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悲慘的身世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楚昭把自己的遭遇一說，果然收獲了滿滿的同情, 許志英看著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憐愛之意。
當然, 適當賣慘可以，但身為男人，一直把自己局限在凄風楚雨的殼子里也不行。
堅強面對充滿狂風暴雨人生的柔弱美男子, 才能更得人心。
楚昭朝著出許志英搖了搖頭, 認真地說道：“我不可憐，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也不可能遇到你，跟你結為夫妻，現在的我很幸福, 我想過去的種種磨難，應該只是遇到你路上設置的障礙罷了。”
“我很慶幸，我闖過了那些障礙，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遇到這么好的你。”
一九七二年的小姑娘，哪里見過這樣的深情表白？楚昭這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語，直接讓許志英墜入了他所編織出來的情網之中。
“阿昭, 你真好。”
許志英撲入了楚昭的懷中，緊緊緊抱住了對方的腰部, 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為了這樣的一句話。
楚昭覺得遇到她是幸運，但她何嘗不是幸運的？她簡直三生有幸，才遇到楚昭這么好的男人。
抱著懷中的媳婦兒，楚昭不免有些感慨。
幸虧他只是想當一個混吃等死被人養著的渣男，但凡是換一種類別的, 就許志英這樣單純的小姑娘，還不得被他騙得團團轉？
兩人以后萬一生了女兒，楚昭可得好好教育自己的女兒，可不能被野男人三言兩語就騙了。
因為這次開誠布公的交談，楚昭和許志英之間的感情更好了，二人商量了一番后，楚昭便帶著許志英去見了楚來古。
母子二人一路相處回來，關系已經好了許多，至少楚昭現在已經能毫無負擔地喊一聲媽媽了。
而許志英也是個大方爽朗的性格，楚昭喊媽，她跟著也該了口，喊了一聲媽媽。
因為楚昭提前和許志英打過招呼，她也知道楚昭會帶兒媳婦上門，楚來古立馬包了個厚厚的紅包給了許志英。
“英子，你和小昭雖然領證了，但我們做家長的沒有上門，總是不夠正式，對你也不夠重視……”
楚來年和齊蘭草對楚昭并不上心，只想著讓楚昭代替楚彤彤下鄉去，他結婚的事自然不會張羅，一切都是楚昭自己弄的。
他一個孩子知道些什么？也就許志英的父母夠大度，要不然換了個難講話的，未必愿意把閨女嫁給楚昭。
畢竟結婚是大事兒，身為男方的母親，怎么能不上門呢？
楚昭自然沒什么意見，許志英想說不用這么麻煩了，但卻被楚昭給攔住了。
“媽她這是看重你，你別攔著媽奉獻，你不讓她弄，她心里面反倒是不痛快。”
聽到楚昭這么說，許志英便也沒有再說什么，有著楚來古做決定。
楚來古現在一顆心全都撲在了楚昭的身上，自然要將一切都弄得漂漂亮亮的，她手頭還有些錢，便張羅著買了各種各樣的禮品，帶著楚昭正式上門拜訪了許連城和郝玉梅。
楚昭離奇的身世，許連城和郝玉梅也都聽許志英說了，他們兩口子都是善良的人，對楚昭這個女婿只有心疼。
而楚來古這樣熱情上門，將禮數做得周周到到，他們也挑不出理兒來。
看楚來古就知道她是個好說話的，許志英有這么個婆婆，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這次見面雙方都很滿意，之后他們一起選了個日子，辦了個簡單的婚禮。
楚來古之前在青城的時候就是機械廠的技術骨干，廠領導舍不得她這個人才，又在慶安市這邊兒有人脈，就干脆把楚來古介紹給了這邊兒的機械廠。
現在各個廠子的人才都很緊缺，像是楚來古這樣的技術人員，自然是非常受歡迎的，她很快就入了職，廠子里根據楚來古的家庭情況，給她分了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子。
楚來古詢問楚昭和許志英的意見：“你們愿意跟我一起住嗎？”
兩室一廳的屋子自帶廚房和衛生間，可比筒子樓這邊兒的環境好多了，傻子才不搬過去住。
夫妻兩個簡單收拾了一番后，愉快地搬進了楚來古的房子。
楚來古對楚昭心懷愧疚，也沒有催促著他找工作，而許志英是心疼楚昭，也沒有急著催他去工作。
倒是有熟人說過楚昭，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這么在家待著也不是一回事兒，總要有份工作的不是？
對此楚昭選擇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別看他不上班，可他卻一點不輕松，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兒做。
楚來年進了精神病院，他的工作自然就落到楚彤彤的頭上，啤酒廠的工作相對而言算是比較輕松的了，可是對嬌生慣養的楚彤彤來說，就算這種輕松的工作，她也是不愿意做的。
所以進廠子沒多久，楚彤彤就選擇把工作給賣了，而她本人則選擇嫁給了那個大院子弟。
其實楚昭是想幫楊勇翼的，畢竟楚彤彤是人格分裂，要是主人格醒了，說不準和楊勇翼還能再續前緣。
但經過觀察楚昭發現，楚彤彤的主人格已經不在了，被副人格徹底吞噬了，現在的楚彤彤已經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了。
就算楚昭有金手指，有零零零這個外掛，他也沒有辦法換回真正的楚彤彤。
楚昭試圖讓楚彤彤重新分類出一個善良的人格，但是卻失敗了，零零零告訴楚昭，楚彤彤副人格吞噬主人格是必定會發生的事情，不管從主時間在線分裂出多少支線，這個節點都不會變的。
【系統也不是萬能的。】
系統和宿主無法改變既定的時間節點，別說楚昭了，就算零零零親自上陣，也是無能為力。
之前楚昭一直沒有真正地對楚彤彤動手，是覺得她或許還有救回來的可能，但知道那個真正的楚彤彤已經再也不可能回來了之后，楚昭便收起了那些不該有的同情心。
在楚彤彤嫁給那個大院子弟沒多久后，一封匿名舉報性便上交了組織，那一家子很快便被清算。
楚昭并不是無故禍害人，那家人能縱容著楚彤彤利用權勢對付原主，就代表他們習慣性用這種方法清掃障礙。
在這個特殊時期，這一家子靠著這種手段不知道對付了多少人，楚昭這樣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了，既報了自己的仇，也順帶幫那些即將被禍害的人逃過一劫。
楚彤彤才過上幾天好日子，結果就遭逢大難，一家子都被發配到大西北去開荒去了。
齊蘭草哪里忍心自己的女兒受苦？想盡辦法要把女兒撈出來。
畢竟楚彤彤才剛剛嫁過去，對方家里的那些事兒她也沒有摻和過，有極大概率是能逃脫的。
這個年月，家里遇到事兒的人家離婚的比比皆是，只要沒了夫妻這層關系，基本上都不會受到牽連的。
然而這個時候楚彤彤那莫名其妙的倔強勁頭卻犯了，不管齊蘭草怎么勸說她，就是死咬著不肯離婚。
齊蘭草急得一夜白了頭，卻怎么都勸不回死腦子的楚彤彤。
也是病急亂投醫，齊蘭草勸不住楚彤彤，就跑來找楚昭，想要楚昭幫忙勸勸楚彤彤。
當然，她連楚昭的面兒都沒見到，就被楚來古給攔住了。
面對齊蘭草，楚來古也是一肚子的怨氣，她將齊蘭草狠狠譏諷了一頓，明明沒有說什么太過難聽的臟話，但卻硬是損得齊蘭草抬不起頭來。
齊蘭草找不到人幫忙，六神無主之下，她跑去精神病院找了楚來年，想要對方想個辦法。
結果沒成想卻是弄巧成拙，原本經過治療情緒已經稍稍穩定一些的楚來年被齊蘭草這么一刺激，病情更加嚴重了。
而這個時候，有人好心地給齊蘭草出了個主意。
“既然勸不住你閨女，你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大西北，那你干脆跟著一起去好了。”
齊蘭草就只有楚彤彤這么一個女兒，看得跟心肝寶貝一樣，自然舍不得她出去受苦。
大西北那是什么地方，楚彤彤不知道，齊蘭草還能不知道嗎？
自己的女兒嬌生慣養，去了大西北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齊蘭草害怕她過去之后沒人照顧，干脆狠下心腸，把工作賣了，收拾了東西跟著楚彤彤去了大西北。
因為走得匆忙，很多東西都來不及處理，齊蘭草一顆心都撲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其他的東西自然全都不在意。
齊蘭草和楚彤彤去了大西北，楚來年又住進了精神病院，楚家的那套院子，于情于理都該交給楚昭繼承。
楚來年的長輩都死完了，平輩也就只有楚來古還在慶安市，房子的歸屬自然是沒問題的。
不過楚來古出面，把楚昭的真實身份給公布了，然后她又做主，將楚來年的那套房子給賣了。
當然，錢她也沒有留著，而是直接給了精神病院，算作楚來年的治療費用。
雖然因為政策原因，國家會減免一部分的治療費用，但楚來年天長日久在里面住著，想要得到好一點的照顧，還是需要錢的。
楚來古很清楚不管楚來年做了什么，他還是占著楚昭父親這個身份，很多事情楚昭不好出面，但是換了楚來古就沒有這些顧忌了。
這些錢交到精神病院后，算是將楚昭和楚來年他們一家的關系徹底買斷了，有她這個親媽在，就算楚來年病情恢復了，齊蘭草和楚彤彤都回來了，他們也攀扯不上楚昭。
對于這個結果，楚昭還是很滿意的。
曾經的原主被整得家破人亡，如今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反正能量他已經收到了，多余的事情楚昭也不會去做。
他該享受在這個世界的躺平人生了。
【嘀嘀嘀——任務完成。】
……
因為未來我會死，所以你就要在現在殺死我嗎？
楚昭醒過來的時候，內心被巨大的悲哀所籠罩，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下來，他哭得肝腸寸斷，傷心至極。
“這次怎么回事兒？系統出錯了嗎？怎么弄進來個小孩子？”
這是一間狹小骯臟的屋子，房間里沒有窗戶，只有一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半關不關著，頭頂的鎢絲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屋子里的人臉都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們的表情。
說話的人是個身著職業裝的女性，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看向楚昭的眼神透著濃濃的審視之意。
除了她之外，房間里還有五個人，只有她和一個看留著胡須的男人站著，另外兩個都和楚昭一樣躺在地上。
第192章 學校是個好地方
楚昭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淚水, 他放下手來，盯著自己的手掌發呆。
不知道為什么, 直覺告訴楚昭, 他的手掌應該不止這么大，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手現在是這副樣子。
楚昭失去了記憶，他只知道自己叫楚昭, 今年八歲……應該是八歲, 畢竟小胳膊小腿的，不是八歲才奇怪。
失去意識前，他正在書桌前寫字，結果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么一個灰暗骯臟的房間里。
楚昭皺了皺眉頭，察覺到有人在看他, 便將目光轉移了過去，與那個短發女子的目光對上了。
“你們是誰？我怎么會在這里？是你們把我綁架了嗎？”
楚昭回憶了一下自己有限不多的記憶，十分冷靜地說道：“我全力配合你們的行動，請你們要不到錢也別撕票，我想活著。”
不過仔細觀看了一下這個短發女子和旁邊那個穿運動服男人的模樣，楚昭覺得他們是綁匪的可能性不太大——誰家好人綁架別人穿一步裙的？
短發女子和旁邊的男人對視了一眼，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二人交換了一下目光, 最后是短發女子走到了楚昭的身邊。
她身材高挑，目測有一米七八左右, 楚昭估摸著自己現在的身高，都還沒有對方的腿長。
異世界小學生？
這個念頭在楚昭腦中一閃而逝，對方蹲下來后，楚昭仍舊保持著鎮定，平靜地看著對方。
“我們不是綁匪。”
楚昭點頭：“看出來了，綁匪不會穿不利于活動的一步裙, 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活躍一下氣氛。”
短發女人：“……”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對方看起來年紀不大，但莫名讓人有一種油膩的感覺，他該不會是個侏儒人吧？
這個念頭在張淼的腦中一閃而過，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楚昭。
“你的新手大禮包是什么？”
楚昭啊了一聲，眼中浮現出了真切的迷茫之色：“什么新手大禮包？”
短發女子，也就是張淼，她的眉頭皺了皺，目光在楚昭的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他手上。
