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馬霜痕的四肢在溫賽飛身上長了根, 拔不開,也不想拔開,迫不及待想破除衣服限制。
溫賽飛卻說等等, 要換個地方。
馬霜痕含含糊糊, “進臥室。”
溫賽飛:“我們去酒店,不想跟你第一次在這么破的地方做。”
“瞎講究。”
馬霜痕甜在心里, 刀在嘴上, 不管哪一套溫賽飛都招收無誤。
他說:“不能不講究,以我們兩個的體力會把小破床搖塌了。”
馬霜痕喜瞇了眼, “你最好別講大話, 不然我笑話你一輩子。”
溫賽飛還是開著破破爛爛的灰色現代,載著馬霜痕,開了一個容易被反腐重錘的酒店。
廂壁光可鑒人的電梯里,馬霜痕抱著他的胳膊,歪頭靠著他的肩膀, 說:“其實你知道,我對在哪里不在意,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溫賽飛:“你要反著來說,才能給男人壓力。”
如果馬霜痕端的不是鐵飯碗,這只是她正常的消費水平。
馬霜痕:“男人是馬, 抽兩鞭子才有動力?”
溫賽飛:“我不姓馬。”
馬霜痕扯了扯嘴角,正話反說:“哦,第一次開了一個好頭, 你以后最好也保持這樣的水平, 不然我不跟你。”
溫賽飛往下掐了掐她的下巴, “不跟我你還想跟誰?”
馬霜痕恍然明白他介意的人,俏皮一笑, “跟唐冰龍咯。”
他們用唐冰龍和馮小南身份證開的房,唯一的風險是讓尚濤發現。
刷卡進門,溫賽飛接住跳到身上的馬霜痕,吻她,反腳踢上門,兜穩她的屁股轉了兩圈一起摔床上。
床墊彈力適宜,被子松軟,是工業區木板床無法體會的舒適與快樂,當之無愧的愛巢。
馬霜痕擁著他笑,“難怪你要來酒店,在宿舍摔這么一下早散架了。”
“在宿舍有宿舍的玩法。”
溫賽飛正面握住她襯衫的立兜,握不住的從指縫漏出,像攥住了她的呼吸。
馬霜痕開始透不順氣,勉強保有一丁點理智,“我想先洗個澡。”
溫賽飛沒舍得放過她,“誰瞎講究了?”
馬霜痕:“第一次留個好印象。”
溫賽飛:“你在我眼里一直完美。”
馬霜痕:“你是餓壞了。”
溫賽飛不否認,隔著襯衣立兜輕咬了她一口,墊子有厚度,不太盡興。
馬霜痕又癢又虛,咯咯笑:“你活該,三年前送到你嘴邊都不吃。”
溫賽飛好像給蟄了一下,眼神略顯受傷,“后悔了。”
不提還好,一提馬霜痕也傷感,再怎么折騰他都無法抵消當年被拒絕的挫敗。在這點上,溫賽飛也算有傷過她的前科。
馬霜痕鼻子一酸,“怎么補償?”
溫賽飛:“未來五十年賠給你。”
馬霜痕:“為什么只有五十年?”
溫賽飛:“活到八十歲知足了。”
馬霜痕:“等我七十三歲可以找其他老頭?”
溫賽飛:“那個歲數的老頭都是樂色。”
馬霜痕:“小飛哥,你拐彎抹角罵以后的自己嗎?”
溫賽飛半撐起身,俯視近在眼前的容顏,輕輕撩開她成綹的劉海。
“要是三年前答應你,我也是樂色。”
習慣了前任的乖順,鐵漢柔情比紳士的關懷更新鮮珍貴,馬霜痕很難不動容,“還說我放不下自己的道德底線,明明你也放不下。”
溫賽飛說:“現在放下了。”
馬霜痕有點反應不過來,迷迷糊糊看著他。
溫賽飛順手拍了拍她的屁股,“你先去洗澡。”
馬霜痕拽著他的胳膊坐起來,下巴墊著他的肩頭,悄悄問:“東西你買了嗎?”
溫賽飛:“買了,外賣還有二十分鐘。”
馬霜痕:“你什么時候買的?”
溫賽飛:“紅綠燈。”
馬霜痕給他一個滿意的眼神,解了針織衫丟椅背,拎起帶來的化妝包,“我先用浴室了。”
她比平常磨蹭了多一倍的時間,里里外外邊邊角角徹底沖一遍,本就香香軟軟,不用過度處理,說到底期待過頭,鋪墊太久,緊張罷了。
溫賽飛敲了一次門,“洗脫皮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馬霜痕要真是一塊豆腐,早搓稀巴爛了。
“到你了。”
她空檔掛著浴袍走出來,外賣袋子已經進了垃圾桶,一盒拆封的岡本擱在床邊桌上。
沒多久,溫賽飛也洗好出來。馬霜痕又像在澳門的大床房一樣,感覺到身后床墊凹陷,然后被擁住了。
他從她的耳朵開始,細細密密地吻她,描摹她優美的臉部曲線,和她交換同一種牙膏的清香。
浴袍領口寬松,形同虛設,溫賽飛讓她變成他掌心的一部分,指縫不斷剪著突兀的一小粒。
他們的浴袍不知幾時成了被窩的里襯,馬霜痕光溜溜躺在他下方,肌膚細膩如白瓷,烏發如潑的墨黑、如叢的狂亂,還有他咬著的一對粉色小茶壺蓋,各種色塊美妙融合,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
馬霜痕不由倒吸氣,落在他掌心的部分似乎跟著變大、發顫,引發奇妙的共鳴。
她也回握他,條狀比球形趁手,不小心碰到脆弱的冠狀部分,疼得溫賽飛縮了下。她趕不及抱歉,往下輕刮兩下復原了。
馬霜痕便小心避開,虎口只卡到了溝溝,不敢再往上。那股分層的手套感令她著迷,明明薄層那么柔和,充血的芯子卻跟甘蔗似的,能咬崩牙。她總有一天要試試真實口感。
剛才那一下讓溫賽飛疼怕了,他向她借了水,涂滿她指尖,也間接給了自己。
水意交織的一瞬,愛好像做成了一半,他能想象暗泉傾裹的擁擠與潮暖,像在她手里的感覺,又勝過在她手里。
溫賽飛撐平馬霜痕的兩只膝蓋,往中央親了幾下,高挺的鼻尖不住刷動,嚇得她差點夾了他腦袋。誰能想第一次玩這么瘋。
而他就等這一刻,往她的熱流里支棱,聽她令人欲動的單音節詞,看著她不斷吞噬自己,彼此的毛發掛滿白霜。
溫賽飛騰出手撫平她眉心皺紋,“多久沒做,疼成這樣?”
馬霜痕不客氣往他肩頭留下牙印,“是你太大了,混蛋。”
疼痛催發男人的占有欲,溫賽飛冷冷道:“是他太小。”
馬霜痕愣了一下,想不起誰似的,下一瞬的充盈感叫人腦袋空白,里里外外都只剩下他。
……
床上亂糟糟的一片,放眼都白色,細看無數水痕。
馬霜痕趴在枕頭,氣沒順過來,先給溫賽飛翻了過去。
他淡淡的影子蓋在她臉上,“彭佩珊,跟他分手,做我女朋友。”
馬霜痕四肢發癱,腦袋宕機,“嗯?”
溫賽飛:“跟你男朋友分手。”
馬霜痕視野模糊,昏昏欲睡。
溫賽飛搖她,大了點聲:“聽見沒?”
馬霜痕回過神,閉眼竊笑,“不分。”
溫賽飛薄惱,半壓著她,“你只能有我一個男人。”
馬霜痕還在笑,微醺般往他鼻梁豎起一根手指,“我生活作風良好,只有一個男朋友。”
溫賽飛默了默,頓悟:“已經分了?怎么不告訴我?”
馬霜痕學會他的彎彎繞繞,閉口不言。
溫賽飛:“嗯?”
馬霜痕猝然睜眼瞪著他,“你說我放不下自己的道德底線,我跟你有了那么多突破‘底線’的舉動,難道你看不出來?”
溫賽飛神色終于有所松懈,“你該直接告訴我,讓我早開心幾天。”
馬霜痕:“我總不能說‘我單身了,你快來撩我’吧?”
溫賽飛:“不單身照樣撩。”
馬霜痕白他一眼,“做完才問,心機。”
溫賽飛:“沒點心機追不回你。”
片刻后又補充,“不想影響心情。”
馬霜痕:“現在心情如何?”
“還想再做。”
溫賽飛沒講大話,動作跟上了,有故態復萌的架勢。
馬霜痕雙手合十求饒,“你真的有三十歲嗎,大飛哥?”
溫賽飛愣了下,破功笑了聲。笑意傳染彼此,一發不可收拾,澆滅那一點剛起來的苗頭。
他拍了下她屁股,“馬屁精,以后在床上不許逗我笑。”
馬霜痕:“明人不說暗話,小馬不說屁話。”
溫賽飛埋頭在她鎖骨以下,兩邊各親幾口,抱著她的腰閉眼瞌睡,“知道了,大頭蝦。”
好一會,馬霜痕才反應過來,笑了笑,輕推他:“天亮了,沖涼點個早餐,肚子好餓。”
他們一起沖涼,磨磨蹭蹭好一會,早餐先來了。
溫賽飛披了浴袍先出去開門,馬霜痕后腳跟出來,聽到送外賣的機器人聲音也湊過去瞄一眼。
正直上班退房小高峰,走廊路過一對中年男女,眼神也是從機器人不經意轉到門內年輕男女身上。
雙方均是一愣,啞然半晌。
溫賽飛先朝對方點了下頭,馬霜痕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姨……”
第42章 第 42 章
馬淑瑜的男伴先打破沉默, 逃離尷尬現場,“我先把車開上地面。”
溫賽飛拎著外賣進房間擱餐桌,走到床頭一端, 再看不見走廊。
門口只剩下姨甥兩人。
除了尷尬, 馬淑瑜還有無數驚訝、疑惑甚至隱怒。
她說:“你弟說你很久沒回家,信息不回, 電話不通。”
馬霜痕只能有問必答, “在出任務。”
馬淑瑜不解又責備的眼神掠過她肩頭,無形指著里面的另一個熟人。
“現在也是?”
馬霜痕難堪道:“小姨, 你趕著上班吧, 回頭我再找你說清楚。”
馬淑瑜這么早退房,的確趕早高峰上班,又放心不下。她蓋了蓋外甥女的浴袍領口,把人拉出門口旁邊,壓低聲:“珊珊, 小姨現在只問你兩個問題。”
馬霜痕乖順點頭。
馬淑瑜說:“你跟小韓?”
馬霜痕搶答:“早分了。”
馬淑瑜:“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馬霜痕心虛, “就、有一段時間了。”
本想說言佑嘉搬到青松苑的時候,算起來還不足兩個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如隱去不說。
事實證明,女人的八卦匣子一旦打開,遠不止兩個問題的那么簡單。
馬淑瑜追問:“你打聽清楚, 這個溫警官有女朋友的嗎?”
馬霜痕又點頭, “有。”
“什么?!”馬淑瑜不由提高分貝, 跟訓下屬似的,意識失態才又放低聲, 恨鐵不成鋼:“你糊涂啊,有女朋友你還跟他在一起?”
馬霜痕哭喪著臉,“不就是我嗎。”
馬淑瑜忍不住戳一下她腦門,“談個戀愛迷迷糊糊,小心被人騙。多久了?”
馬霜痕:“就、有一段時間了。”
馬淑瑜:“他大你幾歲來著?”
“七歲……”
馬霜痕意識到事態嚴重,如果放在三年前,小姨早就襲警,把溫賽飛打半死了。
親眼目睹自家小白菜被豬拱了,馬淑瑜氣得語無倫次,“三年一代溝,他大你那么多,小狐貍玩不過老狐貍,你、你圖什么,圖那桿槍特別硬嗎?”
馬霜痕雙頰泛熱,不知道羞的還是急的,“小姨,你怎么學外婆說話?”
海城和豐城一南一北,相隔大半個中國,以前外婆曾反對她媽媽嫁過來,雙胞胎姐妹為什么要生生分離,氣得飆出槍桿名言。后來她媽媽還是嫁了,這也成為三姑六婆每年春節偷偷提起的笑談。馬霜痕初中偶然聽見,還問什么意思,但這些大姨大媽都含笑不語,說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馬淑瑜:“跟你媽一個樣!”
馬霜痕悄悄說:“我媽不跟你長一個樣么?”
馬淑瑜差點跳起來襲警。
同層附近房間也有退房的客人,路過奇怪打量她們一眼,一個亂發浴袍沒睡夠,一個精妝西裙白領味,截然不同的風格和年齡,令人想不透什么搭配。
馬霜痕輕輕搡一下馬淑瑜胳膊,“小姨,你別擔心我了。”
能不擔心嗎。馬淑瑜生生咽下,不滿化成一聲嘆息,慈愛地替她別起一綹秀發,“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別玩出孩子來。”
馬霜痕癟了癟嘴,“你快走吧,叔叔在等你。”
那一抹別扭轉移到馬淑瑜臉上,“只是一個生意伙伴,他老婆生病走了很多年……”
馬霜痕轉身回房關門,習慣性要撲床上冷靜一下,半路給一個懷抱劫道了。她埋在結實的胸膛哀嚎一聲。
溫賽飛揉揉她的頭發,“上學拿外賣還知道躲著點督察,反偵察意識呢?”
馬霜痕:“我不是沒在酒店點過外賣么,就好奇一下機器人長啥樣……”
“大頭蝦,”溫賽飛輕聲笑,“小姨為難你了?”
馬霜痕:“也沒有……”
溫賽飛:“嫌棄我比你大太多?”
馬霜痕抬起半張臉瞧他,“你聽到了?”
溫賽飛淡淡自嘲:“果然。”
馬霜痕眼睛轉悠了一下,雙目炯炯望住他,“小飛哥,我問一個問題,你誠實回答。”
溫賽飛:“你問。”
馬霜痕:“你能誠實回答嗎?”
“這也算一個問題?”
溫賽飛跟嫌犯繞慣圈子,職業病難改,不小心跟女朋友繞起來,差點又單身。
馬霜痕捶捶他胸口,他改口:“誠實。”
馬霜痕依舊不太確信,“隊里瘋傳你不破我家案子就不談戀愛,是真的嗎?”
溫賽飛:“是也不是。”
這顯然不是馬霜痕想聽的答案,溫賽飛的女朋友保住了,臉沒保住,馬霜痕揪一下他的臉頰,堂堂正正襲警。
溫賽飛抹下她的手,揉在手里,“想破案是真的,不談戀愛也是真的,兩句話連起來我不敢說全部是真的。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另一句真話。”
這樣坦誠的溫賽飛異常罕見,聽得馬霜痕雙眼一亮。
溫賽飛說:“我要過小姨這一關,最好先把1·26案破了。”
馬霜痕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溫賽飛一針見血,小聲說:“沒那么夸張吧。”
“不夸張,”溫賽飛鄭重說,“我們已經快接近尾聲了。”
馬霜痕越發憂愁,“可是怎么能拿到金世耐的DNA?”
