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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10100001

    411

    由于時間匆忙準備不充分, 赤井秀一沒能及時留住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不過對方也不算白來這一趟,留下了“伴手禮”不說,也讓他大概弄明白了敵人究竟是沖誰來的。

    回到出租屋后, 赤井秀一打開了袖珍相機里的膠卷底片,果不其然發現里面拍下的照片, 除了廠房內部、剩下的都是他目前租住的這間公寓, 還有他先前收在手提箱內與牽牛花晨報報社相關的文件資料。

    所謂的報社,目前連個草臺班子都沒搭起來, 僅僅只是個空殼而已。所以那些文件資料及收購來的廠房說重要其實也重要不到哪里去。

    這天晚上, 赤井秀一簡單給自己弄了頓簡餐。吃完后便收拾自己的行李物品、給房東留了張字條就準備離開了——租住的房屋都被人摸上門了, 這里已經不再安全,自然是盡早搬離比較穩妥。

    不知道為什么,赤井秀一連續找了好幾家酒店旅館, 發現都是滿客。直到進了一家距離市中心不遠的高檔四星級酒店才終于了空房, 當即開房拎包入住其中。

    唉,貴點就貴點吧,反正回去可以報銷。而且這種高檔星級酒店, 安保系統肯定比普通小旅館更加全面一些, 多少能起到一點防范作用……

    個鬼。

    第二天一早, 赤井秀一就遇到一個殺手偽裝成的酒店員工,主動上門要提供的“客房服務”, 實則準備對他進行暗殺。

    赤井秀一人沒事, 有事的是對方。

    他原本都把人給制伏綁好了,打算聯系一下父親或者蕾切爾,詢問看是把人送去劍橋市, 還是由他就地審問完了交給警方。結果一枚從窗外射進來的狙擊子彈,不僅結束了殺手的性命, 也正式開啟了赤井秀一這一天的“逃亡”之路。

    412

    “我去探查過了,那個家伙應該不是沖著我們來的。從他住處搜集的情報信息分析來看,對方的調查方向應該是這里的報社及印刷廠。指不定其目的是跟財富榜上的那幾位大富豪有關呢!”貝爾摩得想起自己在那間廢棄廠房里看到的花邊新聞報紙,不怎么負責任地隨口推測道。

    早已卸下偽裝恢復原本容貌的貝爾摩得,此時態度表現得隨意自然,對著空曠的房間,一邊匯報著白天自己的任務情況,一邊脫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坐到床邊,拿起她讓助理買來放在床頭的藥罐,擰開蓋子為自己手腕處的電擊燙傷涂抹止痛藥膏。

    “你受傷了?”房間內,放在書桌計算機旁的音響,冷不丁冒出一個蒼老怪異的機械男聲,在除了女人沒有其他任何生物待的房間里,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但貝爾摩得卻像是早就習以為常,沖著計算機的方向展示了一下手腕,抬起又放下,整個過程都沒有超過兩秒鐘:“小問題,我沒預料到對方會攜帶電擊棍,有點輕敵了。”

    “他居然敢傷害我的珍寶。”當前的音響設備及后臺處理系統,無法讓一個機械聲音模擬出人類情緒起伏時的語氣變化,故而只能徒勞放大了音量,還因此讓音響炸起了電流滋啦作響的聲音,尋常人聽了怕是要捂耳朵嚇一激靈。

    可貝爾摩得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反而開始表現得就像屋里真的坐著某個位高權重的人,用絲毫不見諂媚,親昵又不失仰慕的曖昧神色,提起真絲睡衣的下擺,向計算機的方向走去:“先生心疼我啊?”

    “一會兒我讓卡爾瓦多斯*帶人去把那小子處理了。”音響里的機械男聲,用沒有起伏的語調說著這樣一個看似臨時起意的決定。

    ——這不是對方第一次以她為名頭下達命令了。

    貝爾摩得不介意對方拿她豎靶子,畢竟她確實有仗著對方的“寵愛”在組織里享有一定的特殊地位與“自由”。只不過她也沒真愚蠢到會認為這些“饋贈”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此時此刻,這個面上潮紅火熱、內心清醒冰冷的女人,她側著頭,舒展自己的身體,像展示商品一樣,依靠在書桌前椅子的扶手上。

    閃耀的金色長發像夜色中流淌的黃金瀑布;隨著修長的美腿緩緩抬高,暗紅色的真絲裙擺跟著一點一點下滑,露出冰雪般無暇的肌膚;當赤裸的腳尖抬到最高點時,停頓了一下,隨后輕輕落下點在了計算機的屏幕上——她身為世界一流的演員,自然知道如何在鏡頭前展示自己的美。

    計算機屏幕上方的攝像頭,光圈放大又縮小,時不時自動調整著拍攝焦距。

    這樣的夜晚,還是那么的漫長。

    413

    借著這次賑災音樂會的邀請,貝爾摩得特地提前兩天抵達華盛頓特區,原本是打著去看杰克丹尼樂子的主意。畢竟這次出組織秘密任務的那三人,服裝造型均出自她之手——底子好的人就是不管怎么糟蹋、啊口誤,是不管怎么大膽設計都很上鏡,她當初在基地里可是玩得很開心。

    本來還想再去“景上添花”送點溫暖,結果因為昨晚的一些事情,她也就沒了玩樂的心情。

    3月1日的賑災音樂會當天,貝爾摩得在酒店的床上賴到中午餓得不行了才終于打算爬起來。

    她先打電話給酒店的服務臺,隨便叫了份紐約客*讓對方送至客房,然后起來先去打開了浴池的水龍頭,這才慢悠悠地去衛生間的洗面池洗漱。

    等紅酒和牛排送到房間時,這間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內,那個躺在里面也能鳥瞰首都街景的巨大圓形下沉式按摩浴池,已經放滿了恒溫的熱水。

    貝爾摩得把一包足足有一公斤重的、早晨由卡爾瓦多斯剛剛從波特蘭市帶來的新鮮玫瑰花瓣*,全部灑進了浴池。隨后脫掉了浴袍,走進按摩浴池內,邊泡澡邊開始享用這頓遲到的早午餐。

    等泡完澡之后,提前預約好的美容師、造型師等等,便都陸陸續續地帶著團隊設備上門,開始為“莎朗·溫亞德”當晚需要出席到音樂會活動做整體妝造準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怎么美妙,又或者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向來脾氣很好的莎朗·溫亞德在當天下午臨時否認了之前早就商定好的所有服裝與造型計劃——她沒有選擇任何一款造型師帶來的品牌方贊助的衣服。而是自己拿出了一件明顯是名家設計制作的紅黑漸變露背拖尾晚禮服——裁剪異常貼合其玲瓏有致的身體,服裝從鮮紅到暗紅得發黑的轉變就像是流淌至腐壞的血液,整體給人一種花開荼靡、勝而轉衰的衰頹感與極致誘惑。

    看著身穿紅黑漸變晚禮服的莎朗,造型師的眼里直冒精光。但強烈的職業道德還是逼迫他努力撕開自己的視線,擔憂地拉著問經紀人走到一旁尋問:“那個……不按品牌方要求穿衣服是不是不太好啊?這身禮服好看是真的很好看,莎朗是我的繆斯女神!她簡直太完美了!……但是、但是,這身衣服跟莎朗平時出席活動偏低調的定位差別比較大啊,這樣突然換風格她的影迷能接受?還有這次音樂會是賑災主題……總統和總統夫人也要去……”

    平時說話很犀利的造型師試圖尋找不那么刻薄的單詞,以至于講話都變得磕磕絆絆的。不過言下之意總結起來,就是在擔心莎朗這樣打扮,到時候大出風頭的話是不是不太妙?作為合作多年的商業伙伴,同時也是身為莎朗的朋友,他很擔心對方穿這身禮服出席賑災音樂會,會吸引來媒體的追逐狂潮,從而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到時候社會輿論倒向哪一邊可就不好說了。

    結果經紀人的態度,比看上去不知為何顯得興致缺缺的莎朗本人堅決多了,斬釘截鐵地說她今晚必須穿這身。

    自覺已經盡到勸說義務的造型師聳聳肩:好吧,花錢雇人的甲方是老板,老板說什么就是什么咯。然后轉頭便火速投入到為美人做妝造的快樂時光中。

    當晚,正如造型師所預料的那樣,當莎朗·溫亞德走下勞斯萊斯汽車的那一刻,全場像是寂靜了一秒,隨后就像水滴灑入了油鍋,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了巨大的喧嘩聲,所有蹲守在禮堂門口的媒體記者全都簇擁著擠過去,每個人都在瘋狂地喊著讓莎朗看過來,手中相機的快門鍵都快被他們按得起火了。門口的警衛也連忙圍了過來,阻攔地異常辛苦。

    為了搭配這身漸變色的禮服,造型師大膽地為莎朗把一頭標志性的金發染成了黑色;在做面部妝造時,又靈感爆發專門為她現場設計了一款模擬花瓣形狀的眼影;左眼下方還貼了一顆水滴形的鉆石,即像花瓣上滾落的露珠,又像眼睛淌下的淚水。

    這一刻,她身上的憂郁與哀傷、頹靡與性感就像她身上交織在一起的紅與黑,讓人分不清那眼神里泄露出的一絲絲無望與癲狂,到底是她演繹出來的,還是在極端壓抑的環境下控制不住地無聲吶喊。

    總之,現場親眼看見莎朗·溫亞德的人都要瘋了,無數媒體人在其離開后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回報社,說明天的頭版新聞有了,一定要給自己留個大版面云云。

    就連未能在現場直面莎朗的顏值暴擊,但通過直播畫面看到這一幕的電視機觀眾們,都在屏幕前熱切討論起這位全米知名女演員。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被“莎朗·溫亞德”吸引走了視線。沒人會想到,就在今晚、就在兩個小時后、就在剛剛莎朗站的同一個位置,即將發生一件足以震驚全世界的大事件——

    第162章 10100010

    414

    3月1日, 早晨6:10。

    盡管昨晚十點才辦理手續入住了這家四星酒店,并且在與劍橋市那邊匯報完情況再收拾睡覺時,已經過了午夜12點, 可隔天赤井秀一還是一早就起床了。

    他今天要把那只手提箱先寄回劍橋市——里面的文件倒成了次要的,這次關鍵的是那支手提箱本身。

    昨天闖入他那間出租屋的無名潛入者很謹慎, 對方也有著很強的反偵察意識, 大概率是一直帶著手套在他屋內搜查情報。包括后來那個“棄車保帥”明顯是臨時決定扔出來的袖珍相機,上面都干干凈凈如同新買的一樣。

    不過百密一疏, 對方最終還是在那只手提箱上露出了馬腳。

    還原一下當時的情形, 可能是對方開鎖時為了保證手指的靈活度及感知的靈敏度, 曾摘下過皮手套。盡管事后鎖頭上的指紋都被擦拭干凈了,但手提箱下方一個作防撞設計的金屬拐角上卻遺漏了半枚指紋。

    這枚指紋印記新鮮,沒什么灰漬覆蓋, 不大可能是前人, 比如機場安檢員留下的痕跡。并且赤井秀一已做過對比,確認了這半枚指紋不是他自己的。那么就眼下這種情況而言,顯然這半枚指紋屬于那名潛入者的可能性極高。

    于是當晚赤井秀一就對手提箱上的指紋做了特殊處理, 計劃第二天把手提箱和部分資料文件一同寄回去, 好讓奎茵把指紋信息錄入數據庫。這樣也方便未來將其作為證物, 以核對確認潛入者的真實身份。

    早晨。

    當房門就被輕輕敲響時,赤井秀一剛洗漱完畢, 人正站在床邊換衣服。他才把衛衣套上脖子, 就聽到房門的動靜,于是一邊把手伸進袖子,一邊往門口走去。

    然而他衣服下擺還沒拉下蓋過腹肌, 房間的門居然就這么突兀地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低頭走進屋內的是一位“客房服務員”。

    ——當然,他是假冒的。

    這位年輕的“服務員”剛剛在門外輕輕敲門只不過是為了在走廊的監控下做個1上1門1服1務的假象, 其本意根本就不打算驚動房間內的人——他是被自己的老大派出來跟著一個等級可能比老大還高的人行動的。對方給了他一小袋粉末,吩咐他趁對方睡著時偷偷潛入房間里,將這些粉末涂抹撒在對方的日用品比如牙刷、水杯、門把手上之類的地方就行了。

    可誰能想到住在這間屋子里的人居然起這么早!他一進門就猝不及防跟對方打了個照面!

    此刻面對面的雙方皆是一愣。

    房門吱呀一聲自動回彈關上。

    先一步回神的赤井秀一動作迅猛如豹,忽地飛撲過去!一把將人按倒在地——他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冤枉到好人,這種不請自來的家伙怎么可能是正經的酒店員工?!

    把人制伏后,赤井秀一一路將人拖到屋內窗邊停下。他腳踩對方的后背上,厲聲訊問:“你是什么人?來干什么的?”同時從旁邊茶幾上的背包里摸出扎帶,動作麻利地將這名闖入者的雙手反綁至身后。

    然而這個被派來執行任務的小嘍啰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上頭的大人物把那袋白色粉末交給他時,甚至沒有告訴他這是一袋劇毒1氰1化1物,只需要服用一點點的劑量就能致人于死地。在他的想法認知里,他自以為這應該是一袋K1粉*,上頭的人派他來下毒,就是為了讓這個看上去就品學兼優的家伙染上毒癮。為此他還天真地想著一會兒做任務時要“省著點用”,他這是在“做好事”,重點是回頭也好多留點給自己享用。

    ——所以某種程度而言,赤井秀一還救了此人一命。只不過死亡的flag沒應在這里罷了。

    赤井秀一將從年輕“服務員”身上搜刮出的“K1粉”舉起來研究了一下,只能看出這是一袋白色粉末,具體什么成分肉眼自然是無法分辨。在沒有送往專業機構做化學分析之前,你說它是袋面粉都不無可能。

    在確認人已經被綁得結結實實沒法逃離后,赤井秀一拿著這袋粉末和茶幾上的背包躲進了洗手間。

    赤井秀一用來和父親及蕾切爾他們聯系的移動設備,是不久前圣誕節他小師叔剛送他的圣誕禮物,一個包含錄音拍照定位等多功能于一身的電子詞典。

    這次來到金氏科技后,這臺電子詞典又被金氏科技的研發部拿去來了個產品再升級。等再回到赤井秀一手中時,它就再次進化到能發短信、能打電話的地步了!繞是自認見多識廣的赤井秀一,也還是覺得這樣一個精巧細致的裝備太科幻、太超前了。而奎茵還告訴他,他的這臺智能化掌機目前還沒法做到量產,他手里這個就是目前全球僅此一個的試驗機,連小師叔自己都沒有。

    盡管面上不顯,但這件事其實一度讓18歲的赤井秀一變得雀躍又心潮澎湃:他覺得奎茵就是他的“Q女士”*,而自己則距離成為偶像007又進一步。

    所以擁有這樣一臺設備,這次出門時他一直都很珍惜地隨身攜帶,使用時也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當然,也不能輕易給別人看見。

    赤井秀一躲在衛生間給蕾切爾打電話,想問問這個意外抓到的人該怎么處理——他接下來的行動肯定不適合帶著這樣一個累贅。是讓他把人緊急審訊一遍放了釣魚,還是交給FBI?或者干脆讓他先回劍橋市一趟,把物證、材料還有人都打包送回去?

    赤井秀一與蕾切爾的通話才剛說到自己這邊逮到一名偽裝后擅闖房間的可疑分子,就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一瞬間,赤井秀一的腦海里就聯想到可能是外面那個家伙爬起來砸碎了房間內的玻璃杯,企圖使用玻璃碎片割斷捆綁的扎繩逃跑。于是先跟蕾切爾說了句“回聊”掛斷電話,匆忙收起他的“電子詞典”沖出了衛生間。

    哪曾想外面發生的情景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來被打碎的不是飲水用的玻璃杯,而是酒店的玻璃窗。

    那個原本老實跪在沙發旁的偽裝成酒店客房服務員的家伙,此刻正面朝下趴著,暗紅色的血跡開始從他的面部下方,在地毯上緩緩蔓延開來。

    “咻——”又是一聲槍響。

    赤井秀一及時退回衛生間,躲過了這發向他射來子彈。

    好吧,看來敵人派來要對付他的人不止一個。而對方如此心狠手辣地殺死同伴,看這架勢一定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躲在衛生間里的井秀一迅速分析現場情況。

    眼下酒店的外窗玻璃破碎,酒店方面肯定會很快接到消息找上門來。他要等到那個時候嗎?

