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 261 章 張弛有度才行。
雖說養病有些難, 但過了五六天,按照御醫的說法,也是能將胤禛給推出來略見一見太陽了。
胤禛還活著,哪怕現在是弘晝監國, 怡親王輔政, 朝堂上都還能安安穩穩。再者, 胤禛還活的……挺好, 有什么朝堂上的事兒, 怡親王拿不定主意的, 胤禛也照舊能提點。
點頭搖頭, 點點眼前的字跡這些, 都還是挺輕松能做到的。
不過, 御醫說了不能耗神。所以, 不是大事兒,等閑怡親王和弘晝也問不到他面前來。
胤禛就被耿文華給挪到了后宮來, 至于侍疾, 因著胤禛現在也算是好轉,自然也就不用幾個阿哥們再勞心勞力了。之前讓他們進宮,也是顯示耿文華母子光明正大, 并沒有謀害胤禛的心思和行為, 免得被人一盆臟水給潑過來的。
現在胤禛也陸陸續續見了不少朝中重臣, 那這些阿哥們的看法意見, 也就不是很重要了。于是,該做什么做什么去。
三阿哥照舊回去寫自己的話本, 最近聽說是對海盜的事兒十分感興趣,正請了福建那邊幾個航海的人在說話。
四阿哥無所事事,等閑不能出門, 現如今聽說正在研究古物件兒。
六阿哥現在已經不編寫教科書了,正跟著允祉,兩個人打算再編寫一個類似于永樂大典的曠世之作呢。
塔納也終于趕回了京城,她一得信兒就忙忙回來了,連行李都不曾收拾,還是馬佳茂林讓人跟在后面快馬加鞭的送行李過來的。
塔納也住在宮里,還照常住在阿哥所。
每日里早上,來幫著耿文華將胤禛給推出來。耿文華不耐煩塔納陪著,就催促她出宮:“我和你汗阿瑪多年夫妻,我們兩個自己相處還自在些,你在這里挺礙眼,還是趕緊回去吧。”
塔納都有些哭笑不得:“我還能幫額娘做些事情……”
“用不著你,有宮女太監呢,對了,你這成親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沒動靜?”耿文華想到這個,順口問道,塔納臉色頓時羞紅:“額娘,不是您說的,太早生孩子對身體不好嗎?我和額駙也說過了,等過兩年……需得準備準備。”
耿文華就笑道:“我并不是催著你生孩子,我是怕你自己有了身孕自己不知情,若是因著這段時間忙亂再出了意外,我到時候難免心疼,所以你該回去養著還是回去養著吧。”
塔納笑起來:“可見額娘是關心則亂,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能不清楚嗎?前兩天剛來了……”
耿文華擺擺手:“那也需得多留意才行,你阿瑪這邊,你真不用操心,最難的一個關卡已經闖過來了,接下來就是慢慢養病了,這是一個極其緩慢的過程,你用不著耗費在這兒,有我照看你阿瑪呢。”
塔納頓了頓,沒再說什么,幫著耿文華將輪椅推到御花園里面,又叫了嬤嬤們來攙扶胤禛起身。
這中風之后,就是需得多鍛煉,身體才能慢慢恢復的。
站起來當然是很艱難的,嬤嬤們幫他站起來,他自己就需得維持住站立這個動作,也就是片刻,胤禛腦門上就一層汗水,耿文華拿帕子給他擦,又拉著他手問道:“皇上,咱們今兒試著抬一抬腳?”
胤禛點頭,這個動作現如今是做的最利索的,因為怡親王和弘晝時不時來問事兒,他不是點頭就是搖頭。
耿文華就等著他動作,胤禛努力半天,兩條腿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他心里不停打勁兒默念,但奈何雙腿
就像是石頭一定穩穩當當的固定在地面上。
耿文華索性蹲下來,一手扶著胤禛膝蓋,一手托著他小腿:“咱們再試試。”
有外力托扶,這次胤禛倒是略勉強的抬起來一點點兒。
耿文華就笑道:“我回頭讓人做個架子,上面系上拉帶,下面系在腳脖子上,上面可以用雙手拉著,這樣就可以上下都能鍛煉到。”
胤禛不說話,只看耿文華,耿文華笑著問道:“是不是累了?”
胤禛眨眨眼,耿文華照舊笑瞇瞇的:“皇上得說話啊,您不說,我怎么知道您心里想什么?您累了,得說累了,要休息一下。”
胤禛說出口的聲音還是有些含糊,但是和幾天之前相比已經好很多了。
耿文華才不扶著他坐下來呢,面帶鼓勵:“皇上還是再站片刻吧,我問過御醫了,皇上現在最好是一次站一刻鐘,然后休息一刻鐘。”
張弛有度才行。
胤禛就瞪眼,他是急性子,又素來是做主慣了的,哪兒能等?
耿文華就湊過去親一親他臉頰,親一親他嘴唇,胤禛那怒氣就有些消散——怎么說耿文華也是為自己想。她一個有兒子的皇后,難道不知道自己恢復不了,對弘晝來說才是最好的嗎?
這天下女人,做太后,絕對比做皇后要好。哪怕是胤禛,都得承認這個事實。
可耿文華并不曾放棄他,反而寧愿他發火生氣,都要讓他鍛煉,不就是看自己比弘晝更重嗎?
塔納在旁邊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父母私底下相處,是這么隨意的嗎?難怪要嫌棄自己礙眼呢,人家老夫老妻,還能這樣……恩恩愛愛,她在旁邊杵著,確實是挺礙眼的。
這次塔納倒是機靈了,也沒驚動耿文華和胤禛,自己悄默默的后退幾步,這才轉身悄悄走人了。
就像是額娘說的,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闖過來了 ,接下來就是靜養了,自己何必在跟前礙事兒呢?倒是自己那紡織廠,趁著汗阿瑪現在還好好的,自己該做什么做什么去。
也免得……兄弟雖然好,但到底是比不得親爹的。
耿文華硬是等胤禛站夠了一刻鐘,這才扶著他坐下,不等他生氣,就將茶杯塞到他嘴邊,抿一口茶,再給一個小點心吃。康復鍛煉也是個力氣活兒,得讓人吃飽了才行。
“我昨兒打算寫一個話本。”忙完了,就坐在胤禛旁邊,一邊幫他揉按手腕,一邊和他說話:“名字就叫我和雍正皇帝的一輩子,皇上覺得如何?”
胤禛瞪大眼睛,耿文華笑瞇瞇的繼續說道:“就從我十六歲進入雍親王府開始寫,寫皇上是什么樣的人,寫我和皇上是如何相愛的。”
胤禛臉色有些紅,怎么說呢,相愛這兩個字,就好像是帶著魔力一樣。說是不好意思說的,胤禛這一輩子總共也沒說過幾次。但聽的話……就像是用小羽毛在心上刷,又溫柔又細膩,就像是春風從心里吹過,帶來花開的聲音。
耿文華覺得該給胤禛找些事兒:“我寫一段兒,給皇上念一段兒,也好讓皇上知道我并不曾胡編亂造,皇上覺得如何?”
