是腦袋里面怕是會有出血……”

    古代的說法和現在的不太一樣, 古代沒有腦出血腦梗的說法, 但有出血性中風的說法, 其實大概病癥是一樣的。

    胤禛本就有心悸的毛病, 這毛病也不是新得的,而是隨著年紀增大, 他呢,又是個性子比較急躁的,容易著急憤怒, 所以才增添了這毛病。

    平時注意點兒是沒有大問題的,但偏他這幾天勞累,再加上又是情緒起伏過大,于是引起出血性中風。

    雖說因著耿文華的安排,御醫下針比較及時,但這病情并非是一兩天能治療好的。甚至有許多,就算是能醒過來了,也避免不了一個鼻歪嘴斜的下場。

    康熙當年,也曾有過中風,不過他那會兒治療的比較及時,最后也就是落了個手抖。

    大約是因著康熙曾得過這病,所以現下御醫在這方面還算是略有些經驗。

    耿文華聽著他們拽文,心里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的——只要不危及性命即可,就算是真的中風,但后期康復做得好,就算不能完全好轉,好轉個五六成,她也還是能接受的。

    或許,這輩子的胤禛,和歷史上的胤禛的區別,也就在于吃沒吃丹藥了。

    吃了丹藥,又遇上腦出血,救治不是很及時,于是嘎嘣一下,人就死了。

    沒吃丹藥,又被耿文華催促著鍛煉身體,蘇培盛不敢走遠,御醫來的及時,所以就算是中風,也還能保住性命。

    耿文華一邊問御醫接下來的救治,一邊捏著胤禛手掌的虎口位置,片刻,又察覺到胤禛手指頭有些動靜,她連忙轉頭去看,這次胤禛眼睫毛顫巍巍的動了兩下,眼皮子竟是掀開來了。

    耿文華大大驚喜,忙喊道:“皇上,可看清楚了?皇上,現在覺得如何了?”

    胤禛盯著耿文華看了片刻,又轉頭去看其他人,怡親王也忙過來:“四哥,您昨晚上中風了,因著御醫來的及時,現如今才能醒轉過來,您若是還想身體好轉,往后可需得多控制自己脾氣。現如今,感覺如何了?”

    弘晝也擠在耿文華身后看胤禛:“汗阿瑪,可還認得我?”

    胤禛撇他一眼,張張嘴,說出來的話卻是有些含糊不清。胤禛素來要臉面,聽自己發出的聲音,頓時臉色有些漲紅,耿文華趕緊安慰道:“別著急,您這才病了,哪兒能說好就好?需得好好養著才行,這朝堂上的事情,您暫且放一放,我陪著您好好養病,回頭讓怡親王和弘晝陪著您說話。”

    胤禛沒說話,耿文華就問道:“那些折子,不如讓怡親王先去批復了?”

    怡親王是胤禛最信任的人,這種信任遠超過對子嗣的新人——畢竟兒子們可能是盯著他屁股下面的那張椅子的,怡親王卻絕不會對這個椅子有什么覬覦。

    所以耿文華也只提起來怡親王。

    胤禛頓了頓,卻是點了點弘晝,又看怡親王。

    怎么說呢,不愧是史書上都蓋章的情誼深厚的兄弟,怡親王立馬問道:“四哥的意思是,讓我帶著弘晝暫時監國?”

    胤禛立馬點頭。

    怡親王笑道:“好,不過四哥也知道,我也是需得靜養的人,所以四哥還是盡快養好身體才是。”

    胤禛沒說話,怡親王就行禮:“那我先帶著弘晝去書房了 ,四哥若是有事兒,讓人來叫我就是了。”

    有蘇培盛守著,耿文華也沒有別的兒子,后宮也沒有第二個比弘晝還合適的皇子了,所以怡親王是怎么都不用擔心胤禛會在后宮被人謀害的。

    耿文華也問清楚了御醫,這種病呢,是只能慢慢養,慢慢治療,著急是最沒用的。就是施針,也只能是兩三天一次。所以這會兒御醫守著 ,已經是沒太大的用處了。

    她頓了頓,也并未再收回之前的規矩,還是讓他們兩個輪班倒:“每天十二個時辰,皇上身邊總需得有人,太醫院那邊呢,也要派人過來守著,也就是每個時間段,皇上身邊不得少于兩個人,每次也需得是不同的搭配。”

    太醫院大夫多,御醫雖然只有兩個,但若是分開搭配的話,還是能分出來許多個搭配方式的。

    除了現在要陪著皇上的,剩下的就能先退下,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耿文華就守在胤禛身邊,知道他心里也必然是放不下朝堂上的事兒的,索性也就將他留在這邊養病,免得他被帶到后宮,心里更惦記著。

