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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1001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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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矢昴下車的地方是條商業街, 即使晚上也依然燈火通明。這里距離他租住的地方稍微還有一點距離,并且那塊街區的治安也不是很好。晚上進入那條街道,路邊三三兩兩會有幾個燃燒著報紙、廢木頭的鐵皮桶, 周圍聚集著一些取暖的流浪漢,每當有人經過時, 他們就會一致投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注視目光。除了一些深巷里的站街女, 幾乎不會有普通女性晚上獨自一人從這里經過。

    不過這些對沖矢昴來說都不算什么。就是牽牛花晨報的辦公地點和印刷廠就在這附近,照目前這個情況, 要不未來遷址, 要不在治安整頓這方面就得花費些心思功夫了。

    當即將走出商店街的范圍時, 喧嘩熱鬧的聲音都被拋在身后,前方的光線也隨之昏暗了下來。四周環境逐漸趨于靜謐幽暗,一時間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身前身后是兩個世界的錯覺。

    沖矢昴要去光顧的分離式自助銀行機就在不遠處的商店街街尾。等會兒取完錢, 走兩步轉個彎就會進入他目前租住的那個街區, 整段路步行時間不會超過10分鐘。

    然而今天沖矢昴沿著街道走過來時,遠遠就覺得好像哪里有點不太對勁。但路邊停著一輛卡車遮擋住了部分視線,外加他走路的方向是背光, 較差的光線條件也讓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究竟是哪里不同尋常。不過他有注意到, 正與他相對的街角有一個男人原本同樣在向自助銀行機的方向走來, 但可能是看到他的出現?當然也可能不是,總之對方突然打住腳步, 轉身又原路退了回去, 很快就重新隱匿于道路的盡頭。

    這讓本來就感到有些異樣的沖矢昴下意識地又稍稍提升了一些警戒之心。而當他走近準備取錢的地方時,這才看清,原本放著一臺自助銀行機的地方, 今天擺著……兩臺?

    沖矢昴先往一直以來都安置在街尾的那臺自助銀行機走去。

    只見這臺自助銀行機上不僅貼著封條,還張貼著告示。上面寫著該臺設備的入卡口因異物阻塞導致故障, 從而暫時無法使用,想要辦理存款業務只能使用旁邊的臨時自助銀行機。于是沖矢昴又橫跨一步來到臨時自助銀行機前查看情況。然后他就發現,這臺臨時自助銀行機的功能有限,只能存款不能取款。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沖矢昴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多想。畢竟這年頭自助銀行機才剛剛興盛起來沒幾年,除非是銀行工作者,否則大多數人都不太了解這方面的事情。當時沖矢昴更多是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倒霉,頗有點諸事不順的意味。

    不過今晚取不出現金也沒事,反正他明天是要去銀行的,到時候直接去柜臺辦理提款業務就好。

    沖矢昴都已經轉身準備離開了,身后側的方向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輕響。

    黑發青年立刻回首環顧四周,可空蕩蕩的街道上甚至連條狗影都沒有。唯有一陣忽然刮起的寒風當街穿過,將一個空易拉罐吹得哐當哐當直響,從他身側翻滾著離開了。

    難道那聲異響來自風吹空易拉罐?

    尋常人也許會心里發毛地只想趕緊離開。但從剛剛開始,沖矢昴的第六感就一直在茲啦茲啦地發出警報,他雖然還沒有開始接受正式的特工培訓,但從小耳濡目染得父母教導、并且一直堅持習武的他,不會天真地以為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這里一定有哪里不對。

    沖矢昴的視線再次落回到那臺臨時自助銀行機身上——這個地方與往日最大的不同就是這臺機器設備。他開始上下仔細打量起它來。

    這臺臨時自助銀行機的外觀大小幾乎與旁邊待修中的自助銀行機一致,比較突出的不同點就是下方安裝了方便拖移搬運的滾輪。

    沖矢昴抱胸看了一會兒,忽然上手撐住臨時自助銀行機的柜體用力推了一下——他的本意是想確認一下這臺臨時機器下方的滾輪有沒有鎖死放穩。結果這一推,他竟隱約聽見了嘎吱作響的聲音——這絕不是金屬零件碰撞時會發出的聲音,也不是從下方與滾輪銜接處傳來的。沖矢昴忍不住又用力搖了搖,結果整臺機器上下各處都在發出這種相似的嘎吱聲。

    這個聲音……沖矢昴一邊搖一邊回憶,這聲音好像出租屋里那張一坐上就會發出不堪重負聲音的陳年老木頭椅子啊 !

