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道,象州。
韋青筱自從修煉摩嶺教法術以來,今天是首次出手驅鬼,雖余驚未定,但難掩心里的喜悅之情,真是既驚又喜。
人群中已是沸反盈天,覃章命兵衛將護教帶回縣廨,高聲道:“大家剛才都看到了,「種鬼」邪術確有其事。不過,大家不用擔心,縣廨一定會為所有「種鬼」者驅鬼醫治,不會再讓邪術為禍陽壽百姓。施術者蠱惑人心、草菅人命,實在是罪大惡極,縣廨必將依律嚴懲,其余受蠱惑者只要如實供認賊首,一律不予治罪。”
眾人漸漸靜了下來,覃章知道,大家心里還畏懼天理教的淫威,都不敢作聲。覃章又道:“縣廨已經知道,陽壽縣唯有天理教主懂得「種鬼」邪術,縣廨已經查明教主的身份。今日,縣廨必要拿下元兇首惡,天理教徒凡供出教主者一律無罪,凡知而不報者,一律拿下。”
人群頓時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躁動起來,群議聲四起,但還是沒有人站出來指認教主駱炳漢。其實,何止是在場的天理教徒,就連覃章自己也不敢站出來指認。「駱炳漢」三個字就在他嘴邊,可他卻始終不敢說出口,只盼望著有人挺身而出,替他說出這個名字。
越是期盼,覃章心里就越是焦急:“兵衛聽令!如果再沒有人供認,將所有天理教徒抓回縣廨審問!”
“諾!”眾兵衛齊聲應喝,眾人更是焦躁不安……就在這時,一老一少兩個人穿過兵衛,走近了人群,那老者道了聲:“還是讓我來說吧!”
眾人目光立即望向這一老一少,正是駱炳添和駱襄父子!
鐘嬋看見駱炳添父子的那一刻,心里懸著的最后的等待終于有了結果,駱襄完成了她飛箭傳信的囑托,說服駱炳添揭露天理教主的真面目。
可鐘嬋知道,想讓駱炳添真正說出來,還必須讓他活著走到陳瑛和覃章面前、活著說出天理教的惡行。駱襄已經說服了他的父親,現在輪到她護住父子二人。
從宅院出來之后,鐘嬋就混在眾人中搜尋駱炳漢的蹤跡。人群中戴著面具的紅袍護教超過三十人,想要找出駱炳漢并不容易。
轉機出現在護教「鬼上身」人群騷動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被擠得東倒西歪。鐘嬋發現四個護教挪動身子時腿腳明顯有傷,應該就是昨晚被鐘嬋銅錢打傷的四人,而駱炳漢就是其中之一。
同時,鐘嬋還發現了害死老丁的三人,此三人善使毒針,隨時可能殺人滅口。除了這三人,護教中還有三個武人,六人故意分散在人群中,相互照應、極為危險。
鐘嬋暫時顧不上找出駱炳漢,她必須先制住六個武人,否則陳瑛和覃章都會有性命之憂。鐘嬋通稟藤蔓吐納,悄悄靠近站得最靠后的武人,此人是害死老丁的其中一人。
鐘嬋屈指運氣,右手指節極快地捅向此人腰眼、腎俞、命門三穴,那人甚至來不及哼一聲,身子一歪就要倒下。鐘嬋趕緊扶住他,摸出張符紙,揉在手中燃起,趁沒人留意,運氣將符紙灰一掌灌進那人口中,再連點此人周身數穴,那人竟僵立在原地,不再偏倒。這是「尸僵術」,借人體經脈關節,令人身子僵硬如尸。
當鐘嬋剛剛接近第二個武人護教時,她看見駱炳添父子從兵衛身旁走過,正朝著人群走來。
已經沒有時間制住所有的武人,鐘嬋當機立斷,運勁猛擊第二個武人的后心,然后快步擠向駱炳添父子。剩下的四個武人也同時擠向了父子二人……
鐘嬋心念電閃,不停估算駱襄父子行進的路線和四個武人可能的出手時機。駱炳添一句“還是讓我來說吧”,眾人都循聲回過頭望向他們,給二人讓開了一條很窄的道。
窄道兩側有戴著面具的護教,也有尋常的百姓,駱炳添不知道這條道是通向重生,還是通向死亡?他看看身旁的駱襄,眼中滿是愧疚,這么多年他選擇了骨肉分離,這一次他決心聽從兒子的選擇。
父子二人從窄道擠進了人群,善使毒針的兩個紅袍護教一頭一尾、一左一右候在窄道兩側。候在窄道尾的護教手捂面具,面具嘴部的開孔處,一支竹筒正瞄向駱炳添。
那護教盯著駱炳添父子,全沒察覺他身旁的紅袍人已悄然出手,一拳直搗他心窩。護教突然感到窒息,不由自主地猛吸一口氣,將竹筒里的毒針吸進了喉嚨里。
護教捂著喉嚨,喉嚨里“咳咳”作響,仿佛被什么噎住,痛苦地倒了下去。身旁的百姓以為又是「鬼上身」,嚇得連忙避開,而出手的紅袍人已不見了蹤影。
紅袍人自然就是鐘嬋!
