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仿佛教堂鐘響般的沉重震動,讓一切都沉默了下來。
魏爾倫如同流星一般向前揮出的拳頭,被紅理纖細的手指牢牢按在了手心。
他的拳頭連大樓都能粉碎,要是落在人類身上,連頭蓋骨都能像餅干一樣捅穿,即便如此,約束住他的行動的少女,依舊一臉輕松,就好像接下的是個解壓玩具。
真正的交戰過程其實很快。
距離魏爾倫失去理智一拳砸向安吾,到他被紅理強行中止行動,也才過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
“……”
有一段時間,魏爾倫其實沒有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
直到過了一會,他才注意到他和紅理手握著手。
五指扣住青年的拳頭,少女毫無畏懼地與他正面對峙。
面對暴怒的魏爾倫,她的表情沒有任何恐懼和躊躇。
“好了。”
她亮出雪白的牙齒。
“招呼打完了嗎,老師?”
“什么?”
“安吾可不是我和中也,他可接不住你親切友好的一拳。”
紅理挑起一邊的眉頭,保護著身體搖搖欲墜的安吾。
“你剛才的拳頭已經有亞音速了,那會把安吾的腦袋像顆棒球一樣打飛出去的。”
“那樣也沒什么吧?”
魏爾倫無所謂地說道,甚至還聳了下肩膀。
“不過是殺掉一個看不順眼的家伙而已。”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那個人的妹妹哦。”
紅理不滿地鼓起腮幫。
“所以我會盡可能溫柔地——殺了他。”
“我才不要,你的語氣和表情肯定有一個在說謊!”
他們就這樣手握著手,面對面地互瞪。
“我必須殺掉那個家伙。如果想要哥哥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扮演,我很樂意紅理這樣稱呼我。”
聽到如此離譜的宣告,紅理大吃一驚,而她身后的安吾則面色鐵青。
“才不要,安吾之所以是哥哥是因為是哥哥,哥哥和老師完全是兩種人設,就像美乃滋和番茄醬不可兼得!還有,你到底想玩什么級別的play啊!我開始擔心你在那種領域深入過頭了!”
“保爾·魏爾倫……這種不知廉恥的發言請不要當著別人的面說。”
魏爾倫的目光從安吾身上掃過,就好像打掃完了屋子,才發現角落有片沒有掃掉的垃圾。
“我對當哥哥很有心得,這種已經不想做哥哥的哥哥就由我來處理。”
“企圖當別人哥哥的你明明也在盤算著做哥哥不該做的事吧!”
“作為臨死前的哀嚎,你的遺言似乎太多了。”
“不要擅自決定黨爭的勝負啊!現在的戀愛漫畫沒到最后一話還無法決定勝利者!”
“贏到最后的當然是我。”
“不好意思,像你這樣自以為是的家伙往往會在最后一卷淘汰下場。”
“我會清理掉在場的所有人,你只要順其自然地死掉就可以了。”
“你知道這場比賽是打分制而不是淘汰制嗎?就算淘汰所有對手也不會讓你多加一分!”
“?”
這段對白充斥著大量的槽點,紅理有點聽不懂兩個人在吵什么。
“你們在說什么比賽?魏爾倫也就算了,安吾也報名參加了什么競技運動嗎?”
她實在想象不出這兩個人能在什么地方同臺競技。一切和體力有關的運動肯定排除,但就算是熬夜比賽,勝利者也很難預料。
“不用在意,我很快會解決掉所有麻煩,紅理在這里乖乖等待就好了喔。”
魏爾倫回以溫柔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紅理忍不住嘆了口氣。
無論是他還是中也,都很難靠言語說服,在和這對兄弟的相處中,這種事她也早就已經習慣了。
“我知道了。”
于是。
紅理稍微抬起右腳——
毫不猶豫地往魏爾倫的小腿掃去。
這一擊過于干脆利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
立足點受到強烈打擊的魏爾倫,瞬間失去了平衡。
他的身體一陣搖晃,差點向下栽倒,但是他很快控制住重心,重新扭轉身體。
能在即將倒地的時候做出反應,足以說明他的反應速度遠超常人。
只可惜,
有一個人的反應速度比他更快。
那就是將他一腳踹倒的紅理。
根本等不到魏爾倫調整好姿勢,她嬌小的身體直接撞入青年的懷中,連帶著他的身體一起向后方倒下。
等青年注意到懷里柔軟的感觸時,他的后背已經碰到了座椅的靠背,就這樣跌坐在了椅子上。
理所當然,他們的姿勢,也變成了正面抱著的情侶坐姿。
“真是的。”
坐在青年的腿上,紅理貼著他的胸口,雙手環繞過他的腰。
(臉和胸部都壓在他身上的)她發出悶悶的聲音。
“每次想和老師說話,最后總會變成這樣。”
一邊聆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一邊往抱住他的手腕注入更多的力量。
“不做到這種程度就安靜不下來的老師,該說是好哄還是難哄呢。”
結論是好哄的很。
少女只要坐在青年的膝上,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誒誒,也就是說~”
調整過坐姿的紅理,很好玩似的搖晃著雙腿。
她的神情表明,她已經抓住了身后青年的最大漏洞。
“老師是吃醋了嗎?”