    臨時自助銀行機會是用木頭做的?可外觀看上去確實是金屬……

    沖矢昴伸手敲了敲這臺臨時設備的臺面,又敲了敲旁邊待修中的正牌常規設備——動靜聽上去確實不一樣,臨時設備敲起來的聲音更脆一些,常規設備的聲音則更實更沉。

    如果強行解釋制造臨時設備與常規設備時所使用的材質不同也是有可能的,這點沖矢昴不反駁。但作為存儲用戶現金的機器,最起碼結實牢靠肯定是第一準則要求吧?沖矢昴現在圍著這臺臨時自助銀行機上下研究,他有種預感,如果自己使出全力的話應該可以踢穿這臺機器。這讓他有點擔心里面存儲的現金安全問題,但這個時間點肯定是聯系不上銀行了,要不還是報警請警察過來看看吧?

    ——是的,直到這個時候,沖矢昴雖然覺得奇怪,但都沒有懷疑這臺臨時銀行機是偽造的。畢竟這種猜測實在太過離譜,正常情況下誰會想到?

    可就在沖矢昴打算再最后檢查了一遍,確認機器暫時沒有問題就準備找地方打電話報警時,他的手指不慎擦到了機器上的按鈕。

    接著他就聽見機器“呻吟”了一聲,然后從內部傳來一聲模模糊糊的問話:“布萊登,我們到了?”

    388

    “布萊登,我們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個子矮小瘦弱的男人……或者說少年人,有些畏畏縮縮地問。

    “肯定沒問題!你看我們做的這機器多好!多像真的?而且就晚上擺出去,別人看不清區別的!”名叫布萊登的壯實小伙一邊安慰自己的同伴,一邊拍著對方的肩膀后背,催促他快點從機器后面預留的出入口鉆進去。

    瘦弱少年彎腰把頭伸進去試探了一下,又很快縮了回來:“我、我還是有點怕……”

    布萊登這會兒皺著眉,表情已經明顯有些不耐煩了:“怕怕怕,你究竟在怕什么啊?布朗,制定計劃的時候你可是全程參與進來的,不少改裝意見也是你提的。而且別忘了,最開始可是你發現這個‘商機’的呢!我都把我下半年的學費投資進來了,你要是現在想反悔,也可以,把我的學費連同利息一起還給我。”

    面對面色不善的同班同學,布朗囁嚅了一下,最終壓下心里的躊躇不安,小聲說:“我是說,我有點怕黑。”

    “哦~你說這個啊!”布萊登立刻展露笑臉,早有準備地從褲兜里拿出一個小手電筒遞過去,“來,這個你拿著。有這個就不怕了吧?動作利索點、快點進去!都7點鐘了!我還要負責把你、把‘設備’拉到指定地點呢。”

    布朗接過小手電筒,最終還是鉆進了巨大的箱體里。

    當箱子的后蓋被關上時,最后一絲光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沒過一會兒布朗就聽到外面汽車發動機的響聲,接著整個箱子因慣性搖晃了一下,布朗差點兒因此摔倒,他趕緊抱膝坐了下來。

    布萊登的老爸是長途貨車司機,他們專門挑了一個布萊登老爸剛跑完一趟長途回家休息的日子,由布萊登偷偷開走他老爸的車,負責將他們制作的臨時自助銀行機拉到指定地點附近。

    說起來這個位置其實還是布朗選的。

    布朗的家就住他們選定位置的商業街附近,所以他對那片區域十分熟悉。再加上他曾在商業街的飯店打過短工,知道那條街上的人習慣在每天營業結束后將當天的營業額就近存入到自助銀行機里。

