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老師要求學生點名是完全合理合規的, 豬頭學生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接過了名單表。
“沈偉……”
豬頭學生開始點名, 每念到一個名字, 就會有豬頭學生答道。
不過它才剛剛喊了兩個名字，楚昭就叫停了。
“等一下。”
豬頭學生有點不耐煩地問道：“老師，你又想干什么？”
老師兩個字它咬得很重, 顯然很不爽楚昭的所作所為。
楚昭指了指名單表, 淡淡地說道：“點到名字的同學請自動站起來，讓老師認一認，畢竟老師剛來，你們也要讓老師熟悉熟悉你們。”
說完這番話后，楚昭示意那個豬頭學生可以開始了。
“好了, 這位同學，請你繼續點名。”
豬頭學生：“……”
一氣之下它也只是氣了一下，然后憋著氣拿起名單表繼續點名。
四十八個學生很快就點完了，楚昭認真地看著這些學生，像是真能把它們的模樣給記住了一樣。
點名結束，名單表重新回到了楚昭的手中，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名單表, 發現上面原本那些模糊不清的字跡恢復成了正常的模樣，變成一個個學生的名字, 他笑著將名單表放下，和顏悅色地看著那個幫他點名的豬頭學生，他記得這個學生，它的名字叫秦舒悅。
“秦舒悅同學，謝謝你的幫忙，老師很欣賞你, 你真是個好學生。”
冷不丁地被楚昭夸了，秦舒悅的身體停頓了一下，楚昭沒有辦法從那張豬頭臉上看出什么表情，不過從它的肢體動作，還是能看出來它的心情不錯。
看來不管是什么物種，哪怕是豬頭人身的存在，也是喜歡被人夸獎的。
之前它一直和楚昭針鋒相對，各種挖坑等著楚昭跳下去，但是被楚昭夸獎了之后，秦舒悅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轉變。
它看著楚昭，那雙黑得過分的眼睛里面清楚映出了楚昭的模樣來，原本咧開的嘴巴收斂了一些，探出嘴唇的紅色獠牙也收了回去。
“謝謝老師夸獎。”
說完這句話，秦舒悅便坐了下去，它身上的戾氣也消失了一些。
不過改變的只有秦舒悅一個，其他人……姑且算是人吧，它們的對楚昭的態度倒是沒多少變化，看著他的眼神陰森森的。
楚昭對此視若無睹，而是翻開了手中的教材：“很好，現在我們開始上課，請同學們拿出書本來。”
豬頭學生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楚昭，然后將英語課本從桌洞里面掏了出來。
書本掏出來后，它們并沒有翻開，而是繼續盯著楚昭看，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令。
通常來說，這個時候老師就該讓學生打開課本的某某頁了，但問題是楚昭哪里知道它們的進展？
楚昭看向秦舒悅。
秦舒悅心中生出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來，接著就聽到楚昭開口詢問道。
“秦舒悅同學，老師初來乍到，不知道你們課程進展到哪一步了，請你告訴老師，你們學到哪里了？”
秦舒悅：“……”
不是，這可惡的人類薅羊毛就抓著它一個人薅是不是？
然而身為學生，老師發出提問，它們必須要回答，這是規則。
秦舒悅只能不情不愿地說道：“第三單元第一課。”
楚昭又問：“那是第幾頁？”
秦舒悅：“……第二十八頁。”
得到了準確回答后，楚昭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順口夸了一句：“秦舒悅同學，謝謝你，老師就是喜歡你這樣喜歡幫助老師的同學。”
楚昭發現，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后，班級里其他豬頭同學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秦舒悅的身上。
很顯然，它們之中出現了一個叛徒。
秦舒悅肯定不這么覺得，但問題是，只有它接二連三得到了楚昭的夸贊。
木秀于林，太過優秀的學生總是容易遭受到其他同學的嫉妒，這再正常不過了。
造成了這一局面的楚昭當然舍不得自己看中的貼心人被其他同學孤立了，便語重心長地開口說道。
“同學們，大家都是集體之中的一員，我們要相親相愛，不能因為某些小事情而選擇孤立自己的同學，明白嗎？”
他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出來，那些豬頭學生們看向秦舒悅的眼神再次發生了變化。
秦舒悅坐立難安，她狠狠地瞪著楚昭，恨不能撲上來咬他一口。
然而楚昭卻朝著秦舒悅露出了一抹安撫性的笑容來，仿佛在說，別怕，有老師在，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秦舒悅：“……”
這些不過是小插曲罷了，楚昭翻開了教材，找到了今天要上的內容。
二年級的英語其實挺簡單的，哪怕沒有記憶，但楚昭最基本的認知還在的，打開書看的時候，相關的知識自然而然就進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當他準備拿粉筆往黑板上寫字的時候，卻發現粉筆盒空空如也，沒有粉筆就不能寫字，這課自然也上不成了。
楚昭拿起粉筆盒晃了晃，目光極為自然地落在了秦舒悅的身上。
“秦舒悅同學，能不能請你幫老師去拿一盒粉筆？”
秦舒悅：“……”
它碩大的豬眼狠狠瞪著楚昭，好半天后，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
“老師，這不符合規矩。”它目光幽深地看著楚昭，猩紅的獠牙再次從豬嘴之中露了出來。
“現在是上課時間，學生不能出現在走廊之中，這是學校的規則。”
其他的豬頭學生將目光從秦舒悅的身上挪開，再次落到了楚昭的身上。
之前壓抑著的食欲在它們的眼中翻涌著，它們眼神之中的貪婪之意越發濃郁了起來。
楚昭有些無奈地說道：“秦舒悅同學，老師才剛剛來學校任教，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拿到粉筆，你真不能幫幫老師嗎？”
秦舒悅搖頭，惡意滿滿的聲音再次響起：“老師，上課鈴聲響了，身為學生，我們不能再走出去，這是規則。”
“老師，你要學生違反學校制定的規則嗎？”
秦舒悅幽幽地開口問道：“如果老師一定要我違背學校規定的話，我也只能聽從老師的命令，畢竟，你是老師，我是學生。”
看秦舒悅的樣子，似乎很想讓楚昭同意讓她才出去，明明剛剛還再三推辭，現在突然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要說沒坑鬼才不信。
楚昭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將教材合了起來。
“同學們，老師對你們很失望，上課之前竟然不知道將粉筆這種常用的教學工具準備好，還要老師自己想辦法。”
楚昭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了對這些學生濃濃的失望之意。
“我教學這么多年，還從來都沒有見過像是你們這樣的學生。”
那些豬頭學生并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楚昭，猩紅色的獠牙似乎在閃爍著紅色的光芒，涎液滴滴答答地從它們的嘴角滴落了下來。
楚昭搖了搖頭，從講臺上走了下來，朝著教室門口走了過去。
豬頭學生們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楚昭的身上，伴隨著他的走動一路追逐了過去。
楚昭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正準備擰開的時候，班級里的豬頭學生們有些按捺不住沖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楚昭突然回頭看了過來。
秦舒悅：“……”
它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來，緊接著，那股不好的預感便成了真。
“秦舒悅同學，老師突然想起來，老師剛來學校，對這里也不熟悉，去哪里能拿到粉筆？”
秦舒悅咬牙：“一樓器材室。”
楚昭皺眉：“器材室在一樓哪里？”
秦舒悅將具體位置告訴了楚昭。
“老師，你要是繼續耗下去，這節課就要過去了，身為老師，耽誤學生正常上課是重大的教學失誤……”
楚昭挑眉：“但是這跟我也沒關系，我是新來的老師，不熟悉流程，教學用具少了都要我自己去拿，耽誤課程也怪不到老師的身上來。”
秦舒悅：“……”
這人怎么牙尖嘴利的？
而且，他都站在班級門口了，手都搭在門把手上了，為什么還不開門出去？他到底在等些什么？
秦舒悅狠狠地瞪著楚昭，原本就往外凸出的豬眼更是差點從眼眶之中彈出來。
其他的豬頭學生目光陰沉地瞪著楚昭，如果眼神能殺人，楚昭估計現在身上已經被它們瞪出無數的大洞來。
“秦舒悅同學，老師還需要你幫個忙。”
秦舒悅反應極快：“上課之后學生不能在走廊里出現，這符合規則。”
楚昭笑瞇瞇地說道：“沒關系，老師和你一起，畢竟老師實在是不知道你說的器材室在哪里，還希望你能跟老師一起去一趟。”
秦舒悅：“老師，這不符合規則……”
楚昭依舊滿臉無辜：“也沒有那條規定說不允許學生幫老師的忙，是老師讓你帶路的，你難道不愿意嗎？”
“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誰讓我是新來的代課老師，又是侏儒人的模樣，得不到學生尊重也是應該的，我自己去吧，秦舒悅同學，你真的不愿意幫老師的忙嗎？老師對你很失望。”
秦舒悅：“……”
楚昭的要求合情合理，并且他邀請了秦舒悅帶路，還說如果他找不到地方，把時間都浪費在找器材室上的話，這堂課也只能耽誤了。
“秦舒悅同學，你真的不幫老師的忙嗎？”
秦舒悅：“……”
楚昭說要走，但卻一直停留在原地，眼神始終沒從她的身上挪開。
秦舒悅最終敗下陣來，惱怒地從座位后面走出來，來到了楚昭的身邊。
“老師，我們走吧。”
楚昭將手從門把手拿開了。
“手麻了，秦舒悅同學，你能幫老師開一下門嗎？”
第202章
秦舒悅：“……”
楚昭滑不溜丟, 就像是一條魚一樣，讓人抓不住破綻, 明明只是個代課老師, 卻把老師的身份運用到了極致，開個門這樣的小事兒都要它來幫忙。
“老師，你沒手嗎？”
楚昭晃了晃自己僵硬的手臂：“老師的手僵了, 只能麻煩你了。”
秦舒悅：“……”
“秦舒悅同學, 你該不會不愿意幫老師的忙吧？老師知道的，像是我這樣原本就有先天不足的老師，還是一個代課老師，得不到學生的尊重是應該的，你不愿意聽跟我的話, 我也不怪你，還是我自己來吧。”
楚昭說著，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上前一步準備開門。
秦舒悅：“……”
他的話把自己架了起來，課堂之上，學生不能拒絕老師的合理要求，這是規則, 秦舒悅只能乖乖聽話，上前一步打開了教室大門。
“老師, 您請。”
教師門打開后，秦舒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恭恭敬敬地請老師先出去。
楚昭朝著外面看了一眼。
走廊里一層薄薄的霧氣浮動著，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那種像是發霉一樣的味道再次涌了過來。
楚昭感覺自己的內臟隱隱作痛，好像五臟六腑都生出了霉斑一般。
秦舒悅在看著楚昭, 那張看不出人類表情的碩大豬頭臉上，流露出了怪異的模樣，猩紅色的獠牙在它的嘴邊蔓延生長，尖利的獠牙像是要將它的皮膚戳穿了一樣。
楚昭微微挑眉，看著它那不斷生長的獠牙，有點好奇這獠牙生長到最后，會不會真把秦舒悅的臉皮戳破了。
正常來說，豬的嘴唇往外凸，獠牙是向外生長的，不過秦舒悅的獠牙卻是向內卷的，楚昭估摸著照這種生長速度，沒一會兒的功夫獠牙就要刺進它的臉皮里了。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秦舒悅，興致勃勃地看著它獠牙是如何生長的。
這一幕看起來格外怪異詭譎，但凡換了一個人在這里，怕是已經被這種恐怖的氛圍嚇到了，恨不能多長幾條腿逃離，偏生楚昭與眾不同，別具一格，這種氛圍下，他還能興致勃勃地盯著秦舒悅的臉看。
最后，先繃不住的人反而是秦舒悅，它磨了磨牙，幾乎是從牙齒縫隙里擠出來幾句話。
“老師，你在干什么？”
楚昭如實回答：“看你。”
他的表情太過坦蕩，坦蕩到讓人根本無法接話。
人的目光是有重量的，只是有的人輕如鴻毛，落在旁人身上，讓人察覺不到分毫；但有的人目光卻重若千斤，落在人身上的時候能將人壓彎了腰。
明明楚昭才是那個被凝視的對象，但此時他卻反客為主，目光凝聚在它的身上，沒有半點移開的跡象。
秦舒悅哪里被人這么盯著看過，尤其它發現楚昭目光聚集的點是在自己的那兩顆獠牙上，并且他還有那么點躍躍欲試，似乎是想要伸手觸碰一下似的。
這個新來的老師難道就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么寫嗎？！
沒有了恐懼的溫床，它們吸食不到力量，失去了養分之后，不斷生長的獠牙慢慢縮了回去。
猩紅色的獠牙回歸了最初的模樣，秦舒悅面無表情地看著楚昭，從嗓子里擠出來幾個字。
“老師，您還不走嗎？”
它的態度要比剛剛變得恭敬了許多，但楚昭卻能察覺到它壓抑起來的怒氣，那雙黝黑的豬眼睛里閃爍著睿智而森冷的光芒，看著楚昭的眼神依舊像是在看著盤中餐。
楚昭嘖了一聲，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秦舒悅同學，老師還是覺得你剛剛那副桀驁不馴的模樣更加可愛。”
說著，楚昭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秦舒悅同學，你說是牙齒硬還是皮膚硬？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是矛會斷還是盾會破？”
秦舒悅：“！！！！”
班級里的豬頭學生：“！！！！”
原本不斷生長的獠牙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般，有那么一瞬間，它們甚至感覺到自己尖銳的獠牙已經觸碰到了它們臉部的皮膚。
獠牙會刺破它們的皮膚嗎？
這個問題它們過去從未思考過，因為獠牙未曾生長到極限，它們便能品嘗到美味的食物，經過食物的磨損，獠牙會乖乖回到它們最初的位置。
可如今，它們見到了楚昭，豬頭同學們難得用自己僵硬的豬頭腦子思考了起來。
如果無法用食物消磨牙齒，它們的獠牙是否會刺穿堅硬的皮膚？
豬頭會變臉嗎？
答案是會的。
楚昭明顯感覺到面前的秦舒悅那張豬頭臉上的表情飛速發生著變化，蠕動，扭曲，猙獰，最終凝聚成了一個讓人無法用言語來準確形容的模樣。
“楚老師，你還要浪費時間到什么時候？”
它最終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話，楚昭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后指了指教室門外。
“秦舒悅同學，老師不認識路，麻煩你給老師帶下路。”
秦舒悅抬步就往教室門外走，剛剛走出教室，楚昭陰魂不散的聲音再次從身后傳了過來。
“秦舒悅同學，你要是對老師有什么不滿，可以直接說出來，你是個好學生，應該不會找機會報復老師的吧？”
秦舒悅頭也不回地說道：“老師，你放心。”
它這句話說的卻是咬牙切齒，楚昭毫不懷疑，如果它能自己自由做主的話，自己怕是早就被它撕碎，變成了那猩紅獠牙上串起來的食物。
過猶不及。
楚昭扭頭，看向了班級里坐著的那些豬頭學生。
豬頭學生的目光都匯聚在楚昭的身上，黑黝黝的豬眼里面看不出情緒變化，不過它們和秦舒悅一樣，猩紅的獠牙已經收了起來，原本猙獰的豬頭看起來甚至多了幾分乖巧之意。
看到這一幕，楚昭大感欣慰：“同學們，你們在班里面上自習，預習一下我們馬上要上的課程，老師和秦舒悅同學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們乖乖聽話。”
豬頭學生看著楚昭，并未開口，整個教室死氣沉沉的。
楚昭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同學們，老師說的話你們聽到了嗎？”
豬頭學生們仍舊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楚昭看。
而楚昭也是寸步不讓：“同學們，老師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你們會乖乖待在教室里等老師回來的，對嗎？”
豬頭學生們還是不說話，它們在無聲地與楚昭對峙著。
原本半只腳已經夸出教室門的楚昭將腿收了回來，他滿臉失望地看著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學生。
“老師只是去取個教學用具，你們便準備放任自我，你們的做法讓老師很寒心，不愿意回答老師的問題是嗎？那老師就不走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們什么時候才愿意開口回答老師的話。”