楚昭順著張淼的目光看了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中握著個直板手機。
他順勢將手機拿了起來，遵循本能在按鍵上點了幾下。
一個虛擬的屏幕在楚昭的面前彈了出來，屬于他的信息顯示在屏幕上。
姓名：楚昭。
年齡：八歲。
體力：20
智力：80
耐力：10
精神值：？？？
天賦：？？？
屏幕上還有個平平無奇的小包裹，上面簡單粗暴地寫著新手禮包來幾個大字。
楚昭順手將新手禮包拆開了，一個很是敷衍的禮花特效出現，天賦那里的三個問號也隨之變成了一串文字。
【百分百被動防御，持續時間三分鐘，副本可用次數，3/3】
看短發女子的模樣，應該是看不見自己的人物面板，要不然她也不會來詢問自己的天賦了。
想必激活新手大禮包才會出現天賦技能，而天賦技能顯然是很重要的的東西，否則的話對方的注意力不會放在這個上面。
張淼很有耐心地等待楚昭操作完成，然后繼續詢問了剛剛的問題。
“你的新手大禮包是什么？”
楚昭將手機踹進了自己的口袋，慢慢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這位女士，詢問別人天賦的時候，你應該先把自己的天賦說出來才對。”
楚昭失去記憶，對目前的情況一無所知，不過即便這樣，他仍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并沒有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主動權還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好。
張淼見狀，做了自我介紹。
她叫張淼，那個穿運動服的男人叫宋成飛，不過他們只介紹了自己的姓名，卻并沒有說天賦是什么。
楚昭也做了自我介紹：“我叫楚昭。”
張淼和宋成飛對視了一眼，察覺到楚昭不是個好說話的，兩人立馬放棄從他這里入手，轉而看向另外兩個昏迷不醒的人。
一年前，一款名為空的恐怖游戲席卷全球，恐怖副本隨機開放，將普通人拉入副本進行游戲。
成功完成游戲后，會得到大量獎勵，但死在游戲中的話，現實也會同樣死去。
只要成功通關一次副本，就能解鎖新功能，玩家可以相互組隊，并且提前得知下一次進入游戲的時間。
只是副本都是隨機生成的，里面的規則需要玩家自行摸索，哪怕完成十幾個副本的老玩家，也可能會栽在新的游戲副本之中。
至于副本難度，根本無從判斷，一年的時間過去了，玩家們找不到任何的規律。
由于新手禮包的存在，就算是新玩家也有可能獲得恐怖的天賦，所以老玩家并不會對新玩家出手。
游戲禁止玩家互相殘殺，但玩家很快就發現，禁止互相殘殺，是指直接朝著對方動手，若是利用副本規則殺人，并不會受到游戲懲罰。
張淼和宋成飛是情侶，也是通關了五次游戲的老玩家，他們的經驗很足，不過這種游戲副本，有些時候也不看經驗不經驗的，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楚昭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但張淼和宋成飛并沒有小看他。
畢竟玩家的資質從剛進副本就能看出來，楚昭醒得最早，而且也是最冷靜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孩子。
不過他的警惕性很強，兩人沒能從他口中問出他的新手禮包，也就是開出來的天賦，干脆就放棄繼續追問，轉而去叫另外那兩個昏迷的人。
只有新手玩家會在進入副本后昏迷，只要成功通關過一次副本的，就會得到獎勵，下次可以清醒地進入副本。
但他們能得到的福利并不多，每個人進入的副本都不一樣，副本通關之后就會關閉，不會再次開放，所以也沒有什么通關秘籍可以提供。
進入副本之后，一切便都聽天由命，副本的規則，如何通關，都需要自行摸索。
只有觸發了關鍵事件，才能得到關于通關的信息，收集到了足夠多的信息后，還要通過副本設置的關卡考驗，才能成功通關。
值得一提的是，副本之中的鬼怪是不可戰勝，玩家只能利用規則限制鬼怪，想要通關，就需要找到相應的規則。
這與其說是針對人類的恐怖游戲，倒不如說是針對鬼怪的，人類更像是被游戲捕捉的NPC，專門為鬼怪提供更加有趣的游戲體驗。
但鬼怪不會死，人類會死，為了成功活下去，人類只能想盡一切辦法通關。
人類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大部分的時候，玩家進入副本是不會自相殘殺的。
尤其是新手玩家，剛進入游戲副本，還未曾見過黑暗，仍舊抱有一份純真，對老玩家也有著天然的信任。
老玩家也能在這個時候，得知更多關于新玩家的信息。
不過楚昭顯然是個異類，但想到游戲好像維持著一個底線，之前從未聽說過游戲會將未成年拉入其中，他或許是看起來年紀小，實際上已經成年了。
畢竟楚昭除了外表，其他的看著真不像是個小孩子。
沒有記憶的楚昭對這些一無所知，所以也沒覺得他一個八歲大的孩子被拉入副本有什么不對勁兒的。
張淼和宋成飛看起來雖然有點心機，但不像是壞人，楚昭除了對他們懷著最基本的防備之外，倒是沒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在那兩人去喊另外兩個昏迷不醒的玩家時，楚昭安安靜靜地跟在他們的身后，探頭朝著地上躺著的那兩個人看去。
地上躺著沒醒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應該有三十出頭的樣子，身上穿著藍色的工作服，胸口印著幾個模糊的字，楚昭只能看清楚維修兩個字，后面的他就看不清了。
他旁邊躺著的是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女人，她穿著一條紅色的吊帶連衣裙，腳上是一雙細高跟鞋，露出來的腳指甲上涂著紅色的甲油。
楚昭看到他們的裝扮，眉頭皺了皺，然后低頭朝著自己身上看去。
他穿著一套天藍色的小西裝，脖子上還打著個小領結，腳上穿著的皮鞋不太合腳，走了兩步，就感覺腳后跟磨得生疼。
楚昭：“……”
如果他的記憶沒錯的話，昏迷前他應該是在房間里寫作業，誰家好人寫作業穿成這種好像是馬上就要去當花童的模樣？
張淼穿著不方便行動的一步裙，地上的雙馬尾女人穿著紅色吊帶連衣裙，腳上還配著能踢死人的恨天高。
看樣子這身衣服是進入副本之后換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們在副本之中扮演的身份有關系。
不過楚昭的記憶有限，也不清楚他們用的是自己的身體，還是副本之中虛構出來的身體。
他知道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不過楚昭也不著急，明明眼下的情形看起來詭異又糟糕，但楚昭還是非常淡定，好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對他來說不過是小意思罷了。
張淼和宋成飛很快就將地上躺著的那兩個人弄醒了。
那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叫郝運，他的天賦技能是控火。
穿著紅色吊帶連衣裙的女人叫劉敏，她的天賦技能是控水。
這兩人的天賦技能倒是挺互補的。
那兩個人醒過來后，經過了最初的驚慌之后，很快便鎮定了下來，一行人湊在一起，商量著接下來怎么辦。
副本初期是最安全的時段，游戲為了趣味性，并不會一上來就收割玩家的性命，會給他們一個安全期。
在這期間，他們可以探索副本，搜集足夠多的信息。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副本詭異恐怖的一面就會露出來，他們如果沒有搜集到足夠的信息，不小心觸碰到副本規則的話，就會被副本中的鬼怪盯上。
而一旦被鬼怪盯上，基本上就被宣判了死刑，很少有人能成功從鬼怪手中逃脫。
畢竟被鬼怪盯上后，除非發現鬼怪殺人的規則，利用規則躲避追殺，否則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在叫醒了郝運和劉敏后，他們便決定離開房間，出去探索副本。
不過大家都是二十一世紀的人類，影視劇看過那么多，他們都很清楚，恐怖片里分開就是找死，所以大家也沒有分頭尋找，而是一起行動。
作為一個看起來還沒成年的玩家，楚昭的待遇比較好一些，他被眾人護在了最后面。
楚昭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倒是沒多說什么。
人該認慫就認慫，他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是老實一點的好。
從小房間出來后，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棟回字形的樓。
楚昭回頭看了一眼，他們剛剛出來的房門消失了，變成一堵慘白的墻壁。
第193章
墻壁消失了？
楚昭順手在墻上摸了一把, 發現這真的就是一堵墻，并非是他的幻覺。
也許剛剛那個房間就是玩家剛進入游戲的安全點位, 他們出來了, 安全點位就消失了。
楚昭收回了手，隨即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隊。
往前走了不到兩米之后，便看到了一間半掩著房門的屋子, 旁邊掛著的門牌寫著教務處三個字。
學校的門牌基本都是金底黑字或者金底紅字, 但是這里的門牌卻是黑底紅字，教務處三個字像是用血寫上去的一般，盯著的時間長了，便感覺那些字跡像是在晃動著似的。
打頭陣的人是宋成飛，他和張淼對視了一眼, 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最終由張淼出手，推開了半掩著的房門。
辦公室里像是許久沒有人打掃過了，地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書柜上的數據文件東倒西歪的，書桌上擺放著的東西也是亂糟糟的，有不少東西都掉落在了地上。
宋成飛和張淼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郝運和劉敏也跟著小心翼翼地進了屋子。
沒有經歷過副本的新人玩家對老玩家總是有種天然的信任，郝運和劉敏便是如此。
楚昭在門口停頓了片刻, 抬步走進了辦公室內。
進入房間的宋成飛直接開口說道：“現在還在安全期，我們必須盡快找到足夠多的線索，確認通關信息。”
副本并不是以虐殺玩家為樂的，它給玩家留了生機，找到的線索越多，對玩家通關游戲越有幫助。
宋成飛和張淼或許有所隱瞞, 但二人并非是壞人。
郝運和劉敏一開始還不知道該做什么，但宋成飛下了命令后，二人立馬開始了行動。
教務處的辦公室不小，但里面的擺設卻很簡單，不過副本關鍵信息的載體并不是固定的，只有觸碰到才會彈出信息，所以他們需要仔細翻找才行。
或許因為楚昭看起來年紀太小了，跟未成年一樣，大家伙兒都默認不需要他幫忙，因此誰都沒有給他安排活兒。
但楚昭可不是那種沒眼力見的人，別人在忙的時候他還能揣著手在旁邊看？
其他人忙著找東西的時候，楚昭也走過去一起幫忙。
房間總共就這么大，五個人一起翻找，很快就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楚昭從辦公桌底下找出了四個胸牌。
當胸牌拿到手的時候，楚昭腦子也浮現出了系統提示音。
【恭喜玩家找到線索，目前進度，1/3】
楚昭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其他人似乎都沒有反應，似乎找到線索的提示音只有他能聽見。
明明有五個人，但卻只有四個胸牌。
楚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瞬間做出了決定來。
他不動聲色收起了一個胸牌，然后對其他人喊道。
“大家，我找到線索了。”
其余幾人聞言，飛快地朝著楚昭聚集了過來。
楚昭將手中的三個胸牌展現給他們看。
“我找到了三個胸牌。”
胸牌是空白的，楚昭拿著的時候，上面什么字都沒有，但是當宋成飛從楚昭手中拿過去一個胸牌的時候，上面浮現出了兩個紅色的小字。
【體育】
宋成飛愣了一下，然后示意張淼去拿胸牌。
張淼順勢從楚昭手中拿過去一個胸牌，上面浮現出了語文兩個字。
胸牌也是身份的一種象征，根據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宋成飛穿著運動服，所以他應該是體育老師。
而張淼穿著職業裝，她應該是語文老師。
剩下還有一個胸牌，但楚昭拿在手中，胸牌上卻是空空蕩蕩，一個字跡都沒有。
宋成飛和張淼是老玩家，兩人拿到胸牌旁人自然無話可說，剩下的一個胸牌落在楚昭手中，似乎也能說得過去。
畢竟胸牌是楚昭找到的，他又是個小孩子，胸牌給他似乎也是應當應分的。
郝運和劉敏剛進入游戲，人類世界多年培養出來的三觀還未崩塌，保護孩子幾乎是刻在身體里的本能。
因此二人雖然都有些想要胸牌，但他們誰都沒有開口。
反倒是楚昭很冷靜地說道：“這胸牌在我手中沒有浮現出字，那我拿著大概率沒有用，郝叔叔，劉阿姨，你們看這塊胸牌該誰拿著？”
事實上楚昭找到了四塊胸牌，正好能分給它們四個人，不過楚昭本來就已經是這個臨時小組的異類了，如果再出現一個另類之處，他懷疑自己會被針對。
反正他手中還有一個胸牌，大方一點讓出去也沒什么。
見楚昭不要，郝運和劉敏都有些意動，只是二人都抹不開面子開口搶奪。