    他曾不止一次的幻想過,要是那臺自助銀行機是他的就好了——要知道光是他曾經打工的那家店,一天的營業額就已經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目了,而商店街有那么多家店,每家店都有這么多錢。如果這些錢都是他的……

    相信誰都會有過他這種類似的念頭吧!想想而已、甚至隨口說說都不算犯法——除非你付諸行動。

    起初布朗只是將這個想法寫進了自己的日記里。

    最開始只寫下了一句話,但隨著思考后落筆,想法越寫就越詳細,等到寫完回過頭來再看,簡直就像是某種計劃書一樣。

    布朗有點心虛,但想想這只是自己的日記而已,隨便寫什么也沒人會管吧!

    但事情壞就壞在,他喜歡把日記隨身攜帶,上學的時候也要放在書包里。

    這天他趁課間休息的時間去洗手間上廁所,回來時就發現布萊登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拿著他的數學作業本抄作業。當時布朗心里就咯噔一下,他的作業本之前就放在書包里,對方沒拿錯看見他的日記吧!

    但見布萊登奮筆疾書不學好的樣子看上去和往常沒什么區別,他也就稍稍松了口氣。

    哪曾想放學后剛出校門他就被布萊登拉走了——這人真的看到了他的“計劃書”!還興沖沖地說自己可以投資他,加入他的計劃幫忙。

    布朗很想拒絕,那布萊登就立刻變臉威脅他,說要把他日記里寫得內容告訴羅尼小姐——羅尼小姐是教他們弗朗斯語的老師,同時也是他最喜歡的老師。他簡直不敢想象對方知道這件事后看向他失望的眼神。

    無奈之下,“騙錢計劃”只能被迫搬上日程。

    布萊登的爸爸常年不在家,他們每天放學后就在布萊登家的工具維修間敲敲打打。兩人之間主要由他負責設計、布萊登負責制作執行——也許他真的是個天生壞種也不一定,這些事情曾經在他的腦海里盤旋太久了,以至于真到了動手階段,所有步驟進行起來都順滑得要命。

    他們計劃晚上八點半把這個假冒的臨時自助銀行機放出去,只放1個小時,最晚九點半就撤退——這么考慮主要是因為第一次這么操作,他們也擔心時間長了會有各種風險——布萊登的車還是偷開的他老爸的呢!反正今晚權當是測試,不管成不成,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

    起初第一個用戶來進行操作時,躲在箱體里的布朗顯得尤為手忙腳亂,還要注意不能弄出大動靜引起別人的注意。幸好外面的人也沒有懷疑。當對方離開后,布朗神情恍惚地抓起一把落在他腳邊的鈔票,用手電筒照了照——是真的米元!原來他的想法真的可行!

    接下來,外面存錢的人排起了長隊,里面的布朗也是忙得滿頭大汗。隨著錢越收越多,布朗也從最開始的興奮激動變得麻木遲緩起來——

    兩個半大的年輕人終究還是想法太過天真簡單。他們制作這個偽造的自助銀行機時,最多只考慮到底座要結實、承重要好;同時箱體的密封性也有所考量,畢竟不能讓里面的燈光泄露出去暴露真相——但他們根本沒考慮過,假如里面藏著一個人的話,該如何保證里面這個人活動所需的氧氣儲存量。

    鼻尖被金錢特有的味道所包圍,聞著聞著布朗就覺得自己頭越來越沉,四肢也變得綿軟無力,想抬手都變得費勁起來。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忙累了,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21:14了 ,布萊登隨時都可能會來接自己走。布朗小心翼翼地踢開腳下的錢,給自己騰出個能稍微活動一下的空間——這里面太逼仄了,呼吸的空氣也感覺渾濁起來。時間長了,他甚至有點想吐。

    布萊登,你快點來啊!