    不行,不能等。

    如果是真酒店員工來了,看到屋內情況必然要報警。他作為住在這個房間里的房客,肯定會被要求留下來配合調查——他很難跟警方解釋清楚自己遭遇的這一切。而且涉及到命案,他是現場唯一的活人,基本上會被當作第一嫌疑人限制行動。就算他稱認識FBI也免不了要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有些事目前不方便透露,他也就解釋不清。

    況且也不能確定窗外的那名狙擊手到底是否在乎普通人的安危,萬一對方是個冷血殺手,拖到正真無辜的酒店員工進來就是讓他們送死。

    何況就目前而言,先上門的還不一定是真酒店員工呢!他都不知道敵人這次派來了多少人,萬一對方還有同伙上門,他被兩頭堵住包了餃子,到時候就更難逃出去了。

    思及至此,赤井秀一定了定神,快速把背包里的裝備一件件拿出來穿上藏好,最后舉著一面小型的防暴盾牌,一鼓作氣沖進房間內拿起手提箱就往房門外跑。

    415

    這一整天,赤井秀一經歷了被投毒、被追殺。“借”路人的自行車跑路,被路邊執勤的交警誤以為是專闖紅燈挑釁警察的小混混,開車鳴笛追了三里地——感謝早八點的上班高峰,讓人工動力雙輪前進的赤井秀一跑過了汽缸發動機的四輪驅動,成功閃進小巷后棄車翻墻逃之夭夭。徒留兩位緊追不舍,但終因體重體力雙重原因導致遺憾落敗的白男交警,原地扶膝、氣喘吁吁,沒勁說話到只能先在心底破口大罵。

    還在跑路中的赤井秀一抽空給聯邦調查局搜查官詹姆斯探員去了電話,向他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表示自己“查案”碰到了一點小意外。在電話那頭的詹姆斯想詢問是否需要幫助時,甩出一句XX酒店有一具被兇徒擊斃的尸體,如果方便的話希望對方能幫忙回收并接手調查。另外自己剛剛在情急之下借走了一輛路人的自行車,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聯系一下此時人應該還在OO巷、警號是XXXXX的警員,請對方幫忙歸還一下自行車嗎?

    人在華盛頓特區,正在為今晚總統的行程開安全作戰會的詹姆斯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人在OO巷跟丟了“飆車狂徒”,正和同事憤慨激昂到手的業績就這么飛了的白男交警:??

    不過除此之外赤井秀一還是干了不少事情的——

    每次當他以為自己已經甩開追擊者時,就會有從不知道哪個方向冷不丁射來的一發子彈欲索取他的性命。

    赤井秀一并沒有被這樣神出鬼沒的殺手所擊垮精神。相反,他很快就發現,對方之所以能一直遠遠綴在他后面,是因為自己身上被安裝了定位裝置。他也很快從自己身上篩查出了嫌疑對象,那臺袖珍相機。

    拆開相機外殼,赤井秀一找到了一枚紐扣大小的定位貼。這種類型的定位裝置他在金氏科技的研發實驗室見過,因為體積很小,儲存電力有限,為了能延長待機時間,隔一段時間才會發送一次信號。

    赤井秀一取出了那枚定位貼,沒有選擇丟掉它,而是很快就構思出了一個利用定位打反擊戰的計劃。

    他先是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發現,按照對方找到他的頻率,大致推算出了定位貼發送一次信號的間隔時間。摸清了對方人少,也并不打算明目張膽在全城上演大逃殺的意思后,中途還游刃有余地將定位貼留在了一個信號較差的地下停車場,自己抽空去買了個午餐外帶,順便在附近郵局寄了個快遞。

    等赤井秀一整裝完畢,這才假裝自己被追得慌不擇路躲進了一家廢棄工廠——就是為牽牛花晨報買下的那間破舊的廠房。赤井秀一仗著自己熟悉地形,將追擊自己的人騙進工廠后,與之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奎茵為赤井秀一準備的武器大多是以防御、追蹤、及近戰的冷兵器為主。槍也有,但多是起個防身反擊的作用,帶來的子彈也有限——畢竟赤井秀一是過來做偵查接應任務的,不是專程過來殺人的。

    與赤井秀一相反,那名追擊者配備的火力就很充足,除了來福槍、手槍,甚至還裝備了霰1彈1槍!這讓猝不及防的赤井秀一在第一嘗試靠近對方時,被霰1彈1槍的子彈炸傷了胳膊。不過后來他也順勢以弱示敵,成功利用自身作為誘餌,將年久失修的高高吊起的機械臂作為陷阱,狠狠將對方砸成了個當場暈迷。

    金氏科技的基本盤在米國劍橋市所在馬薩諸塞州以及相鄰的紐約州,輻射范圍(指擁有加工廠、研發實驗室等地產及實業)最遠暫時只能抵達同在米國東海岸的新澤西州。

    赤井秀一這次來華盛頓特區幫忙買下破產的報社,其實就是為金氏科技的勢力擴張打下前站。這是奎茵計劃在不遠的未來,為金氏科技面向全國、全球,拓展向更寬廣的領域所落下的第一步棋子——但說了這么多,其實換而言之就是目前的赤井秀一在當地沒有支援。

    考慮到單獨押解這樣一個危險值很高的犯罪分子橫跨數州的困難程度,再加上兩人現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赤井秀一在與父親及蕾切爾商議后,決定由他出面與FBI談合作,先將人交由米國警察看管關押起來,別把人放跑了要緊。而且要理由的話也有現成的,對方就是殺死酒店那名假服務員的兇手。

    416

    詹姆斯·布萊克親自開著警車過來接赤井秀一。

    當下車看到這個相比幾個月前仿佛又長高了一些的青年,以及對方腳邊那攤“生死難料”的歹徒時,不禁感慨一句對方成長的真快啊……各種層面來說。

    等醫護人員為赤井秀一的胳膊做完了包扎處理,詹姆斯指揮著另外兩名警員跟著醫院的擔架一起上了救護車。他走到赤井秀一身邊,問他要不要也跟著去醫院做進一步傷勢處理。

    赤井秀一抬起受傷的左胳膊感受了一下,覺得自己狀態還行,于是搖搖頭。

    詹姆斯自己都是任務中途抽空過來幫忙的,見狀也不多勸他什么,只是把抽完的煙蒂扔到地上用腳碾熄,隨后抬手招呼赤井秀一上車:“來吧,我送你一程。”

    等兩人都坐上車,發動了引擎,詹姆斯問赤井秀一要把他送到哪里。

    赤井秀一并不打算再回先前那家四星級酒店。盡管追擊者的事暫時解決了,但你也不能確定那附近還有沒有屬于黑方勢力的人在徘徊蹲守。而且他重要的東西早上撤退時就全部帶出來了,剩下的不過是些換洗衣物,打個電話讓酒店方面幫忙處理掉就可以。

    赤井秀一沉吟片刻,想起蕾切爾告訴他的關于小師叔的密語留言“Head” of “USA”,以及今晚正巧有一個媒體造勢宣傳了許久的音樂會,他記得相關報道上稱雷根總統會攜手總統夫人一同參加。反正時間還早,要不先去那邊看看周邊有沒有什么可疑情況吧。

    于是赤井秀一向握著方向盤正在倒車掉頭的詹姆斯說:“方便的話就送我去西北區的憲法大道吧。”

    聞言詹姆斯詫異地眉毛一挑,甚至忍不住轉頭探究地瞅了赤井秀一一眼。

    赤井秀一立刻察覺不對,鎮定地偏頭問:“怎么了?不太方便?”

    “沒有,我是覺得太方便了。”因為詹姆斯今天工作的地方就在憲法大道1301號——安德魯·梅隆禮堂。這巧合讓詹姆斯都開始忍不住回憶起今天與對方的談話內容,深刻懷疑難道是自己一個不留神把工作任務內容說漏嘴了?

    “怎么想起來晚上去那邊?”詹姆斯試探性地問,“憲法大道那邊應該沒有酒店也沒有什么餐館吧?”

    早就想好說辭的赤井秀一在這一刻回答得坦蕩蕩:“那邊今晚不是有個音樂會嗎?之前就有消息說莎朗·溫亞德也會參加,我弟弟就是莎朗的粉絲。所以我打算去現場看看,也許能有機會要到簽名呢?”

    詹姆斯見黑發青年真誠的表情不似作偽,于是稍稍打消了一點懷疑:“不過你這個點去可能有點晚了哦,今天參會的藝人歌手很多,從下午開始那邊就限行了,人行道上也都擠滿了聞訊而來的粉絲。”

    “哦?是這樣嗎?那還真有點遺憾。不過我都答應我弟弟了,好歹去現場轉一圈吧!也算有個交代。”赤井秀一扯著弟弟秀吉當幌子,撒起謊來臉不紅來心不跳。

    詹姆斯就這么被正直青年給蒙混了過去。

    等車開到憲法大道的車輛封鎖路段時,詹姆斯停車,從車窗探頭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件。

    他原本出于好心,還想借工作之便把赤井秀一往里帶帶,碰上女明星本人的機率也更高些。不過負責在道路口檢查車輛的警察還是很負責的,見坐在副駕駛的赤井秀一打扮得一點都不像警察,于是就讓他也出示一下證件。

    赤井秀一當然沒有。

    詹姆斯還想再多解釋兩句讓關卡的警察通融一下,那邊赤井秀一已經先一步下車了。

    “謝謝詹姆斯叔叔載我過來。”赤井秀一彎腰透過窗戶向駕駛座里的FBI搜查官致謝揮手道別,“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見對方都已經下了車,詹姆斯也就沒再堅持,最后讓對方注意安全,說其他事等過了今晚再聯系。

    目送對方的車輛緩緩駛進封鎖的街道,赤井秀一沖一旁執勤的警察點頭致意,在四處都是擁擠人潮的街道上觀察了一下,挑了個方向也離開了此地。

    第163章 10100011

    417

    在J找準時機給金氏科技打電話傳遞過信息后, 他也沒有就此被動地選擇持重待機。在之前的任務過程中,他昧下了兩個信號屏蔽器和定位裝置,然后利用閑暇之余一個人休息的時間, 拆了它們重新組裝了一個簡陋的、可以發射信號的小玩意兒。不過畢竟他的專業不是學這個的,只是記得在很久遠以前K參加小學暑假的夏令營前, 曾硬拉著要給他講摩爾斯電碼, 當時還特地拆了一臺電報機,給他講如何利用電流的“通”、“斷”、“長短”來代替文字傳遞信息的原理。時隔這么多年他也不確定自己的做出來的小東西能不能用, 總歸得試試才行。

    根據J的觀察, 同行的杰克丹尼除了每天固定健身打拳的時間外, 剩下絕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好逸惡勞。這人其實也沒什么耐心做跟蹤調查類的工作,輪到他的時候多半會溜號摸魚。上頭應該也是清楚杰克丹尼的脾性才同意了對方的申請,允許帶上工作認真仔細的琴酒一同出門——順帶插一嘴, 讓他這個“半路出家”的空降兵也跟著一起參加這么秘密的行動, 其試探的意味很濃。不過J一直裝作自己真的被洗腦刷機了,表現的對外界狀況一概不知。

    至于琴酒這個人,J則有些難以評價。畢竟對方打從一開始在他面前就沒掩飾過自己跟他的關系不一般。并且當真在接下來的任務過程中一直有意無視, 甚至主動包庇了他的一些“小動作”。J也是在這樣的相處過程中, 體會到他們之間的確存在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但正因為如此, 他才更加不能放松警惕——兄弟鬩墻、情人反目的戲碼,不論在什么時候都屢見不鮮。誰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一個事先安排好給他踩的陷阱?

    況且對方是什么身份?能作為“保險栓”被那個非法組織安排進這樣一個極可能涉及到一個國家的未來乃至世界格局的秘密任務計劃中, 足以可見其在組織內身份之高、能力之強。

    最重要的一點是, 一定深得頭目的信任。

    他瓊·瓊斯會結識這樣一個身份的人,并與之交好,這本來就很值得玩味了。更何況當前的他身陷囹圄、疑似失憶, 誰知道他淪落到這般田地是不是遭人出賣的結果?

    此人肯賣他個好、給他行方便,他可以因此表達出一點“小脾氣”。偷懶也好、摸魚也罷, 哪怕他當眾展示出一些異于常人的特殊癖好全都可以,但絕不能真的做出什么背叛組織的事(指表面上、被人看見)。那樣只會落下把柄,把自己推入不利的境地。

    3月1日這天晚上,J也只是臨時決定找個借口試探看看,結果杰克丹尼當真不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琴酒氣得當即要去酒吧抓人,J則表示自己可以幫忙暫代執行監視目標的任務——當然,他很自覺地表示自己外出時會全程佩戴耳機、開著聯絡器,隨時同步、實時匯報自己這邊的情況。

    ——“朱麗葉菲羅”表現得滴水不漏,他的這番說辭立場,就是朗姆酒本人站在這里也挑不出毛病。

    所以不出意外,琴酒幾乎沒怎么思考就同意了他的提議。

    418

    J是背著一把木吉他出門的。

    他假裝自己是一個想寫新歌找靈感的樂隊主唱,晚上帶著一個塞滿樂譜和紙筆的手拿包和一把木吉他出門采風。

    木吉他沒有專門的吉他包,而是直接被J大大方方地背在身后——尋常人看見,根本不會去無端聯想這把吉他的共鳴箱內有沒有貼什么稀奇的小玩意兒。人們在見到偽裝后的“朱麗葉”時,只會一下子被他綺麗的容顏及獨特的魅力所擊中。感性的人或許還會感嘆一句,這位背著吉他的紅發青年簡直就像在當代行走的吟游詩人。

    ——憲法大道附近聚集的人群非常多,其中還混有不少媒體人。也許是因為一路接收到的視線及注目太多了,于是在J都未曾注意到的時候,他被某家背著相機晚到的小報記者,拍下了一張紅發碧眼的“吟游詩人”照片。

    419

    組織出品的低頻段聯絡器,在理想狀態下,彼此之間的通信范圍能夠到達10公里之遠。

    杰克丹尼待的酒吧離憲法大道直線距離不足5公里,完全在組織的聯絡器通訊范圍內。朱麗葉菲羅與琴酒,兩人算是一路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在喧鬧的人群里各自尋找自己的目標。

    J在人群中穿行了一會兒,以現場街道上行人太多,說自己打算找個高處觀察,尋找目標人物。

    還在趕往酒吧的琴酒,自然不會反對朱麗葉菲羅的這一合理要求。

    得到肯定答復的J甚至不用多觀察思考,直接便向一棟他事先觀察好的寫字樓走去。

    早在J入住樂隊東家安排的那間公寓樓時,在他的提議下,三人就曾多次悄悄一同前往屋頂觀察過四周街道與建筑物。當時J就發現這棟寫字樓雖然并不在憲法大道上,但其樓層遠高過憲法大道兩旁的建筑物,雖然有些距離,但不出預料的話,站在其樓頂應該能夠俯瞰到整個安德魯·梅隆禮堂門前的全景。

    除此以外,J選擇這里還有兩個原因。

    盡管已經到了晚上七八點的時間,這棟寫字樓依然幾乎燈火通明——在米國,許多辦公大樓都有24小時不關燈的習慣甚至規定。一來是為了給從事夜間工作的人提供足夠的照明,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證他們的安全。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米國不少保險公司的都有一條相關政策,即“如果投保商鋪或辦公樓在自行關燈期間出現了被盜竊行為,一概不予賠償”的神奇規定。

    而J看好的這棟寫字樓里有著數家企業,其中一家廣告公司、還有一家證券公司,這兩家企業的員工都是經常需要加班到深夜乃至凌晨,因此這棟寫字樓除24小時不關燈外,同時也是通宵開放的。

    ——不關燈意味著樓內一定通電,通宵開放意味著很容易混進去。

    當J從憲法大道拐進小路時,明顯能感到四周的人流量驟降。等他走到這棟寫字樓樓下時,路邊就只剩下還在修路施工的幾名工人了。

    J來到大樓的崗亭前,發現里面的保安正開著收音機打瞌睡。于是這下連準備的借口都省了,輕輕松松就進了寫字樓。寫字樓內有兩部電梯,J隨機選了一部走進去——之所以敢頭頂攝像頭光明正大地坐電梯,直接原因是這棟寫字樓的樓層太高了。不是J爬不動樓,而是靠雙腿走完整棟樓太浪費時間。反正眼下他來這里是為了完成組織的任務,等回頭完成匯報工作,自會有人來接手處理監控錄像的事。

    J一路乘坐電梯到達頂層,期間很順利地沒有碰到其他任何人再搭乘這部電梯的情況。出了電梯后,又通過安全通道的樓梯間爬上了天臺。

    正如J所預料的那樣,站在樓頂邊緣,這里幾乎可以將整條憲法大道盡收眼底。

    他也不含糊,確認地方沒問題,放下手拿包和木吉他就開始“工作”,他靠在天臺的欄桿上,用望遠鏡仔細在燈火闌珊中尋找約翰·辛克里。

    聽聞朱麗葉菲羅匯報已抵達預定地點正在找人。聯絡器的另一頭,同樣抵達酒吧已經找到人的琴酒,詢問杰克丹尼是否知道辛克里所在的位置。

    杰克丹尼說辛克里今天動身得非常早,幾乎是和第一批來到禮堂門口紅毯處,搶奪最佳攝影位置的媒體同時抵達的。所以他人應該就在禮堂紅毯前面位置最好的地方。

    有了大概方向,J很快就在望遠鏡的輔助下捕捉到了約翰·辛克里的身影。

    接下來 ,J時不時匯報一兩句目標人物的動向,看似恪盡職守,但實際上他已經拆下了黏在木吉他共鳴箱里的零部件,快速組裝起來了。

    這棟寫字樓外有一個巨型廣告燈箱,樓頂還有裝點城市夜景的燈光工程,所以天臺上是有配電箱的。J撬了配電箱的門鎖,偷偷接了根電線出來給自己用。

    很好,他重新組裝的設備通電后沒有問題。那么接下來開始測試頻道……

    在這期間他還接通了聯絡器另一頭,杰克丹尼撥打給組織管理者的電話。

    他一心二用,手上的動作沒停;嘴上給電話那頭的朗姆酒分析了一通自己經過這段時間的情報整理匯總,推演得出了未來總統可能頒布的政策動向,甚至直接“預言”了未來兩天內,白宮的媒體簡報會上可能會發布的最新決策。

    ——J能夠說出那樣言之鑿鑿的預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條時間線他早已走過一趟。就他目前能夠掌握到的國內信息來看,除了個別名人或著名企業存在“細微”差別,就歷史大方向上來說,這里與他曾經待過的米國沒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樣的車水馬龍,一樣的紙醉金迷。

    而且就算他“預言”錯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只需推說自己判斷失誤就好。至于為什么要作出僅隔一兩天后如此之近的“推斷”……因為說白了這只是他隨便找的將人調離、方便自己做點小動作的借口,他并不打算讓這個非法組織有時間去根據政府的動向而策劃什么危險的行動——假如他們真信了他的話。

    不過,在J不知道的地方。

    朗姆酒和組織的Boss正待在一個房間里。他們默默聽著公放的電話那頭,青年用干凈利落的聲線,不輕不急、有條有理地闡述他總結的一些關于政局動向的推測與觀點。除了一點正常的電流聲外,背景音里偶爾會有獵獵的風聲吹過。

    對政治不敏感的人來說,這可能僅僅只是一段絕佳的睡前催眠白噪音。

    直到掛斷電話后,那個怪異蒼老的機械音才再次響起:“你覺得這個人怎么樣?”