畢竟楚昭一個小孩子都能大大方方把胸牌讓出來，他們要是搶奪的話，那成什么樣子了？
最后還是宋成飛站了出來。
“郝運，這胸牌應該是根據我們的穿著來判斷我們的身份，你身上穿著工裝服，大概率不是學校的老師，胸牌到你手可能也不會有用，不如先讓劉敏拿著試試？”
宋成飛沒說的是，劉敏的穿著更不像老師，她拿著胸牌未必能顯現出身份來，若是沒有，胸牌給郝運正好。
郝運思考了一下，并沒有意見，劉敏上前一步，從楚昭的手中將胸牌接了過去。
她有些緊張地看著手中的胸牌，結果發現拿了好一會兒，胸牌上卻是連一個字跡都沒有出現。
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只能咬了咬牙，將胸牌遞給了一旁的郝運。
胸牌到郝運手中后，立馬浮現出了電工兩個字。
郝運松了一口氣，將胸牌別在了胸口的衣服上。
劉敏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轉念一想，楚昭同樣也沒胸牌，她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張淼站出來安撫他們的情緒：“劉敏，楚昭，你們不用擔心，或許你們有其他的身份，別太著急了，我們還有時間，還能繼續尋找線索。”
劉敏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張淼的目光落在了楚昭的身上，雖然對方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孩子，但之前張淼對楚昭一直都帶著淡淡的防備之意，不過楚昭將找到的線索無私貢獻出來后，張淼的防備之意便稍稍少了一些。
看來楚昭只是早慧，應該并沒有包藏禍心。
人面對孩子的時候，總是容易放松警惕，尤其楚昭長得十分可愛乖巧，他穿著藍色的小西裝，標致的仿佛是要去參加婚禮的小花童，那小大人似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生好感。
因此面對楚昭的時候，張淼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便柔和了下來。
“楚昭，你不用怕，有我們在呢。”
楚昭點了點頭，朝著他們露出了個笑臉來：“謝謝，我也會乖乖聽話，不會拖你們后腿的。”
時間緊迫，他們把教務處的東西翻遍了，沒有找到多余的線索，一行人便索性往門外走去。
走出去幾步遠后，楚昭感覺到一陣風吹了過來，身后傳來紙張被風吹動的聲音，他的腳步驀然停了下來。
楚昭回頭看了過去，只見辦公桌后的窗戶不知道何時打開了，窗外的風吹了進來，藍色的床簾被風吹得上下飛舞。
剛剛那扇窗戶是打開的嗎？
不對……
剛剛那里有窗戶嗎？
楚昭的眼睛瞇了瞇，很快就發現其他幾對身后的異狀一無所覺，就連那兩個老玩家似乎都沒有注意到身后的不對勁兒。
楚昭的目光從打開的窗戶上收了回來，毫不猶豫地跟上了前面的人。
異常就異常吧，反正異常那么多，也不差這么一點。
接下來他們幾人又搜尋了幾間屋子，除了最初在教務處尋找到的四枚胸牌外，就再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了。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座校園的環境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當他們搜尋完第一層的屋子之后，五人來到了樓梯旁邊。
這座回字形的教學樓總共有五層，把第一層的房間搜尋完就已經花費了他們不短的時間。
就算是郝運和劉敏這兩個新人都能察覺到副本的變化，二人有些不安地靠近了張淼和宋成飛，仿佛這樣就能得到一些安全感。
楚昭自然也察覺到了副本的變化，空氣變得更加潮濕了起來，教學樓中間的空地上浮現出了白色的霧氣，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霧氣之中浮動著。
張淼的眉頭皺了起來，聲音里也多了幾分急切：“我們必須要快一點了，安全期好像要過去了。”
游戲副本會存在安全期，在這期間玩家不會被攻擊，但安全期的時間并不是固定的，誰也不知道危機什么時候就會襲來。
他們所得到的信息太少了，甚至連自己在這個副本里的任務都還沒弄清楚，如果現在遭受攻擊，他們疲于奔命，哪里還能有時間搜集到足夠的信息？
五人沒有再多說什么，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的布局和一樓并沒有多少區別，但打開的房間門比一樓少了許多，五人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些打開的房間尋找了一番，終于找到了第二條信息。
【你們是青木學校新入職的老師，請完成各自的教學任務。】
這是第二條信息。
看來這個副本只要完成各自的教學任務就能通關了。
第三條信息是最重要的，有著制衡副本鬼怪的規則，相對而言，這第三條信息會更難找。
其他三人已經有了各自的胸牌，劉敏和楚昭仍舊沒有找到另外的兩塊胸牌。
隨著時間推移，副本內的氣氛發生了變化，劉敏變得比之前焦躁了許多。
“胸牌應該是我們的身份證明，沒有身份，我們怎么能完成教學任務呢？”
劉敏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手指：“我想單獨行動。”
第194章
說著, 劉敏轉身就朝著往三樓去的樓梯走了過去。
見她要走，楚昭上前一步, 抓住了劉敏的胳膊。
“劉阿姨, 你一個人行動很危險，還是大家一起的好。”
現在情況不明，這個副本里的鬼怪是什么他們都不清楚, 劉敏一個新手玩家, 一個人單獨行動不是在找死？而且劉敏現在的模樣明顯不對，看樣子應該是中招了，留她在隊伍之中，也能觀察一下這個副本的運轉機制。
楚昭覺得，劉敏會出現這種情況, 應該和她沒有胸牌有關系，隨著副本的安全期消失，她應該被副本侵蝕了。
楚昭沒有受到影響，可能跟他身上裝著胸牌有關，也可能因為他本身就是特殊的，所以不會受到影響。
不過這一點還沒有得到足夠的信息來驗證，所以現在讓劉敏離開是最愚蠢的。
劉敏被楚昭扯住了胳膊, 勉強恢復了一些理智，只是神情看起來卻仍舊布滿了焦躁之意。
“我們沒有胸牌, 得快點找到胸牌，沒有胸牌的話我們不會被副本承認，上課時間只有老師和學生能在學校，我們要被趕出去的……”
劉敏明顯一副驚弓之鳥的模樣，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的話。
她說的話也有道理。
游戲生成的副本是獨立空間，楚昭剛剛站在窗口往外面看, 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間，這棟回字形的教學樓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灰色空間里的一樣。
在學校里如果沒有身份的話，是極有可能被驅趕出去的。
這倒也難怪劉敏會如此著急的了。
張淼走到了劉敏身邊，出聲安撫她的情緒：“你也別太急了，這個副本很小，難度應該不會太大的。”
張淼和宋成飛一起經歷過五六個副本，最大的一個副本，足有一個小鎮大，里面的線索更是多達二十幾條。
這個副本只有學校一個建筑，線索也只有三條，難度應該并不大。
他們能順利通關的可能性很高。
只是張淼的安慰沒有起到什么效果，她仍舊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因為用的力氣有點大，劉敏的十根手指都被咬出血來了。
看到這一幕，張淼的眉頭皺了皺，上下打量了劉敏一番后，伸手拉住了楚昭的手。
“楚昭，你放開她吧。”
楚昭聞言，看向了張淼：“什么？”
張淼拉著楚昭往后退了兩步，低聲說道：“劉敏可能被精神污染了。”
“精神污染？”
這個詞有些陌生，不過楚昭立馬就想到了人物面板上的精神值，他記得自己的精神值是三個問號。
不過對比一下其他的數值，楚昭懷疑是因為自己的精神值太高，系統判斷不出來，所以直接給了三個問號。
“精神污染？你是說劉阿姨的精神值降低了嗎？”
張淼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有些慎重。
副本環境本身就更利于鬼怪生存，人類在副本中待著的時間越長，精神值就越容易被副本污染。
當然，這種污染也可以理解為同化，剛進入副本的玩家的精神值基本上在四十到五十左右，隨著通關副本的數量增加，精神值也會緩慢增長。
精神值受到污染的話，玩家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最顯著的一點就是，他們會變得無法溝通。
副本中的鬼怪無法被殺死，只能被規則限制，如果玩家無法找到限制鬼怪的規則，等待他們的就只有一個下場。
精神污染的玩家無法理性思考，留在隊伍之中，只會給其他人帶來危險。
一旦她觸犯了副本中隱藏的規則，很大概率會將他們都拉入險境之中。
“劉敏的精神值應該并不高，才會這么快出現精神污染的癥狀。”
游戲并不會上來就給玩家安排絕路，普通人的精神值在四十到五十左右，這些精神值雖然不算高，但卻足夠抵擋副本的精神污染。
可有一種情況是例外，如果玩家的初始精神值低于三十，就很難逃脫精神污染。
“所以在副本之中，我們要時刻觀察自己的精神值，一旦發現低于四十，就要提高警惕。”
楚昭又問了一句：“那精神值有提升的辦法嗎？”
既然副本不會安排絕路，那應該有相應的辦法緩解精神污染。
張淼回答道：“當然。”
副本中可以食用的食物可以緩解精神污染的癥狀，如果找到可食用的食物，那降低精神值就會恢復。
但是他們搜查了兩層樓，卻并沒有找到可以食用的食物。
現在情況不明，隨著安全期消失，副本的危機也展現了出來，劉敏這個時候就被精神污染了，隨著時間推移，危機越來越多，她很快就會崩潰了。
雖然這么做有些殘忍，但張淼好宋成飛是不可能然劉敏這么個定時炸/彈留在隊伍之中的。
劉敏像是沒聽到張淼和楚昭的對話一樣，機械性地咬著自己的手指頭。
咔嚓咔嚓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尤為刺耳，劉敏的十根手指頭被她咬得血肉模糊，但她自己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
“沒有身份會被趕出學校的……不行，我不能離開學校，我要找到我自己的身份……”
劉敏神經質地重復著這幾句話，發現沒人攔著自己之后，她轉頭就朝著三樓樓梯沖了過去。
楚昭掙脫了張淼的手，上前拉住了劉敏的裙擺。
空白的胸牌被楚昭握在掌心，貼在了劉敏的衣服上。
胸牌閃爍了兩下，慢慢浮現出了兩個字來——英語。
他藏起來的胸牌是劉敏的工牌，她是英語老師。
得到了副本承認的身份后，劉敏的身體僵在了那里，她眼中的渾濁之色褪去了一些，但整個人仍舊有些渾渾噩噩的。
剛剛她是怎么了？
楚昭松開了抓著劉敏裙擺的手，他像是變魔術一般，原本藏在手中的胸牌重新被他收了起來。
看來得到副本的承認之后，劉敏就從精神污染的狀態之中解脫了出來，雖然她的情況看起來仍舊有些糟糕，但比之前那神經質的樣子好多了。
劉敏生生停住了腳步，指尖的疼痛感傳遞了過來，她低下頭去，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
“好疼，我這是怎么了？”
剛剛的記憶變得模模糊糊的，劉敏完全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她疼得臉色都變了，發出了尖銳的痛呼聲。
看到這一幕，張淼愣住了：“你沒事了？”
不應該啊，精神污染一旦開始，除非是食用副本之中可食用的食物，否則是無法恢復的，劉敏怎么突然就清醒了？
她并不覺得是楚昭做了什么，從頭至尾他也就只是跑過去抓住劉敏的裙擺，制止她一個人往樓上跑罷了。
劉敏難道是靠著自己擺脫了精神污染？
這怎么可能？
十指連心，劉敏的手指頭都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她能有好心情才怪。
“我怎么可能沒事兒？你看我像是沒事兒人的模樣嗎？我疼死了……”
她的手滴滴答答流著血，殷紅的鮮血從指尖跌落在了地上，劉敏疼得整張臉都變形了，哪里還能有好心情回答張淼的問題。
宋成飛來到了張淼的身邊：“淼淼，你覺得是怎么回事？”
這種情況有些特殊，他們拿不準是這個副本的特性，還是劉敏本身足夠特殊。
張淼搖了搖頭：“不清楚。”
不過劉敏能從精神污染之中恢復過來，就已經證明了她的特殊，張淼沒有在意她的態度不好，從系統背包里取出傷藥給她包扎傷口。
這些傷藥也是通關副本之后游戲給的獎勵，因為并不是什么質量特別高的傷藥，倒是沒有那種逆天的功效，能生死人肉白骨什么的，只不過是比市面上的傷藥效果好一些罷了。
這些藥有止痛的效果，上過藥后，劉敏的臉色好了許多，她想到自己剛剛態度那么差，張淼還愿意幫她治療，劉敏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張淼，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沖動了……”
張淼自然不在意這些，又詢問了一下劉敏具體的情況。
傷口疼痛消失了之后，劉敏的腦子也沒有之前那么混沌了，她的眉頭皺了皺，不太確定地說道。
“我腦子里剛剛好像有一道奇怪的聲音……”