胤禛輕咳一聲,這倒是可以有的。再者 ,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情,也總有不同的看法和視覺。他也很想知道,在自己表達愛意之前,耿文華心里是如何想的。
耿文華很無情,絮叨完畢,一看懷表,立馬要攙扶胤禛起身:“該鍛煉了,皇上,我忽然想起來,坐著的時候也不能閑著,需得將那兩個鐵球給轉動起來。”
原本用的是玉石雕琢的,但后來胤禛手不穩,給摔了,耿文華心疼東西,就給換上了這鐵器。份量是肯定夠,沉甸甸的,放在手里只往下墜。
胤禛站著的時候是拿不住的,可坐著,將手腕放在腿上,有個借力的地方,這東西的份量就是正正好了。
兩個人在花園里消磨時間,一直到吃午飯的時候再回去,弘晝大多數時候會回來陪著父母用膳——他現在白日里都是在宮里,也只晚上才會出宮。
下午午睡之后,耿文華又會帶著胤禛去御花園。不過下午就不用很鍛煉了,多是耿文華讀書,胤禛聽著。或者耿文華釣魚,胤禛看著。
晚上照顧胤禛睡覺,也是耿文華親力親為。
胤禛也會發脾氣,覺得鍛煉太累,覺得湯藥太苦,覺得自己現在說不清話走不了路甚至連吃飯都吞咽不好會往身上灑的樣子很丟人,讓耿文華這樣伺候著很沒尊嚴。
他每次發脾氣,耿文華也只默默的聽著,等他發完脾氣了,她再問一句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點心。隨后,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
到了五月底,胤禛終于能輕松的站夠一刻鐘了,在有輔助的情況下,他也能微微的抬起來雙腿,手指也比以往更靈活了些。
耿文華說自己要寫話本也并不是糊弄人的,她每天會寫那么一兩章,念給胤禛聽,胤禛有不同看法的,她就只在一邊做標注——至于修改,那是不可能的,這是她自己的話本,從她自己的角度來寫的,她當時是什么感受就是什么感受,絕不會因為胤禛現在的解釋就去修改自己當時的想法的。
這話本是不能被弘晝和塔納看見的,畢竟做父母的,將感情攤開來和孩子們講,這還是有些……讓人害羞的。
所以她打算,寫出來了先留著,等日后交給章佳氏。
章佳氏將那印刷鋪子經營的挺好,現如今京城報刊已經快成了京城里最流行的雜志了,總算是,將這個一直虧錢的鋪子,給扭轉了過來。
第262章 第 262 章 禪位給弘晝。
她讓章佳氏給鋪子定下了規矩, 那些不賺錢的繪本,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許取消掉,每年也必得有三百本的印刷量。無論日后誰接手這個鋪子,這個規矩不能壞。但凡壞了這規矩的, 印刷鋪子上上下下, 都可以罷工, 重新為自己換個主子。
那些繪本就是火種, 指不定什么時候, 能燒起來一片火海呢?
到了六月底, 胤禛也就可以扶著墻走動兩步了。
大約是自己感覺到了康復鍛煉的好處, 他現在倒是很少再發脾氣了。甚至, 比生病之前脾氣還好了些, 耿文華說將自己的話本給胤禛看, 他就當真很認真的看,很仔細的聽, 然后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見, 拿著筆顫巍巍的在上面在批注——此處不對,明明是皇后當日里自己鬧脾氣,怎么能說是朕嚴酷呢?
耿文華一日比一日輕松, 她特意讓人在自己住的院子里搭建了康復用的器械, 什么單杠雙杠, 高的矮的, 手轉輪盤 ,在現代各個小公園里常年存在的那些器械, 現在全給照搬過來。
胤禛也慢慢開始在朝堂上露面,但也并未取消弘晝監國的職權。他多數時候,是聽了臣工們的, 再問弘晝自己的看法意見,若有不同,也是父子兩個回頭再說。
耿文華原以為,又會回到半年前一樣,胤禛上朝,自己在后宮呆著。但沒想到,胤禛在朝堂上露面一個月之后,忽然就下了一道圣旨——禪位給弘晝。
這圣旨一出來,別說是朝堂上了,整個京城都是一片嘩然。
自古以來只聽說皇上因為生病沒辦法,才傳位給兒子的。沒聽說這皇上生病,又養好了,結果還傳位給兒子的。
連弘晝也有幾分不解,在推辭了一次之后,趕緊又來宮里給胤禛請安詢問這事兒。
胤禛說話已經有幾分清晰了:“朕想過了,你做得很好。你十三叔,又能輔助你。”
說得多了還是不太清楚,索性就幾個字幾個字的說。
“朕這身體,需要靜養,養著。朕想,多陪你額娘。”胤禛說著去看耿文華,見耿文華茫然,就皺眉:“你前段時間,說,這幾個月,是和朕,相處時間最長,和朕最親近的時候。”
他生一場病,性子倒是更直白急躁了些:“你說,這段時間,你最高興。”胤禛見過耿文華不開心還要佯裝開心的樣子,也見過她真正開心的樣子。
他這段時間想了很多,生病嘛,不用上朝,事情還多有兄弟兒子分擔。所以,也就多了很多時間來想事情。難道這大清,就真的是非他不可嗎?
可耿文華,沒了他怎么辦呢?大清可以有新的帝王,甚至弘晝就是耿文華一手養大的,弘晝所學,也有受到耿文華的影響,他壓根不用擔心耿文華所說那些為難,弘晝不知情,所以沒辦法帶領大清躲過去。
但耿文華沒有他,會怎么樣呢?難道還能再嫁一個,如同他一樣對她好的?還是說,要后半輩子,只能被關在后宮里,凄冷,孤寂的過完剩下那幾十年?他當真忍心讓她如此嗎?
一個是沒了自己也可以,一個是沒了自己就不行,這選擇在他心里衡量了這么長時間了,他總算是作出了決定。
耿文華眨眨眼,她倒是真的說過這樣的話,但這不是為了哄胤禛開心嗎?誰家夫妻天天膩歪在一起的?人與人之間,是需要有距離的,這才能產生距離美,每天膩在一起,早晚要覺得厭煩。
胤禛頓了頓,緩口氣,繼續說道:“反正,弘晝做得好。”
再者,他又不是要死了,他難道做了太上皇,弘晝就將他
給圈禁了嗎?朝堂上的事情,就不許他插手就不許他過問了嗎?弘晝有什么不懂的不會的,難道還不能找他問了嗎?
就算真的不許插手不許過問……那也行,反正他現在精神頭沒那么大,多點兒時間修養,多陪一陪耿文華,他更高興。
不等弘晝再說什么,胤禛擺手:“給你,你就接著。”
弘晝去看耿文華,最了解自家阿瑪的就是皇額娘了,所以現在阿瑪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試探自己的話?這皇位,自己是要再推辭幾次,還是干脆就接下來了?