    “皇上先睡一覺?”耿文華自己也困,昨晚上從后半夜到這會兒,眼睛都沒閉上過,鐵打的身體也有些受不住的。

    她打著呵欠,讓人去將外面的軟塌挪進來:“就放在這邊,將這邊的書架給搬走,離著皇上近一些,皇上略有些動靜我就能知曉。”

    胤禛說不清楚話,干脆就不吭聲,只看著人忙來忙去。

    耿文華見他不閉眼,也不管他,只自己說自己的:“我也有些困,皇上現在醒過來了,我也總算是能略歇一歇了,皇上有事兒只管叫我就是了。”

    正要躺下,忽然又想起來事兒,趕緊叫蘇培盛:“先服侍皇上起來去凈手,再喂皇上用一些白粥。”

    蘇培盛忙應了,趕緊叫了兩個力氣大的小太監來,抬著胤禛去洗漱——也得刷牙,不然總覺得那白粥吃不進去。胤禛的這些習慣,蘇培盛也是明白的。所以哪怕耿文華沒有吩咐道,蘇培盛也能做好。

    耿文華腦袋放在枕頭上就睡過去了,屋子里再大的動靜也沒將她吵醒。

    再次醒來都已經是黃昏了,坐起來就覺得肚子咕嚕嚕叫了,她略有些迷茫的捂著肚子發了一會兒呆,這才去看對面床上胤禛。

    胤禛正睡著。

    耿文華輕手輕腳的起身,走到床邊來摸一摸胤禛腦門,再摸一摸胤禛手心,這才起身往外走,知春她們幾個就在屏風外面等著,聽見腳步聲忙過來伺候,給她穿了衣服又給端來洗臉水 ,刷牙水。

    耿文華忙活完,到外面看一眼天空,就嘆氣:“這一天,這么快就過去了啊。“

    頓了頓,又問道:“怡親王和五爺可有派人來?”

    “中午派人來問了皇上和娘娘的情況,知道皇上早上和午后都吃了白粥就說,能吃東西就是快好了。知道娘娘睡著,五爺就說今兒晚上他來侍疾。”

    知春笑著說道,耿文華點了點頭:“讓人去叫了七阿哥來,晚上讓七阿哥陪著皇上用飯,另外呢,這侍疾,最好是兩個人來,今兒就是七阿哥和五爺吧。”

    她頓了頓才說道:“再讓人去和三爺四爺六爺說

    一聲,明天讓三爺和六爺來 ,后天讓四爺和怡親王府的二爺一起來。”

    怡親王府的二爺也就是允祥的嫡子,他上面有個庶出的兄長,所以他也就成了二爺。

    自打胤禛登基,因著胤禛對于允祥十分看重,連帶著這孩子也幾乎是在宮里長大,從小就是跟著弘晝他們,一起叫胤禛汗阿瑪的。

    既然這孩子和胤禛親近,那不管是為了怡親王還是為了……弘晝,都必得要將他安排進來。

    至于讓他和弘歷一起,那是因著他絕不會和弘歷勾搭在一起的。

    若是胤禛并未清醒,耿文華還要顧慮一下這個侍疾的事兒,但現在胤禛都已經能睜開眼了,那若是不讓弘歷來侍疾,才是會落人口舌的事兒。

    吩咐完了知春,耿文華又叫了蘇培盛:“皇上在這邊養病,你需得將門給守好了,夜里阿哥們來侍疾,也讓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們上點兒心,別阿哥們有什么動靜他們都聽不見。 ”

    這話說的很有深意,蘇培盛忙應了下來:“是,娘娘放心,奴才必定會安排好了,御前侍衛是章佳大人統領,章佳大人乃是皇上最為信任之人。”

    這位章佳大人,是章佳將軍的兒子。

    除了御前侍衛,還有御前行走,御前行走也是侍衛,不過御前侍衛能帶刀,御前行走不能,品級也不同。

    內有蘇培盛,外有御前侍衛。

    耿文華夜里是不用額外操心的,她只白天陪著胤禛就好了。

    她將這安排又給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下,確定是萬無一失,這才略松一口氣。

    正在門口這邊站著,就聽見里面大宮女的說話聲:“娘娘,皇上醒過來了。”

    耿文華趕緊轉身回去,走到床邊,對上胤禛視線,就露出個大大的笑容來:“醒來了?我讓人給你洗臉漱口,等會兒就要吃晚飯了。”

    胤禛張嘴,有些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個字。

    第260章 第 260 章 你略等,我這就讓人去……

    他倒是顧忌臉面不想說呢, 但不說又不行,中風之后若是想恢復正常,那無論如何也都是要鍛煉的,他若是不說, 怎么好轉呢?