玩家被精神污染的過程，也是跟副本逐漸同化的過程，有些老玩家會故意讓新玩家的精神值被污染，他們與副本同化的過程之中，能得到旁人得不到的信息。
只是這個度是很難把握的，被精神污染的玩家很能正常溝通，需要恢復他們的精神值，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張淼和宋成飛一起經歷了這么多副本，也就在那個小鎮的大型副本之中見過有老玩家這么做。
而他們在這個副本之中搜尋了兩層樓，也沒有找到可以恢復精神值的食物，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用那個法子。
倒是沒想到劉敏自己可以從被精神污染的狀態之中掙脫出來，他們正好也能從她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劉敏皺著眉頭，仔細回憶著腦海中的信息。
“我剛剛聽到一個聲音，說很快就要上課了，一旦開始上課，無關人員必須要離開學校……”
她這么一說，倒是能解開他們的疑惑了，劉敏剛剛之所以會那么慌張，應該是因為這個。
“看來我們的安全期應該是午休的這段時間，而劉敏說的信息和我們剛剛得到的線索也對上了。”
他們是新入職的老師，需要完成各自的教學任務。
第二條線索就是他們要在這個副本之中完成的任務，但他們還沒有找到制衡鬼怪的線索，這種情況下開始上課，誰知道會遭遇什么？
第195章
“上三樓吧, 午休時間通常是兩個小時，我們進入副本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應該還有時間。”
到目前為止, 他們并沒有找到計時工具，但張淼和宋成飛是老玩家，身上帶著特制的計時工具, 楚昭看過, 那是一個懷表樣子的東西，被宋成飛小心地踹在衣服內的口袋里。
如果只是一塊普通的手表，對方應該不至于這么緊張，楚昭估摸著，那應該是游戲給的獎勵, 很難得，而且除了計時之外，可能還有別的功用。
張淼和宋成飛是老玩家，二人看起來對他們這些新手玩家沒惡意，但他們隱瞞的東西還是很多的，只跟他們說了最基本的信息，還是擠牙膏一樣。
就比如精神污染, 一開始他們都沒有說副本之中有可能被精神污染，出了事兒才說, 而且看他們的樣子，應該還隱瞞了不少的信息。
對此楚昭倒是沒太大的感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家只是老玩家，不是老媽子，人家的經驗也是自己探索來的，沒有必要教導給新手玩家。
只不過是合作關系, 也犯不上那么真情實感的。
更何況，他們有所隱瞞，楚昭同樣也有所隱瞞，四舍五入，他們也算是扯平了。
張淼的領導能力要強過宋成飛，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把人給安撫好了，他們剩下三層樓沒有搜索，得加快進度了。
雖然副本已經逐漸發生變化，一樓操場上的霧氣也變得越來越濃郁，但目前為止，他們并沒有看到鬼怪，也可能鬼怪隱藏在暗處，他們沒有觸犯規則，鬼怪才沒有顯現。
他們的身份是教職工，那鬼怪的身份應該就是學生，或者與他們一樣的老師。
游戲并不會讓玩家陷入絕境，就算找不到關鍵的線索，副本之中的規則也是有跡可循的。
而副本中的很多規則通常都是與現實規則相似的，玩家要遵守規則，與他們在同一副本內的鬼怪同樣也要遵守。
學校，恰好是規則最多的地方。
這個副本應該挺簡單的。
不過……
楚昭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胸牌的邊緣，金屬冰冷的質感在楚昭的指腹上蔓延。
新手玩家總共四個人，其他四個的身份已經明了，三個老師一個職工，他們都擁有各自的胸牌。
那他又是什么？
新手玩家是一個整體，四個人都有身份，總不能他一個人是異類，被游戲針對，連個正經身份都沒有吧？
但如果說他不是玩家，楚昭有游戲給的手機，還有人物面板，新手大禮包同樣也有。
因為這個原因，楚昭才沒有懷疑自己是游戲里NPC。
不過，第二條線索出來后，楚昭再次陷入了懷疑。
此時的他走在隊伍的正中央，最前面的人是張淼，第二個是郝運，楚昭的身后是劉敏，最后一個壓陣的人是宋成飛。
第二條線索是讓新入職的老師完成一場教學任務。
語文英語體育老師都好說，電工也勉強能上個安全教育課。
那他呢？
楚昭現在這小胳膊小腿的，完全就是個小孩子，人物面板上的年紀也很清楚，他就只有八歲。
【你們是青木學校新入職的老師。】
他們都是老師，他沒有胸牌，顯然不符合老師這個身份，那他是誰？
鬼怪這個選項已經被pass了，那還有另外一個選項。
他不是這個陣營的。
其他人都是成年人，各自擁有證明身份的胸牌，而且他們的記憶齊全，并沒有失憶。
楚昭太過另類了，明明都是新手，他卻處處都是特例。
其他人覺得他倒霉，就連張淼和宋成飛都沒懷疑什么，但楚昭卻覺得，這個副本里很可能有兩支隊伍，而他可能是被刻意投放在這個隊伍之中的。
思及此，楚昭的眸色加深了一些。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一樓教務處的時候看到的那扇打開的窗戶。
那個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只有他注意到了，這是否也是另一種左證？
只是楚昭得知的信息太少了，而另一支隊伍更是不見蹤跡，沒有更多的證據證明他的猜測是真的。
所以他還是老實一點，要真脫離了現在的隊伍，他在這個副本里未必能混得下去。
混不下去嗎？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個連記憶都不全的新手玩家，楚昭卻莫名自信，他隱約覺得，就算是自己離開了這支隊伍，也可以活下去的。
但卻有另外一個念頭制止了他脫離的沖動。
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能省下不少的事情，他又是個小孩子的身體，大家伙多多少少都會照顧著他一些。
如果真離開了大部隊，那干什么都要他自己來了，等于一下子少了四個幫手……
分開是不可能分開的，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他干嘛要吃力不討好地離開。
想明白了這一點后，楚昭的腳步變得輕松了許多，他跟著大部隊，一起踏上了三樓的地步。
和正經學校不同，這個青木學校的一層二層不是教務處就是心理咨詢師，要么就是器材室，其他的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屋子，掛著的牌子琳瑯滿目，什么監察室，紀檢室，督查室的……
里面的東西大同小異，找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反正就不說外面那些灰蒙蒙的霧氣了，光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知道這不是什么正經學校。
踏上三樓，他們終于看到了學生教室，而這一層看上去也像是個正經學校的模樣了。
楚昭扶著走廊的墻壁，墊著腳尖往樓下看了過去。
一樓操場上的霧氣更加濃郁了，原本白灰色的霧氣變成了灰黑色，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些灰黑色其實是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那些影子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一起，將原本灰白色的霧氣浸染成了黑灰色。
教學樓這么安靜，連鬼怪的影子都沒看到，聯系到他們剛剛的猜測，下面那些黑灰色的影子是什么不言而喻。
估計等到安全期徹底不見了，那些鬼怪就會進入教學樓。
畢竟學校最多的還是學生，他們這些老師要是沒學生的話，教學任務怎么完成？
當然，在學校里面，老師面對學生的時候擁有絕對的，副本給他們安排了老師的身份，應該也是給他們上了個保險栓。
這些話是張淼說的，她也看到了下面操場上的那些影子，發現劉敏和郝運的情緒不對，張淼開口安撫了他們幾句，讓他們不要太過擔心。
“我們擁有先天的優勢，只要自己不要自亂陣腳，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郝運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他指了指自己掛在身上的胸牌：“我是電工。”
他身上的衣服和胸牌都證明他并不是老師，那教學任務要怎么完成？
劉敏忍不住說道：“你好歹還有胸牌，我連胸牌都沒有，證明不了我的身份，我能給學生們上課嗎？”
之前劉敏已經不太害怕了，但看到樓下操場上的那些東西后，恐懼的情緒再次蔓延開來，見擁有胸牌的郝運還說這些話，她忍不住刺了一句。
郝運瞬間閉上了嘴巴，沒有再吭聲了。
而楚昭指了指自己，悶悶地說道：“最該擔心的難道不是我嗎？”
眾人的目光聚集在了楚昭的身上，就聽到他繼續說了下去。
“我就是個小孩子的模樣，也沒有胸牌，身上還穿著這樣的衣服，我怎么給學生上課？”
楚昭看了劉敏一眼，說道：“你也許只是胸牌沒找到，但起碼是個成年人，大不了扮演一個代課老師，我呢？我什么都扮演不了……”
之前的楚昭太過沉著冷靜了，總讓人感覺他有裝大人的嫌疑，但現在他苦著臉說出了這么一番話，說到最后，聲音都有那么一點哽咽了。
這樣的他看起來倒是有點像小孩子了。
原本情緒還有點不太高的劉敏見狀，也不好再說些什么了。
跟楚昭比起來，她還算是走運點，這要跟楚昭一樣，那真是前途無光了。
張淼拍了拍楚昭的肩膀：“天無絕人之路，我們在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你們兩個的胸牌。”
宋成飛點了點頭：“既然副本給我們的身份是老師，你就算找不到胸牌，也能是老師。”
大家都是上過學的人，老師也會指定學生當小老師，完成教學任務應該不難。
楚昭嗯了一聲，看起來像是被安撫了。
這一層是一年級和二年級，另外還有一間教師辦公室，班級的門是鎖上的，他們透過窗戶往里面看，房間里像是蒙了一層灰色的霧氣，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楚。
宋成飛試了試暴力破門，發現教室門和鎖異常堅固，根本無法用暴力打開。
“看來這個區域只有等到上課之后我們才能進去。”
線索不會放在玩家無法進入的區域，他們試探了一下，發現無法進入后，便直接奔著教師辦公室去了。
教師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便打開了。
小學只有三門主課，不過剛剛他們數了數，一二年級分別有八個班級，教師辦公室的桌椅卻只有八套。
八個老師怎么負責十六個班級？
學校上課時間都是同時進行的，八個老師肯定無法同時兼顧十六個班級。
“也許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因為學校老師短缺，才要招實習老師進來，他們應該都是實習老師。
但就算他們一人負責一個班級，也有三個班級是沒有老師的狀態。
他們得到的信息越來越多了，而這個副本的詭異之處也在他們的面前掀開了一角。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先找線索。”
三層比一層二層稍微好上一些，只有教師辦公室能進，搜尋的范圍小了許多。
楚昭發現教師辦公室不像一層二層的那些屋子，里面干干凈凈的，可以說是纖塵不染，就連放在桌子上的茶水都是熱的，好像老師隨時會回來一樣。
楚昭翻看著桌子上的書本教案作業之類的東西，打開之后才發現，這些東西只有外型與現實中的一致，里面全都是些雜亂無意義的線條。
正常老師肯定不會擺放這樣的東西在辦公桌上，但這是不正常的副本，出現這些東西是很正常的。
楚昭十分淡定地翻看著這些東西，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不過辦公室這么整潔，有那么點強迫癥的楚昭把自己翻開的東西重新歸位，讓它們看著還跟之前一樣整潔。
張淼和宋成飛也是有意識地保持著各個桌面的干凈整潔，只有郝運和劉敏，二人只顧著找線索，并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
第196章
被他們翻過的桌子, 上面的東西亂糟糟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散亂在桌子上, 不復之前的整潔。
楚昭只是看了一眼, 見張淼和宋成飛都沒開口，他也就跟他們一樣保持沉默。
畢竟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孩子，這些事情本來也不是他一個小孩子該知道的。
八張桌子很快就搜查完了, 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最后一條線索。
不過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獲, 找到了兩張課程表，一張是一年級的，一張是二年級的，一個年級有八個班級，按理來說, 每個班級的課程應該都是不同的，這樣老師才能分配開。
但這學校的每個年級卻是共享一張課程表，下午總共四節課，一年級分別為兩節語文，兩節數學，二年級是兩節英語，兩節自習。