弘晝對于海上貿易是一種鼓勵的態度,所以在他繼位之后,對于海上貿易,他又作出了幾條規定,甚至允許民間船隊和海軍合作。
另外就是對海域的規定,什么范圍內,是屬于大清的——這個規定一出來,簡直就是,全世界都嘩然,因為大清是第一個針對海域作出規定的國家。
有許多國家甚至派了使者來打探這事兒,海上資源豐富,很明顯的是魚類,海帶之類的,不太明顯的就是礦產,甚至海上石油之類的。
但礦產這些,確實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
弘晝對外解釋,自然是只說能說的,不能說的是一個字不提。
胤禛原本還有些擔心弘晝操之過急,但在圓明園冷眼看了一段時間,發現那些外國來使,也只是打探,并沒有什么過激的行為,慢慢也就將擔心給放下了——弘晝年紀不小了,都二十多了,又有了孩子,做阿瑪的人了,他做事兒還是有分寸的。
他也不能,總將弘晝當孩子看了。孩子是做不好皇上的,甚至孩子也做不好男人。
對弘晝放了心,胤禛也就開始計劃帶著耿文華出去走走的事情了。
遠處的暫且去不了,那就近便處先看一看。旁人誰也不帶,胤禛很堅決的拒絕了六阿哥跟隨的請求,只帶了七阿哥。
至于怡親王,非得要跟著,胤禛也沒辦法,也只能讓他跟著了。他不讓跟,怡親王能自己坐著馬車在他后面晃悠,與其看著鬧心,倒不如將怡親王叫到馬車上來,兄弟倆至少能下下棋,說說話。
史記載,雍正帝與雍正十四年禪位于皇五子弘晝。
皇五子登基次年改年號為乾盛,是為乾盛元年。
胤禛雖然不在京城里,但京城里還到處都是胤禛的傳說。
大早朝之前,百官們匯聚在太和門班房里,就有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說話。
“聽說那位轉道去了貴州?”
“不知道,誰敢胡亂打聽?也不怕被發覺了,被皇上治一個心懷不軌之罪。”
“之前說是到了云南,將云南土司殺了一個。”
“云南那邊確實是有些亂,這云南土司,據我說知,死的不冤,聽聞他喜好年少貌美女子,性情暴虐,殺害了十多個少女。正好犯到皇太后手里。”
說話的官員是略有些瞧不起前面幾位的:“你們都敢在宮里議論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行程了,那有什么不敢提的?還那位這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說什么忌諱之人呢。”
皇上孝順,若覺得你們忌諱太上皇老人家,怕不得給你們小鞋子穿。
這話說的,幾位大人都有些訕訕的。
有人又趕緊岔開了話題:“太上皇眼里揉不得沙子,這次若是去貴州,怕是貴州上上下下,都得繃緊了皮子,誰有個什么罪名,怕這次都是躲不過去了。”
“別說太上皇眼里揉不得沙子了,我看太后娘娘,也是女中俠客,比太上皇還俠義心腸。云南那事兒,據說就是太后娘娘正巧遇上。還有之前湖南的事兒,說是被家族沉塘,太后娘娘怒斥那宗族惡毒。”
“你們年輕,不知道怡親王年輕時候,那也是有俠王的稱呼的。再者,太上皇年輕時候,也是嫉惡如仇,喜憎分明,也就是后來做了皇上,需得穩重,這才一年比一年嚴肅。”
現如今,一個俠義心腸,一個俠王稱呼,一個嫉惡如仇,還有一個小孩子不嫌事兒大,這湊在一起,怕是走到哪兒,都能帶起來腥風血雨。
隨著外面傳來靜鞭聲音,也沒人再敢議論了。
乾盛十年,塔納終于在西藏也建立了紡織廠。她在別處建立紡織廠是很輕松的,有錢有人就可以,但在西藏這邊,卻是困難重重。西藏有農場主,其余所有人,都是農場主的奴隸。塔納就算是貴為公主,想要和農場主搶人,那也不是簡單的事兒。
但幸好,她還是做到的。她寫信給耿文華,耿文華和胤禛,都各自給她回信,大大的將塔納給夸贊了一番。
塔納看完來信,長長舒口氣,去找馬佳茂林:“咱們將英兒給阿瑪和額娘送過去吧?”
英兒是他們的長子,現如今已經八歲。
馬佳茂林沉吟片刻,點頭:“好,也好讓英兒代替咱們兩個在阿瑪和額娘面前盡孝。既如此,我現在就讓人給他收拾行李,直接送去最好,免得寫信過去詢問,阿瑪和額娘再躲開不見。”
塔納笑瞇瞇的點頭:“好,那就這樣辦。”她自己不能在阿瑪額娘跟前盡孝,能讓孩子代替自己,讓他在父母跟前彩衣娛親,讓父母開心,也算是她的孝心了。
英兒能在阿瑪和額娘跟前長大,也是他的福氣了。
第263章 第 263 章 弘晝就應了下來。……
史書記載, 固倫慧敏公主于乾盛十五年在西藏遇刺身亡,駙馬馬佳茂林為護公主,亦身亡。
消息傳出,孝誠憲太后心頭大慟, 自怨自責, 常說塔納身亡是因她之故。不到一月, 孝誠憲太后亡故。上皇悲痛, 攜孝誠憲太后棺木回京, 隨后亡故于圓明園。
于是乾盛帝封上皇皇七子為平西大將軍, 命其帶兵三十萬出征西藏。
耗時十年, 徹底收服西藏, 廢除西藏農奴制度。
“皇上。”弘晝正在看折子, 就聽見大太監王河在旁邊輕輕喚了一聲, 弘晝捏了捏眉心,這才抬頭看過去。王河面色有些悲痛:“剛六爺府里來了人, 六爺……去了。”
弘晝怔愣了一下, 心里難免涌上傷心,但對這消息,他卻是并不意外, 老七去了西藏之后, 老六這身子骨就越發的不行。原先還能坐在書房里寫寫字看看書什么的, 半個月前就吐血, 只能臥床靜養了。
太醫天天去,然而六阿哥的身子骨, 娘胎里帶來的弱,就是太醫也束手無策,說是只能熬著。
這熬著熬著……或者說, 弘晝對于這消息,心里早已經做了好久的準備了。傷心難過肯定是有,但意外卻并沒有多少。
他抬手揉了揉臉頰,這才問道:“皇后那邊可讓人去說了?”