“曲線救國,”溫賽飛說,“從販毒線下手,找到證據鏈后抓回隊里光明正大地檢驗。現在先吃早餐,做累了。”
最后這話聽著像馬霜痕每次結束盯梢任務,第一件事不是吃就是睡。
扔下早餐碗筷才是他們的休息時間。
這一覺馬霜痕睡得特別香沉,許是四肢疲軟,許是五星酒店的床鋪格外舒適,更有可能溫賽飛的懷抱給足安全感。
臨近起床時間,男人比鬧鐘管用,她是被他草醒的。
馬霜痕惺忪中翻成趴姿,溫賽飛貼著她后背,吻她,纏磨出淋漓水意,將她雙手扣在枕頭,沉腰從后面撬起她。
小姨從外婆那里繼承來的名言在她腦袋里爆炸,馬霜痕混沌中又明晰了溫賽飛的一條優點,確實可以圖一下。
溫賽飛適應了不同于掌心的環境,開始開發更多動作。他將馬霜痕抱坐著,托著她屁股上下顛動。那對活蹦亂跳的沉甸甸,比車燈晃眼,讓人忍不住叼起紅挺挺的小茶壺蓋,一嘆香茗。
可惜一條突兀的鈴聲打破興致。
他們像偷情似的,給嚇一跳,莫名戒備。高壓之下,所有感官越發敏銳,她猝然收縮,差點讓他交代了。
孖蛇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接嗎?”馬霜痕無法理智支配自己的聲音。
溫賽飛接下電話想,點開免提撂一邊,然后像沒被打擾一般抱著她下狠勁。
馬霜痕警告性往他肩頭啃他一口,沒管用,反而讓他更來勁,一邊用手一邊用嘴固定她,顛顛顫顫的兩堆雪開始變形。
“在哪?”孖蛇的聲音像惱人的廣告。
隔了起碼三秒,溫賽飛吃半飽了才吝嗇扔出兩個字:“酒店。”
馬霜痕憋住聲音,憋不住凌亂的鼻息。溫賽飛親她,撬開她嚴防死守的牙關,釋放出那些不可思議的單音節。
然后,他沖著手機罵,“你每次真會挑時間。”
據說孖蛇不近女色,水色他鄉的頭牌都喚不起他的興趣,他最大的愛好就是聽金世耐差遣,辦事掙錢。不愧是天選馬仔,金世耐的頭號御用神獸。
孖蛇也罵了一聲,“老板讓你過來。”
“完事就去。”
溫賽飛沒管手機,將馬霜痕調個面,從后面抄起她兩邊膝彎,跟給小孩把尿似的。
而她扶穩他的胳膊,真有快失禁的感覺,頻頻徘徊邊緣,淚先失禁了,不住叫:“慢點……”
溫賽飛:“行不行的你?”
馬霜痕:“電話、電話沒掛……”
“別管。”
這個男人冷酷起來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瘋勁,馬霜痕只能掙開他,爬過去扒過發燙的手機掛電話。
下一瞬,她后方遭襲,被滲透了,他果然沒輕易放過她。
“還亂跑,總有一天給你上手銬。”
孖蛇看看黑屏的手機,又看看黑臉的老板,也不是沒從女人被窩扒拉過爛口蟹和螞蟻偉出來干活,這一次看都沒看到,卻史無前例地尷尬。
金世耐:“這個人有能力,可以重用,也不能不防。”
孖蛇說:“老板,我看這冰糖龍跟爛口蟹和螞蟻偉也沒什么差別,碰見有點姿色的女人就走不動。”
金世耐拍拍他肩頭,語重心長:“男人本性,有一天但愿你會懂。”
第43章 第 43 章
馬霜痕和溫賽飛沒趕得及第三次, 匆匆沖洗后退房走了。
溫賽飛問:“你喜歡這里么?”
“這里?”
馬霜痕已經坐進灰色現代的副駕,差點以為溫賽飛想車震一次。這車外表老舊,磕碰多處, 但內飾保養良好, 坐起來除了沒滿足虛榮心,其他要求均能滿足, 也不是經受不起車震。
溫賽飛:“酒店。”
馬霜痕:“哦。”
溫賽飛騰出手輕揪一下她發燙的耳朵, “想什么。”
馬霜痕抹掉他的手,“好好開車。”
溫賽飛沉默片刻, “你要想, 也不是不可以。”
馬霜痕:“說話沒頭沒尾的。”
溫賽飛立刻給她一句明明白白的承諾,“下次開到一個偏僻的地方,跟你在車里做。”
馬霜痕的雙腿不由自主蹬了蹬,跟剛剛被他操醒時一般,愉悅到極點會是痙攣。
她腦子就抽筋了, 胡言亂語:“你得換一輛SUV,我倆加起來體重超兩百五, 個頭限高三米半了。”
溫賽飛:“誰教你這么加,頭尾相接還得減去重疊部分。”
馬霜痕腦袋不禁爆出溫賽飛口她的畫面,不就等同頭尾相接, 還要減去她折起的雙腿。回憶的沖擊力滲透到身體,潮潤黏膩,她覺得自己有點瘋了。
她繞回正題, “你剛才問酒店?嗯, 酒店五星級, 男朋友服務六星級。”
溫賽飛:“滿星十星?”
馬霜痕:“滿星是你站的高度。”
溫賽飛終于露出淡笑,漣漪般清淺短暫。
馬霜痕倚著扶手箱, 湊近端詳他的眼尾,“你沒有什么魚尾紋是不是因為笑得少?”
馬淑瑜曾告訴她,魚尾紋炸開花的男人容易花心,韓弋那雙小鹿眼就藏不住事,面相是過得了馬淑瑜法眼的。
幸好溫賽飛沒這種東西,不然早被馬淑瑜斃了。
馬霜痕立刻補充:“以后請繼續保持。”
溫賽飛說:“有了女朋友以后肯定天天笑。”
“沒事,我天天給你滋潤一下,保證不長魚尾紋。”
說罷,馬霜痕趁著路口紅燈,欠身往他右眼角留下一枚濕漉漉的吻。
溫賽飛笑了笑,“這種滋潤程度會鬧干旱。”
紅燈還剩60秒。
溫賽飛解了安全帶,往副駕探過半個身,左手不輕不重扣著她的大腿,右手攬住她的后腦勺,把濕漉漉的吻還到她嘴里。
馬霜痕輕捶他胸口嗔笑,“剛剛沒親夠啊?”
溫賽飛又摸一下她的后頸才坐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帶,“親夠才危險。”
灰色現代重新上路。
馬霜痕次次都得親自扯回正題,“我們以后換家酒店,省得又碰上熟人。”
溫賽飛說:“她更怕碰上你。”
馬霜痕想想也是,小姨應該也是一樣想法。敵不動我動,敵動我不動,既然敵動了,他們就不用再特意挪窩。
“難怪偷情的人愛跑到深山老林的溫泉酒店。”
溫賽飛忽然問:“你想去嗎?”
馬霜痕:“溫泉酒店?”
溫賽飛:“等完事了我們去。”
馬霜痕生出了期待,“好啊,希望春天還沒過去。”
水色他鄉的包廂滿足私密需求,沒監控,隔音好,雖然店里規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時偷偷行一下,只要大嘴巴不往外吹,沒人發現。
“水調歌頭”包廂漸漸成了金世耐的御用房間。
今晚切換成午夜魅影,藍色系的主題,整個包廂幽幽朦朦,多了幾分情調,也多了幾分危險,不知道金世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還沒到營業時間,馬霜痕跟著溫賽飛去包廂。
孖蛇意見最大,瞥了眼溫賽飛身后的女人,“做事還帶著個女人,拴褲腰帶上得了。”
溫賽飛回頭看下馬霜痕,“我和她的關系就像你和老板,必須寸步不離。這么漂亮的老婆換誰都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
馬霜痕配合地嬌澀一笑,沒多費勁演戲,只是感覺溫賽飛故意裝深情逗她,以前就有類似場面。
小姨說得對,小狐貍玩不過老狐貍。
“老板。”溫賽飛和馬霜痕一前一后叫著。
金世耐在慢騰騰抽著雪茄,“水色他鄉不養閑人,做事就做事,我沒功夫看你英雄救美。”
馬霜痕一聽有戲,跟溫賽飛交換一個眼色,“老板,論力氣我比不過普通男人,我就一個優點,跑得快,一定不會被對方逮到。”
金世耐陰險一笑,長長吸了一口,話里有話:“領教過了。”
馬霜痕只能低下頭,溫賽飛不著痕跡擋在她身前,“老板,人我從華洲帶來的,去哪里都會帶著,出了差池我負責。”
“出了差池你負責?”金世耐眼神耐人尋味,“這次出事,你是不是要說出現意外很正常。”
溫賽飛:“出現意外就應該有應對意外的方案,下次避免類似錯誤。”
金世耐:“你倒說說怎么避免類似的失誤?”
沒有幾個老板愿意當著下屬的面承認不足,溫賽飛自嘲道:“老板,上一次我只是按孖蛇哥的安排,送秋秋到海關閘機,我的工作比較簡單,唯一的風險是和秋秋認識,怕被她供出來。”
金世耐:“看來你和秋秋不是一般熟,她竟然沒咬出你來。”
話題涉及小姐,沒人比爛口蟹和螞蟻偉了解更多。
爛口蟹說:“不是說婊子無情嗎,秋秋這婊子那么仗義,看不出來。”
螞蟻偉朝他擠眼,“你懂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
爛口蟹納悶:“我怎么沒遇到這種……”
螞蟻偉:“首先,你得先長人家那樣。”
氣氛并不因兩人打岔而緩和。
看來金世耐派孖蛇跟蹤溫賽飛是為了確認警察是否找上門,他還處在考驗期,哪怕只是到派出所點個卯,都會讓金世耐對他的信任度大打折扣,誰想用一個被警方盯上的馬仔?
溫賽飛說:“普通同事,互相認得而已。”
馬霜痕忽然插嘴,“有我在,他們不敢熟到哪里去。”
孖蛇呵斥:“輪得到你一個女人說話?”
在這群人眼里,女人的角色只是三陪,乖乖聽話,安靜拿錢,說正事永遠有沒發言的權利。
馬霜痕不咸不淡:“我只是說了一句實話,孖蛇哥沒必要跟我生氣。”
孖蛇剛想反駁,給金世耐一個眼神壓下。
金世耐:“這次安排存在漏洞,的確不該讓冰糖龍送一個熟人過去。”
孖蛇被暗暗點名,一時不好再訓斥別人,立刻領罪:“老板,確實是我的疏忽,這次的損失我來承擔。”
“損失日后再算,”金世耐說,“貨不能囤,必須馬上出掉。”
爛口蟹抱怨,“以前‘騾子’被抓,海關都會收緊一段時間,哪還敢輕舉妄動啊。”
金世耐冷冷道:“爛口蟹,你是說一點辦法也沒有?去澳門賭錢你懂變相延長停留時間,幫我做事直接說沒辦法?”
爛口蟹哪里敢承認自己的無能,“老板,我再想想。”
螞蟻偉:“以前要貨也沒要得那么急啊……”
金世耐:“想不出方案,抱怨客人要得急?”
螞蟻偉只能噤聲,跟好嫖友一起苦思冥想。這倆人只能聽人差遣,沒有干事業的雄心壯志,最大的優點只剩下忠誠,對金世耐沒有二心,金爺說啥是啥。
孖蛇小心翼翼說:“老板,‘人肉騾子’能分散風險,相對安全,但每一批出貨量實在太少了。不如走水上渠道,直接送貨過澳門。”
金世耐反問:“你有信任的渠道?”
孖蛇還沒落實到位,一時不敢打包票。
溫賽飛就等這一刻,他們身份特殊,既要參與滲透,又要將自己摘干凈,得拿捏分寸。他不方便提供方案,但可以補充方案。
“老板,我不清楚要運的是什么貨物,只要不是活物,都可以像凍品一樣,少的用‘大飛’拉,多的用漁船。我有親戚就是做這一行的,還沒聽說過出事。”
金世耐來了點興趣,“冰糖龍,你知道我們說的是哪一條渠道?”
溫賽飛選擇一個安全詞匯,“‘免稅品’。”
金世耐皮笑肉不笑,“好一個‘免稅品’,看來你的確有點小聰明在身上,連條子都能躲開。”
“你就是條子吧。”孖蛇冷不丁扔出一句,不知道跟金世耐演哪一出。
馬霜痕心頭一緊,指尖抽了抽,幸好沒攥成拳。
溫賽飛相對冷靜,“就因為我躲過條子,你覺得我就是條子?”
孖蛇不語。
爛口蟹和螞蟻偉雖不愛管事,事關忠誠問題,不得不插兩句。
爛口蟹的疑惑不像裝的,“條子出來還帶個女人嗎?”
螞蟻偉也無解,如果條子紀律性強,孖蛇黃賭毒不沾,煙酒少量,平日只圍著金世耐轉,不與他們為伍,才更像條子作風。
“我要是條子,就不會蠢到讓秋秋被扣,讓自己陷入被懷疑的境地。”
溫賽飛后半句對金世耐說:“老板,如果你也懷疑我,我想沒必要再讓我站在這里聽下去。”
金世耐的雪茄靜靜燃燒,煙霧如索,細細騰升,幽幽藍光里,像一道無形的索命繩。
他默了片刻,倏然風輕云淡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讓你在這里聽了這么久,一定是相信你。”
孖蛇不甘心地蹙了下眉頭,“可是老板……”
金世耐打手勢制止,“冰糖龍,你說你親戚拉凍品,從哪到哪,用什么拉,說清楚。”
溫賽飛把當初編給五花雞的故事重復一遍,強調每次往返澳門運輸凍品,去程或者回程總有一趟是空船,這無疑給金世耐提供了搭便船的機會。
說完不忘補充一句,“不過老板應該已經有了更成熟的航線和合作方。”
“不錯,”金世耐也不知肯定方案,還是人,“船運比‘人肉騾子’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一旦海警發現,可以馬上把貨灑海里,毀尸滅跡。我以前一直想拓展渠道,可惜沒有信得過的人。你這個親戚主要負責哪一塊?”
溫賽飛夸了一個大的,“他有船。”
金世耐顯然滿意。
溫賽飛:“不過老板,我不保證我親戚什么貨都拉。”
金世耐:“把你親戚約出來,我來跟他談。”
“這一行風險比較大,我們親戚一般不見陌生人,如果需要,我們可以代為溝通,希望老板理解。”
馬霜痕再度開口,婦唱夫隨把故事編得更真實一點。
金世耐看了馬霜痕一眼,“跟你們親戚吹吹風,問他愿不愿意送‘小馬’去澳門?”
馬霜痕心跳驟然加速,好像被點名槍斃似的。
怎么會那么巧?
垂在身側的手險些握成拳,一只溫熱的大手溜進她的掌心,悄悄握住她,替她分走幾抹虛汗。
溫賽飛不著痕跡的安撫像及時雨,澆滅了剛剛躥起的心火,馬霜痕冷靜幾分。
金世耐不知道意有所指,還是湊巧,目光點中她:“你知道‘小馬’的意思嗎?”
馬霜痕搖搖頭。
溫賽飛跟金世耐對上視線:“老板,秋秋會被海關扣了,是我想的那個東西嗎?”
金世耐盯著他,笑容漸漸放大,不知道滿意他的表現,還是笑里藏刀,“怕了嗎?”
“小馬”是麻.古的黑話,麻.古成分甲基.苯丙.胺,跟冰.毒成分一樣,麻.古是片劑,冰.毒是粉末狀。
但麻.古還有其他別稱,麻.果、籽籽、輪胎等,金世耐為什么偏偏選中“小馬”?
第44章 第 44 章
“他故意的嗎?”馬霜痕悄聲問溫賽飛。
如果金世耐真的懷疑馬霜痕和當年女受害者有關, 這一招不是敲山震虎,反而是打草驚蛇,給足他們反應時間。
灰色現代開到翠田水庫一段偏僻的路邊, 他們卻沒有任何做的興致。
進入十二月, 海城的夜晚終于嗅到一絲深秋的凜然,溫賽飛攬她入懷, 像尋常情侶私語。
“當年你家的門鎖沒有撬動的痕跡, 茶臺擺了兩只茶杯,應該是你爸用來招待客人了。據你小姨說你媽平時不喝茶, 只喝咖啡。”
馬霜痕:“所以說, 是熟人作案,我爸引狼入室了?”
溫賽飛:“大概率是你爸的熟人,不確定是否認識你媽。”
如果是男方的生意伙伴,女方一般作為某太太介紹給對方,很少提及本名。關系再近一點, 有可能會知道名字。當年警方排查雙方社會關系,并沒有發現這一個可疑人物。
警方也曾往彭建和賭場上的熟人這方向查, 但七八年前現金使用比現在頻繁,無形抹去許多痕跡,沒能確定一個可疑對象。
馬霜痕:“如果他知道我媽的名字, 又覺得我像她,但我現在姓馮,他還在懷疑我們嗎?”
溫賽飛:“如果他不懷疑, 反而我們該懷疑他。”
馬霜痕剛想再說點什么, 被溫賽飛一個眼神壓下。
身后, 隱隱傳來枯枝壓碎的聲響。
這個季節少有蛇出沒,但據說有人在水庫附近山林見過野豬和猴子。溫賽飛跟馬霜痕做了一個分頭埋伏的手勢, 一拍兩散,分別躲在荒地岔口的兩叢灌木后。
事實證明,海城的冬季還是會有蛇出沒,這不迎來了一條雙頭蛇。
月光之下,莫西干頭格外醒目,孖蛇一個人從灰色現代的方向朝這邊摸索。
不待溫賽飛施號發令,馬霜痕聽見他動靜隨之猱身而上。他們一人攻擊頭部,一人鎖腿,三兩下把孖蛇制服在地,給足教訓,又不至于留下慘烈痕跡。配合度之高,像訓練有素,也可能僅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溫賽飛鎖著孖蛇的脖子,質問:“你自己來這里,還是老板讓你來?”