“你們是要給老師下馬威是嗎？就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代課老師，但在只要我出現在教室里，站在講臺上，我就是你們的老師，你們要是不愿意尊重我，那我們就這么耗著。”
“反正知識學到手是你們自己的，你們既然不愿意學，那老師不教好了，最后吃虧的人也不是我。”
已經站在走廊上的秦舒悅：“……”
不是，你不準備走把我忽悠出來干什么？
秦舒悅往回走了兩步，再走一步，它就能走進教室里，但它偏偏在門外面站著，沒有進來的意思。
“楚老師，我們不去拿粉筆了嗎？再耽誤下去，這節課就要過去了，你不怕被校領導懲罰嗎？”
楚昭則說道：“這不是我的錯，是你們不愿意聽我這個老師的話，你們不愿意上我的課，那我也沒有辦法，到時候校領導來問，也是你們的責任。”
秦舒悅咬牙：“你是老師。”
楚昭回答：“你們又不承認。”
“學生都不聽老師的話，那老師還是老師嗎？老師都不是老師了，那學生不學習的責任怎么能怪到我的身上來？”
秦舒悅：“……”
它恨得牙癢癢，只能轉頭看向班級里的那些同學。
“大家還是聽老師話的好，老師也是為了我們好。”
楚昭和它們遇到的其他老師完全不同，每一步都走在它們完全想不到的地方，如果楚昭真撂挑子不干了，完成不了課程，它們這些學生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豬頭學生們只能不甘不愿地道歉。
“老師，我們錯了。”
楚昭得寸進尺：“你們錯在哪兒了？”
豬頭學生：“我們不該不聽老師的話，楚老師，我們會乖乖聽話的。”
看到它們如此，楚昭這才放心下來。
“你們乖乖待在教室，老師和秦舒悅同學馬上就會回來。”
豬頭學生們心不甘情不愿地應了一聲，機械地拿起英語書翻看了起來。
它們的目光終于舍得從楚昭的身上挪開了。
對此楚昭很滿意，他慢慢悠悠地朝著班級門口走了過去，頭微微抬起，落在了堵在門口的秦舒悅身上。
“秦舒悅同學，現在可以帶老師去拿粉筆了嗎？耽誤了這么長時間，可是把同學的時間都耽誤了。”
“你知不知道，你多耽誤一分鐘，咱們全班同學加起來就耽誤四十八分鐘，這四十八分鐘要是能利用起來，能學多少東西？秦舒悅同學，你浪費的可是全體同學的時間！”
秦舒悅：“……”
好像咬死這個侏儒老師，他長不起來的身高是不是都被他嘴巴給突突出去了？
他怎么就這么能說呢？
好在楚昭沒有再整什么幺蛾子，乖乖地走出了教室。
走廊里的溫度很低，楚昭甚至看到自己呼出來的氣體變成了白色。
這溫度降低的也太快了些。
第203章
楚昭身上穿著西裝西褲, 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刺骨的寒氣襲來, 露在外面的肌膚感覺到一陣陣針扎似的疼痛, 楚昭搓了搓手，臉上的神情變了變。
秦舒悅身上穿著的應該是校服，白色短袖襯衫, 下身是齊膝的紅色格子百褶裙, 胳膊和腿全都露在外面。
寒氣襲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被凍成了青紫色，蒼白的皮膚上面，青紫色的痕跡格外觸目驚心，乍一看去, 仿佛死去的尸體帶著滿身的傷痕從冷庫里走出來似的。
楚昭：“……”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假裝自己什么都沒有看到。
走廊看起來沒什么危險，其他教室安安靜靜的，聽不到里面的動靜，楚昭裝作不經意地掃過教室的窗戶，里面一片霧蒙蒙的模樣，讓人看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盯著的時間長了，那灰蒙蒙的霧氣就好像是活過來一般, 化作了旋渦狀的東西，緩緩轉動著。
楚昭的目光像是被吸引住了一般，隨著灰色旋渦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隱約之間，楚昭好像窺見了教室里藏著的那些東西……
看到這一幕的楚昭腦海中警鈴大作，他潛意識里明白, 如果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東西，會被拽到不屬于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面會有什么東西？
楚昭覺得自己的好奇心并沒有那么重，他動作艱難地收回了目光，明明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但是他的目光就像是被旋渦吸引住了，不斷地淪陷，他廢了好大力氣，才挪開了目光。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楚昭就累得渾身是汗，冰冷的空氣趁機侵入，楚昭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像是被凍上了一層冰殼。
楚昭：“……”
好險，他在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差點就中招了。
就在這個時候，秦舒悅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老師……我有點冷，能把你的外套給我穿一下嗎？”
秦舒悅頂著巨大的豬頭，說著可憐兮兮的話，它身上青紫色的痕跡更加濃郁了，露出來的胳膊和腿上那大片大片的青紫色幾乎連在了一起。
它嘴里呼出大片大片的白霧，說出來的話楚楚可憐，帶著濃濃的祈求之意。
“老師，我好冷啊，你能把衣服給我穿一下嗎？”
楚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我也冷。”
秦舒悅：“……啊？”
楚昭說完，大步往前走去：“冷的話就動起來，動起來就不冷了。”
秦舒悅沉默片刻，還是選擇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它就走在楚昭的身邊，揮動著自己的胳膊和腿，讓它身上青紫色的痕跡盡可能出現在楚昭的眼前。
“老師，我好冷啊……”
“老師不是應該愛護學生的嗎？我都這么冷了，老師你為什么不想辦法幫我？”
“老師，把你的衣服給我穿一下好么？”
如果不看它的臉，只聽這聲音的話，就好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在撒嬌耍賴一樣。
它的聲音軟綿綿的，因為寒冷的緣故，這綿綿軟軟的聲音都在打著顫，每一個顫音，好像都抖在了楚昭的心上。
“老師，我真的好冷啊……”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樓梯處，秦舒悅還是沒有放棄找楚昭要衣服，它一直重復著自己很冷很冷，青紫色的皮膚都快變成了深紫色，看起來就像是放了許久的紫薯一樣。
“老師，你為什么不愿意幫我呢？”
楚昭一直沒響應秦舒悅的問題，而走到樓梯這里的時候，秦舒悅的忍耐好像達到了極限。
它上前一步，攔在了楚昭的面前，將自己紫薯一樣的胳膊放在了楚昭面前。
“老師，我不是你的學生嗎？為什么一直忽視我的存在？我真的好冷啊……”
跟著自己出來的學生都快被凍成了紫薯精，楚昭卻仍舊視若無睹，秦舒悅的耐心終于告罄了。
它黝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楚昭，他不給自己響應，自己就不會放他離開。
“老師，我真的好冷啊……你能把衣服給我嗎？”
楚昭還是不說話，秦舒悅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了：“老師，能把你的衣服給我嗎？”
楚昭一直不開口，就這么與秦舒悅在樓道里僵持了起來，它一直重復著這個問題，音調越來越高，聲音也越來越尖利。
到最后整個樓梯走道里回蕩著的都是它尖利的聲音。
“老師，能把你的衣服給我嗎？”
秦舒悅的聲音拔到了最高，只是它的話音還未落下，兩個紙扎人突然出現在了秦舒悅的身后。
“樓道內禁止大聲喧嘩……”
紙扎人出現的很突兀，好像只是一個眨眼間，它們就已經出現在了秦舒悅的身后。
四周的溫度更低了，呼出來的氣變成了白色的水霧，但那兩個紙扎人本身就是死物，它們并沒有呼吸。
秦舒悅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起來，它猛然回頭，下意識地辯解道。
“我沒有違反規則，我沒有……”
它轉頭過去的時候，楚昭沒看到它的臉，只是從它的聲音里可以聽出來，它的聲音里面充斥著濃濃的恐懼之意。
很顯然，就算同為鬼怪，在這副本之中也是有著等級之分，豬頭學生的等級顯然沒有監察處的紙扎人高級。
豬頭人違背了規則之后，同樣是要遭受紙扎人的針對。
違規的人只有秦舒悅一個，所以紙扎人的注意力都在秦舒悅的身上，它們鎖定了它。
面對楚昭的時候，秦舒悅的態度強硬，一直想方設法放松他的警惕，想要讓他違背規則。
楚昭能感覺到從秦舒悅身上傳來的那蓬勃的惡意，從始至終，都沒有減少過。
但此時面對紙扎人，秦舒悅卻突然變得慌亂了起來，它試圖解釋，但它的話卻并不能說服紙扎人放過它。
之前楚昭就在好奇一件事情，副本之中的玩家不能自相殘殺，那副本之中的鬼怪呢？
鬼怪之間是否也存在等級，它們是否也要受制于副本規則，它們是不是也要遵循不能自相殘殺的規則？
而在此時，這些問題有了答案。
秦舒悅的回答不能讓紙扎人滿意，違背了規則的秦舒悅被紙扎人抓住了胳膊，那兩個紙扎人的心情顯然很不錯，猩紅色的嘴唇向兩邊扯開，露出了里面鋸齒狀的鋒利牙齒。
濃烈的恐懼席卷而來，秦舒悅意識到自己要被紙扎人抓走了，它猛然回頭，求助的目光落在了楚昭的身上。
“老師，求求你救救我，不要讓它們帶走我，老師，我還要給你帶路呢……”
它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希望楚昭可以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然而，楚昭卻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秦舒悅：“……”
不是，這人有病吧？剛剛還口口聲聲說他是它的老師，怎么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
“楚老師，救我！我們是一起的，你們憑什么抓我不抓他？他也違反了規則，你們要抓一起抓！”
秦舒悅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脫身了，而楚昭又在這個時候選擇落井下石，它心一橫，干脆把楚昭也一起拉下水。
它不好過，楚昭也別想好過。
然而一直違背規則的人是秦舒悅，楚昭從頭至尾都沒有給過它響應，那兩個紙扎人甚至都吝嗇于將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
秦舒悅試圖將兩人歸為一體，讓紙扎人注意到楚昭，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它試圖掙扎，然而那兩個看起來輕飄飄沒什么重量的紙扎人卻死死禁錮住了它的身體。
“學校徑直在走廊中喧嘩，你違背了規則，跟我們走一趟。”
紙扎人做出了最后的宣判，原本還在掙扎個不停的秦舒悅就好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身體僵在了那里。
它被控制了。
楚昭明明就站在它們面前，但他也沒有看到這兩個紙扎人是如何做到的。
之前看起來危險十足的豬頭學生就這么被紙扎人給制服住了，這一切看起來顯得是那么離譜，但卻又真真切切發生了。
紙扎人控制住了秦舒悅后，目光落在了楚昭的身上。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上課時間，學生禁止出現在走廊中，楚昭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是被判定為違規的。
楚昭十分坦蕩地說道：“我是二年級八班新來的代課老師，班里沒粉筆了，我要去器材室拿粉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紙扎人一直在盯著他看，似乎是在判斷他言辭的真假。
楚昭坦然地看著對方——他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并不存在欺騙。
但那兩個紙扎人并沒有選擇離開，看著楚昭的目光也發生了變化。
楚昭心神一動，他想到了什么，將之前藏起來的那塊胸牌拿了出來，掛在了胸口的衣服上。
英語兩個字映入了紙扎人的眼中。
當看到楚昭拿出了胸牌之后，來那個個紙扎人終于停住了腳步。
它們深深地看了楚昭一眼，最后還是選擇帶著秦舒悅離開了。
楚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掛著胸牌，懷疑如果自己沒有這塊胸牌的話，可能會被判定為學生。
上課時間學生不能出現在走廊中，會被判定為違規，胸牌給的身份救了他一命。
那兩個紙扎人帶著秦舒悅，卻沒有像是之前一樣神出鬼沒，反而更普通人一樣，順著樓梯往下走。
楚昭心神一動，不緊不慢地跟在它們的身后下樓。
監察處在一樓，但那兩個紙扎人卻帶著秦舒悅走入了操場，在它們踏入操場的那一瞬間，灰黑色的霧氣升騰而起，紙扎人和秦舒悅的身軀都被霧氣所吞沒。
第204章
它們被霧氣吞沒之后, 黑灰色的霧氣涌動了片刻，逐漸恢復了正常, 之后霧氣散去, 操場上又是干干凈凈的一片，再看不到它們的蹤跡。
楚昭有點好奇，但也只是好奇罷了, 如果他走到操場上, 說不定也會被那黑灰色的霧氣吞沒。
要用自己的命去實驗好奇心嗎？答案是否定的。
楚昭收回了目光，沒有往操場上去的意思，至于那個被帶走的豬頭學生……
想到秦舒悅這個名字，楚昭嘆了一口氣，一步三搖頭地往器材室的方向去了。
一樓楚昭他們之前搜查過, 他很快就找到了器材室，只是先前過來的時候，器材室的房門是半掩著的，如今卻是關得嚴嚴實實的。
楚昭試探著推了一下，門死死地關著，沒有被撼動的意思，看樣子是從里面關上了。
他的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一路過來, 其他房間都和他們之前離開的時候沒什么區別，只有器材室從里面鎖上了, 而楚昭偏偏要到器材室里去拿東西，這要不是故意針對才怪了。
器材室對著操場的方向有兩扇窗戶，此時窗戶大開著，像是在引誘著人從那里進去似的。
楚昭的眉頭皺了皺，踮起腳尖往器材室里看。
器材室里擺放著不少東西，他們之前搜查過, 沒有什么特殊的。
此時楚昭從窗外往里面看，還能看到地面上那亂糟糟的腳印——當時一樓的屋子里布滿了灰塵，他們走動的時候，難免留下痕跡，現在還沒過去多久，痕跡自然也沒有消失。
這是他的第一節課，老師身份已經得到了學生的認可，但他并沒有完成教學任務，如果繼續耽誤下去，第一節課就要結束了。
要不要爬窗戶進去呢？
楚昭甚至都沒有遲疑一秒鐘，徑直走到了器材室的門口，抬起手敲了敲門。
“有人嗎？麻煩開下門，我是二年八班的老師，我來拿粉筆。”
房門是從里面上鎖的，窗臺上的灰塵厚厚的，也沒有腳印手印什么的，那關門的人肯定還在器材室里。
就算這是游戲副本，除了違規時候出現的紙扎人，其他的東西也是遵循著基本邏輯的。
楚昭要是翻窗進去，肯定會違背學校規則，他可不想被紙扎人帶到操場上去。
連豬頭學生都違抗不了紙扎人，楚昭并不覺得他有那個能耐，能抵擋得住紙扎人的襲擊。
“有人嗎？再不開門的話，我可要叫監察處的人過來了。”
楚昭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就這么不緊不慢地敲著門。
上課時間老師需要在教室里上課，有教學任務限制，他們出現在器材室，并且將器材室的門反鎖上的概率不大。
學校里攏共就三種人，老師學生還有職工，職工不受教學任務限制，出現在器材室里很合理，并不需要偽裝，那此時器材室里躲著的是哪種身份，答案已經十分明朗了。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如果再不開門，我可就要叫監察處的人過來了。”
屋子里還是一片沉默，但楚昭知道，里面的人已經坐不住了。
監察處的紙扎人可不是好對付的，躲在器材室被老師發現的學生明晃晃地違規，他們只要不想和監察處的紙扎人對上，就要打開房門放楚昭進去。
“三……”
“二……”
話音未落，器材室里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楚昭停止了倒數，里面的人快步來到了房門處。
隔著薄薄的一扇門，楚昭能清楚聽到里面那人的聲音，她的呼吸很是急促，像是緊張到了極致。
沒過幾分鐘，只聽見咔噠一聲響，緊閉著的房門打開了。
出現在楚昭面前的是一個豬頭學生，它上半身的襯衫扣子都系錯了，領口大開著，露出雪白的肌膚來；下半身原本齊膝的百褶裙翻卷了上去，露出了白皙細嫩的大腿，上面還有幾個五指印，落在極為敏感的地方。
這是一個衣衫不整的豬頭女學生。
如果楚昭所料不錯，里面應該還有一個衣衫不整的豬頭男學生。
楚昭：“……”
這是一所小學，面前的豬頭學生還沒有發育，年紀并不大，這樣一個學校副本里安排這種劇情，到底是想做什么？
對方顯然沒想到出現在門外的會是一個身高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它愣在了那里，碩大的黑色豬眼里有片刻的迷茫劃過。
不過當它的目光落在楚昭別在衣服上的胸牌時，眼中的迷茫之色瞬間消失。
“你真的是老師嗎？”
豬頭學生顫聲問道，不知道是因為冷的還是什么原因，它的身體顫抖的厲害。
楚昭點了點頭，擰眉看著對方：“這位同學，你需要幫助嗎？”