    朗姆酒向著帷幕后的虛影謙卑地微微欠身低頭:“朱麗葉菲羅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畢竟干我們這個行當出身的,除非投資贊助,很難有誰真的對政治經濟這么敏感。”能在組織有意控制其獲取信息量的前提下,依然能夠做出如此鞭辟入里的分析發言,真的十分引人側目。

    機械音發出了一個奇怪的漏氣音,似乎是想要模擬出人類嘆息的樣子,不過顯然表達得并不是很成功。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里靜到落針可聞的地步。

    朗姆酒微欠的脖子都僵直了,但完全不敢動,連吸氣都放緩了節奏,生怕驚動了什么。直到上方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才輕輕吐出這口濁氣。

    “我甚至都開始覺得有些可惜了,如果失去這樣一個人才的話。”聽不出喜怒的機械音如是說道,“讓我想想……也許我應該在……之前將他推進政壇。投資贊助的那些人與其說是‘政客’不如說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一些目光短淺,或者盲目自大的,還會給人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么一看果然還是自己的人用著更安心……將之推向王座,假以時日再取而代之……”

    朗姆酒一直沒有再開口,只是畢恭畢敬地站在下面。他很清楚,先生的想法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他只是先生手里的一把槍、一條狗,只要需要聽話、服從即可。

    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因為只有先生,才能引領人類走向全新的世紀!

    第164章 10100100

    420

    赤井秀一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穿行了一段時間, 很快就發現這樣觀察人群效力很低,大概起不到什么有效作用。

    他本意是想看看總統參加的活動現場有沒有異常。禮堂內部他進不去,而且有像詹姆斯那樣優秀的FBI與警察們層層把手, 想必也不會有問題。倒是外圍的人群越聚越多,估計警方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么多人, 現場隱隱透露出些許警力不足的跡象。

    不過目前人群秩序尚且良好, 加上赤井秀一剛剛在經過一名交通協警身邊時,聽到對方的對講機里在說警局已經開始增派人手了。所以應該不會有什么大礙……吧?

    因自己身上還有傷, 赤井秀一在憲法大道上慢慢走了一個來回, 花去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 期間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他站在道路的交叉口環視四周,看到了一棟應該視野不錯的寫字樓。赤井秀一決定最后再去那邊的樓頂俯瞰一下街道全景,沒意外的話他就打算撤退找地方過夜去了。

    赤井秀一背著自己的裝備背包, 繞過了那棟辦公大樓前的崗亭, 壓低了帽檐走進寫字樓內。

    他也同樣像某人一樣,考慮過是否需要從安全通道的樓梯間老實爬樓。但考慮到他進大樓時的樣子應該已經被拍下來了,也就不在乎被多拍到點其他的影像——反正他來這里又不是為了搞破壞干壞事的, 一般沒誰會閑著沒事去翻監控。

    等赤井秀一乘電梯來到頂層, 再走樓梯爬上天臺時, 他發現通往天臺的門并沒有上鎖。在樓頂天臺轉了一圈,看著地上雜亂的電線與隨處可見的煙蒂, 覺得也許是在這里工作的上班族, 偶爾會上天臺來抽根煙透氣吧,便沒再多想。

    檢查一遍沒有發現樓頂異常的赤井秀一,踱著步子來到面向憲法大道方向的大樓邊緣。

    應該是出于安全考慮, 這棟大樓天臺的圍欄都是用石磚加水泥砌成的實心墻體,很厚, 并且修得很高。以目前赤井秀一差不多一米八五的個子,將胳膊撐在欄桿上都不需要怎么彎腰,估計來個身高稍微矮一點的人站在這里,可能頭都探不出去。

    不過這個高度對于現在的赤井秀一來說剛剛好——

    赤井秀一放下背包,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狹長的金屬盒,打開后能看到里面放置的是與鷹制L42A1外形一致的一把狙擊步槍的零部件——這次出門,赤井秀一不是沒準備望遠鏡,而是他的望遠鏡今天下午在與犯罪分子的博弈過程中剛被打壞了。所以此時他打算用狙擊鏡代替望遠鏡來觀察遠處的人群。

    這把狙擊步槍也是金氏科技秘密研發部門出品(他們怎么什么都研究?赤井秀一第一次翻這個裝備包時如是感慨)。奎茵隨包附贈的使用說明書上寫著,說這把狙擊步槍采用了升級材料,在確保其繼承了原型鷹制L42A1的優異遠射性能的基礎上,讓槍身相比L42A1的4.42 千克減少了近三分之一的質量,變得更為輕便、方便在做隱秘任務時隨身攜帶。同時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還將L42A1飽受詬病的,放大率僅為3倍的No.32型號瞄準鏡,換成了金氏科技最新研發的放大率為5倍的瞄準鏡。

    正是因為瞄準鏡的精度很高,每次拆裝都需要經過專門的調制校準,且經常拆卸也容易造成瞄準鏡的精準度下降。所以盡管可以拆,但這次帶出門時赤井秀一還是讓瞄準鏡固定在槍身上沒有動。

    然而此時僅有半截不到的槍管根本就不方便拿著瞄準觀察。

    反正都已經入夜了,樓頂寒風蕭瑟應該不會有人虎到上來吹冷風吧。這樣想著的赤井秀一,干脆順手將整把狙擊步槍組都裝好,準備將其架到欄桿上向下觀察。

    就在赤井秀一把槍身槍管都裝好,就差最后一個兩腳架安裝到護木下方時,他身后突兀傳來了一聲物體落地的細響。

    赤井秀一第一時間抱著步槍轉身戒備。

    可他掃視一圈,身后的平臺空蕩蕩,只有一個沒關好的配電箱蓋子,被樓頂的罡風吹得“啪”一聲合上。

    難道只是風在作怪?

    戒備了一會兒的赤井秀一,看似放松警惕地低頭俯身去取金屬盒里的兩腳架——

    “咻——”當細小的破空聲襲來時,赤井秀一敏銳地抱著槍直接側邊翻滾。

    緊接著他放在不遠處墻角的背包旁就多了一個彈孔——這是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射出的子彈留下的痕跡。

    忽遭敵襲,赤井秀一并不慌張。

    因為就是這一槍讓赤井秀一看清了彈道與敵人的方向——來自上方!

    421

    J結束了與組織高層的通話。

    他不太在意他們對他的看法。因為按照J的計劃,等他與K建立起穩定的聯系后,他就會將當前搜到的組織情報,包括他們的基地大概方位、中間的聯絡點與據點,他們慣用的聯絡方式,哪些成員有哪些特征及技能等等,同步傳遞給己方,靜待時機里應外合——就像他們曾經配合重復執行過若干次那樣:制定計劃、執行計劃、解決犯罪分子。就這么簡單。

    如果一切順利——他是指今晚的信號發射裝置測試沒問題的話——他只需要再找一次機會,將自己調試好的聯絡用頻道傳回金氏科技就可以了。接下來若是K那邊動作快的話,可能趕在3月30日雷根總統遇刺之前,他們就能搗毀這個擁有不知凡幾的非法人體實驗室的組織了。

    聯絡器另一頭的接聽員已經換回了琴酒。

    聽聲音似乎對面的兩人還在酒吧里。

    J心情好地調侃了兩句,說沒想到某位“勞模”居然也有工作中偷懶飲酒的一天。

    琴酒跟著低笑一聲:“是嗎?被迫加班都沒有加班費可拿。而我只是口渴了碰巧手邊有‘水’,稍微小憩一會兒而已。”

    剛剛為了給朱麗葉菲羅與組織高層之間的溝通提供一個相對安靜的私密空間,琴酒與杰克丹尼告別Copy后并沒有直接離開酒吧,而是就地敲暈了酒吧經理——此刻這對師徒正大搖大擺地待在經理的辦公室里,一個坐在沙發上用聯絡器跟人閑聊,一個則在滿屋子找起子準備開瓶葡萄酒呢。

    這位經理的辦公室內有一個占據一整面墻的酒架,里面擺了不少充門面的好酒。杰克丹尼見獵心喜,剛剛放著聯絡器和手機,讓朱麗葉菲羅自己跟上頭匯報“緊急情報”時,他就趴在柜門上欣賞美酒。

    他光看哪夠啊?于是就把暈迷的酒吧經理拖過來搜身。還真給他摸到了一串鑰匙,里面就有開酒柜門鎖的。

    “瞧瞧,我發現了什么?傳奇的康斯坦天然甜白!拿破侖的最愛!這種小地方居然也有克萊坦亞酒莊的葡萄酒。”杰克丹尼一手拿著拔了軟木塞的葡萄酒酒瓶,一手捏著兩個高腳杯,快樂地走到沙發跟前,正好聽見琴酒在回朱麗葉菲羅的話。

    于是他立刻附身湊到琴酒的耳邊對著聯絡器大聲說:“放心吧,朱利!我會留一口帶回去給你嘗嘗的。”

    坐在沙發上的琴酒立刻嫌棄地后仰。他控不住地抬腿想將人一腳踹開,結果才一動腿被杰克丹尼察覺并提膝頂了回去。

    拿這人沒辦法的琴酒只能偏頭啐了一口:“惡心死了。”

    也不知道是在說對方突然湊過來“耳語”的舉動,還是指“留一口”這種一點都不講究的措辭。又或許,二者皆有之吧!

    杰克丹尼哈哈一笑,不計前嫌地把酒杯遞過去。

    聯絡器這一頭氛圍輕松愜意。

    聯絡器那一頭的J,進展也很順利。

    確認自己改裝的信號發射裝置沒問題后,J又重新把它拆了貼回木吉他的共鳴箱內,只等一會兒跟杰克丹尼“換班”回公寓后再作打算。

    他這邊才把東西收拾好,從配電箱拉出來的線還沒接回去,他放在一旁的提示報警器就發出了“滴、滴滴……”的急促警報聲——

    J在來時,于頂樓安全通道的大門和往上走的階梯上都安裝了紅外觸碰式的提示開關:只要有人推開頂樓安全通道的門,他這邊的提示器就會響一下;如果有人往上頭的天臺方向走,那么提示器就會連響數聲。

    聯絡器另一頭的琴酒顯然也聽到了提示器的警報聲,剛喝完一杯酒的他立刻放下酒杯坐直了身體:“發生了什么事?”

    這邊的J一時間自然沒空回答。他飛快地拿起已經收拾好的木吉他和手拿包,將它們藏到了天臺樓梯通道口那個四方平頂的上面。然后他自己再拽著電線往配電箱跑——這時天臺通道口的門傳來了被推開的聲音——情急之下,J只得先扔下電線,自己則竄上了大廈樓頂的巨型避雷針。為了避免被下方正在四處走動查看的人發現,在呼嘯的冽風中,他幾乎攀爬到了避雷針的最頂端。

    當看到那人背著包在面朝憲法大道的方向站定時,J這才淺淺呼出一口氣。

    就像能看到聯絡器另外一頭某人的狀態,琴酒的聲音再次適時想起:“現場情況怎么樣?”

    J借著樓頂風聲的遮掩,細聲回報自己這邊的情況:“下面來了個帶鴨舌帽的長發男人,正在觀察憲法大道的方向,可能帶了狙。”

    “長發?”因為自己才跟一個長發混血男打過架,所以琴酒對這個關鍵詞顯得比較敏感。

    J當然知道琴酒想說什么,但介于他當前所處位置不佳,以及樓頂夜間光照條件很差,他不能確定下面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琴酒在意的那個。

    琴酒清楚聯絡器另一邊的朱麗葉菲羅此時不怎么方便出聲溝通。所以他打手勢給一旁的杰克丹尼,讓對方聯系組織詢問關于對付那個鷹國佬的進度。

    ——查詢結果“不出意料”,組織派來的卡爾瓦多斯從2小時前起就聯系不上了。

    “沒用的東西。”琴酒氣得站起身把手里的高腳杯扔出了窗外。

    不管外頭巷子里傳來的酒鬼含糊其辭的怒罵聲,琴酒抬腳就往外走。

    見狀杰克丹尼急忙將自己杯中剩下的那點酒仰頭一飲而盡,順手也將杯子扔出了窗外*,抄起桌上的葡萄酒酒瓶與軟木塞追上琴酒:“……你等等我!”

    琴酒在酒吧走廊上大踏步向前走著,長風衣在他身后翻飛。所有看見他的人都忍不住貼墻站好讓出通道。

    他按著聯絡器向那一邊的朱麗葉菲羅說:“卡爾瓦多斯應該沒能解決那個MI6特工,你可能碰上對方了。小心點別栽跟頭,我馬上過去。”

    J沒有回琴酒的話。但他也不是很緊張。

    之前將琴酒碰到的那個長發青年身份定性為MI6的特工,其實是他刻意引導的結果。當時他這樣做只是為了轉移組織成員的注意力,好方便他私下里做點小動作。

    至于那個青年,J倒不覺得對方一定就是MI6的人——畢竟杰夫曾經就在MI6待過,他自認為對MI6出來的人行事風格還算了解。琴酒口述中的長發青年有點MI6的影子,但不太像受過專業訓練。

    事實上,下面那個正在組裝曾為鷹國陸軍專用L42A1式狙擊步槍的人,若真是鷹國官方出身的話,那對J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他得想辦法先確認對方的身份,然后還要在組織成員監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與對方的對接溝通——如果對方的身份真的沒問題的話。

    老實說,這真的有一點挑戰性。

    不過他從不畏懼挑戰。

    J側著身體,雙腳踩在避雷針上,一只手攀著細長的柱體。他用空出來的那只手從上衣內側口袋里掏出一把事先裝好了消音器的手槍。

    他特地等到下方的長發男組裝好了狙擊步槍,接著又自己假裝不小心弄掉了一支圓珠筆,用筆落地的聲音予以對方提示,做完這一切才抬槍進行人體描邊射擊——

    當那個長發男終于抬頭向他看來時,J用其實是故意說給聯絡器另一頭組織成員聽的“邪惡”語氣發問道:“你是那個藍珀?”

    422

    “你是那個藍珀?”料峭的寒風將對方略帶嘲諷的語調送到了赤井秀一的耳里。

    當聽到這句問話時,折騰了一天的赤井秀一瞬間真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甚至有點自暴自棄到想掀桌不玩了:為什么這群人一直陰魂不散?不是該找Copy的麻煩嗎?總揪著他一個路過的人不放到底幾個意思?這群小肚雞腸的家伙是什么來頭?對“little”手勢敏感到不行八條街也要追著罵的韓男嗎?

    盡管憋了一天的火氣,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抬槍對準那個“高高在上”的家伙:“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奉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們早上派來的人已經被我收拾干凈了。你小心別步了他們的后塵。”

    “哦?”

    攀在避雷針上人好像笑了一下,隨后一點兒不客氣地繼續抬槍就射。

    在近距離槍戰中,步槍沒有手槍靈活。再加上赤井秀一的一條手臂受傷,動作難免慢了一些。

    一時間他來不及舉槍反擊,只得抱著槍暫且先繼續戰術閃避。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樓頂強風吹拂的緣故,赤井秀一總覺得對方射擊的準頭有限啊。

    J自然不是真心想殺人,他只是準備先火力壓制對方一波,好方便自己轉移位置。所以在打完一梭子子彈,趁將對方逼到水箱后躲藏之際,J松手從避雷針上跳了下來。

    剛落地就緊接一個翻滾——對方的反擊開始了,一枚子彈擦著他的發絲飛了出去。

    J噓了口氣,心里感嘆著“好險好險”,迅速移動位置、更換彈匣,準備繼續射擊。

    已經架好射擊位置的赤井秀一,屏氣凝神,扣著狙擊步槍瞄準對方奔跑中的大腿開槍——他是打算制敵,不是打算殺人。

    于是接下來雙方你來我往。光聽聲音,那亂飛的子彈在天臺各種鐵架、水泥間彈射、發出叮叮當當的動靜,仿佛置身戰場的槍林彈雨中。現場明明只有兩個人,卻恨不得打出了一個加強排的戰斗效果。

    然而真實情況卻是雙方各自子彈都打掉了好幾梭了,實際戰績卻是0:0,誰也沒打中過誰。

    赤井秀一也慢慢回過味來了:對方好像不是在刻意戲弄他啊,似乎是真心沒打算要傷及于他。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受傷讓他的反應速度變慢,有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竟連油皮都沒擦破——如果對方真是被派來殺他的殺手,槍法不可能糟糕到這個地步。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赤井秀一大膽地賣了個破綻,故意在躲避時撞掉了自己的槍。

    ——對方居然真的故意抬高拿槍的手臂,讓射出的子彈發生偏移打在一旁的射燈的鐵架上,發出了一聲不小的動靜。

    這是什么意思?赤井秀一思考著對方這一神奇的舉動。

    既然實際行動上不是想對付他,可為什么口頭上卻要堅持對他不斷聲討?如此迂回行事……對方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做法與說法不一致。行動上不針對他的話,那么就是言語上不得不那么說?

