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法國這種風氣開放的國度,也鮮少會有情侶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密。
無論是菱神紅理還是保爾·魏爾倫,兩人出色的容貌令他們無論在哪都備受矚目,要是兩人做出情侶之間的互動,絕對會成為他人的視線中心。
然而,來往的路人卻像沒有看見那一幕般,從兩人身邊旁若無人地走過。
他們也會移動視線,隨時地打量四周,但是位于街頭正中的紅理和魏爾倫,卻始終無法映入他們的眼中。他們的視線自然地穿過兩人,仿佛那里沒有存在任何事物。
“嗚……”
紅理松開握在手中的遙控器的按鈕。
即使拉普拉斯不在身邊,她也可以遠距離啟動他的程序,依據自己的需要指定超能力的使用,就像通過手機在餐廳遠程點單一樣輕松。
如果沒有這樣的本事,她也不會在公共場合談論隱私話題。
紅理對自己正在被各國隱秘監控一事早有自覺,而她之所以能像個觀光游客一樣四處閑逛,也全是仰仗食蜂的超能力修改了路人的印象。
(但是,人家也不想因為這種事對路人用‘認知操作’!)
要不是有食蜂的能力,他們早就成為了大眾圍觀的焦點。
(不過我不討厭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誰讓老師沉浸于戀情的表情讓人心神蕩漾。)
“不能得到就寧可殺掉,老師的戀愛觀可真是扭曲。”
紅理露出小惡魔的笑容,活像一只做了壞事的黑貓。
她的唇瓣微微上翹,好像抓住了獵物的最大破綻。
“這也說明,老師已經完全離不開人家,甚至無法想象身邊沒有人家的未來了吧?”
魏爾倫沒有正面回應紅理的調笑。
“很正常吧?所謂的愛情不就是這樣的東西嗎?倒不如說只有愛到這種程度,才是人類贊頌的愛情。”
他完全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
“紅理是我的全部,我是紅理的全部,我們互訴愛語,交換生命,我們是彼此的唯一。”
“不、老師的愛情不管怎么想都扭曲過頭了!老師的性格原本就很難以評價,老師的戀愛觀更是扭曲到可怕!”
面對紅理的吐槽,魏爾倫理所當然地說道:
“對于人類來說,愛得越深就越讓人高興吧?”
“無論是什么美味,再怎么好吃也該有個限度,這樣下去會把人吃撐的!老師的戀愛觀實在太高級了,只有小眾性癖才能接受得了老師的戀愛方式!”
“不管紅理會不會吃撐,我都已經決定。”
魏爾倫的表情還是和平常一樣,連語氣也和平時分毫不差。
唯有那雙被愛侵蝕的雙眼,燃燒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火焰。
“就像紅理肆意妄為地踏入我的世界,這次也輪到我肆意妄為,將紅理的一切全部掠奪過來。不管選擇哪一條路線,紅理和我也只有一種未來。”
魏爾倫從不懷疑自己會迎來怎樣的結局。
破滅?分離?這樣的結局從一開始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他早已決定,要和眼前的少女廝守到永遠。
即使無法抵達永遠,也一定要一起墜入死亡的深淵。
為了達成這一結局,保爾·魏爾倫會粉碎一切障礙。
盡管靈魂構成與人類天差地別,但是他的力量、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看見他的眼神,紅理不由得嘴角抽搐:
“怎么會有死亡預告一樣的告白啊,老師你果然從一開始就壞掉了吧!”
“很奇怪嗎?但是在我看來,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出我對紅理的感情。”
“作為感情來說太險惡了!你的眼神就像在說‘要是變心就同歸于盡’啊!”
如此大喊過后,紅理泄了氣地垂下肩膀。
“算了,我早就知道老師是很麻煩的男人,會有這樣的結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她稍稍抬起頭,白皙的手指輕輕撫在青年的臉上。
“只不過,老師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既然說出‘絕對不會放過我’這種話,也就意味著,老師也要有陪我一起到地獄深淵的覺悟哦?”
