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這就是養老婆的感覺啊!……
冬天天黑得早, 不知不覺中外面的天就黑下來了,程硯初神秘兮兮地跟周宇寧說,一會兒馬上, 房子里會有一場圣誕節亮燈儀式呦!
周宇寧立馬興奮起來, 雀躍著翹首以待。
在程硯初三二一倒數計時數到一的時候,昏暗的客廳里刷地亮起了一片彩色的燈海!
周宇寧哇地一聲歡呼起來!
是小彩燈的光亮!他那會兒就看到了,班長家客廳里有兩棵圣誕樹,上面纏上了一圈又一圈的小彩燈。
正對著電視的那面墻上,也掛了一排一排的圣誕裝飾小彩燈, 眼下就是這些閃爍的小彩燈在綻放出一室的流光溢彩!
太美了, 這也太美了, 周宇寧甚至一時間有些恍惚, 懷疑此刻的他是不是一下子來到了童話世界!
不, 是魔法世界,是班長一搖手中的魔法棒,咻一下變出來的魔法世界!
程硯初又引著他上樓上臥室,一按開關, 班長臥室里也頓時亮起了一片璀璨夢幻的彩色燈海!
惹得周宇寧連聲哇哇哇, 太美了太美了,這簡直是他的夢中圣誕小屋啊!
這樣美麗浪漫的場景從來只在外國的圣誕電影里看到過,現在竟然在班長家里也看到了!
“慶祝咱倆一起過的第一個圣誕節!”程硯初歡喜非常地宣布。
看到周宇寧臉上連連綻放出喜不自勝的笑容,躥來跑去的簡直高興成了一只快活無比的小精靈,程硯初也跟著更加開心了。
“這些圣誕裝扮還有小彩燈,都是班長你一個人弄的嗎?”
“嗯吶!”
提起這茬兒,程硯初語氣里的歡喜淡了一些。
他媽當然并不贊成他搞這些,把他狠狠數落了一頓,說他浪費時間凈整這些花里胡哨沒用的, 有這閑工夫,能背多少英語單詞、練習多少鋼琴曲了?
還上來就要把他辛辛苦苦布置了快一半兒的彩燈裝飾一把扯下來,氣得程硯初當場又跟他媽吵了一架。
“干嘛浪費時間弄這些?我只是想自己給自己一個開心快樂的生日,讓這些圣誕樹小彩燈代替你們陪我過個生日,這都不可以?”
“打你們把我接回來之后,從沒陪我過過一個生日,不像我在姥爺家的時候,每年過生日都有姥姥姥爺舅舅表哥們一大群人陪著我在家里一起熱熱鬧鬧地過生日。”
也不單是為了給他個小孩子過生日,舅舅他們說,這是借個由子大家聚一起熱鬧樂呵一天,過節就要有過節的樣兒,甭管大節小節的,都要這樣歡歡喜喜地過才叫節日嘛,更不要說生日啦。
所以他表哥表姐表弟們的生日每個都過得跟他一樣熱鬧盛大,開心極了。
這是他姥爺舅舅們對小孩子表達愛的方式,借此傳遞疼愛他們這些小孩子、在乎他們這些捧在手心里的小寶貝。
但自從被接回爸媽家之后,忙碌的爸媽沒有一次記得起他的生日,更不要提陪他過生日了。
從之前每年在姥姥家都有一大堆至親陪他一起過生日那種溫馨熱鬧,到如今年年的只剩他孤孤單單冷冷清清一個人守著個空空蕩蕩的大房子,兩者之間落差不可謂不巨大,一度讓愛熱鬧、渴望家人陪伴的程硯初心里十分難以接受,甚至一度想要從父母家逃走,逃回姥姥姥爺家。
在姥姥姥爺家,他有人疼有人愛,逢年過節過生日,都有一屋子的喜氣洋洋。
在父母家,他沒人疼沒人愛,活像個常年被扔在家的孤寡留守兒童。
連過生日時跟他媽請求去自家超市里過,都不被允許,因為他媽要求他回家學習和練琴。
說超市里太吵鬧,會影響他學習和練琴,一放學就把他攆回家里,每天都是如此,連過生日這天也不例外。
“我知道你們店里生意忙,沒空陪我過生日,我早接受了,也習慣了。”
不然還能怎么樣,還能跟他爸媽鬧嗎?控訴他爸媽不重視他不疼愛他?那不成了不懂事兒無取鬧了嗎?
小孩子的生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怎能要求爸媽扔下生意錢也不賺了,來陪他過一個區區的生日?
可他只是想要裝點一下屋子里的節日氣氛,讓冷冷清清只剩他一個人的這幢大房子熱鬧一些,讓這些圣誕樹小彩燈陪他過個生日,難道連這樣的小小心愿都不能被允許嗎?還要招來他媽一頓喋喋不休的說教跟斥責?
他好委屈,心里好委屈,再也不想他媽了。
像他媽這種成天只關心他的成績、只知道沒完沒了地督促他學習和練琴、動不動就上綱上線訓他,卻一丟丟關愛都吝嗇給予的媽媽,如果能選擇的話,他一點兒都不想要。
“哇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弄的!”周宇寧驚喜睜圓的眸子比屋里的彩燈還要亮,追著班長兩眼亮閃閃地夸,“班長你可太厲害了!太會了!”
周宇寧這句由衷誠摯的夸獎,還有那大大的燦爛的笑容,瞬間沖走了程硯初心里的種種憋悶不快,他忍不住被周宇寧的快樂和笑容感染,很快又重新振作開心了起來。
“我還有一堆圣誕老人和雪橇麋鹿的貼紙呢,咱倆一起把它們都貼起來?”程硯初說。
“好哇好哇!”
倆小孩兒雀躍著快手快腳地把那些貼紙都貼到了窗戶上。
貼完一看,滿屋子里的圣誕氛圍真是無敵了,他們倆對視一眼,開懷地大笑了起來。
然后春姨給他倆做了一桌子的菜,做完菜春姨就忙忙地離開,去接上英語班的女兒了。
好在還有周宇寧留下陪他過生日,程硯初心里暗喜,今年過生日的他再也不孤單了。
很快程硯初將生日蛋糕端了上來,周宇寧的貓兒眼再次睜得又圓又大:好漂亮好大好高檔的生日蛋糕哇!
蛋糕上的奶油有辣么多辣么多!一朵又一朵圓滾滾的奶油小花兒團團簇簇擠擠挨挨的湊在一起,好熱鬧哇!
還有辣么多辣么多的水果!
周宇寧數了數,有香蕉、桃子、橘子、獼猴桃、草莓……還有好大好大的大紅櫻桃哇!
還有白巧克力呢!
周宇寧這個小饕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蛋糕好舍得用料,一看就超好吃啊!
比起他哥過生日時他蹭到吃的蛋糕,班長的這個也太豐盛了!
“班長……”被眼前大奶油蛋糕饞得靈魂出竅的周宇寧貓兒似的舔了舔唇,“就我們兩個人,吃得完這么大的蛋糕嘛?”
“當然吃得完。”程硯初朝他眨眼一笑。
他知道周宇寧超愛吃奶油蛋糕的,平時又沒機會吃到,所以趁著他生日特意訂的這個大蛋糕。
又囑咐了蛋糕店店員,把周宇寧愛吃的香蕉草莓櫻桃還有白巧克力啥的都多多地鋪上!管保這回叫周宇寧吃個過癮吃個開懷!
周宇寧這下都無心吃菜了,就坐在那兒眼巴巴地守著桌中間這個奶油蛋糕,跟守著個大寶藏似的,那副小饞貓兒要饞哭了卻還極力忍著克制著又可憐又好笑的小模樣兒,把程硯初逗得簡直要笑翻了。
他立馬站起來手起刀落,切了一塊大大的三角形奶油蛋糕,放到了周宇寧面前的碟子里,“快吃叭!”
瞬間就聽到了周宇寧吸溜口水的聲音!
程硯初剛又要笑,卻聽到周宇寧嗷一嗓子:“哎呀!班長你還沒許愿呢!”
沒許愿就為他切了蛋糕了!
周宇寧急得不行,手忙腳亂地折騰著要把切下來的那塊兒裝回去,被程硯初哭笑不得地一把攔住了。
“切了蛋糕也不影響許愿!”
“真的嗎?”周宇寧半信半疑地瞅著他,都快要急哭了。
“真的!”程硯初窩心又愛憐地揉了一把他腦袋,“關鍵在于心誠!”
“今年有你陪我過生日,我好開心,心誠得不得了。”
說著,程硯初飛速朝缺了一角的蛋糕上插好蠟燭,雙手合十對著蛋糕鄭重許了一個愿,然后噗一下吹滅了所有蠟燭。
“想不想知道我許了什么愿?”他眨巴著眼問周宇寧,十足開心里難得帶了點兒小嘚瑟。
“不能說的!”周宇寧急得要捂他的嘴,“愿望說出來就不靈啦!”
“好叭!”程硯初似有些遺憾地乖乖聽話,反正他明年還許這個愿,后年還許這個愿,大后年還許這個愿……
他一直許一直許,愿望肯定加倍靈了,靈了就好,周宇寧不知道也沒關系。
想到這兒,程硯初心里又像悄悄揣了個小秘密似的,看著周宇寧喜滋滋一笑,又催著他趕快吃蛋糕。
周宇寧拿著小叉子叉了口蛋糕急急地送進嘴里,哇,真甜啊!
甜得他兩眼一秒彎成了幸福的月牙,幸福得都要暈眩了,一時間感覺自己又置身童話世界了,比吃掉童話故事里那個蛋糕屋還要幸福一萬倍喔!
倆小孩兒接下來就是一頓大吃特吃,歡歡喜喜地分吃掉了足足小半個奶油蛋糕,一桌子好吃的菜也吃了個七七八八。
剩下的大半個蛋糕跟剩的一些好菜程硯初放進了冰箱里,說蛋糕留著給周宇寧明晚來接著吃。
周宇寧紅著小臉兒撓撓腦袋瓜兒,大吃了這一頓就怪不好意思的了,哪能還明天接著吃?
那不成了劉姥姥了,又吃又拿的?
程硯初大手一揮:“你就可勁兒吃就完了,看你吃得多,我高興!”
打跟周宇寧玩得親密以來,他有時候也有點奇怪自己,為什么舍不得給熊孩子堂弟們的,甚至是有時候都不太舍得給對他那么好的表哥表姐們的好吃的好玩的,他卻特舍得特樂意投喂分享給周宇寧?
就好像去舅舅家時投喂大表姐養的那只貓兒,那貓兒吃得越香甜,他們這幫鏟屎官在旁邊看著,心里就越受用越開心。
可又好像跟投喂那只貓兒還不一樣,程硯初也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反正他舍不得跟別人分享的好吃好玩的東西,通通特別想要跟周宇寧一塊兒分享,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周宇寧。
周宇寧如果喜歡他分享的東西,吃得開心玩得開心,他就也跟著特開心,完全沒有像對著熊孩子堂弟們時那樣,有那種別人搶走他心頭好的刀割血流般的受傷感覺。
他對自己這一點還蠻奇怪的,直到周宇寧說以后要給他當老婆,程硯初就一下子茅塞頓開了——原來是因為周宇寧是他未來老婆啊!
這就是養老婆的感覺啊!
你絕不會舍不得給他吃給他玩,只會擔心他吃得不夠多、玩得不開心。
這就是養老婆的幸福感啊!
第52章 第 52 章 他是班長最喜歡的人!……
兩個小孩兒你爭我搶地最后是分工合作著收拾完了所有臺面、洗完了所有碗碟之后, 這才拍著吃得圓鼓鼓的肚皮,開著電視,在客廳里一圈接一圈地散步。
自打上回從周宇寧這兒聽說了外國小說里的人喜歡飯后在屋子里手挽著手遛食兒的好玩橋段之后, 程硯初今天一吃撐, 馬上就想起了這茬兒,一挽他的手就要開啟客廳散步消食活動。
周宇寧超配合他的,倆小孩兒就開始了裝腔作勢的優雅遛彎兒,遛著遛著兩人就相視撲哧大笑起來。
“咱倆這樣好像神經病喔!”
“哈哈哈哈。”
為了給班長一個十足快樂的生日體驗,周宇寧拉著班長又說又笑的, 努力憑借著一己之力, 營造出有一屋子人在的熱鬧。
心里正有些納悶兒, 班長怎么不多邀請幾個同學來家里一起陪他過生日呢, 人多了熱鬧, 過生日就是要熱熱鬧鬧的嘛,雖然他沒怎么過過生日,但電視劇里都是這么演的,有一大幫好朋友聚在一塊兒為主角慶生, 那會是超級超級幸福的生日。
要是邀請了馮卓他們來, 馮卓他們幾個可不得了,個頂個兒都是上躥下跳的開心果、是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像小燕子似的,管保讓班長的生日過得無比歡脫。
他正心里納悶兒呢,就聽班長說:“原本也想邀請馮卓他們來的。”
“可惜馮卓是個大嘴巴,憋不住事兒藏不住話,一說讓他來,管保不到第二天,他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然后就肯定一大堆人都要來, 既然請了這個,能不請那個嗎?