    這里還有第三人?

    ……不對!是對方身上有竊聽裝置?!

    赤井秀一試探性地往旁邊地面開了一槍,同時單手向對方打手勢——

    對方沖他欣慰地點頭,同時回給他一個……MI6特工通用的手勢?!

    一時間赤井秀一驚得握槍的手都垂下來了,結果被對方一槍掃在腳邊,又下意識趕緊端起槍——搭配對方的表情,怎么忽然就有種軍訓犯錯被教官抓包的感覺?

    而且這會赤井秀一終于有機會和心情定眼細看對方的面容長相,但怎么越看越覺得那張臉莫名有種熟悉感呢?他覺得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人!

    在哪兒見過呢?難不成是他父母工作的地方……?這個人真是MI6的臥底特工?

    赤井秀一配合著對方制造戰斗的動靜,心底正在思考這個很嚴肅的問題。

    等對方彈匣的子彈終于全部打空了,扔了手槍撲過來同他進行近身格斗時,赤井秀一也放下槍跟對方一招一式地對練起來——既視感更強烈了!對方也練過截拳道!難道面前這個人也是他父親的同門師兄弟?

    不過隨著兩人纏斗過程中的距離拉近。赤井秀一終于看清,面前這個紅發青年半長的頭發遮掩下,耳朵上正別著一個閃爍著微弱綠光的佩戴式聯絡器。

    互相接住對方一拳的兩人對視一眼。

    心領神會的赤井秀一架開對方后,一個跳步大擺拳,猛地向對方的臉頰砸去。

    紅發青年則在他的拳風將至時,敏捷地偏頭避讓。

    于是赤井秀一的這一拳最終只能“遺憾”擦著對方的耳畔滑了過去——這一拳沒能打實,卻“很不湊巧的”把對方耳郭上戴著的聯絡器打掉了。

    紅發青年因為躲避這一拳側頭時“踉蹌”了一下,結果正好一腳將那聯絡器踩碎了。

    直到這一刻,紅發青年才停下長舒了口氣:“終于消停了。”

    而就在聯絡器的另一頭——

    琴酒原本在焦急趕路的同時,也在時刻關注著朱麗葉菲羅那邊的動靜。他能聽到聯絡器那頭雙方激烈的交火,在子彈打完后又開始拳腳相向。

    可很快,聯絡器忽然在一聲刺耳的電流聲后沒了聲響。

    “喂?喂!”琴酒用力按了好幾次,可另一邊始終沒有任何動靜傳來。

    “他媽的……”琴酒憤然摘了耳上的聯絡器,一時間恨不得將其捏碎丟掉。

    第165章 10100101

    423

    [滴。]

    “你是那個藍珀?”

    一句話, J即向聯絡器那頭監視自己的組織成員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又提醒了下面那個小子小心自己當前所在的陣營。

    通過下方長發青年的應答,J也確認了這個端著鷹方陸軍款L42A1狙擊步槍的小子, 就是之前被琴酒找麻煩的那個人。而且看樣子也確實跟鷹方有些牽扯。

    大致摸清情況后,J便開啟了描邊打法:練槍似地點著下面那小子的腳后跟, 像趕羊一樣把人趕到了水箱后面——他算了解了對方的底細, 但此時對方卻并不清楚他沒有惡意。如果他一直待在避雷針這種不能移動的地方,早晚會變成活靶子。所以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制造機會轉移陣地, 以確保在能達成有效溝通前的自身安全。

    [滴。]

    “你的槍法怎么軟綿綿的?沒吃晚飯?”

    趁著換彈的間隙, J跑跳著躲過追擊的子彈,回頭挑釁道。

    這個時候的J,身上還有兩個彈匣, 他最好在子彈打完之前讓對方明白自己沒有惡意。同時身上的聯絡器也要找個恰當的時機解決掉。當然, 不管是琴酒還是組織里的其他人都不是傻子,如果他演得太過刻意,事后一定會被懷疑。而且琴酒和杰克丹尼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酒吧距離這里不遠, 他的時間很有限。

    說起來對面這小子槍法挺準啊!要不是對方的右肩膀應該是受傷了, 不太能承受住狙擊步槍的后坐力,他很大可能就沒法像現在這樣躲避得如此順利。

    為了加快進度, J在對方一次明顯失誤時, 故意表現得放水明顯,抬高胳膊打偏了這一本該穩穩的一槍。

    長發青年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J沖對方搖頭,隨后才用與表情完全相反的語氣“嘲諷”道:“就這點本事嗎?虧得我們這邊還有人一直對你念念不忘。”

    [滴、滴。]

    當兩人切換成近戰格斗時, J刻意甩頭,讓發絲飄動露出掛在耳上的聯絡器。于是對面的長發青年心領神會, 下一刻便配合著揮拳打掉了它。

    緊接其后,J假借格擋躲避之名,一腳將那聯絡器給踩碎了。

    呼——

    長出一口。

    “終于消停了。”J說完這話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滴、滴。]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MI6有什么關系。”盡管剛剛兩人明明配合默契,但此時對面那個長發青年看上去卻還沒有完全放松警惕。

    ——這是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才劇烈運動過的緣故,J感覺此刻自己的心跳有點快,太陽穴突突地跳著,隱隱有種焦慮的感覺——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焦慮的。明明一切都在按計劃順利進行。

    J的右手食指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他突然有股想抽煙的沖動。

    不過J目前假扮的這個梵斯本身不僅自己不吸煙,還反對身邊的人吸煙。所以在偽裝成樂隊主唱的這段期間,他身上都是不帶煙和打火機的。

    本來抽不抽煙對J來說還好。他是大學時期被邀請加入兄弟會,出于社交目的才學會的抽煙,本身煙癮本沒那么重,后來只有偶爾為了緩解釋放壓力的時候才會來上那么一根。

    但此時此刻……

    [滴、滴、滴。]

    “嘿!你沒事嗎?”一直沒有得到回答的赤井秀一不得不提高音量,試圖將這個臉色有些發白的男人喚回神。

    “嗯?哦,我沒事。”J將右手握成拳塞進褲口袋里,裝作隨意地問,“話說你有聽到一個‘滴滴滴’的聲音一直在響嗎?”

    “What?”長發青年一臉困惑,看樣子像在奇怪他為什么會問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oh,It’s nothing.”J低頭咳嗽了一聲,然后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來米國是有什么任務嗎?……哦不,算了,當我沒問這句,抱歉。”

    腦袋開始有點發糊的J,努力集中注意力,一邊往避雷針的方向走,一邊加快語速:“我猜你是個正派的人,也許跟MI6有關系。好巧,我也不算是反派。”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J飛快報了一組檔案號。那是杰夫曾經執行過的一次保護女王出使他國期間安全的秘密任務。既然世界歷史的大方向沒有發生改變,那么大概率那次任務在這個時間線上也依然存在。就算沒有也不要緊,他報的檔案號的編碼方式是MI6特有的,非內部相關人員不會知道這個——他之所以會清楚也是因為當年杰夫那次任務必須要帶一個孩子作偽裝,而他就是那個小孩。他是通過事后簽保密協議,才知道了那次行動的檔案號。

    J撿起先前那支被他扔在地上的圓珠筆,從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張手帕,他將剛剛報出的檔案號和新加的一串數字代碼寫下后遞給一旁的長發青年:“上面這個你可以托關系去調查,查完若是覺得沒問題的話,能勞駕幫忙在米國劍橋市的《劍橋書評》登報發條尋狗啟事嗎?就說一條叫‘老板’的狗丟了,想辦法把下面那串數字編進去就行。”

    赤井秀一接過手帕,只掃了一眼就疊好收進自己的口袋里。

    他有些擔憂地看向面前這個額角冷汗直往下淌的男人:“你是不是受傷了?真的沒事嗎?”

    此時此刻,那一連串滴滴作響的提示音,已經J的耳畔鼓噪地連成一片,除此之外他什么都聽不見。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著,像是隨時準備從他的喉嚨跳出來奪路而逃。

    察覺身邊的人一直站在原地不動,J偏過頭,看到長發青年的嘴巴正一張一合。他明明懂唇語,可眼下腦子卻沒法理解對方在說什么了。

    J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開口提醒對方:“你快走吧,我的‘同伴’馬上就要來了,再晚點你就走不掉了。”

    然而長發青年還站在原地,磨蹭著不肯走似乎想再說點什么。

    J以為是自己的聲音虛弱導致對方沒聽清,于是強忍不適,提高音量并揮手趕人道:“You should leave! *Right now!”

    等那個青年乖乖離開,J終于忍不住踉蹌地跪倒在配電箱旁。

    他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抓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視線開始發花。汗水像小雨,淅淅瀝瀝地落下打濕了水泥地面。

    直到這個時候,J還在苦中作樂地思考其他事情以轉移身體上強烈的不適感——該不會是那個非法組織的人在他身上裝了什么可遠程遙控地毒藥吧?只要他人一脫離監控多少分鐘后就會被啟動?

    他總不能真的出師未捷身先死吧?還沒跟他家狗老板接上頭呢!

    說起來明明按照他的記憶,他應該才跟他的老板分開不到2個月而已。為什么體感上,卻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丟話了呢?半個月前他們甚至還在聊天室聊過……啊……

    直到這一刻,J仿佛才終于發現了某些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疑點。但伴隨著一聲只有他能聽到[滴——]的長鳴聲——

    Joan Jones停止了思考。

    作紅發碧眼偽裝的男人,在這一刻緩緩倒下,壓在了先前沒有被及時收起的電線上。

    [滴————]

    [Queen System升級完成,即將進入與宿體同步率協調階段。]

    [宿體掃描……無誤。]

    [環境條件測試……符合要求。]

    [同步率協調開始——]

    天臺上,正巧被男人虛壓在手掌下的電線接頭處開始爆起藍色的電弧。

    沒過多久,整棟寫字樓內的電燈都開始出現頻閃的現象。

    還在連夜加班的上班族們集體發出驚愕的聲音。他們有的向窗外探頭,有的走到外間走廊上想查看其他公司辦公室的情況,大家都想知道這是出了什么狀況?

    琴酒和杰克丹尼搭乘的電梯在即將到達頂樓時,不僅頭頂燈光閃爍,還猛地停頓了一下。好不容易重新啟動,在搖搖晃晃地爬到頂層停下,接著就怎么按開關,電梯門都紋絲不動,一點要開的跡象都沒有。

    杰克丹尼撥開琴酒,自己兩手扣住電梯門的縫隙。隨著他一聲怒喝,雙臂肌肉開始發力、胳膊手臂青筋爆起……這消防隊員來了都得借助工具才能撬開的電梯大門,竟就這么被他徒手給生生扒開了!!

    兩人沖出電梯后一刻不停地往樓上天臺跑。

    然而當他們抵達了樓頂時,那扇根本沒有上鎖的天臺大門,卻連杰克丹尼都一下子沒推開——只聽門外狂風大作,透過大門的玻璃窗,甚至能看到外面的天臺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型龍卷風。

    “你確定要出去?”此情此景讓杰克丹尼忍不住回頭問。

    “廢話,閃開。”琴酒不耐煩道。

    杰克丹尼沒有退讓開,而是跟著琴酒一起,兩人頂著外面的颶風,推開了天臺的大門。

    此時的寫字樓天臺上,正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發生了一起類磁暴現象。

    這一現象不僅引起了高空的空氣對流異常在樓頂形成颶風,頭頂的天幕甚至開始響起冬春交替之際極為罕見的隆隆雷聲。

    琴酒頂著狂風,胳膊擋在額前,瞇著眼睛努力在天臺上搜尋朱麗葉菲羅的身影。隨后終于在避雷針下的風眼里發現了那個趴在地上的紅發身影。

    就當他準備頂風往那邊挪動時,被杰克丹尼一把拉住胳膊扯回到樓梯間內。

    琴酒:?!!

    然而不等他質疑出聲,玻璃窗外陡然炸起一道比閃光彈還要強烈刺激百倍的白光!霎時間他的視網膜被極致的白所覆蓋,好一會兒才慢慢斑駁地過渡到極致的黑。期間要不是杰克丹尼一直拉著他的胳膊,他甚至可能會因暈眩而跌倒。

    同一時間,距離大樓數百米遠的一個巷口。

    就在剛剛,赤井秀一眼睜睜看著一道異常粗大的閃電,以蛟龍入海的氣勢狠狠劈在了寫字樓的頂端,似要一擊將那高樓劈成兩半!

    那棟大樓沒有如他幻想的那般坍塌,但是全城的電力系統卻在那道閃電劈下之后皆被按下了“停止”的開關。

    ——整座城市從這個瞬間起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還未入睡的人們嘩然了,大家紛紛走出家門來到街頭,彼此詢問,都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焦慮與恐慌的情緒還未來得及蔓延,因為城市變黑而顯得格外明亮的夜空中,卻在這時飄逸出一抹曼妙的藍色光輝。

    那抹透亮的藍色如同被天女浸入銀河的紗幔,隨著仙人慢慢攪動,一層一層在閃爍的星河里蕩漾,如霧似煙,如夢似幻。

    當人們還沉浸在這樣充滿詩意的夢幻里時,身畔的路燈卻再次一一亮起——是電力恢復了。

    為此人群中甚至發出巨大的噓聲,有人大聲抱怨這電來得真不是時候。

    赤井秀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這場全城大停電可能只持續了不到3分鐘。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棟寫字樓的樓頂——希望那個人沒事吧。

    他壓了壓帽檐,轉身走進了巷子。

    第166章 10100110

    424

    “3月1日, 東部標準時間晚上21:18,以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西北區為中心,發生了一場極為罕見的類磁暴現象。該氣象不僅引來雷鳴電閃, 還曾短暫地觸發了一場難得一見的城市極光。在我身后的,就是現場媒體抓拍到的一些極光視頻……

    “極光雖美, 但此次自然現象卻對當地電力系統造成了極大的干擾, 整個華盛頓特區約有100平方公里的土地受災,此次停電總時長為2分27秒*。截止本篇報道發布之前。據不完全統計, 當晚受類磁暴現象影響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約達53萬米元, 目前無人員傷亡報告。

    “下面讓我們有請華盛頓大學大氣科學專業的霍爾頓教授*, 為我們詳細講解一下有關昨晚發生的異常氣象……”

    一只男人的手拿著遙控器,將正在報道新聞節目的電視機關了。

    “目前情況就是這樣,主流媒體電視臺基本都在報道昨晚華盛頓特區出現的異常天氣, 關于總統遇刺的事則完全被白宮方面壓下來了。”朗姆酒正在向組織Boss做匯報。

    昨晚華盛頓特區的全城大停電, 正巧就發生在安德魯·梅隆禮堂的賑災音樂會結束散場的時候。

    當時總統雷根正挽著夫人的手走出禮堂,向門外的民眾揮手致意——就在此時,停電事件發生了。

    隨身攜帶槍支并站在人群最前排的約翰·辛克里可能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此立刻掏出了他的.22LR左輪手槍, 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連開6槍, 打空了他手槍里的全部子彈。

    黑暗之中,那些子彈自然有一半都失去了準頭, 但其中依然有三發命中人體:一發擦過總統夫人的胳膊, 打中了雷根總統的鎖骨;一發打中了在聽到槍響后立刻擋到總統面前的安保特工的后頸;最后一發子彈則打在了禮堂大門的金屬門框上,反彈后擊中了當時正打算出門的知名女演員……莎朗·溫亞德的手腕。

    3月1日的音樂會活動現場,貝爾摩得一直在保證自己與雷根總統隔著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只為方便留意對方的行動。臨到散場時也是特意緊隨總統后面。

    當黑暗中門外傳來槍響聲時,她第一反應就是往前沖, 想確認總統的安全。當看到總統捂著脖子倒地后,她本想撤退,卻臨時改變了想法,讓自己也故意中彈,為的就是方便事后打探總統的具體情況。

    事發當晚,受傷的總統及總統夫人,還有另外兩位傷員全部被送往了附近的華盛頓大學醫院救治處理傷口——這家醫院特勤局會定期進行檢查以備不時之需。

    “根據貝爾摩得傳回來的最新消息,辛克里開的那槍只打中了雷根的鎖骨。雖然子彈僥幸卡在鎖骨沒有命中食道或氣管,但由于失血過多,當時他的收縮血壓一度降到僅60(正常為140),這意味著他已經進入到休克階段。大部分年過70的病人在這種情況下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結果可能是因為雷根這個人常年堅持鍛煉,身體狀況好得出奇,經過手術搶救,不到30分鐘血壓就恢復了正常,并從急救室轉入到了普通病房——他甚至出來得比貝爾摩得還快!.22小口徑的子彈相對其他大口徑的子彈威力也更小一些,卡在鎖骨的子彈甚至沒擊碎他幾塊骨頭,很快就取出來了。不像手腕,那里區域狹窄不僅擠滿了動脈靜脈、韌帶、大量手部神經系統還有……”

    朗姆酒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上方帷幔后的虛影打了個手勢,止住了他的滔滔不絕——

    “說重點。”帶著機械摩擦音的蒼老男聲如是吩咐道。

    “……是。”被截住話頭的朗姆酒停頓了一下,像在整理思路,緩了口氣才重啟話頭道,“辛克里開槍之后就趁亂逃走了,警方目前還沒找到開槍實施刺殺行動的人究竟是誰。琴酒已經趕過去盯梢了,可以保證那個約翰·辛克里未來全天24小時都處于組織的監控之下。是否要將其交給警方,還需要等您進一步批示。目前整個華盛頓特區都在實施嚴禁政策,寬進嚴出。以朱麗葉菲羅的身體狀態,他當前沒法搭乘飛機轉移回基地。您看是否要將馬爾貝克或者山崎和蘇格蘭派過去給朱麗葉菲羅做身體檢查?說起來貝爾摩得例行檢查的日子也快到了,她可能沒那么快離開警方的保護……”

    昨晚那場自然異象來得太突然了,而且就是這么不湊巧,組織里備受先生看好的那個朱麗葉菲羅當時就身處異象發生的風眼上。琴酒和杰克丹尼甚至親眼目睹了天降閃電劈中朱麗葉菲羅的全過程——盡管當時他身邊有避雷針,但那道閃電簇實在太粗了,不僅避雷針本身被超負荷電壓給劈倒了,整棟樓的配電系統都被閃電打壞了。那棟寫字樓也成了昨晚極少數全城短暫停電后,電力無法恢復的建筑之一。

    而朱麗葉菲羅被電壓高達上億伏的閃電命中,幾乎當場就被電到心臟停搏。他全身80%以上的皮膚均被電灼傷,甚至部分燒焦的皮膚在琴酒為其進行心肺復蘇術時,直接碎成渣像碳灰一樣掉落了。

    如果不是朱麗葉菲羅先一步陰差陽錯成為了組織“斷尾再生”項目的實驗成功者;如果不是之前為了修復其受損的身體“吸收”了相柳之后,似乎進一步繼承了相柳“不死”的能力。正常人在那種情況下根本沒可能活下來。

    ——不過如此一來,這樣的身體也更讓人垂涎了不是嗎?