孖蛇齜牙咧嘴,憎恨達到峰值,愣是一句話不吐,倒是個忠誠的奴仆。
馬霜痕說:“看來是你自己的意思,孖蛇哥,兩次都被發現,你真的有點菜。”
孖蛇怒吼:“賤人。”
溫賽飛眼神示意,馬霜痕抽了他的衛衣帽繩,反綁孖蛇雙手,一邊動手一邊說不好意思。
溫賽飛站孖蛇邊上,居高臨下俯視:“說吧,次次跟蹤我們,打電話也舍不得掛,是什么意思?”
馬霜痕撐著膝蓋半蹲,歪著腦袋無辜打量他,“外面的人都說你不喜歡女人,總不至于看上我吧,我有男人了呢。”
溫賽飛聽著不怎么順耳,又挑不出刺。
孖蛇一副想吐口水的表情,馬霜痕閃身避開了。
孖蛇罵道:“你們兩個來路不明的東西,別以為可以瞞過老板的眼睛。”
馬霜痕:“老板有你可真是他的福氣,但誰叫冰糖龍陰差陽錯救過老板一命呢,我們本來就是出來打工的普通小夫妻。”
這回溫賽飛受用多了。
“你們現在想干什么?”孖蛇擺出一副要殺要剮的姿態。
溫賽飛:“這話該我們問你。”
馬霜痕:“就是,我們又不會殺人。”
孖蛇倔強到底,一言不發。
溫賽飛說:“大家都是給老板賣命,何必互相猜疑。我不知道你跟蹤我們得到了什么,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帶上她了吧?”
他示意馬霜痕撤退,“我們還要去見親戚,就不帶上你了。”
“繩子沒鎖死,自己解一下。”
她扔下一句話,屁顛顛跟著溫賽飛回車里。
灰色現代馳離翠田水庫。
馬霜痕有些后怕,“他會不會回去報告金世耐?”
溫賽飛:“這一行弱肉強食,他不要命還要臉,不敢回去找大家長哭。況且,我們有對他怎么樣?”
馬霜痕背臺詞般流暢接茬:“沒有,一根汗毛都沒動。”
車廂突然安靜了好一會。
溫賽飛:“在想什么?”
馬霜痕剛要開口,擔心孖蛇路過車時做了手腳,“要不等紅燈的時候,我們把自己的想法打在手機上,看看有沒有默契?”
上一次在翠田水庫釣起女尸,他們也玩過類似的默契小游戲,都猜女尸屬于展紅云。
下一個路口,兩臺手機湊近,屏幕上內容大同小異:如果金世耐是兇手,孖蛇對他忠心耿耿,是否也參與展紅云案?
消息反饋回“家里”,下一步行動還要聽通知。鹽山和濱海兩個分局難免一場你爭我斗,溫賽飛明明去調查命案,怎么卷入販毒案中心,事到如今到底聽哪邊指揮?
溫賽飛可管不了那么多,訴求只有一個,給他安排一個可以調度船舶的“親戚”。
決定下來之前,他和馬霜痕擠在宿舍不足一米五的板床,該睡睡,該做做。
板床比馬霜痕能叫,嘎吱嘎吱,地動山搖,噪音影響興致。她扶著梳妝臺站,壓腰抬臀,還是差不多效果,瓶瓶罐罐險些滾一地。
溫賽飛扣著她兩只手壓墻壁,她嫌臟,他直接抱起來草。以往抱怨隔壁男女擾民,他們有過之無不及。除了叫聲,鼓掌聲奇響,像混了觀眾旁觀喝彩。
馬霜痕倒抽一口氣,“你省點勁打架。”
溫賽飛:“先抽你。”
馬霜痕覺得自己就像一瓶白色的沐浴露,兌了水,稀釋成透明帶白又稠稠的水狀。然后,隨著溫賽飛一下又一下泵送,沐浴露溢出,糊滿彼此的縫隙和毛發。
中途,溫賽飛的手機又響了。
有了上一次經驗,馬霜痕死活不讓他接,捧過他的臉狂親,“看著我用力。”
溫賽飛額角滲出細汗,一滴滑落到唇縫,他們一塊分享了味道。
他說:“上次不是喊慢點?”
馬霜痕可不敢說上次怕失禁在床上,現在無所謂,她還沒試過極限的感覺,好奇又羞恥。
手機還在吵,但吵不過他們,溫賽飛將她放倒回床,讓她盤住自己,沉腰正面迎擊。板床一聲賽一聲響亮,一下比一下危險,在他們迎來終點時,突然嘣地巨響——
床塌了。
床腳折了一只,整鋪床面往里側墻壁傾斜。
他們經受巨震,頭低腳高,差點下滑,楔合似乎更緊密幾分。
“疼嗎?”溫賽飛從馬霜痕的肩窩抬頭,理了理她臉上凌亂的長發。
“爽。”馬霜痕抱著他暈里暈乎地笑。
溫賽飛先撐起來,再將馬霜痕拉起。床廢了,只能讓她坐椅子,他站邊上處理掉掛下面的袋子,雙腿修長結實,肌肉塊壘分明,腿毛濃黑又不過分夸張,場面狼狽又野性。
溫賽飛系了口子,用紙巾包住扔垃圾桶,順手拿過手機看一眼來電,是個陌生號碼。
馬霜痕懶洋洋抬腳,輕踢他翹挺的屁股,一路往下,搓了搓他的腿毛,觸感奇妙,像踩在一片稍軟的絲瓜絡上。
她不禁咕噥一句:“好多。”
溫賽飛放了手機,扭頭問:“不喜歡?”
轉瞬,馬霜痕想到溫賽飛是不是又暗暗跟她的前任較勁。韓弋斯文白凈,體毛奇少,看著跟一只拔了毛的雞一樣別扭。不像溫賽飛,小麥色肌膚健康,體毛蓬勃,一看就感覺生命力旺盛,宛如獅王。
她說:“喜歡,不是胸毛就好。”
想了想,又補充:“胸毛也行吧,抓得穩。”
有人不樂意,捏著她的下巴搖了搖,“你還想抓誰的?”
馬霜痕跟溫賽飛處出經驗,發現他訓話時會捏著她的下巴搖一搖,安慰時會撫摸她的后頸,像擼貓。
她攀著他的胸肌站上椅子,掛穩他的脖子蕩到他身上,被他牢牢托住屁股。
馬霜痕:“抱我去沖涼。”
溫賽飛的手機搶先回答她,電話又響了。
他單手托穩馬霜痕,騰出一只手去拿手機。
還是剛才的陌生號碼。
“接個電話,”溫賽飛親她一口,才接起,“喂,哪位?”
“你親戚。”
尚濤的聲音。
馬霜痕也聽見了。
尚濤:“在宿舍嗎?”
溫賽飛:“在。”
尚濤:“我現在上去,安全嗎?”
溫賽飛和馬霜痕對視一眼,壁鏡里出現兩道赤條條的身影,一個黝黑一個白皙,牢牢相纏,密不可分,像剛才做的時候。
他說:“等十分鐘。”
掛斷電話,溫賽飛再親馬霜痕一口,領導威嚴即刻復位:“馬上收拾干凈。”
馬霜痕從他身上滑下來,撿起散落各處的衣褲,“他怎么會直接來宿舍?”
溫賽飛大概想通關節,拎過她掛在椅背上的bra,搭她懷里的衣服上,搡著她擠進浴室。
“一會再說。”
馬霜痕手忙腳亂把衣褲掛門背后掛鉤,瞪著他:“這種節骨眼上還要一起洗?”
溫賽飛:“剛誰說一起洗?”
溫賽飛摘下花灑頭,開水直接沖自己,剛才的工具軟化了,給搓得亂飛。冰涼涼的水珠濺到馬霜痕身上,她忍不住叫:“你怎么洗冷水?”
溫賽飛:“洗得還少?”
馬霜痕噗嗤一笑,想必溫賽飛的自我冷卻技能已經爐火純青。
水溫轉暖,溫賽飛才將水澆馬霜痕身上,替她各處沖沖。
馬霜痕叮囑,“一會別讓他看出來。”
溫賽飛:“看出什么?”
馬霜痕剛想解釋,反應過來他故意的,瞪他一眼。
“你想昭告天下?”
溫賽飛:“早晚的事。”
馬霜痕:“那就晚一點。”
萬一溫賽飛因為跟她的關系,也得回避1·26案,他們相當于前功盡廢。
溫賽飛:“這種事藏不住,只能說盡量。”
馬霜痕不跟他啰嗦,從掛鉤取了內衣套上。
浴室擁擠,兩個人左支右絀,溫賽飛便出外面,留她一人在里面穿衣。
幾乎在他剛套上褲子那一刻,敲門聲響起。
馬霜痕也同時拉開浴室門,梳著頭發,看了溫賽飛一眼,竟然比面對金世耐還緊張。
她朝他點點頭。
溫賽飛貼上貓眼觀察,變形的視野里,只出現尚濤一人。
他拉開門,把人讓進來。
“濤哥。”馬霜痕點頭致意,低聲叫人,然后閃身出走廊放風。
尚濤打量一圈客廳,一下子嗅到一種不同于單位宿舍的微妙,可能因為沙發上過分可愛的玩偶抱枕,茶幾上的情侶馬克杯,還有特意緊閉讓客廳顯得更窄的臥室門。
尚濤眼神示意,“里面沒人?”
溫賽飛神色如常,“沒人。”
尚濤掏出煙盒,熬了一宿全靠香煙提神,看溫賽飛沒動,眼神越發耐人尋味。
“戒了。”溫賽飛說。
“大陽打西邊出來。”尚濤從警近二十年,還沒見過沒抽煙的刑警,女警除外。
溫賽飛回歸正題:“怎么突然找上這里?”
尚濤:“嚇到了?”
溫賽飛:“意外。”
尚濤臭著臉,很難掩飾埋怨,“上面讓我來當你們的遠房小舅,先解決販毒案。”
溫賽飛:“船王?”
尚濤除了換下屁股發鏡的警褲,還是平日衣著,嗅不出任何錢味。
尚濤說:“姓金的要幾條船?”
溫賽飛:“沒定,先確定敢不敢接貨。”
尚濤:“確認不是圈套?”
溫賽飛:“誰套誰還不知道。”
尚濤默默吸了一口煙,不得不說,二手煙的味道勾人發饞。溫賽飛莫名盯著他指間香煙走了下神。
尚濤留意到了,眼神往大門外定了定,“被管著不敢抽了?”
溫賽飛:“尊重一下室友,她不喜歡二手煙。”
“這屋挺悶,開門通通風。”
尚濤夾煙的手指了下臥室,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溫賽飛鎮定地過去開門。
尚濤沒挪步,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一張不足一米五的床靠窗放置,一張被子兩只枕頭凌亂不堪。床尾怪異,似乎斜了,一看床腳斷了一只,床板勉強掛回原處。
他不由皺眉。
退役前在部隊家屬院見多了,不過他一般是修床的小木工。
溫賽飛也是眉間微動,扯開話題,回到剛才的疑慮,“下次應該我們去找你。”
就算按劇本走,他們也是晚輩,哪有長輩登門造訪。
“無妨,”尚濤說,“順路來看一下也說得過去。”
他總要不定時突擊一下,下屬接了不同于以往的任務,接觸更危險的人物,總要提防變節的可能。何況,他現在也算潛伏在一線的一員,即將面臨同樣的人物。
如今看來,變節概率不高,“變心”可能性更大。當初他錯點的鴛鴦譜,可能要成真了。
尚濤跟溫賽飛對了一下其他細節,才開門出去。
馬霜痕兢兢業業站崗,轉身目送。
溫賽飛忽然說:“叫小舅。”
馬霜痕靈醒道:“小舅。”
尚濤順便給她區分一下是哪邊的舅,“嗯,你是我外甥媳婦。年輕人注意身體,別太操勞。”
第45章 第 45 章
溫賽飛晾了金世耐三天, 等孖蛇再來催船舶安排,才給出所謂的小舅的報價。運“小馬”比普通凍品風險更高,船運費為總市值的5%, 也就是每公斤“小馬”需要付5萬船運費。
金世耐:“你這小舅, 懂點門路啊,連價格都一清二楚。”
溫賽飛:“干他這一行難免接觸三教九流, 總認識一些‘道友’, 但他本人不碰,也不許我們碰, 走貨堅決不用‘道友’。”
金世耐笑道:“我倒好奇你為什么不跟你小舅混, 偏偏要到我的水色他鄉來?”
溫賽飛示意一眼身旁的漂亮女人,“小舅那邊沒有她的位置,活不穩定,只能過來一起混口飯吃。”
金世耐還是當初的決定,“我跟你小舅直接談。”
“小舅說等您決定了再面談, ”覷著金世耐神色微變,溫賽飛適時補充, “不過,小舅說可以讓老板先看看他的船。”
濱海區澳云村碼頭。
港灣停泊著成片船舶,新舊大小不一, 偶有海鳥孤單掠過,停留在打擊走私犯罪的警告牌上。
溫賽飛示意某一區域的三艘舢板和四艘漁船,“都是我小舅的, 一部分。”
金世耐:“馬力有多大?”
“這是他家正常用的船, ”溫賽飛壓低聲, “走貨用的‘大飛’不停這里。”
“大飛”是走貨專用的大型摩托艇,經暴力改裝后動力逆天, 在海上像貼水飛行,因此得名。一艘“大飛”造價上百萬,金世耐不是出不起錢,只是還沒建立自己的航運流程。
“難怪,這里光天化日,還是太高調。”
金世耐雙手扶腰,像國字頭領導視察工地,“你讓這些船動一下。”
他要驗證溫賽飛是否吹牛。
“簡單。”
溫賽飛掏出手機,給尚濤打電話,“小舅,老板想看一下開船。”
不久,溫賽飛示意過的舢板和漁船緩緩啟動,一艘接一艘,朝著出港方向挪動。
金世耐滿意地輕輕點頭,“‘大飛’在哪里?”
溫賽飛說:“老板,‘大飛’的位置比較敏感,走貨擔心漁政、海警和邊防,停船擔心村民和同行舉報,一般不能讓外人知道。但老板放心,6機頭,2400匹馬力,時速100公里以上,每晚起碼可以往返澳門三趟。”
“安排你小舅見我,”金世耐說,“不過我這人喜歡坦誠相待,天涼了,邊泡溫泉邊談。”
所謂坦誠相待,就是少穿衣服,身上藏不住竊聽設備。
馬霜痕和溫賽飛的溫泉酒店計劃毫無防備地提前,在酒店門口迎來了傳說中的“小舅”,還有一個“大表哥”。
大表哥東張西望,甚是滿意,笑聲感慨:“牛逼了,我還沒來過這么好的酒店。”
馬霜痕那聲“師父”險些脫口而出。
尚濤低喝:“出息,你現在是‘船王’兒子。”
“收到,”花雨劍忙改口,“是、爹……”
尚濤一張老臉恍如發霉蛋糕。
溫泉的公共湯池是男女混浴,人多眼雜,不適合談事。金世耐訂了一間私湯房,帶孖蛇,尚濤這邊帶花雨劍,溫賽飛相當于掮客。至于剩下的三人,爛口蟹和螞蟻偉去按摩房找小姐,馬霜痕則因性別被卡在他們的私湯外,去公共湯池玩了。
私湯里有大領導和師傅陪著溫賽飛,馬霜痕放下大半個心。
湯池熱氣朦朧,伴著縹緲月色、昏暗燈光,幾乎在每一個人間形成屏障,多少掩飾了真實表情,甚至樣貌。
五個男人挨著池壁,均勻分布,像擱在湯碗的五支瓷勺。水面波動在腋窩附近,恰好“遮羞”了。
一番中年男人老當益壯的互相吹捧過后,尚濤切入正題,“聽我外甥說,金老板這次要運‘小馬’到澳門?”