王河點點頭,六爺是半夜里人沒的,當時宮門沒開,因著事關重大,消息報到他這里,才算是傳了進來。后宮那邊,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的。
弘晝頓了頓才說道:“讓禮部的人來,準備擬旨。”
原先六阿哥已經是做了貝勒了。
他身子弱,并不能擔任差事,所以在仕途上,其實并沒有什么能往上走的機會。然而,自打皇太后過世,六阿哥幫著整理了皇太后生前所有筆記,又整理了太上皇所有文章詩詞,還將當年年貴妃的詩詞文章也給翻找出來,一一整理印刷。
弘晝不看年貴妃的,但也要看自家親額娘和汗阿瑪的,所以就以辛勤的功勞,封了六阿哥為貝勒。
但現在人都死了,這爵位,自然也是該升一升的。
弘晝沉吟了一下,就說道:“他好文書,又文采斐然,不如就封為毓郡王。”
王河不敢應聲,皇上做的決定,他們伺候的太監怎么可能敢應和或者反對?弘晝也并不指望有人能說什么,只嘆口氣,隨即起身:“讓禮部一早就去宣旨……另外,到阿哥所說一聲,命二阿哥明日里出宮,去主持毓郡王喪禮。”
六阿哥,也就是現在的毓郡王,體弱,六福晉當年十分艱難才生了一個格格,自此之后,就再也沒有開懷。喪事嘛,需得有男丁
幫襯,要幫忙招呼來祭拜的,要幫忙打番,還要主持哭靈事宜。
這總不能都讓毓郡王家的格格出面吧?
不過,既然毓郡王沒有子嗣,就需得過繼。
弘晝回到后宮,就問了章佳氏的意見:“老二或者老三……你看哪個合適?”毓郡王畢竟還有個爵位呢,總不好將這爵位白白便宜了別人。
章佳氏就搖搖頭:“無論哪個,我都是舍不得的,不過皇上既然問了,那就……老二吧。”
不然過繼了老三,留下老二,再讓老二心里生了貪念,那可怎么辦?所以,倒不如按照順序,將老二給過繼出去,兄弟里面,他先得了爵位,還一上來就是郡王爵位,也算是做父母的對他的顧念了。
弘晝心里也是這樣想法,于是等毓郡王的喪事之后,這過繼的圣旨也就跟著下來了。
弘歷是有些不太高興的,特意進宮來抱怨:“我和老六都說好了,要過繼我家老四的……”
弘晝繼位之后,為了讓胤禛高興,索性將弘歷給放了出來。弘歷呢,才干自然是有的,但同樣的,為人風流這本性也是改不掉的。從他得了郡王的爵位,府里就一下子抬了三個側福晉——一開始的那拉氏,還有生了大阿哥的富察格格,再有接連小產了兩次,到現在都不曾再有身孕的高氏。
然后,又廣納姬妾。
弘晝繼位嘛,周邊國家也都有來慶賀的。高句麗等附屬國也送來了美人,弘晝沒要,給了弘歷。
弘歷說的老四,就是這位高句麗的美人生的。
他家里光是阿哥,現如今就有八個,還有格格三個。這子女數量,連他親爹胤禛都超過了。
雖說弘歷能干,銀子也賺的不少,但爵位這東西不是那么好賺的啊,生了孩子,做父母的,哪個不想給安排的周周到到的?弘歷也早就盯著六阿哥那府里呢,反正他兒子多,過繼出去也并不心疼。
但沒想到被弘晝給半路攔截了。
弘晝并不以為意,你是當爹的,那我也是當爹的,你為你兒子著想,我為什么不能為我兒子考慮呢?你技不如人,還來抱怨,那可就有點兒太厚臉皮了。
他就說西藏的事兒:“老七眼看要回來了,我打算讓你過去接應一番,將那后續的事情料理了,此次,不管是老七還是你,若是能徹底解決了那邊事情,你們這功勞,我自然不會忽略。”
七阿哥肯定是一個親王的爵位了,他雖然年輕,但戰功赫赫啊。
七阿哥主要是對和談的事兒并不擅長,否則也輪不到弘歷去接應。
弘晝這樣說了,弘歷就嘆氣:“那我去一趟……不過你可得說話算數,我也不要多的,就一個貝勒,我家那老大,我打算將他分出去。”
老大永璜是庶出的,弘歷雖然好色,但還算是明智,知道嫡庶不能亂,他自己的爵位必然是要留給老二永璉。但老大畢竟也是他心愛的兒子,總不能將老大白身給分出去吧?
家宅要是想安寧,就需得學當年的怡親王,庶長子成了家就分出去。
弘晝很敷衍的點頭:“我知道了,你該啟程就啟程去吧。”
等過幾日,他就收到了七阿哥送過來的密折。
弘晝看完之后,也并沒有多少情緒波動,這一場仗,他本來就心里有數,現在也就是到了驗看結果的時候,所以也并不用太意外。
弘晝只寫信回去問了英哥的情況,英哥是塔納的兒子,當年塔納夫妻遇刺,因著英哥恰好被送到了胤禛和耿文華身邊,倒是讓這孩子保住了性命。
本來七阿哥去西藏,英哥也是想去的,但弘晝不許,塔納就這么一個兒子,這么一滴骨血,若是在戰場上出了事兒可怎么辦?
可沒想到,英哥機靈,硬是哄騙了伺候的人,繞過了侍衛宮女嬤嬤,自己偷偷的跟著出了京城。
等弘晝派人追上去,英哥是死活不回來。
又有七阿哥幫襯,說是愿意照看英哥,必定會將活蹦亂跳的英哥給帶回來,弘晝這才沒法子,緊急下旨,封了英哥一個小將的名號,這才許了他跟著去。
現如今七阿哥要回來,弘晝也是忙先詢問英哥。
寫完信,他又回后宮找章佳氏:“之前和你說的事兒,你最近可挑好了人選?”
章佳氏聽他詢問就嘆氣:“哪兒是那么好挑的,七弟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桀驁不馴,這若是他自己喜歡,皇上直接下旨賜婚就好。這若是我挑了個出身好的,他不喜歡,回頭這一鬧,人家心里能高興嗎?若是再壞了名聲,他這婚事就更難了。”
七阿哥在打仗這方面素有天賦,年少就上了戰場,也多是贏得多,而且因著心里有仇恨,他對于被俘虜之人也多是砍殺以儆效尤。
但慢慢的傳到京城來,就變了說法。
也可能是因著七阿哥七八年都沒回過京城,也有許多人記不得他長相了。
所以現在京城里流行的說法就是七阿哥相貌丑陋,如同惡鬼,性情暴虐,隨手殺人,那名聲簡直是……提一次名字,都能止住小兒夜啼。
弘晝很是焦慮七阿哥的婚事,從一年前就開始讓章佳氏挑選對象。
結果,一傳出去是給七阿哥相看,十個閨秀里面有七個會立馬有定親對象,剩下三個,還有些一言難盡,不太好說。
章佳氏也知道自打太上皇和皇太后過世,弘晝對于七阿哥和英哥,那就是疼到骨子里的,英哥年幼暫且不說,七阿哥這婚事,無論如何,也得盡量美滿。
她也十分盡心盡力,但凡有半點兒看不上七阿哥的,她立馬就將人給排除掉。
家世,性情,相貌,但凡有一點兒不滿意的,也不能要。
這挑了一年了,簡直比給自己親兒子永壁相看都難。
弘晝就皺眉:“他這眼看也二十來歲了……再不成親,我都怕皇額娘晚上托夢來罵我,你將那名單給整理出來,回頭我讓他自己挑選。”
章佳氏有些猶豫:“他常年在外面,如何知道哪個好哪個不好?不如到時候辦個賞花宴,讓他見一見人?”