    投射到帷幕上的虛影,有節奏的小幅度一擺一擺,像是正在思考手下的提議。

    片刻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開始發號施令:“先讓蘇格蘭過去看看情況吧。這些科學家都是組織寶貴的資產,總不能但凡有一點情況,就把人才全都放出去……”沒有音調起伏的機械男音緩緩接著說,“讓琴酒想辦法把那個辛克里送給警方吧,這個人于我們已經沒有用了。把人送走,讓那幫沒用的警察盡快解除嚴禁,也好快點把我們的‘朱麗葉’接回來……”

    這個烏鴉軍團的最高領導人,說完命令后就開始用他那詭異的說話方式發起“牢騷”:“我的本意不過是給雷根……給米國政府一點‘小小的警告’,雷根這個人死或者不死都可以。我要的是‘刺殺’這件事本身帶來的一系列影響及威懾力。可現在消息全被白宮壓下去了……這樣很不好。他們怎么能平白將民眾蒙在鼓里呢?這顯然不是一個宣稱透明公正的政府應該做的事……對了,之前辛克里為犯罪做的種種準備,都有拍照做好記錄吧?”

    “是的,都有建檔保存,有需要隨時可以啟用。”朗姆酒深深欠下腰保證道,“媒體那邊我會盡快去安排,一定不會讓政府有機會蒙蔽民眾的雙眼。”

    425

    由于朱麗葉菲羅的意外受傷,再加上追蹤刺殺者的任務基本已經算是告一段落。杰克丹尼與琴酒當晚就解除偽裝,搬離了娛樂公司名下那間附近人來人往的公寓套間,轉而住進了組織的另一處秘密房產,一棟郊區別墅里。

    這棟別墅的隱藏地下室內有一套完整的醫療維生艙系統。

    于是剛從基地的培養箱里爬出來沒兩個月的某人,時隔數日再次躺回了滿是營養液的密閉箱體內。

    蘇格蘭是被伏特加送來別墅的。

    他們來時別墅內只有杰克丹尼一個人在,琴酒還在外面跟約翰·辛克里及米國警方死磕,已經快兩天沒回來了。

    風塵仆仆的蘇格蘭和杰克丹尼點了下頭就算打過招呼,接下來開口就是直奔主題:“朱麗葉菲羅呢?”

    杰克丹尼把人帶去地下室,蘇格蘭當即招呼伏特加幫她把帶來的儀器設備都搬下來。

    蘇格蘭威士忌——也就是宮野艾蓮娜,一進地下室就直往醫療維生艙走去。

    盡管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看到那個渾身毛發都被燒光、身體很多地方還呈現出一種類似炭烤過后焦黑模樣的瓊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她趕緊打開設備,將各種監控身體狀況的儀器接上維生艙,開始給這個好像永遠消停不下來的人做檢查。

    檢查結果顯示,此人身體的各項指標都遠低于正常人類的臨界值,皺眉翻完報告,上面的內容簡直讓人懷疑:都這樣了,這人真的還能活下去嗎?

    對于瓊的這種情況,其實宮野艾蓮娜并沒有什么很好的治療辦法——“脊椎動物亞門綱細胞復制及再生與擬基因優化表達載體的構建”這個課題根本就不是她跟厚司的研究方向。被召喚到基地的這段期間,說難聽點,他們一直在做的都是打下手的工作。實驗的核心數據內容,一直都掌握在馬爾貝克手里。如果不是那段時間不知道馬爾貝克都在忙些什么,關于瓊的治療方案根本輪不到她和厚司插手——盡管上頭一直希望(或者說已經這么安排了),在關于瓊的實驗方案上,他們兩個組可以合并課題,只為讓他們能早日打造出絕對完美的“新人類”。

    宮野艾蓮娜從一個冷藏保險手提箱內拿出一管淡綠色的藥劑——這是臨行前厚司交給她的。

    這管試劑來自于上一次馬爾貝克給瓊用來修復身體的特殊溶液。當時厚司偷偷留下了兩管,私下嘗試過對其進行藥理學分析。當時一部分溶劑因正常的實驗耗損而報廢了,眼下這管僅存的完整藥劑,是厚司分析完后又融合了一部分他們項目的研究成果得到的最終成品——因為無法進行測試,所以并不清楚該藥劑是否有效,也無法判斷其是否存在什么嚴重的副作用。

    可眼下單靠瓊自身的自愈能力,也不知道對方究竟能不能熬過來?因為單從測試的細胞活性看,其再生能力幾乎停止了。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宮野艾蓮娜咬咬牙,最后還是選擇將這管藥劑注射進了醫療維生艙內。

    起初,躺在營養液里男人毫無反應,若不是連接著的心電圖機上顯示的圖案,一直存在微弱的起伏。甚至會讓人產生一股“這是一具泡在福爾馬林里的人體標本”的微微驚悚感。

    大約過了20分鐘,泡在溶液里的男人忽然抬起手臂拍了一下維生艙。

    就在同樣一直守在地下室里的伏特加,以為這是好轉征兆時,維生艙里的男人卻開始激烈地掙扎翻滾起來。

    同一時間,現場數臺生命指標監控儀器,都開始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怎么了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伏特加驚得站起身大聲嚷嚷。

    “別吵!”宮野艾蓮娜頭也不回地怒喝一聲,雙手則片刻不停地敲擊著鍵盤,她在推演生命數據模型。在計算出合適的用藥劑量后,宮野艾蓮娜點下光標,快速輸入數值,按下Enter鍵。

    適量的鎮定藥劑被緩緩投放入維生艙內。顯示屏幕上一度飆到200以上的心率很快就降了下來,維持在了160左右——雖然較之常人依然偏高,但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嚇人了。盡管在維生艙里躺著的男人蹙緊眉頭、表情似乎仍有些痛苦,不過也總算是慢慢安靜下來了。

    聽到地下室動靜的杰克丹尼抱著幾罐啤酒走下來詢問情況。

    宮野艾蓮娜拒絕了啤酒,拿起她的保溫杯喝水、喘了口氣才解釋道:“總得來說是好事,下了一劑‘猛藥’,你們看,他身上焦炭狀的死皮已經開始脫落了。還有這些數值……”

    蘇格蘭還在解釋朱麗葉菲羅發作的原理和接下來的治療方案。

    杰克丹尼權當過耳清風,徑直踱步到醫療維生艙邊湊熱鬧。

    只見經過剛剛那番短暫的掙扎,原先朱麗葉菲羅身上焦黑的表皮已經開始大面積脫落,露出內里鮮紅的皮肉——噫,看上去也更惡心可怖了,好適合萬圣節的時候出去嚇人。

    而另一邊同樣一個詞都聽不懂的伏特加,蘇格蘭口中各種各樣的專業名詞聽得他云里霧里,只知道她開頭說“是好事”,就馬上跟著松了口氣。接過杰克丹尼遞來的啤酒,打開后猛灌了一大口。

    他可是帶著組織的任務過來的,不管蘇格蘭還是朱麗葉菲羅,誰出問題他都得吃不了兜著走。這個朱麗葉菲羅早點好起來,他也能早點回去向朗姆酒交差——唉,真不想待在這里,好無聊啊!不知道大哥在外面需不需要幫忙?

    第167章 10100111

    426

    琴酒正偽裝成電工, 借免費上門檢修的機會,在給約翰·辛克里的公寓里安裝竊聽器。

    之前一連串的事情發生地都太突然了。

    朱麗葉菲羅碰到MI6的特工,與之正面對決后短暫失聯——琴酒按要求將他的那半聯絡器交給組織, 經過組織的“安全確認”,最終確認了這一經過屬實。

    從朱麗葉菲羅的聯絡器損壞, 到他們趕至出事寫字樓的樓頂, 期間最多過去十多分鐘。

    結果就是這十分鐘,那個特工小子不見了蹤影, 現場居然碰到了什么罕見的自然氣象?!

    雖然這么說有點離譜, 但除非Alpha級別的變種人, 誰能操控自然氣象?而且當時的現場又是龍卷風、又是電閃雷鳴、又是極光,并且輻射范圍超過100平方公里……太過異常反而不像人類能掌控的力量。正是因此,組織才沒有懷疑到變種人或者其他什么特異功能的人身上。

    但黑澤陣總覺得這事兒跟某人脫不了干系——別問, 問就他是對那個家伙充滿信心(?)。

    不過這個人最近每次都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真的讓人很煩躁。但介于對方現在是個失憶的傻子, 黑澤陣真的是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到頭來只能選擇惱火地繼續出門做任務——他們在之前的任務過程中已經出現紕漏了,再不做好收尾工作可能他們都得受罰。

    畢竟辛克里刺殺總統一事就在他們三人全部“離崗”期間發生了。當時要不是有貝爾摩得在現場,幫忙跟進了整個刺殺的經過, 并參與了后續情報搜集。“刺殺總統”這出戲劇的高潮部分就要被他們完美錯過了。

    總之, 欠貝爾摩得的人情讓杰克丹尼去還, 剩下的后續工作眼下就只有琴酒有空能接手了。

    組織要求盡快把約翰·辛克里交給警方。這不是簡簡單單打個舉報電話就能解決的事——特別是在總統遇刺一事暫時被白宮壓下、普通民眾根本不知道這事的情況下。直白地打這種舉報電話,是一定會被聯邦調查局追蹤調查的。而組織追求的是“順其自然”——上頭要求, 要讓整件事看上去好像僅僅只是約翰·辛克里的個人行動, 沒有其他任何勢力摻和其中。

    ——在烏鴉的首領不想被世人知道時,他連一片掉落的羽翼都不愿被人看見。

    為此,當前身份為烏鴉軍團一員的琴酒, 便有計劃的把早就私藏的一封約翰·辛克里親筆寫給女演員福斯特的表白情書給寄了出去。

    辛克里給他的“女神”寫過無數封情書,有些真的送到福斯特本人手上了, 大部分則沒有。特別是福斯特在校園里當眾拒絕過辛克里之后,辛克里就沒怎么再寄過那些情書了。

    所以說之后那些與其說是情書,不如說更像是日記、是他宣泄情感的一種渠道。

    在這其中,辛克里來到華盛頓特區后書寫的幾封“情書”內容則顯得格外不同。有好幾封都寫著類似這樣的話:“我想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打動你”,并在其中列舉了種種他打算刺殺總統的方案(或者說幻想?內容堪稱“殺死總統的一百種方法”),還威脅對方“如果你愿意與我從此共度余生,我就會馬上放棄刺殺雷根的計劃”。

    這些信件中的任何一封在3月1日晚之前被旁人看見,都只會被當作笑話,在哈哈笑聲中認定寫信的人是個瘋子、精神病患者。

    3月1日晚之后被人看見,觀者依然會認為寫信之人腦子不正常,就是沒人能再笑出聲罷了。

    辛克里這些沒被寄出的信件,都被趁其外出時潛入出租公寓內調查的琴酒找到了。

    這些“瘋狂”的信件,自然每一封都逃不了被拍照交給黑衣組織存檔的命運。為了以防萬一,琴酒曾特地復印了其中一部分信件。你瞧,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

    寫著刺殺總統計劃的告白信被琴酒寄出了,但走郵政的話不會那么快就有結果。而約翰·辛克里自從賑災音樂會回來后就一直躲在租來的公寓房間里沒出過門。

    為了方便在此期間能時刻觀察到辛克里的動向。琴酒不得不藏起自己引人注目的銀發,偽裝成一名電工,以供電單位提供免費上1門1服1務,檢修電路老化情況為由,進了那棟公寓樓。樓上樓下都裝模作樣地跑了一圈,最后才敲開了辛克里租住公寓房間的大門。

    起初約翰·辛克里還不想開門,琴酒就說樓里其他用戶都已檢查過,表現出一副“你不讓進門檢查很奇怪,不會屋里有什么見不得的東西在吧?”的態度,同時表態:“我只是個路過的電工,對別人的隱私不感興趣,只想早點干完活下班。”最后那句話說得尤為真情實感。

    可能就是這股打工人特有的不耐煩上班“打動”了辛克里,最后琴酒還是成功進入了此人的房間,之后分別在客廳、廚房、衛生間安裝上了竊聽裝置。

    由于杰克丹尼要留在郊區的別墅守住朱麗葉菲羅——在總統刺殺事件結束后,眼下組織最重視的人與事就變成了朱麗葉菲羅。以目前這種情況來看,組織上層是不會允許此人再次離開監視范圍內的。

    所以,這次沒人換班的琴酒只得自己在能看見辛克里房間的對面公寓樓里租了間房,就這么臨時搬了進去。

    427

    琴酒在這里一守就是兩天。

    第三天早上,琴酒原本正靠在能看到對面公寓客廳的窗邊抽煙醒神。忽然就看到兩輛警車忽然出現在街頭,拐了個彎就開進了這片街區,最后在對面公寓樓前停下。

    ——難不成那封寄出的信件已經被調查了?想不到這次FBI的效率挺快嘛。

    這樣想著的琴酒不禁坐直了身子。

    只見樓下兩輛警車內陸續下來好幾個警察。其中有一個身穿便衣的,不知道為什么身型看上去有些眼熟,但對方戴著寬大的八角帽,以琴酒從上而下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對方的臉。

    那些警察們從對面公寓大門魚貫而入。

    沒過多久,琴酒這邊的監聽器內就傳來有人敲門的聲音。

    428

    昨晚,辛克里又熬夜刷電影錄像了。早上被敲門聲吵醒時,他根本不想爬起來去開門。

    只是他不去開門,對方就一直在敲門,吵得他根本沒法再次入睡。最終不得不認命地爬起身,一腳伸進了拖鞋,一腳就這么光腳踩在地上晃出了臥室。

    開門之前,辛克里根本沒有想過門外會站著兩個條子,這讓他一下子就愣在原地,一時間表情空白,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么。

    然而門口站著的兩名警察卻沒有重視約翰·辛克里那點異常,可能看見了也只當是這個僅穿了一只拖鞋的窩囊男人睡覺睡傻了,根本沒在意那些細節。

    一名警察在出示有效證件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便向辛克里表明來意,向他詢問最后一次見到公寓的房東安格斯是什么時候?

    “房東先生?”還沒回過神的辛克里,回答問題時的表情格外迷茫,“我只在一個多月前租下這間公寓時見過對方……說起來租房時他曾說過每月1號會過來收租,這個月他還沒來呢!是出了什么事嗎?”

    警察搖搖頭,沒有透露具體信息,不過還是再三向辛克里確認,真的沒再見到過房東嗎?因為辛克里租住的房間正好與房東平時住的屋子在同一樓層,他是最有可能常見到房東安格斯的人之一。所以一路都沒問到什么有用線索的警察,才會不死心地反復詢問。

    在發現上門的警察調查的事情與自己完全無關后,約翰·辛克里就漸漸放松下來。為了盡快打發走警察,他開始認真回憶這段時間有關房東的記憶——

    “哦……等等,我記得有一天晚上好像看到對方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了。”

    正在做記錄的警察精神一振,連忙追問:“你確定?這是發生在什么時候的事?你還記得那個女人長什么樣嗎?”

    辛克里撓了撓頭:“什么時候的事?兩周前?三周前?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反正應該是我剛搬進來沒多久的時候吧!那天我去舊家具市場想淘張桌子,因為下雨回來晚了,當時剛出了電梯門就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進了房東家的大門……沒有,沒看見長相。你知道的,房東的屋子就在走廊的盡頭正對著電梯門,我當時只看到一個女人關門的背影……不過我記得她有一頭漂亮的鉑金色長發,很少有那么漂亮的發色……穿著?也許穿著長風衣?也可能是長裙……”

    警察將辛克里的話一一記下,感謝了他提供的幫助后,又詢問起近期公寓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出沒?