豬頭學生聽到楚昭的話，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了，它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它的眼眶之中涌出，順著長滿細長絨毛的臉上滑落下來。
它腳下似乎絆到了什么東西，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往后倒了下去。
“啊！”
豬頭學生朝著楚昭伸出手，似乎想讓他拉它一把。
但楚昭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就這么看著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好疼啊……”
豬頭學生發出了一聲痛呼，它掙扎了半天，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它的身上卻是軟綿綿的，提不起什么力氣來。
“老師，幫幫我……”
豬頭學生癱軟在地上，柔弱無力地朝著楚昭伸出手，希望他能幫自己一把。
“老師，我起不來，你幫幫我好不好？”
此時豬頭學生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可憐，它的衣服凌亂不堪，兩條白生生地腿以一種格外奇怪的姿態軟在地上。
它似乎無法靠自己起來，只能無助地朝著楚昭伸出手，希望楚昭可以幫它一把。
“我好疼啊……老師，幫幫我好嗎？”
豬頭女學生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哭腔，它擺出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希望楚昭可以伸出手幫一幫它。
楚昭站在器材室的門外，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步，彎一彎腰，就能將豬頭學生給救起來。
然而，楚昭只是站在門外，對豬頭學生的呼救視若無睹。
豬頭學生沒想到楚昭竟然會這樣冷漠，它掙扎了半天，這才從地上坐了起來，它將手放在自己腫脹起來的腳腕上，輕輕揉了兩下。
“好疼……”
豬頭學生用細細的嗓音喊了一聲，眼淚流得更兇了。
“老師，你能送我到醫務室嗎？我的腳好疼啊……”
它的姿態格外謙卑可憐，大顆大顆的淚水如同珍珠一樣，成串的從它眼中滑落下來。
恍惚之間，楚昭好像看到了一個長著圓臉的小姑娘在向自己求助。
小姑娘的眼睛圓溜溜的，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愛，她哭起來的時候，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讓人看著心似乎都要跟著化了。
“老師，你能幫幫我嗎？我真的真的好難受，我好疼啊……”
小姑娘眨巴著一雙圓溜溜的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淚珠子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
“老師，你能幫幫我嗎？求你了……”
小姑娘癟著紅櫻桃一樣的嘴巴，肉嘟嘟的小手朝著楚昭伸了過來，她的手近在咫尺，只要楚昭往前一步，就能握住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了。
這個世界上，誰能拒絕一個柔弱可憐的小姑娘的求助呢？
她真的太可憐了，就像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她將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楚昭的身上，祈禱他可以拯救自己。
只要伸出手，楚昭就能成為她的救世主，救她于水火，而她也會把他當做天神一般，感激他，崇拜他。
誰能拒絕一個成為英雄的機會呢？
他甚至都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只要伸出手，只要觸碰到她，就可以救到她了。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情，可是楚昭卻遲遲沒有動彈。
“老師……”
小姑娘歪著頭看向楚昭，一副懵懂可愛的模樣：“老師，你怎么還不來救我？”
楚昭眨了眨眼睛，小姑娘再次伸手，這一次，她距離自己更近了，楚昭只要探身過去，就能觸碰到她。
“老師，求你救我……”
她的聲音像是帶著小鉤子似的，輕輕一下，就能將人的魂兒都勾了過去。
這一次，楚昭終于動了。
但他并不是走上前，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她之間的距離。
小姑娘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疑惑和不解。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楚昭揚聲喊了起來。
“來人啊，救命啊！”
小姑娘的臉色霎時間變了，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她的速度到底是沒有那神出鬼沒的紙扎人速度快。
監察處的兩個紙扎人再次出現在楚昭的面前，綁在它們袖子上的紅袖章顏色更深了，看起來也更加鮮艷，仿佛剛剛被血液浸泡過一樣。
“學校走廊禁止喧嘩，你違背了規則……”
紙扎人的目光鎖定了楚昭，開口做出了宣判。
而被紙扎人目光鎖定的那一刻，楚昭也感受到了濃烈的恐懼。
當然，恐懼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楚昭沒等那兩個監察處的紙扎人再次重復那些話，抬手就指向了器材室里面的那個豬頭學生。
“我舉報，器材室的學生上課時間不去教室，在器材室里搗亂，它們違反了校規。”
那兩個紙扎人漆黑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然后萬分艱難地從楚昭身上挪開了目光，落在了器材室內。
地上的豬頭學生：“……”
不是，你這也太無恥了吧？我可是再向你求救，你又做了些什么？！！
監察處的紙扎人最終轉身，走向了器材室。
第205章
豬頭學生：“！！！！”
它一改剛剛的柔弱可憐, 飛一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的它腿也不瘸了, 身體也不軟了, 再不像之前那樣的柔弱可憐模樣，看起來完全就是個正常豬頭人的模樣。
“你是不是瘋了！”
豬頭學生朝著楚昭怒吼，碩大的黑色眼珠里寫滿了不可置信, 完全不敢相信楚昭竟然這么癲, 居然就這樣將監察處的紙扎人給喊來了。
他難道就不怕自己也被監察處的紙扎人抓起來嗎？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他為什么用起來這么熟練啊？！
楚昭老神在在地看著豬頭學生，對于它的無能狂怒，楚昭勾了勾嘴角，滿臉無辜地說道。
“這位同學, 我只是學校新來的代課老師，能力不高水平有限，我想救你也是有心無力。”
楚昭毫無負罪感地晃動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把自己的無奈展現給對方看。
“我是真幫不了你，但你又那么痛苦，身為老師，我肯定不能視若無睹的。”
“我幫不了你, 就只能找能幫你的人來了。”
他說的真情實意，仿佛是真的想要幫豬頭學生的忙一樣。
當然, 這也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如此罷了，楚昭是個善良的好人，但他并不是個傻子，也不會腦子一熱就去做什么無腦行為。
一個正常的女性，別管年紀大小，只要是個正常的女性, 如果真的遭遇了某些不好的事情，當脫離危險的時候，她們第一時間是會選擇穿好自己的衣服，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但那個豬頭學生并沒有，雖然它是個豬頭學生，但它的穿著打扮以及聲音已經表示出了，它是個女性，然而見了楚昭這個男性之后，它非凡沒穿好衣服，還對著楚昭這么一個突然出現的男性陌生人，釋放出了完全的信任。
沒穿好衣服不說，還跌倒在地，擺出那么一個扭曲的姿態來——誰家正經人會擺出那種姿態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副本之中，反常的事情本身就代表著詭異。
而且楚昭發現，自己的善心在蠢蠢欲動，原本丁點的善心不斷膨脹，在豬頭學生一聲接一聲的求救聲中，楚昭動了心思，想要伸手去拉它一把。
孤男寡女，老師學生，臟亂的器材室，衣衫凌亂的女學生，如果楚昭進去了，握住了它的手，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之前在二年八班的時候，那些豬頭學生可是想吃了他的。
他才不信這個豬頭學生對他沒有任何惡意。
如果沒有，那一定是它偽裝出來的。
而且這個豬頭學生的段位明顯要比二年八班的那些豬頭學生要高得多，它似乎還會點幻覺攻勢，把人扯進它的幻覺里。
幻覺里的豬頭學生沒有了那碩大嚇人的豬頭，變成了正常人的模樣，而她的那張臉看起來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樣。
那些微的熟悉感更是讓楚昭放松了警惕，忍不住想要靠近它，只差那么一點點，楚昭就真的要踏入器材室了。
幸虧他意志堅定，臨危不亂，這才沒中了招。
計謀被戳破，楚昭倒是毫發無損，但對方顯然就不那么好過了。
豬頭學生恨恨地瞪了楚昭一眼，知道無法再把他拉下水，那個豬頭學生沒有繼續糾結，它飛速地朝著窗戶處跑了過去，準備逃離這里。
監察處的那兩個紙扎人飛速地向它靠近，嘴里則說道：“學生應該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上課時間，學生不允許離開教室，你違反了學校規則……”
豬頭學生頭也不回地罵道：“違反你****”
說著，它以一種與身體完全不符合的靈活姿態，從打開的窗戶翻了出去。
楚昭發現，他們違反規則的時候，紙扎人是瞬間出現的，但是，在它們出現之后，好像就失去了這總瞬間移動的能力。
那個豬頭學生并沒有被紙扎人帶來的恐懼壓垮，甚至可以脫離它們的壓制，利落地逃跑。
而面對倉皇逃跑的豬頭學生，那兩個紙扎人也沒有再像是之前那樣用瞬移去追它。
它們的姿態甚至有些笨拙，遠比不上豬頭學生的靈活，明明是跟在豬頭學生身后一起翻窗的，但它們輕飄飄的紙扎身體卻顯得很沉重。
想到之前它們抓住秦舒悅之后，也是靠著雙腳走下樓的，楚昭懷疑，這是副本對紙扎人的壓制。
這種游戲副本原本就對人類已經很不公平了，為了保持平衡，會對各個陣營進行壓制。
如果監察處的紙扎人真的能力通天，對其他的存在是不公平的。
這應該就是它們的限制。
無解的敵人是最可怕的，因為找不到它們任何的漏洞，一旦碰上，就只有必死的結局。
之前楚昭就覺得這些監察處的紙扎人能力似乎太大了，這對一個講究公平的副本來說，某一方的能力過大，就會導致副本失衡。
現在看來，它們也不是無敵的，它們同樣也要受到副本的制約。
從那個豬頭學生的表現來看，只要它能擺脫紙扎人的壓制，就可以逃離。
楚昭估摸著，豬頭學生如果逃離了紙扎人的視線范圍，然后找個地方貓起來，不觸犯規則的前提下，紙扎人失去了目標，就只能離開。
當然，這些只是楚昭的猜測罷了，究竟是不是這樣，他也不清楚。
反正現在那個豬頭學生跑了，紙扎人追上去了，器材室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楚昭看著空無一人的器材室，緩緩開口說道：“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喊監察處的人過來？”
回答他的是一室寂靜，仿佛他是在對空氣說話一樣。
“你再不出來，我可就喊人了啊……”
說著，楚昭便張開了嘴，真準備喊監察處的人過來。
器材室終于有動靜了，另一個豬頭學生從角落里走了出來。
它神情兇狠地看著楚昭，那模樣像是要將他撕成碎片一樣。
剛剛跑走的是個女學生，留下來的是個男學生，先前跑出來的豬頭女學生衣衫不整，它倒是穿得整整齊齊的，除了那碩大的豬頭之外，看起來還挺人模狗樣的。
豬頭學生冷冷地看楚昭，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這位老師，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昭朝著對方微微一笑，露出了標準的八顆大白牙齒。
“這位同學，麻煩你幫個忙，那一盒粉筆給我，我有用。”
豬頭學生恨恨地瞪著楚昭，壓著聲音說道：“你居然還敢讓我幫你拿東西？”
他前腳剛剛把人坑了，后腳就能恬不知恥地讓它幫忙拿東西，這人的臉皮比城墻還要厚一輪吧？
然而楚昭卻是面不改色地說道：“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你幫我忙天經地義，如果你不想幫忙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或許可以叫監察處的人過來……”
“學生不在教室上課，你違反校規了。”
那豬頭女學生雖然跑了，但誰能保證它能徹底甩脫那些監察處的紙扎人，這豬頭男學生一直悶著不出聲，要么是能力不行，要么就是膽子不夠，總是有原因的。
楚昭不信它不害怕。
豬頭學生的臉色很難看，碩大猙獰的豬頭看起來格外滲人，它死死地盯著楚昭，許久之后，才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
“老師，我拿給你。”
說完，它從器材室里翻找出了一盒粉筆，然后拿著那一盒粉筆朝著楚昭走了過來。
楚昭看著對方，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但實際上他已經裝備好了天賦技能，隨時準備使用。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對方雖然一副恨不能撲上來跟他同歸于盡的模樣，但卻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殺人的欲望，黑著臉將一盒粉筆交給了楚昭。
楚昭接過粉筆，特意檢查了一下，確認粉筆沒有問題。
這家伙居然沒有使壞？
楚昭有些奇怪，但對方不使壞，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兒，能省下不小的麻煩。
“這位同學，謝謝你了，你真是個好孩子，老師很喜歡你。”
楚昭笑瞇瞇地說道，擺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來。
只是對方卻并不領情，瞪著一雙碩大的黑色豬眼，死死地盯著楚昭不放。
“老師，我幫了你，禮尚往來，你是不是該送我回班級？”
楚昭剛想搖頭拒絕，那豬頭學生又說了一句：“老師，你這樣推三阻四的，該不會你的老師身份是假的吧？”
豬頭學生歪著頭看向楚昭，碩大的黑色豬眼里面映照出了他的模樣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昭沒有見過豬眼視角里的自己，他總覺得自己映照在豬頭學生眼珠子上的形象有些奇怪。
豬頭學生眼中的他，肢體扭曲，看著好像是個類人生物一般。
“學校內老師有義務幫助遇到困難的學生，老師，你不幫我可就違反了學校規定。”
“老師你也不想被監察處的人帶過去審問吧？”
豬頭學生從器材室里走了出來，逼近了楚昭，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遠，它從器材室出來后，兩人之間的距離便又拉近了一些。
此時二人顯然已經超過了安全距離，親密的有些過分了，楚昭并沒有動彈，他想看清楚豬頭學生眼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樣子。
然而對方卻在這個時候眨了一下眼睛，它那原本黝黑的眼珠子轉瞬間變成了血紅色，似乎有火焰在它的眼中熊熊燃燒著。
它動作極快地抓住了楚昭的胳膊，紅色的眼珠霎時間變成了兩團燃燒的火焰。
“老師，你沒有做過虧心事嗎？”
豬頭的聲音低沉如惡魔，燃燒著眼睛化作了一團血紅色的旋渦，楚昭的靈魂像是要被它的旋渦吸入進去一般。
它的這雙眼睛是以記憶為燃料，只要楚昭記憶之中存在灰色負面的記憶，就會被它的雙眼汲取，變成它運轉的燃料。
就算是圣人，年幼無知之時也做過心虛理虧的事情，它只要能汲取到一點燃料，就足夠將楚昭的靈魂焚燒殆盡。
但凡與它對視之人，都逃脫不了它這雙眼睛的審判。
楚昭眨了一下眼睛，豬頭學生眼中的火焰飛速消失，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又變成了最初的黑色。
怎么會這樣？
豬頭學生愕然地看向楚昭，然而還沒等它開口，一陣針扎一般的刺痛從它的眼睛處傳遞了過來，它疼得痛呼一聲，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猩紅的血液從豬頭學生的指縫之中流了出來，明明是豬頭人身的怪物，但它流出來的鮮血卻跟人類一樣，散發著濃郁的腥味。
這家伙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受傷了？