關系好的來自然是好,可他不喜歡的人也要來,就糟心了。
他的生日當然要他做主,憑什么要被迫著邀請不喜歡的人來給自己添堵呢?
所以索性他就說,沒請任何人來家里,謊稱爸媽親戚們要在家里給他過生日,就可以免了這個令人頭疼的麻煩了。
然后只悄悄邀請周宇寧來,周宇寧肯定不會說漏嘴。
而且周宇寧,也是他心里最想邀請來家里陪他過生日的那個人。
過生日就是要跟最喜歡的人一起過,才最開心呀。
聽他說自己是他最喜歡的人!周宇寧小臉兒登時又興奮得紅撲撲了,幸福得要暈眩了。
班長說,自己是他最喜歡的人誒!!!
都超過了馮卓他們,是班長最喜歡的人!
周宇寧捧著暈乎乎的小腦袋瓜兒,心里樂得都要沒邊兒了。
倆小孩兒吃完生日宴,就開始各種瘋玩兒了,周宇寧已經跟家里說好今晚住他家不回家了嘛,這讓程硯初非常非常開心,這意味著他們倆有一晚上的時間盡情盡興地痛痛快快地玩耍,再不用揪心于時間過得太快周宇寧眨眼就要離開,每次湊一塊兒玩耍好像牛郎織女相會那樣匆匆,他倆今晚可以一直玩一直玩玩到睡覺前呢這可太棒了!
他們倆就打游戲啊、玩賽車玩鋼鐵俠啊、看電視啊,玩鋼鐵俠的時候周宇寧發現,班長丟在飄窗里那一堆缺胳膊斷腿兒的鋼鐵俠,好像少了幾個,趕緊跟班長說。
因為鋼鐵俠的體積是有點龐大的,少了幾個挺明顯的。
“估計是我那幾個熊孩子堂弟,不知道是誰給拿走了吧。”程硯初渾不在意,招呼周宇寧繼續玩兒他的那些壓箱寶鋼鐵俠。
噼噼啪啪玩兒一陣兒玩累了之后倆人迅速切換娛樂項目,開始坐沙發里看電視,邊看電視邊吃零食大禮包、吃冰淇淋,周宇寧吃著吃著又一臉興奮地問班長,說他倆這樣像不像小生和三元窩在沙發里就著薯片花生瓜子還有啤酒可樂,一起看球賽的樣子喔!
下一秒周宇寧又自己大搖其頭說:“不不,我們比他倆還開心吶!”他一晃手里的冰淇淋盒子,嘴角都要飛到天上去了美滋滋道,“我們比他倆還多了冰淇淋吶!”
“他們可沒有這么好吃的冰淇淋吃呦!”周宇寧又朝著班長甜甜地笑了起來,笑得程硯初心里比嘴巴里的冰淇淋還要甜滋滋。
要不是怕投喂他太多冰淇淋會害他拉肚子,真想把冰箱里所有的寶貝冰淇淋全拿出來給周宇寧吃!
“那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多多地來我家,”程硯初渴望的小眼神兒看著他,一副恨不能拿出他所有壓箱寶來把人拐回家的調調,“我還有好多好多你沒吃過的冰淇淋!你要來,咱倆還像這樣,一起吃零食吃冰淇淋看電視!”
周宇寧一口答應:“好哇好哇!”
倆小孩兒吃吃喝喝看電視到晚上快十一點,吃得肚子都圓鼓鼓再也吃不下了,人也困得要睜不開眼了,他倆才去衛生間忙忙地洗漱,然后準備要回程硯初臥室睡覺了。
周宇寧剛走到床邊就聽到班長問他:“你喜歡睡里面還是外面?”
周宇寧悄悄瞟了一眼班長臥室里這唯一一張床的里面,靠墻睡他不太行……
班長的床之前看著挺大,但這會兒再一看,怎么好像也沒那么大了?
可能是因為床里側緊緊挨著墻,大概是為了節省空間,在靠窗那側擺了書桌沙發大衣柜還有一張地毯嘛,空出了一個足夠大的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的空間,所以床里這一側是緊挨著墻放的。
不像他二舅家表哥表姐的臥室那樣,床兩側都是空的,靠墻那側也隔著一個足夠走人的過道,床看起來就足夠大足夠寬敞,人從床兩側都可以爬上去,也方便。
當然班長這張床睡里面的也可以從床尾爬上去,只是周宇寧對于靠墻睡有些……
但他嘴巴上還是習以為常地立即說道:“我都行噠。”
“那你就睡外面吧!”程硯初對他說,“睡外面夜里上廁所方便,不用害怕掉下去,我會護著你的,保管不讓你掉下去。”
“不怕、不怕的!”周宇寧忙撥楞著腦袋直擺手,“我不會掉下去的,我睡覺可老實了,不翻跟頭。”
他一點兒都不怕從床上掉下去。
就算掉下去,床邊地上鋪著厚實的卡通泡沫墊呢,柯南圖案的,掉下去也摔不疼。
只要不讓他睡里面,不讓他靠墻睡,比什么都強,周宇寧悄悄松了口氣。
程硯初沒錯過他暗暗松口氣的小模樣兒,失笑道:“你果然不喜歡靠墻睡!”
誒??班長怎么知道?周宇寧瞪大了雙眼脫口而出:“班長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在班上不喜歡靠墻坐,所以猜的你應該也不喜歡靠墻睡覺。”
程硯初貼心地補充:“聽你同桌田苗苗說的。”
“哦哦!”周宇寧點著小腦袋,恍然大悟。
他們班上的座位都是一周一輪換的嘛,教室里一共四組座位,輪到南邊兒靠窗和北邊兒靠墻一側的時候,同桌兩個人中就得有一個人要在里面挨著墻坐。
周宇寧他一挨墻坐、挨墻睡就會難受得好像喘不上氣,逼仄的空間令他特別壓抑難受這個毛病兒,還是打小親戚們總來家里住的那幾年里落下的。
親戚們一來家里住,小孩子們太多睡不下擠一炕睡的時候,他總是那個緊挨著墻睡、被擠得半邊身子都快上墻的那個。
擠得他都要成肉餅了,睡更加睡不好了!
再加上小時候只要犯一點點錯就要被他爸罰去站墻角面壁思過,要么是站在幽暗狹窄的走廊里面壁思過,要么就是站在西屋倉庫那個破破爛爛的小黑屋里面壁思過,這導致周宇寧對于墻角、密閉的小黑屋之類的地方,漸漸產生了一種心恐懼,后面連挨著墻睡都會非常不舒服,覺得很壓抑、窒息、喘不上氣。
所以在班里,座位輪到靠墻一側的時候,他就跟同桌田苗苗打商量,問田苗苗可不可以同意他倆輪流著坐里面靠墻的位置?就是一天一換那種。
周宇寧也知道提這個要求有點不太好,話說出口時很踟躕,男孩子是要讓著女孩子的,怎么可以跟女孩子搶方便舒服的座位坐呢?這樣很不紳士很不男子漢。
他覺得大家應該都喜歡坐外面的,坐外面上廁所、出去都方便,坐里面就需要外面的人給讓路,有的同桌下課就往桌上一趴睡覺,還有的促狹同桌故意把守著關口不讓人出去,急得里面的人出也出不去……
他就急忙跟田苗苗保證,說他課間絕對會第一時間給田苗苗讓路,絕不會耽誤她上廁所什么的。
他也真的不是要跟女生搶座位,他只是挨著墻坐里面真的非常非常難受……
沒想到還沒等他說完,田苗苗就一口答應了!
“我正想坐里面吶!”田苗苗高興地說,“坐里面多有安全感吶!課上有什么小動作老師也不會發現,還容易躲過課堂提問,我最喜歡坐里面了,正好跟你換!”
于是他跟田苗苗一拍即合,為難了他好幾天的老大難問題,就這么輕松解決了!
要不怎么說田苗苗是他的天選同桌呢,他倆一個受不了坐里面,一個恰好喜歡坐里面,誰也沒有勉強和為難,這可太棒了。
只是沒想到班長也知道了這件事,還貼心地照顧他讓他睡外面,周宇寧偷偷拿感激的小眼神兒看了一眼班長,班長對他可真好哇。
“你先上床睡,躺好。”程硯初對他說,周宇寧乖乖先上床躺好。
“哇班長,你的床可真軟啊!”周宇寧懶貓兒似的攤平了胳膊腿兒,又扭了扭身子,在軟綿綿的床墊上好奢侈好放縱地滾來滾去,細細體會了下,比他二舅家表姐的那張大床還要軟呢。
“躺得可真舒服哇。”周宇寧偷偷地笑瞇了眼,好像陷進大大軟軟的棉花糖里一樣舒服哇。
程硯初看著他直笑,又給他蓋好被子。
周宇寧乖乖享受著班長的照顧,心里有些受寵若驚的美滋滋,滴溜溜的小眼珠忍不住跟著班長轉啊轉。
看到班長后他一步上床原來只是為了去關燈,周宇寧急忙刺溜一下鉆出被窩下了地,幫班長去關另一側的燈。
第53章 第 53 章 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你怎么也下來了?”程硯初失笑, 趕小雞崽兒似的把他趕回了被窩,“快回被窩里去!”
“不冷不冷!”周宇寧被班長按回了被窩里,還在兀自嘻嘻傻笑著。
在家只要他媽不在的時候, 睡前下地關燈這活兒一般都是他的, 因為他哥懶得下地關燈。
尤其逢年過節還有別的一些時候親戚家小孩們來家里擠一炕住的時候,他毫無疑問都是被他哥支使著睡前下地關電視關燈的那個倒霉蛋兒。
經常睡著的比他哥早,沒他哥那么能熬夜,也并不妨礙他哥一嗓子把他吼醒,要么就一腳把他踹醒, 吼他下地去當顛來跑去的值夜小廝。
——除關電視關燈外, 要是誰口渴了他還得顛兒顛兒地給他們倒水喝。
然后他哥還動不動怪他睡得跟死豬一樣, 踹都踹不醒。
周宇寧躺在像云朵一樣輕輕軟軟的被子里, 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里追著躺進身旁的班長,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跟別的小孩兒一起睡的時候,別人照顧他,讓他先舒舒服服躺上床,別人后關燈吶。
“你朝里邊來點兒。”程硯初示意他往床里邊兒躺躺。
周宇寧乖乖撅著屁股朝里面挪了挪。
“再往里點兒。”
周宇寧又挪了挪身子, 下一秒馬上停住, “不能再往里了,再往里就擠著你了。”
他現在跟班長臉對著臉,兩個人貼得已經很近了,再往里怕就把班長擠上墻了。
挨著墻睡的滋味兒可不好受。
“我不怕擠,”程硯初說,“你擠不著我,里邊兒還有好大地方呢。你再往里來點兒,這樣睡著比較安全,就不容易掉下去了。”
說著, 程硯初伸出一只胳膊,摟在了他后背上,全然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周宇寧瞬間明白了,這就是班長說的會護著他,不讓他掉下床去……
這種被人照顧、被人保護著的感覺,忽然叫周宇寧心里頭暖烘烘的,說不出來是個什么滋味兒,反正心里暖烘烘,眼里一下子也熱烘烘的,他身子乖乖又朝班長這邊兒拱了拱,享受地被班長抱在懷里。
班長可真好呀。
班長要是他親哥就好了。
他親哥成天只會欺負他,叫他當值夜小廝還不算,還逼著他貼墻睡好騰出地方給別的小孩兒,他說靠墻難受窒息就罵他,說他這臭毛病都是慣的!
班上同學那次說的沒錯,他哥就是地主家的少爺,他是可憐的長工呢,少爺可以為所欲為欺負長工、對長工可壞可壞,長工卻不得反抗莫得人權……
對了,他有次被擠上墻的時候,有個關系比較遠的堂哥還笑著說了他哥一句,讓別那么擠他,說小孩兒正長身體呢擠著了容易長不高,他哥馬上嗤笑了一聲,說讓他有地方睡就不錯了,敢嘰歪一聲踹他地上睡去!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
可惜他哥不做人的這一面,大人們是不知道的,他哥很會在大人面前裝相,當著人就裝出一副對他還不錯的樣子,有時候吃飯還給他夾菜呢!
平時在家沒完沒了欺負他,但去別人家做客會裝模作樣地給他夾菜!知道這有多驚悚嗎?嚇得他當場就是一激靈!
還專揀他討厭吃的菜夾給他,他越討厭吃的菜,他哥夾的越歡,還逼著他要全部吃掉!
他不敢不吃,剩菜的話會被他爸收拾,臭罵一頓都是輕的。
他只能含淚將那些菜吞毒一樣一口一口強咽掉,吃得他直反胃。
但不能吐,敢吐他就死定了,會比剩菜挨更狠收拾。
他哥就欣賞著他痛苦的樣子,還對他說,你這才哪兒到哪兒,我被大人滿碗里夾肥肉塊兒吃得直惡心、還被逼著必須吃光的時候,比你慘多了,你這算什么?
就逼著他吃。
然后大人們還夸他哥怎么怎么懂事兒、怎么怎么知道照顧小的……
周宇寧簡直都懷疑人生,大人們是真的看不出人前他哥對他那些“好”,都是裝腔作勢的嗎?閉眼夸他哥的大人是不是傻的!