這倒也是個法子,弘晝就應了下來。
七阿哥也絕沒想到,自己從戰場上剛回來,剛吃過慶功宴,就立馬要參加名義上的賞花宴,實際上的相親宴。
第264章 第 264 章 兒女不在多。
七阿哥端著茶杯坐在亭子里, 很是無奈的看御花園里的那一群女孩兒,他還不能不看,他少看一眼,旁邊他的親哥哥, 當今皇上, 就要親手將他腦袋給擰過去讓他看。
“五哥, 我真沒有成親的心思…
…”七阿哥就維持著轉腦袋的動作, 嘴上還要喋喋不休, 他是完美繼承了胤禛的話癆的, 不管什么時候, 嘴上就沒個休息時候, 就像是那嘴巴是租來的, 不用就虧本一樣:“我這幾年都沒怎么休息, 我現在就想回去好好躺著,過幾年舒坦日子。”
弘晝就冷笑:“娶妻之后的日子才舒坦, 吃飯有人伺候, 穿衣有人打理,后院的事兒一點兒不用你操心,這還不夠舒坦嗎?你快些挑選, 你這個歲數了, 若是再不成親, 等日后, 我怎么見汗阿瑪和皇額娘?”
聽到弘晝提起來汗阿瑪和皇額娘,七阿哥臉上也有些黯然, 片刻才說道:“五哥,我想學汗阿瑪和皇額娘,走遍這大清江山, 等我手頭的事情交接完了,我就啟程……”
他一人一馬,不成親也就不用操心別的事兒了。你娶了人家女兒,結果你將人扔在京城,自己跑出去逍遙自在,那像話嗎?
若是帶著妻子……這京城里的女孩兒,大多是不會愿意的。就算是現如今的馬車和以往也大不相同,各地的交通都已經變得十分便利,朝廷甚至有了比較完整的交通規定,但更多的女孩子,還是愿意安安生生的坐在家里,而不是整日里一睜眼就是在路上。
吃喝不方便也就算了,但洗澡如廁更衣,沒一樣能和在家里的時候比,人家家里養的嬌滴滴的女孩子,憑什么一成親,嫁給你了,就需得在外面風餐露宿,吃苦受罪呢?
但七阿哥又十分堅定:“汗阿瑪和皇額娘沒走完的路,我想接著走完,我不光是要走遍大清,我還要出海,我想要走遍整個地球。所以,成親的事兒,五哥還是別勸我了。至于汗阿瑪和皇額娘會不會怪罪你,我想肯定不會的,汗阿瑪就不說了,皇額娘那性子你還不知道嗎?當日姐姐嫁人,她都時常說,若是過的不舒服,就和離。你看,她那樣豁達一個人,我說不成親了,她是不是也不會責怪我呢?”
弘晝皺眉還要說什么,七阿哥卻是搶先說道:“至于子嗣的事兒,反正五哥你有兒子,將來送一個給我……”
不等七阿哥說完,弘晝腦門上的青筋都要跳起來了:“一個個的都只想打朕兒子的主意,難道朕的兒子就很多嗎?”
他總共也才四個兒子,老大是嫡出的,老二和老三是側妃生的,老四是嫡出的。
現如今老二已經過繼出去了,老大……若是沒什么意外,鐵定不能過繼出去,那也就只剩下老三和老四了。
七阿哥倒是無所謂的很:“五哥要是舍不得,那四哥的給我一個也行,反正咱們家兄弟多,也不怕我哪天死了沒人埋。”
他其實有句話還沒說出口呢,指不定將來他是死在外面的?到時候,也只讓侍衛太監,將他的尸體帶回來就成了。
人嘛,活著的時候燦爛熱烈就可以了,何必管死后的事情呢?
他既然是打定主意不想成親,這相親宴也就算是白辦了。
弘晝回坤寧宮——永壽宮是耿文華住過的,弘晝就將坤寧宮給騰出來,給了章佳氏住。
一邊伸著胳膊等章佳氏幫他更衣,一邊抱怨七阿哥:“說不成親,要到外面去走一走,這像是什么話!也不想想我們辛辛苦苦是為了誰!他一點兒不領情!”
這也是在章佳氏面前為七阿哥描補。
畢竟這宮里辦個宴會,那可是相當的勞累人的。當年耿文華在世,那是除了新年,頒金節,中秋節,基本上就不在宮里辦宴會的。
章佳氏這辦的還是相親宴,還是在七阿哥的名聲在未婚閨秀中很不好的情況下辦,那可不是勞累一兩天就能辦好的。
結果七阿哥轉頭一句我不成親,章佳氏能沒點兒怨氣嗎?
弘晝雖然是男人,也細心,若是七阿哥日后真不成親,這后宅的事兒,就難免少不了章佳氏來操心。既如此,得罪了章佳氏肯定沒好處,所以他做哥哥的,就必得要為弟弟付出一下。
他抱著章佳氏肩膀嘆氣:“讓你忙前忙后一場,這臭小子實在是太不識抬舉,我今兒將他臭罵一頓,回頭你也將他叫進來,替朕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多年夫妻,章佳氏哪兒能看不出弘晝這點兒小心思?就忍不住笑:“我若是狠狠罵一頓,你可不許心疼。”
弘晝趕緊點頭:“我自然不會心疼,就是他這婚事……”
章佳氏頓了頓,就勸說道:“既然他現在不想成親,我們若是強逼著他成親,也不一定是好事兒。萬一夫妻之間互相憎惡,你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你的,那還不如陌路呢。”
她抿抿唇:“成親這事兒,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不想成親,咱們何苦做個壞人呢?說不定等再過個三五年,他過了這勁頭,看別人都有妻子兒女陪伴,自己心里就愿意了呢?”