楚昭有些愕然，他原本想要使用自己的天賦技能的，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觸發豬頭學生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身為老師，看到學生流血還不關心，顯然是失職的，所以楚昭十分關心地問了一句。
“這位同學，你沒事兒吧？需不需要我將你送到醫務室？你的狀態看起來很糟糕，老師送你過去……”
但那豬頭學生卻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樣，它飛速地往后退去，很快就退回到了器材室。
接著它將器材室的門猛然關上，落鎖的聲音隨即響起。
楚昭：“……”
他只是想要當一個關心學生的好老師，順便履行一下自己身為老師的職責，不過看這個豬頭學生的模樣，似乎并不需要楚昭履行他的責任。
但為了防止后續說不清楚，楚昭再次上前，抬起手敲了敲房門。
“這位同學，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幫助嗎？”
過了好一會兒，豬頭學生的聲音才從器材室傳了出來。
“謝謝老師，不用了，待會兒我會去醫務室的，老師你去忙吧。”
聽得出來，它是真不需要自己幫忙，但它一個學生，還受了傷，萬一失血過多倒在器材室就不好了。
楚昭覺得自己是個好老師，哪怕只是個代課老師，也要做到老師的本分。
所以楚昭故技重施，喊來了監察處的紙扎人。
“不是我要違規，有學生受傷了，它需要幫助，我實在幫不了它，只能請你們幫忙了。”
好好一個監察處的紙扎人，硬生生地被楚昭折騰成了汪汪隊。
新來的那兩個紙扎人顯然和剛剛的那兩個不同，它們盯了楚昭好一會兒，這才挪開了目光。
地上的鮮血一直延伸到了器材室，它們知道孰輕孰重，也知道該做什么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器材室里躲著的豬頭學生：“……”
不是，外面的那個家伙有病吧？它明明都已經退了一步，對方居然還要趕盡殺絕？
“同學，不要太感謝我，這都是我該做的。”
楚昭笑著說了一句，然后拎著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粉筆，大步離開了這里。
第206章
回去的路走的十分順暢, 沒有豬頭學生搗亂，楚昭沒有遇到什么危險, 很快就來到了三樓。
然而進入三樓后, 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楚昭像是突然來到了極寒之地，凍得他不停地打著哆嗦。
走廊里霧氣彌漫, 他呼出去的氣體都變成了冰霧, 與走廊里的灰蒙蒙的霧氣融合在了一起，明明離開了并沒有多長時間，但這一層好像被霧氣入侵了一樣，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模樣。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楚昭的眉頭皺了皺，順手將粉筆盒賽進了衣服口袋里。
二年級八班在走道盡頭, 這條走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走路快一點的話，兩分鐘就能走到頭。
身處在副本之中，很容易讓人混淆了時間，楚昭一個新人，也沒有宋成飛的懷表，自然分不清楚到底過去了多久。
但他始終沒有聽見下課鈴聲, 第一節課應該還沒有結束。
不過折騰了這么久，就算沒結束, 估計也差不多了
他身為老師，總不能都到下課了，還沒出現在教室里。
楚昭加快了腳步，他倒是想跑，但走廊禁止奔跑，他要是跑過去, 那兩個神出鬼沒的紙扎人估計不會跟他廢話，直接一波帶走。
淡淡的灰色霧氣給人一種很不安的感覺，這一排教室的門在霧氣的籠罩下，透著不正常的深褐色，楚昭又聞到了那種像是東西發了霉的味道。
空氣中的水汽濃郁，溫度又低，吸入身體的時候，感覺從鼻腔到氣管和肺部都像是被細小的刀片劃過一樣。
楚昭還記得之前往這些沒老師的教室里看的時候發生的事情，這一次他直接悶頭往前沖，很快就到了走廊盡頭。
只要推開面前這扇深褐色的木門，他就能直接回到溫暖的教室里去了。
雖然回去之后要面對那么一群對他充滿食欲的豬頭學生，不過到底是比他在走廊這種令人不安的空間里好。
當楚昭抬手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低頭朝著地面看了過去，地上干干凈凈的，什么東西都沒有，好像剛剛被人打掃過一般，整潔又干凈。
楚昭的腳步停了下來，準備推開門的手也隨之收回。
他往后退了一步，往旁邊看了一眼。
八班兩個字出現在了楚昭的眼前。
班牌是黑底紅字的，紅色的字體似乎沾染上了潮濕的水汽，變成了粘稠的暗紅色，仿佛下一秒鐘就會流淌下來似的。
楚昭：“……”
他吐出了一口濁氣，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對面的教室走了過去。
路過辦公室的時候，楚昭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側頭往辦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辦公室對著走廊的這面只有四個小小的氣窗，氣窗向外開著，渾濁的霧氣絲絲縷縷地涌入了辦公室里。
宋成飛和郝運應該還在辦公室里，不過楚昭并不覺得他們能安安穩穩渡過。
也不知道副本給他們安排了什么危機。
要不要進去看一眼？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很莫名其妙，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那一瞬間，楚昭便生生地停下了腳步，等到他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搭在了辦公室的大門上。
只要他輕輕用力，辦公室的大門就會被他打開，楚昭也能看到宋成飛和郝運的情況。
楚昭是個善良的人，他一直都知道這一點。
不過宋成飛是老玩家，郝運是運氣不錯的新手玩家，他們都是成年男子，比他抗揍比他耐打。
他一個五短身材的未成年，憑著一腔孤勇，就要去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他怎么從來不知道自己都善良到愚蠢的地步了？
楚昭默默地收回手來，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
他才是那個需要幫助的人。
楚昭很快就來到了對面，他抬頭看了一眼班牌，上面同樣寫著八班兩個字。
八班那兩個紅色的字體像是吸飽了水汽一樣，變成了鮮艷的紅色。
楚昭眨了眨眼睛，低頭看了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推開了班級的大門。
深褐色的木門被推開的那一刻，喧鬧的聲音撲面而來，與之一起過來的，還有驅散寒氣的暖意。
“你們這些孩子，這不知道讓老師我說什么是好，我才剛剛離開多久，你們怎么又鬧起來了？你們果然是老師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
楚昭大步走進了教室，反手將教室的門給關上了。
外面的寒意被楚昭無情地關在了門外，他凍僵了的身體很快就回暖了過來。
楚昭搓了搓胳膊，重新站在了講臺上。
原本吵吵鬧鬧的豬頭學生們全都安靜了下來，它們睜著碩大的豬眼，用一種讓人渾身發毛的眼神看著楚昭。
而楚昭不為所動，將取來的粉筆放了講桌上。
“耽誤了這么久，現在開始上課。”
楚昭抽出了一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今日的課程。
時代在發展，人類在進步，現在的教案可比過去強多了，哪怕沒什么教學經驗，只要會照本宣科就成了。
楚昭很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哪怕下面坐著的是一群對他惡意滿滿的豬頭學生，楚昭依舊可以保持著足夠的熱情，笑瞇瞇地為這些學生上課。
然而，豬頭學生們能放棄搞事兒嗎？答案是否定的。
“老師，跟你一起出去的學生呢？”
“老師，你怎么一個人回來了？你帶出去的學生呢？它被你丟在了哪里？”
“老師，學生不見了，你怎么還有心情上課？”
豬頭學生們一個接一個質問著楚昭，課堂秩序亂成了一團。
楚昭敲了敲講桌，示意它們安靜下來。
但是豬頭學生們卻不肯放過楚昭，反而越來越大聲地質問他。
“秦舒悅同學違反了學校的規則，被監察處的人帶走了。”
楚昭將事實真相告訴了這些豬頭學生，但它們顯然并不相信楚昭的話。
“它不可能違背學校規則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
“你真的是新來的老師嗎？身為老師，你應該護著自己的學生，為什么在你的保護下，秦舒悅還會出事？”
“我們不相信你是老師！”
秦舒悅的消失給了這些豬頭學生一個借口，它們否認了楚昭的老師身份，對著楚昭露出了獠牙，原本就沒怎么藏好的食欲再次爆發了出來。
看著這一雙雙貪婪的眼睛，楚昭明白，要是自己不說清楚了，這些豬頭學生們會群起攻之，將他撕扯成碎片，然后一口口地吞下去。
面對噴涌而來的惡意，楚昭嘆息了一聲，眉宇間多了幾分無奈之色。
“老師也想跟你們解釋清楚，不過你們這么多人，老師只有一張嘴，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
說著，楚昭笑了笑，繼續道：“不如這樣好了，你們派出兩個代表來，老師可以跟你們選出來的代表解釋一下。”
說話間，楚昭已經從講臺上走了下來，站在了門口處。
“老師就在這里等著你們，等你們選好了可以代表你們的學生，老師可以和它們一起出去。”
楚昭不過三言兩語，就將外部矛盾變成了內部矛盾。
它們本來就是烏合之眾，雖然都長著豬頭，但顯然它們并不是用著同一個腦子。
秦舒悅愿意冒著風險跟他一起出去，就是為了獨自一個霸占他。
楚昭不相信自己對這些豬頭學生們沒有誘惑，能有可以吃獨食的機會，它們怎么可能放過？
畢竟只是一群二年級的學生，能指望它們聰明到什么地步？
豬頭學生們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出手，這些豬頭學生們很快就大打出手。
身為代課老師，楚昭的威懾性并不強，加上這些學生們都在懷疑楚昭的身份，他出聲制止了兩次，都沒有能讓這些大打出手的豬頭學生們停下來。
這些教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教室的門一關上，屋內屋外就變成了兩個世界，外面一點都聽不到教室里面的動靜。
就算這些豬頭學生們鬧翻了天，外面也聽不到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它們肆無忌憚，為爭奪那兩個可以和楚昭獨處的名額，它們大打出手。
在楚昭的眼中，它們打架就是小學生互掐，看起來聲勢浩大，但其實傷害性并不算太高。
“同學們，你們聽我說，有話可以好好說……”
“同學們，你們別打了，老師害怕……”
楚昭就好像是風暴了一葉孤舟，根本無法抵抗狂風暴雨，他的聲音被這些豬頭學生們忽略了。
眼看著局面逐漸失控，楚昭嘆了一口氣：“我真的只是想要當一個好老師，可惜你們不給我這個機會……”
他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伸手拉開了教室的門。
緊閉著的教室大門被楚昭打開，他往后站了站，直接靠在了打開的教室門上。
沒有了房門遮擋，嘈雜的聲音瞬間傳了出去。
“別打了，你們都別再打了……”
楚昭虛弱無力地勸說著，只是他的聲音卻被豬頭學生們的吵鬧聲蓋了過去。
楚昭看到屋外翻涌著的灰色霧氣在楚昭打開教室的門之后，爭先恐后地朝著教室里面涌了進來。
隨著霧氣的涌入，原本溫暖的教室溫度在急劇降低。
只是豬頭學生們打上頭了，壓根兒沒有注意到教室的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學校里的規章制度很多，學生在上課時間不上課，反而在打鬧爭吵，顯然是違背學校規則的。
楚昭想起了之前在一樓二樓看到的那些監察室監督室管理室之類的屋子，以及那觸犯規則后立馬就瞬移出現的紙扎人，對這個副本的運轉規律有了些許的推測。
現在不過是他在印證自己的推測罷了。
神出鬼沒的紙扎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教室之中。
因為違規的人太多了，這次出現在教室里紙扎人數量格外多。
它們的胳膊上無一例外帶著暗紅色的袖章，那是它們身份的證明。
教室門關起來的時候，這是屬于豬頭學生們的空間，只要它們不過格，監察處的紙扎人就不能進入。
不過可惜的是，這一次有個另類存在。
楚昭滿臉無辜地看著那些紙扎人，弱弱地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學生們突然就打了起來，我實在是管不住它們了。”
“我知道我也有錯，身為老師管不住學生，是我無能，但我只是一個新來的代課老師，我的還沒樹立起來，我真的管不住這些學生。”
“我已經盡力了……”
第207章
楚昭也很委屈的好么, 自己一個新來的老師，和班級里的同學都不熟悉, 他們不愿意聽他的話, 他也沒有辦法。
在這個副本之中，只要理由合情合理，在規則制約下, 監察處的紙扎人就不能對楚昭出手。
楚昭的解釋完美無缺, 紙扎人只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便轉注意了目光，看向了那些鬧騰不休的豬頭學生。
而這些豬頭學生們顯然沒想到楚昭這人居然黑心肝到這種地步，生生地把班級內部矛盾給升級了。
豬頭學生們確實觸犯了規則，伴隨著紙扎人們一遍遍重復它們違反了規則, 原本囂張無比的豬頭學生們逐漸老實了下來。
之前那些碩大的豬頭看起來猙獰可怖，猩紅的獠牙從嘴唇凸出來，像是隨時能刺穿他的身體一樣。
但此時此刻，那些看起來格外厲害的豬頭同學卻跟鵪鶉似的，個頂個的老實。
除了之前就被抓走的秦舒悅之外，課堂里還剩下四十七個豬頭同學，而紙扎人的數量遠遠比不過它們。
明明占據著主場和數量優勢, 偏偏面對這些紙扎人的時候，卻表現的這么慫……難不成紙扎人的地位是在這些學生之上？
楚昭又想起了秦舒悅, 還有他在器材室里見到的那兩個豬頭學生。
它們表現出的樣子可和這些豬頭學生不太一樣，那三個豬頭學生敢反抗，并且擁有反抗的能力，并不會被紙扎人威懾鎮壓。
難不成就算是豬頭學生，其實也不是一樣的，而是有不同的陣營存在？
楚昭的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他看著紙扎人將違規的豬頭學生全都抓了起來, 整個班里面除了少數幾個幸運兒之外，其余的豬頭學生都被紙扎人聚集在了一起，帶著它們朝教室外走了國去。
楚昭特意往教室里面走了兩步，怕被這些紙扎人和豬頭學生們裹挾著離開。
好在接下來沒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最后一個壓陣的紙扎人踏出教室的那一瞬間，楚昭直接將教室門給關上了。
教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內屋外仿佛變成了兩個世界，剛剛那一群的紙扎人帶來的壓迫感也終于消失不見了。
將人送走之后，楚昭松了一口氣，整個人也放松了許多，他回頭一看，發現原本滿滿當當的教室就只剩下了寥寥無幾的幾個學生。
楚昭：“……”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看到這樣的情形，他竟然莫名感覺到有些心虛。
作為代課老師頭一次來上課，就把一個班里大部分的學生送到了監察處，只剩下了不到零頭的幾個學生還□□地留在班級里，他這也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了。
當然，這種心虛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楚昭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他重新拿起了粉筆，在黑板上寫寫畫畫。
“好了，現在無人打擾，我們開始上課。”
楚昭調整好情緒，哪怕只是個代課老師，也要有良好的職業素養。
講臺下那些驚魂未定的豬頭學生：“……”
不是，你剛剛把學生都給折騰沒了，現在居然能這樣若無其事地上課，這老師到底有沒有心？
豬頭學生們對著楚昭怒目而視，不過屬于它們的紅色獠牙始終沒有探出頭來。
所謂的無能狂怒，大抵便是如此。
“同學們，請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我是一個負責的老師，哪怕只有一個同學在，我也會認真上課的，所以還請同學們配合老師，可以嗎？”
豬頭學生：“……”
楚昭的話無懈可擊，身為學生，身在教室，老師開始上課之后，它們只能聽話，乖乖上課。
倒不是不能違反規則，但楚昭這個老師的已經豎立了起來，雙方的力量失衡，它們只剩下七個學生，面對一個老師，不足以形成壓倒性的力量。
所以，這些豬頭學生們只能憋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實實聽課。