    外人在他需得顧慮, 但現在只有耿文華在跟前——丫鬟太監都遠遠在外室等著呢。

    耿文華就笑道:“要請怡親王過來?好, 你略等, 我這就讓人去叫。”

    耿文華叫了蘇培盛打發人去, 沒多久, 怡親王就過來:“四哥, 可是擔心朝堂上的事兒?”

    胤禛點點頭, 示意他說。

    怡親王頓了頓, 就干脆從胤禛最惦記的事兒說起來:“昨晚上四哥看的那折子, 是湖北巡撫上的,說是發覺湖北總督有謀反之意……”

    但那總督, 也是胤禛提拔上來的, 也可以說是胤禛信任重用之人。

    這就不亞于是自己親手給人遞了一把刀,然后那人一轉身,將自己給捅了。

    再者, 這三四月, 春耕時候, 若是湖北忽然出現這種事兒, 少不得要動刀槍,到時候吃苦受罪的是百姓, 說不定牽連甚廣,使整個湖北都出現大問題。

    又急又氣,胤禛這才出了事兒。

    怡親王不緊不慢的說道:“當務之急, 是派人前往調查,看這事兒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弟弟的意思是先安撫住總督,若是能不動兵戈是最好了,若是假的,那就需得追查,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兒被報上來。”

    他又說道:“弟弟打算派七哥走一趟,一來是七哥身份足夠重,他先帶著賞賜過去,如此那總督也就不會懷疑什么。二來呢,七哥為人謹慎細致,蛛絲馬跡都不會逃脫他的視線,四哥覺得如何?”

    胤禛點頭,怡親王就笑道:“除此之外,今兒臣弟還和弘晝商量了幾件小事兒。臣弟將張大人提拔為了軍機處行走,另有曾大人,可為御前行走。”

    再比如說廣西有個地方的縣令生了重病,怕是不行了,朝廷需得派人去接管這個活兒,怡親王覺得現在翰林院有個叫林廣材的很不錯。

    再比如說,四川那邊有人說是發現了吉兆,通體雪白的食鐵獸。以前胤禛就不愛看這種折子,但凡看見,都直接壓下,可自來朝堂上就是少不了這樣鉆營的官員的,所以這樣的折子,也還是年年都有。

    很快弘晝也過來了,怡親王就頓住了話頭。

    耿文華忙問道:“皇上,怡親王也累了一天了,這會兒正好用晚飯,不如留下怡親王陪您用膳?”

    胤禛微微點頭,耿文華就吩咐人準備了晚飯。胤禛病著,這飯菜也不用非得拿到大堂去用了,就在室內擺了桌子。

    怡親王和弘晝吃的,肯定和胤禛吃的不一樣。人家兩個坐著屏風另一邊吃正常飯菜,胤禛只能吃白粥。

    耿文華肚子也餓,她剛才起來的時候就餓的不行了,但因著要先辦事兒,就一直耽誤到現在。聞著外面飯菜香味,再看看胤禛面前的白粥,忍了忍,到底是沒忍住,一勺子喂給胤禛吃,一勺子塞到自己嘴里。

    胤禛都忍不住有些無語了,真差這一碗白粥吃嗎?

    可心里又有些忍不住感動,生病了嘛,耿文華能不嫌棄自己,還和現在的自己分一碗粥吃,可見還是患難見真情,她并沒有因著自己生病就嫌棄自己。

    耿文華可不知道胤禛心里那么多戲——她也是知道胤禛起來之后有人伺候著刷牙洗臉了,這才愿意吃胤禛碗里的粥的。

    真的,若不不是肚子太餓……她才不吃白粥,沒滋沒味的,有什么好吃的?

    人嘛,越是有什么,越是不想吃什么。越是沒有什么,也就越是想吃什么。

    以前她喜歡吃清淡的,一想到那味道重的就皺眉。但今兒大約是太餓了,吃著白粥還要想著火鍋,就該要一份兒紅油的,吃起來酸辣,又開胃,又提神。

    想的入神,該喂給胤禛的白粥接連幾次都塞到了自己嘴里。

    蘇培盛都看不下去了:“娘娘,不若奴才來伺候主子爺?”您趕緊自己吃頓飯去吧,可別再將主子爺的白粥給吃完了。

    耿文華這才回神,忍不住訕笑:“大約是今兒餓過頭了……還是我來吧,蘇公公也趕緊下去用飯吧,等會兒也就輪到你伺候皇上了,吃飽了飯,這才有精神是不是?”