男人嘛,又不像是女人,年紀一大就不好成親了。
七阿哥若是想成親,哪怕是到了四十歲,照樣是有貌美的小姑娘愿意排著隊的和他成親的。
章佳氏溫聲細語,弘晝心里那堵著的一口氣,總算是被疏散開來了。他擺擺手:“算了,既如此,朕也就不管了,他想如何就如何把。”
第二日里,還是立馬下了圣旨,冊封七阿哥為親王,因著七阿哥出征有功,所以封號為定,也就是定親王了。
七阿哥和兵部交接完成,給弘晝留下一封信,轉頭就一人一馬,出了京城。
然而,沒等他走到下一個府城,就被弘晝的人給追上了——想一人一馬走天下,別做夢了,只要他這個親哥哥還活著,就必得要派侍衛跟著,以免他路上遇見不測。
于是,七阿哥也只好勉為其難,帶著三五侍衛,開始自己行走江湖,闖蕩天下去了。
至于英哥,倒是想學他七舅舅來著。然而他年紀小,沒有七阿哥這種堅定心性,被章佳氏親自勸說了好幾次,就忍不住點頭了。
英哥的婚事是定在了十月里。
秋高氣爽,他一身大紅衣服,迎娶了章佳氏的娘家侄女。
三年之后,七阿哥轉頭上了出海的船隊。這船隊,還是當年耿文華組建的,因著耿文華過世,弘晝自己不能接管,再加上 耿文華早些年也有話留下來,所以這船隊就給了七阿哥。
前些年七阿哥能無所顧慮的打仗,也是因著這船隊的緣故——船隊每年的盈利能有幾十萬兩銀子呢,哪怕是朝廷不給糧草呢,他這邊也絕對不會耽誤了打仗的事兒。
現如今船隊也不是只三五個大船了,而是發展成了十多艘大船,總共能分為三班,每年都有船隊出海,每年也都有船隊回來,所以也才每年都有收入。
造船廠那邊呢,經過弘晝和七阿哥的商量,索性就給了耿家,兩邊算是徹底將生意給分割開來了。耿家也已經分家,老大這邊走的是仕途,老二家則是走的商路。
因著當年曾在東北發現了油田,也算是有功勞,弘晝就守著當年耿文華的遵囑,到底是給了二房這邊一個爵位。耿家兩房呢,各有發展,也就沒有因著一個爵位內斗起來。
等弘晝知道七阿哥上船的事兒之后都已經是一個月之后了 ,這海上又不是陸地上,不是他說要追就能追得上的。于是也只能跳著腳罵一頓,再讓人留意著那邊的消息。
倒是章佳氏還開玩笑:“指不定老七哪天回來,給你帶回來一個西洋的弟妹。”
這話聽的弘晝汗毛都豎起來了,但又一想,反正老七不愿意成親,若是真能帶一個媳婦兒回來,就算不是大清的……也還算能接受?
但很讓弘晝失望,七阿哥在西洋溜達了五六年,再次回到大清的時候,還是一個人。別說是女人來,他身邊,簡直連個母蚊子都沒有。
這會兒弘晝都已經四十多了,他考慮了幾天,還是決定將自己的兒子過繼一個給老七——總不能真的讓他后繼無人,孤苦伶仃的自己在外漂流嗎?
過繼個兒子給他,至少這路上,還有人能陪著他。
弘歷對這事兒已經沒什么想說的了,他兒子多,但弘晝一個過繼的機會都不給他。那老父親能怎么辦?只要不死,只能往死里干,好歹能多賺些功勞,臨死之前,能將兒子們都給安排好。
到了老,弘歷也不是不后悔的,你說,生那么多兒女做什么呢?男的娶,女的嫁,一年年的,家里光是辦喜事都要花費許多。
他這一輩子,幾乎是沒攢下來什么銀錢。到了老,身上連個十兩的銀票都沒有——但凡有,孫子們一喊,他就得掏出來。
可見啊,兒女不在多,少也有少的福氣。
第265章 第 265 章 你什么時候對歷史感興……
“文華, 文華?”耿文華正睡的沉,就聽見耳邊有呼喊聲,她使勁的睜眼,這種睜不開眼, 靈魂昏昏沉沉的感覺她可太熟悉了, 幾次瀕臨死亡, 她已經有了很豐富的經驗。
“你可算是醒過來了。”在她的努力下, 眼皮子終于被掀起來, 沒等她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就聽見熟悉的聲音抱怨道:“阿姨給我打電話, 說她去搞衛生, 發現你暈倒在臥室里, 怎么都喊不醒, 連忙打了急救電話,又給我打了電話。”
她很費勁兒的才看清楚說話的人, 然后眼
眶就忍不住有些發酸, 眼淚有些想往下掉——是她的爸爸,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的爸爸。
耿老板見閨女眼眶發紅,忙停下來了抱怨, 伸手拍耿文華肩膀:“好了好了, 別怕了, 醫生說你是低血糖, 以后你手邊盡量準備著糖,也別總長時間一個人呆著了, 這次是急救的及時,要是……”
阿姨兩三天沒去,那后果可就嚴重了。
耿文華努力抬手, 耿老板說道:“你等下,我叫醫生過來。”
等耿老板帶著醫生過來,耿文華已經將手給抬起來了,這個動作就像是疏通了她身上所有的血管,整個身體都像是活過來了,身上也慢慢有了力氣。
醫生讓她自己下床走一走,耿老板忍不住扎開雙手在旁邊護著,耿文華扶著床沿,慢慢走動了兩步。
醫生很是冷酷無情:“能走動了就沒事兒了,現在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回去好好養一養,吃點兒補血氣的東西,紅糖水,紅棗,瘦肉,雞蛋,牛奶這些,以后自己多留意,身邊最好是準備點兒能快速補充能量的東西。一旦有暈眩的感覺,或者是手腳忽然無力,都要立馬補充能量,情況嚴重就需要趕緊到醫院來。”
叮囑完畢,擺擺手,耿老板這才趕緊來扶著耿文華:“感覺怎么樣了?要覺得能行咱們就出院,要覺得還暈乎,咱們就再住幾天。”
反正他不辦理出院手續,醫生也不能來強迫出院。
耿文華勉強笑了笑:“好多了,還是回家住著比較好,醫院里太嘈雜。”
阿姨叫了救護車,人家救護車將她弄過來,直接辦了普通病房手續。耿老板從過來到現在,一心只著急親閨女情況了,也沒來得及升病房。
耿老板見她這會兒臉上確實是略有了些血色,就點頭:“也行吧,不過你這次得聽我的了,找個住家的阿姨,要不然你這三天兩頭不吃飯的,三兩天吃一頓飯的,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你要不答應請個住家保姆,那你就搬過去和我一起住。”
耿文華趕緊笑道:“那我還是請個住家保姆吧。”
她爸爸又不是老頭子,既然有錢,怎么可能會委屈自己呢?她一個做女兒的,要三不五時的看親爸爸領人回家……嘖,不夠尷尬的。
再者……她很急切的想回去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穿越了一場,還是做了一場夢。
若是穿越了一場,那自己能回來,胤禛呢?還有自己和胤禛死了之后,其他的人呢?若是做了一場夢……她現在有些暫時接受不了。
父女兩個說著話,司機就過來了:“老板,東西都收拾好了。”
耿老板就扶著耿文華往外走,也就一條走廊的長度,耿文華就覺得自己的身體更靈活了,四肢像是重新被自己的大腦給連上了,就擺擺手,不愿意讓耿老板扶著了:“我自己走,我現在可以了。”
走出病房大樓,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她伸手搭在額頭上,問耿老板:“今天幾號了?”
耿老板笑道:“今天十五號,你忘記了你是每五天讓阿姨上門一趟的?”也不是每五天,而是一號五號十號這些比較方便記憶的日子。
阿姨早上一上門就發現暈過去的耿文華,連忙送到醫院,這算一算,也才大半天的功夫,眼下是下午四點鐘。
今天住院,今天出院,她是今天的住院大樓第一人。
耿文華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她穿越的時間也是十五號啊,穿越時間是上午。
所以,這多出來的一輩子,在這一輩子竟是連一天時間也沒有嗎?