金世耐在正對面,隔了一整個湯池,“‘小馬’是個好東西,出海價格可以翻一番。”
尚濤:“澳門消費水平高,哪比得上內地,地大物博,人工費便宜,別說翻一倍,翻兩倍都正常。”
金世耐:“所以正想借夏老板的船出海鍍鍍金。”
尚濤化名夏波,兒子叫夏雨,也就是花雨劍的“江湖名”。
尚濤:“‘小馬’屬于‘冷食’,跟普通凍品按噸計算不一樣。一條‘大飛’可以運13噸凍品,5噸起運,但不可能拉同樣重的‘小馬’。明人不說暗話,金老板直接給個數,多少?”
“冷食”即是冰.毒的代稱,跟麻.古“小馬”所含成分相同。
金世耐比了一個拳頭。
尚濤:“十?”
金世耐:“公斤。”
生意人夏波應該心算運費,刑警尚濤琢磨著這批“小馬”的市值,要調動多少方力量聯合剿滅毒販。
一粒“小馬”按90mg算,10kg“小馬”約有11.11萬粒,按市值人民幣50元/粒算,整批貨市值555萬左右。
金世耐:“小生意,夏老板見笑了。如果路線安全,以后可以長期合作。”
尚濤:“看來金老板的工廠產能穩定,可以源源不斷供貨。”
金世耐笑道:“我哪有什么工廠,就是一個二道販子,都幫上面的大老板做事。”
尚濤琢磨片刻,像割肉一樣比了一個數字。
金世耐:“5?”
溫賽飛適時開口:“老板,‘大飛’不比普通船舶,俗話十噸大飛九噸油,馬力大油耗高。而且,高速摸黑行船對駕駛員技術要求高,稍有不慎就會翻船,整批貨打水漂。萬一碰上嚴查,風險最高的是駕駛員,所以干這個很難有固定的人,進去幾個,就得馬上找幾個補充。”
金世耐:“既然夜晚海運風險高,萬一翻船或者碰上其他意外,這批貨沒了,賠償怎么算?”
尚濤朗聲大笑,眼神示意。
溫賽飛冷靜道:“這批貨市值多少,賠多少。”
金世耐不可置信:“市值多少賠多少,夠爽快。”
尚濤抬手擺出一個先別夸的手勢,“金老板,前提是我要先驗貨,評估這批貨的真正價值。我們再確定一個數。總不能一方說多少,就是多少。”
金世耐說:“4.5。”
金世耐跟孖蛇耳語商量,尚濤也跟花雨劍悄聲琢磨,溫賽飛的掮客角色出場,雙方各讓一步,最后運費談成每公斤“小馬”4.7萬運費,時間定在3天后凌晨1點左右,在澳云村驗貨,裝貨具體地點到時再敲板。
生意談成,進入推杯換盞慶祝階段。
兩個身材熱辣的比基尼美女端著托盤進來,挨著半跪在他們身旁,往小幾端上酒杯。
花雨劍哪里受過這等美色腐蝕,渾身不自在,萬一來個“桃色炸彈”,他扛是能扛得住,就怕穿幫。
尚濤笑吟吟拍著這不成器兒子的肩頭,給他一個犀利的眼神:裝也要給我裝下去,瞧瞧你的小飛哥。
溫賽飛六根已凈似的,連美女都沒看一眼,光顧盯著金世耐,好像男人的胸部比女人的更有吸引力。
金世耐有準備出水的架勢,像觀鯨一樣令人期待,不知會用何種方式起來。
湯池池壁砌著階梯和坐凳,方便客人按需調整水位和上岸。
金世耐竟然先往脖子掛了一條毛巾,跟老頭似的,出水時毛巾自然蓋住胸部,也繼續掩蓋可能存在的秘密。
等上了岸,金世耐先穿浴袍再抽掉毛巾,一套動作不算太怪異,可以歸為個人習慣,很難讓一般人起疑。
溫賽飛在私湯大廳碰見馬霜痕,自然攬了她的腰,“那么快?”
馬霜痕說:“里面不給帶手機,早點出來等你們。”
花雨劍盯著溫賽飛那只手的位置,說不出的微妙,以前好像都只搭肩膀,跟好戰友差不多。
這是堂而皇之吃小馬豆腐!
馬霜痕今晚總覺得脊背莫名發涼,以為天氣的原因,現在恍然大悟。
多了兩個熟人,環境跟呆單位差不多!
她走快兩步,不著痕跡離開溫賽飛的臂彎,差點跟金世耐并肩了。
但再怎么快,也比不過溫賽飛的長腿。
他幾乎不費勁就把人追回來,摟得更緊實,偏頭擦過她的耳朵低聲警告:“再跑打橫抱走。”
“注意點影響。”馬霜痕回嘴,但抵不過領導淫威。
花雨劍在心里阿彌陀佛,借調走的徒弟,潑出去的水,只能讓小馬自求多福了。
花雨劍啪地一巴掌打自己臉上,看看手心,多了一只死蚊子,不由咕噥:“這個時候還有蚊子。”
馬霜痕接茬,“海城12月有蚊子太正常了,小時候蚊帳常年掛著,冬天太短,收兩個月又得掛出來太麻煩。”
金世耐忽然說:“馮小南,我記得你不是海城人?”
完了,熟人多了心理防線降低,思維容易亂套。
馬霜痕闖了禍,壓根不敢迎接任何熟人的眼神。
“華洲氣候跟海城差不多,鄉下樹多草多,蚊子更多。”
溫賽飛說:“你不招蚊子,跟你走一起,蚊子都招呼我。”
這時候他的臂彎不再扎人,成了無形的安慰與后盾。
馬霜痕擠出笑容,“謝謝你幫我擋蚊子。”
湯池里酒店有一小段步行距離,需穿過灌木虛掩的公共湯池區,細竹、螢燈、卵石路和大小不一的湯池,一路有曲徑通幽的風致,也有被蚊子偷襲的風險。
金世耐就被偷襲了。
他的后頸伏著一只蚊子,顯然吸足了血,屁股粗黑,在浴袍衣領和發際線之間一目了然。馬霜痕起初以為是痣,路過一盞路燈才發現痣還長了四肢。
馬霜痕心里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
下一盞路燈近在眼前。
金世耐剛暴露在燈光之下,馬霜痕上前一步往他后頸扇風趕蚊子,然后啪的一聲——
金世耐聞聲回頭,眼神耐人尋味,“拍死了嗎?”
馬霜痕搖搖頭,自己看了眼掌心,并攏手指給他看了看空白的手掌。
“飛走了。”
然后緊握拳頭垂在身側,心跳速度飆升,比跟溫賽飛做還激動。
溫賽飛似有所感,走到她另一邊,包握住她的拳頭,緊緊護在他們之間。
金世耐:“時間還早,我在酒店訂了按摩房,夏老板有興趣一起來?”
尚濤將花雨劍推出去,“我這把老骨頭就不按了,金老板如果還有其他擔憂,我兒子會詳細給你解釋,或者你找我外甥。”
花雨劍心里罵大領導陰公,要活生生考驗他對黨的忠誠度。
溫賽飛說:“老板,我們晚點再下去。”
回到房間,馬霜痕渾身發顫,攤開手掌,指縫藏著的一抹骯臟的蚊子血,是否會成為最純粹的證據?
溫賽飛從馬霜痕的化妝包翻出干燥的棉簽,抹了她手上的蚊子血,裝到塑封袋里。
“我們馬上回海城。”
馬霜痕匆匆換上衣服,連手也不敢洗,怕血痕像那年的霜痕一樣消逝,帶走事故的秘密。雖然專業知識告訴她證據已提取保存,執念早深扎心底。
她甚至預想一路回去可能發生的意外,比如出車禍,被反應過來的金世耐追殺,甚至檢材丟失。
然而都沒發生。
陳忠鈺在接頭點拿到檢材,馬不停蹄趕往單位的鑒定中心。
馬霜痕癱在灰色現代的副駕,渾身脫力,只剩下呼吸。
溫賽飛撫摸她臟兮兮的手,扣住,沒有多說一句話。
剩余的一切交給時間與天意。
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碎車廂的沉默。
孖蛇的名字又出現在溫賽飛的手機屏幕上,上次他們左右開弓揍他一頓之后,這人明顯客氣許多。在水色他鄉偶遇只會白眼,不敢再出言不遜。
溫賽飛接起開了免提,“什么事?”
孖蛇:“不在房間?”
溫賽飛:“有事直說。”
孖蛇:“敲門沒人應。”
溫賽飛:“送我老婆回海城看醫生。”
孖蛇:“什么情況?”
馬霜痕莫名從溫賽飛的眼神里汲取力量,身體里最后一抹戰栗消退,變回迎戰狀態。
她朝溫賽飛點頭,讓他開口。
溫賽飛按她之前的意思,甩出一個羞恥的借口,一般人會不好意思多打聽。
“做得太過火,黃體破了。”
一般男人只懂黃片,哪懂黃體,孖蛇追問:“做什么?”
馬霜痕眼里滿是戲弄,有種打中孖蛇七寸的快.感。
溫賽飛:“做.愛。”
孖蛇沉默三秒,罵了一聲操,第一次主動掛斷電話。
第46章 第 46 章
陳忠鈺說DNA結果最快兩天出來, 盡量趕在金世耐出貨前。她讓溫賽飛想好如果匹配成功如何處理,是用檢測報告叫停販毒案抓捕,還是連著販毒案一起收網, 再秋后算賬。
溫賽飛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讓她三天內趕出來再說。
這兩天對馬霜痕來說度日如年, 像當初案發的頭兩天一天,還回不過神, 混混沌沌, 沒有太大的悲傷。真正的重創會在往后父母缺席的每一個瞬間反復出現,春節, 文理分科, 成人禮,高考后選大學和專業……甚至以后她結婚、生子,無法彌補的缺憾年復一年凌遲她。
就如現在,如果匹配不上,馬霜痕會質疑自己, 是不是沒拍死對的蚊子,還是手汗污染了血液, 為什么不直接撓金世耐一爪子,甚至揪他幾根頭發?
她還荒唐地想過翻印父母的照片寄給金世耐,將他嚇出原形。
溫賽飛看來馬霜痕的緊繃, 雖然他也差不多,還是帶她去游樂園瘋玩一天,極速卡丁車、跳樓機、過山車和蹦極等等, 什么刺激玩什么, 就差沒在車里做一次。
畢竟等金世耐抓捕歸案, 還要忙活很長一段時間,很難有假期。
極限運動起了安慰效用, 馬霜痕的緊張稍有緩和。
翠田水庫邊,溫賽飛摟著馬霜痕坐在綠道長凳上,問:“回單位后,你想公開還是保密?”
馬霜痕毫不猶豫:“保密,我們倆總要有個人在我家案子里。”
不然關系曝光,溫賽飛估計也得回避。
她扭頭看著他,“小飛哥,案子跟了這么多年,也成了你的心結吧。我也不想看到你這么多年的努力白費,快結案要把功勞和榮譽拱手相讓。”
溫賽飛:“案子破了就行,榮譽無所謂。”
馬霜痕:“有所謂。”
溫賽飛忽然將她抱坐腿上,某一瞬間類似把尿的姿勢激起她的記憶與羞恥,她慌慌張張問干什么。
溫賽飛:“不干。”
馬霜痕推了推他的臉,小聲說:“大庭廣眾,卿卿我我多不好。”
實際他們挑的這一段綠道少有人經過,除了他們唯一的生物只要寥寥幾只蚊蠅。
溫賽飛緊了緊她,“抓到兇手并不能讓受害者起死回生,但可以給受害者家屬一個安慰。我已經拿到了最大的獎賞。”
馬霜痕斜睨他片刻,“我?”
溫賽飛只是看著她,沒有回答。
馬霜痕偏身攬過他的肩膀,抵著他的額頭,“難怪我當年能被你撩到,你總是擺著一張冷臉,突然說些曖昧的話。別人要深究起來,你可以干脆撇清。老奸巨猾,換誰不栽你坑里?小飛哥,你得做好安慰我一輩子的準備。”
“早準備好了,”溫賽飛說,“你想公開的時候暗示一下。”
馬霜痕不敢想象到時的滿城風雨。
計劃收網抓捕金世耐一伙當天,濱海分局分管禁毒工作副局長溫瑞民現場指揮抓捕,調集多部門多警種約100余名民警和輔警,在運輸通過地點和交易地點張網以待。
溫賽飛和馬霜痕簽了生死狀,唯一訴求由他們緊盯金世耐,專案組同意了,但最后由誰親手抓了他說不準,局勢瞬息萬變。
出發水色他鄉匯合前,溫賽飛問:“你還記得從‘家里’出來前說的話嗎?”
馬霜痕點點頭。
當初離開刑警大隊大院,在屬于重案隊中隊長的白色豐田上,馬霜痕曾經宣誓。
“我是馬霜痕,也是彭佩珊。我是1·26殺人焚尸案受害者彭建和和馬淑瑾的女兒,也是鹽山分局刑警大隊的民警。我從警的初衷是親手抓住殺害我父母的兇手,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絕不能讓仇恨蒙蔽雙眼,公報私仇。”
她悄悄問:“有消息了嗎?”
陳忠鈺當初許諾的最快兩天出結果,已經過去將近65小時,還沒消息,連個讓人死心的結果也沒有。
溫賽飛搖搖頭,“再等等。”
溫賽飛應該不至于像馬霜痕一樣大頭蝦,漏掉電話或短信。
下午6點,水色他鄉還沒開門營業,“水調歌頭”包廂烏泱泱聚了一批人頭。
孖蛇看到馬霜痕的身影,明顯不滿,“你不是、受傷,怎么還來?”
“受傷?”馬霜痕指著自己,想不起病癥一般。
孖蛇不愿意提這對狗男女的破事,“泡溫泉那晚急急忙忙回海城看醫生,假的?忘記了?”
馬霜痕:“躺兩天早沒事了,我身體底子好,孖蛇哥你知道的。”
孖蛇不但知道,當初在水庫邊上還親身領教了她的好身手。
金世耐能委以重任的馬仔就三大神獸,再勉強算上新收的兩個小兵。他將人員分成三線,一線他和孖蛇在內圈,負責談判和交涉,二線螞蟻偉和爛口蟹,負責押送貨物裝船,三線溫賽飛和馬霜痕,負責放哨,謹防可疑人物接近。
分工一出,孖蛇跟金世耐耳語:“金爺,讓兩個新收放哨可能不太妥當,要不還是換上爛口蟹和螞蟻偉?”
金世耐:“讓兩個新手押貨豈不是風險更大,萬一他們私吞?”
孖蛇:“我們里外兩層包圍他們,私吞也要有私吞的膽量。”
金世耐猶豫片刻。
孖蛇又補充:“我見識過這兩公婆的身手,配合度很高,假使有人劫貨,他們比爛口蟹和螞蟻偉能頂事。”
馬霜痕和溫賽飛看他們像演默片,只有肢體語言可以解讀,鐵定在針對他們。
最終,金世耐略頷首,孖蛇代表話事:“冰糖龍、馮小南,你們和爛口蟹、螞蟻偉交換,你們看貨,他們放哨。”
馬霜痕和溫賽飛成了冤大頭,押著價值五百多萬的貨,稍有閃失,對金世耐這邊得賠償解釋,對警察那邊恐怕要吃子彈。
孖蛇就地打開一個手提密碼箱,赫然出現四把仿制6.4式手.槍,六個彈匣。
“用過嗎?”孖蛇瞅著溫賽飛說。
溫賽飛:“玩過獵槍,沒用過這種,原理差不多相通。”
孖蛇給他示范一次,“槍口不對自己人。”
溫賽飛接過翻看手.槍的仿制工藝,撫摸感受跟警用6.4式手.槍的區別,倒像極了新手的好奇。別進后腰的動作故作生澀,瞞過了對方的眼睛。
另外三把手.槍一把給螞蟻偉,兩把留金世耐和孖蛇,彈匣也是他們多占兩個。
馬霜痕和爛口蟹分到兩把彈.簧刀。
孖蛇嚇唬馬霜痕,手刀往自己脖子抹,“要快被抓住,就往這里抹。”
馬霜痕眼神涼涼,抹誰脖子還不一定。
她看向溫賽飛,“教我幾下。”
溫賽飛配合她的新手表演,試刀后比劃兩下,馬霜痕學得有模有樣。
“收手機出發。”金世耐發號,卻給孖蛇叫住。
“老板,如果你信得過我,你遠程指揮,我去現場就行了。”
孖蛇琢磨著能少折一個是一個,起碼留個根。
金世耐搭上孖蛇肩頭,“孖蛇,說句不怕讓你遭嫉妒的實話,你和我就像孖生兄弟,少了一個另一個沒辦法繼續把事業運作下去。”
爛口蟹和螞蟻偉忠誠歸忠誠,也有自己的私心,這次走貨量大,不想獨自擔風險。
螞蟻偉:“老板說得對,以后建立自己的航線,第一次最好還是親自到現場看一看。”
爛口蟹:“第一次順了,以后誰去都可以。”
五花雞拎出上次的布袋,張羅收手機。
溫賽飛的手機剛要扔進去,屏幕亮了一下,進了一條新短信。
“等下。”金世耐叫停。
孖蛇會意,眼神比紋身還兇戾,“這個節骨眼,還跟誰聯系?”