沒有體育課, 也沒有電工能上的課。
張淼是語文老師，倒是能去上課, 但兩節課是連在一起的，她要單獨和學生相處兩節課的時間。
“我們沒有辦法在同一層教學。”
看到課程表后，張淼立馬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之前還覺得他們可以一起完成教學任務，大家最好不要分開。
但如今看到課程表，他們怕是要各自完成各自的教學任務。
而且通過剛剛的搜查，他們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這是一座小學，而小學下午只有四節課，而且沒有晚自習，等到放學之后，他們必須要離開學校。
算上老師要處理問題的時間，最遲晚上七點鐘，副本就會關閉。
這是個限時副本。
張淼和宋成飛的表情有些凝重。
副本場景的范圍不大，而且還是限時副本，副本給的線索只有三條，玩家只有五人，按理來說，這個副本應該屬于D級副本，通關難度不會太大。
可是這個副本里卻有兩個異類，一個是楚昭，另一個就是劉敏。
楚昭年幼，劉敏靠著自己就能擺脫精神污染，而且他們兩個都沒有胸牌，樁樁件件事情加起來，足以證明這兩個人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但他們確確實實又是新手玩家——只有新手玩家才會有那種款式的手機，等通關第一個副本之后，手機就會消失，他們跟系統溝通，只需要一個意念就可以了。
“教學任務是一定要完成的，我留在這一層準備，讓郝運跟我一起，他可以占那兩節自習課。”
郝運是電工，他屬于學校的教職工，小學也是會開展安全教育課程的，兩節自習課他完全可以占用。
張淼很快就做出了安排，說完之后，她看了宋成飛一眼：“劉敏和楚昭都跟著你，或者你可以讓楚昭跟我我。”
張淼和宋成飛的感情很好，二人一起通關了好幾個副本，一直互幫互助，從來沒有背叛過對方。
他們彼此信任，根本不會懷疑對方做的決定。
宋成飛搖了搖頭：“他們兩個跟著我，我的天賦比較好用。”
張淼也不是糾結的人，立馬點頭同意：“可以，我的課上完了之后立馬去找你。”
她的語文是一二節，完成教學任務即可，不一定非得要上完兩節課。
二人商量的速度很快，做完了決定后，就將兩人商量的結果通知了其他三個人。
楚昭看了張淼和宋成飛一眼，并沒有發表意見，他一個小孩子，要發表什么意見？況且他又沒有教學任務，在哪兒都是一樣的。
郝運也沒有意見，極為自然地站在了張淼的身后，有這么一個老玩家陪著他，他的安全系數直線上升。
劉敏的臉色不太好，她仍舊沒有找到自己的胸牌，隨著時間推移，她心中又生出了許多焦躁之意來。
“我們大家不一起嗎？不再找找剩下的線索了嗎？難道我們要分開行動？”
張淼點了點頭：“我和郝運留在這一層，你們上四層五層繼續搜存。”
第三條線索藏得很深，他們未必能找得到，但這種學校類型的副本，很多規則是跟現實世界相通的，只要完成主要任務，等到時間結束，他們就能自動脫離副本。
他們進入的副本多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找到所有的線索，很多規則是需要他們自己推測的，張淼和宋成飛都習慣了，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一個小型的限時副本，玩家還就只有這么多，副本又是以學校為藍本生成的，就算有困難，但難度也在他們可以接受的范圍內。
劉敏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們來到這一層已經有十幾分鐘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你要留下來也可以，宋成飛，你帶楚昭上四樓。”
宋成飛點頭，立馬帶著楚昭往門外走。
劉敏的臉色不太好看，她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楚昭和宋成飛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張淼，最終決定跟楚昭他們一起走。
他們都是有胸牌的人，是被副本承認的身份，她和楚昭都沒有胸牌，在這個副本里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的存在，跟兩個有身份的人在一起顯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她加快腳步追了過去，跟楚昭并肩而行。
“楚昭，我們兩個才是一路人，之后我們最好一起行動。”
楚昭點了點頭，一副乖巧模樣。
“劉阿姨，我聽你的。”
屬于劉敏的胸牌浮現出她的身份后，劉敏就沒有再被副本侵蝕的跡象了，雖然她仍舊有些神經緊張，但跟之前那種神經質的模樣有了很大的區別。
看來被胸牌認證過身份后，就不會再被副本侵蝕了，哪怕胸牌不在身上，也不會受到影響。
楚昭嘖了一聲，感覺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副本針對了。
年紀最小不說，還沒有屬于自己的身份，現在連主線任務是什么都不清楚。
要真像是他們所說的那樣，鬼怪不可戰勝，他這么一個白板玩家，對上鬼怪豈不是死路一條？
不過明明知道自己隨時可能出局，但楚昭卻仍舊很淡定，仿佛這些只是小兒科罷了，算不得什么。
他表面真誠實則隨意地應和著劉敏，保持著這種心口不一的狀態來到了四樓。
四樓和三樓的布局一樣，三四年級面對面，老師辦公室在另一面。
同樣都是十六個班級，同樣都是缺斤少兩的八個老師，同樣都是八個班共享的課程表，就連課程都是一模一樣的。
三年級兩節語文兩節數學，四年級兩節英語兩節自習。
除了年級不同，這一層和三樓一樣，像是被復制黏貼了一般。
這一層同樣沒有線索，也同樣沒有體育課。
宋成飛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掏出懷表看了一下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就到兩點鐘了。
課程表上顯示，下午兩點鐘上課，根據規則，一點五十預備鈴就會響起，到時候學生就會回到教室。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上五樓。”
宋成飛咬牙，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帶著楚昭和劉敏去了五樓。
五樓是五六年級所在的區域，這里和下面兩層的布局沒有區別，課程表也是一樣的。
這所學校就沒有體育課。
而他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依舊沒有找到第三條線索。
現在已經一點三十五了，還有十五分鐘，預備鈴就會響起。
楚昭往樓下看了一眼，操場上的霧氣比之前更加濃郁了，空氣變得比之前更加濕潤，吸入鼻中的空氣都帶著濃濃的潮濕氣，感覺將其吸入身體之中的時候，呼吸道上似乎都長出了霉斑一樣。
他們之所以和張淼郝運分開，是覺得四層五層的課程表不同，他們能在這里找到更多的線索，結果在上面繞了一圈，卻是沒有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既然如此，還不如回到三樓和張淼郝運匯合。
“我們去三樓。”
宋成飛沒有浪費時間，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
他的心中生出了淡淡的不安感來，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超出了掌控，必須盡快和張淼他們匯合。
說起來，剛剛他是怎么同意分開行動這個提議的？明明大家一起行動才是最安穩的，他怎么能讓張淼和郝運留在三樓？
宋成飛擔心張淼，下樓的速度立馬加快了幾分。
劉敏下意識地跟在宋成飛的身后，不過她穿著高跟鞋和紅裙子，自然跑得沒有宋成飛快。
楚昭落在了最后，只是速度稍稍比之前快了一點。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學校是禁止在樓梯走廊上追逐打鬧的，這條規則對學生適用，只是不知道對老師適不適用。
“你們在干什么？”
楚昭下到第四層的時候，看到了宋成飛和劉敏，以及站在他們面前攔住他們去路的東西。
那是兩個紙扎人，它們的做工很精致，看起來應該是殯葬行業的高檔產品。
但紙扎人出現在這里，畫筆描出來的臉露出了僵硬的表情來，就算做得再精致，也改變不了它們的可怖。
楚昭的目光落在了他們的胳膊上。
兩個紙扎人的胳膊上系著鮮紅的袖章，上面寫著監察隊三個大字。
“禁止在走廊追逐打鬧……”
“禁止在走廊追逐打鬧……”
它們機械地重復著這句話，黑嗚嗚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宋成飛和劉敏。
他們兩個違反了規則。
劉敏被這可怖的一幕嚇到了，她僵在了原地，已經徹底失去了語言能力。
宋成飛到底是經歷了幾個副本的老玩家，承受能力要比劉敏強得多，此時還能勉強維持著鎮定。
這兩個紙扎人是突然出現的，也虧得宋成飛剎車及時，要不然就撞在了它們的身上。
在副本之中，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若是主動攻擊鬼怪，它們就可以無視規則進行反擊。
第197章
那兩個紙扎人像是沒看到楚昭一樣, 目光鎖定在宋成飛和劉敏的身上。
看到鬼怪正常人是什么反應？反正不會是楚昭這樣的反應，他不止不害怕, 甚至隱約還有點興奮, 先研究研究那倆紙扎人到底靠著什么動起來的。
還有，它們是怎么發出聲音的？又是靠什么鎖定宋成飛和趙敏的？
就這樣的劇情，擱在走進X學不得拍個十來集？
看來他不是個正常人, 很可能他都不是人。
楚昭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想看看宋成飛和劉敏如何破局。
當然，主要是看宋成飛如何破局。
畢竟劉敏是新人，她的天賦現在拿出來也沒有什么用處。
那兩個監察員濃墨畫出來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宋成飛和劉敏，二人只覺得壓力巨大，別說是劉敏了, 哪怕宋成飛這樣的老玩家，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們是二年級的老師，趕著去上課，所以走路才快了一些，并不是在追逐打鬧。”
宋成飛不愧是老玩家，很快就想出了破局的辦法。
他和劉敏并非是在追逐打鬧，而是因為急著去上課, 速度才加快了。
事實上他們剛剛也就是下樓的速度比正常快了不少，并沒有打鬧,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并非是在追逐打鬧。
那兩個紙扎人身上的氣勢減弱了一些，宋成飛見狀，便知道自己的破局思路是對的，他立馬拿出自己的胸牌，展示給那兩個紙扎人看。
“我是學校新來的體育老師, 這是我的胸牌。”
紙扎人的目光落在了宋成飛手中的胸牌上，它們站在那里，盯著胸牌看了很久，像是辨認胸牌的真偽。
站在宋成飛身邊的劉敏身體僵硬，大腦都要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了。
宋成飛有胸牌可以證明他老師的身份，她沒有胸牌，等下她如何證明自己的身份？
如果這兩個可怕的紙扎人找她要身份證明怎么辦？
恐懼在劉敏的心中不斷蔓延著，她死死地咬著下嘴唇，就連咬出來鮮血都沒有察覺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氣氛逐漸變得緊繃起來，宋成飛的臉色不太好，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根據他的推測，安全期還并沒有徹底消失，這個時候和鬼怪對上，他雖然也能成功逃脫，但勢必會消耗保命的手段。
而且，宋成飛只能保住自己，劉敏和楚昭就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這個時候他不想冒險。
而且宋成飛能感覺到，劉敏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如果她攻擊這兩個紙扎人，它們可能會對他們進行無差別攻擊。
他現在只能祈禱自己的說辭能說服這兩個紙扎人。
好在他們兩個是老師的身份，解釋又合情合理，紙扎人身上的陰冷之氣緩緩降低了，它們咧開嘴巴，朝著他們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走廊禁止追逐打鬧，請遵守學校規章制度。”
說完這番話，它們便轉身離開了。
明明紙扎人的存在感那么強，但是當它們消失的時候，卻跟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不過一個眨眼間，便不見了蹤跡。
宋成飛松了一口氣，身體稍稍放松了一些，回頭一看，卻發現劉敏踉蹌了一下，軟軟地朝著地上滑落過去。
“你沒事吧？”