耿老板又說道:“我改主意了,你還是先和我回去住,住家保姆還沒找到呢,你一個人住我也不放心,你想想你房子那邊有什么東西是要必須拿的,我讓司機拐過去一趟。”
耿文華沒什么要必須拿的東西,她現在的腦子有些糊涂,一會兒是現代的東西,一會兒是古代的那些事情。
耿老板就說道:“你手機就在你包里,阿姨給你收拾的住院的東西,也有換洗的衣服,既然沒什么必須拿的東西,那今兒就先不拿了,回頭讓服裝店給你送幾套衣服過來就行了。”
耿文華默默點點頭,又伸手去拿自己的包,將手機拿出來。
手機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將上面那些APP一一戳開又關上,又有一種茫然的情緒浮上來。
耿老板說道:“又看手機,你們這些年輕人,身體素質都不行,一個個的,都是看手機看的,頸椎不好啊,頭疼啊,氣血虛啊,要我說,手機放下來,每天在外面跑個小半天,什么毛病都沒了。”
從看手機說到看電腦:“在家是拿著手機看,上班是對著電腦看,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有至少十八個小時是看著屏幕,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這窗戶開的時間長了,是不是這心靈就容易受累?那中醫都說了,眼睛耗神……”
耿文華轉頭默默他片刻,打斷他的話:“爸爸,你是不是忘記你自己是個老板了?你公司那些人,要都是不辦公,你靠什么賺錢啊?”
耿老板被噎住,片刻才說道:“你也就在我跟前抬杠,回頭我給你找個中醫好好調理一下身體,手機能不看就別看了,以前不是喜歡旅游嗎?我記得你有段時間沒出門了,回頭養一養,你還是出門玩兒吧。”
人就是要活動,活動了這氣血才能上來,有了氣血就沒毛病了。
耿文華不理會他,又盯著手機看片刻,就干脆打開了瀏覽器。
耿老板趁機偷看一眼——雍正皇帝。
頓時好奇:“你什么時候對歷史感興趣了?這個雍正皇帝,是不是就是前段時間演的那電視劇里的皇帝?”
耿文華應付到:“爸爸你還有時間看電視?”
“我沒時間,但架不住公司有人討論啊,天天都說這個的,我難免聽幾句,再說,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還說這電視是根據當年孝誠憲皇后的手札來改編的,說是最貼近歷史的。”
耿老板說道,耿文華一時沒反應過來:“孝誠憲皇后?”她怎么記得雍正的皇后不是這個封號,應該是孝敬憲,至于弘歷的親娘,好像是叫孝圣憲?
手指像是有自主意識,將已經輸入進去的雍正皇帝給刪掉,換成了孝誠憲皇后。
只看一眼,耿文華的心臟就像是裝了一個鼓風機,聲音大的像是再也聽不見外面的動靜了,她眼睛里,只看得見三個字——耿文華。
耿老板也看了過來,還在絮絮叨叨:“喲,還和你一個名字啊,我以前都沒留意過,那看來我閨女的命格也很貴重嘛……”
耿文華手指頭機械的往下點,康熙四十九年被賜予雍親王為格格,后生阿哥弘晝,得雍親王喜愛,又生了格格塔納。
耿文華臉色發白,伸手捂住胸口。
耿老板正在絮叨,也趕緊頓住了:“這是怎么了?心口不舒服?那咱們趕緊回醫院。”
說著就要喊司機,耿文華忙攔著:“不用,是暈車。”
耿老板連忙吩咐:“車窗開一條縫,打開換氣。文華啊,你再忍忍啊,馬上就到了,以前也沒暈車的毛病,怎么現在忽然開始暈車了。”
耿文華腦子里一團亂,只下意識的抿抿唇,又將熄滅掉的屏幕打開,再將孝誠憲皇后的生平,逐字逐句的看一遍。
看到弘晝在位二十四年,又傳位給永壁。
看到七阿哥終身未婚,后半生只在海上漂泊。
耿文華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她心里又有疼惜,又有驕傲,同時也有一種,很荒謬的不真實的感覺。她耳邊,耿老板的聲音還在繼續,耿文華卻驀然升起來一個疑惑——那這個爸爸,還是她的親爸爸嗎?
兩個世界既然不是同一個世界,她的爸爸,是不是也不是她的爸爸了?或者,她是又占據了一個叫耿文華的人的身體?再或者,是她的靈魂去了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轉了一圈?
再或者,這是她的第二次穿越?
她搞不明白,她忍不住轉頭去仔細觀察耿老板。
眉眼還是記憶中的眉眼,甚至連眉毛中隱藏的一顆痣都一模一樣,大小位置沒有半點兒不同。
耿老板被她看的心里發毛:“怎么了?是不是我說太多你覺得吵了?那我不說了,你閉上眼睛睡會兒?說不定睡會兒就不暈車了。來來來,我給你拿靠枕,你睡吧。”
一邊說,一邊給她拿了小枕頭。
第266章 第 266 章 這無所謂。
耿文華低下頭, 這個肯定是她的爸爸,不管是相貌還是說話的語氣,還是做事兒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 這世上絕不可能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的, 除非是克隆。
所以, 她只是回來了?可改變了的歷史又是怎么回事兒?是因為時空的扭曲, 導致所有人的認知都出現了偏差?
想了一路想不明白, 再次下車的時候, 因著頭暈, 差點兒沒一腦袋栽在地上。
幸好旁邊耿老板伸手拽了她一下, 不然她就要臉著地了。
耿家是有住家保姆的, 還不止一個。有廚房做飯的阿姨, 有打掃衛生的阿姨,外面還有管理花園的阿姨, 甚至還專門有開車接送這些阿姨們買菜買東西的司機。
比耿文華一個人單獨住的時候, 簡直不要太
舒服。
因為她完全可以一動不動躺在那里,吃的有人送過來,床鋪有人幫忙打理, 她要是愿意, 甚至可以弄個輪椅坐著, 連上廁所都不用自己走動一步。
但耿文華也僅僅只是躺了小半天, 她甚至用這小半天時間,在手機上搜了一遍兒大清的歷史, 然后確定,這個時空,真不是她的來處。這個大清, 也不是她記憶中的清朝。
耿文華,哦,應該說是孝誠憲皇后,在這個時空里,是真實存在的。所以,歷史也在胤禛登基之后,就悄無聲息的拐了個彎兒。
她甚至還查到了今年最熱的一步清宮劇,打著改編孝誠憲皇后當年親筆所寫——我和雍正皇帝二三事為劇本拍攝的電視劇。
網上對于這部劇的評價也是……褒貶參半。
有一半是覺得改編太多,和孝誠憲當年的話本相差太大。另一半是覺得,雖然改編了很多,但看著更符合時代特色了——怎么可能會有皇帝,真的只忠心與一個女人呢?