他哥這點隨他爸,人前人后兩副面孔、家里家外兩個樣子。就像他爸是村里治保主任嘛,時常沖鋒在調解鄉里鄉親誰家矛盾的第一線,誰家男人打老婆啦、當兒子的虐待父母老人啦、兄弟間因為贍養老人爭房子等等鬧起來大打出手啦,都歸他爸調停。
他爸那給人講起道來一套一套的,正義感爆棚,簡直是公平正義的化身。
可村里人都不知道的是,這樣一個在他們眼中偉光正的治保主任,關起門來是在家里打老婆打孩子、日常拿老婆孩子撒氣的主!
他哥跟他爸一樣一樣的,如出一轍的裝模作樣表里不一,如出一轍的霸道蠻橫專愛欺壓他,一想到那父子倆他心里就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委屈和不平。
周宇寧忽然很想跟班長傾訴一下,話到嘴邊又緊急剎車了——不能說,一旦說了,就又變成他媽嘴里的背后說他哥壞話了,他就又罪加一等了。
日記事件之后,他不可以再“背后說他哥壞話”,不然他媽又要生氣傷心了,又要說他不懂事了,又要說他跟那父子倆一樣成天就為氣她了。
周宇寧在黑暗里抿了抿唇,那他就不說了,他什么都不說了。
反正他不會被他媽洗腦,不會被他媽念叨了十年如一日的那口冰棍兒洗腦,他那時候還不記事兒,不記得冰棍兒那回事,但自打他有記憶以來,他哥對他從來都是橫眉立目非打即罵的,看他的眼神里從來只有毫不掩飾的嫌棄厭惡甚至是敵意,他哥對他不好就是不好,再多冰棍兒也粉飾不了。
只有班長對他好,班長對他才是真的好,班長勝過他哥一千倍一萬倍!
“哎呀,我怎么忘了!”程硯初忽然一個起身下了地。
周宇寧正要問他去干嘛,下一秒室內就亮起了那一串一串的圣誕小彩燈,好像是暗夜里亮起來的星光。
“我就說我忘了一件事,這才對嘛!就讓它們陪著咱倆入睡!這才是今年生日和圣誕節的完整儀式,少了這個環節可就不圓滿啦!”程硯初躺回床上心滿意足地說。
周宇寧心里那點兒忽然想起他爸他哥的陰霾,一下子就被這滿室星光驅散了,也跟著興奮雀躍起來。
有這么多漂亮的小燈燈陪著,都不舍得入睡了呢。
就是睡著了,有這一室的星光相伴,也定會做個好夢的叭。
“班長……”他朝班長身邊兒又拱了拱,在滿室夢幻的星光中巴巴地朝著班長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呀。”
哎呀!這句是不是有點子肉麻?周宇寧忙忙補充:“好喜歡跟你一起過生日,一起過圣誕節,還有一起睡呀,你的床好軟好舒服!”
“那你以后就多來我家住好不好?”程硯初也眼巴巴地看著他。
“唔,這個嘛……”周宇寧撓了撓小臉兒,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要是經常來住的話,可能他媽會不答應。
“我經常都是一個人在家。”程硯初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睫毛落寞地垂了垂,“怪孤單的。”
你要是能常來,我就不孤單了。
周宇寧可看不得他這樣落寞難過的樣子,馬上說:“好喔好喔!”
“我偶爾應該可以來住一下。”周宇寧謹慎地說。
不敢夸下海口,怕他媽媽不答應,那不就成了忽悠班長了嘛,會讓班長更失望的。
“真的嗎?”程硯初黯然的眸子刷一下點亮了,望向他的目光簡直灼灼。
“嗯嗯!”周宇寧哄小孩兒似的安撫他,還抬起胳膊在他身上拍了拍,對于班長一聽他會來就狂喜的樣子有些好笑,“來你家住可是我占了大便宜了,你家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便宜我了,我求之不得呢,怎么班長你看起來比我還要高興?”
高興成這樣的班長有點傻fufu的誒。
“你能來我當然高興。”程硯初補充了句,“最高興了。”
吃的玩的算什么,就是全世界吃的玩的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周宇寧讓他開心。
倆小孩兒臉對著臉,親親密密地貼在一起,又唧唧噥噥地說了好一會兒話,留戀著這滿屋子星光舍不得睡去的周宇寧才終于抵不住困意,闔上眼皮睡著了。
程硯初悄悄探頭看了看周宇寧睡著后安靜乖巧的小臉,幫他掖了掖被角,才又悄悄躺回被子里,一臉滿足。
身邊有最喜歡的人陪著他一起入睡這種感覺,可真好。
這種陪伴的感覺,就像圣誕月歷賀卡上面最后一頁畫的——頭頂的小木屋窗外飄著雪,窗內的男孩子跟躺得七歪八扭的小精靈們一起貓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一樣的溫馨溫暖。
尤其回到父母家之后再看月歷賀卡,程硯初心里真是無比羨慕畫里的小男孩兒,渴望著自己也能擁有那樣一群陪他入眠的小精靈,大家扯著同一張大被子,在冬日里靜謐的飄雪夜,就那么你挨著我我挨著你親親熱熱地湊在一起,一起靜靜地聽窗外落雪的聲音,在這樣一個雪夜陪伴著彼此,然后相擁入眠。
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對擁有那樣一群小精靈,有多么的渴望。
程硯初偏頭看了看身旁已睡熟的周宇寧,忽然悄悄地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如今他終于有了。
這樣的小精靈用不著擁有一群,一個就足夠了。
他伸手將周宇寧摟得更緊了些,感受著懷里人令人溫暖的體溫,感受著這份令人心安的親密,心里不禁嘆息了一聲。
周宇寧啊,我也好喜歡你。
你大概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么重要。
有你陪著我過的這個生日,是我被接回父母家之后,過的第一個快樂開心的生日。
我好久都沒這么這么開心過了。
不,不只是今天,認識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過得好開心好開心。
沉入夢鄉前,程硯初對著窗外的飄雪心里再次許愿,愿周宇寧能一直陪在他身邊,愿他們兩個能永遠不分開,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要好,愿往后能有很多很多個像今天一樣,快樂幸福的生日和圣誕節。
第54章 第 54 章 好想好想班長啊
生日過后, 程硯初就把那幾只戴著周宇寧親手縫的圣誕帽子和圍巾的小公仔們珍惜地擺在了他的床頭柜上,每晚睡前看一看,早上睜開眼也想要第一眼看到它們。
有了這幾只被周宇寧裝扮得可可愛愛的圣誕小公仔們, 痛苦的要早起上學的冬天、每個困得睡不醒起床如上墳的面目可憎的冬日清晨, 都變得可愛親和了幾分。
然后他到底還是沒忍住顯擺炫耀的心,將這些圣誕裝小公仔還有豪華圣誕賀卡顯擺給了他老爸看,大顯擺特顯擺了一番,然后!
令他萬萬沒想到的事發生了!
第二天早上他爸,竟悄悄潛入了親兒子的房間, 偷走了一只兒子心愛的圣誕公仔!
是的, 他這促狹心起、不靠譜的老爸, 問都沒問過兒子一聲, 就擅自偷揣了一只公仔到口袋里, 放在他車上的擋風鏡那里了!
“這小東西做的是可愛!”從家里開車去文具店的路上,趁著堵車間隙,程爸瞥了一眼前方的小東西,吹了個口哨。
可愛是真的可愛, 看一眼心情都變好了呢。
還有點兒后悔沒多偷兩個, 這要是在這兒碼一排,那就可愛爆了。
但多偷兩個嘛……程爸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有點兒不太敢,偷拿一個兒子發現不了,拿多了可就要被抓包了。
這一天程爸還故意拿著這只圣誕小公仔逢人就嘚瑟呢,吹噓說這是兒子買來送給他的,悄悄放他車里的他都不知道,今兒早上開車才看到!如愿收獲了一波別人對他有個孝順好兒子、爺倆感情真好的羨慕嫉妒恨。
這邊兒,毫不知情的程硯初就忽然發現, 他剛收到沒兩天還新鮮熱乎著的寶貝圣誕小公仔,莫名其妙丟了一只!
他放學回來在臥室里、在家里各個房間角落翻天覆地地找,就是找不到!把他都要急死了!
還是之后打電話問他爸時,察覺他爸語氣和反應可疑!程硯初一詐這才知道,搞半天是被他爸這個“家賊”給鳥摸悄兒地偷走了!
程硯初這個氣啊,立即就沖去了文具店里跟他爸討要公仔。
程爸也是這才知道,那圣誕裝小公仔原來不是外頭賣的,那精致可愛的小帽子小圍巾,居然是兒子同學親手縫的!
程爸對著兒子一臉無辜又心虛:“你又沒說那是你同學親手縫的嘛……”
以為是買來的,兒子拿在手里當個大寶貝似的對他這頓顯擺,連他想碰下那小帽子小圍巾都不讓。他又看著那公仔實在可愛,才一個沒忍住,順手牽羊了一只嘛。
自知虧的程爸馬上對兒子順毛捋:“你同學厲害了,這手針線活兒了不得!”
程硯初小臉上的表情一秒轉柔和,一臉自豪,那當然,那可是周宇寧!
誰知他上門來討要公仔的一幕,恰好被有空就過來跟他爸閑磕牙的隔壁老板給撞見了,老板當場就開啟了對程爸的無情嘲笑:“你爸還說這小東西是你買來送給他的,一早上來就到處跟人嘚瑟啊,原來是你爸擱你那兒偷來的!哈哈哈哈。”
程硯初這才知道,他爸拿著這小公仔對不少人大為炫耀這件事,心頭不禁軟了軟,先前被偷了公仔的火氣早沒了大半,忙幫他爸挽尊:“我是買了一只放我爸車里了,只不過不是這只。”
“這只多幼稚啊,一看就不適合我爸,車后座那只才是給我爸的。”
程爸立馬會意,忙作恍然大悟狀一拍腦袋:“我就說嘛,這小東西也太可愛了,像小孩子玩的,不是你爸我風格啊,搞半天是我拿錯了哈哈哈哈。”
這么說著,程爸的小眼神兒一個勁兒朝他手里“像小孩子玩的”公仔上頭偷瞄,那渴望幽怨的小眼神兒整得程硯初沒轍沒轍的。
之后程硯初到底是忍痛割愛,從周宇寧送他的幾只圣誕小公仔里選來選去,終于一咬牙挑了一只放他爸車里了。
哎,都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一把年紀還喜歡萌萌噠小公仔,當兒子的除了成全他這顆老童心,還能怎么樣呢。
程硯初回頭跟周宇寧說起這事兒,也把周宇寧笑個不停,還豪放狂言,說等明年再有毛線了,高低得給程爸也整兩個圣誕裝公仔出來!
圣誕節過完,一眨眼就到期末考試了,一考完,周宇寧班長他們就放寒假啦。
這個寒假程硯初沒能經常跑來找周宇寧玩兒,因為學習班和特長班要空出春節的一段長假期,課就排得十分緊,加之他又多了個奧數班,課程排得滿滿當當,每天馬不停蹄地在各個學習班特長班之間趕,空隙中的一點時間也要趕寒假作業和各個學習班的作業,就不像之前暑假時有那么多空閑時間來找周宇寧玩兒了。
學習班特長班上到年前才休息,然后程硯初就跟家人一起,開車去外地的姥姥姥爺家過年了,跟周宇寧說要等過完正月十五元宵節才回來。
那等元宵節過后沒兩天,班長的學習班特長班又要開始繼續天天上課了,一直上到開學,這就意味著這一整個寒假,周宇寧也見不到班長幾面了。
“周宇寧!你發什么呆呢,快來啊!”馮卓王青龍還有幾個男生在大河冰面上喊周宇寧。
今天已經大年初六,過年走親戚的也都走差不多了,他們這群小孩兒又有時間湊到了一塊兒,一群人在大河冰面上玩抽陀螺正玩的熱火朝天。
“玩著玩著還能玩走神兒的,也就你一個啦。”王青龍吸溜著鼻涕笑話他。
“肯定是想班長啦。”馮卓頂著凍得通紅的鼻頭笑指著周宇寧說,“他跟班長這感情可是一日千里啊,倆人好得跟連體嬰似的,上廁所都要手拉著手一塊兒去,這猛一下這么久見不到班長,可不是要想!”