楚昭發現，它們看向自己的目光發生了變化，再沒有了之前的戾氣，反而多了幾分柔順。
在選擇坐回座位，認真聽課的那一刻開始，身為老師楚昭面對這些豬頭學生的時候，就徹底掌控了主動權。
形勢轉變，楚昭也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而是認認真真上課。
這節課的時間很是漫長，好像永遠都沒有結束的時候，明明已經到了下課時間，但是下課鈴聲始終沒有響起。
楚昭不經意地朝著窗外看去，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窗，外面的景物卻像是蒙上了一層陰翳，什么都看不清楚。
沒有了參照物，時間好像沒有了意義，明明已經過去了很久，但下課鈴聲沒響，楚昭還是要站在講臺上。
看不到前路和結局的之際，時間反而變成了磨人的利器，但凡換了一個人在這里，免不得要心浮氣躁，連課都上不下去。
但楚昭不同，哪怕下課鈴聲一直都沒響起，他也沒有敷衍了事，依舊認真上課。
剩下的那七個豬頭學生面上的神情變化，猩紅的獠牙始終沒有冒頭的跡象。
時間變成的囚籠折磨的不止楚昭，還有學生，身為老師的楚昭都感覺時間如此漫長，仿佛永無止境，身為學生的感覺只會比楚昭更濃烈。
誰會愿意上一堂永不結束的英語課呢？
現在他們比的就是誰更有耐心，誰更先按捺不住自己。
身為老師的楚昭自然有優勢，身為學生的豬頭人們雖然人數比楚昭多，但卻沒有什么優勢。
最先扛不住的是坐在最前排的一個豬頭學生，楚昭記得它的名字。
“沈安同學，你有什么問題想問老師嗎？”
楚昭放下了手中的課本，擺出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來，他笑瞇瞇地看著那個豬頭學生，溫聲說道：“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告訴老師，如果老師有能力的話，一定會為你解決困難的。”
沈安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
“老師，到底什么時候下課？”
它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后，其他豬頭學生的目光盡數落在了楚昭的身上，它們都在等待著楚昭給一個準確的回答。
然而楚昭卻將手中的教材合上，頗有些無奈地看向這些學生。
“同學們，老師也很想告訴你們什么時候下課，但老師剛來學校，對這里的規則也不了解，一節課到底多長時間，老師也不清楚。”
豬頭學生們死死地瞪著楚昭，碩大的黑色眼珠里似有兇光閃爍。
“你是老師，連下課時間都不知道，那你當什么老師？”
沈安的耐心已經快要告罄了，它可不耐煩上什么課，楚昭的英語課又臭又長，身為學生還必須要好好聽課，它們這七個學生已經被楚昭輪流叫起來回答了三輪問題了，要是繼續這么折騰下去，它非得要死在課堂上不可。
沈安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兒，要不是顧及著課堂紀律，它已經拍桌而起了。
其他學生的狀態和沈安差不多，它們都已經處在了崩潰邊緣，這堂課似乎永無休止，難道它們就得耗死在課堂上嗎？
楚昭懷疑自己要是不給它們一個準確的回答，這些怒氣上頭的豬頭學生們會不顧他老師的身份，沖上來咬他幾口。
看到它們如此，楚昭面上也多了幾分無奈之意，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他寫得滿滿當當的黑板，這上面顯然已經沒有了再次落筆的地方了。
“同學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課。”
楚昭如是說道：“不過，老師想問問各位同學，你們覺得老師的課講得怎么樣？教學成功嗎？”
在楚昭問出這個問題之后，豬頭學生們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樣，霎時間沒有了聲音。
看到它們的反應，楚昭瞬間明了，看來自己之前猜測的并沒有錯。
他們先前找到的線索是完成教學任務，甭管楚昭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帶上了英語老師的胸牌，那就被副本認定為了英語老師。
完成教學任務這個條件看起來很簡單，但仔細想想，里面的貓膩卻不少。
什么叫完成教學任務？上完一節課算是完成教學任務嗎？講完一個章節算是完成教學任務嗎？完不完成教學任務，總不能是自己來判斷的吧？
而楚昭上的這一節英語課仿佛永無止境，更是讓楚昭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教學任務算不算完成，要看學生的判定，如果學生沒有判定教學任務完成，楚昭擅自結束了課程，那一定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可沒忘記自己現在只能算是個代課老師，而代課老師如果講課不合格的話，那有很大概率是被退貨的。
楚昭可不認為這個副本有什么好心腸，失去了老師身份庇佑之后，會發生什么事情用腳指頭都能想清楚吧？
這些豬頭學生們看似變得乖順了，但楚昭卻從來都沒有相信過它們。
一群對他充斥著滿滿食欲的學生，短時間內可以改變思維，跟他站在同一個戰線上，想也知道不可能。
老師和學生的關系可不一定都是和諧的。
“很好，身為老師，讓學生滿意是老師的責任，既然你們都不滿意，那我們繼續上課吧。”
楚昭的臉上沒有絲毫不耐之色，他笑瞇瞇地做出了反省，表示這都是他的錯，既然大家不滿意，那這堂課就繼續上下去。
豬頭學生們：“……”
但凡楚昭有一丁點的不耐煩，或者對它們大發雷霆，或者故技重施，再把監察處的人找來，豬頭學生們都有法子對付楚昭。
然而楚昭卻是個不走尋常路的。
英語課有什么好上的？他一個新來的代課老師用不用這么負責任？他到底還有完沒完了？！！！
眼看著楚昭重新拿起教材，豬頭學生們還是咬牙沒有開口。
它們就不相信了，這一堂永不結束的英語課，楚昭能一直耐心十足地上下去。
然而事實證明，楚昭還真有那個耐心。
黑板上的字跡擦干凈了又重新寫上，沒一會兒的功夫，整面黑板又布滿了字跡。
楚昭的聲音不急不緩，面對它們火藥味十足的提問，他都能耐心回答。
“同學們，你們對老師教學還滿意嗎？”
“不滿意是嗎？那我們繼續。”
“這一章節同學們都掌握了嗎？沒有，那老師再重新講一遍。”
“同學們，咱們翻到下一頁，繼續上課。”
豬頭學生們：“……”
不是，他還是個人嗎？枯燥冗長的英語課，他就這么硬生生地上下來了？
偏偏楚昭上課就上課吧，還特別愛找學生互動，提出的問題也是一個賽一個的刁鉆。
豬頭學生們：“……”
這些問題它們要是會還待在這里干什么？真以為它們是來上課的嗎？？
第208章
反正是照本宣科, 二年級的教學任務對楚昭來說并不算重，講課講到嗓子干了, 便讓學生們站起來回答問題, 再來一出角色扮演，他也就休息夠了。
休息夠了就繼續上課，教材講完了, 就翻回去重新講, 累了就讓豬頭學生們繼續來角色扮演。
明明是繁瑣無聊的課程，硬生生地被他講出來幾分趣味來，楚昭倒是不著急，身為老師，總比學生要自由一些, 學生們都不著急，他就更不著急了。
豬頭學生們恨不能將楚昭給生吞活剝了，冰冷黝黑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里面瞪出來。
但上課的時間越長，老師對學生的掌控力就越強，它們一開始還有些微反抗的能力，可隨著楚昭上課的時間越來越長后，它們反抗的能力也變得越來越弱。
副本是追求公平的, 為了游戲的可玩性，不會將一方逼入絕境, 玩家們本來就已經處在弱勢了，副本要是再不給點好處，玩家進副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根繩子把自己給吊死了。
活著干嘛，打又打不過，玩又玩不起, 光有大棒子沒有胡蘿卜，玩家們怎么可能在副本里掙扎求生？
楚昭沒有被這仿佛永不結束的課程折磨瘋了，但下面的七個豬頭學生顯然承受不住了。
它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真要繼續杠下去嗎？我們都快要被折磨瘋了。”
“我不行了，再聽下去我都要吐了，我快受不了了。”
“他還是人嗎？這都過去多久了，他是怎么耐得住性子的？”
楚昭的耐心很足，這些豬頭學生們死咬著不肯給他教學打一個好的分數，楚昭還是認認真真上課，沒有半點的不耐煩。
他能扛得住，它們可扛不住了。
學生多的時候還好些，問題是教室里現在就只剩下了七個學生，它們被楚昭反反復復點名，一遍又一遍地重復念著英語課文，這會兒都快把課文給倒背如流了。
當楚昭第四次從頭開始上課的時候，豬頭學生們終于認栽了。
那個叫沈安的豬頭學生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楚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安同學，你有什么話想說嗎？”
沈安虛弱地問道：“老師，課程還沒有結束嗎？”
楚昭微笑著搖頭：“下課鈴聲還沒響，老師的教學任務還沒有完成，老師我呀自然還是要繼續上課的。”
“這位同學，你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問題的話，老師要繼續上課了。”
楚昭說著，笑瞇瞇地拿起了手中的教材。
沈安的臉色頓時變了，原本粗糙粉嫩的豬頭都快變成了豬肝色，楚昭看他，嘴角向上，微笑著說道。
“沈安同學，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大家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都可以跟老師說，先把問題解決了，我們再繼續上課也不遲。”
“很好，沒有問題的話，老師要繼續講課了。”
黑板下面的粉筆灰槽里面已經鋪了一層白色的粉末，一整盒的粉筆都用去了一大半兒，如今楚昭又要把黑板擦了，重新開始上課，豬頭學生們破防了。
“老師，你教得很好，比其他老師教得都好，老師，你合格了。”
最開始只有一個豬頭學生承認楚昭教得很好，其他的豬頭學生陸陸續續地開始承認楚昭教的不錯。
等到七個豬頭學生都承認楚昭教得很好的時候，他感覺到掛在胸口衣服上的胸牌發生了些許變化。
楚昭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胸牌原本白色的底部變成了暗黑色，英語兩個字則變成了耀眼的紅色。
楚昭：“……”
完成教學任務之后，這兩個字直接開始發光了？
還沒等楚昭研究明白自己胸牌的變化，下課鈴聲便響了起來。
刺耳的鈴聲在教室里回蕩著，那些豬頭學生們如蒙大赦，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它們迫不及待地說出了再見的話，生怕慢上一秒鐘，楚昭就會繼續拿著他那破教材開始上課。
豬頭學生的模樣無比恭敬，比之前那桀驁不馴的樣子順眼多了。
當然，楚昭也知道什么叫做過猶不及，學生們都低頭認錯了，楚昭也不會繼續折騰下去。
他將教材收了起來，仍舊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謝謝大家的配合，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有機會還可以給大家上課。”
豬頭學生們：“……”
你可別在來了！！！！
楚昭讀懂了它們眼中流露出來的意思，他暗自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做得還是不夠。
身為一個立志成為好老師的人，沒讓同學們打心眼里尊敬他，算是他的失職，不過他一個新來的代課老師，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他也不能多強求。
楚昭拿著自己的教材，戀戀不舍地從講臺上走了下來，這一次，他沒有回頭，徑直走到了教室門口，拉開了緊閉著的教室門。
屋外的溫度已經恢復了正常，再沒有了之前那灰霧蒙蒙的樣子，楚昭抬頭看了一眼班牌，原本紅得滴血的班牌重新恢復成了黯淡的模樣，仿佛之前楚昭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一樣。
從講臺上下來后，楚昭感覺到了一陣濃濃的疲倦感從心底升了起來。
站在講臺上的時候好像有什么buff加成，他就像是個不知疲倦的教學工具一樣，上了那么久的課也不知道疲倦。
但從講臺上離開后，那些壓抑許久的疲倦感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給吞沒了。
楚昭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抬不起來一點，好像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折磨。
在這一瞬間，楚昭幻視自己是為愛與女巫做了交易的小美人魚，嗓子沙啞到發不出一點聲音，每一步就像是在刀尖兒上行走一樣。
太累了，累到他恨不能直接躺在地上睡上一覺才能緩和過來。
還沒完全關閉的教室內傳來了那些豬頭學生的說話的聲音。
“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
“真以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嗎……”
“以為老師是那么好當的……”
上課時間不允許交頭接耳，這些豬頭學生們也是被憋瘋了，他這個當老師的還沒走遠，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在背后蛐蛐他了。
或者應該說這都不算是在背后蛐蛐他了，而是當面再說他的不好，而且或許是覺得他們的聲音太小楚昭聽不到，這些家伙故意加大了聲音，明明只有七個人，卻硬生生整出了人聲鼎沸的效果來。
楚昭：“……”
看來學生的精力只有在課堂上展現不出來，只要不是在課堂上，它們一個比一個精力更旺盛。
楚昭原本不想搭理它們的，奈何這些家伙卻越來越張狂，楚昭無奈，只好轉過身來。
豬頭學生們看到楚昭轉身，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或許是被老師注視之后產生了某種怪異的上不得面的情緒，它們說的越發起勁兒了。
楚昭面無表情地上前，在那幾個豬頭學生們的注視下，直接將半開著的教室門給關上了。
屋子里面的豬頭學生：“……”
不是，這發展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吧？
都下課了，失去上課時間這個加成，沒有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威懾力自然大不如前。
豬頭學生們原本打著刺激楚昭，好讓他失去理智重新進入教室的打算，誰能想到面對它們背后說壞話的行為，楚昭竟然把門關上了。
就這？
他這脾氣好到跟那個喊來監察處的人把學生抓走時候的模樣完全不同。
沈安的目光沉了下去，碩大的豬頭臉上浮現出了凝重的神情來。
“你們覺得那個家伙會做沒用的事情嗎？”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愣神的豬頭學生們也反應了過來。
這個新來的老師可跟它們之前見過的那些完全不同，他不止成功上完了課，還讓它們吃了這樣大的一個虧。
“不能就這么算了。”
其他豬頭學生們紛紛響應，表示一定要讓楚昭好看。
“以為完成了教學任務就算結束了嗎？他想的也太簡單了。”
“沒錯！”
看著群情激奮的同學，沈安吐出了一口濁氣，它剛想說些什么，卻發現原本寬闊的教室正在不斷變窄。
沈安：“！！！！”
它的瞳孔瞬間瞪大，猩紅的獠牙刺穿了嘴唇，猛然冒了出來。
“不好！”
它只來得及喊出這一句話，原本還算是明亮的教室陡然暗了下來，沈安急忙往教室門口跑去，但它的速度遠沒有黑暗到來的速度快。
在沈安的手觸碰到教室門把手的那一瞬間，整間教室徹底暗了下去。
與此同時，楚昭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看著面前七班的班牌。
七班的班牌要比其他班級厚上一些，乍一看，仿佛是兩張班牌迭在一起似的。
做完這一切，楚昭往后退了一步，欣賞著自己的大作。
二年八班已經不見了，原本的八間教室變成了七間，他之前出來的那扇教室門也不見了，變成了一堵厚實無比的墻壁。
這一切若是擱在現實世界肯定是不合理的，但這又不是現實世界，副本里一切皆有可能。
做完這一切后，楚昭拍了拍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當人疲倦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只要堅持不懈繼續調動自己的身體，有很大概率可以突破身體極限，榨取出來更多的潛力來。
剛換了雙腿的美人魚走路都費勁兒，時間長了，甚至能在舞會上翩翩起舞。
這么模擬可能有點不合適，不過楚昭覺得用在現在這個時候倒是正正好。
學生太討厭，換一波學生就是了，反正教學任務都完成了，他才懶得繼續哄著那些豬頭學生。
下課鈴聲明明都響起很久了，但走廊里也就沒有學生出來，各個教室的門緊緊關閉著，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