宋成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劉敏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劉敏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宋成飛感覺到自己握住的肌膚都是冰冷的，散發刺骨的寒氣，如果不是她的胸口還有起伏，此時的劉敏看著仿佛跟死人一樣。
這時候楚昭也走了過來，站在另一邊攙扶住了劉敏的胳膊。
“劉阿姨，你沒事兒吧？”
走廊里禁止追逐打鬧，也禁止大聲喧嘩，他們不知道自己聲音太高會不會把紙扎人再次吸引過來，只能壓低了聲音詢問。
劉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的眼神渙散，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到現在仍舊沒有徹底放松下來。
楚昭只好抬起手拍打著她的后腰——他倒是想要拍打后背，但身高不夠，只能拍打后腰。
過了大概兩分鐘左右，劉敏總算恢復了過來，她顫抖著聲音開口：“剛剛那是什么？”
紙扎人嗎？
紙扎人怎么會動彈？這不科學！
明明是一把火就能燒干凈的紙扎人，劉敏恐懼到極致的時候甚至動了使用天賦的念頭。
但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來，她就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升騰而起，她的后背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冷汗，身體的溫度在瞬間消失。
若是對紙扎人動手，她一定會死的。
正是因為如此恐怖的直覺，才讓劉敏克服了恐懼，沒有敢對紙扎人動手。
宋成飛這會兒才說，副本之中的鬼怪無法戰勝，如果主動攻擊鬼怪的話，它們就不必遵守副本規則，無差別攻擊玩家。
“那如果我們不得不對鬼怪動手呢？還是說我們只能被動等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人類和鬼怪之間的戰力也太失衡了，這還玩兒什么玩兒？
“玩家不能主動攻擊鬼怪，同樣的，鬼怪也不能主動攻擊玩家。”
宋成飛就跟交互式人機一樣，不會主動提供信息，問一句他才會回答一句。
副本內的規則玩家和鬼怪都要遵守，玩家不能主動攻擊鬼怪，同樣的，鬼怪也不能主動攻擊玩家。
而副本中的鬼怪并不是毫無理智的，它們會誘導玩家觸犯規則，主動攻擊它們。
但當玩家主動攻擊鬼怪的時候，它們就可以無限制展開獵殺。
同樣的，如果鬼怪違背規則攻擊玩家的話，玩家同樣可以無限制進行反擊。
玩家的天賦技能，以及完成副本之后得到的一些獎勵，都是保命的手段，讓他們可以在副本之中活下來。
“這個副本中的規則并不是強制規則，只要我們可以給出合理的符合常識的解釋，就是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
強制規則沒有鉆漏洞的可能，而彈性規則卻有轉圜的余地，只要他們給出去的理由完全符合常理，副本就會判定他們沒有違規。
宋成飛解釋完這些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楚昭的身上。
剛剛那兩個紙扎人好像沒有把楚昭列入待攻擊范圍，難道他提前做好了準備？
楚昭像是沒發現宋成飛的懷疑似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劉敏的身上，輕聲細語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看到他這個樣子，宋成飛壓下了心中的懷疑——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孩子，還是一個剛進入副本的新手玩家，他能知道些什么？
因為剛剛的事情，他們在四樓耽擱了十分鐘的時間，距離預備鈴響起沒有多久了。
楚昭估計，預備鈴響起的那一瞬，就是安全期徹底失效的時候，他們會面臨更多的危險。
因此一行三人也沒有在這里繼續耽擱下去，繼續往三樓去了。
只是因為剛剛出現的紙扎人，他們走路的速度慢了下來，不敢再奔跑了。
下到三樓之后，原本死寂的操場突然像是活過來似的，喧鬧的聲音響了起來。
楚昭探頭朝著樓下看了過去，就看到樓下的霧氣散去，露出了一群學生的模樣。
原本藏在霧氣之中的人影顯出了最真實的模樣來，萬幸的是，他們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學生一樣，并不是楚昭所想的那種缺胳膊少腿的鬼怪模樣。
他稍稍松了一口氣。
那些學生的身影浮現出來之后，施加在他們身上那種無形的禁錮仿佛消失不見了，學生們哄鬧著朝教學樓的方向涌了過來。
學校規定，學生在預備鈴響起之前就要進教室，就算是鬼怪也要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
宋成飛的臉色一白，立馬說道：“趕快到辦公室去！”
說著，他便加快了步伐，但是他又忌憚著那神出鬼沒的紙扎人，速度比之前慢了許多。
在學生們到達三樓之前，他們成功進了三樓的教室辦公室。
留在這里的張淼和郝運顯然沒有想到他們會突然回來，二人還以為進來的是鬼怪，看到他們回來，張淼他們愣住了。
“不是讓你們上樓去的嗎？你們怎么回來了？”
張淼發現宋成飛的臉色不太對，立馬朝著他走了過來。
“你受傷了？”
宋成飛搖了搖頭，飛快地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張淼。
“四樓五樓沒有更多的信息，課程表和這邊都是一樣的。”
樓上沒有其他的課程和線索，那他們留在樓上就沒有意義，同在一層的話生存概率要大上許多。
“這個副本里的鬼怪神出鬼沒，我們必須足夠小心。”
好在鬼怪的攻擊并不是瞬發的，而且它們并不是無法交流的鬼怪類型，只要能說服它們，就可以減少沖突的可能。
張淼又問了最關鍵的問題：“你認為那些鬼怪的危險程度多高？”
他們之前認為這個副本屬于D級副本，但就算是D級副本，如果出現無解類型的鬼怪，他們也很可能會陰溝里翻車。
所以張淼才有此一問。
宋成飛思考了一下，這才說道：“危險程度應該屬于C級。”
張淼點了點頭，和宋成飛交換了一下信息。
他們離開之后，張淼和郝運又在辦公室里搜尋了一番，找出了三套無人用過的教案。
語數外三門課都有，但能用的人只有張淼一個。
張淼看了宋成飛一眼，將數學教案放在了劉敏的面前，而英語教案交給了楚昭。
“一年級的英語對你來說沒有什么困難的，你完全可以勝任。”
楚昭：“……”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劉敏才是英語老師，她一個英語老師教數學真的合適嗎？
第198章
英語老師教數學應該算是違背規則了吧？
就是不知道如果她違規的話, 會不會被那兩個紙扎人直接給抓起來，如果她被抓起來的話, 是被紙扎人處決了, 還是會把她給關起來？
楚昭看著手中的英語教材，沉默了一下后，說道：“我覺得我可以教數學, 還是讓劉阿姨教英語的好。”
雖然有點想看劉敏違反規則后會遭遇些什么, 但誰讓他是個善良的人呢？楚昭最終還是遺憾收手。
到底拿了人家的胸牌，總不能撿著一個人坑到底吧？
張淼挑眉，問了一句：“為什么？”
楚昭指了指手中的教材：“數學是一年級的，我有把握，二年級的英語我怕我教錯了。”
他理直氣壯地說道, 絲毫不覺得不會二年級的英語有什么不對的，他才八歲，不會教英語有什么不對的？
在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前，還是要把自己當做這個小團體中的一員，讓劉敏去觸犯規則，招惹來那些紙扎人的話，可能會惹出其他的事情來。
楚昭只想平安渡過這個副本, 并不想搞事。
雖然他懷疑自己有那么點可能不是人，但至少現在他的自我認知還是人, 不是人的事兒他也不能干不是？
他可真是個好人。
楚昭暗自感嘆了一下，將手中的教材朝著劉敏遞了過去。
劉敏：“……”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楚昭的表情很誠懇，可她卻莫名覺得對方好像藏著什么秘密一樣，而且楚昭的眼珠子特別黑，當他專注地看著自己的時候, 劉敏恍惚中有種錯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被紙扎人盯著的時候。
那種被強制壓下去的恐懼感再次升騰而起，而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讓劉敏感覺到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她踉蹌著往后退了一步，身體撞到了身后的辦公桌，原本擺放整齊的東西稀里嘩啦掉了一地。
掉下來的作業本和課本盡數翻開，大片大片的黑色仿佛活過來一般，在紙張上涌動著。
劉敏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樣，低頭看了過去。
黑色的仿佛亂碼一樣的字跡似乎有某種神秘的力量，目光落在上面后，它們就會化作深淵，將人的目光牢牢黏在上面。
混亂繁雜的線條在劉敏的視線之中緩緩轉動著，她的視線也化作了黑色線條，牽引著她不斷靠近那漆黑無亮光的深淵。
劉敏魔障一般地彎下腰去，朝著黑色的深淵伸出手去，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深淵的那一刻，劉敏的嘴角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最先發現劉敏不對的楚昭跟個炮彈似的沖了過去，撞在了劉敏的身上。
原本準備彎腰撿東西的劉敏踉蹌了一下，身體朝著旁邊摔了過去，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也從那種奇異的狀態之中掙脫了出來，手肘處傳來了刺骨的疼痛感，劉敏倒抽了一口冷氣，失控地開口喊道：“你瘋了嗎？你干什么？”
她像是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只是認為楚昭突然發瘋，對自己展開了攻擊。
劉敏捂著手肘從地上爬了起來，手掌中濕漉漉的觸感以及濃郁的血腥氣無不在提醒著她發生了什么事情。
是楚昭突然發瘋攻擊她，才害得她受傷。
劉敏的情緒本身就已經緊繃到了極致，身體受傷后，她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兒徹底斷了，她表情兇狠地瞪著楚昭，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楚昭，你是不是有病？你攻擊我做什么？你把我傷成這個樣子，等下我怎么去上課？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你小小年紀，心腸怎么那么歹毒？”
劉敏突如其來的爆發讓辦公室的人都愣住了，距離劉敏最近的楚昭清楚地看到對方的眼珠子上浮現出了黑紅色的細絲，那些細絲在她的眼珠子上翻涌著，很快就與她的眼珠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切發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楚昭不過是一個眨眼，她的眼睛就已經恢復了正常，仿佛剛剛那黑紅色的細絲涌動的模樣是他的錯覺一樣。
但楚昭十分清楚，自己并沒有出現錯覺。
劉敏中招了。
或者應該說，她早就中招了，不過是現在才發作罷了。
認清楚這一點后，楚昭飛快后退，拉開了與劉敏之間的距離。
一個中招的人已經不再是隊友，得防備著對方一些才對。
“我不知道劉阿姨怎么了，剛剛地上的那些本子不太對勁兒，我是在幫她。”
楚昭飛速地解釋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行為，表示他并不是故意傷害劉敏的。
但此時的劉敏顯然已經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的手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肘，殷紅的鮮血從她的指縫之中涌了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按照常理來說，手肘處受傷并不會流出這么多的血，那個地方不管是動脈血管還是靜脈血管的數量都很少，正常來說，是不會流出這么多鮮血來的。
張淼和宋成飛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對，二人立馬站在了一起，齊齊往后退去，拉開了和劉敏之間的距離。
劉敏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對，他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中招的，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伴隨著預備鈴聲響起，劉敏傷口中的血液流淌出來的速度越來越快，那些血液在地上匯聚在一起，蜿蜿蜒蜒地朝著灑落在地上的書本作業涌了過去。