“班長這個假期可太忙了,”王青龍說,“想找他出來玩兒都找不著人影兒。”
“可不是嘛。”馮卓說,“這一下又去他姥爺家過年了,班長跟他姥姥姥爺感情最好了,這一去可就沒時候回來啦。”
“那肯定的。”周宇寧抽了一下陀螺,隔著臉上的毛線圍脖,聞了口三九寒冬的冰冷空氣中還未消散的鞭炮氣味,“要我是班長,也肯定能在姥爺家呆多久就呆多久才好。”
“他姥姥姥爺也最疼他,對他老好了,成天念叨著想他要接他去。”馮卓又說,“班長這一回去,還有一堆表哥表弟的一塊玩兒,估計在他姥爺家都玩嗨了,都想不起來咱們了。”
也是喔,周宇寧攏了攏臉上的圍脖,垂了垂眼,可能真的玩得想不起他們了,這么多天一個電話也沒給他打呢,說好的給他打電話,結果一個電話也沒有。
都大年初六了,他整整的十天沒見到班長了,見不著人,電話也沒有,他想班長了。
好想好想班長啊,只能每天摩挲著圣誕節那天班長送他的那盒圣誕糖果,邊摩挲邊想班長。
班長送他那盒圣誕糖果,他吃到現在還沒吃完呢,因為他舍不得那么快吃完。
一盒子的棉花糖和棒棒糖,都是圣誕老人、圣誕雪人和圣誕樹造型的,五彩繽紛的太可愛了他根本舍不得吃,只想收藏起來捧著天天看。
班長囑咐過他的,不要舍不得吃干放著,化掉了就不好吃了,只管吃,吃完了還有!
那他也舍不得。
反正天兒這么冷化不掉的,每天拿出來摸一摸看一看,很珍惜地三天才吃一根,這樣就能吃上好久了,再省著一點兒吃,能吃到開學再見到班長時也說不定。
他就這么邊吃著班長給的糖果,邊想班長。
想啊想天天想,班長的電話還是沒有來。
不過班長沒什么好用他擔心的,班長在他姥爺家肯定吃好玩好睡好,舅舅表哥們都會把他照顧得好好的,不會讓他餓著凍著一點兒的。
有他姥姥姥爺舅舅們在,想必也不會讓他媽媽委屈到班長一點兒的。
沒準兒他們還能借機勸勸班長他媽,讓她平時少給孩子些委屈受,班長他媽興許能聽進去一點兒長輩的話也說不定。
冬日天黑得早,幾個人下午才聚齊了出來的,感覺才玩了沒多大一會兒,卻眼瞅著天又要黑了,大家都意猶未盡,也只好戀戀不舍地往家走了。
“明兒咱早點兒出來,吃完午飯就出來咋樣?”馮卓提議,“還在橋頭這兒碰頭!”
另外幾個男生都說好,只有周宇寧說來不了。
“明天起我不能出來玩了。”周宇寧抱歉地說。
“好哇,班長不在,你也不跟我們玩啦!”馮卓不滿地嚷嚷道。
“不是不是,沒有沒有!”周宇寧忙解釋道,“初七后我家小賣店就要忙起來了,我得呆家里看店。”
他爸那天已經罵過他一回,罵他性子野了、成天凈往外瘋跑、都不擱家看店了!
他可不敢惹他爸再罵他第二回。
第二回,可就不會只有罵一頓那么輕松了。
而且當時全靠他媽在旁邊兒緊著勸,他才沒立時挨上他爸的窩心腳。
他媽也說他,天兒這么冷,老在外頭玩兒,回頭玩感冒了又得吃藥,那不是錢啊?少玩兒吧,趕緊回來看店!
“好吧好吧。”馮卓他們也都知道周宇寧他爸的脾氣,知道周宇寧在家里是一點兒都做不了主的,跟他們不一樣,要是慫恿他出來只會害他挨揍。
大家只好算了,唉聲嘆氣他們又少了一個能出來玩的人,然后都踩著一地的鞭炮碎屑,各回各家了。
周宇寧也蔫頭耷腦地快步回家,剛踏進自家小賣店門就聽見他媽拿著電話話筒正跟人說“他不在,等他回來我告訴他。”
誰不在?周宇寧耳朵立馬豎了起來,貓兒眼噌一下就點亮了——是找他的嗎?是班長打來找他的嗎!
第55章 第 55 章 說好給你過生日,下冰雹……
“找誰啊?”周宇寧咻一下躥到他媽身旁兩眼晶晶亮, 兩只手手貓爪子似的急切地往前夠,恨不能一把搶過話筒,一面急得沖話筒喊“我在啊!”
他媽剛要撂電話, 見狀頓了一下, 只好對話筒里說:“你等一下,他回來了。”
說著捂住話筒,對周宇寧小聲飛快說了四個字“長話短說!”
周宇寧點頭如搗蒜,他媽終于將話筒遞給了他。
周宇寧一把握住話筒,“班長!是你嗎!”
“是我!”
聽到話筒里果然是班長的聲音, 周宇寧一秒心花怒放, 好開心好開心地跺了跺腳, 下一秒就委屈巴巴控訴:“你怎么才給我打電話呀!”
他等班長的電話等了好久好久啊, 等得大雪下了一場又一場, 等得煤筐里的煤劈了一筐又一筐,等得屋檐下的冰溜子都掉了一茬兒又一茬兒了!
“我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程硯初也在電話那頭急急地說,“從過年那晚就給你打, 想給你拜年來著, 但沒人接估計你們包餃子放鞭炮去了。然后初二那天我又打,初四那天又打,你一直都不在。”
啊——!
“還好這次你在了!”
“我跟馮卓他們出去玩啦。”周宇寧忙解釋,“現在回來啦!”
話音一落就聽見班長在電話里笑,“嗯!你可算回來啦!”
“你呢?你在你姥爺家呆得怎么樣啊?有沒有出去玩兒啊?”
“每天都出去玩兒,除了過年那天我們在家里包餃子,每天我舅舅表哥他們都帶我出去玩了。”
“真的呀真的呀!”周宇寧高興道,“你都去哪里玩了呀?”
程硯初就跟他講都去哪兒哪兒玩了、都玩了些什么,又說他表哥們開發出了新的撲克玩法, 等他回來教他一起玩兒!
又問他這段時間有沒有走親戚啊、給娃娃們做的冬裝是不是又多了幾套、玩偶之家是不是又翻新了,等著他回來一起玩兒!
正說在興頭上,周宇寧就看見他媽伸過來一個頭朝他使眼色,小聲警告“三分鐘了!”
周宇寧忙拿可憐巴巴的狗狗眼神求他媽媽,伸手比了個一,聽筒夾肩膀上朝他媽雙手合十央求打商量,他媽瞪了他一眼,正好有人進來買貨,他媽就忙迎上去招呼顧客了。
母上大人一走開,周宇寧忙壓低聲音傳遞情報似的朝著電話筒語速飛快道:“班長我有事不能多說啦,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打電話呀?你要有時間的話打這個號碼,你拿紙記一下!”
他飛速報了一串數字,是橋頭那邊電話亭的號碼。
“你明天打這個號碼給我!”
電話那頭卻頓了頓,過了兩秒才重新聽到班長好聽的聲音傳來,也壓低了聲音,怕他這邊有旁人聽到似的,“你是不是……不方便在家里接電話啊?”
“沒有沒有!”周宇寧忙說,急中生智扯了個借口,“因為好多人來我家打電話嘛,我家的是公用電話嘛。”
“喔喔!”估計是有人來等著打電話了,程硯初忙說,“那不說了,號碼我記下來了,明天下午四點半我給你打電話?這個時間行嗎?”
“行噠行噠!你先別掛!那個打電話的也沒有那么急,他又出去啦,”周宇寧眼睛瞟著他媽那邊兒空口扯瞎話,“還能再嘮半分鐘噠!”
就聽見班長又笑了一聲,飛快道:“你給的號碼是誰家的啊?”
“電話亭噠。”
“電話亭的?那你離電話亭遠不遠?”
不等回答程硯初就說:“算了你別去了怪冷的,反正我也沒什么重要的事,等我回來咱倆見面再聊——”
“不行不行!”周宇寧急道,“我有話要跟你說呀!”
等班長回來那還得等多少天!他可等不了!
“電話亭離很近的,不冷我一點兒都不冷!”
聽著班長似乎又在話筒里說了什么但他沒聽清,因為他媽在旁邊重重一咳,朝他猛打眼色,“你爸回來啦!”
“不說了拜拜!”周宇寧嚇得忙一下撂了電話!
剛撂下電話他爸就進屋了,看周宇寧在電話前面就一瞪眼,“你摸電話干啥呢?”
周宇寧小身板兒就是一顫。
“讓他擦電話呢!”他媽忙說,“電話機上那埋汰。”
周宇寧手里正揪著一塊兒抹布,他爸眉頭皺得死緊掃了他一眼,“告訴你,你要敢接長途把你腿打折了!”
周宇寧忙撥浪鼓搖頭,他不敢他不敢他不敢的!
搖完立馬低頭吭哧吭哧擦電話機。
直等著他爸出去了周宇寧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破案了,他爸肯定也接到過班長打來的長途電話,故意說他不在,阻撓他跟班長通話,哼!
他爸怕他花錢,接長途電話也要花錢的,怪他,他之前怎么忘了這一茬兒呢!
幸好他剛才回來路上路過橋頭電話亭時,碰巧聽見有個站那兒打電話的人大著嗓門對話筒里說讓明天打這個電話亭的號碼,還報了一遍號碼,他鬼使神差地就記住了,沒想到就用上了,把號碼火速傳遞給了班長!
哼,不讓他在家里接電話,他明天就出去接,反正他攢了有好幾塊錢的零花錢了,過年走親戚時候,表姐她們帶著他出去買零食剩的塊八毛的零錢都給他了,再加上他之前攢的,他偷偷攢了有好幾塊巨款了,誰也不知道,足夠接電話的!
現在就等著明天下午四點半去電話亭跟班長接頭啦!
哈哈班長沒有忘記他,沒有回家了有表哥表弟有小伙伴兒玩了就忘了他了,班長給他打電話了,還打了好幾通,是他沒接到!
班長跟表哥表弟們玩得那么開心,在他最愛的姥姥姥爺身邊,這個年過得那么幸福那么精彩紛呈,每天的節目和行程都安排得那么豐富、豐富到無暇想起旁人太正常了,可班長也想著他來著!還惦記著回來教他新的撲克玩法呢!
周宇寧好開心好開心啊,開心貓貓般美滋滋地翹著腳腳蹬著腿兒,越想越開心!
想著想著又擔心起他的五塊五毛巨款零花錢會不會不夠接電話的,他有好多好多話要跟班長聊啊。
哎呀!周宇寧忽然一拍腦袋,那會兒他爸突然殺回來嚇了他個魂飛魄散,好像班長在電話里說了什么,但他完全沒聽清就急急撂電話了,班長說了什么?
該不會明天不能給他打電話了吧?!
開心貓貓一秒皺起了眉頭,腿兒也不蹬腳也不翹了,他變抱著手手的惴惴貓貓了!
不過到第二天下午四點半,攥著巨款零花錢在橋頭電話亭準時接到班長電話的惴惴貓貓,又一秒變開心貓貓了!
倆人在電話里嘰嘰呱呱地聊了好一通,接著昨天沒聊完的聊,聊過年期間彼此都看啥好看的電視劇了,聊班長在姥爺家都吃啥好吃的了,聊周宇寧大年初三那天頂風冒雪地跟他媽媽一塊兒坐客車去鄉下姥姥家給姥爺過生日時吃到了啥好菜,聊他又跟貓貓們搶熱炕頭可惡還是沒搶過!又聊去親戚家串門又發生了些什么好玩兒的事兒……
聊了好些七七八八的,反正把見不到面的這十天沒聊的話都一把聊了個痛快,直到身后等著打電話的大人不耐煩地催周宇寧“還沒聊完啊?你歇會兒讓我聊吧!”周宇寧才恍然回魂般一秒回到現實世界,心里也擔心他的五塊五毛零花錢不夠付電話費,忙一瞅時間——還好還好,只要他控制在十分鐘內就一定不會破產。
現在也有快八分鐘了,后面還有人等著呢,周宇寧只好趕緊跟班長說了拜拜,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然后因為跟班長這通電話開心了一晚上,貓貓又變成了小倉鼠,在被窩里滾來滾去!
滾來滾去滾出一腦門熱汗的周宇寧終于滾累了,一秒攤平了胳膊腿兒,在被窩里攤成了一張貓餅,他現在就盼著元宵節后班長回來啦!
初七已經過完明天就是初八了,那元宵節還會遠嗎?
不遠啦吼吼!周貓貓又快樂地打了個滾。
元宵節過后不久就到了周宇寧的生日,往年他是沒在意過自己的生日的,反正家里又不給他過生日,只有給他哥過生日的時候他能跟著蹭到一口好吃的,他媽說這就是連帶著也給他一起過生日了。
他跟他哥的生日相差很遠,差不多一個年初一個快年尾那么遠,他哥十一月份的生日,不像人家生日相近的,還可以湊到一起過過生日。
但他媽這樣說,他也不能說什么,只能他哥過生日的時候,他跟著蹭一口吃的,就當是自己過生日了,反正他又沒有單獨過生日的資格。
這兩年他哥上高中以后,生日都是跟同學一起在外面過了,家里就不給他哥過生日了,周宇寧也就連跟著蹭一口吃的的機會都沒有了,他的生日更是無人提起。
但周宇寧今年悄悄對自己的生日抱有了一份期待,因為班長之前跟他說,今年要給他好好過一個生日。
到了生日這天,周宇寧就從早盼到晚,盼著班長啥時候來,心里隱秘地期待著猜測著,班長會怎么給他過這個生日。
從上午盼到中午,從中午盼到下午,從陰天盼到下雪,從下雪又盼到雪停,始終也未能盼來班長的身影。
周宇寧心里漸漸開始不確定,不確定班長圣誕節時說的也要給他過生日的話,是不是班長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是很正常的,班長每天都那么忙,現在又開始馬不停蹄地上課外班了,即使班長記得他的生日,可是他過不來啊,他沒空來啊。
周宇寧心里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扯著嘴角笑起來了,過不來又有什么關系啦,過不過生日的都不打緊,反正他從前也沒專門過過。
班長太忙了沒空過來很正常,反正只要等開學了就能每天都見到班長了,這么一想,周宇寧又開心了起來。
吃完晚飯,又繼續看了一會兒賣店,眼看著外頭天又要下雪,東北風呼呼地刮,周宇寧他媽就催著他趕緊先回家了,省得夜里下雪了再回去路上更凍得慌。
“晚上又沒多少人來買貨了,都是來坐著看電視的,你爸也在店里呢,你趁著天還沒黑透趕緊先回去吧!”