    “可疑的人?”約翰·辛克里的聲音從監聽器的喇叭里清晰地傳出來,“前兩天有個戴著口罩,看上去特別陰沉的電工主動上門來檢修家庭電路算不算?我在其他州還沒碰到過這種情況呢,首都特區的服務就是不一樣哈。”

    此言一出,琴酒就知道壞了。

    他成嫌疑人了!

    然而更麻煩的事還在后頭。

    當天稍晚些時分,警方應該是終于拿到了搜查許可,于是強行進入了那棟公寓樓房東所住的屋內……結果警方就在里面發現大量被切碎的人體尸塊,或者說碎肉更合適些。

    429

    赤井秀一拿著3月1日那晚遇到的紅發青年給的兩串數字代碼,分別聯系了父親和蕾切爾。

    他自然是先找到他的父親。

    赤井務武對著手帕上面那串檔案編號沉吟片刻說:“這確實是MI6的編號習慣。前面四位數是年份日期,中間的字母代指境外任務及執行任務的國家……總之單純這樣看沒什么沒問題,具體信息我會讓瑪麗幫忙調查一下。你自己在外多注意安全。”

    等赤井秀一跟父親聯系完后,他才聯絡了人在金氏科技的蕾切爾。說了需要等他父親查完檔案編號的事,沒問題再決定要不要幫那個神秘的紅發青年。不過他倒是先把下面那串數字發給蕾切爾看了,并提了對方當時要求的在《劍橋書評》上發尋狗啟示的事。

    坐鎮金氏科技的蕾切爾·淺香摸著下巴:“我怎么覺得你說的這個套路我好像在哪里聽說過或者看過?等等,你讓我找找……”

    一通翻箱倒柜后,蕾切爾發出驚喜的聲音:“啊哈!在這兒!我就說我肯定見過這個!”

    蕾切爾翻出的是一本緊急聯絡手冊,這是開始行動前J先生給的。上面列舉了各種在人失聯或者意外的情況下,可以嘗試使用的各種聯絡方式以及這些聯絡方式背后分別代表的含義。

    其中就有登報尋狗這條——與之區別的還有登報尋貓、登報結婚啟示等等,因為很有趣,所以蕾切爾在看過一遍后就留下了些許印象。當然其他內容在這里就先不展開講了,總之尋狗啟示背后的意思是“來聯系我”,再結合那串數字,應該是指可以用來建立穩定聯系的電臺電報?

    最后他們得出結論,能知道他們這邊的緊急聯絡方式,那最起碼那個紅發青年應該是瓊信任的人。

    “你知道嗎,同樣就在昨晚,奎茵突然發了個郵件給我說又要進行系統升級,然后就沉默沒有下文了,直到現在都沒醒,也沒說這次要升級多久……所以暫時沒有智能系統的運算支援了。”蕾切爾雙臂環胸自信道,“不過這也沒什么,以前不都是這么來的么,靠我們自己一樣沒問題。”

    最后蕾切爾說,與瓊聯系的事她來負責,秀一在華盛頓特區被追殺的事她也知道了,她建議對方盡快撤離那邊。

    既然已經初步確定可以與潛伏于那個組織內的小師叔接上線,加上自己這兩天一直莫名其妙被牽連追殺,存在暴露風險。赤井秀一也有準備撤退的打算了。

    然而這個時候的赤井秀一和蕾切爾·淺香暫時還不知道,整個華盛頓特區因發生了總統被刺殺這樣的大事,正在對近期所有打算離開首都的人進行嚴查。不管是機場、火車站、客運站,還是出城的國道關卡,都安排了大量警力協防。

    赤井秀一正在使用的是“沖矢昴”這個假身份。日常出行問題不大,畢竟火車票、汽車票什么的,只要售票處有票,給錢就能買到,沒人會閑著沒事檢查你的身份信息。

    與自己的臨時上司溝通完的當天下午,赤井秀一本打算乘火車離開華盛頓特區。買完票剛往里走了兩步,就在安檢口前看到有警察在設卡,他們正在檢查所有進站乘客的駕照和護照*。

    赤井秀一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但出于謹慎,他進站的腳步一拐繞去了洗手間,隨后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火車站。

    接下來他又轉道去汽車站打探情況,發現與火車站內一個情形。當時還碰到有個黑人中年壯漢覺得這種檢查行為冒犯了他的個人隱私——當然也有可能覺得因為自己是有色人種,而白男警察的態度較為傲慢、自己遭到了歧視,于是拒絕出示證件配合檢查。結果當場就被一群警察撲上去按到在地,隨后直接扣手銬帶走了。

    由此感覺檢查還是挺嚴格的。

    赤井秀一覺得自己雖是混血,但也屬于一眼就能看出混有亞洲人的血統,萬一被刁難、再進一步審查身份就糟糕了。

    最終赤井秀一決定先退回城內,打算先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再做離開的打算。

    嗯,計劃打算是一回事。但實際情況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還沒等赤井秀一再去地下黑市買情報,就有一通沒有被記錄在通訊錄的電話打進了他近日正在對外使用的小靈通——接起電話,意外發現對面打來的人,竟然是前段時間在警局遇到的那個好心的話嘮警察。

    “你好,‘福爾摩斯’!我是布萊茲!之前真假自助銀行機案結束后跟你聊過天還分享過一盒甜甜圈第二天幫你找鑰匙……”

    赤井秀一不得不打斷對方那滔滔不絕的前綴:“是,我記得你是誰,布萊茲警官。很感謝你之前提供的幫助……還有甜甜圈。請問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聯系方式的?找到我是有什么事嗎?”

    “哦哦,是這樣的!”對方又說了好長一段話,解釋了自己是如何請他的FBI朋友輾轉找到了詹姆斯搜查官,再從詹姆斯搜查官那邊艱難地要到了赤井秀一的聯系方式。

    這位話嘮先生大概一口氣說了得有兩分鐘,才終于換了口長氣。隨后語氣也從輕快,放緩變得低沉凝重起來——

    “Subaru。”警察布萊茲用嚴肅的語氣稱呼著赤井秀一當前的假名,“你兩天不是在入住的酒店遭人襲擊,而那個襲擊你的人當時被另外一名殺手一槍擊斃了嗎?其實同一天那家酒店還發生了另外一起兇殺案。就在你入住的房間隔壁——酒店客房服務員發現了一具無頭男尸。”

    430

    “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來警局一趟了。”再次見面的兩人先握了握手,布萊茲還順勢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其實我本人肯定是不相信你是嫌疑人的,但畢竟同一天相鄰的兩個房間內都出現了死人,你又是唯一的幸存者及目擊者,按常理來說你的嫌疑也是最大的。于情于理都得請你過來走個程序,希望你能諒解。”

    “這沒什么,我能理解。”將自己的長發梳成丸子頭,藏在八角帽*里的赤井秀一隨對方去做了遲來的筆錄——他原本以為自己抓住了殺人真兇、又有米國聯邦調查局的搜查官做擔保,本可以免掉這遭的。誰知道案件之外還有案件,終究還是沒能逃掉。

    不過到底是有詹姆斯的情面在,而布萊茲對他表現得也異常友好,所以在做筆錄時赤井秀一才能免去了不少他不方便提及的內容,統統都用“查案”這個理由一筆帶過了。

    也是通過這次溝通,赤井秀一才知道了那日早晨在他離開后,酒店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時間倒退回3月1日的上午。

    當赤井秀一與米國交警上演了一出“他追他跑他逃之夭夭”的戲碼,致電詹姆斯搜查官,交代了自己昨晚入住的酒店房間今早又“入住”了一具尸體的事。

    之前在得克薩斯州為了調查少女連環失蹤案,詹姆斯·布萊克在赤井秀一的邀請下,在同一間出租別墅內朝夕相處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這讓他了解到,赤井秀一是一個在專注于某件事時不喜開玩笑的年輕人,更別提這種牽扯到人命的刑事案件,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當他掛斷那通電話后,立刻聯系了酒店所在轄區的警察,直接請他們派團隊前去調查。而當一隊包含法醫、偵查、刑警等配置齊全的警察隊伍趕到酒店,果不其然在赤井秀一提供的房間號內發現了一具倒在窗前被一槍爆頭的男尸。

    經警方向酒店確認,得知了這名身穿酒店員工制服的人并不是他們酒店的員工;再加上死者中彈后并沒有被移動位置,其倒地的方向、血液飛濺的軌跡,都與窗戶上被子彈擊穿的彈孔路徑相吻合,而射擊點也被確認為附近另一棟大樓的一處空置房間;當時酒店大門口的監控曾拍下路人被從天而降的玻璃碎片嚇到的場景,其時間是在走廊監控顯示拍到該房的住客(也就是赤井秀一)出門之前——也就是說可以肯定,赤井秀一是在死者被狙擊手射殺后才離開房間的。所以他不可能是殺死此人的兇手,這也是事后赤井秀一沒有被警方追查的真正原因。

    調查完現場,在進行了一系列的拍照取證后,這名死者的尸體連同他身上搜到所剩不多的白色粉末,都被一并帶回警局進行解剖、化驗。

    然而警方這邊調查才剛起步,另一邊僅幾個小時后的下午,地方刑警們就再次接到FBI方面發來通知,說那個狙擊殺人的兇手已經被抓到了!

    盡管當地的警察們紛紛有種剛憋了口氣沒處使勁的憋屈感。但既然兇手都已經抓到了的話,能省一事直接結案,今晚不用加班熬夜也挺好的。

    只是同一時間他們這邊鑒識課傳來一則不算好的消息:原來死者隨身攜帶投放在房間內的白色粉末根本不是什么K1粉,而是1氰1化1物!是只需要一點點就能致人于死地的毒藥!

    得知這一情報的警方,立刻聯系酒店,告訴了他們房間內可能含有1氰1化1物殘留的事實,并詳細告知了他們該如何處理清潔這種化學試劑。

    從利益角度出發,酒店方肯定是希望能盡快打掃干凈屋子,才好把房間再次租出去的。

    但起初酒店這邊的清潔工們在聽說這一情況后,沒一個肯定去那間房間打掃衛生——死了個人晦氣不說,到處噴濺的血跡難打掃也就算了。房間內居然還撒有劇毒!稍有不慎就會一命嗚呼!這誰愿意去啊!

    直到酒店方許諾加錢,并在清掃完房間后就日結。重金相請下,終于有個家中因出了事故而缺錢的保潔員阿姨應下了這個差事。

    可能是這位保潔員阿姨內心一直想著“馬上就要去打掃灑滿劇毒的房間”而感到太過焦慮緊張了。結果乘電梯上去打掃衛生時,一不小心開錯了房門——她拿著萬用鑰匙刷開的是赤井秀一隔壁房間的大門。

    她剛一推開門,就被一股刺鼻混雜著血腥的味道熏得差點想直接關門原地退出。可為了能拿到那筆不菲的獎金,保潔員阿姨給自己鼓了鼓氣,帶好口罩后重新推開門往屋內走去。

    只見大量紅色的水漬正從進門走廊的衛生間內蜿蜒地流淌出來,浸濕了房間內的地毯,并將原本咖啡色的地毯都染成了深沉的紅褐色。當人的腳踩在潮濕的地毯上時,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這位保潔員阿姨是下午的班,她剛來上工沒多久,還不清楚早上酒店內發生命案的具體情形。她以為這就是犯罪現場了。

    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沒關系的,尸體已經都被警方拉走了,現場只是有些血而已。她孫女第一次在鄉下農場殺雞時,沒能抓穩雞翅膀,結果那臨死前亂撲騰的公雞,不也把滿屋子搞得跟兇殺現場一樣?當時所有人都被逗得哈哈笑,跟現在也沒什么區別的。

    由于衛生間內一直有細細的水流聲傳來,保潔員阿姨就以為是警方走的時候沒注意關緊水龍頭,導致現在水都漫出衛生間了。

    于是她就先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面對門安置的鏡子。

    大量噴濺式血跡的鏡面后,是她自己被嚇一跳時寫滿惶恐的眼睛和煞白的臉。

    保潔員阿姨咽了咽口水,低頭飛快從鏡子上移開視線。

    鏡子下方的水池,這個龍頭是關緊的。

    那么一直在流水的,就剩下浴缸那邊的水龍頭了。

    保潔員阿姨“唰——”一下拉開了浴缸上合攏的浴簾——

    “啊——!啊——!!啊——!!!”

    這個恐懼到達頂峰又毫無心理防備的可憐中年婦女,被眼前場景嚇得尖叫一聲比一聲凄厲,她連連倒退、摔倒,然后腿軟地連站都站不起來,就這么一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沖出了房間。

    “救命啊——有死人啊——!!!”

    敞開的大門將風吹入屋內,衛生間里的本該是白色的浴簾隨風輕輕搖擺著。

    就在這張噴灑了紅色血液的簾子后面,一具無頭男尸正靠坐在裝滿水的浴缸內。他的一只前臂與手腕搭在浴缸邊緣,飄浮在水面上,隨著不斷溢出的水流,一同慢慢蕩漾著、搖擺著……就像在無力地招手,挽留某個離去的人。

    第168章 10101000

    431

    所以說3月1日那天到了晚上。白天因為發生在四星級酒店的槍擊案而忙碌了一天的警察們, 還是沒能逃過加班的悲慘命運——不如說反而更忙了。

    折返回該酒店,為一天內發現的第二起兇殺案進行現場勘查取證是一方面。不少警員突然接到臨時特殊調令,全區從后半夜開始需要抽調大量警力, 前往各出城交通要道,嚴查離開華盛頓特區人群的身份信息。

    這道命令下得又急又需要大量人力, 他們整個警局除了特殊崗位, 以及受傷住院不能走路的、請了產假沒法上班的,其他幾乎所有人全部上陣, 連輪休制度都暫時取消了——不過說是會有補貼和獎金。

    大部分警員都是遵循上司的指令在行動, 至于說具體為什么要忽然全城嚴禁, 他們只被告知這是一場關乎國家安全的行動。

    “其實按道理來說現在我也應該去公路交通設卡處站崗的,讓我留守也是出于照顧。你別看我現在走路瞧著沒什么大問題,其實到現在還有子彈碎片留在這里面呢!”布萊茲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膝蓋, “最開始我也是從FBI學校畢業出來的, 結果剛參加第二次任務時,就在行動過程中倒霉被犯罪分子的霰1彈1槍打中了大腿,炸開的一些子彈碎片正好卡在了關節里, 當時醫生也盡力了, 但是沒辦法, 沒能全部取出。現在一到天氣陰冷的時候這里就跟有小針密密麻麻地扎似的,不是多疼, 但多少還是有些影響行動, 跑是跑不起來了。”

    說著這樣遺憾的事,布萊茲警官的表情卻不顯得多沉重,他很樂觀聳聳肩:“沒法繼續當FBI以后, 上頭就把我調到了華盛頓特區這邊當城市警察——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申請調去夏威夷,陽光燦爛的西海岸也行啊!不過總體來說首都也蠻好的, 最起碼這里治安不錯……呃。”環視了一下四周因大部分警員都被調動出任務而顯得空蕩蕩的警局,還有自己接下來要負責的案件,布萊茲趕緊打了個補丁,“我是說大部分時候都還不錯的。”

    “酒店里后來發現的那起無頭男尸案,按道理來說,首都發生這種性質極為惡劣的殺人案件是可以申請FBI支援的,但他們現在很忙,暫時顧不上這邊,經過協商這個案子就暫時由留守的我來負責——雖然又要加班干活了,但最起碼同事沒有機會嫉妒我‘無所事事’啦。”

    在給赤井秀一補完程序上的筆錄后,布萊茲把人帶去自己的辦公室:“大概情況就是這樣,現在警局人手奇缺,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是否有空來幫幫我這個‘華生’的忙?”

    通過與布萊茲的溝通,赤井秀一現在知道了目前首都全城戒備是因為某件“涉及國家安全”層面的事發生了。這種情況下,他倒真不好輕舉妄動了——他身為鷹國人,關鍵是在米期間還在使用假身份,真要是被逮捕追查的話,也許就說不清了,嚴重的話被認定為在進行間諜活動都有可能。

    不過正常來說這種全城警力大動員的行動不會持續太久——米粒尖警察可真沒那么愛崗敬業,就算承諾有獎金(我們先假定這筆獎金一定會到賬),一直沒有假期的話,沒多久肯定就會有人權組織抗議了。

    再者——赤井秀一本人對這起無頭男尸案還挺感興趣的。

    他想著既然近期城里風聲這么緊,如果自己跟著警察一起行動,那些追著他不放的黑色幫派分子應該也會收收魂。

    于是,名偵探赤井秀一接下了這起委托。

    432

    “我們的法醫根據死者的軀體與遺留在酒店房間床上的衣物,大致復原了死者的一些基礎信息——

    “死者男性,年齡在40歲到50歲之間,還原的身高在1.83米至1.86米左右。根據現場血跡判斷,酒店的衛生間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布萊茲一邊介紹著案情,一邊將現場拍攝連夜沖洗出來的照片,一張一張擺給赤井秀一看。

    只見這些現場照片中除了尸體照片外,最明顯駭人的,就是一張拍著長長噴濺狀血跡的照片。那道血跡從馬桶沖水箱左上方的位置一路斜到馬桶左側洗面池的鏡子上方,甚至一路飆到了天花板上。

    “以這個高度。”赤井秀一拿著這張照片比劃,“兇手應該趁受害人坐在馬桶上時,在對方脖頸上下的第一刀。并且這第一刀就直接切斷了受害人的頸部大動脈,所以才會有這么多血液在壓力作用下噴濺出這道痕跡。

    “……不過以‘馬桶’這么私密的位置作為行兇地點還真的很少見,兇手與受害人之間的關系一定很親密。”

    說到這里,赤井秀一詢問死者的尸檢情況,身上除了頸部,還有沒有其他傷口?