如此龐大的出血量，正常人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但劉敏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不對一樣，她死死地瞪著楚昭，聲音沙啞地質問道。
“為什么要和我換課？為什么要我去上二年級的英語？你在害我，你為什么要害我！”
刺耳的鈴聲在整座學校內回蕩，劉敏尖利的聲音甚至將鈴聲都壓了下去。
楚昭的臉色蒼白，像是被嚇到了一樣，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隨著鮮血流失的速度越來越快，劉敏整個人的身體在不斷變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她在由一個三維生物變成二維生物。
而劉敏好像也終于意識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她的動作僵硬地低下頭去，朝著自己的身體看了過去。
在楚昭他們的視角里，就看到劉敏的頭顱突然和胸口折迭到了一起，而她的身體也在緩慢地朝著中間卷起。
這一幕給人帶來的視覺沖擊太過強烈，楚昭的瞳孔緊縮，眼睜睜地看著劉敏的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片，然后這張紙片在他的注視下卷在了一起。
預備鈴聲消失的那一瞬間，劉敏也變成了一卷紙，靜靜地躺在地上。
從她身體里涌出來的那些鮮血已經被地上的書本作業吸收了，那些本子上的黑色痕跡越發濃郁了起來，而空氣之中那甜到膩人的血腥氣不知何時消失了，只留下些許的氣味。
饒是張淼和宋成飛這樣的老玩家，親眼看著一個人在他們的面前變成一卷紙之后，他們明顯也受到了沖擊，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站在稍遠一些的郝運大腦一片空白，像是不敢相信發生了什么一樣。
他不過是剛剛進入副本的新手玩家罷了，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他的精神值不斷波動這，距離情緒崩潰只有一線間。
明明發生了這樣可怕的事情，但楚昭卻只覺得新奇，恐懼的感覺是半點沒有。
但為了合群，他還是裝出害怕的樣子，驚慌地往后退了過去。
而劉敏變成的那一卷紅色的紙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動著，咕嚕嚕地滾到了桌子底下去了，很快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楚昭低頭看向了自己的雙手，顫抖著聲音問道：“是我害死了她嗎？
他說著，扭頭朝著不遠處站著的張淼和宋成飛：“是我害死了她嗎？我什么都沒有做，我也不知道……”
只是這會兒的張淼和宋成飛卻無法回答楚昭的問題。
明明這個副本看起來很簡單，地圖簡單，規則跟現實里的規則大致相同，持續時間也并不長。
可偏偏就在安全期剛剛過去沒多久，他們就失去了一個隊友。
當然，二人并不認為是楚昭害死了劉敏。
副本是禁止玩家自相殘殺的，如果劉敏的死和楚昭有直接關系，他不可能安安穩穩站在這里。
系統對玩家自相殘殺的判定很嚴格，如果真的是楚昭下的手，在劉敏失去性命的那一瞬間，楚昭也會同時被剝奪性命。
但劉敏她為什么會死？
張淼和宋成飛的目光落在了地上散落的那些書本作業上。
這些東西原本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老師的辦公桌上，剛剛劉敏往后退了幾步，恰好將這些書本全都撞落在了地上，而她傷口涌出來的鮮血都被這些書本吸收了……
看來問題出現在這些書本上，但之前為了搜尋線索，他們都碰過這些書本，并沒有引發攻擊……
難道說因為書本被劉敏撞在地上的緣故？
只是將書本撞落在了地上，就要被剝奪性命嗎？
看著散落一地的書本作業，張淼和宋成飛的臉色都異常難看。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關閉著的辦公室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房間里的四人齊齊回頭看了過去。
只見八個分不清男女的紙扎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它們無視了辦公室里的四人，很快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其中一個紙扎人來到了劉敏弄亂的辦公桌前，它的腳步停了下來，低頭朝著地上散落著的那些書本作業看了過去。
空氣在這一瞬間變得緊繃了起來，紙扎人僵硬地開口。
“是誰弄的？”
第199章
弄亂這些東西的劉敏已經死了, 身體都變成了卷起來的紙張，不知道滾到什么地方去了。
四人都清楚地知道, 現在說什么都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 所以他們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沒做。
紙扎人的目光在楚昭他們四人的身上掃過。
明明是畫筆畫出來的眼珠子，但看向人的時候, 卻帶著濃重的寒氣, 它的目光有如實質，像是能將人刮下來一層肉似的。
沒有人回答它的問題，其他的紙扎人已經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拿起上面的書本翻看了起來，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兒的動靜。
那個紙扎人像是生氣了一般, 再次問道。
“誰做的？！”
這一次，它的語氣比上一次更加冷厲，態度更加危險，但楚昭他們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張淼和宋成飛是老玩家，詭異的事情見多了，多少產生了一些抗體，他們經過綜合判斷, 并沒有做出多余的事情來。
至于楚昭，他本來就不怕那紙扎人, 加上那就不是他弄錯的事情，他自然更加理直氣壯地站在那里，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沒錯，干嘛要心虛理虧？
四人之中狀態最不對勁兒的人是郝運，他的精神狀態很差，八個紙扎人進入辦公室后, 頭一次見到這種情形的郝運被嚇到了，他站在張淼和宋成飛的身后，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但饒是如此，他仍舊維持著僅剩不多的理智，沒有貿然開口。
紙扎人久久等不到回答，那張被筆墨描繪出的面孔看不出什么情緒來，黝黑的眼珠子在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它的目光有如實質，但也只是有如實質罷了，對他們產生不了分毫的影響。
沒人回答它的問題，他們四個人站在這里，卻完全忽視了它的存在，紙扎人陰森森的目光在他們的身上刮過，最終彎下腰去，將地上散落的那些書籍課本拿了起來。
紙扎人將那些散亂的東西一一歸位，整整齊齊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原本散亂成一團的桌子，重新恢復了整潔的模樣。
楚昭看到對方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卷紅色的紙——那是死去的劉敏變化成的模樣。
紙扎人低頭看著手中拿著的紅色卷紙，然后隨手團成了一團，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
“沒用的垃圾，扔了的好。”
說完這番話，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和其他的那些老師一樣，穩穩當當地坐了下去。
而看到這一幕的楚昭，突然意識到為什么劉敏會死。
她觸犯了這些紙扎人老師的規則。
之前他們搜查這間辦公室的時候，楚昭張淼和宋成飛他們有意識地保持著辦公桌的整潔，但劉敏和郝運并沒有意識到這些，而是把辦公桌翻得亂糟糟的。
那是她第一次觸犯規則，第二次，她將那些書本全都撞落在了地上，徹底惹惱了辦公桌的主人。
這個副本遠比表面上看起來兇險，稍有不慎，就會被吞噬殆盡，甚至被副本吃掉的時候，他們可能連鬼怪的影子都沒看到。
張淼和宋成飛的臉色很是難看，安全期才剛剛消失，他們就折損了一名隊友，還是以如此詭異的方式折損的。
那是不是代表，這個副本的規則比他們所想的還要更加霸道，甚至不給他們緩和的余地，只要觸犯了規則，藏于暗處的鬼怪直接就能掠奪走他們的性命？
張淼和宋成飛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許多，二人的手緊緊交握在一起，無聲地給對方加油鼓勁。
沒事的，他們比這更復雜的副本都闖過，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限時副本，只要他們堅持到副本結束就好。
劉敏的死跟她自己也有關系，明明警告過他們了，副本之中的東西不能隨便亂碰，尤其是有別于正常邏輯的東西，更是不能隨便亂碰。
偏偏劉敏冒冒失失的，她死的不冤枉。
那些紙扎人老師都在翻看著書本，應該是準備接下來要上的課程。
就算是鬼怪，也要遵循副本之中的規則，上課鈴聲打響后，他們就得去給學生們上課。
總共十六個班級，但任課老師只有八個，留給他們的還有八間教室。
但課程表上明令標出的課程有三門，楚昭這樣沒有身份的，可以以學生老師的身份，占據一門數學課。
但宋成飛是體育老師，郝運是電工，他們肯定不能占據已經有明確標注的課程。
“接下來按照我們商量的來，一年級第一二節是語文課，三四節是數學課。”
二年級才有自習課，而自習課也是在三四節，所以在她去上課的時間里，楚昭和宋成飛郝運他們就留在教師辦公室。
當然，去上課不代表張淼就是安全的，留在辦公室也不代表他們不會遇到危險。
只是如今他們對這個副本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只能摸石頭過河，拼運氣了。
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楚昭低下頭去，看向了自己手中的英語教材。
之前他就知道劉敏英語老師的身份，所以想要和對方交換一下教材，將手中的英語教材給對方。
但劉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突然就像是犯了病一樣，后退幾步，撞翻了辦公桌上的東西。
然后劉敏就被殺死了，而被她拿在手中的數學教材，也消失不見了蹤跡。
沒有教材是講不了課的，或許對于正常人可以，但對于楚昭這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來說，這是一件非常難以完成的事情。
他只能去上二年級的英語課。
楚昭暗自嘆息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英語教材：“我只能去上二年級的英語課。”
張淼看向了他：“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楚昭搖了搖頭：“我不確定，照本宣科應該可以，要不然的話，讓宋叔叔跟我一起去？”
張淼搖頭：“不行，兩個老師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課堂里，這應該也是規則。”
當然，這條規則可能并不存在，畢竟現實里兩個老師同時出現在課堂上的情況也很多，但誰也不敢賭這是不是規則之一。
他們和楚昭萍水相逢，楚昭還隱瞞了他們不少秘密，他們也并不值得為他去冒險。
張淼搖了搖頭，拒絕了楚昭。
而楚昭則轉頭看向了宋成飛：“宋叔叔？”
宋成飛則道：“我一個體育老師，也不適合出現在英語課堂上。”
他還沒看向郝運，一直沒什么存在感，但精神卻緊繃到極致的郝運連連擺手：“我只是一個電工，我出現在英語課堂上也不合適。”
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刻意放低了聲音，但辦公室里實在是太安靜了，就算是再小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也顯得有些大。
不過他們的身份是老師，商量的也是接下來要去上的課，并沒有違背規則，因此也沒有紙扎人冒出來。
看來就算跟鬼怪同處一室，只要沒有觸犯規則，也會被鬼怪無視的。
從預備到正式上課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上課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刺耳的鈴聲在整座學校內回蕩著，那些紙扎人老師聽到鈴聲之后，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它們拿起了準備好的東西，從辦公室里走了出去。
楚昭和張淼也跟在紙扎人的身后走了出去。
四個紙扎人去去了一年級，另外四個去了二年級，二人看好了紙扎人進去的教室，目光落在了那些沒老師進的教室上。
學校里的老師是紙扎人，那學生是真正的學生嗎？