周宇寧就于是自己回家了。
還沒走到半路,鵝毛大雪就紛紛揚揚下起來了。
周宇寧就刷地停住了腳,鼓起腮幫子有些遷怒地看著滿天飛舞的大雪花,哼,這一下雪,班長今晚更沒有過來的可能了!
回到家里,打開電視,失落的人兒重新鼓舞起來,正準備享受一下他哥下晚自習回來前,這難得的一段無人打擾的寧靜時光,就聽見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
周宇寧忙把電視靜了音,再一聽,是班長的聲音!
班長來了!
他真的還是來了!
周宇寧急忙朝屋外奔,出了房門,再一溜小跑打開大門,頂頭就看見了滿身滿臉雪花的班長!
第56章 第 56 章 給老婆買東西慘遭拒絕!……
“班長你怎么這時候來了?下好大的雪吶!快進屋!”
“說好了要給你過生日的, 下冰雹我也要來的。”程硯初笑著拍拍羽絨服上的雪,把手里拎的一個系著彩絲帶的盒子朝周宇寧面前輕輕一晃,“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生日蛋糕!”周宇寧驚喜得差點兒蹦起來。
“吃蛋糕前先拆生日禮物。”程硯初坐在炕上, 把一個打了蝴蝶結的精致盒子遞到周宇寧面前。
“還有禮物吶?”周宇寧又一臉驚喜地接過盒子。
“當然, 我生日你都送了我禮物呢,你生日當然也得有禮物。”
“你不是都給我買了生日蛋糕嘛!”
“蛋糕不算,快拆開看看!”
“這是……”周宇寧瞪大了貓兒眼看著那一大串叮叮當當的東西,“貝殼風鈴!”
他驚呆了般刷地扭頭看程硯初,“班長, 是貝殼風鈴!你從哪兒弄來的貝殼風鈴啊!”
“嘿嘿, 我二表哥一哥們正好春節期間去大連旅游, 問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我就讓他幫我帶了這個回來。”
表哥哥們還揶揄他, 說確定就只要一串貝殼風鈴?什么大螃蟹扇貝大蝦啥的海鮮都不要?
他就說,大冬天的能有什么新鮮肥螃蟹,就要風鈴。
“喜歡不?”程硯初笑瞇瞇看著他。
“喜歡,太喜歡了。”周宇寧看著手里這一大串漂亮得簡直無法形容的貝殼風鈴, 夢囈般喃喃自語, “沒想到班長你還記得……”
記得他喜歡貝殼,記得他說過喜歡貝殼風鈴。
“當然記得,你喜歡的我都記得。”程硯初滿眼含笑看著他。
周宇寧就又抿著小嘴兒笑得一臉甜蜜蜜了。
“該把它掛哪里好呢!”
“掛這兒吧!”程硯初指了指炕這邊兒的墻上,這里貼著一大幅喜慶的年畫。
“好好!”周宇寧馬上蹬掉鞋子上炕,將風鈴掛在了年畫娃娃的笑臉旁邊,“掛這兒好,每天晚上睡前我都能看著它睡覺啦。”
“等春天來了,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就把它掛到窗下去!”
到時候他每天寫作業的時候, 都能聽到風吹風鈴的聲音,就好像聽到海浪的聲音。
再一抬眼看隨風而動的風鈴,就好像向往的遠方的大海就在眼前,想去海邊生活的夢想就在眼前!
“班長,”周宇寧把耳朵貼在貝殼上聽了聽,“你說這個貝殼里面,會不會還留有海浪的聲音啊?”
好像聽說海螺里面就會存有海浪的聲音,那這個貝殼里面是不是也有?
“也許有?”程硯初也湊上來,把耳朵貼在了貝殼上。
倆小孩兒腦袋挨著腦袋屏息凝神認認真真聽了半天,什么都沒聽到。
“海浪聲估計是在火車上溜走了!”程硯初馬上說,畢竟從大連帶回到他們這個小縣城要在火車上顛簸地跑一宿呢。
“嗯嗯!一定是的!”周宇寧閃著亮閃閃的眸子吧唧點頭,“它嫌火車上太吵,早溜出去玩啦!”
“沒錯!”
“我感覺,有了這串風鈴,”周宇寧興奮難抑道,“我就快能住到海邊了!”
“嗯!到時我跟你一起去住到海邊!”
“真的嗎?”
“當然真的。”程硯初一臉認真看著他,“我們可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塊兒的,當然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而且,我也挺喜歡海邊的。”
“太好了!那我們要一起去海邊!”
“嗯,一起去海邊!”
“還有一樣禮物呢,”程硯初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塑料袋,里面是雙嶄新的旅游鞋,“寶劍贈英雄,旅游鞋送周宇寧!”
周宇寧卻急忙擺手:“英雄需要寶劍,周宇寧卻不需要旅游鞋!”
他搶在班長說話前叫道:“班長你又送我新衣服又送我旅游鞋的,這怎么行!”
周宇寧拒不接受。
“那不一樣,”程硯初忙說,“這個是生日禮物!”
他早后悔那套新衣服送早了,等周宇寧生日再送就好了!
“甭管啥禮物我也不要,”周宇寧撥浪鼓搖頭,“這么貴的東西我不能要。”
“不貴不貴根本不貴……”
“那也不要。”周宇寧立場堅定,對上班長受傷的眼神一秒語氣緩和,但一板一眼跟他講道:“你看貝殼風鈴我就收了,風鈴可以是生日禮物,但新旅游鞋不能是生日禮物。”
感覺自己似乎沒說明白,他又緊忙說:“你看你送的真正是你自己穿小了不能穿的衣服我收了吧?但新衣服我就不能收,跟新鞋一樣不能收。”
接受班長送的穿小的衣服已經是在占班長便宜了,要再收下專門給他買的新衣服新鞋那成啥了?那他比詐.騙團伙還缺德了喔!
而且就班長口口聲聲說是舊衣服的那幾件衣服,件件也有八成新吶,一看就沒穿過幾回,別說比親戚們給他的舊衣服強多了,瞅著比別人新衣服都好吶,要不是確實是班長穿小了不能穿的、班長說扔了可惜,連那幾件舊衣服他也說啥都不能要。
“這雙不是新鞋。”程硯初嘴硬道。
“你拿掉包裝盒它也是新鞋,新的舊不了,舊的新不了!”
班長這回學聰明了,沒像上次送那套新衣服是直接連著包裝袋吊牌啥的送來的,這回他把鞋盒給拿掉了,換了用塑料袋裝,那它也是新鞋啊,用破報紙包著呢它也是新鞋,逃不過周宇寧的火眼金睛!
“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你也不收嗎……”
程硯初一想到周宇寧那雙大的不合腳的旅游鞋就心塞。
他家里舍不得給他買合腳的新鞋,他給買也不行嗎?
周宇寧搖頭搖頭搖頭。
行叭,程硯初只好收回旅游鞋,他總是原則性這么強,哎拗不過拗不過。
看他坐在一邊自閉,周宇寧趕緊順毛哄他,拿從坐墊里越獄的一根鵝毛在他脖子上臉上左戳戳右戳戳,又一個滑步蹭到風鈴下面夸張地叫:“我真的好喜歡這個風鈴啊!”
一扭頭對程硯初比了個心,“我真的好喜歡你啊班長!”
程硯初再也憋不住,撲哧樂出了聲。
他本來也沒真自閉,只是自閉給周宇寧看,想他收下旅游鞋罷了。
區區一套新衣服一雙旅游鞋值幾個錢,他幾個表哥跟好哥們之間也是經常互送新衣服新鞋的,上次跟他三表哥一起逛街,三表哥看到專賣店里一件屎黃屎黃的嘻哈風衛衣一下就笑出雞鳴,說這件衣服適合那誰誰誰我要打包送給他!
那么丑還那么死貴也不管,當即就買了還惡趣味地扎了蝴蝶結寫了TO卡片!
他們隨手送的那球鞋更是比旅游鞋貴了不知有多少!
他其實不是很明白為什么周宇寧執意不收他送的,送這些是關系好的證明,大家都是這樣送來送去的,哪里就對方占他便宜了?
況且周宇寧是他未來老婆誒!
給老婆買衣服買鞋卻要被拒絕,把他那些舊衣服給寧寧簡直是委屈了寧寧!
但他既然不愿意收,只一心為他考慮要給他省錢,那除了依著他還能咋辦。
他只能趕緊長大,長大以后變很有錢很有錢,到那時寧寧總該舍得花他的錢了吧!
周宇寧呼一口吹滅了生日蠟燭,喜滋滋地朝他道:“你猜我許了什么愿?”
“愿望說出來就不靈啦!”程硯初也學他的樣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小嘴。
“不過我的愿望可以告訴你。”程硯初說。
“你的愿望?”
“嗯,我剛也對著蠟燭許了愿,你是壽星本星你的不能說,我這個陪壽星的說了卻無妨。”
“那你許了什么愿啊?”周宇寧頭回聽說陪過生日的也能許愿!
程硯初看著他慢悠悠道:“我許的是,希望你以后千萬不要勤儉持家懂事賢惠。”
“啊???”周宇寧看著他瞪圓了一雙貓兒眼,一臉懵逼。
元宵節過后,年味兒就一去不復返了,大街上掛的一排排紅燈籠都拿下來后,再不舍大家也知道這個年是徹底過完了。
再一眨眼,寒假就結束了,新學期在料峭春風中駕臨,一同駕臨的還有程硯初又“喜增”的新一個特長班——繪畫班。
“多了一個奧數班還不夠,我媽又問都沒問就給我加了一個繪畫班!她簡直是要累死我!”
上廁所回來的路上,程硯初趁沒人,一秒塌下偉岸的肩膀偷偷朝周宇寧倒苦水。
“本來她還要給我再報一個作文班呢!幸好我媽她一通打聽之后,據說現在那個作文班老師水平不行,教得不怎么樣,這才忍痛放棄了同時給我多加倆班的打算。但她賊心不死呢,說下學期看情況,高低也要給我報上個作文班!說我作文不行!”
“你說她是不是要把我累死了才罷休啊!”程硯初一臉的生無可戀。
周宇寧看著他這樣子也替他心焦,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媽呀了一聲,“班長,你媽媽給你報的課外班也太多了!”
鋼琴班、英語班、書法班、奧數班、繪畫班,整整有五個課外班這么多!
而且其中好幾個班,是雙休日每天都要上課的,周宇寧看了班長那張課外課表了,密密麻麻的全是課!
這是要把班長的課余時間安排得一絲縫隙也無啊。
還要給班長再加作文班吶!這真是要逼瘋人的節奏啊。
“班長,你媽也太……雞娃了。”周宇寧心焦地舔了舔唇,“有什么辦法,能讓你媽少給你整兩個班嗎?”
這樣累人真的不行!
“沒有。”程硯初絕望地搖了搖頭,“那些都是她說必須得上的。”
說英語奧數作文關乎他高考,鋼琴書法繪畫關乎他未來的個人競爭力跟綜合實力,每一門都關乎他前程,全部都得上!
“作文班可以不上!”周宇寧忽然眼睛一亮,一拍胸脯,“你就說我作文好呀,我來輔導你作文,你以后就不用上作文班啦,還省錢啦!”
“沒用的。”程硯初扯出一個苦笑,這樣的借口怎么可能讓他媽同意。他媽只信名師,信不著同學給他輔導的,要是個大學生來給他輔導在他媽那兒還多少能有點兒說服力,可跟他年齡相當的同班同學嘛,都還只是小學生呢,他媽怎么可能信得著,又要說他是找借口貪玩了。
“作文班是以后要操心的,現在煩人的是這個繪畫班,我根本不想學什么畫畫。”程硯初煩躁地說。
什么鋼琴書法繪畫,通通都是他媽希望他學的,他根本一點都不想學。
鋼琴書法被逼著妥協著學了,現在這個繪畫班,他打死也不會去的!
“我對那個新開的跆拳道班有興趣,打算去那個。”程硯初說。
“啊?”周宇寧一頭霧水,“這五個班已經太多了,你、你還要去那個跆拳道?”