溫賽飛開鎖屏幕,掃了眼,展示給他們,包括馬霜痕。
“垃圾短信。”
只見屏幕顯示106開頭號碼剛剛發來的短信——
【韻|達】您好,因您用韻|達取件超10次,現復淛口呤:ET1nG2Bt6Ti,去伎付宔搜索入群,寄您康帥傅冰糖雪梨飲料一箱!
孖蛇黑了臉,往五花雞甩了下頭,布袋都走了溫賽飛的手機。
馬霜痕心如擂鼓,耳朵好像失聰了一瞬,直到溫賽飛叫醒她。
“別緊張。”他如常握了握她微微發顫的手,堅定的眼神如一劑安慰劑,多少讓她冷靜幾分。
孖蛇最看不慣他們卿卿我我,“想談戀愛就滾回家談。”
嗯,他們的確快能“回家”談戀愛了。
溫賽飛攬了下馬霜痕的肩膀,“想想我們車上說的話,完事我們就‘回家’。”
馬霜痕點點頭,盡量避免眼神落在金世耐身上。
她來這里是以刑警的身份親手抓捕殺害父母的兇手,不是以女兒的身份血刃仇人。
一行六人分坐三輛奧迪,前后驅車前往澳云村。
凌晨12點30分,月黑風高,碼頭接頭點湊了四個人,手電筒燈不敢常亮,照出面孔便熄了。
金世耐看到生面孔,戒備道:“這個上次沒見過。”
蒙大利越緊張站得越筆直,差點漏了警察相,給花雨劍一拍脊梁,才垮了。
花雨劍說:“我堂弟,他懂貨。”
金世耐:“你爸呢?”
“守著‘大飛’,”花雨劍上次沒被金世耐的美人計腐蝕,氣勢更足,不跟他啰嗦,“樣品帶了嗎?”
金世耐擺頭示意,孖蛇默契地掏出一個塑封袋,里面裝了兩顆帶著刻痕“66”的暗紅色片劑。
花雨劍打燈,蒙大利接了按禁毒大隊傳授的方法簡單辨別氣味和質地。
孖蛇戒備四周,金世耐笑吟吟盯著對方,“你們放心,從我手里出去的就沒有假貨。”
蒙大利掏出一小塊錫紙兜了一片麻.古,用火機加熱。
金世耐仍是笑,“專業。”
一股淡奶香幽幽升騰,蒙大利臉色驟變,立刻熄火朝花雨劍點點頭。
花雨劍沖著對講機,“貨驗完了,現在出發碼頭。”
海路不像陸路可以隨意變更接貨地點和運輸工具,海岸線有限,適合裝卸貨的偏僻碼頭更是少之又少,大多無法開車直達,得走一段坑洼泥路。
馬霜痕和溫賽飛聽金世耐調動,提著10公斤“小馬”,在下車點與他們匯合,螞蟻偉和爛口蟹押后護送。
車燈熄滅,荒郊野岸黑魆魆的,馬霜痕和溫賽飛也不知道另外兩個同伴什么表情,得想法子把貨交到金世耐和孖蛇手上。
周圍灌木茂盛,茅草奇高,孖蛇忽然打了電筒往周圍照了一圈,立刻給花雨劍喝止。
“想死?被人發現招來條子怎么辦?”
孖蛇置若罔聞,匯報給金世耐:“老板,我總感覺不對勁。”
金世耐:“哪里?”
孖蛇:“說不出來。”
花雨劍說:“這季節草里沒蛇,放一百個心好了。”
溫賽飛冷不防開口,“想起上次在水庫邊?”
孖蛇上次在翠田水庫邊上草叢被馬霜痕和溫賽飛埋伏,估計留下后遺癥草木皆兵。
孖蛇在黑暗中怒視一眼,“老板,還是得多加小心。”
花雨劍帶領他們步行一段,盡量拉開金世耐一伙人與交通工具的距離,然后收網甕中捉鱉。
花雨劍在距碼頭十來米的地方停下,指著岸邊一個方向:“‘大飛’在那邊。”
岸邊忽有燈閃如閃電,照出一艘“大飛”的輪廓。
花雨劍說:“金老板,按約定,見‘大飛’抽驗貨,然后付運費定金。”
金世耐:“好說。”
溫賽飛把裝“小馬”的編織袋在金世耐腳邊卸下,拉開拉鏈,退后和馬霜痕站一起。按抓捕預案,一旦花雨劍往對講機通知付運費定金,立刻實施抓捕。
花雨劍彎腰往編織袋扒拉,里面還裝了數個膠帶纏裹的“磚頭”,隨意挑了一個用刀劃開一道小口,“餡料”爆漿,一顆顆“小馬”挨挨擠擠,像紅豆似的。
孖蛇一只手悄悄別向身后,摸到硬邦邦的手.槍。
蒙大利的職業反應成了本能,立刻伸手往后腰掏槍,大喝:“你干什么?!放下槍!”
“操.你媽條子!”孖蛇反應過來,對準蒙大利放槍,嘭的一聲打破黑夜的幽靜。
近身開槍,躲無可躲,蒙大利爆發一聲哀嚎,不知道哪里受了傷。
除了在射擊場,花雨劍從警數年,在現場開槍的機會寥寥無幾,震懵了一瞬,扔了“小馬”和手電,立刻掏槍防衛。
“老板快走!”孖蛇擋在金世耐身前,護他撤退。
金世耐的槍沒閑著,和孖蛇背靠背,往自己以外的黑影開火。
漆黑中另一道叫聲更為慘烈,斷斷續續嚎著,隱約湊成爛口蟹的聲音。
螞蟻偉半攙半拽爛口蟹,“快跑!”
事發突然,援兵慢了片刻。
周圍一片荒草,沒有合適掩體,每個人都暴露在對方的射擊范圍內,出現敵我不分的混亂。
溫賽飛聽音辨位,往槍響的方向壓低槍口,一槍打在金世耐腳邊。
金世耐聽出自家的槍聲,咬牙切齒叫了聲唐冰龍,槍聲緊隨而上,然后往停車方向逃躥。
槍火交戰,彈.簧刀壓根派不上用場,馬霜痕給溫賽飛撲倒在地,躲過金世耐紛飛的子彈。
停車點忽如旭日東升,探照燈照亮附近荒地,照出兩條折向碼頭的身影,孖蛇還不忘拽上編織袋。
海上也騰起同樣的光亮,海警巡邏船已恭候多時。
溫賽飛和馬霜痕立刻起身追擊,不時矮身躲避亂飛的子彈。
溫賽飛往孖蛇方向放了兩槍,不負鹽山分局“神槍手”的英明,一槍打漏了編織袋,“磚頭”陸續漏出來,一槍竟打中了提手。
孖蛇被迫扔掉編織袋,大喊:“金爺,你先走!我拖住他們!”
金世耐卻忽然放停腳步,拽著他往海里搡,“你先走,走水路。”
“金爺!”
“快走!我走不了了,你還有希望!”
金世耐沒工夫跟孖蛇上演難舍難分,立刻換了一個彈匣。
孖蛇咬咬牙,狠狠罵一聲,丟了子彈耗盡的槍支,跑到海邊脫衣脫鞋,竟蛇一樣鉆進海里,消失于茫茫夜海。
金世耐站定,朝奔騰而來的兩道身影瞄準,獵人一般。
然而獵物也分等級,狩獵小白兔的技藝哪里遭得住百獸之王的反殺。
立定的目標更易擊中,溫賽飛下一槍擦過金世耐的大腿,還想再補槍,彈匣空了!
“哈哈哈哈!”
金世耐喪心病狂的笑聲比槍聲尖銳,甚至往他們方向連射幾槍。
忽然之間,他的眉心有一點紅光轉瞬即逝。
狙擊手就位了。
溫賽飛心覺不妙,暴吼:“別開槍,要活的。”
往事還有太多秘密需要金世耐親自揭開。
不知后方聽清溫賽飛的訴求,還是金世耐一瘸一拐撲進茅草里,那一槍沒有響起。
馬霜痕和溫賽飛奮力往金世耐消失的方向追蹤,兵分兩路朝可能逃躥的方向夾擊。
警方后援也在往同一個方向趕。
溫賽飛進入草叢不久,便聽見三五米外兩聲槍響,“大頭蝦?!”
馬霜痕沒有回答他,耳邊只有北風吹過茅草的沙沙,和浪潮的翻涌聲。
溫賽飛不作多想撥開快一人高的茅草,逼近槍聲方向,下一槍炸開耳邊,耳鳴轟擊他的整個腦袋。
一摸耳朵,沒傷,還在。
暫時失去聽力,溫賽飛憑感覺定位,找到了金世耐和馬霜痕。
金世耐槍沒了,腿在滴血,徒手跟手握彈.簧刀的馬霜痕搏斗。
當溫賽飛也加入戰局,勝負一目了然。
馬霜痕又抽了溫賽飛的帽繩當約束工具,反綁金世耐手腳。
不遠處腳步聲雜沓,后援即將抵達。
馬霜痕翻到金世耐正面,沒有質問,沒有審判,她扒拉開金世耐皮夾克的拉鏈,扒拉不了的POLO衫一刀挑開。
金世耐的胸膛暴露出來,呈現展紅云曾經描繪的畫面。
一邊乳.頭完好無損,一邊被“狗啃”了,留下一塊疤痕像打了馬賽克。
馬霜痕知道那不是狗啃的。
溫賽飛反應過來她要做什么,準備按住她,但為時已晚。
馬霜痕目眥盡裂,白刀子落,紅刀子起。
第47章 第 47 章
海城公安系統內部都在瘋傳, 鹽山分局刑警大隊抓回一個“雪人”。
聽者通常第一反應:血人?失血過多嗎?
就是冬天里的雪人。
難道不穿衣服?
不是,雪人沒有乳.頭。!
海城都沒下過雪,誰在意過雪人有沒有乳.頭?!
雪人果然沒有乳.頭。
金世耐被監視就醫時, 也引發醫護一系列明里暗里圍觀, 都來參觀沒有乳.頭、胸前像打了馬賽克的男人。
男人的這對玩意除了裝飾沒大用處,少了還是說不出的怪異。
雪人的花名由此傳開。
馬霜痕和溫賽飛對此負有責任, 彈簧.刀在他們手里沾了血。
按溫賽飛的說法, 屬于拒捕中出現的正常受傷情況。
馬霜痕對此沒有說法,唯一的說法給了溫賽飛, 她愿意承擔一切責任。
金世耐從戴上手銬的一刻, 一直閉口不言,連清洗傷口都不哼唧一聲,某種意義上跟雪人一樣失去生命力。
爛口蟹左大腿被金世耐擊穿,同在市一醫院接受監視就醫。
螞蟻偉沒跑多遠便知道跑不遠,負隅頑抗一陣還是束手就擒了。
孖蛇失蹤了, 海警在附近海域打撈了一天一夜,活不見人, 死不見尸。但大家保守認為他活下來了,某一天會卷土重來,通緝令貼遍大街小巷。
蒙大利被孖蛇擊中右小腿, 脛骨粉碎性骨折,同樣在院治療。
馬霜痕上交警察證,接受停職調查。
回到久違的青松苑, 馬霜痕開門隱約聽到有人在衛生間唱歌。
我人生得高/個樣令你羨慕/仲電鬈毛/鬼咁自豪
都系我媽媽好/生個仔有兩度/就算走出街/亦要威足兩鋪路
不知道言佑嘉從哪翻出的《青春痘》, 咸水粵語聽著怪異又滑稽。
他在鏡子里發現馬霜痕, 見鬼似的回頭,“媽呀, 兩個月了,你跑去哪了我的姐!”
馬霜痕眼眶發熱,撲過去抱住言佑嘉,埋在他肩窩小聲抽泣。
言佑嘉嚇一跳,生硬地拍拍她后背,“前男友又欺負你?還是又失戀?”
馬霜痕搖搖頭,松開他,竟然含淚笑起來。
言佑嘉越發手足無措,倒寧愿她一直哭,這樣一會哭一會笑讓人摸不著頭腦。
“到底怎么了?”
馬霜痕果真如他所愿,又抱著他繼續哭,從嗚嗚到嚎啕,含含糊糊重復一句話。
言佑嘉聽了好幾遍,才確認她在說——
“我抓住他了。”
言佑嘉滿腹疑惑,“姐,你抓住誰了?”
距1·26案案發八周年還有40天,兇手落網的消息不脛而走,警方初步確認金某涉嫌殺害1·26案兩名受害者彭某和馬某,及水庫女尸案受害者展某,目前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馬淑瑜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搭了最近一趟航班從外地趕回來,見馬霜痕相對平靜,啞然一瞬:“你早知道了?”
馬霜痕只是點頭,沒有說是她親手抓住兇手。
言佑嘉也替她守口如瓶。
“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馬淑瑜埋怨一句,反應跟當初馬霜痕見言佑嘉差不多,雙眼一紅,跟她抱頭痛哭。
言佑嘉敞開懷抱接納兩個女人,越安慰她們哭得越厲害,不知不覺也泫然欲泣,留下成年后第一滴眼淚。
馬淑瑜看家里唯一的男人也跟著哭,反而漸漸冷靜,抹干眼淚,“我們做錦旗送過去。”
溫賽飛想過接馬霜痕一家的錦旗,想過見女朋友的家長,沒想過兩件事合二為一。
這是馬霜痕停職回家待命后第一次見溫賽飛,重案隊中隊長忙起不著家,她也有意回避跟他接觸,除了調查相關,視頻電話不接,文字短信偶爾回一條。
違背誓言是嚴重錯誤,刀落刀起痛快一瞬間,留下的后患無窮盡。
馬淑瑜似乎忘記上次在酒店偶遇,今天只當他是負責1·26案的民警,感激涕零地送上錦旗、握手合照。
馬淑瑜激動地說:“這么多年來,除了兇手伏法,我們作為家屬更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殺害我姐姐和姐夫。”
溫賽飛的說辭很官方,案件還在調查中,實際情況早已給馬霜痕透風,目前還沒能撬開金世耐的嘴。
花雨劍繼續對接受害者家屬,溫賽飛給馬霜痕一個眼神,將人“請”到他的辦公室,帶上門。
“知道為什么叫你來?”溫賽飛一開口就是中隊長作風,官里官氣的,不知道是不是警服帶來的無形約束。
馬霜痕:“調查沒那么快結束吧?”
溫賽飛站她眼前,“為什么不接電話?”
馬霜痕低頭看鞋尖,下巴忽然被一股力量抬起,溫賽飛又捏著搖了搖。
馬霜痕氣餒,跟落刀干脆的受害者女兒判若兩人,“我哪有臉見你……”
溫賽飛總能找到角度懟她,“現在不是見了?”
馬霜痕吸了吸鼻子,“反正我從警的目標達到了,以后當不當警察無所謂。”
溫賽飛盯著她的臉蛋找破綻,馬霜痕給盯得脊背發涼,差點說如果他想分手,她也同意……
她不想拖累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溫賽飛隔空敲敲她秀挺的鼻梁,“想都不用想。”
馬霜痕反問:“我想什么?”
溫賽飛說:“你想甩了我。”
馬霜痕心虛,“哪有……”
溫賽飛忽然摸了摸她的發頂,放軟了語氣,“急什么,調查結果還沒出來。”
馬霜痕:“可是、可是我……”
溫賽飛的大手罩定在她頭頂,像控制,也像傳遞某種安撫人心的能量。
他低頭一吻,“我說過,有我在,你不用怕。那么不相信你男朋友的能力?”