    布朗在心里默默祈禱著。

    不知不覺中,靠坐在箱體里的布朗就“睡”著了。

    恍惚中他感覺整個箱體又開始搖晃起來。布朗猜測這是布萊登過來要推他回去了,心里頓時安心了下來。更加放心大膽地閉上眼睛——布朗太困了,感覺自己的腦子都銹得轉不動了。他心想我就瞇一會兒,等下布萊登肯定會來叫醒我的。

    果然,布朗只覺得自己眼睛剛閉上沒多久,外面就傳來敲擊聲。他有心想回答,卻發現此時的自己睜不開眼睛也張不開嘴,整個人像被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直到箱體里自帶的機關燈光亮起時,才刺激得他睜開了一點眼縫。

    布朗看著已經被金錢埋沒動彈不得的自己,窒息與恐懼在這一刻終于抓住了他的咽喉。

    他呻吟著哭救:“嗚嗚……放我出去……誰來救救我……”

    389

    這事兒說出去有點像見鬼。

    寒冬的夜晚、靜謐的街道。

    明明四下無人,卻一直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像冤魂一樣反復哭訴著:“help me……Let me go……”

    沖矢昴自然是不信這個世上是有鬼魂存在的。

    雖然很不可思議,現在的他十分肯定這臺自助銀行機里正關著一個人,而且對方很明顯需要幫助!

    沖矢昴蹲下來解開了滾輪的固定鎖,他打算把這臺機器設備轉個身,想看看其背面有沒有開關,方便打開把困在里面的人放出來。

    當看到沖矢昴抱著機器轉向,終于按捺不住的某個人選擇沖了出來,聲音由遠而近地焦急呼喝道:“嘿!你在干什么!別動我們的設備!小心我告你非法行竊!”

    正要研究后蓋上的鑰匙孔的沖矢昴,從機器后面探頭,就見一個身穿廉價西裝的……男人?男孩?他高中畢業了嗎?向著他的方向呵斥道。

    “你是誰?”沖矢昴詢問來者身份。

    發現對面這個青年個頭比自己還高,并且一臉淡定的神色完全沒有自己預計中的驚慌失措,布萊登暗自咽了咽口水給自己鼓氣:“我是花旗銀行的員工!我是過來回收我行的臨時自動銀行機的。你想干什么?想偷我們客戶的存款嗎?我勸你快點回家,再糾纏不清我就要報警了!”

    “你是銀行的人?那太好了,我懷疑你們有一個員工被困在機器里……”

    直接被對方的話戳中心事,于是不等對方說完,布萊登就瞪圓了眼睛,開口時用更大的聲音否認道:“你說什么?!這不可能!你開玩笑!怎么可能有人會藏在我們的機器設備里!”

    此人色厲內荏下掩蓋的心虛,以及其特殊的用詞方式,讓沖矢昴在電光火石間找準了其中關竅——沖矢昴自己在形容機器里的人時,所用的單詞是“lock(關)”,因為他作為普通路人的思路是認為有人被誤關在其中了;而對方下意識使用的單詞卻是“hide(藏)”,身為“銀行員工”,在被路人指出設備內有人的第一反應卻是極力否認里面藏了人……

    所以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花旗銀行的員工吧!

    看穿男孩身份破綻的沖矢昴沒有立刻痛斥對方,而是再次說明了眼下的情況:“這臺機器內有個人,我推測他可能出現了窒息的情況,急需幫助,你能幫忙把設備打開嗎?”

    “什么?窒息!”大男孩先是吃了一驚,然后又強裝鎮定地試圖再最后掙扎一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請你不要妨礙我的工作。現在我要把機器收走了。”

    在已經知道對方情況有異的前提下,沖矢昴當然不可能讓對方把這么大一個“存錢罐”搬走。可“存錢罐”里的人又不能不救,那么就只能由他來砸“罐”救人了。

    沖矢昴將這個穿著不合身的廉價西裝、沖上前想強行推走臨時自助銀行機的大男孩一招制服,使其跪倒在地短時內無法動彈,隨后重新站到機器設備的后方。此時救人要緊、也顧不上慢慢研究怎么開鎖了。他擺好姿勢蓄力,隨著一聲清喝,沖矢昴抬腿旋身,修長有力的大腿帶著強勁的朔風,長腿如同刀劈斧砍一般,一下子就將那機器的背板上方踢得半個面都凹陷了進去。