“跆拳道跟繪畫班的上課時間撞了,我要去跆拳道,不去繪畫班。”
“哦哦!”周宇寧點頭,原來如此,那去跆拳道挺好的,還能鍛煉鍛煉身體,班長上那么多課外班天天坐著聽課也太累了,打打拳活動活動筋骨挺好的。
都說青少年最需要強身健體,學習也需要勞逸結合,班長想去上跆拳道,這很好的。
而且,跆拳道誒,一聽就很帥!
“但是你媽能同意嗎?”周宇寧又憂心忡忡地問。
“很難,”程硯初搖搖頭,“她那個人很難說得通,不過我得試一試,總不能一直這么被她當學習機器當牽線木偶吧。”
“所以寧寧,我需要你的幫助。”程硯初目光灼灼看著他。
“啊?我能幫上什么嗎?”周宇寧再次一頭霧水。
“你幫我去上繪畫課。”
“啊???”
周宇寧頂著程硯初的名字去幫他繪畫課簽到,替他上第一節繪畫課的時候,邊畫畫還邊有些神游天外——他到底是怎么就答應了班長呢!
大概是于心不忍,見不得班長用那樣求助的眼神看著他,班長那么一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全能戰神一用那樣的眼神看他,他就什么也顧不上想,腦門一熱就答應了。
而且,班長說——“你頂多只用幫我去上兩次課,兩次課就是兩周時間,我努力用這兩周時間想方設法讓我媽答應取消繪畫課,讓我上跆拳道。”
“上過兩次課還能取消嗎?”他問班長。
“能,前兩次課都是試聽,不滿意隨時可以退課的。你只要幫我上這兩次課,幫我多爭取一些跟我媽的斡旋時間,就行了。”
既然班長都這么說了,周宇寧收回心神一個深呼吸,那他就幫班長上好這兩次課,別露什么馬腳,就行了。
應該也沒什么露馬腳的風險,繪畫老師說話溫溫柔柔看著賊佛系一人,只管教他們畫畫,不搞諜戰,畫室里的氛圍十分靜謐祥和,他只要好好簽到好好畫就不會被拆穿是替身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才替班長去上第二次繪畫課的時候,班長媽媽竟然親自擺駕到了少年宮找她兒子,殺了周宇寧一個措手不及!
第57章 第 57 章 殺了周宇寧一個措手不及……
“李老師, 今天來找您反映問題呢,也不單是反映問題,畢竟如果別的孩子身上出現不妥的行為, 咱們當家長的如果裝看不見, 那是害了別人家孩子啊。”
“趁著歲數還小,犯了什么錯、有什么不妥,都還可以及早指正、教導過來的您說是吧?要是顧忌什么所謂的傷了孩子面子,隱忍不說放任不管,反而是害了他。”
“這個叫周宇寧的孩子吧, ”程硯初媽媽頓了頓, 繼續跟班主任李老師說, “他有這樣的行為, 不是一次兩次了。”
“之前我兒子有一次在家里大宴同學, 讓他春姨,春姨是我家親戚,平常在家給硯初做飯的,那次硯初就讓他春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啥貴整啥, 招待他的同學們。”
“哎不怕李老師您笑話,”程硯初媽媽嘆了口氣,“程硯初花錢大手大腳手里散漫,都是讓我給慣出來的。我一直尋思吧,咱們大人吃多少苦都沒問題,就是不能苦著孩子。說句大實話,咱們大人累死累活的不就是為了孩子嘛。”
“程硯初他從小到大我從來沒在物質上面虧待過他,別人家小孩兒每天在學校的零花錢,家長給三塊五塊的算多了, 我給他十塊。別人家小孩兒有的,他都有,別人家小孩兒沒有的,他也有,我一切的一切都給他最好的。”
“也是因為他從來沒缺過錢,所以他不知道這個父母啊,為了掙錢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扯遠了扯遠了,說回吃飯,當然這個硯初招待同學吃頓便飯這沒什么的,挺好的,小孩子們交情好嘛,咱們當大人的都解都支持。我一向支持我兒子交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他跟同學關系好,這是好事兒。”
“只不過呢,我也是聽他春姨說的,說這個席間吧有一個小孩子,表現得似乎不是那么得體,也不止是席間。”
程硯初媽媽頓了頓,似乎在尋摸措辭,“就……看見什么都覺得好,看見什么都要上手摸一摸。”
“也怪我家里,裝修的時候出于個人愛好嘛,不少東西是易碎品,硯初他春姨就擔心啊,怕這個小孩子毛手毛腳的,再摔了什么碎了什么,東西摔了碎了事小,傷著了孩子就不好了呀。”
“因為是硯初同學嘛,又不好意思直說的,急得他春姨啊一直在旁邊兒跟著轉提著心,可那孩子吧,到底是歲數小,好奇心大,看見他沒見過的新奇東西,就忍不住要一直摸。”
“李老師您是搞教育的,您也知道的,一個小孩子到別人家里做客的時候呢,其實是很能看出這個小孩兒平時的家教和修養的。”
“程媽媽您是說,”李老師遲疑道,“您前面提到那個到處亂摸東西的小孩兒,就是周宇寧?”
“我也不確定啦,”程硯初媽媽一笑,“都是聽硯初他春姨說的,我當時也沒在現場。只是看我兒子跟他玩得這么好走得這么近,他時常來家里的,想必我兒子那次大宴同學,這個周宇寧八成也是在其中的。”
“程硯初他吧,我兒子我了解,他心腸最軟,也最是個熱心腸,又是個小孩子,他不會去計較別的小孩家教怎么樣、得不得體這些,一看人家家里條件不是那么的好,他就會很同情人家、就想要幫助別人,這李老師您也是知道的。”
“這是第一次,然后呢第二次,是程硯初的玩具丟了,幾個鋼鐵俠,還是硯初他幾個堂弟告訴我我才知道的。我們在家里到處找也找不到,就尋思那是不是哪個來家里玩過的小孩兒,小孩子嘛都喜歡玩具,看見喜歡的玩具就走不動道的,我們就尋思那是不是哪個小孩子一時喜歡就拿走了。”
“不是說故意的偷,就是喜歡嘛就拿走了,這也是有的。那等玩夠了,讓他還回來就行了嘛。”
“但我兒子呢他堅稱不是這個叫周宇寧的小孩兒拿的,可是只有這個周宇寧,我兒子頻繁地領他去家里玩兒。聽他春姨說,硯初就大宴過同學那一次,是帶了一大幫同學回來的,后面一直都只帶這個周宇寧一個人來家里玩兒。”
“我是稍微知道一點兒,這個周宇寧家里條件不是那么的好,小孩子沒見過什么高檔玩具,看著喜歡一時拿走了,這也沒什么。但我兒子就跟我急了,說絕對不是他。我再多說一句,就說我誣陷他!我跟他也是沒法兒交流下去了。”
程硯初媽媽說到這兒苦笑了一聲,“我兒子護著這個周宇寧啊,比護親爹親媽還要維護呢。”
“再后來就是他頂包我兒子,替我兒子去上畫畫課這次的事兒了。這一次我兒子也是極力地維護他,說是他自己哄騙這個周宇寧替他去上特長班的。究竟事實如何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但我的兒子我清楚,跟同齡的小孩兒比,他一直也還算挺懂事的了,在學校也一直品學兼優,他想不出這種瞞著家長讓別人替他去上課的事兒,之前也從未干過這種事兒。”
“我兒子之前真的一直都挺聽話的,穩重懂事,沒讓我跟他爸操過心,現在可倒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就是自打跟這個周宇寧玩在一起之后,他就沒之前那么聽話懂事了,開始變得叛逆了,不解也不體諒大人了,大人說一句他能頂十句,事事跟大人對著干,現在連頂替上課這種事都出來了,李老師,您說我心焦不心焦!”
程硯初媽媽緩了口氣,接過李老師給她倒的溫開水喝了兩口又接著說:“這個周宇寧呢他不是只有這一回兩回事兒。前面吧一次兩次的我都沒在意,說實話沒怎么放在心上,小孩子嘛都淘氣,又是男孩子,咱們得允許他們犯錯、給他們犯錯的機會,不犯錯那就不是小孩子了是吧?”
“但是這次頂包上課的事兒讓我有點兒擔心,我擔心繼續縱容下去,是害了這個孩子。”
“所以我就是想呢,拜托李老師您,找這個周宇寧談一談心,教導教導他吧,說教導可能也不準確,可能也嚴重了,我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表達,就是那個意思吧李老師您懂的。”
“您跟他聊一聊,也便于了解一下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難,我們也樂意去幫助幫助他,他是我兒子的好朋友嘛。兩個孩子玩得好,那人家小孩家里要是真有什么困難,咱們當大人的伸一把手幫一幫也是應該的。”
“但如果不是出于什么困難,那小孩子是要趁早教導的嘛,對他未來、對他的成長是有好處的。”
“也是拜托李老師您,也順便幫我們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您跟孩子聊,很多時候啊比我們當家長的跟孩子聊,那真的是要順暢有效很多很多。”
“哎,說來慚愧,我們當家長的很多時候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跟孩子溝通,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說兩句他就不跟你說了,怎么都不跟你說了,我們也是很苦惱對于這個事兒。”
“程媽媽您放心,”李老師說,“您說的我都了解了,我會找周宇寧同學了解一下情況的,也許這中間有什么誤會,有什么小孩子們沒跟大人說的,這也是有可能的。他們兩個啊平時在班里都是好孩子,尤其我們班長程硯初。您先別急,我會了解清楚情況的。”
程硯初媽媽就展顏一笑,“所以說教育這個行業真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干得來的,還是得專業人士,給李老師您添麻煩了,真的,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拜托您,真的只能拜托您。”
“不用客氣程媽媽,都是應該的。”
送走了程硯初媽媽,正好打響了下課鈴,學習委員來辦公室取作業本,李老師想了想,讓學習委員回去叫周宇寧來一趟。
結果沒想到,班長程硯初也跟著一起來了……
“媽!你為什么要去學校找我們班主任告狀?”放學一進自家超市門,程硯初就沖去了他媽面前。
“我都跟您說了,讓周宇寧幫我去上兩次繪畫課,都是我的主意,我一再跟他說拜托他替我去的,不是他自己要去的,他根本不想去,還跟我說這樣騙大人是不對的,他是拗不過我央求他才去的!您要追究這件事的過錯就來追究我,關他什么事?”
“還有那幾個扔那里缺胳膊斷腿兒的鋼鐵俠,壓根兒就不是周宇寧拿的,搞不好就是程彥霖他們幾個賊喊捉賊!我不是都跟您說得清清楚楚了,您為什么要去學校找我們班主任告狀?”
“還讓班主任找他談話?談什么?有什么可談的?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后果我都跟您交代清楚了,還找周宇寧談什么話?”
程硯初胸膛劇烈起伏,目光灼灼看著他媽,他簡直難以置信,這么小一件事情,他在家里都跟他媽交代清清楚楚了,他媽竟然還背著他,鬧到了學校去!讓班主任找周宇寧談話!
她怎么想的!怎么就這么不可喻!
第58章 第 58 章 又要逼我跟好朋友絕交?……
“珊珊都說了, 你那些鋼鐵俠,就是他拿的,你還要替他撒謊!”班長他媽臉一沉, 將手里一沓發票狠狠摔在柜臺上。
“她親眼看見周宇寧拿了?她哪天看見的?什么時間看見的?讓她來跟我對質!”
程硯初毫不退讓, “真是有意思了,去年圣誕節那天我就發現那幾個缺胳膊斷腿兒的鋼鐵俠不見了,這么說她白珊珊至少在那之前就看見是周宇寧拿走了,那她看見的當天為什么不告訴我?不告訴您?要等過了這么久才告訴您?隨口編瞎話就想糊弄人,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我跟您說了很多遍, 不可能是周宇寧拿的, 我要給他完好的鋼鐵俠他都不要, 他干嘛要拿那缺胳膊斷腿兒的?”
“你們覺得周宇寧家里窮, 沒見過好東西, 看見貴點兒的玩具就想順手牽羊,那是你們以為!我告訴你們,我所有貴的玩具都給他玩過,別說幾個缺胳膊斷腿兒的鋼鐵俠了, 拉一車新的來他也不稀罕, 更不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你們別拿自己的臆測、偏見來抹黑人誣陷人!”
在他家超市里做事的幾個叔叔嬸嬸們聽見他們娘倆這邊兒的動靜,忙都湊了過來,他媽就朝眾人冷笑了一聲:“好好好,你們聽聽我兒子口才多好,這么好的口才全用來對付他媽了、成天的跟他媽雄辯,好得很!”
“你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湯,這么一心護著他,不惜撒謊騙你親媽也要為他開脫, 還有什么謊話是你說不出來的?還有什么好跟你對質的?你這么氣勢洶洶的還對質!珊珊敢來跟你對質嗎,你問她之前怎么不說,就你這要吃人的架勢,她敢說嗎!”
“媽您別信口冤枉人,我在據力爭,可沒要吃人。白珊珊她如果不虧不心虛,只管來跟我對質,您不必扯有的沒的替她白珊珊開脫。您心里估計也很清楚,白珊珊就是信口胡說的,她根本沒看見是誰拿走的那幾個鋼鐵俠——”
“可笑!”他媽截口打斷了他,“她要是沒看見,干嘛要說是周宇寧拿的?”