馬霜痕可是不出下半句,換一個問題:“小飛哥,你是不是打一開始就覺得我的宣誓不可信?”
溫賽飛:“最開始我怕你開槍打死他,結果出乎我的預料。”
馬霜痕聽不出安慰還是心里話。
溫賽飛:“回家等我,今晚我找你,行嗎?”
馬霜痕木然點頭,準備離開,又想到:“可是我弟住我家。”
溫賽飛:“青松苑?”
“嗯。”
“你不是一個人住了?”
馬霜痕不好直接提前男友,只說言佑嘉幫她看家兩個多月了。
溫賽飛想通干系,眼神不由自主柔和幾分,“你來我家。”
馬霜痕:“你自己住?”
溫賽飛:“你想去我爸媽家我也非常歡迎。”
馬霜痕干笑一聲。
溫賽飛:“地址和大門密碼回頭發你。”
溫賽飛送她出去,順便下樓找花雨劍。
馬霜痕的辦公桌緊挨著花雨劍的,個人物品收拾得差不多,帶不走的留在桌面,忘記帶的還騰著裊裊白霧。
溫賽飛坐到她座位等一會花雨劍,給馬霜痕發文字微信:保溫杯裝了什么?
大頭蝦:啊,忘記了!過來時外帶的熱飲,倒里面保溫。
大頭蝦:送你喝,幫我帶杯子回來。
溫賽飛真端過保溫杯淺嘗一口,跟垃圾短信里的獎品一樣,冰糖雪梨。
馬霜痕又補一條:偷偷喝,別讓人看見。
可惜遲了。
花雨劍在自個兒的辦公位上直勾勾盯著溫賽飛,怨氣幽幽:“小飛哥,你怎么用人家小馬的杯子喝水?”
溫賽飛淡定地蓋上杯蓋,挪到手邊準備帶走,“她讓我喝,你有意見?”
花雨劍花了三秒鐘消化,眼睛蹬得像剝殼鵪鶉蛋。
竟然被他發現驚天大八卦……
幸虧他早離開重案隊,不然哪天惹錯人要被領導穿小鞋了。
好險!
回程路上,馬霜痕開著她的“窩窩”搭載馬淑瑜和言佑嘉,心情稍有好轉。她想開了一點,當警察只是她人生的意外,既然16歲時能接受命運的轉變,23歲也可以再次與命運和解。
大不了不做警察,她可以考律師執照做刑辯律師,案源應該不用愁。
馬淑瑜中途下車回公司,先安排好工作,休假提前掃墓告訴姐姐這一好消息。
言佑嘉一直在副駕偷偷觀察馬霜痕,等他媽下車,才開口:“我的姐,小飛哥魅力真大,才找你幾分鐘,就像換了一副心情。”
“還行吧。”馬霜痕也不知道在回答哪一句。
言佑嘉賊兮兮地笑:“我是不是可以改口叫姐夫?”
馬霜痕:“你試試,看人家應不應。”
言佑嘉驚訝得嘴巴可以塞雞蛋,嘖嘖稱贊:“厲害了我的姐!我就說吧,小飛哥可比誰誰成熟穩重多了,又有能力。”
馬霜痕嚴肅警告:“在他面前可別提我前男友。”
言佑嘉:“懂!我又不是大嘴巴,老姐你一百個放心!你分手的事我還替你跟老媽保密呢。”
馬霜痕又想起酒店尷尬偶遇,別扭哦了聲:“謝謝你。”
青松苑和市一醫院之間馬路恰好空了一個停車位,馬霜痕就地停車,省得在老破小里七拐八繞,找不到車位就罷了,最煩蹭到占道亂停的車。
下了車,馬霜痕指尖轉悠著鑰匙,說:“等手里案子告一段落,我喊他來家里吃飯。”
言佑嘉親昵搭上馬霜痕肩膀,“我都等不及這頓拍拖飯了。”
他不自覺回憶片刻,韓弋有跟他一塊吃過飯嗎?
言佑嘉后知后覺,表情稍斂,“老姐,他要是看到我摟你肩膀,不會吃醋吧?”
馬霜痕如實道:“不知道。”
言佑嘉:“你男人怎么能不知道?”
馬霜痕:“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言佑嘉:“他是你男人,小不小氣都不知道?”
馬霜痕:“開口閉口男人,你別叫又加鹽,叫又加油,膩死了。”
“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姐弟倆一邊走一邊拌嘴。
刑警和女人的雙重直覺交叉作用,馬霜痕總覺得周圍有過分的關注的目光。
打量一圈一無所獲,跟當初重回水色他鄉時一樣。
言佑嘉不解道:“我的姐,你在看什么?”
馬霜痕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想想今晚去哪里吃飯慶祝。”
是夜,茶足飯飽,聽馬霜痕要找溫賽飛“說點事”,言佑嘉很識趣跟馬淑瑜的車回云頂金灣,還讓馬霜痕“開車注意安全”。
馬霜痕大頭蝦的毛病又犯了,出來吃飯時忘記帶化妝包和換洗衣物,還得折回青松苑一趟。
幸好路邊還有停車位。
“窩窩”停在靠醫院的一側,馬霜痕收了東西出來,剛開了車鎖,站附近煙蒂柱旁邊抽煙的男人聞聲打量一眼。
四目相交,面面相覷。
“珊珊……”韓弋先開口,“好久不見。”
馬霜痕收了收神,目光落在他手中還剩半截的香煙上。
韓弋訕訕要往煙蒂柱掐了煙頭,馬霜痕下意識退開一步,“沒事,你抽。”
他們都是對方的路人,無需多考慮對方感受。
韓弋尷尬地夾著煙,抽也不是,掐也不是。
馬霜痕:“你以前好像不抽煙。”
韓弋自嘲:“一直抽,只不過見你的時候沒抽,你說不喜歡二手煙。”
馬霜痕哦了一聲,向來伶牙俐齒,竟一時語塞。
韓弋看了一眼黑色的沃爾沃,“買車了。”
馬霜痕:“嗯,有一段時間了。”
又安靜了片刻。
分手前的沉默是無語,分手后的沉默只剩下尷尬。
韓弋:“我聽說你家案子的兇手落網了……”
話題轉向一個稍安全的區域,馬霜痕松弛地點頭。
韓弋:“小飛哥破的案吧,他媽媽是我們院領導,同事們都在說這件事。”
“是,這些年他一直在找線索。”馬霜痕給予一個肯定的回答,也在分手后再次給予韓弋沉重一擊。
韓弋從來不敢抱復合的幻想,只是再次面對永遠比不過那個男人的事實,難免頹喪。
馬霜痕以前幾乎不跟韓弋提自家案子,現在更不適合分享。
“我先走了。”
韓弋習慣性多問一句:“回單位加班還是你姨家?”
馬霜痕分手后比分手前坦誠,“去我男朋友家。”
韓弋再度愣怔,“是他吧?”
馬霜痕坐進車里,降下車窗,啟動前扔下一句:“吃泰餐的那個女生挺漂亮。”
韓弋臉色稍變,默默吸了一口煙,表情和聲音漸漸在煙霧后模糊。
馬霜痕導航到溫賽飛獨居的小區麗海佳園,如果從單位出發,竟然跟青松苑在相反方向。天知道溫賽飛每次送完她回家要繞多遠。
外來車進不了地庫,溫賽飛等在崗亭上了她的“窩窩”,指揮她七拐八繞停地面的車位。
溫賽飛摟著馬霜痕走向單元樓門,“剛才打你電話,怎么又不接?”
“有嗎,我沒注意……”
待業數天,馬霜痕對電話鈴聲脫敏,很少關注手機。
她退出高德地圖看了一下未接來電,應該是開車前的電話。
馬霜痕下意識想糊弄過去,轉念想到溫賽飛的媽媽是市一醫院領導,沒準他在醫院眼線眾多,便實話實說。
“剛開車前碰到前男友,聊了兩句。”
“聊兩句就能把現男友撂一邊。”溫賽飛也掐著她的下巴搖了搖,不由分說低頭咬了一口。
馬霜痕輕輕掙扎,“電梯有監控……”
得感謝電梯監控,不然溫賽飛早上手“收拾”她了。
溫賽飛給她出了一道送命題:“你和他誰提的分手?”
第48章 第 48 章
馬霜痕摩挲溫賽飛結實的胸膛, 試圖喚起他另一層面的興趣。警服換了,夾克里只剩一件貼身打底長袖,胸肌在她的指腹下發燙。
“誰提分手都是一樣的結果。”她說。
溫賽飛哪會輕易淪陷, 扣住她的手腕, “他提的。”
馬霜痕賦閑了,溫賽飛可是剛審完人下班, 心里狀態隨時切回審訊室, 在他眼里她就是嫌犯。
馬霜痕遠不是他的對手,繳械:“他提的, 我同意了。”
溫賽飛:“哪天?”
馬霜痕:“那晚。”
電梯抵達樓層, 溫賽飛想通了關節,“那晚你去醫院找我。”
馬霜痕小聲說:“你不提我都想不起了。”
溫賽飛:“他回頭找你?”
馬霜痕:“偶遇。”
溫賽飛:“挺有緣分。”
馬霜痕:“青松苑就在市一醫院旁邊,我也沒辦法。”
溫賽飛:“聊什么?”
“就聊我男朋友破了我家的案子,我覺得我男朋友好厲害。”
馬霜痕雙手合十,悄悄鼓掌, 漂亮的臉蛋,無辜的眼神, 仰視的角度,哪個男人被綠了都得心甘情愿認栽。
“我跟他的關系從發現他去水色他鄉那一刻就名存實亡,并不是沒主動提分手就不想分, 只是缺乏最后一點助推力。”
溫賽飛冷冷道:“怪我沒用力勾引你。”
馬霜痕勾著他的脖子,咬著他耳朵悄悄說:“力氣要用在對的地方。”
溫賽飛認栽,開了指紋鎖, 掏出手機讓馬霜痕錄入她的指紋。
難道要同居?
在工業區宿舍跟同居沒差別, 總歸不算久住, 缺乏了一些必要的生活情調。
馬霜痕:“我也不經常過來……”
溫賽飛:“難道我去你家?”
馬霜痕聽語音提示變化角度錄指紋,暗暗決定不能徹底搬過來, 不然吵架還得離家出走,而不是趕他出去。
指紋錄入成功。
溫賽飛:“你家不好停車。”
馬霜痕不服輸:“改天我買個好停車的新家。”
溫賽飛頓了下,莫名一笑,好像放過了她似的。
馬霜痕:“我可沒跟你說笑,明天我就去買房。”
溫賽飛:“你猜我這個房子怎么來的。”
話題跳躍幅度有點大。
馬霜痕沒輕易入套,“猜對有什么獎勵。”
溫賽飛:“猜錯送一對‘玫瑰金’。”
話畢,他的胸口挨了一掌。
溫賽飛按著她雙腕,“快猜,給你三次機會。”
馬霜痕:“你是一手業主?”
溫賽飛:“嗯。”
可以排除內部法拍房的可能。
麗海佳園12年前竣工,當時溫賽飛應該剛成年。
馬霜痕:“成年禮?”
溫賽飛:“不是,還有兩次機會。”
馬霜痕尷尬道:“總不會別人送的。”
溫賽飛知道她指有人行賄,“不是,最后一次機會。”
馬霜痕放棄,“你高中炒股贏的?”
溫賽飛笑道:“你高看我了。”
本來不想參與,馬霜痕被他挑起興趣,“快公布答案。”
溫賽飛:“有一次我媽和我爸吵架,她用我爸的錢,以我的名義買下這套房子。”
馬霜痕噗嗤一笑,“我可是用自己的錢買房,你暗示以后我們吵架,我也可以花你的錢泄憤嗎?”
“吵不吵架都可以花。”
溫賽飛立刻從支付寶轉賬5200,不像微信還可以不接收。
“謝謝小飛哥。”馬霜痕往他臉頰猛親一口,難過驟然而至,轉瞬即逝的黯然沒瞞過刑警的眼睛。
溫賽飛:“收紅包還不開心?”
“男朋友給我花錢,我當然開心。”
馬霜痕說的是真話,后半句也真實不虛,“其實買車買房的錢也不是我的,是我爸媽留下來的,我那點工資哪里買得起。”
她以為抓到兇手會從此放下負擔,好好生活,但成就感只是一時的,往后會重復以前,總會在某個瞬間想起父母缺席的事實,遺憾終身相伴。
溫賽飛輕輕嘆了一口氣,抱緊她:“你爸媽留下的,跟我給你的,都是我們的心意。你只需要收下,按能讓自己開心的方式使用,就行了。”
馬霜痕逐間參觀溫賽飛的家,緩了一會平復心情。
三房一廳總面積一百平左右,主臥、客臥和書房各一間,一個人生活顯空蕩,兩個人剛剛好,多了一點人氣又不至于擁擠。
馬霜痕:“你一直一個人住?”
溫賽飛慣常不正面回答,“你想我跟誰?”
馬霜痕悄悄看了一圈,暫時沒發現長頭發的痕跡。
“你明早還要去單位,早點洗澡睡覺。”
溫賽飛讓她用主臥浴室,他在公衛洗漱,但誰也沒提熱水器能否同時供能給兩個花灑。
馬霜痕洗漱妥當,溫賽飛推開虛掩的浴室門進來了,默默幫她解開后背的搭扣。
他的指尖有點涼,有意無意擦過,給她激起一層雞皮疙瘩。當他的手掌代替衣服完全罩住她,甚至掐著她,雞皮疙瘩消失,成了整體的輕顫。
溫賽飛家的浴室比工業區宿舍的寬敞,發揮空間更大。馬霜痕給壓扁在干濕分離的磨砂玻璃上,從外看只見圓餅中間一小輪淺紅。
他們當然看不見,他們眼里只有彼此。
溫賽飛在后頭抄起她一邊膝彎,勾過她的下巴吻她。馬霜痕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蹬在電線桿撒尿的狗狗,快給他草失禁了。
熱水澆得他們濕漉漉,他們仍能分辨哪里是洗澡水,哪里是汗水,哪里是帶出的水。
馬霜痕給溫賽飛戴上一圈白色環帶,就箍在他下面,她的出口。黑色毛發跟拉菲草似的作襯,分外清晰。
鼓掌聲摻了水份,比以往更為響亮,在密閉空間回蕩不息。
馬霜痕一度擔心磨砂玻璃給沖倒了,先倒的是她,一小股不同于以往的熱流傾瀉,混在洗澡水里,但愿沒給溫賽飛發現。
她之前明明上了廁所。
溫賽飛以為漏東西,檢查沒有便打包扔垃圾桶。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她面紅耳赤躲著他眼神,明白幾分。
溫賽飛淡笑吻了吻馬霜痕,心照不宣給她搓背。
長夜慢慢,這絕不會是終場。
主臥一米八大床理所當然成了今晚的第二戰場。
馬霜痕嘴上求饒,下面那張不太誠實,溫賽飛揉得雙指晶亮,暗香殘留,“我允許你噴床上。”
“走開啊——!”
馬霜痕拿枕頭砸他,被溫賽飛接住丟回臉上。
枕頭蓋住她的視線,他同時堵住她下面,沒堵住她的聲音。
馬霜痕越來越沉迷突然而至的驚喜,溫賽飛似乎每次都能找出新角度進來。
搖不響的大床像在劇烈咳嗽,差點掩蓋了手機鈴聲。
這回是馬霜痕的。
“你家人?”不然溫賽飛想不出誰給停職的警察打電話。
“不知道……”馬霜痕喘不順氣。
溫賽飛人高手長,替她撈過床頭柜上的手機,接了燙手山芋似的丟她旁邊。
韓弋來電。
“接。”溫賽飛說。
馬霜痕趴著掛斷電話,當著溫賽飛的面拉黑韓弋,連帶拉黑刪除韓弋的微信和支付寶。
男人的醋意跟怒火一樣危險,她的手指顫顫悠悠,差點誤操作。
拉黑完成那一刻,馬霜痕被溫賽飛反剪雙手,咔噠一聲,手腕銬上熟悉的“玫瑰金”。
“喂?!”馬霜痕扭頭瞪視,反而給他扣住前面的兩團拉起,不斷填充她。
溫賽飛就是有特別的本領,無論換哪種角度,都能不離開她,不晾著讓她空虛。
比起毛茸茸的手銬,“玫瑰金”太硬核,平白多了一抹詭異的情致。
馬霜痕叫道:“你怎么不干脆穿警服?”