楚昭還記得之前自己偷偷往那些教室里看發生的事情，他將本來就沒多少的好奇心壓制住了，拎著自己的教材來到了教師辦公室。
上課期間楚昭過來的時候，感覺這里怪怪的，對他有著一種強烈的吸引力，但完成教學任務回來后，楚昭反倒覺得這里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他甚至都有點不想推開門進去。
想要離開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楚昭的腿甚至都快有了自我意識，他低頭看著自己蠢蠢欲動的雙腳，無視了腦子里發出的尖銳警告聲。
【蠢貨，不要進去，你想死嗎？！】
楚昭：“……”
他這個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足夠叛逆，這聲音越不是讓他做什么，楚昭就越是想做什么。
甭管那是什么玩意兒，叫他蠢貨就是不行。
楚昭勾了勾嘴角，抬手推開了面前緊閉著的房門。
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里面的紙片如同雪花一般滿屋子飛舞著，地上已經堆積了半人高的碎紙，角落里不知何時出現的打印機正在瘋狂地往外噴涌著碎紙片。
原本整潔干凈的辦公室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宋成飛和郝運兩人狼狽地站在半人高的碎紙堆里，完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楚昭額頭上緩緩冒出了個問號來。
“你們再做什么？”
“我們在讓這個該死的打印機停下來，它跟瘋了一樣！”
宋成飛好歹也是老玩家了，他知道游戲副本之中會有各種各樣詭異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出現，而某種邪惡力量也是藉由這種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污染玩家的精神。
但人類是很難合理化太過怪異的事件，就好比現在。
這臺打印機里的碎紙好像能無限再生一樣，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被折磨了多久，始終無法從眼下的這種狀態里掙脫出來。
看到楚昭后，宋成飛像是看到救星一樣。
“楚昭，快來幫幫我們！”
一直沉默寡言的郝運也朝著楚昭露出了哀求的神情來。
“楚昭，求求你幫幫我們……”
那些碎紙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他們被碎紙吞噬，無法挪動身體，如果這些碎紙繼續往外噴的話，他們會被活活溺死在碎紙堆里面。
宋成飛和郝運齊齊朝著楚昭伸出手，希望他可以救救他們。
楚昭盯著辦公室里的那兩個人看了很久，然后面無表情地將打開的教室門重新關上了。
那二人發現楚昭要做什么后，崩潰地大喊了起來。
“不要啊……”
“楚昭，只有你能救我們了……”
“你會害死我們的……”
然而，隨著楚昭堅定地將房門關上，他們的哭喊也好，求饒也好，聲音全都被隔音效果極佳的房門給吞沒了。
楚昭站在門口，耳邊一片安靜，什么亂七八糟的聲音都不存在。
辦公室都變成了這種樣子，如果那些紙扎人老師回來的話，辦公室里的人絕對都逃不掉。
楚昭可沒忘記當時的劉敏是怎么死的。
他可不就誒的熱愛干凈到百分百有潔癖的紙扎人老師能容忍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辦公室被人折騰成這種模樣。
張淼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她的教學任務不知道有沒有完成，留在教師辦公室的那兩人明顯是中招了，臨死前還想坑楚昭一把，拉他這么個墊背的。
課間十分鐘過去之后，他能藏到哪兒去？
【去器材室躲著。】
這個念頭莫名其妙出現在了楚昭的腦海之中，怎么都壓不下去。
器材室好像確實是個很好的去處，之前那兩個豬頭學生就是躲在器材室的，如果不是楚昭突然過去，它們能一直安安穩穩在器材室里躲著。
【到器材室去，那里很安全。】
楚昭的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來，似乎在猶豫著該做什么樣子的選擇。
他就是個普通玩家而已，長得不高，能力不強，除了有點腦子之外，在這個副本里他可沒有多少優勢。
教學任務已經完成了，根據張淼和宋成飛他們所言，等到這個副本結束，他就可以成功脫離了。
找個地方躲起來，似乎是個很棒的選擇。
【到器材室去，那里很安全。】
同樣的念頭再次浮現，楚昭搭在辦公室門把上的手緩緩放了下來，看樣子是真準備到一樓器材室躲起來了。
腦中那道莫名其妙出現的聲音多了幾分急切之意，催促著他盡快到一樓去。
【沒時間了……】
只是就在此時，楚昭原本放下的手重新抬了起來，他不緊不慢地開始敲起了辦公室的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個普通的敲門，硬生生被楚昭敲出了旋律感來，他依照自己的節奏敲著門，洗腦般的敲門聲硬生生把腦子里那種莫名其妙的念頭給壓了下去。
敲門聲持續的時間并不長，最后一聲咚落下之后，緊閉著的辦公室大門重新打開了。
開門的人是宋成飛，他此時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臉色煞白煞白的，唇上更是一絲血色也沒有。
“楚昭，你回來了。”
楚昭點了點頭：“進去再說吧。”
見到宋成飛之后，先前不停往外冒的念頭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楚昭沒有多言，表示先進去再說。
宋成飛點了點頭，打開辦公室的門讓楚昭進來。
辦公室里干干凈凈的，沒有不停往外吐著碎紙片的打印機，沒有半人高的碎紙片，也沒有被碎紙片吞了半具身體的宋成飛和郝運。
事實上辦公室里就只有宋成飛一個人在，郝運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是個新手玩家，沒和宋成飛這個老玩家在一起，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楚昭將自己的猜測詢問了出來：“郝運出事兒了？發生了什么事情？”
宋成飛抹了一把臉，指了指不遠處地上的一灘干涸了的暗紅色血跡，啞聲說道。
“他在那里。”
楚昭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一灘人形血跡上。
“辦公室里也不安全？”
宋成飛和郝運，一個是體育老師，一個是電工，三門主課他們都不能占，只能占那兩節自習課。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楚昭并不覺得待在辦公室里就絕對安全，不過他們有實習老師這個身份，怎么也不該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郝運人沒了，宋成飛雖然活著，但是精神狀態看起來也很糟糕，而且他的身體情況也不是太好，楚昭很懷疑，他這種情況，真能去上體育課嗎？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楚昭繼續追問，宋成飛這才告訴楚昭剛剛發生了什么事情。
上課鈴聲響起來后，宋成飛和郝運便躲在教師辦公室里沒出去了。
剛剛劉敏就是在辦公室里沒了性命的，身體還變成了一卷畫紙，被丟進了垃圾桶中。
身為一個普通人，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人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所受到的沖擊可想而知。
“郝運的精神壓力很大，幾乎處在了崩潰的邊緣，說是草木皆兵都不足為過。”
在副本之中保持警惕不是壞事，但太過于疑心疑鬼，卻并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一個隊伍的，同為人類，看到郝運快要崩潰了，宋成飛便安撫了他幾句。
但是這種時候言語的力量真沒有那么大的作用，郝運仍舊十分緊張。
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但過了沒一會兒的功夫，郝運卻說辦公室里有聲音。
“他說有人在喊他的幫忙。”
說到這里的時候，宋成飛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難盡。
“他說插銷里面有人在喊他，讓他把他們救出來。”
楚昭啊了一聲：“他被精神污染了？”
宋成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精神污染。”
楚昭有些意外：“不是精神污染？”
宋成飛點頭。
郝運說聽到插座里有人在喊救命的時候，宋成飛也和楚昭一樣，覺得郝運是出現了幻覺，他的精神被副本污染了。
“不要被幻覺左右，什么都不要做，扛過去就好了。”
精神污染的嚴重程度取決于副本的難度，這個副本顯然不是那種難度爆表的A級副本，只要忽視幻覺，努力保持正常，就可以推遲精神污染的癥狀。
只要成功拖到副本結束的時間，離開游戲副本后，精神就會緩緩恢復。
然而郝運卻說那并不是幻覺，真的有人在喊他。
郝運在辦公室里搜尋了一番，循著聲音，搜尋到了角落里的插座那里。
“他說自己是個電工，他說自己可以打開插座，他說他可以救插座里的人。”
宋成飛攔不住他，只能由著他去了。
郝運打開了插座，看到了里面的東西，或者應該說，里面的人。
插座里面是一個拇指大小的人。
她穿著紅色的吊帶連衣裙，腳上是一雙紅色的細高跟鞋，雙馬尾辮子隨著她的動作一上一下晃動著。
那里面的人是劉敏。
第209章
“劉敏不是死了嗎？”
他們親眼看見的, 劉敏變成了薄薄的卷紙，被那紙扎人發現后, 隨后丟在了垃圾桶里。
她不是死了嗎？又怎么會出現在插座里？
宋成飛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不遠處放著的垃圾桶：“她不見了。”
原本變成卷紙的劉敏不見了, 卻又縮小出現在了插座之中，還向郝運舅舅，他們兩個還都看見了……
楚昭光是聽這描述, 就感覺毛骨悚然,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之前還覺得他見到的那些豬頭人已經夠詭異的了，沒想到他們的遭遇不遑多讓。
不過郝運如今變成了一灘血，那就表示出現在插座里的那個劉敏有問題。
她可能真的是劉敏，但有很大概率是被副本同化后成為怪物的劉敏。
但宋成飛是個老玩家, 案例來說，這種情況他應該有所防備的，怎么還會讓郝運中招？
當然，楚昭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宋成飛，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當看到插座里面只有拇指大小的劉敏時，宋成飛也驚住了。
他可以確定, 劉敏已經死了，她出現在這里, 只能證明她已經被副本吞噬同化，成為副本的一部分。
認識到這一點后，他立馬提醒郝運，讓他離劉敏遠一點。
“郝運，你別沖動，劉敏有問題。”
宋成飛及時發出了警告, 想讓郝運冷靜一點，別靠劉敏太近。
但郝運卻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直接甩開了宋成飛的手。
“她是劉敏啊，她還活著，她沒有死……”
明明之前和劉敏的關系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可是看到對方死而復生之后，郝運突然就變得激動了起來。
他不顧宋成飛的阻攔，伸手將劉敏從插座里面救了出來。
“郝運，謝謝你。”
劉敏站在郝運的掌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對方，輕聲細語地向他道謝。
“郝運，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話，我怕是要死在那個地方了，謝謝你幫了我。”
郝運眼睛紅紅的，看著劉敏的目光卻很是溫柔：“不用謝，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總不能一直見死不救。”
先前發生的事情還是對他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在正常世界里長大的普通人，冷不丁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以那種詭異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所遭受的沖擊可想而知。
劉敏死了之后，郝運的情況就有些不太對勁了，所以在聽到那熟悉的求救聲時，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去尋找對方。
將她從插座里面救出來后，郝運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那座看不見的大山似乎都消失了，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許多。
雖然劉敏的身體縮小了很多，但她看起來是活生生的，除了個頭之外，一切都和正常人沒有區別。
郝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劉敏吸引了過去，竭盡全力滿足劉敏的一切要求。
郝運找到了一些空白的紙，為劉敏做了桌椅板凳，他還撕下了自己的衣服，只為了給劉敏當被子蓋。
“郝運，你真好，謝謝你為我做的這些。”
郝運的眼中只剩下了劉敏，他看著小小的劉敏，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不用謝，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說。
“劉敏，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做，我會竭盡所能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宋成飛想要阻攔，但對方像是把他當成了透明人一樣，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副本之中是不能隨意給別人承諾的，尤其是這種要付出一切的承諾。”
你不知道自己在副本之中遇到的是人是鬼，你也不知道對方需要的究竟是什么，許下承諾就等于和對方簽訂了契約，將自己的一切交到了對方手中。
現在的劉敏明顯就不是個正常人類，郝運跟她攪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到底是自己的隊友，宋成飛好意阻攔了他一下，不過郝運已經被劉敏迷惑，完全聽不進宋成飛的話，甚至因為宋成飛開口勸阻，他反而仇視起了對方。
“你什么意思？”
“劉敏都那么可憐了，剛剛你們明明能救她，卻袖手旁觀，這一次我能救她，你們還要害她嗎？”
“我不要你管，我就是要護著她，你要是再攔著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為了護著劉敏，郝運連自己的天賦技能都放出來了，逼著宋成飛退讓。
兩人本來就不算熟悉，只是臨時隊友而已，宋成飛是想要護著他，奈何郝運不給力，不愿意他幫忙不說，甚至還敵視他。
在副本之中，一個敵視自己的隊友可能比鬼怪還要可怕，副本禁止玩家自相殘殺，但這其中卻有漏洞可鉆，只要不是直接死在對方手中，都不會被判定為自相殘殺。
所以隊友的選擇也十分重要。
宋成飛本來想幫郝運的，但郝運不配合，宋成飛只能作罷。
只是眼看著郝運對劉敏越來越癡迷，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對劉敏言聽計從的地步，宋成飛只能想辦法，讓郝運帶著劉敏離開辦公室。
副本之中本來就是危機四伏，留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那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宋成飛不可能允許郝運繼續留下來。
他是怎么趕走郝運的，并沒有詳細說明，但楚昭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不過這跟他沒關系，楚昭也不在意。
“他既然帶著劉敏走了，又怎么會死在這里？”
依照宋成飛說的，郝運既然已經帶著劉敏離開了，又怎么會死在辦公室里？
說到這里，宋成飛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樣。
他說郝運離開后沒多久，便再次回來了。
楚昭：“……啊？”
郝運之前離開的時候有多決絕，回來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明明離開辦公室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但他回來的時候，卻是滿身傷痕，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很不正常。