“因為她看周宇寧不順眼,之前有次她挑剔周宇寧多吃了幾口橄欖菜,當場對人發難,被我說了幾句,從那以后她就看周宇寧不順眼……”
“這不又對上了!”他媽截口大聲道,“又怪我冤枉你同學,又怪我臆測偏見,又說你同學怎么怎么的有教養、怎么怎么的最懂禮數有規矩,來咱家一眼都不多看、一口飯都不多吃,看看,這不一下就說漏嘴了,我還不知道這個橄欖菜的事兒呢!”
“珊珊會就因為幾口橄欖菜對人發難?你個傻子,她那是看不下去你同學占了你太多便宜幫你說話維護你,你還反倒怪上她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你!”
“哈!”程硯初簡直要氣笑了,“您真是……白珊珊什么德行您清楚得很,她那大小姐脾氣您也一清二楚,她動不動因為一丁點小事兒為難人的光輝事跡您還見得少了?咱家人都見得少了?”
“這些您都不提,反正您是先入為主固執己見,選擇偏聽偏信,您就是認定了白珊珊做什么都對、說什么您都信,認定了周宇寧是罪魁、啥壞事兒都是他干的,甭管是不是他干的,都要往他腦袋上扣來達到您的目的,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程硯初轉身就往外走,被他媽一嗓子喊住了,“你給我站住!說什么目的,我有什么目的?一心為你好,讓你遠離那些會帶壞你的同學,還成了我有目的、我別有用心了?你說的這什么混賬話!”
“難道不是嗎?”程硯初刷地轉身,“您既不在現場,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就空口白牙地硬要誣陷他偷拿東西他品行不端,生拉硬拽地列出他一溜兒罪名,還鬧到了學校去搞這么大陣仗,您要干什么?您難道不是又要逼著我跟我好朋友絕交?”
“沒錯,我就是要你跟他絕交!”他媽一甩膀子甩開了前來勸和的嬸子們,指著程硯初的臉厲聲道,“甭管他偷沒偷你玩具,我也不同意你跟這樣會帶壞你的同學繼續來往!”
“看看你自打跟他走得近這一年,他都把你帶歪成什么樣了?從前你雙休日的時候學習班和特長班上得好好的,你一直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無論學習還是學特長上面從來不用我們操心,所有的課余時間不用大人多督促,你都自覺拿來學英語練琴。”
“可自從你認識了這個周宇寧,課余時間你是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地不學習不練琴也要跟他一起玩兒啊!現在連特長班都說翹就翹!還瞞著家長串通一氣!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樣子了,為了他撒謊、欺瞞家長、跟家長吵架大吵特吵這些我都不想多說了,光是他嚴重影響你學習這一點!難道我冤枉他了嗎!”
“就這樣引著你貪玩墮落的同學,是什么好同學?他對你能起到什么正向的積極作用?是能幫助你學習,還是能監督你練琴?都不能!他只會耽誤你學習,耽誤你的前程!”
“他今天能唆使著你翹掉特長班,把特長班讓出來給他上,他明天就能唆使著你去搶劫去鯊人去犯罪!有這么個品行不端心術不正的東西天天擱你旁邊朝你吹歪風,你還能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你不懂?我告訴你,我就是不許你跟他再來往!”
他媽越說越氣:“真是一眼沒盯住,他要把我的兒子都毀了!”
“誒呀不至于不至于,何至于啊!”程硯初爸不知何時來了,忙趕上來勸,“看你說得這嚴重,都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那孩子也不是你說的這樣兒,人家……”
“你給我閉嘴吧!”程硯初他媽厲聲呵斥他爸,手指頭都要指到他爸臉上去,“你兒子對他媽這么不孝,為了個外人這么跟他媽吵跟他媽鬧,都是你慣的!不說幫著我督促兒子上進,還緊著來拖后腿,有你這么當爸的!”
“你拉著兒子看球賽打游戲那些破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還舔著臉來說話了!什么打游戲又鋼鐵俠的,我就是信了你說的什么狗屁的勞逸結合、什么沒玩具是沒有童年,由著你給他買玩具玩游戲,結果你把他霍霍成這樣!我就該一把火把他那些玩具游戲全燒了,我叫他跟我吵跟我杠!”
“還有臉來勸,你給我滾一邊兒去!耽誤你兒子學習耽誤他一輩子的前途,以后他也子承父業,跟你一樣守著個小破店每天掙那三頭二百的糊口錢還樂得屁顛屁顛的,一輩子沒出息你就高興了就心滿意足了!”
“王桂娜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能不能講點兒?你聽聽你說的這都什么嗑兒!”
“你才聽聽自己放的都什么屁!我管兒子有你插嘴的份兒?我告訴你,耽誤你兒子前程、耽誤他一輩子,你就是鯊人放火罪大惡極!”
“媽,”兩口子正吵得不可開交,忽然聽到程硯初說,“媽,在你眼里,前途跟我這個兒子,究竟哪個更重要?”
“我只要多玩一天,少學習一天,都是嚴重耽誤我的學業,都是在自毀前程了,是嗎?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嗎?”
“在你眼里,我是個一心只能向學,別的什么都不可以干、只能乖乖按您指令行事的學習機器嗎?”
程硯初似是無奈,似是疲憊至極地嘆了一口氣,“媽,從我被你們從我姥姥姥爺家接回來的那天開始,媽你就沒問過我一句,回來后適應不適應,這里的日子過得開心不開心,您從來沒有問過一句。”
“您只關心我在學校里成績如何,當沒當上班干部,老師們有沒有每天表揚我。”
“您從沒關心過,我在學校里跟同學相處的怎么樣,有沒有老師和同學對我不好,我在學校過得開心不開心。”
“甚至我明確說出在實驗小學過的那一學期我很不開心,跟老師同學都相處得很不開心,我希望能轉學回來的時候,您的態度是什么?”
“我不是都同意你轉回來了嗎?”他媽馬上高聲道,“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是啊,您最終同意了,是在我跟我爸跟您反復多次的游說勸說、百般艱辛的努力過后,您才跟我約法三章勉為其難同意的,不是您發自內心同意的。”
說起這個他媽更來火:“你不懂事兒好賴不分,非要從市重點小學轉回來一個村小學自毀前程,我難道還要舉雙手雙腳贊成?會那么做的是后媽不是親媽!后媽巴不得你上村小學省學費、巴不得你不上學才好!我一切都是為你好!”
“你不解你媽為你的一片苦心,反而來指責我?你這個不孝子!”
“哎呀說什么呢你這是!”程硯初他爸忙勸他媽,“多大點兒事兒啊你至于上綱上線的!”
“就事論事,”程爸爸緊著小聲勸,“說一你就說一,說什么兒子不孝,這跟他孝不孝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程硯初苦笑了一聲,“不聽她的話就是不孝嘛,對她事事言聽計從、當她的牽線木偶、她說東不能往西,才是她的孝順好兒子,稍有不從就是不孝。”
他媽氣得指著他:“你!”
“你也少說一句!”程爸爸趕緊喝止兒子。
程硯初才不少說,今天就要把所有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倒出來、一五一十地說明白了。
“只要有一點不如你的意,你就全盤否定掉我這個人、說我不孝,媽,你這套是不對的,站不住腳,我不接受你這套洗腦綁架,不接受你這套話術對我的攻擊和傷害,也懇請您停止對我的攻擊和傷害。”
“我知道我自己哪里好哪里不好,總體上來說我覺得我自己做的還不錯,沒您說的那么糟糕。所以我不會因為您一句以偏概全的否定我,就因此否定我自己。”
“但您老是用孝與不孝這套話來綁架我攻擊我,這對我傷害很大,您要是真心為我好,就請停止這樣對我的傷害。”
話音未落,他媽馬上就要跳腳反擊,被他爸死命勸著“你聽聽孩子怎么說的嘛,聽孩子把話說完!”
程硯初趁著這個氣口語速飛快繼續道:“另外有一點我一直非常不解、想不明白,”他看向他媽,“您為什么老是要限制我交朋友?”
第59章 第 59 章 他口才好都是吵架練出來……
“在我姥姥姥爺家的時候, 每天都過得熱熱鬧鬧,姥姥姥爺表哥們會經常陪伴我,我在幼兒園里有一大幫玩伴, 回到家也有左鄰右舍的玩伴, 我可以隨便交朋友,自由交朋友,我過得很開心。”
“可是被你們接回來以后呢,我的世界一下子孤獨了,冷清了, 不僅經常把我一個人扔在冷冷清清的家里, 連交朋友都要受到限制, 什么樣的朋友可以交、什么樣的朋友不可以交, 都要給我規定的清清楚楚、都要得到您的點頭許可, 媽,您這樣做這樣管我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您有沒有想過限制一個小孩子交朋友,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什么就限制你交朋友了?”他媽一手肘把礙事的他爸懟到了一邊, 揚眉怒道, “我不讓你跟那些會帶壞你的壞孩子來往,還不都是為了你好?我不想你的寶貴時間浪費在沒用的事、浪費在會帶壞你的人身上,難道這也錯了?看看人家實驗小學的學生,每天上學忙上課、下課忙特長班,光這些就忙得四腳朝天,哪個像你這么熱衷交朋友了?”
“什么交朋友,你交朋友還不就是為了玩兒!把貪玩說的這么直氣壯冠冕堂皇,學校老師還夸你口才好、演講棒,敢情你的口才全用在對付你親媽身上了!”
“還什么把你一個人扔家里!你說這種話講不講良心啊?讓你放學回來呆家里, 那不是為了給你創造一個安靜的練琴環境和學習環境嗎?難道讓你天天來吵吵鬧鬧的超市里練琴學習?你不解父母的苦心還倒打一耙指責父母!我這兒子真是教得好啊,教得好啊!”
“為我好、為我好,句句都是為我好。”程硯初除了苦笑都不知該作何反應,“說了一萬遍周宇寧他不是壞孩子,您不分青紅皂白不由分說就把他打成是壞孩子是為我好,限制我交朋友是為我好,給我報一個又一個上不完的學習班特長班累得我喘不過氣來,也是為我好。”
“您從來不聽聽別人說什么,只顧著您的單方面猛烈輸出強力鎮壓,也是為我好,哈,您的邏輯為什么總是這么奇詭,為什么總是有一千個一萬個由東拉西扯地占據正義與道的高地?”
“我說我太累了,被您安排得滿滿當當的課外班上得太累了,您毫不會我累不累,上來就堵嘴,怪我貪玩、怪我不解您苦心——”
話沒說完就再次被他媽強勢打斷了:“你別忘了,當初上這些課外班,是我肯同意你轉回六小學的條件之一!學同意你轉了,你就得說到做到,你現在想反悔跟我說累?”
“我給你報這些班怎么不是為你好?你累,難道我這個當媽的不心疼?可你只要少報一個班,從起跑線上你就落后于人了!今天我心疼你了舍不得讓你吃苦,給你少報一個班,你落后一步,明天我又心疼你了,你再落后一步,后天再落后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就把你跟別人家孩子之間的距離拉長成天塹了,這是毀了你的前途與一生!”
“我這么費勁巴力地讓你學習班與特長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為的都是你!教育專家早說了,成功要從娃娃抓起,所有時間都要充分高效利用、不可浪費一寸光陰,這才是對孩子好的教育!”
“那些成功人士名人傳記沒少催著你讀,你看他們有哪個是一路玩到大、玩著玩著就成功的?那是做夢!”
“我跟你爸又要顧著兩家店,店里生意又忙顧不上你,這才給你報班,這樣周一到周五在學校上課你有學校老師管,周六周日和寒暑假又都上著課外班你同樣有老師管,我們也就不用怕你會貪玩學壞荒廢學業了。”
“我們平時只要有一點空,歇都顧不得歇就趕忙抽查你的功課和練琴進度,這樣就是再忙,也耽誤不了你的學業與未來一點兒!”
“我自問我對你的規劃和管,”他媽捶著心口說,“不輸給實驗小學那群家長一分一毫!實驗小學你當初那班同學,不也是人人都從小學一年級起就瘋狂上課外學習班特長班、課外時間被各種班塞得滿滿當當的嗎,他們的爸媽難道就不心疼孩子?”
“正因為心疼孩子,才逼著自己狠下心,讓孩子早一點吃苦,以后受罪的日子才會少,這才是真心真意為孩子好的家長!”
“你現在光知道羨慕你六小學的同學,羨慕他們野孩子一樣被家里放養,放了學就完全沒事干了,就無所事事了,就撒丫子到處玩了,你羨慕他們現在可勁兒玩、自由自在,我告訴你,他們哭的日子在后頭呢!不趁著小時候努力,以后他們大了想努力也來不及了,晚了!”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的道還要我跟你說多少遍?你現在叛逆不肯聽父母的,我告訴你,等到你自己真正明白這個道的時候,想花錢買時間都買不到了!”
“等你意識到晚了的時候,就太晚了,一切全完了,被你貪玩浪費掉的寶貴時間不會重來!”
“我一片苦心都為了你,結果到頭來你抱怨我?我在你眼里成了十足的惡人了!”