鐘嬋已擠到別處,正盯著人群對面的另一護教。此人的內功修為居六人之首,他也盯著鐘嬋。
駱炳添父子一步步走近,那護教卻一動不動,鐘嬋猜不透他的路數,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左手藤蔓探出袖管、蓄勢待發。
駱炳添父子已走到護教身前,那護教雙手忽然張開,藤蔓從地上竄向護教,但鐘嬋卻發覺自己上當。那護教手中根本空無一物,他不過是虛晃一招,試探鐘嬋的手段,而真正出手的卻是離他五步遠、身量瘦高的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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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矢!兩支極細小的短矢,從齊肩高的位置射向駱炳添父子!
電光火石之間,藤蔓如騰蛇乘霧,繞到父子身前,揚鞭打中箭頭,短矢擦著駱炳添頭頂飛過。但兩支短矢之后,又緊跟著三支短矢,從齊腰高的位置射來。
藤蔓勉強撞飛兩支短矢,再來不及擋下這三支。鐘嬋眼睜睜看著短矢射向駱炳添父子,卻已是施救不及,她似乎看見了對面護教的面具下陰險的笑臉。
“哧”,三支短矢同時射中一人,幾乎沒入那人的身子,不留痕跡。四周的百姓全都愣住,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駱炳添父子……面前,那個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的后生!
鐘嬋長吁口氣,心中大喜。她當然知道這個后生,也知道他從哪兒冒出來,正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擋下了三支短矢,救了駱炳添父子一命。
后生朝鐘嬋笑笑,不失儒雅的憨笑,不是范澤辛是誰?短矢奈何不了范澤辛,范澤辛煞有介事地對駱炳添道:“李聃有云「民不畏威,則大威至」,不要懼怕惡人,更不要放任邪術魚肉百姓,陽壽縣的百姓都等著你說出真相!”
鐘嬋想笑,范澤辛果然還是那個書生范澤辛,正直且迂腐。但她沒時間笑,還有三個武人藏在人群中,伺機要取駱家父子二人的命。
修為最高的護教依舊站在那里,沒有出手。瘦高護教的第三輪短矢也沒有再出手,因為他身邊多了個俊逸非凡的胡人,引來周圍眾多百姓的目光。
俊逸的胡人自然就是傅霍寺,鐘嬋沒想到他會出手幫她,這樣就只剩下一個善使毒針的護教。
那護教見勢不妙,已顧不上刺殺駱炳添父子,慢慢擠進人群往外溜走,卻撞上了一把冰冷的短刀,短刀刺進了他的胸口,然后他聽到了他在人世間的最后一句話,“安息吧,丁叔!”
韋青筱面無表情拔出短刀,那護教從她肩頭癱倒,而她的眼神中卻滿是思念。丁叔改變了她的人生,可她萬萬想不到,她的人生即將迎來更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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