“……”
魏爾倫默不作聲。
“人家不過是和哥哥稍微~聯絡一下感情,老師就開始坐立不安了嗎?”
“……”
魏爾倫的視線移向了天花板。
“然后,獨自一人孤獨寂寞的老師,就開始擅自想象人家和安吾這樣那樣……嗯,直到現在,老師也不打算招出自己想了些什么嗎?該不會是一口氣跳過了18r,只有在書店的布簾深處或特殊愛好者的口耳相傳才能找到的超~限制級畫面吧?”
紅理帶著從心底涌出的歡喜的笑容,戳著一聲不吭的青年的側腹。
“誒呀,真可愛呢老師,明明外表比人家大那么多,但是內心就像初中生一樣敏感脆弱。這也難怪,畢竟平時都有世界第一可愛的美少女陪在身邊,每時每刻都被幸福填滿,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五星水準的笑臉,所以獨自一人的時候會胡思亂想也是理所當然呢。”
“你太偏袒他了,紅理,這家伙想的東西肯定和本人一樣不正經,外國的男人在這方面就是這樣。”
安吾扶了下眼鏡,冷冷地說道。
“我很早就說過,這家伙的思考回路和人類不一樣,試圖理解只會帶偏自己的思考。”
同樣心懷不軌的哥哥,哪怕不動腦筋都能明白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在想什么。
最為可悲的是,他所想的正是坂口安吾最想付諸實際的。
但是要到那一步還需要漫長的鋪墊,和已經偷到美味蛋糕的黃毛狐貍精不同,他的身份和立場讓他很難像某法國人那樣輕率地說出愛的告白,只能繼續為觀眾提供似是非是的骨科福利……安吾咬住臼齒,將如果不繃緊身體就會從眼角流出的什么東西強行封印在心底。
“明明是我先來的……!”的敗犬發言,就像地獄的魔音一樣回蕩于安吾的心中。
另一邊,魏爾倫雙目游移,繼續行使著沉默權。
他對人類的惡意相當敏感,本身的思考方式也很負面,作為人造武器誕生的青年,遲遲無法抹去對人類的敵視。
就算和所愛的少女一起生活,他也沒有完全消除掉自己的負面感情,這從他平時簡直可以寫進病嬌語錄的發言就能窺見一斑。
他的負面情緒,不是單純的憤怒和憎恨,也不是對人類與生俱來的惡意。
而是會發生在所有人身上、稀疏尋常連本人都難以承認的嫉妒。
如果不是少女掩住嘴角,用眼角的余光窺探著自己的表情,這個在超越者中也位居前列、解放人格連世界都能毀滅的金發青年,可能要像搞笑漫畫里的角色一樣雙手掩面。
這個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分自信的男人,絕不認可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間,把一個各方面都比不過自己的無能社畜當成了對手。
“好了好了,既然老師已經冷靜下來,那就坐在一起開始下午茶吧。”
背靠著如同吸附的磁鐵一般黏住自己的法國情人,紅理將雙腳隨意地放在眼鏡社畜的膝蓋之上。
轟隆!座椅一號和座椅二號之間仿佛有落雷交錯,彼此的背后更是竄起了熊熊烈火。
以目光代替拳腳激烈廝殺的兩人為背景,紅理坐在獨屬于她的王座上說:
“讓我們其樂融融地享受咖啡與點心,進入劇情收尾的說明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