    擊中目標的那一瞬間,沖矢昴就發現這一腳比想象中踢得還要輕松許多,這個發現讓他不得不臨時收勁,生怕用力過度會傷害到里面受困的人。

    “Nooooo——”伴隨著在身后那個大男孩的哀嚎,收回腿的沖矢昴終于看清,在這臺“自助銀行機”那層薄薄的金屬外殼下面,果不其然是由木質結構搭建的內部支撐。

    他伸手輕松揭開已經變形的不銹鋼鐵皮,破洞的箱體里正斜癱著一個一眼看上去只還是個中學生的瘦弱男孩。

    沖矢昴把男孩抱了出來,將其放置在地上平躺,見他還有意識,就為他解開了領口,方便他更順暢地呼吸。

    做完一切的沖矢昴這才直起身,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個極有可能還只是高中生的男孩,問出了那個令所有闖禍的問題學生都會膽寒心驚的問題:“你們是哪所學校的?幾年級幾班?班主任叫什么?”

    被抓了個現行的兩個大男孩一時間都不敢吱聲。

    之前,在同齡人里算是人高馬大的布萊登還打算“文”的不行來“武”的,結果一下子被制伏不說,緊接著又被眼前這個青年展現出戰斗力給狠狠震懾住了。

    布萊登乖巧地擺出從立本漫畫里學來的東方認錯姿勢,跪坐低頭的造型保持得很完美:已老實。

    沖矢昴頭疼地看著兩個半大不小的大男孩,還有身旁這一大箱子的現金——眼下這種情況他肯定是不能輕易走開,去找個路邊電話亭報警了。

    所以他不得不稍微避開著兩個大男孩的視線,接著偽造的自助銀行機的機體遮擋,從襯衣兜里掏出一個造型奇特、又扁又方的智能電話機。劃開機蓋后露出了下方小小的鍵盤組,經過一番操作,沖矢昴成功撥通了他的臨時老板之一若狹留美的電話。在對方接通電話后向其說明了自己這邊遇到的特殊狀況,想請她幫忙打電話通知警方。

    待溝通完畢掛斷電話,沖矢昴小心翼翼地合上機蓋收回智能電話機。

    沖矢昴剛想走出銀行機的陰影,打算趁警察來之前再向兩個男孩問些話,就聽見有人沖著他們的方向大喊:“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沖矢昴抬頭,迎接他的,是一把黑洞洞的槍口。

    第152章 1001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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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矢昴剛把智能電話機收好, 就聽見有人不遠處有男人呵斥道:“都給我蹲好趴好!雙手抱頭!不許動!敢亂動小心我一槍崩了你們!……剛剛不是還有一個人嗎?人去哪兒了?”

    另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讓我來找找……我看到他啦,親愛的!他在那兒!躲在自助銀行機后面呢!”只聽一組踩著高跟鞋的腳步聲越走越近,“……男孩, 把手舉起來,別耍花招。乖乖出來吧!”女人出現在沖矢昴的身后用威脅的語氣吩咐道。

    大意了。沖矢昴心中暗暗自責。

    剛剛只想著要避開旁人的視線打電話, 沒注意留心觀察周圍情況, 結果就被壞人鉆了空子。看來就像他父親說得那樣,他還有地練。

    不過萬幸的是這邊的消息已通知到位, 相信蕾切爾肯定會馬上通知警方的, 他只需要再拖延一會兒, 想必警察就會趕到了。

    “快點出來!別墨跡了!”有點等不及的女人聲音急促了幾分,再次催促道,“再不出來可就要吃槍子兒了!”

    沖矢昴緊了緊后槽牙, 最后還是舉起雙手緩緩退出了自助銀行機的陰影。

    那女人大概是沒想到從機器設備后面走出來的小哥, 長相如此俊俏。當沖矢昴走到路燈的照射范圍時,她甚至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接著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重新柔了八個度:“那什么, 你先去一邊待著, 雙手抱頭蹲下哈!都老實點的話, 我們是不會拿你們怎么樣的!”