口嗨誰不會,溫賽飛可以比她更瘋,“在我辦公室干,想嗎?”
那么,馬霜痕一定像牽狗繩一樣,拽過溫賽飛的領帶吻他。她不敢再想,已經無法再次面對小狗失禁的羞恥。
……
“小飛哥。”
“嗯?”
他們像兩條擱淺的魚,挨在一起,嘴巴一張一翕的換氣。
“小飛哥。”
“怎么了?”
溫賽飛撐起腦袋,只見馬霜痕還是趴姿,閉著眼像夢囈。
“小飛哥,小飛哥。”
“做傻了?”
溫賽飛半壓著她,低頭吻了吻。
馬霜痕合著眼笑吟吟,“終于可以隨意叫你小飛哥了,我好喜歡這個名字,小飛哥,小飛哥……”
溫賽飛:“不是大飛哥?”
馬霜痕如盲人摸象鼻子,反手撈了一下,軟塌塌的,只剩一根不太挺立的芯,“漏氣了,現在是小飛哥。”
溫賽飛笑了聲,給她送氣,堵住那張調皮的嘴。
次日溫賽飛如常趕回單位,馬霜痕像抽走了骨架,癱在床上。
溫賽飛多此一舉解釋:“我可能兩三天后才回來。”
馬霜痕哪能不理解刑警的工作性質,忙起專案廢寢忘食,她如果不是沖動行事,現在也在忙活。為了見她,溫賽飛昨晚還提前洗了澡。
她故意說:“做完就走,混蛋。”
溫賽飛躺下吻了吻她,“辦了案子再回來辦你。”
“滾蛋。”馬霜痕笑著拉過被子鉆進被窩,聽到換鞋聲,又追出去,“小飛哥,你家人會不會突然來這邊?”
溫賽飛揉了揉她凌亂的長發,“不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等復職有你忙活的。”
馬霜痕還沒復職,入夜就開始忙活了。
翠田派出所的毛郁寧打電話叫她過去一趟。
馬霜痕委婉地說:“我現在休長假,證都交上去了。”
若是案件相關,她可幫不上忙。
毛郁寧略顯為難,預告一下:“小馬美女,你認識一個叫韓弋的人么?”
馬霜痕心頭咯噔,“他怎么了?”
毛郁寧:“今早醫院說他曠工失聯,同宿舍同學說他昨晚沒回宿舍,家人問遍朋友圈聯系不上,就找上派出所。說實話,成年人失聯的情況有多種,有可能鬧別扭離家出走,心情不好一個人靜一靜。”
馬霜痕心生不妙,“他昨晚12點多打電話給我,我沒接到。”
還刪除拉黑了。
毛郁寧:“是了,他家人拿了一段醫院拍到的錄像,昨晚九點半左右,韓弋和一個人在醫院和青松苑間的馬路邊見過面。現在情況是,韓弋家人覺得那個人像是你,但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想跟你打聽一下情況。”
半個小時后,馬霜痕開車趕到翠田派出所。“窩窩”停在上次的位置,毛郁寧出來迎接。
“小馬美女,要不是他們知道你的名字和單位,還說如果你不來,就直接找到龍口南路,我還不想麻煩你。”
馬霜痕:“毛毛哥別這么說,你們更辛苦。他們在哪里?”
馬霜痕從來沒想過第一次見韓弋父母是在派出所的詢問室,以前雙方互相見過照片,從沒有過交流。
“叔叔阿姨,我是彭佩珊。”馬霜痕看著對面的中年夫婦說。
毛郁寧疑惑一瞬,沒插嘴問她怎么還有另一個名字。
韓弋跟他媽媽無話不談,想必家里早已清楚分手的事實。
馬霜痕說:“昨晚我拿車碰到韓弋,確實跟他聊了兩句,然后就走了。后來12點左右他打電話過來,我睡覺沒接到。”
韓媽一直不待見馬霜痕,覺得她釣著韓弋多年,談戀愛不冷不熱,后來隱隱嫌棄她無父無母。
“小彭,你實話告訴阿姨,你們都聊了什么?”
監控顯示馬霜痕和韓弋溝通不足5分鐘,不像情緒激動,也沒發生肢體沖突。
馬霜痕:“沒聊什么。”
韓媽:“沒聊什么到底聊了什么,我怎么知道他會不會因為你的幾句話想不開?”
“阿姨,我跟他起碼有兩個月沒聯系,只是偶然碰見,隨便問一下工作忙不忙之類。”
馬霜痕深深吸一口氣,實在不想跟外人分享她家的案子。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韓弋現在應該有新女朋友了吧,不至于因為我想不開。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原來是前任的關系。
只要沒出人命,毛郁寧當片警經常每天吃各種街坊的瓜,沒想到吃到小馬美女身上,也不知道小飛哥清不清楚這茬。
韓媽:“什么不至于,要不是你劈腿你那個男領導,他會消沉那么久嗎?”
韓爸一直默許韓媽的舉動,像極了韓弋的沒主見。
什么消沉,去一趟水色他鄉就能飄起來。
馬霜痕漠然抱臂,最后一點同情心消失殆盡,“阿姨,我理解你聯系不上兒子很焦急。但我只有兩點可說。第一,我沒有劈腿,分手是韓弋提的,我們的關系已經過去,跟韓弋失聯沒有關系;第二,我跟韓弋的失聯更沒有關系。”
毛郁寧聽得一愣一愣,這下吃到大瓜了,美女就是美女,情史果然精彩。
不過,男領導是誰?總不會是小飛哥吧?
韓媽不甘心,“你昨晚見了他之后去哪里,是不是又偷偷在其他地方跟他見面?”
馬霜痕冷笑,“沒再見他,去哪里是我的隱私。我也是一個警察,難道我知法犯法,綁架韓弋藏起來嗎?”
她的笑意徹底激怒了韓媽,中年婦女站起來指著她,“我家兒子失聯那么久,你這個女人怎么還笑得出來?”
毛郁寧實在看不下去韓氏夫婦咄咄逼人,悄悄報告溫賽飛,起身擋住準備過去打人的韓媽。
“韓太太,先坐下別沖動,有話好好說。我們是來溝通,不是來吵架,好嗎?”
韓媽:“你看她是有話好好說的樣子嗎?”
毛郁寧:“目前沒有跡象表明你兒子失聯跟她有關系,也不確定她就是最后一個見到你兒子的人。明白嗎?”
畢竟翠田所是毛郁寧的地盤,馬霜痕不好讓他為難,只能有問必答:“昨晚跟韓弋說完話之后,我開車去了朋友家。除了沒接到凌晨的電話,跟他再沒其他關聯。”
韓媽險些崩潰,“你為什么不接我兒子的電話,說不定他在向你求救呢?”
馬霜痕也頭疼,“我跟我朋友在一起,已經凌晨,確實不方便接他的電話。如果他真的碰上困難,也不該找一個兩個月沒聯系的前女友啊。”
韓媽:“你就是撒謊!你就是故意不接!”
馬霜痕往桌面撐著腦袋,對上毛郁寧同情的表情,臉上的苦澀可以榨出汁。
韓媽:“你的朋友就是假的,你一定是把我兒子騙到某個地方,說了讓他傷心的話。”
馬霜痕攤手聳肩,癱在椅背:“阿姨,您越來越離譜,我無話可說。”
韓爸仍是繼續當隱形人。
韓媽:“他昨晚打電話的時候你跟誰在一起,怎么會連接一個電話的時間也沒有?”
馬霜痕打算沉默到底,到立案詢問時白紙黑字一遍過。
詢問室的門倏然不敲自開,有人風風火火殺進來。
“昨晚她跟我在一起,你的懷疑可以打消了。”
毛郁寧轉身,驚詫不已:“小飛哥!飛來的啊你,怎么那么快!”
不對,這不是重點。
毛郁寧猛然醒悟:昨晚凌晨小飛哥怎么還跟小馬美女在一起?
溫賽飛拉開馬霜痕身旁椅子坐下,抽空回答他:“剛好要來一趟你們所。”
韓媽本就看馬霜痕不順眼,見后援趕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又是誰?”
溫賽飛:“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跟你兒子失聯沒有關系。”
馬霜痕眼神示意他別說了,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熟悉的手機鈴聲打破僵局,是馬霜痕的。
掏出一看,屏幕顯示韓弋。
溫賽飛看她的眼神越發微妙,馬霜痕來不及解釋怕失聯人士再聯系她,來翠田所的路上悄悄把人放出黑名單。
她小聲解釋:“我先接一下,看看他說什么。”
馬霜痕接起開了免提放桌面,“喂,韓弋?你在哪?”
手機猛不丁被抽走,韓媽貼著手機屏幕寶貝地叨叨:“兒子,我是媽媽啊,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消息也不回,電話也不接?”
馬霜痕和溫賽飛面面相覷,一時誰也沒去搶回手機。
幸好韓媽沒有不小心關了免提,一道久違的男聲陰森森飄出來:“你是哪個,馮小南在哪?”
馬霜痕和溫賽飛四目相交,腦中同時警鈴大作。
韓媽看了一眼屏幕是韓弋的名字沒錯,焦急地捧著手機,“怎么不是我兒子的聲音,我兒子去哪里了?你怎么有我兒子的手機?”
手機給奪了回來,馬霜痕沉著地問:“孖蛇,你想干什么?”
對方可是全城通緝的逃犯,毛郁寧機警地幫著溫賽飛一起護著馬霜痕,免得給韓媽打攪。
孖蛇:“你弟在我手里,想要活命今晚凌晨拿你自己來換。”
“珊珊,救我——!”
嘟——
電話切斷韓弋的求救。
“那是我兒子的聲音,兒子——”
韓媽顫顫巍巍過來要扒馬霜痕的手機,給毛郁寧擋走了。韓爸終于有所動作,也要過來插手。
毛郁寧往外面叫增援,吼道:“這邊來個人!”
馬霜痕一頭霧水,跟溫賽飛交換一個眼色,給言佑嘉的電話立刻撥出。
言佑嘉接電話的速度堪稱二十四孝男友,“我的姐,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今晚沒跟你的小飛哥約會?”
馬霜痕的心放下大半,“你在哪?”
言佑嘉:“在家,咋了?”
馬霜痕:“青松苑還是云頂金灣?”
言佑嘉:“云頂金灣,你要我幫你去青松苑看家嗎?沒問題,等我打完這局馬上出發。”
馬霜痕:“你在云頂金灣呆好,讓小姨也注意安全,近期不要來青松苑。”
她愁容滿面收了線,難道孖蛇把韓弋當成她弟綁架了?
第49章 第 49 章
因綁匪為水色他鄉販毒案的漏網之魚, 案件轉回鹽山分局刑警大隊,綁架案專案組由尚濤牽頭成立。
尚濤習慣性要任溫賽飛為副組長,他跟孖蛇有過實際接觸, 比所有人都熟悉孖蛇性格特點, 可在必要時跟孖蛇直接溝通。想到溫賽飛跟馬霜痕的關系,尚濤不禁犯難。
有些秘密知道歸知道, 沒攤到明面上來, 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關鍵這一次不同以往,因為跟人質韓弋關系特殊, 馬霜痕近日動向成為關注重點之一。拔起蘿卜帶出泥, 她和溫賽飛的“地下情”恐怕要見光。
這樣一來,溫賽飛也得回避金世耐案。
尚濤終于知道什么叫感情誤事,點錯的鴛鴦譜要成真,他這是自種苦果,上哪找人給他辦案?
溫賽飛第一次主動“臨陣脫逃”, 說:“這一次我不合適,無論參不參與, 這個案子我會關注到底。先把大頭蝦近段時間活動軌跡理出來,看孖蛇到底從哪里開始盯上她。”
花雨劍從麗海佳園拷了監控視頻回來,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門崗處監控拍到溫賽飛上了馬霜痕的“窩窩”, OK,可以解釋為小馬找小飛哥打聽案件進展。
地面停車點拍到溫賽飛和馬霜痕緊挨的身影,OK, 可以解釋為夜間樹蔭下拍不清楚形成的錯位親密。
可是單元樓大廳拍到溫賽飛摟著馬霜痕, 電梯拍到他親她, 第二天早上只有溫賽飛一個人出門,馬霜痕直至翠田所有請才下樓, 這他媽的還怎么編借口?
這段監控不止花雨劍一個人看到,認識溫賽飛的片警也當場看了。
“哎,這真的是小飛哥?!”片警津津有味把關鍵的親密節點反復看了幾次。
花雨劍:“大驚小怪,吃喜酒沒見過人咀嘴?”
片警訕笑,“提前吃小飛哥喜酒了。”
花雨劍給老搭檔留條底褲,上交給專案組的視頻只給到溫賽飛和馬霜痕進出麗海佳園的部分,足以證明孖蛇沒有跟到溫賽飛家。
專案組成員個個心照不宣,看在大隊長和重案組中隊長面子上,沒有當場深究馬霜痕停留溫賽飛家近20小時做了什么。大部分人知道馬霜痕剛來單位報道時,還有一個男朋友,八九不離十就是這位醫生人質。
背地里八卦不脛而走,數學里最穩定的三角關系,到了人際關系里成為最脆弱多變的結構,多了權力與桃色成分,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迭代迅速,越傳越離譜。
距孖蛇私定的凌晨“交易”還差三小時。
由于馬霜痕近日多宅家,戶外活動軌跡少,再結合她和言佑嘉走一起時曾感覺有人盯視,專案組在青松苑附近發現孖蛇活動的痕跡。
孖蛇比平日多戴了一頂帽子和防曬圍脖,遮住了標志性的莫西干頭和頸側雙頭蛇紋身。季節關系,加上身高跟普通南方男人差不多,走到人堆里并不扎眼。如果不是馬霜痕提供可疑節點,警方很難注意到天眼里的這個男人。
專案組推測孖蛇可能從某種渠道打聽到金世耐送醫的市一醫院,然后偶然見到住在醫院隔壁的馬霜痕,由此盯上她。
至于孖蛇為什么錯認韓弋為馬霜痕弟弟,暫時不得而知。韓弋身高177cm,言佑嘉近185cm,在南方兩人個頭落差不小,且一個瘦削一個有點肌肉,身板全然不一致。
溫賽飛沒在專案組掛職,除了上洗手間等門外,一直形影不離陪著馬霜痕。
馬霜痕:“小飛哥,你不用這么擔心我,我才不會那么蠢真的拿自己去做‘人肉交易’。”
溫賽飛:“你知道我的擔心就好。”
馬霜痕悄悄說:“難道你還不相信你的女朋友?”
溫賽飛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就是知道馬霜痕善良,如果前男友因為她的緣故出意外,她后半輩子肯定活在自責里,說不定又上演一遍深入虎穴親手緝兇。
他說:“如果你去把他換回來,我也會去把你換回來。你覺得我的命和你的命,孖蛇更想弄死哪一條為金世耐報仇?”
“不要——”
直白的描述,殘忍的現實,馬霜痕不知道哪一個更嚇唬人,只知道溫賽飛言出必行。
孖蛇也許更想換回金世耐,但可操作性不強,警方不會作出此等臉面掃地的讓步。
“聽濤哥安排。”溫賽飛再度囑咐。
韓弋最后一次出現在監控就是跟馬霜痕見面,后來他往醫院和青松苑間小巷深處走,人就此從監控里消失。
定位到韓弋手機信號最后出現在翠田水庫附近,但基站覆蓋范圍廣,無法確定具體地點,哪怕通過天眼排查可疑車輛或人物也需要一定時間。
孖蛇如果還有同伙,唯一剩下的只有同樣在逃的五花雞。金世耐出事當晚,五花雞在他們離開水色他鄉后找了地方隱遁,打算等交易成功再回店里。
夜間11點,離孖蛇私定的交易時間還差1小時。
韓弋的名字再次出現在馬霜痕手機屏幕。
專案組一票民警凝神屏氣,靜靜盯著手機。
尚濤示意接起。
馬霜痕接起開免提。
“澳云村碼頭,你一個人來,多一個人來我就多捅這小子一刀。”還是孖蛇的聲音。
尚濤跟馬霜痕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暫時答應條件。
馬霜痕立刻說:“等等,我可以一個人去,但需要確認他目前有沒有受傷。”
孖蛇陰惻惻地笑:“他受不受傷,我說了不算,你說了算。”
馬霜痕:“你讓我跟他說兩句話。”
孖蛇:“來碼頭說,或者一起下地府說,你選擇。”
嘟——
孖蛇再度干脆掛斷電話。
馬霜痕再回撥,只剩下“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負責監聽信號的民警朝尚濤搖頭,“尚濤,時間太短,追蹤不到。”
尚濤本來就沒抱希望,沒想失望仍然令人不好受。
“行動組準備出發。”
龍口南路距澳云村碼頭越一小時的車程,馬霜痕和溫賽飛一輛車。夜間行車目標顯眼,其余民警均駕駛普通車輛,進入澳云村地界后熄燈摸黑行車,悄悄包圍澳云村碼頭。海警也在海上待命。
下車前,溫賽飛從后座示意馬霜痕往上提一下沖鋒衣拉鏈,遮住里面的防彈馬甲。若不是尚濤坐旁邊,他會直接上手。
溫賽飛:“多久沒開過槍?”