她雖然在笑,但琥珀色的眼瞳有如被霜浸透一樣冰冷。
“這可不是什么‘我不會讓你死掉’的溫情約定,而是‘你要陪我一起死’的殘酷契約。紅理我可不是寧可自己死掉也絕對不會讓對方死掉的濫好人,更不會許下永遠會疼惜對方的海誓山盟,什么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讓對方活下去,什么就算自己痛苦也要看到對方幸福,這種話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來。和愿意為對方獻身的人不同,我會要求對方為我而活,為我而死,不管面對什么都以我為優先。如果你能接受的話,我就給你想要的一切。怎么樣?需要我給你考慮的時間嗎?要是后悔的話,我還能給你一次回頭的機會哦。”
對于戀人來說,這應該是很過分的要求吧,畢竟這要舍棄自己的一切去選擇對方,簡直就像一生都受到了詛咒。
不過,紅理并不認為這樣的要求太過苛刻。
只有接受這種生存方式的人,才能永遠地陪在自己的身邊。
她不會向對方許諾永遠的幸福,因為只要自己還在身邊,對他來說就是最高的幸福。
如果失去這份幸福,那就和幸福一起死去。
這樣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會沉浸在無邊的幸福中。
聽到這些話,魏爾倫——
“你只要這些嗎,紅理?”
不太確信地皺起了眉頭。
“我之前就已經發過誓,即使在世界毀滅的那一刻,我也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已經做出決定了嗎,老師?”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向你發誓。”
連一秒的猶豫也沒有,魏爾倫斬釘截鐵地回答。
“就算生命結束,就算迎來世界的終焉,就算與世上所有國家開戰,我也會陪在你的身邊,賭上我的一切。”
伴隨著迄今為止最燦爛、最美麗、發自心底的愉快的笑容。
他以由衷歡喜的神情,對她許下永遠的誓約。
贏了——
魏爾倫如此心想。
雖說無法在牧師的面前莊重許諾,但是自己本來就不需要神的準許和祝福。
無論會面臨何等挑戰,自己也將與身旁的少女迎來唯一且注定的未來。
這一注定發生的事實,即使神與惡魔也無法改變……
“咦,安吾發來了消息?”
在他身旁,紅理發出驚喜的聲音。
“后天在巴黎舉行的安全峰會,安吾也受邀參加了呢!”
她的雙眸煥發色彩,看上去興高采烈。
“之前法國也向我發來邀請,我還一直猶豫要不要去,既然安吾要來,那我無論如何也要……”
紅理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疑惑地望向魏爾倫的臉。
“剛才,我好像聽見了有人把拳頭握得嘎吱作響的聲音?”
“大概是聽錯了吧。”
魏爾倫如平時一般溫聲回答。
“不會有人因為兄妹之間符合倫理、溫馨和睦、沒有不軌意圖也沒有不良居心的正常見面生氣。”
“可是老師你的手指是不是在出血……?”
“不過是打死了一只沒有眼色的蚊子,不需要感到奇怪。”
“老師你手腕以下都在痙攣誒。”
“大概是被毒性很強的蚊子叮了一口吧,竟然在我和紅理獨處的時候發動進攻,這樣的蚊子果然應該早點捏死呢。”
“……”
紅理打量著魏爾倫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魏爾倫與其說是露出笑臉,不如說是笑容僵在了臉上,就連那雙蔚藍如海的瞳孔都搖晃著泥沼般的黑影。
“我也要跟過去,紅理。”
魏爾倫瞇細眼睛,露出輕柔的微笑。
他的聲音親切友好,令人聯想到吹拂臉頰的溫柔春風。
然而在他身后搖曳的黑影,足以把見到的人嚇到全身發抖。
“身為紅理的戀人,我應該和紅理的家人打聲招呼,這也是人類社交禮儀的一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