    布萊茲干脆將尸檢報告遞給赤井秀一:“死者身上并沒有多余的外傷,也沒有抵抗打斗的痕跡,這點也能進一步說明兇手與死者是互相認識的熟人。還有尸體除了正常尸斑痕跡外,大腿上有重物曾經壓過的痕跡。”

    布萊茲說著就拉出一張椅子,面對著椅背反坐下來。同時右手拿著紙卷的“刀”,虛空做了個摟住某人脖子的動作。

    只見他右手正握著刀柄(即刀刃朝下),趁擁抱之際作勢刺殺——

    “我猜那個兇手就是這么坐在受害人的大腿上,以這樣一個極為親密的姿勢殺害了對方。”

    “不對。”赤井秀一指出其中可能存在的錯誤之處,“兇手應該是左撇子。”

    “嗯?為什么這么說?”被反駁的布萊茲還想再堅持一下自己的觀點,“我們在模擬兇手畫像時,在沒有明確證據的前提下,其生理特征不是更應該往大眾層面考慮嗎?絕大多數人都是右利手,你不能單純因為血跡是朝左側噴濺的,就認定兇手是左撇子。”

    聞言赤井秀一也卷起一張紙作刀,演示道:“假如兇手是右手正握刀柄,從后面繞過受害人的脖子,再將刀扎進了受害人的右側頸部動脈,拔刀致使血液飛濺時,應該會有一小部分的血跡被兇手自己的手腕和手臂擋住,噴濺狀血跡不會這么完整。”赤井秀一將卷起的“紙刀”換到左手,“只有當兇手是左利手拔出刀時,后方墻壁上的血跡才會如此完整。”

    布萊茲被“福爾摩斯”說服了,他就著現在這個坐姿,往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兇手左手靈活”這一線索。

    “對了,酒店走廊上的監控有拍到兇手的長相嗎?”赤井秀一問道。

    布萊茲遺憾地回答:“沒有。對方一直戴著頭巾和墨鏡。我們的人已經詢問過酒店的工作人員了,大家對這個人都沒什么印象。”而且雖說此人是女裝打扮,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兇手男扮女裝的可能性。

    赤井秀一很贊同布萊茲的嚴謹,畢竟如今線索有限,在不能百分百肯定兇手性別時,貿然下判斷很可能會在進行搜捕時放跑真正的兇手。

    根據兩人目前推測,兇手應該是一個體格健壯的男人或者女人——畢竟能將那么重的尸體搬進浴缸中,同時還有力氣手動割斷受害人的脖頸,不可能是個缺乏力氣瘦弱的家伙。

    這個兇手還擁有較強的反偵察意識——衛生間,包括整個房間內,找不到一處可以證明或鎖定兇手身份的有效證據。赤井秀一還推測,兇手之所以會選擇在衛生間內殺人,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為了清洗犯罪現場自己留下的個人生物信息。以目前模擬推測的受害人生前與兇手相處的姿勢狀態,及其被發現時赤身裸體的狀態,極有可能曾經的受害人身上殘留有兇手的體1液。也許兇手覺得光用花灑沖洗受害人遺體還不夠(現場有不少血跡都有被水流沖刷的跡象),為以防萬一最終選擇將尸體浸泡到水中,以達到徹底銷毀證據的目的。

    警方還在裝滿水的浴缸里撈出一把水果刀。刀身刀柄都很干凈,沒有任何指紋殘留。法醫根據刀刃上的豁口,判斷出這把小小的水果刀就是割斷死者脖頸的兇器。

    根據以上信息可以推斷出兇手極有可能從事醫生、護士、屠夫,甚至法醫之類對人體結構熟悉的相關職業。因為普通人即使有力氣,也不可能僅用一把水果刀就如此輕易地割下一個人的頭顱。

    同時兇手割下死者頭顱的這一舉動也很耐人尋味。

    “一般來說沒有深仇大恨支撐,沒人能堅持到把同類的頭顱完整地割下來,這十分考驗身為人類的心理承受底線。”布萊茲這樣分析道,“在不少刑事案件中,犯人在殺人后會出于某種愧疚或恐懼的心理,選擇把受害人的臉蓋住,不敢直視死者的臉。”盡管很諷刺,但這才是人之常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一開始才會說這起案件的性質極為惡劣。本案兇手肯定是個擁有強大心理素質且冷血異常的人,如果不能及時抓住此人,對方極有可能再次犯下殺人的罪行。

    ——又或者,這起案件本就不是對方犯下的第一起罪行。

    “你說的是一個方面,我懷疑兇手之所以選擇割掉頭顱,還有個可能性是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赤井秀一補充道,“我看到現場照片里有一些空瓶子。根據化驗檢測報告結果顯示,這些空瓶子曾經分別裝有雙氧水、白醋、漂白劑。其中漂白劑加上醋會產生有毒1氯1氣;雙氧水加上醋會產生腐蝕性較強的過氧乙酸;這些有毒氣體和液體濃度較高時會灼傷皮膚、眼睛,腐蝕呼吸道及肺臟,嚴重的話會危及性命。最先發現尸體的酒店員工,其證詞里不是也有說,曾在開門時除了血腥味外還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么?”

    赤井秀一翻著各種報告,將自己思考的推理過程一一說出來:“兇手有一刀將人斃命的本事,根本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準備有毒氣體、液體,這種不能百分百確定將人殺死的方式。此舉給我個人感覺,就像對方懂一些化學原理,但卻知道的不多。所以我猜測兇手可能是想混合出腐蝕性液體給尸體毀容,但在發現自己混合的有毒液體腐蝕性有限,就放棄了這一舉措,改為割下受害人的頭顱并帶走。”

    “可是——”布萊茲遲疑地說,“普通小旅館也許不用身份證明也能辦理入住,但這種四星級酒店最起碼都會登記開房人的個人信息。我們已經通過酒店方的住房登記記錄,知道了死者名叫安格斯,就住在華盛頓特區。”

    對此赤井秀一不置可否,只能暫且先保留看法。

    第169章 10101001

    433

    布萊茲開車載著赤井秀一, 另外帶上兩名今天剛入職,沒能趕上全城任務調度的菜鳥警察充門面。兩輛警車一前一后開往酒店死者安格斯的住處。

    根據調查資料顯示,受害人安格斯現年50歲, 是個小有資產的白人男性。他曾靠投資炒股賺了一大筆錢,于5年前在華盛頓特區地理位置條件相對差一些的地段買了地皮, 建起了一座公寓樓, 平日里就靠出租房屋給一些中下層勞動者及外地短租游客賺錢。

    坐在警車上的赤井秀一,眼看著車輛漸漸駛入熟悉的街區, 腦子里的那根名為第六感的弦也跟著逐漸開始繃緊——總覺得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發生。畢竟前兩天就是在這附近碰到了那個銀發穿孔男, 接著又是被闖空門又是被暗殺的……

    收拾收拾自己那點不妙的預感。到達目的地下車的赤井秀一, 低頭壓實了自己的八角帽檐,跟在警察布萊茲的身后,急匆匆走進了這棟公寓樓內。

    這棟樓一共有六層, 每層樓有5-8戶人家不等, 整體入住率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光調查問話就是一個不小的工程,再加上這里本身就處于魚龍混雜的地帶,租客大多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所以調查工作的進展較為緩慢。直到過了下午2點, 他們才粗略篩查完一遍。之前抽空叫的兩份披薩外賣也終于到了, 于是幾人便暫時停下工作,瓜分了這頓遲來的敷衍午餐。

    等披薩吃完, 正式的搜查令也終于批下來了。于是布萊茲和赤井秀一打算接下來去受害人居住的屋子里展開進一步調查, 另外兩名菜鳥警員則先去把上午沒敲開門的幾個漏網住戶再過一遍,看看這會兒有沒有人在家。

    布萊茲請一樓的公寓管理員拿上備用鑰匙,和他們一起乘坐電梯上了六樓。

    這棟公寓的六樓共設有五戶人家。因為每戶的面積相對較大、租金較高, 所以目前只租出去了兩戶。其中一處住戶是外地來的游客;還有一戶則租給了一個剛考上公務員沒過久的年輕小伙子,據說對方可能近期公務比較繁忙, 都兩三天沒回家了。

    而走廊盡頭最大的那間屋子,就是這棟公寓樓的主人,安格斯先生留給自己的住處。

    幾人穿過走廊來到房東的房間門口,在等公寓管理員從一串鑰匙里尋找這間屋子的備用鑰匙之際,站在人后的赤井秀一抽了抽鼻子。

    “你有沒有聞到什么異味?”赤井秀一偏頭問站在自己身邊的布萊茲。

    聞言布萊茲也使勁嗅了下,然后有些遲疑地回答:“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就在這時公寓管理員終于找到了正確的房門鑰匙,下一刻就擰開門鎖,推開了這間屋子的大門——

    一股厚重的霉味,在推開房門產生對流空氣的那一瞬,以一種非常具像化的形式,隨著灰塵一同打著旋飛撲出來。

    “咳咳咳!”被嗆個正著的公寓管理員捂住口鼻連連后退。

    赤井秀一與布萊茲兩人同時側身避讓,并彼此對視一眼。

    這間屋子顯然是有一段時間沒人居住過了。等公寓管理員緩過氣,赤井秀一詢問道:“我記得您曾提過,安格斯先生平時并不會一直待在這邊?他不常住這兒嗎?”

    “是這樣的。您也知道,華盛頓特區是以政府行政職能為主的城市。這邊娛樂場所比較少嘛,安格斯每個月大概有一半的時間都會待在隔壁紐約,一般都是月初收租之前回來。不過——”公寓管理員話音一轉補充道,“他也不是每次都一定會準時回來,偶爾出遠門度假,也有在外面待一兩個月才回來的時候。”

    公寓管理員回完這話就麻溜地轉身遁走了——他之前還抱著留下來看熱鬧的心思,但此時空氣里彌漫的古怪味道正瘋狂暗示他“快走!”,他要是沒點明哲保身的意識,也當不長這棟公寓的管理員。

    布萊茲請公寓管理員下樓時順便喊另外兩個警員盡快上來,就沒再管對方的去留。

    出于謹慎,赤井秀一與布萊茲兩人站在門外分別穿上鞋套,戴好手套、帽子等裝備,這才進入了這間酒店無頭男尸案受害者安格斯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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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到房間內,那種詭異的腐臭味道就更濃了,赤井秀一和布萊茲心里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兩人依然耐著性子從門邊開始小心往屋內搜查。

    只見這間屋子已經挺久沒有人進出了,門后的薄信件箱被塞滿了信件,大概是實在塞不下了,后來的信件便都被送信人從門下縫隙里推了進來。以至于門口散了一地的信封。

    待布萊茲拍了照片,赤井秀一這才彎腰撿起地上的信件。隨意翻看了幾張,發現絕大多數都是證券交易所、銀行、牙科診所發來的一些廣告。

    稍稍往里走,就會發現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層薄灰,但并不算多,因為就在他們開門進屋之前,整間房子的門窗都是鎖死關好的,所以外面的灰塵不會輕易吹進屋子。不過換而言之,這間屋子在他們開門進入前是一間密室,并且應該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人或動物在這里活動過了。

    赤井秀一與布萊茲在客廳通往廚房的門口看到了一個水桶,里面斜插著一個拖把。走進一看發現水桶里的水早就干得差不多了,僅剩的一點水是又黑又臭,還散發著一股子詭異腥臭味。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廚房:

    首先能看到地面有被清潔過的痕跡,但拖得很馬虎,直到現在依然能看到一些黑色的拖移痕跡。

    其次就是地面躺著不少蒼蠅的尸體。

    兩人挑揀著稍許干凈的地界下腳,以盡量不破壞現場環境的方式往內移動。

    然而越往里走,地上蠅蟲的尸體就越多,尤其是到了灶臺邊,還多了不少已經死去的大小蛆蟲。

    布萊茲在拍照取證后,小心地掀開了煤氣灶上高壓鍋本就沒蓋嚴實的鍋蓋,這下強烈刺鼻的腐臭氣味直朝人鼻孔鉆去——看來這里就是目前屋中主要異味的來源地了。

    布萊茲屏住呼吸,找了個長柄湯勺在鍋里攪拌了一下,撈出一勺鍋內特別厚實粘稠的湯汁觀看,隱約能辨別出湯里是一些已經發黑發綠、高度腐敗的碎肉。

    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一手捂緊口罩,繼續翻攪這鍋已經差不多快全干了的肉湯。他發現這鍋肉湯里的骨頭剔得還挺干凈,只能勉強在一些碎肉塊里發現了一兩根劈碎斷裂的骨頭。這一兩根骨頭裂片看上去細細的,他心想難不成是雞骨頭?

    另一邊,赤井秀一走到冰箱前拉開柜門。打開后發現此時的冰箱并沒有通電,但開門時仍有一絲殘余的涼氣透出。他推測也許是兩天前的全城大停電導致冰箱斷電了,但由于冰箱款式比較老舊或者本身存在一些問題,所以在電力恢復后,冰箱并沒有重新啟動。

    在冰箱上半層的冷藏室里,存放著一些乳酪、黃油、熏肉、各種醬,已經開始發臭的金槍魚肉,還有小半袋看上去干癟異常的蕎麥面包,以及一盒沒吃完的披薩——順帶一提,通過包裝盒的logo,赤井秀一認出這盒披薩與他們中午叫的披薩外賣來自附近街區的同一家店鋪。冰箱門上還整齊地放著兩排啤酒,像是隨時等待人拿取飲用。

    總體而言,目前這個冰箱的冷藏室就像復制粘貼了每個獨居單身漢的冰箱一樣普通且無趣。

    但赤井秀一并沒有因此掉以輕心,因為他來時就在冰箱門把手附近,看到了與地面相似的黑色擦拭痕跡。

    他彎腰打開冰箱下半層的凍室,一個個抽屜里塞滿了袋裝的冷凍肉。

    赤井秀一喊布萊茲過來幫忙,兩人一起把凍成石塊狀的袋子拿出來檢查。

    布萊茲提起其中一袋拍了拍,梆梆硬。上面還結滿冰霜,塑料袋都完全凍在肉上了,不拿剪刀剪或者刀劃開根本看不出凍的都是些什么肉。

    環視一周一時間沒看到任何趁手的工具。

    “真要命,這廚房怎么連把水果刀都沒有?”布萊茲嘟噥了一句。

    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先前說了,這個冰箱大概已經壞了有兩天了,下面凍室中遠離出風口、原先溫度就不是那么低的地方,已經有凍肉開始自己漸漸化凍了。

    赤井秀一跳過上方依然凍得比較結實的袋子,從最下面的抽屜里找到了甚至已經開始淌血水的袋子。

    解開破洞的塑料袋,兩人一起皺著眉頭盯著里面的凍肉研究。

    “這是什么肉?看著好像脂肪挺多的,豬肉?羊肉?”布萊茲猜測道。

    赤井秀一把這幾塊疑似大腿肉凍成的一整個冰坨從塑料袋里取出,稍微用力掰了一下,肉就散了架。“啪”一聲,一塊拐彎的“肘關節”從里面掉出來落在廚房的島臺上。

    布萊茲剛想把那塊關節拿起來研究,就聽旁邊赤井秀一輕喝一聲:“別碰!”

    布萊茲轉頭疑惑地看向青年,只見對方緩緩放下手中的肉塊,用表情嚴肅地對他說:“麻煩通知法醫吧,布萊茲警官。那是一節腳后跟,人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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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僅剩的一名菜鳥警察留在屋內給剛到的法醫打下手,布萊茲和赤井秀一兩人的現場勘查告一段落,來到屋外的走廊上透氣。他們站在距離案發現場稍微遠一點的一戶人家的門邊,靠墻站著小聲討論案情。

    布萊茲抱怨著:“屋里的……被切得太細碎了,法醫一時間也沒法斷定這些尸塊是否來自于同一個人。現在一個案子沒有破,又接著來了一起,還都是分尸這種殘忍的手段,這要走漏風聲被媒體知道還不得捅破天!”

    不過這兩天看電視節目脫口秀、還有新聞報紙雜志上,一水兒地都在夸女演員莎朗·溫亞德前兩天出席賑災音樂會時的驚艷造型。但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消息,今早的最新報道已經更新成“莎朗·溫亞德音樂會后被拍受傷入院,疑似遭到瘋狂粉絲襲擊”的新聞了。估計現在大小媒體應該都在本市的各家醫院外轉悠,大家都想挖出女明星隱私的第一手消息,應該沒人會關心他們這邊發生的“小小”命案吧?

    抱著些許僥幸心理,布萊茲煩躁地從身上摸了盒煙出來。他先倒出一根煙叼嘴里,隨后把煙盒往赤井秀一的方向遞過去:“來一根?”