馬霜痕不服氣道:“我在校射擊成績不比你差。”
馬霜痕刀法了得,溫賽飛認輸,說起射擊,刑警大隊里可沒人敢輕易挑釁他。
溫賽飛說:“先保證你的安全,再盡可能保證人質安全。”
韓弋此時的角色降級成普通人質,不再是馬霜痕的前男友,溫賽飛公私分明,對他的膈應暫時擱置一邊。
馬霜痕為難地悄悄示意邊上的尚濤,他才應該是發號施令的角色。
尚濤對這倆的眉來眼去視若無睹,如不是不方便下車,他也不想呆在車里。
“小馬,聽你小飛哥的。”
馬霜痕應過。
溫賽飛:“如果你擅自跟他走,我會開車飛過去。”
尚濤不做反應,默許小情侶的一切不影響辦案的舉動。
“怎么會……”馬霜痕低頭解開安全帶,其實同樣用嘴,親吻比口頭承諾有效。
奈何電燈泡太刺眼。
澳云村碼頭屬于漁船碼頭,黑夜視物不明,漁船黑魆魆的一片,桅桿森立,顯得比白日里密集。
孖蛇不知道挾持人質藏于哪條船上。
“濤哥,我準備下車了。”馬霜痕跟大領導說,原領導變成男朋友,自然失去部分領導威嚴。
尚濤:“一切行動聽指揮。”
“明白。”馬霜痕這才終于取得溫賽飛的一點信任。
時過凌晨零點,孖蛇還沒有來電。
馬霜痕聽安排下車,徘徊附近,不能輕易離開盯梢組的視線。
溫賽飛和尚濤也在白色豐田里悄悄盯視,對尚濤來講跟以往出任務沒什么不同,對溫賽飛來說非同尋常。
“緊張她?”尚濤冷不丁問,沒用對講機,只對溫賽飛講。
溫賽飛:“濤哥,如果是你下去,我會更緊張。”
不出半天,馬霜痕和溫賽飛的關系早成了公開的秘密。
尚濤看不慣溫賽飛裝蒜的樣子,“你這次差點給我捅了大簍子。”
溫賽飛:“濤哥,我一次性把三宗案子的嫌犯抓回來,捅什么簍子?”
尚濤丟出一個等著秋后算賬的眼神,開了對講機問:“小馬,孖蛇說什么?”
剛剛馬霜痕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孖蛇有可能短信聯系。
馬霜痕:“沒有,我只是看了一下時間。”
離約定時間過去15分鐘,孖蛇就像抓捕之夜,入海之后了無蹤跡。
溫賽飛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濤哥,你記得你第一次安排我和大頭蝦假扮情侶出任務嗎?”
尚濤本來忘得差不多,但錯點的鴛鴦譜成真,被迫想起往事,“朱子白綁架案第一次交易贖金,你們參與現場盯梢,綁匪一直沒出現。”
最后證明約定交易時間之前人質早已死亡,綁匪之一龐東洋忙著拋尸,跑路去西北。
孖蛇要求的不是贖金,而是抓捕金世耐的警察“血債血還”,如果撕票人質,他拿什么與警方交易?
零點三十分,迎接馬霜痕的只有獵獵風聲。
手機屏幕自動亮了一下,她低頭看了一眼,沒有任務暫停的輕松,反而陷入無盡的煎熬。
馬霜痕匆匆跑回白色豐田,給兩位領導出示手機屏幕。
八個字的短信頂著韓弋的名字發來,尤為嘲弄:尾巴太多,終止交易。
第50章 第 50 章
技術組確認韓弋的手機信號接入的一直是翠田水庫的基站, 如果孖蛇離開翠田水庫,一定有同伙幫他留守“基地”,發出了那一條八字短信, 否則孖蛇一定還在翠田水庫附近。
除了天眼排查, 專案組調集警力連夜對澳云村及碼頭展開地毯式搜索,并沒發現可疑車輛或人物。
如果孖蛇壓根沒來澳云村, 為什么上演這一場“烽火戲諸侯”?
海城冬天平均溫度15度左右, 最低溫度一般出現在春節后一周。今年寒潮反常地提前,跟八年前1·26案時一樣。相關部門已經推送短信預警, 海城寒冷預警信號升級為橙色, 最低氣溫5度左右持續一周。
綁匪攜帶人質移動的困難程度增大,保暖不當有可能出現失溫的風險。
市局領導下了死命令,72小時內必須破案。
韓弋父母也坐不住,崩潰之后各種狀況頻發,除了哭鬧要求警方還他們兒子, 還偷偷聯系自媒體爆料,把矛頭都引向馬霜痕。痛斥馬霜痕道德低下, 和韓弋談戀愛期間劈腿男領導。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個前女友,他們兒子怎么可能被綁匪盯上?
幸好網警即使攔截處理,事情沒在網上發酵, 但馬霜痕也讓系統內熟人吃了好大一口瓜。
看到網帖被刪、限流,韓弋父母又開啟新版本,說馬霜痕借男領導之手濫用職權, 壓下消息。如果韓弋能平安回來, 他們一定會寫信檢舉馬霜痕和男領導有不正當關系。
“適可而止吧, 為你們兒子積點口德,好吧?”毛郁寧只能再請他們來翠田所喝口茶冷靜一下。前線情況不容樂觀, 后方可不能先失火。
溫賽飛將馬霜痕手機卡換到另一部安卓機,方便后續監控和追蹤定位。
馬霜痕看穿他的良苦用心,怕她私刪孖蛇短信,“你也不相信孖蛇會放人質一條生路,對嗎?”
同為綁匪,孖蛇跟龐東洋的行為邏輯大相徑庭。龐東洋為財,只是想順利拿到錢,沒想到不小心把朱子白掐死了。孖蛇已是赫赫有名的通緝犯,被抓到是死,多殺一個人也是死,橫豎都是死,亡命之徒不會顧及人質安危。
溫賽飛說:“如果他還想跟警方交易,會留人質一個活口。”
但不保證不受傷。
這顯然沒安慰到馬霜痕。
她輕輕一嘆,低頭搖著杯里的冰糖雪梨,糖水的安慰效果寥寥無幾。
“小飛哥,你以前我說狗屎運超級旺盛,有時我在想,是不是吸光了周圍人的運氣得來的?”
溫賽飛:“坎坷是人生常態,一帆風順是幻想,你為什么要這樣想?”
馬霜痕:“因為我家案發當晚,如果我沒有外出,或者沒有忘記帶鑰匙而折返,是不是就能阻止血案發生?”
溫賽飛將馬霜痕雙肩扳正,直視她的雙眼,“大頭蝦,你當年才16歲,兩個成年人沒能阻止金世耐,多你一個未成年人,你猜更可能發生什么情況?”
馬霜痕癟了癟嘴,有時她倒寧愿和父母一起離開。
溫賽飛:“我不允許你想死的事。”
馬霜痕給溫賽飛的讀心術嚇一跳,小聲辯解:“哪有……”
溫賽飛說:“你應該這么想,如果你沒離開家或者晚回去一刻鐘,誰來及時報警阻止火情?正是你的出現,才沒讓大火燒掉關鍵證據。”
案發近八年,馬霜痕從來沒敢僥幸往這方面假設。
若不是茶水間偶有人經過,溫賽飛還想攬人入懷。
“這次綁架案萬一出現意外,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是警方集體失職。明白嗎?”
韓弋失蹤后第40小時,以他名字登記的號碼再度來電。
整個負責監聽的小組凝神以待。
馬霜痕按尚濤示意接起電話,“孖蛇。”
孖蛇輕蔑哼聲。
馬霜痕:“昨晚我按約定去了澳云村碼頭,你們沒出現。”
孖蛇:“我說過,多來一個人,我就多捅這小子一刀。可惜啊可惜……”
馬霜痕心臟緊了緊,“我一個人開車去,沒帶其他人。你可以不見我,但可以讓我看一下他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
孖蛇不知道故意晾著她還是在斟酌。
溫賽飛扣著一個白板在馬霜痕對面寫字,給尚濤示意得到點頭后,舉到馬霜痕眼前。
馬霜痕皺了皺眉,用眼神確定是否真的要問這個問題。
溫賽飛揚了下下巴,讓她快點問。
馬霜痕對著手機:“我需要確認我的弟弟安全無恙,我們才能推進交易,對不對?你可以不讓我看他,或者同他講話。我們各退一步,我問一個問題,你告訴我他的回答,讓我知道他現在確實還在你手上,好嗎?”
孖蛇思考三秒,“你講。”
馬霜痕:“你問一下我的弟弟,她現任姐夫叫什么名字?”
恥辱會激起一個男人的求生欲望。
孖蛇禁用麥克風十幾秒,聲音再度出現:“他說是你的男領導,叫小飛哥。滿意了嗎?”
馬霜痕悄悄松一口氣,韓弋起碼活著。
被迫正面公開戀情已經變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馬霜痕:“謝謝你的誠意,我想接我的弟弟回家,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下一次什么時候可以見面?”
孖蛇似乎沒斟酌清楚,再度先收線。
專案組又是一頓忙活,分析現有數據和預測孖蛇下一步行動。
馬霜痕抽空的洗手間撲了把冷水臉冷靜,跟著專案組的人連軸轉,已經幾天沒回家,她的妝早脫完了,只涂了一點基礎面霜防干燥。
剛出到茶水間,只聽有人喊:“午安啊,小飛嫂。”
馬霜痕:“師父,你還有心情打趣我!”
花雨劍:“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么,振作起來啊,你可是小飛嫂。”
馬霜痕:“師父!”
花雨劍:“我也沒說錯,小飛哥蓋章了。破案記得請吃拍拖飯,我和忠鈺姐等這一天好久了。”
馬霜痕努了努嘴,實在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花雨劍剛想拍拍她的肩膀鼓勵一下,觸電般收回,小馬不止是他的徒弟,更是大家的小飛嫂。
“我們辦案就是要做最壞的打算,持最好的心態,盡最大的努力,抱最大的希望。”
馬霜痕忽然明白花雨劍為什么能和溫賽飛搭檔好些年,花雨劍的躺平心態,恰恰是一般人難以企及的中庸之道。溫賽飛有時會劍走偏鋒,恰恰需要花雨劍的中庸來平衡甚至偶爾制衡一下,才能走得穩定長遠。
她跟師父臭味相投,性格相近,恰好在他倆單飛之后,在溫賽飛身旁無形充當了類似花雨劍的角色。
花雨劍留意一下周圍,沒人經過,低聲懇切道:“小馬,有些話小飛哥不方便說,我這個當師父的多啰嗦兩句。”
馬霜痕稍正經,“師父,你說,我聽著。”
花雨劍:“你不用把那個人當前男友,更不用當弟弟,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人質。案子要破、會破,你在案件里面的身份是警察。懂我意思嗎?”
馬霜痕愣了愣,點頭,理解與實踐之間還有一段距離要走。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看開一點。”
花雨劍的拍肩升級成兀自點頭,接了水先走了。
馬霜痕的iPhone換了工作卡,溫賽飛在呼她,她緊忙掛了小跑回辦公室。
私人卡在安卓機,上面顯示青松苑物業來電。
她比劃一下水果機,“要不我用這部打回去吧?”
私人卡除了“韓弋”聯系,還會經常有垃圾電話,類似口碑商家回訪、房產中介等等,物業電話還是頭一回接,她甚至忘記哪一回存了號碼,老破小的物業存在感一直不強。
尚濤默許了。
馬霜痕出走廊回撥,“喂,請問是青松苑物業嗎,剛剛你打了我另外一個號碼。”
物業跟她確認了戶號,急切道:“你家有沒有人在,忘記關水龍頭了嗎?屋里淹了,水漫出門口,樓梯全是水了。”
馬霜痕嚇一跳,有大頭蝦前科,不敢確定:“我兩天沒回家,印象中出門前關水龍頭了呀。我先幫我關了總水閘。”
物業:“行,我先關總水閘。你最好盡快回家看看,要是下水道問題,還得及時疏通,不然水停不了。”
馬霜痕應過物業,掛了電話便打給言佑嘉,無法接通,她才想起快期末了,好像今天有一門考試,估計開了飛行模式。
她只能去跟溫賽飛請示一下,哪知人在會議室還沒出來。
馬霜痕發短信:“我家淹了,要回去看一下,能不能請假2小時?”
溫賽飛:“鑰匙給撈劍,讓他去。”
案情分析會開了足足一個半小時,溫賽飛走出會議室,他的老搭檔端著保溫杯迎面走來。
溫賽飛難掩驚訝,驚慌甚至在他臉上一閃而過,“撈劍,你怎么還在這里?”
花雨劍愣了愣,“我也很想回家啊。”
溫賽飛:“大頭蝦家淹了,我讓她給鑰匙你去看,她沒告訴你?”
花雨劍隱隱感到事態嚴重,“她沒說啊……”
溫賽飛暗罵自己一句,都怪太信任馬霜痕,以為她像以往一樣言聽計從,沒想到她挺有“主見”。
不然他會多跟花雨劍確認一句。
自從韓弋綁架案發生以來,馬霜痕在青松苑的小家沒重兵把守,但暫時閑置。樓道全是水,沖掉許多可疑的痕跡。
大門鎖還是以前開過的那一把,沒有撬動的痕跡。溫賽飛敲了兩聲,無人答應,“大頭蝦?”
剛要退開兩步,忽聞嗙啷一聲,什么瓷器摔碎了。
聲音突兀,溫賽飛險些以為幻聽,或者聲源在其他地方,可聲音就在屋里,花雨劍的眼神也肯定了這一發現。
“大頭蝦!”
聲響窸窸窣窣,沒有剛剛的響亮,好像碎片劃動。
溫賽飛退開兩步,飛腳猛踹門鎖,門框劇震,墻灰簌簌抖落。
三角之后,門鎖變形。花雨劍側身撞開了老舊的大門,溫賽飛立刻端槍瞄準屋里。
小小的二居室悄無人聲。
茶幾旁碎了一只瓷花瓶,旁邊倒地的一個人被反綁成弓,手腳相連,膠帶纏得五官只剩兩只鼻孔和眼睛縫,正費勁蠕動,后來的窸窣聲就是蹬瓷瓶碎片發出來的。
溫賽飛檢查完所以房間,確定只剩這個人,才過來和花雨劍一起給韓弋松綁。溫賽飛一把撕開他的封口膠。
扎實的粘性疼得韓弋哇哇叫,胡須被薅掉一片。
溫賽飛卻只覺聒噪,問:“彭佩珊在哪里?”
韓弋第一次跟這個男人對話,竟然是在被救的情況,劫后余生的喜悅全化成了挫敗感。
“跟他們走了。”
刑警的敏銳感嗅出異常,溫賽飛說:“什么叫跟他們走?”
韓弋還保持縛手縛腳的怪異姿勢,別扭地說:“就是被他們拿槍頂著走出去。”
溫賽飛:“他們都有誰?”
韓弋:“我沒看清,只聽到兩個男人的聲音,一個好像叫孖蛇,一個叫什么雞。”
溫賽飛:“走了多久?”
“走了有一會,我失去時間概念了……他們還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韓弋明顯開始吞吐,在溫賽飛凌厲的眼神壓迫下泄氣道:“他們說,金爺喜歡珊珊,會給珊珊留活口,到金爺行刑那天給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