宋成飛想要獲取多一些的信息，就把人給放進了辦公室。
他對自己很有自信，畢竟是通關了幾個副本的老玩家，郝運只是個新手玩家，他對上郝運，應該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然而他卻是過于自大了，因為回來的人不止是郝運。
“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
宋成飛扶著郝運在靠墻的地方坐下，他甚至拿了一些止血噴霧，幫著郝運處理身上的傷口。
郝運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并不好，不過還是能正常交流的。
他告訴宋成飛，他帶著劉敏出去后，對方就將他引進了一間教室。
“我在那間教室里發現了第三條線索。”
他們一直找不到第三條線索，懷疑線索是在他們進不去的教室，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郝運居然拿到了第三條線索。
第三條線索往往就是通關的關鍵，宋成飛本來該警惕的，但他太想知道第三條線索是什么了，便再次靠近了郝運。
只是在靠近郝運的時候，他發現對方的頭發顏色有些不太對勁——他的頭發之前是這種暗紅色么？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沒有讓宋成飛升起足夠的警惕，然而就在他靠近郝運的那一瞬間，郝運原本短短的長發瞬間暴漲。
黑紅色的短發變成了炫目的紅色，化作尖銳的利劍朝著宋成飛刺了過來。
宋成飛急忙后退，郝運卻被那不斷生長蔓延的紅色長發生生從地上拽了起來。
而直到此時，宋成飛帶發現，郝運腦袋上的哪里是什么長發，分明就是一條條紅色細絲，它們在空中張牙舞爪，乍一看去，就好像是盛開的紅色連衣裙。
幾乎在那一瞬間，宋成飛就想到了莫名其妙活過來的劉敏。
跟劉敏出去的郝運遭到了對方的襲擊，她應該是用了某種辦法，寄生在了郝運的身上。
血紅色的發絲揮舞之間，宋成飛隱約看到了劉敏的那張臉，也虧得辦公室的空間足夠大，宋成飛也有不少的保命辦法，要不然還真可能會被劉敏給殺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落得什么好，身上落了不少的傷。
“你最后是怎么擊敗她的？不對，不是說玩家無法殺死鬼怪嗎？劉敏為什么會放過你？”
楚昭有很多的疑惑，不過他沒有問那些，而是將最關鍵的地方詢問了出來。
既然鬼怪不可被玩家殺死，那宋成飛又是如何逃脫的？
宋成飛嘆了一口氣，指了指垃圾桶。
“答案就在那里。”
楚昭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在垃圾桶里面看到了一些紅色的碎紙片。
“那卷紙還在垃圾桶里，我不小心撞到了垃圾桶，然后看到了那卷紙。”
他所說的卷紙就是劉敏異化成的那張，之前是被紙扎人給丟進垃圾桶的，也是他的運氣足夠好，垃圾桶倒了，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藏在最深處的東西露了出來，他看到了里面那卷紅色的卷紙。
被劉敏寄生的郝運還在追殺他，宋成飛狼狽逃竄，他能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了。
如果不解決了劉敏，等待他的恐怕也是被寄生的結局。
看到那卷紙的時候，宋成飛根本就來不及思考些什么，干脆利落地將卷紙撕成了碎片。
將卷紙撕碎后，原本還在瘋狂追殺宋成飛的劉敏牌郝運僵在了原地，最先脫落的是他那一頭艷紅色的頭發，等到頭發脫落干凈之后，郝運的身體也化作了一灘血水。
宋成飛死里逃生，終于獲得了安全。
楚昭沉默了幾秒鐘，又把自己之前的問題問了一遍：“宋叔叔，你不是說鬼怪無法被玩家殺死的嗎？”
玩家只能利用副本規則限制鬼怪的行動，卻無法擊殺鬼怪，但鬼怪卻可以對觸犯了規則的玩家下殺手。
這些規則是先前宋成飛和張淼他們說的，怎么現在宋成飛又能單殺劉敏了？
宋成飛：“……”
他抹了一把臉，語氣沉重地說道：“劉敏不算鬼怪。”
楚昭：“……什么？”
這是又推翻了他們之前說的東西，還是說填補了一些他們沒說的內容？
宋成飛說，劉敏這種屬于被副本同化的異種，不屬于副本的怪物，說是異種，其實也可以理解為倀鬼。
楚昭看著宋成飛，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這種信息你之前怎么不說？”
說點東西就跟擠牙膏一樣，這要不是楚昭恰好趕回來撞見了，宋成飛還不是不打算說這些？
宋成飛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認真地說道：“我之前沒跟你說是有原因的。”
異種基本都是死去的玩家轉化而成的，其實本質上異種和鬼怪是同一種東西，不過異種被副本同化的程度還沒有達到極點，它們受到副本規則的制約就很少。
但同樣的，異種也不會被副本保護，玩家是有機會反殺異種的。
之所以說異種是倀鬼，是因為有時候副本中的鬼怪會和異種相互配合，利用異種的特性來追殺玩家。
“但副本并不會讓雙方力量失衡，死去的玩家轉化成異種的概率并不高，就算是變成異種，攻擊性也不是特別強，只要找到它們的弱點，很容易就能將異種殺死了。”
就比如劉敏，她的弱點十分明顯，就是那張紅色卷紙，只要將紅色卷紙撕碎，劉敏也就會死亡。
“我之前沒說是因為副本之中遇到異種的概率不大，這又是個很簡單的副本，這并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所以我也就沒說……”
說到這里，宋成飛越發覺得不自在了，他咳嗽了一聲，看著楚昭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孔，無奈地說道。
“對不起啊，我之前是沒有想到這一出，所以也沒有說，不是要故意瞞著你的。”
站在楚昭的角度來看，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有點像是在刻意隱瞞，宋成飛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進入副本的只有五個人，劉敏和郝運都死了，就只剩下了楚昭這個獨苗苗，他年紀太小了，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歲數，自己也有責任保護他。
宋成飛的態度軟化了不少，他十分誠懇地向楚昭道了歉，希望可以取得對方的原諒。
當然，宋成飛態度之所以這么好，也跟楚昭的實力有關系。
他的年紀雖然不大，但看起來卻很冷靜，而且他的運氣也很不錯，三個新人死了兩個，他成功活到了現在。
有運氣，也有一些實力，或許通關這個副本就要看楚昭的了。
能不能通關副本，與玩家的實力高低關系其實并不大，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目前看來，楚昭是這次副本中運氣最好的人，和他交好，對他和張淼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人家都道歉了，楚昭也順坡下驢，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
畢竟不管是郝運還是劉敏，跟他也沒有什么關系，楚昭也犯不上為他們去打抱不平。
副本還沒結束，得罪老玩家對他來說沒好處，楚昭可不會傻到為了兩個莫名其妙的人和老玩家對上。
他又不是傻子。
見楚昭不計較他的隱瞞了，宋成飛松了一口氣——就連宋成飛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在面對楚昭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經處在了下位。
一無所覺宋成飛看到了楚昭胸口那泛著紅光的胸牌，他頓時愣住了，目光被楚昭的胸牌所吸引。
“這個是……”
他們胸牌上的字都是暗紅色的，而且并不會發光，楚昭這個胸牌怎么跟他們的不太一樣？
而且，楚昭不是沒有胸牌嗎？這個胸牌他是從哪兒來的？
楚昭注意到了宋成飛的疑惑，便解釋了一下：“這是我在教室里找到的，帶上它我才能正常上課，而教學任務完成后，它就變成了這樣。”
宋成飛點頭，倒是沒有懷疑些什么。
楚昭能察覺到宋成飛隱瞞著自己些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繼續問也問不出來什么，干脆就沒有去自取其辱了。
宋成飛沒把話全說了，自己同樣什么也沒說，兩人都是一樣的，老大不笑話老二，沒什么好計較的。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了，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的張淼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張淼，宋成飛立馬就不管楚昭了，他飛快地走了過去，伸手扶住了張淼的胳膊。
張淼已經脫力，大半個人都靠在了宋成飛的身上，她的眼神渙散，露在外面的肌膚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那些傷痕遍布她整個皮膚，幾乎沒有一處好地方。
不過她應該是用了藥，傷口已經結痂，并沒有鮮血流淌出來。
“出什么事情了？”
明明楚昭進門的時候精神狀態看起來都很好，怎么張淼反而更脫了一層皮一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里有活兒的楚昭搬了一把椅子過來，讓張淼坐下來。
張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坐下之后便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氣，整個人看起來好像是一條瀕死的魚一般。
瞧見她這個樣子，宋成飛咬牙，接著就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裝著些銀色的藥水，那些藥水凝結成米粒大小的珠子，在玻璃瓶里上下浮動著，透著一種詭異的美感。
宋成飛小心翼翼地倒出來一顆米粒大小的珠子，塞進了張淼的口中。
吃下那顆珠子之后，張淼的呼吸逐漸恢復了正常，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過來。
“呼……”
張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終于從那種瀕死的狀態里恢復了正常，雖然氣色看起來仍舊不太好，但比剛剛那像是馬上就要咽氣的模樣好多了。
“你把藥給我吃了？”
張淼恢復正常之后，立馬問了一句。
宋成飛點了點頭，張淼的臉上露出了肉疼的神情來。
“你怎么能把藥給我用了？情況還沒有那么糟糕，這東西用一點少一點……”
宋成飛手中的藥是他們從鬼鎮那個Ａ級副本之中得到的，那個副本危機四伏，兩人差點死在了里面。
也虧得他們的運氣足夠好，有大佬通關了副本，他們順帶著也逃離了那個副本。
這藥物就是那個副本通關之后的獎勵，可以消除一切負面效果，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就能將它從死亡在線拉回來。
游戲給的獎勵功效都很強大，聽說更高級的副本之中還有能逆轉時間的寶物，哪怕人死了，也能救回來。
當然，副本的等級越高，危險程度也就越大，他們渡過Ａ級副本就已經很難了，更別提高級副本了。
這藥就是他們所擁有的最好的道具，二人約定好了，不到性命危機關頭，覺不使用，怎么宋成飛就給她用了？
張淼覺得自己的情況還沒有那么糟糕，只要忍一忍，也就休息過來了，犯不上浪費這么好的藥物。
然而宋成飛卻說道：“副本還沒有結束，你的情況那么糟糕，我不能讓你一直處在這樣的境地里。”
“道具沒了以后再賺就是了，最重要的事你。”
張淼聞言，心里面暖暖的，看著宋成飛的眼神變得越發溫柔起來。
“成飛，你真好。”
宋成飛笑了笑，將那瓶藥水小心翼翼地裝進了口袋里。
這個游戲有一個最坑爹的地方，很多普通道具都能放在系統提供的儲物格里，但像是級別比較高的道具——像是他剛剛用的藥水就屬于Ａ級道具，它并不能被收納進包裹之中，只能隨身攜帶。
偏偏副本獎勵的道具只能用副本提供的器具承載，他們想要換包裝都不行，兩人分別裝一點也不行。
所以張淼和宋成飛商量過后，做出了決定，他們得到的珍貴道具分別裝著，下個副本在交換道具，防止二人有分開行動的時候，這多少也是個保命的手段。
看著旁若無人膩歪著的兩人，楚昭面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這兩人是忘記了房間里還有一個他嗎？還是覺得他也是他們兩個ｐｌａｙ之中的一環？
楚昭咳嗽了一聲，彰顯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提醒他們這兒還有人在呢。
“你也成功完成了教學任務？”
看到楚昭完好無損站在那里的時候，張淼有些意外，課堂上如何兇險她一清二楚，楚昭只是個新手玩家，身上也沒有道具，他怎么能安全脫離的？
就算是自己這樣的老玩家，也險些折在了教室里，楚昭居然這么輕易就脫身了？
張淼看著楚昭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懷疑之色，懷疑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脫身的。
楚昭像是沒看出對方的懷疑一樣：“我運氣比較好。”
他隱瞞了一些東西，將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第210章
張淼：“……就這？”
怎么楚昭面對的豬頭學生那么好說話, 換了她就要面對一群壓制不住的狂暴分子？
回想起在教室里遭遇的事情，張淼心有余悸：“我遇到的情況跟你的差不多……”
但楚昭沒多久便拿下了班級的控制權, 張淼的運氣卻沒那么好。
中途的時候學生甚至差點暴動了, 也虧得張淼是老玩家，手中的道具也積攢了一些，要不然她還真不能全須全尾的從教室里出來。
“這樣看來, 你的運氣確實很好。”
張淼感慨地說道。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楚昭運氣確實不錯。
這個副本看起來簡單，但其實坑很多，玩家可以發揮的地方抬手了。
不過好在他們順利完成了教學任務，等到宋成飛和郝運再把任務做完，他們也就能成功脫身了。
不過……
“郝運呢？”
緩過勁兒來的張淼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 郝運不在了。
她的臉色變得凝重，立馬看向了宋成飛。
而宋成飛也沒瞞他，將劉敏變成異種，害死了郝運的事情說了出來。
“現在副本里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玩家了。”
這并不是什么好事。
副本開始運轉后，玩家的數量越多，他們的安全系數就越高，畢竟有足夠的玩家, 他們能靠人數試探出規則和危險來，現在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副本的危險程度怕是要繼續攀升了。
楚昭和張淼還好一些，他們完成了教學任務，但的宋成飛還沒有完成。
“我們的經驗對你沒什么用處，每個人遇到的情況都不一樣……”
張淼突然緊張了起來，她的牙齒無意識地咬著下嘴唇，柔嫩的嘴唇很快就被她咬出鮮血來了。
宋成飛見狀, 趕忙伸手制止了他。
“淼淼，你別緊張，情況沒你想的那么糟糕。”
眼見著張淼的情緒越來越不對勁，宋成飛急忙出聲安撫著她的情緒的，在他的安撫下，張淼慢慢恢復了正常。
副本之中危機四伏，沒時間讓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接下來該考慮下一步怎么做了。
“等下的自習課可以改成體育課，學校的規則沒有那么嚴密，有很多漏洞可以鉆。”
張淼推測，空的那八間沒有老師的教室，就是副本留給他們的可操作空間。
體育課是在操場上進行，空間大，危險也多，張淼和宋成飛商量過，決定陪著他一起去上課。
“這樣我們多少也能有個照應，萬一有什么危險，也好應對。”
說完，兩人便看向了楚昭：“楚昭，你覺得呢？”
楚昭：“……”
都商量好了，決定了下一步要怎么做，才來詢問他意見，這似乎有那么點虛偽了。
楚昭想了想，如實說道：“我覺得這個副本應該沒那么簡單。”
那二人立馬緊張了起來：“楚昭，難道你有什么其他發現？”
看到他們兩個的模樣，楚昭很懷疑他們是怎么渡過之前的那些副本的，難不成全都是憑著運氣不成？
當然，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他們能走到今天，成為活下來的老玩家，肯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的。
“沒有什么線索，就是單純直覺而已。”
他老老實實回答道。
當然，楚昭是真發現點線索，但那只是他的猜測，說出來意義也不大，就干脆沒說了。
畢竟大家各自都有不想說的東西，倒是也沒有必要那么坦白。
直覺嗎？
擱在現實里，他們或許不會因為一個直覺而做決定，可現在不同。
現在可是在副本里，楚昭的運氣明顯不錯，他們不能不重視他的直覺。