    赤井秀一擺手說自己不會抽煙。然而布萊茲卻不肯放棄,又把煙盒往他那邊推了推,勸詞是現在他們的肺部鼻腔全都被腐臭的尸味灌滿了,抽煙好歹能幫忙換換氣、壓一下那股子刺鼻的味道。

    別看赤井秀一表現得很冷靜,甚至還能有條不紊地協助現場勘查采證拍照的工作。可事實上,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觸碰到同類的尸體碎塊——上次少女失蹤案的非法人體實驗室,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被詹姆斯搜查官給拉走了,之后看到的也僅僅是照片資料。與其說是接觸命案現場,倒不如說更像逛游樂園從鬼屋門口逛了一圈,有種荒唐的不真實感。

    而在真實世界里,你很難想象發現自己手中握著的是同類身體碎塊時,那種認知上有如海嘯般沖刷而來強烈的沖擊力——赤井秀一直到現在指尖還有種被凍得發僵的錯覺;并且當時明明隔著手套又是凍肉,手掌中卻仿佛一直有種觸碰到鮮肉血液的黏膩感。

    ——我確實需要抽根煙冷靜一下。

    赤井秀一這樣想著,就沒再推脫,接過布萊茲警官遞來的香煙,動作生疏地讓對方幫忙點上了煙。

    “咳!”第一口,赤井秀一就被煙草奇怪的焦味給嗆了一下,趕緊捂嘴。一旁的布萊茲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我第一次偷偷抽煙時也不習慣,多抽兩口就適應了。很簡單的,你看,就像我這樣——吸——吐——”

    赤井秀一跟著試了兩次,很快就學會如何正確抽煙,沒有再被嗆到。

    他覺得煙草的味道有點說不上來的怪。自己吸煙和平時聞父親的二手煙完全是兩個概念,絕對談不上喜歡。但那縷一直纏繞在鼻尖的腐臭味好像真的被沖淡不少。就連他指尖的寒意與黏膩,似乎都被煙草燃燒的那點熱量給驅散了。

    這種體驗很神奇。赤井秀一想,難怪父親總是煙不離手。

    短暫的抽煙教程結束,開始吞云吐霧的兩人重新回到案件的討論上。

    “……除了最開始掉落的那節腳后跟,現場剩下的肉塊基本都屬于普通人無法一眼認出是什么肉的情況。由此推斷,那個腳后跟很可能是兇手在處理尸塊時不小心落下的。高壓鍋里的‘肉湯’已經讓人加急送回警局做化驗去了,雖然沒那么快有結果,但大概率也是人肉沒跑了。

    “我們還在廚房的水池、衛生間的馬桶及下水道口附近發現了肉糜殘渣和蛆蟲的尸體。

    “現在的華盛頓特區的整體氣溫依然比較低,蒼蠅的生長周期相較高溫時的夏天也會更長一些,加上現場屬于密閉空間,除了最早飛入房間里被關住的蒼蠅外,無外來蠅蟲的干擾,樣本比較干凈,很容易從蛆蟲的尸體情況估算出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根據此法,法醫初步推斷,本案受害人的死亡時間大致在35~40天前。”

    布萊茲將目前現場已發現的線索情況總結了一遍,接著嘗試推理還原當時的案發經過。

    “我覺得這個兇手一定在殺人前做了充足的準備。‘他’殺死被害人之后,會把能明顯看出是人類骨肉的部分,比如頭、手、腳,全都剁碎煮熟沖進下水道,手段真的陰狠毒辣。”

    “不一定是連骨頭全都剁碎煮熟。”赤井秀一補充道,“起碼人類的頭骨在沒有趁手工具的情況下,很難完全敲碎做到看不出端倪。我覺得更像是兇手是把這部分容易辨別出是人類的軀體,將肉剔下來煮熟倒掉,骨頭則打包帶走。”

    赤井秀一歸納道:“我認為兇手選擇肢解死者,無外乎就以下幾點原因:

    “1、兩人之間有血海深仇,或者兇手本人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變態欲望。

    “2、兇手此舉是為了掩藏死者身份。

    “3、方便帶走處理這種容易被發現的尸體。”

    公寓樓的碎尸案與發生在酒店的無頭男尸案除了顯而易見都跟安格斯這個人有關系外,還有一個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兩具尸體重要的頭顱都不見了。

    特別是公寓樓的碎尸案,按照現場環境推斷,兇手在處理掉明顯能看出是人類的軀體肉塊后,將剩下的肉分批藏在冰箱里,這些肉后期完全可以當作其他動物的肉賣掉或者送掉,收到肉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想到手里的肉竟然會是人肉。

    如此一來便可以完美隱藏一個人的死亡。

    布萊茲嘴里叼著煙跟著思考:“兇手想要隱藏死者身份的意圖這么明顯,而這兩起案件間又顯而易見地存在關聯,那么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兩名被害人的熟人。我們只要交叉比對兩名被害人的共同社交圈,就能很快鎖定嫌疑人的范圍。就是現在不知道死在安格斯家里的這名受害人的身份究竟是誰……話說兇手為什么要選在這里殺人呢?”說著說著,布萊茲就腦洞大開道,“你說會不會還有種可能,那就是兇手是安格斯,他在自己的屋子里殺死了這間屋內的受害人,緊接著死者的親友知道后出于打擊報復,對兇手進行跟蹤,最后選擇在酒店內以同樣分尸的手法殺死了安格斯。”

    赤井秀一聽后輕輕搖了搖頭:“你忘記酒店拍下的監控畫面了?殺害酒店無頭男尸的兇手多半就是那個與他一起去酒店開房的人。”

    根據走廊監控畫面的調查結果顯示,在酒店死者遇害期間,除了那名“女人”外,沒有其他任何人通過正門進出那間位于10樓的房間。并且監控畫面還拍到了“女人”在離開時挎著一個鼓鼓的大包,推測當時死者的頭顱就是被對方裝在挎包里帶走了。

    而那個女裝嫌疑犯在酒店時與受害人舉止親密,看上去不太像是彼此有仇的樣子。

    經過赤井秀一的提醒,布萊茲這才想起這茬,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接下來的話也不敢說得太滿了:“總之兩名受害人也許認識?不然其中一個應該不會出現在另一個人的家中。我們接下來就先從安格斯的人際關系調查起……”

    布萊茲話音未落,走廊上就突然刮起一陣旋風——

    只見那個被留下來給法醫搭手的菜鳥警察,正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路過他們,跑到了走廊另一頭的電梯旁邊,抱著圓柱形的垃圾桶就開始大吐特吐——他太倒霉了!之前猜拳輸了,他的搭檔把車開走回警局送檢材去了,就留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冰冷……不對,是惡臭的尸體碎塊……

    布萊茲看對方這樣,先是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隨后走過去,同情地為對方順了順背:“你還好嗎?剛上班就碰到這種案子確實有點過于刺激了。”他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警車的鑰匙遞給對方,“我車后備箱有沒開過的礦泉水,你去拿瓶漱漱口,順便透口氣休息一下吧!”

    菜鳥警察虛弱地道了聲“謝謝”,片刻不停地就乘坐電梯下去了。

    第170章 101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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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為了以防萬一, 琴酒在約翰·辛克里家的門外門框上也安裝了一個竊聽裝置。當天下午有兩名辦案刑警正好站在走廊上辛克里的房門邊討論案情,于是他們的談話內容正巧被琴酒聽了個正著——原來那棟公寓里發現了大量碎尸,同時還極有可能涉及到連環殺人案。

    一般這種案子, 地方都會交給FBI處理。然而這兩天FBI應該都在忙著抓刺殺總統的刺客,大概短時間內華盛頓特區沒人手接這個案子, 除非調人過來, 比如BAU——總而言之,琴酒并不希望這起案件招惹到FBI, 一來他自己現在可能已經因為安裝竊聽器的事, 變成了連環殺手嫌疑人, FBI可比城市警察難纏多了;二來FBI趕緊去找刺客才是正經事!只有辛克里被抓他才能結束任務離開這個鬼地方。

    煙抽光了的琴酒,煩躁地在狹小的出租屋里走來走去,思考要怎么掙脫眼前的困境。

    然后他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最高效、但也成功讓他自己氣笑了的解決方案——總不能指望他去幫警察破案吧?

    ……不是說真的吧?

    在判斷辛克里這邊暫時不會有什么變化后, 琴酒收拾了一下出租屋, 仔細抹掉了個人痕跡,當晚就先回了趟新的據點。

    來到郊區別墅,琴酒第一件事就是跟上面匯報自己這邊的任務進度以及碰到的意外情況。

    關于案件的事, 上面的人聽了全當沒聽見, 只說了一句“你自己斟酌處理”就一筆帶過。之后告訴他朗姆酒那邊也已安排組織名下的娛樂公司給相熟的媒體透露了“一手資料”。如此看來, 距離雷根遇刺一事曝光應該沒幾天了,到時候他這邊寄出去的信件正好也能引起收件人的重視。

    對于組織而言, 琴酒與朗姆酒這次的配合打得剛剛好。大Boss顯然對此很滿意, 所以也就沒再提之前琴酒他們任務中的失誤。這倒讓最近兩天一直處于神經緊繃狀態的琴酒稍稍松了口氣。

    “大哥!你忙好啦!”伏特加見琴酒通訊結束從房間走出來,立刻殷情地迎上去,“喏, 這是大哥你喜歡抽的銀峰,我特地讓這次從立本那邊過來的貨船幫忙帶的。”

    琴酒道了聲謝, 接過一包順手拆了,磕出一根叼嘴上。伏特加極有眼力見地立刻掏打火機為大哥點煙。琴酒就順勢往旁邊走了幾步,來到走廊的窗邊透氣抽煙,隨意問起最近立本那邊的情況。

    聞弦音而知雅意的伏特加立刻滔滔不絕說起來:“就跟組織預判的走向完全一致,立本警方那群沒用的稅金小偷,正傻傻咬著組織拋下的餌不放呢。”

    提起這事魚柄二郎就顯得很得意:當初組織里有群叛徒臭老鼠,偷偷利用組織的航線販毒。后來行事越來越囂張,差點壞了上頭大人物的好事,最終招來組織的圍剿。那會兒他大哥剛得到上頭的賞識,上頭大人物直接安排他大哥來負責清理立本那邊門戶的相關事宜。而他大哥做任務的同時也不忘帶他這個小弟一起立功。所以魚柄二郎一直以為,就是因為參與了那件大事有功,組織才會提拔他大哥為代號成員,順便把他也提溜了上去獲得了“伏特加”這個稱號。

    伏特加balabala說了一堆立本警方的動向,說到后面明明身邊沒有其他人,他還刻意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鬼鬼祟祟道:“我聽說組織在公安里面都安插了人手。本來立本那邊不是有苗頭在針對我們么,似乎聽說就是借這個機會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哦?是么?”琴酒聞言挑了挑眉,心想這情報某人知道么?并試探地追問:“你怎么能肯定消息來源的準確性?”

    “我在基地那邊的酒吧喝酒時打聽到的。”覺得自己特別有用的伏特加激動地搓搓手,說經過他的多方打探,可以確認消息的源頭是來自立本那邊在商界活動,同時也負責跟官方打交道的皮斯克。

    “這兩天皮斯克借商業活動的機會來米國這邊述職,順便開高層會議。傳言馬上立本那邊參議院換屆選舉,組織這邊對應會有大動作……聽著好像很刺激啊!”伏特加感覺與有榮焉道,“咱們組織可真厲害。既能操縱刺殺米國總統,又能干涉立本換屆選舉。現在要是有誰跟我說,咱們組織的頭兒是哪個國家的國王我都不奇怪。”

    琴酒心底嗤笑一聲,口頭上倒是噓了伏特加,讓他長點心,別隨便亂說話,小心惹麻煩。

    一根煙抽完,休息夠了的琴酒問伏特加別墅里現在都有誰在。

    伏特加老實回答:“大哥回來之前就剩我跟蘇格蘭在了。哦,還有個不能動的朱麗葉菲羅。”

    琴酒皺眉:“杰克丹尼呢?他不該守在這兒?”

    伏特加一邊偷瞄觀察他大哥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地說:“聽說你要回來,杰克丹尼就出門了。說是要去給貝爾摩得送藥。”

    關于杰克丹尼跟貝爾摩得那點糾纏不清的混亂關系,琴酒覺得沒啥好說的。

    不過貝爾摩得這個女人的心思不簡單,一天到晚也不知道都在盤算些什么。真要斗法,他那個金魚腦子的師父肯定斗不過對方。只希望杰克丹尼自己能放聰明點,跟這個組織里的人逢場作戲可以,別真動情就行。

    于是最終琴酒也沒多做評價,只道自己要去地下室看看情況,讓伏特加留在樓上幫自己準備宵夜——他白天一直守在出租屋里,監聽目標人物公寓那邊突發案件的調查進展;晚上一回來就要給上頭做匯報。忙了一整天,都沒正經吃口飯。

    伏特加一聽立即生出一種責無旁貸的使命感:“還好我準備充足,這次過來華盛頓特區我還特地帶了味霸*、罐頭納豆、各種鍋底調料過來想給大哥改善改善伙食——反正我是受夠這邊只有油炸物和拌草料的食譜了。”伏特加挽起袖子,“我今天剛買了雞,冰箱里還有大蔥、金針菇……要不我給大哥做個相撲火鍋吧!包好吃的!”

    “行。”琴酒其實無所謂伏特加做什么,他只是不想讓對方一直跟著他而已。

    437

    加上各種設備裝置,足有近三米長的維生艙里,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正躺在營養液里一動不動。時間仿佛一下子就倒退回了1個月之前。

    這個盡會惹麻煩的混蛋——

    黑澤陣忍不住一拳錘在了維生艙的透明觀察窗上。

    “喂!”身后傳來女研究員警告的呵斥聲。

    黑澤陣默默收手轉身,想詢問關于維生艙里的家伙,近日身體恢復情況如何。怎料那女研究員臉上的表情卻并不像黑澤陣想象中那樣,怒目橫眉地指責他的行為表達不滿,反而是滿臉躊躇地看向他,一副有什么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黑澤陣最煩這種情況了。他抱胸擺開架勢:“有想問的就直說。”

    本以為對方也許會問某人受傷時的情況。怎料對方猶豫了半天,開口問出的問題竟然是——

    “你是J先生的人嗎?”

    438

    [Hello,Aunt Elena.]

    相似的實驗室、相同的患者,一模一樣的電腦屏幕對話框。

    相比較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時以為自己見鬼地碰到靈異事件,這次的艾蓮娜已經能夠十分鎮定地抓緊時間,趁此時地下室只有她一個清醒的人在,緊鑼密鼓地與再次出現的人工智能奎茵溝通現有情報情況。

    艾蓮娜沒有選擇費時間多問對方為什么消失了這么久——如有必要,對方一定會解釋。沒提這茬,那一定是因為這個答案的優先級不高。

    奎茵在得到破損的時間晶體后,花了挺長一段時間才磕磕絆絆把自己給升級好了。但由于她目前“搭載”在父親的軀體上,出于種種復雜點原因,不提升與宿體的同步率,她就無法被驅動。

    之前在升級好之后,不能“動”的奎茵一直在透過父親的視角觀看外面的情況。她也知道現在父親失憶了,但她沒法采取任何行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然后等待時機啟動同步。

    好不容易離了黑衣組織的巢穴,湊巧碰到的又是赤井秀一這個自己人。為避免夜長夢多,也怕錯失良機,奎茵當即決定開啟同步率協調——怎料因歷史資料數據不足,她沒能推算出開啟同步率時現場會引來閃電。

    奎茵第1992次“思考”:如果她有實體并且是個真正的人類的話,她一定會哭、會流很多很多眼淚的。

    ——然而她只是一個沒有實體的人工智能。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她只會記錄下這次失敗的數據,努力完善自身,為將來可以更好的輔佐父親而拼盡全力。

    為了確保再度失去意識的父親的安危,奎茵在徹底進入宿體同步率協調階段前,預留了一個觸發式2分鐘小程序——當在安全環境碰到可以信任的人時,這個溝通程序就會被觸發。

    而這個人就是宮野艾蓮娜。

    經過潛伏于組織這段時間而她與父親均未暴露,在奎茵的數據庫里,宮野夫妻的信任值已直線上升。所以在檢測到宮野艾蓮娜獨自一人出現在附近時,限時小程序就被觸發了。

    經過預留的內存計算,小程序很快就算出了當前最適合委托給宮野艾蓮娜的任務——找到黑澤陣。

    艾蓮娜在接到“奎茵”發給她的消息時還有點吃驚——

    “黑澤陣”是誰?如果你隨機抓取一個黑衣組織里的人問,恐怕沒幾個人能回答得上來。

    但巧了,艾蓮娜就是組織里為數不多知道“黑澤陣”究竟是何方神圣的人。

    宮野夫妻是組織里最重要的實驗項目之一,No.02備用體的項目負責人。所以她曾有幸見過同為備用體No.01的檔案資料:兩寸照片上面,一個還顯得有些稚嫩的銀發少年眉頭緊鎖,滿臉寫著不耐煩。而在他的姓名那欄,寫著的正是“黑澤陣”這個名字!

    所以“黑澤陣”的身份就是組織里最近名聲很響、很受上頭重視的新人,No.01備用體琴酒!

    ——琴酒居然是瓊的人!

    這讓艾蓮娜覺得很不可思議。

    直到看見對方在面對維生艙露出的那一絲擔憂復雜的情緒時,艾蓮娜才敢詢問出聲——不過她還是留了個心眼,沒直接把瓊的名字說出來。

    好在這次是她多心了。對方似乎也只是對她的詢問感到詫異了一瞬。在經過一番快速高效的溝通后,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彼此是站在同一陣營的人。

    艾蓮娜根據奎茵的要求,交給了琴酒一串數字代碼,并讓對方想辦法去之前發生雷擊的那個天臺尋找一個木吉他。

    琴酒接過紙條,當場背下上面的代碼后,用打火機點燃了紙條毀尸滅跡,以防被人看到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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