他媽扭頭就吼他爸:“我就說當初不該同意他轉學回來,環境對人的影響至關重要,好小學跟差小學差得那不是一星半點兒!是你啊,你非攛掇著,你非幫著他,你們爺倆沆瀣一氣來逼我讓步,好像我這個當媽的不同意他轉學就是在害他!”
“結果你看見了!他要是還待在實驗小學,有那一班上進同學影響熏陶,大家全都在向前進步、全都在朝前拼,他不可能一個人甘愿往后退,不可能變成像今天這樣叛逆頹廢!都是讓六小學那幫差生給帶壞了!”
“媽!我沒有讓任何人帶壞,六小學的學生也不是差生。媽,你為什么永遠都不肯聽一聽我在說什么呢!”
程硯初簡直心累極了,“媽,我解你為我好的苦心,我不是不知道不解,我也一直都在按您的規劃走,我有哪一次練琴不認真,還是有哪一次學英語學奧數不認真?您怪我跟周宇寧走得近了以后就心野了貪玩了不認真了,并沒有!我都是認真完成當天任務之后才去找他玩兒的。”
“我的學習無論課內課外,從來沒讓你們操過心,你們也一直說的,我從來都很自覺、自覺自律地去學習,沒有哪個小孩兒是會真心喜歡學習的,教育專家也說了,小孩子天性都貪玩,您跟我爸也是從小孩子這個階段過來的,怎么你們變成大人之后,就忘了做小孩子時候有多么討厭學習、多么想要跑出去瘋玩呢?”
“我沒有經常跑出去瘋玩,我認認真真學習,我這樣自覺自律正是因為解你們的苦心,所以不想讓你們操心。我真覺得我一直做的挺好的,您不也一直說嗎,我不是個不懂體諒大人不懂事兒的小孩兒。”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學習密度跟強度逼得我太累了,逼得我要喘不過氣來了,我還是個孩子我需要玩耍,需要有玩耍放松休息的時間,你們用要求大人那樣自覺自律的超高標準來要求我一個小孩子,這不公平也強人所難,難道您還沒意識到嗎?”
“您總搬出教育專家教育專家,難道教育專家沒跟您說過,勞逸結合才是對身心有益的健康教育方式,一味地像牛馬一樣沒日沒夜蠻干拔苗助長,最終只會沒命干活兒!”
“我不是貪玩,我只是想爭取一個適度的合的學習強度,只是希望您別把我逼得太狠。”
這一連番話似乎終于有點兒要勸動他媽的意思,他媽這回沒有立刻反駁說教,程硯初終于得以喘口氣捋一捋思路,跟他媽吵架還是說話一向都太累太累了,因為他媽永遠急吼吼輸出,不容人說話的,上來就搞堵嘴、大道壓人、道德綁架那一套,還不講道。
跟他媽吵架既得拼腦子還得拼嘴皮子,既要邏輯比他媽強大,努力不被她的強盜邏輯、歪歪話帶偏到十萬八千里,將一再被帶歪的話題拖回正軌,還得嘴皮子比她快、搶到氣口說話,不然就只有被他媽機關槍似的單方面壓著打。
說什么他口才好,呵,他這口才還不都是被他媽生逼著、不得不跟他媽一次又一次吵架練出來的?
“我讓周宇寧幫我去上繪畫班,”程硯初終于逮著機會說回正題,“導致媽你誤會他,說他是壞孩子會帶壞我,一切的根源源于我不想上繪畫班,我想上跆拳道。”
“但因為媽你一向作風強勢說一不二,我直接跟您說您不會答應,我才想出這個緩兵之計,讓周宇寧幫我去上兩次課,幫我爭取一個緩沖時間,我好尋機跟您好好商量這個事兒。結果沒想到,您這么快就知道了。”
“這事兒要說錯,純在于我,純是我拖累了周宇寧,他跟這個事兒絲毫關系都沒有,媽你不要弄錯根源遷怒于他,這是我跟您之間的矛盾和問題,是我沒能早說出拒絕上繪畫班,才有的后續這些事兒,旁人都是無辜的。”
“旁人都是無辜的?”他媽冷笑一聲。
第60章 第 60 章 護不住朋友的愧疚,我不……
“旁人都是無辜的?那你為什么不想上繪畫班?”他媽抱著手臂冷笑了一聲, “你好端端的沒旁人攛掇,突然就不想上繪畫班了?”
“因為我不喜歡!”程硯初大聲道,似是到了忍耐極限, “我不想學繪畫、我對繪畫不感興趣, 正如我當初不想學書法、對書法不感興趣一樣!”
“但您一再強調說書法練好了寫一手好字,有助于提高中考高考卷面分非逼著我去學,我只好妥協了,就像您逼著我去學鋼琴一樣,那些都是您喜歡的, 我并不喜歡。”
“但你鋼琴學得很好!”他媽馬上道, “什么喜歡不喜歡的, 你們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喜歡什么是不喜歡?你得學了才知道喜歡不喜歡, 你學得好就證明你喜歡, 至少你擅長!”
“人哪有那么多喜歡的,發現擅長的東西就要抓住把它學好!要是都按你們小孩子的意思,這個不喜歡不學、那個不喜歡不學由著性子胡來,將來一事無成!”
“我起初鋼琴彈得好只是為了讓您滿意!”程硯初大聲道, “我最開始學鋼琴的那幾年很痛苦非常痛苦, 您不是不知道!后來沒辦法,怎么樣也逃脫不了練琴,我只能讓自己努力喜歡上鋼琴。”
“再后來,我發現彈鋼琴可以讓我在苦悶的時候有個情緒出口,可以排遣一下心情,這才漸漸地真正有點兒喜歡彈鋼琴了。”
“我后來喜歡上彈鋼琴,是因為它可以讓我心情平靜,跟在人前出風頭、秀才藝沒什么關系。如果學才藝是為了人前出風頭,那這個才藝不學也罷。”
“如果說學鋼琴是一個我努力說服自己、努力自洽、努力讓自己從很痛苦變得不那么痛苦的過程, 那么我很篤定,我學繪畫只會是從頭痛苦到尾,因為我至少還有點兒遺傳自你跟我爸的音樂細胞,我對音樂感興趣,但繪畫細胞我完全沒有,對繪畫也不感興趣。”
“我欣賞別人畫畫得好,我很欣賞周宇寧他畫畫時的樣子,有時候我還會幫他上色,但我自己不喜歡畫畫。”
“您口口聲聲說為我好,說報特長班都是為了培養我的興趣愛好、為了我以后的綜合素質發展,既然是為我好,那是不是應該至少考慮一下我的意愿,聽聽看我喜歡什么呢?我明確表達了不喜歡、很痛苦的東西,您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尊重一下我的感受?”
“可您是這樣做的嗎?您完全不顧我的意愿,您喜歡什么、您覺得學什么好,就要求我必須要學什么,我喜歡是否痛苦與否,您完全不在意,您這么做,真的是為我好嗎?”
“我不喜歡的不感興趣的,您硬逼著我去學,我真正喜歡的,您卻不許我花一絲一毫時間,不許我學跆拳道,因為您覺得學這個對高考、對我的前程沒用。我喜歡養花兒,您也總以‘跟學習無關’‘沒用’‘浪費時間’等由不許我弄。”
“連考試考好了說獎勵我禮物,說好了我可以自己選禮物,但您最終讓我選了嗎?您沒有,我挑的禮物您都不滿意,最后您挑了一本奧數習題送給我,說這個禮物最適合我。”
說到這兒,程硯初連臉上的苦笑都擠不出來了,“沒有小孩子會喜歡一本奧數題集作為禮物,這也根本不是禮物,是您以送禮物為由,又硬塞給我一套練習題。”
“還有您偶爾帶我去名勝古跡景點玩一次的時候,都是時刻耳提面命地催著我專心聽人家導游解說、命令我跟著學習歷史文化知識、積累作文素材作文思路。”
他被別的東西吸引東看西看,不耐煩聽導游拿著個大喇叭在那兒嘶來啞去地解說,他媽就馬上責怪他不專心。
看到涼亭上頭刻著詩啊對聯兒啊書法作品什么的,也要馬上把他揪過去讓他觀摩學習,說這樣來一趟才算沒白來。
“合著在您心里,帶我去名勝古跡游玩,不是去游玩的,是去學習的。”
說什么旅游,只是換了個地方學習,導致他徹底厭煩了跟父母出去玩這件事,跟他們出去一次就夠夠的,不想再出去第二次。
“在您心里,只有學習才是不辜負時間、不辜負生命、對前途有益,一切您覺得會耽誤我學習的因素,您都要一刀切地消滅,逼著我斬斷聯系,比如我交朋友、和朋友往來,比如我想要學跆拳道。”
根本不是朋友好不好、跆拳道班好不好的問題,一切他媽覺得會耽誤他學習的,通通不好,通通要斬草除根。
“可學跆拳道不會耽誤我學習,交朋友也不會,反之,他們都是有益于我身心健康的。周宇寧更是我的益友,不是我的損友,從來都不是。”
他媽冷哼了一聲。
“認識他以后,跟他相處帶給我的好處我跟你和我爸說過很多次了,您聽不進去,我也不想白費口舌再說了,反正他沒有帶壞我,也沒有耽誤我的學業和練琴,跟他相處,是我被壓得喘不過氣的課內外學習任務中唯一的放松時間。”
“偶爾放松一下,這是勞逸結合,是正當的正確的,是適合青少年的學習方式,并不會產生讓您焦慮的那些所謂會毀了我前程的嚴重后果,您那都是夸大其詞。”
“您該知道弦繃緊了會斷的,像彈簧一樣張弛有度才行,萬事萬物講究一個可持續發展。”
“我不會斷了跟他的來往,絕不會,我有選擇跟誰做朋友的自由和權利,我也有分辨朋友對我是好是壞的腦子和智,這一點您毋庸懷疑。”
“你鐵了心還要跟他來往?你叭叭叭地說這么多就是為了還跟他來往?!”他媽難以置信道。
程硯初疲憊地抹了一把臉,“您逼著我跟朋友絕交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我屈從了,我多后悔那次我的不堅定,只為了讓您不傷心、讓您滿意,我差點兒失去了一個好朋友。”
“打那以后,我都不敢再領朋友回家,就怕您會故技重施,再朝我的朋友頭上扣莫須有的罪名,再逼著我跟朋友絕交,再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傷害我、傷害我的朋友。”
“我寧可不再交朋友,也不想再失去他們,這樣的難過、自責、沒有擔當護不住朋友的愧疚,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但您,硬是還逼著我經歷第二次,您可真是個為兒子好的好媽媽啊。”
“上一次我屈從了,但這一次,我不會了。”程硯初的臉上是鋼鐵一般的堅定。
“我長大了兩歲,心智又成熟了兩歲,沒那么容易再被你忽悠控制,我是個獨立的人,不是任由您擺弄支配的木偶擺件,您所謂的一切都是為我好需要有個前提,那就是,這個好是否是我同意的,是否是我也認同的。”
“我也發自內心認同是對我好,才是真的對我好。任何不顧他人意愿的強行為人好,都不是真的為人好。”
他媽被他這一套接一套話氣得這會兒仿佛連厲聲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聞言只冷冷說了一句:“你不肯跟那個小子斷來往,可以,那我就把你轉走。下學期,你就轉學去常青市念吧!”
程硯初:“……”
他以為他說了這半天,好歹也能說動他媽一星半點兒了,以為他媽中間沒言語,是總算有些話說到她心里去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媽居然還這么固執已見!
呵,再掰扯下去簡直可笑,程硯初也看著他媽冷冷道:“不用轉去常青市那么麻煩,放我回我姥爺家,我回那邊兒上學。”
“只有我姥爺明事講道,不像你這樣,道講不過就搞鐵血鎮壓那一套。”
“我早就想離開你,離開這個家,這個家沒有人情味兒,親情也是有條件的,是用我的優秀才能換來,我優秀才有親情,只要我不優秀了,哦,”程硯初低頭自嘲一笑,“都用不著不優秀,我只要稍稍玩一下,就莫得親情了。這樣的家,讓我感到窒息。”
“不用轉學去這里那里的,放我回我姥爺身邊吧,只有我姥姥姥爺,才是無條件的真正愛我。”說完,程硯初扭頭就走,頭也不回地一腦袋扎進了外面的黑暗夜色中。
也就沒看見他的話說完,他媽身體就跟中箭似的微微一晃,雖然面上仍強硬著不肯退讓半分,坐倒在椅子上的瞬間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透出了一絲頹然。
最后這個話,是打蛇打七寸一下打到了他媽的七寸上。
“你說說你這是干什么!”程爸爸也一臉的疲憊和無奈,“心里明明比誰都緊張兒子,比誰都渴望兒子能親近你,可你做的都是些什么啊,非要把兒子推遠了你才開心嗎!”
“我都是為他好!他歲數小不明白不懂事兒,你老大個人你也不懂事兒?”
程爸爸累極了似的長嘆一聲:“我覺得兒子有句話說的特別對,要他也覺得好,才是真正的為他好。”
“你從自己角度出發打著為他好的幌子,卻半點兒都不尊重他的為他好,都是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