耿文華實在是躺不住了,索性起身到客廳里,開了電視機開始追劇。
追了兩集,實在是看不下去,又關上電視。若要非得說歷史,這世上誰會比她對這點兒歷史更清晰明白呢?當然,她也沒想著去網上和人爭辯。
實在是歷史這種東西,都是記載在書本上的。一個字尚且能有不同的解釋,若是再搭配上不同的讀音,更是能有好幾種不同的意思。記載在書本上的東西,有人能從里面看出愛情,有人能從里面看出陰謀,有人能從里面看出嘲諷。
所以和這些人爭辯她的話本是有八九分的真實性的,這完全沒必要。
她現在唯一想弄清楚的是自己還能不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去。
這個世界,和大清不一樣。
剛穿越到大清,她是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會如何。而且,那個大清,她是舉目無親,并不敢輕易做決斷。
現在這個世界,她又懷疑耿老板不是自己的親爸爸,一日日里總對著那張臉,實在是又愧疚又心酸又疼。
愧疚的是可能因為自己的到來,讓真正的耿文華沒辦法醒過來了,自己占據了他真正的女兒的身體。心酸疼痛是因為想念自己的爸爸,這個耿老板疼惜自己的女兒,那她的親爸爸,說不定也一直在等著她回家。
耿文華并不能主動去自殺,所以她只在手機上搜一些奇異人士,或者是奇景壯觀。
再者,她也是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免得……一閑下來,就忍不住去想胤禛。
她一直覺得自己會是比胤禛活更久的,畢竟她不操心,整日里悠閑度日,又早早開始養生。卻沒想到……因著塔納,她竟是比胤禛先走一步。
都說走在前面的人是比較幸運的,也不知道她走了,胤禛心里得多難受,還要操辦她的喪事。
“文華啊,我聽阿姨說,你這兩天一直沒出門?”耿老板下班回來,坐在還窩在沙發里的耿文華身邊:“你這樣不行的啊,醫生都說了讓你稍微運動運動,散散步什么的,你總待在家里不見人怎么能行呢?這樣吧,你明天跟著我去上班,正好明天我有個合作要談,你幫我拎包拿資料行不行?”
耿文華想拒絕,耿老板拿出銀行卡:“上班一天給你十萬。”
耿文華眼睛都瞪大了,哪兒來的冤大頭?上班一天就給十萬,這種好事兒,她還是頭一次遇見啊。
幾乎沒有猶豫,耿文華就點頭了:“好,那我明天早點兒起來,八點上班?”
耿老板點頭:“八點到公司,你最好是六點半起床,畢竟談合作,你得收拾一下,有個好的印象,然后吃個早飯,路程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還有十分鐘是出小區,從踏出屋門開始算,上車,發動,出小區,上大路,十分鐘車程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然后再上電梯,打卡的那一瞬間,正好二十分鐘過去。
耿文華雖然覺得起床時間有點兒早,但她這段時間都是在家里躺著,早起一點兒也并不耽誤什么,索性就應了下來。
她雖然心里常常警告自己這不是自己的世界,可不管是屋子里的擺設還是她自己放東西的一些微小習慣,再或者是衣柜里的那些東西,全都和她自己是一模一樣的,甚至連梳妝臺上劃轉辦公品擺放的位置也沒有任何的變動。
所以偶爾,她也會迷糊,是不是第一個世界,才是她的一場夢呢?
懷著這樣的疑惑,她從衣柜里拿出自己挑選好的衣服——黑色的職場裙子,上班嘛,這樣是最不會出錯的打扮了。
耿老板也沒挑刺,反正在他看來,自家閨女穿什么都好看。
車子進了停車場,耿文華先下車給自家爸爸開車門,她今兒是打工人,務必要將打工的事兒做的一點兒差池都沒有。
這邊上了電梯,到了十二樓,電梯門一打開,秘書就過來了:“甲方已經過來了,就在會客室等著。”
耿老板叫耿文華:“去將我辦公室里那個藍色的文件夾,上面貼著甲字,給我拿過來。”
又看秘書:“文華今天陪我談判,你跟著她,幫她做事兒。”
秘書也認識耿文華,趕緊笑道:“耿小姐隨我來。”
“我今兒是助理。”耿文華說道,秘書從順如流,換了稱呼:“耿助理,咱們先去拿文件夾,今兒要商談的是一個商務樓的建造,甲方出地,咱們
負責建造……”
他們這邊要出圖紙,要出建筑材料,要算花費,出一個項目書。
要是甲方能滿意,這筆生意就能拿下來。要是甲方覺得他們的圖紙不好,或者是報價太高,這筆生意就拿不下來。
耿文華應一聲,跟著到辦公室去拿來了文件夾。
等到了會客室,她站在門邊正要抬手敲門,就透過沒關好的門縫,看見了一張眼熟的臉孔——胤禛。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那邊相貌和胤禛一模一樣的人也抬眼看過來,然后,就猛然起身往門口走過來:“耿文華?”
耿文華眼眶都要紅了,連連點頭:“是我,胤……老四?”
胤禛也點頭,眼眶跟著發紅,卻是面上帶了幾分笑意:“是我,我現在是寶宏地產的老板,有什么話……我們稍后再說。”
耿老板也已經過來了:“你們認識?”
不等胤禛回答,耿文華就搶先回到:“認識的,以前我出門玩兒,遇見過他,后來換手機了,沒了聯系方式,就一直沒聯絡過了。這是我爸爸,這是我朋友。”
胤禛忙喊道:“叔叔好,我叫金振。”
耿老板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你叫金振。”
他莫名覺得這名字不是在給他介紹,而是說給自家女兒聽的。
耿文華當著耿老板的面兒拿出手機:“那重新加一個聯系方式,你掃一下我。”
胤禛立馬拿出手機,掃碼,添加,看著耿文華點同意,又刷新自己的聯系人列表,確定有新的頭像出現,這才微微松口氣,沖耿文華笑了笑,這才問耿老板:“那咱們繼續?”
認親是認親,但是這個生意還是要做的,并且還不能讓步,不然不賺錢,他拿什么養媳婦兒呢?
以前不知道耿文華也在,他倒是能隨隨便便,賺得多就多賺點兒,賺的少也無所謂。但現在不一樣了,媳婦兒也來了,他必得要多賺錢才行。
他媳婦兒,以前可是皇后,后來又做了太后。無論什么時候,都是想吃就吃,想用就用的,哪兒為銀錢發愁過呢?他現在不是一國之君了,那若是想要讓媳婦兒和以前一樣,做個養尊處優,想花錢就花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皇后,那就必得要多賺錢才行。
至于這筆錢是不是從未來岳父大人手里賺的……
這無所謂。
畢竟,他有賺錢的本事,岳父大人也才會放心將女兒嫁給他。他要是沒賺錢的本事,指不定岳父還看不起他,不愿意將閨女嫁給他吃苦呢。
金振這邊的人也不知道自家老總是怎么回事兒,就好像忽然間,背后就燃起來了熊熊大火一樣。
他們互相看一眼,也連忙跟上,順便拿出自家這邊的項目書。
兩邊對于這個合作,前期也是有所了解的,但金振這邊今兒提出了新的要求——設計圖紙他們這邊給,只要求耿家這邊出人出力,按照他們給的圖紙來建造,然后,要求耿家這邊退讓三個點的利潤。
畢竟,圖紙也是很耗費財力的。金家這邊給了圖紙,那也就相當于是代替耿家節省了圖紙的本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