    打發了蘇培盛,耿文華才噓一口氣:“差點兒丟了大臉了,皇上不埋怨我吃了你的粥吧?我讓人再給您端來一碗。”

    這東西,御膳房要多少有多少。

    胤禛還難得的給耿文華一個微笑,耿文華也笑瞇瞇的:“皇上就該這樣,心情好,

    這病才能好的快,心情若是不好,再好的身體也被磨垮了。今兒我讓人去叫了弘時幾個,讓他們按時來給您侍疾。”

    她將自己的安排說了一下:“皇上若是覺得哪兒不妥當,就和我說,我再調動一下就成了。”

    胤禛點頭,很妥當的,并不用改動。

    耿文華又說道:“回頭讓人給您做了輪椅,等御醫說您能動了,我就推著您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胤禛微微皺眉,不是很愿意。雖然他鼻子沒歪嘴巴沒斜,但話也說不好,動一下手指頭都困難,他并不愿意去做個廢人被人圍觀。

    耿文華就當沒看出來他的不愿意,繼續說道:“曬一曬太陽對身體好,再者,現在外面四月天,正是一年四季最好的時候,看看花兒,吹吹風,皇上是不是很久沒清凈下來過了?”

    她笑瞇瞇的:“到時候我陪著皇上釣魚,咱們也比一比看誰釣上來的魚大。”

    胤禛斜睨她一眼,欺負自己不能動是不是?話都說不出來了,如何釣魚?

    他自己都沒發現,原本有些不愿意見人的惱怒,這會兒已經被轉移掉了,什么春風花草,陽光池水,想一想都讓人覺得暖意融融,所以到外面走一走……其實也挺好?

    喂胤禛吃完粥,耿文華才到外面來吃飯。

    怡親王已經告辭走人了,只留下弘晝在這兒。弘晝幫著耿文華盛飯,笑著問道:“額娘,兒子讓章佳氏明天進宮來陪著額娘?”

    好歹也能幫耿文華分擔一些。她是兒媳,也不好親自貼身照顧公公,但是吩咐丫鬟做些事情,比如端茶倒水的,倒也能幫襯耿文華些,讓耿文華少為別的事兒操心些。

    耿文華擺手:“你府里孩子還小,她照看孩子尚且分不出精力來呢。再者,你阿瑪的事兒,也不好讓旁人經手。你也不用操心我,有嬤嬤有丫鬟有太監的,我也就是動動嘴,真正累的能有幾分?等你阿瑪這兩天能動了,我帶他到后面去住著,到時候才是輕松。”

    她低頭吃飯,弘晝也就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了,而是說自己查閱的醫書:“還是需得多走動,多動彈,讓血液流通起來,日后也是不能多操心的……”

    耿文華沒做聲,弘晝又說自己讓人去做玉玲瓏球了:“到時候拿在手里把玩,從手里到腿上,自有一條筋脈,到時候活動起來,人也就能站著了。不過,這鍛煉是個辛苦事兒,而且,人累了就容易發脾氣……”

    這是擔心耿文華受氣。

    耿文華擺手:“我知道,我心里有數,你去幫你阿瑪按摩一下吧。”

    伺候病人嘛,她上輩子也是伺候過自家爺爺奶奶的。那還是老年人,到了重病那會兒,一來是腦子有些糊涂,二來也確實是控制不住脾氣——這個是身體緣故,并非是本心愿意發怒的。

    那會兒動不動也是怒罵,摔摔打打的。

    她也有錢請護工,爸爸也專門給找了護理師。但她還是要在旁邊守著,為什么呢?因為誰也沒有親人更精心。

    她和胤禛走到如今,愛情也有,親情也有。胤禛對她好,她自然也會對胤禛好,總不能胤禛一生病,她立馬轉頭將人給扔到下人手里,自己去享受生活吧?

    而且,許多事情都不用她親自動手,本來就已經是輕松了許多的。

    弘晝在屋子里給胤禛按摩,從手上到腳上,一邊按,一邊喋喋不休的說今兒朝堂上的事情:“張大人很想見見您,兒臣和他說,過兩天您好些了讓他來請安,汗阿瑪您看什么時候讓他來?”

    胤禛皺了皺眉,伸出來兩根手指頭,弘晝就點頭:“好,那兒臣讓他兩日后來。陳慶陳大人上了折子,說是年老想乞骸骨,兒臣說讓他等汗阿瑪病好了再說。”

    胤禛微微搖頭,弘晝又點頭:“現在就準了?行,那明日里兒臣和十三叔商量商量。”這種一看帝王生病就告老的人,本來也就是軟骨頭,既然汗阿瑪說不用留,那自己就不留了。

    耿文華吃完飯過來看了一眼,見他們說的熱鬧,也沒打擾,轉身去另一邊暖閣拿了幾本書,她特意挑選了山水游記之類的,免得胤禛聽了再有情緒起伏,這書晚上可以讀給胤禛聽一聽。

    今兒是弘晝留下來侍疾,所以這讀書的事兒,也就安排給了弘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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