“你有具體的感應嗎？”
張淼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詢問道。
楚昭搖了搖頭：“沒有，就是感覺，三個老師一起上課的話，可能會違反規則，到時候面臨的難度說不定會翻倍。”
“當然，這只是我的感覺而已，做不得數的，你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決定來，我都可以的。”
楚昭的外表看起來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他的模樣長得很好，看起來乖乖巧巧的樣子，瞧著就是那種聽話的好孩子。
是否相信他的直覺，這是個的問題。
張淼抿了抿嘴唇，一時間無法做出決定來。
宋成飛思考了一下后，還是決定相信楚昭的直覺。
“我一個人過去吧，你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你們兩個都能完成任務，沒道理我完不成。”
宋成飛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他好歹是個老玩家，保命的手段也不少，全身而退或許不太可能，但保住這條性命應該是沒問題的。
張淼有些擔心，下意識地抓住了對方的手：“成飛，我不太放心。”
明明兩人一起經歷了好幾個副本了，也不是沒有單獨行動過，可是這個副本給人的感覺很不好。
張淼總覺得暗處好像還潛藏著危險，它們靜靜地等待著時機，找到機會就將他們盡數吞噬。
她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自己心中所想，也不好將這種沒有影子的事情和宋成飛說，因為她也不確定，到底是她真的感知到了危險，還是副本對她的影響，讓她這么認為的。
如果提供了錯誤的信息，反而會適得其反，讓宋成飛陷入到危險之中。
看到她那焦躁不寧的模樣，宋成飛便知道張淼是被副本影響到了。
“淼淼，你的精神值波動是不是很大？”
張淼打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精神值降低了很多，由原本的七十降低到了五十五。
這個數值還在緩慢往上增漲，顯然是宋成飛剛剛給她喝下的藥劑在起作用。
剛剛在教室里發生的事情對她的影響很大，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精神值降低了這么多。
看來剛剛的感受確實是她的錯覺，她很有可能是在教室的時候被精神污染了。
在精神污染的情況下，確實是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斷，而如果他們將這種錯誤判斷告訴隊友的話，是會影響到他們的。
當然，精神污染并不完全是壞事，被污染的情況是有可能看到副本的本質，因為被污染的過程就是被副本同化的過程，副本在吞噬玩家，玩家也可以窺見副本的真面目。
但之前張淼沒有意識到自己是被精神污染了，所以她感知到的東西，很可能是自己被副本影響之后虛構出來的。
宋成飛見張淼的面色始終不太好，有些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著。
他想了想，將那瓶藥劑掏出來交給了張淼。
“淼淼，你的情況不太好，這個道具你拿著，不要吝嗇使用，只要人活著，我們就能賺到更多的道具，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二人的感情本來就很好，一起經過了幾個副本后，二人的感情更是經過了生死考驗，變得牢不可破。
他們都很在意對方的安危。
張淼推辭：“不用了，成飛，我已經脫離危險了，反而是你……”
宋成飛態度強硬地將藥劑塞進張淼的口袋里，他還準備說些什么，但是上課鈴卻再次響了起來。
下一節課開始了，宋成飛得去上課了。
他摸了摸張淼的頭發，又回頭看了楚昭一眼，想說些什么，但是看著楚昭那小身板，想說的話到底是沒說出來。
時間緊迫，宋成飛并未多言，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辦公室。
張淼起身追了過去，打開辦公室的門往外看去，見到宋成飛平安進入了二年級的教室，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沒事兒的，不會有事兒的，自己嚇自己……”
她嘴上雖然這么說著，但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卻格外焦躁不安，瞧著都有些神經質了。
張淼這個樣子可不像是正常人該有的模樣。
楚昭微微皺眉，往后退了幾步，離開了與張淼之間的距離。
他可沒忘記了，宋成飛剛剛才說過的，有些時候失控的隊友比鬼怪更加可怕，他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是張淼的對手。
得離張淼遠一點才好。
只是看著張淼那焦躁不安的模樣，楚昭到底是心軟了，誰讓他是個善良的人呢？
楚昭暗自嘆了一口氣，抬步朝著張淼走了過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
“張阿姨，你別太擔心了，我們要相信宋叔叔，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呢，之前的異種他一個人就對付了，這一次他也不會有事情的。”
沒有記憶的楚昭年紀又小，也沒有什么人生閱歷，安慰人的話也不太會說，只能這么干巴巴地安慰著張淼。
提及宋成飛是個很厲害的人時，楚昭加重了語氣，讓張淼她不要太過于擔心了。
不過有些時候，安慰人的話真的是越簡單越好，就比如現在。
明明楚昭也沒有說什么，張淼的情緒竟然逐漸恢復了過來。
她深吸了幾口氣，低頭看向了楚昭。
“楚昭，你真覺得他會平安回來的嗎？”
楚昭是個幸運值很高的人，如果他認為宋成飛能安全回來，那他安全回來的概率就會變得很大。
“楚昭，你是不是真心覺得，宋成飛不會遇到他自己解決不掉的危險？就算遇到了，他也會逢兇化吉，平安歸來？”
張淼的眼神有些奇怪，或許是因為角度問題，楚昭抬頭看著她的時候，感覺到對方的眼中似乎有兩團旋渦在輕輕轉動著。
但是人的眼睛里怎么會有旋渦存在呢？
一定是他太累了，這才出現了幻覺。
楚昭搖了搖頭，想將那幻覺給甩開了，而張淼見狀，眼睛卻瞇了起來，聲音比之前又低沉了幾分。
“楚昭，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你說啊，宋成飛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他不會遇到任何危險，就算遇到危險，也會逢兇化吉，平安歸來。”
楚昭覺得張淼是真胡涂了，她現在這樣子，就好像他說的話是金口玉言一樣，只要說了就能成真。
他有些無奈地放開了張淼的胳膊，接著往后退了兩步，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張阿姨，你也太看得起我，這些事兒我說了也不算啊，你太為難我了。”
張淼見狀，苦笑一聲道：“楚昭，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太擔心你宋叔叔了。”
她說他們之間的感情很好，宋成飛也一直很照顧她，之前經歷的那些副本，又很多次她都處在了危險之中，最后是宋成飛把她給救了。
“他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我很害怕他遇到什么事情，如果他出了事情，我覺得我可能會活不下去……”
張淼的態度很誠懇：“楚昭，你在這個副本里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你的幸運值很高，我們通關的希望可能全都在你的身上了。”
“其實我也知道，你說的話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這就跟人所說的美好祝愿一樣，只要許下愿望，說不定就會有奇跡發生……”
張淼說，她只是希望楚昭說兩句好聽話，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只是讓人有心理上的安慰罷了，但就算如此，只要他說了，自己就會欠他一個人情。
“我們可以簽訂一個契約，你說一些囑咐宋成飛的話，然后接下來副本之中如果遇到危險，我們會幫你一個忙。”
這看起來是一筆不虧的買賣，只要隨便說上幾句好聽的話，就能得到兩個老玩家的幫助，簡直是無本萬利。
楚昭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在想該不該簽訂這個契約。
見楚昭遲遲沒有作答，張淼的眼中染上了急切之色，她強忍著心中的急躁，繼續溫聲細語地哄著楚昭。
“這對你沒有什么危害的，只要說上幾句好話而已，你平時不也經常給別人祝福嗎？順手為之的事情，真的有那么難以決定嗎？”
道理是那么個道理，但他怎么感覺張淼有點道德綁架的意思，她將自己架了起來，好像他必須要得說祝福的話才行。
這種感覺很不好，楚昭并不喜歡。
見張淼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甚至在他還沒有答應的情況下，就將契約拿了出來，遞到了楚昭的面前。
“這個契約是游戲的產物，我們簽訂的契約是受到游戲承認和保護的，任何人都不能違背。”
這款神秘游戲對玩家算不上友好，如果玩家老實聽話也就算了，如果玩家違背了游戲制定下的規矩，會遭受十分嚴重的懲罰。
楚昭低頭看了一眼契約，上面寫的內容確實和張淼所說的相差無幾。
只要說點好聽的話，就能得到兩個老玩家的幫助，聽起來似乎真的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不過楚昭這個人從來都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他也不覺得自己真有那個本事，靠著嘴皮子動一動，就能幫人逢兇化吉了。
他要是有這個能耐，他能在這么大點的年紀就出現在恐怖游戲里？
楚昭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無奈地開口說道：“張阿姨，真的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一個小孩子，哪里有這么大的能耐？你也太高看我了。”
“而且這契約也太不公平了，完全是在單方面綁架你們，我寥寥幾句話就能換來兩個老玩家的無私幫助，真要簽了，那我是不是太不要臉了？”
“張阿姨，你放心，我知道你們是真心想要幫助我的，你們一定是看我你年紀小，心疼我，可憐我，所以才想出來這個法子，以此來正大光明幫助我。”
張淼愣住了，沒想到楚昭竟然會這么說，她下意識地想要否認：“我不是……”
但楚昭根本就不給她否認的機會：“張阿姨，我懂的，你和宋叔叔都是善良的人，你們因為沒有保護好劉阿姨和郝叔叔而難過，你們也怕我不明不白遇害了，才想著用契約來保障我的安危……”
在楚昭的口中，張淼和宋成飛簡直是圣母圣父在世，他們兩個因為內疚，才想出了這樣的法子來保護楚昭。
“其實你們真沒有必要這么做，我相信你們是真心為我打算的……”
“不過我也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沒能力保護自己，你們不是說了嗎？我的運氣很好的，說不定通關的關鍵就在我的身上。”
“現在就只剩下了我們三個玩家，我們是一體的，我們對彼此的信任不需要一張契約來保障。”
楚昭的語速飛快，噼里啪啦就說出了這么一番話來，根本就不給張淼的說話的機會。
張淼幾次想要插嘴，最終都失敗了。
“……所以，契約還是不簽了，我和張阿姨你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和你一樣，都相信宋叔叔的能力。”
張淼：“……”
看著楚昭那誠懇的模樣，張淼的嘴巴張開又閉上，她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對上楚昭那純良無害的面孔，想說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楚昭的模樣太過誠懇了，他一個小孩子，所說的話肯定是完全發自他的內心，沒有半點的弄虛作假。
而張淼也能感覺出來，楚昭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真的沒有半點撒謊的意思，他是真心這么覺得的。
看著楚昭的那張臉，張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來，原本還有些混沌不清的大腦在這一刻變得清明起來。
她默默地將那張契約重新收了起來，然后笑著對楚昭說道：“你說的對，我該相信成飛的，他一定可以平安無事。”
楚昭點頭：“張阿姨，你說的對，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張淼：“……”
兩人說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咚，咚，咚。
這敲門聲挺像是古早恐怖片里那種靈異事件要發生時候的聲音，聽著就讓人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要冒了出來。
楚昭的臉色頓時變了，下意識地往張淼身邊靠。
“張阿姨，來的人會是誰？”
張淼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不過她到底是老玩家，適應能力比楚昭強得多。
“我們靜觀其變，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楚昭乖乖地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跟在張淼身邊，真的沒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咚咚咚的敲門聲持續的時間并不長，沒過幾秒鐘，外面就變得安靜了下來。
因為過于緊張，楚昭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他死死地抓著張淼的衣擺，身體繃得緊緊的。
張淼也只是比楚昭稍稍鎮定一些罷了，她的目光落在緊閉著的辦公室大門，思考著下一步該做什么。
門外不知道是什么東西，開門可能會迎來開門殺，但如果不開門的話，有可能會被副本判定違規。
這個副本里怪異的地方太多了，不管怎么小心都不足為過。
就在張淼思考著下一步該怎么做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楚昭：“！！！！”
張淼：“！！！！”
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之后，一個瘦高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到那個人影，楚昭和張淼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原因無他，這個人影身體是紙扎人的身體，但頭顱卻是一顆碩大的豬頭。
原本以為豬頭人身的組合就已經夠嚇人的了，此時眼前這種活物和死物的組合模式，更是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楚昭像是嚇到了一樣，下意識地抬手抓住了張淼的胳膊。
張淼：“……”
你這么抓著我干什么？你怕難道我就不怕了嗎？
真以為老玩家是無所畏懼，看到什么都能閉著眼往上沖嗎？
不管張淼內心瘋狂吐槽些什么，面上的表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冷靜。
她看向那個進來的紙扎豬頭人，沉聲開口問道：“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這里是教師辦公室，閑雜人等不能隨便出入的。”
張淼先發制人，老師的身份給了她很大的便利，只要不是更高級別的領導，老師的身份在學校里就足夠用了。
紙扎豬頭人轉頭看向了他們，碩大的黑色眼珠子里映出了楚昭和張淼的模樣來。
“我是學生會的人，教務處領導讓你們上六樓開會。”
此言一出，楚昭和張淼的臉色瞬間變了。
之前他們搜查過教學樓，這所學校只有五層高，哪里來的六樓？
楚昭突然想起了什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牌。
胸牌上的字跡散發著不詳的紅光，像是在嘲笑著楚昭一樣。
他想起他們一直找不到的第三條線索，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或許六層樓一直都在，但之前的他們還沒有得到學校的人認可，只是代課老師的身份，所以無法到達六樓。
但如今他們成功完成了教學任務，得到了學校認可，于是通往六樓的道路就打開了。
不存在的六樓也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學生會成員，這又是他們之前不曾見過的，應該是隸屬于六樓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