楚昭想起了之前探頭往樓下看去的時候看到的那些身影，覺得學生的形象應該是正常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抱著手中的教材，腳步堅定地朝著二年級教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張淼也沒有多做停留，往一年級的教室去了。
楚昭去的是距離教師辦公室最近的教室——二年八班。
或許是因為老師沒來的緣故，教室里面亂哄哄的，學生們亂成了一團，干什么的都有。
光是聽著這動靜，會讓人以為這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教室了，然而楚昭從窗戶往里面看的時候，看到的只有一片純粹的黑暗。
里面是什么情況楚昭也不清楚，黑暗會擴大人的恐懼，聽著里面的那些動靜，楚昭卻不由自主想到屋子里面一個個的紙扎人學著人類學生的模樣，發出正常人類的聲音。
只是想想，就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楚昭搓了搓胳膊，將屬于劉敏的胸牌拿了出來。
劉敏死亡之后，胸牌上的英語兩個字也跟著黯淡了下來，不過還沒消失，勉強也能證明他的身份。
楚昭沒把胸牌別在身上——開玩笑，這個副本里可是有鬼的，劉敏死之前還在叫是他害了她，萬一她變成鬼回來找他的麻煩怎么辦？
收拾好心情后，楚昭推開教室門走了進去——
“鬧什么鬧？我在教室外面站了很久，整個年級就數你們班最亂了！”
楚昭推開教室門走進去，將手中的課本摔在了講臺上，開口就是一段標準的指責。
“老師沒來不能自己復習新單元嗎？就會吵吵鬧鬧，舊課文會背了嗎？新課文會讀了嗎？你們吵什么吵？”
楚昭身材不高，氣勢卻很足。
“想講話的話來講臺上講，這節課我不上了，給你們上吧，這么愿意講話，站在我這地方講！”
楚昭的聲音響亮，在不大的教室里回蕩著，原本吵鬧的教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而此時楚昭也終于看清楚了下面坐著的那些學生。
學生的模樣很抽象，人身豬腦，稚嫩的身體上頂著一顆顆老肥豬的腦袋，看上去很是嚇人。
第200章
楚昭：“……”
饒是他見多識廣, 看到這一個個豬頭人生的學生，他還是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疼。
不是, 剛剛在樓上往下看的時候, 學生們明明都是正常人的模樣，怎么上樓到了教室，就成了豬頭人了？
楚昭大為不解, 楚昭大為震驚, 楚昭陷入了思考。
伴隨著他聲音的消失，原本安靜下來的教室再次變得喧鬧起來，豬頭人身的學生們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啊，竊竊私語，時不時還看一眼講臺上的楚昭。
它們的眼神, 它們的行為，都在明晃晃地昭示著一件事情——它們對楚昭這個個頭跟它們差不多，或者應該說，個頭還沒它們高的老師沒多少尊重之意。
楚昭：“……”
教學生本來就難了，教的還是豬頭人身的學生，難度簡直翻倍。
他這個當老師的壓制不住學生，這一節課也就只能這么過去了。
正常世界的話, 楚昭根本不在意這些，愛學不學, 關他屁事兒，他完成任務就好。
但楚昭覺得那個屬于主線劇情的教學任務應該不是那么隨隨便便能完成的。
依照學校規則，上課時間教室還不止的話，是老師的失職，如果觸犯規則，他是不是也會被那種不知名的力量卷起來。
想到這個可能, 楚昭的態度變得凝重了一些。
當人當得好好的，他可不想當一張別人隨意丟棄的垃圾卷紙。
“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
楚昭拿起教材，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將豬頭學生們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我就沒有見過比你們更亂的學生，隔壁的七班六班，都是一樣年紀的學生，怎么就你們最不聽話？“
楚昭這番話的嘲諷味道拉滿，威力自然不言而喻，原本都還在竊竊私語的那些豬頭學生們全都安靜了下來。你被豬的眼睛凝視過嗎？
楚昭不止被豬的眼睛凝視了，還被加起來有四五十頭豬的眼睛凝視了。
成年的豬頭本就猙獰可怖，哪怕此時不言不語，一雙雙足有網球大小的眼珠子瞪著你的時候，帶來的恐怖感和壓迫感直線飆升。
豬眼的黑眼珠極大，眼白微不可見，它們直勾勾地看著楚昭，從微微張開的豬嘴里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豬肉在人類食譜上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很少有人會害怕豬，它們是食材，是餐桌上的美味，渾身上下從里到外，都能被做成菜肴，端上餐桌。
人類看豬，從來都是用看食物的眼神看著它們。
但是，豬是雜食性動物，人類也在它們的食譜上。
如今，楚昭以一己之力將豬頭學生們的注意力全都拉了過來，自然也要承受它們的反撲。
站在講臺上的楚昭身形瘦弱，上半身甚至還沒有一顆豬頭大，他站在講臺上，像是站在餐盤上，被學生們用看食物的眼神凝視著。
楚昭突然想起了老師辦公室里那八張辦公桌。
明明有十六個班級，但卻只有八個紙扎人老師，那是不是代表，其余的八個老師已經作為食材，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所以六個年級的課程表都是一模一樣的，課程安排時間也是一樣的，因為沒有必要安排更多的課程。
人的想象力是不受控制的，一旦開始胡思亂想，那些可怕的思緒就好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肆意崩騰。
這些豬頭學生們只是靜靜地看著楚昭，用看食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恍惚之間，楚昭覺得講臺好像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餐盤，而他就是餐盤上所擺放著的食物。
被四十八個豬頭學生當做食物的感覺很不好受，但凡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在這里，估計都要被精神污染一波。
但楚昭并不是一般人，哪怕雙方差距很大，哪怕他身材瘦小，跟個玩笑一樣站在這里，他依舊沒生出什么恐懼的心思。
“看我干什么？看黑板，我臉上有字嗎？看我是能學會還是咋滴？”
楚昭沒好氣地說道，將一個脾氣不好，教學經驗很足的老師形象展現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目光震懾沒有起到效果，這些豬頭學生們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做才好——通常來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已經有了結果，它們無需再做什么。
但入境，多了楚昭這個特例，他身上沒有恐懼的味道，看著它們的眼神坦坦蕩蕩，仿佛它們長成這樣，用看食物的眼神看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講臺上的桌子很高，楚昭站在桌子旁邊，堪堪只比桌子高了小半個頭，但饒是如此，他身上的氣勢很足。
他一個人頭人身的人類，站在坐滿豬頭人身學生的教室里，表現的比它們還要更加坦蕩。
他甚至理直氣壯訓斥它們，把它們和其他班級的學生比……
這有什么可比性！！！！真當它們不知道六班七班的學生是什么德行嗎？楚昭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
而且，他一個小孩子一樣的人，憑什么來給它們上課？
豬頭學生們很憤怒，但它們要遵守那該死的課堂規則，它們要聽老師的話。
“你是誰？你是我們的老師嗎？就來我們班里大放厥詞？”
最前排的一個豬頭學生開口了，它的聲音清脆婉轉，帶著孩童特有的天真，說出來的話卻十分殘忍。
“我們沒見過你，你不是我們的老師。”
學生要聽老師的話，但如果他不是老師，它們自然也就不用聽他的話了。
楚昭沒有絲毫遲疑：“我是新來的代課老師，你們就是我的學生，如果對這一點有異議的話，下課后你們可以去找校領導詢問。”
那個豬頭學生不甘心地說道：“你看起來很小，怎么能當我們的老師？”
楚昭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得了侏儒癥，所以看起來才跟小孩子一樣，但我并不是小孩子，你們小小年紀，難道還歧視殘疾人嗎？”
說到這里，楚昭的情緒仿佛被調動了起來，他猛然一拍桌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同學們，我很痛心，我沒想到你們竟然是這樣的孩子！你們太讓我失望了！我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教導你們了！”
豬頭學生們：“……”
楚昭滿面痛心地看著這些豬頭學生，仿佛它們只是一些走上歧路的正常學生罷了。
“你們的思想品德課都白上了嗎？課本上有沒有教導過你們，不要歧視這個世界所有和你們不同的人，要平等愛護對待他們，面對和你們不同的人，要心懷善意，你們可知道，良言一語三冬暖，惡言一句六月寒？”
豬頭學生：“……”
楚昭口若懸河，從思想品德說到了做人做事的道理，最后開始展望未來，希望它們成為對社會對人民有用的好人。
“看你們走上歧途，身為老師的我十分痛心，但我相信，你們都是好孩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后，很快就會承認錯誤，改正錯誤，我相信，你們會改的，對嗎？”
豬頭學生：“……”
它們不說話，楚昭也不生氣，而是又問了一句：“告訴老師，你們知道錯了，你們會改的，回答老師的問題。”
這一次，豬頭學生們終于開口了，只是它們那張碩大的豬臉上露出了不情不愿的神情，但還是依照楚昭所言說了下去。
“老師，我們知道錯了，對不起，老師。”
在它們喊出老師這個稱呼的時候，楚昭明顯感覺到有什么東西發生了變化。
身體之中那種潮濕的感覺消散了許多，呼吸之間的那種濃郁的霉味也隨之消失了不少。
而在此刻，豬頭學生看向他的時候，雖然仍舊沒有多少尊重之意，但也跟之前不同，不再用那種看食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了。
可以肯定的是，楚昭現在已經從成為食物的危機之中暫時逃脫了出來。
他嘴角帶著笑容，滿意地看向這些豬頭學生。
“很高興認識大家，我是新來的代課老師，你們可以喊我楚老師。”
稀稀拉拉的聲音響了起來，一聲楚老師被它們喊得七零八落，像是被碎尸了一樣。
“同學們，聲音大一點，老師聽不到你們的聲音，你們這樣，會讓老師覺得你們對老師我不滿意。”
豬頭學生：“……”
到底是什么給了出招錯覺，讓他覺得它們能對他滿意？
“再喊一聲，熱情洋溢一些，老師想聽到你們喊我的老師的聲音，這會是我教學生涯里最特殊的一天，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天的，你們愿意給老師這份榮耀嗎？”
它們不愿意，但它們不能，老師希望它們的聲音響亮，它們只能用響亮的聲音喊上一聲。
“楚老師好！”
楚昭熱情洋溢：“同學們好，老師感受到同學們的熱情了，說實話，老師很感動，這是老師第一次上課……”
楚昭三句不離老師二字，豬頭學生們從未覺得老師這個稱呼如此刺耳。
老師曾經是食物，是它們的盤中餐，是它們隨意可以進食的存在。
但現如今，食物卻蹦跶了起來，他找到那微弱的制約，認為能將它們牢牢掌控，玩弄于股掌之間。
但，這是它們的主場，怎么能容忍一個食物在它們的眼前放肆？
還是最開始的那個豬頭學生，它再一次開口，聲音輕輕柔柔的，如同稚嫩的小女孩，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老師，該點名了，點過名后，就要正式上課了。”
它說，點名表就在講臺上，楚昭需要一個個點過它們的名字，確認它們的身份。
楚昭點頭，循著那豬頭學生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一張學生名單——如果那也可以被稱為學生名單的話。
四十八個名字，除了前面的數字之外，后面的名字都是亂碼一樣的字跡，楚昭根本不可能認清楚上面寫的是什么。
楚昭盯著姓名表看了一會兒，說話的那個豬頭學生裂開嘴巴，露出了嘴里發紅的獠牙來。老師他要點名了嗎？
身為老師，若是連學生的名字都不認識，能把可真是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楚昭拿起了那張姓名表，豬頭學生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其余的豬頭學生看向楚昭的眼神也逐漸發生了變化，之前隱藏起來的食欲再次被引發了出來。
它們看著他，像是看著盤中的美食，垂涎欲滴。
楚昭嘖了一聲，將姓名表拿到了那個豬頭學生的面前。
“老師剛剛說話說多了，嗓子疼，你幫老師點名吧，麻煩你了。”
豬頭學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