    而沖矢昴在慢慢挪出去的同時,也在默不作聲地觀察這對突然出現的打劫組合——對方有一男一女。

    站在不遠處持槍的男子胡子拉碴, 張大嘴喊話時能看到其一口壞掉的爛牙。他衣服的領口袖口這種磨損率高的地方不僅毛邊了, 還能看到黃到泛褐的污垢油漬——沖矢昴推測這人就算不是流浪漢,實際情況也比流浪漢強不了多少。

    站得稍近的那個女人則一臉濃妝艷抹,因此不太能看得出年紀, 20歲、30歲都有可能。她手上拿著一個巨大又結實的編織袋,在沖矢昴出來后, 欣賞了幾眼他的“美貌”,就轉頭直奔那臺被踢破的假自助銀行機而去,目的性極強、顯得有備而來。

    ——事實上這個女人不僅住在這附近,還是晚上才出來上班的那群夜間工作者中的一員。早在一周前她就注意到,一個眼熟的、大概是同樣住在這附近的小屁孩,領著另外一個應該是同學的人,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家伙,最近總是鬼鬼祟祟地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來商業街附近轉悠。他們總是裝作不在意地繞著那臺自助銀行機轉圈的樣子,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保不齊就是想干“搶銀行”的買賣呢!兩個中學生能干成什么事?真成了說不定自己也能占些便宜。

    抱著這種心態,女人每天“上班”路過那臺自助銀行機時,都會不自覺多關注一眼。

    結果還真讓她給等到了!

    她今天起床起晚了,上工的時間也推遲了一點,結果就在她急急忙忙往常站的街道趕去時,發現原來那臺自助銀行機上貼了封條,而旁邊又多添了一臺臨時設備。

    女人一下子就放慢了趕路的腳步,接著沒走出三米,她就想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這臺臨時添加的設備多半是假的吧?原來那兩個小鬼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但她要怎么才能分到這杯羹呢?直接上去威脅對方不給封口費就報警?且不說這樣自己能分到多少錢。那兩個小鬼中有個家伙長得還挺結實高壯的,保不齊就是學校橄欖球隊的成員,萬一談不攏對方被惹毛了給她來一下,她可吃不消。

    所以怎么才能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又能有效地威脅到對方呢?

    哎……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么辦法……

    女人一邊神游天外,一邊憑著肌肉記憶走到了平時上工的地方站定。由于走神“不努力”,讓她今天遲遲沒有開張,業績自然就比不上身邊的“姐妹”。加上她今天上工本來就晚,等回過神時,周圍都沒剩幾個人了。而那個出了名的邋遢鬼布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這條街,此時已經走到了她跟前。

    換作是以往,女人肯定是不會待見這個布克的。這人沒什么錢,好久才來這兒一次不說。有去過他家的姑娘吐槽,說這個人家又臟又亂,做的時候甚至還要提心吊膽會不會有蟑螂趁機爬進[嗶]里!她寧可下次直接在巷子里野戰也不要去對方家里了。

    后來有陣子女人手頭有點緊,正巧碰上布克來尋歡,也就不挑了,捏著鼻子接下了對方的生意。

    不過因為有前車之鑒,女人沒去對方家里;可又不想直接在街上做,給那些流浪漢當免費的手沖素材……至于去旅館?還不如把這錢直接給她呢!于是最后她選擇勉為其難地把人帶去了自己家里,并且要求做之前對方必須先去浴室洗個澡——她可以少賺這點水費的!

    結果這好像給了布克某種錯覺,讓他以為自己對她來說是特別的——女人接客時臉上笑嘻嘻,實則在心里翻個大大的白眼:拜托,來她家做過的又不止他一個,難不成她還要給每個上門的男人發一張結婚證再給他們生個孩子嗎?

    女人本來心煩地想拒絕布克,她今晚可沒空應付對方。可拒絕的話剛要脫口而出時,她突然又想起有次做完,對方絮絮叨叨些有的沒的,曾提起他有把槍。

    對呀!她一個人不行可以再拉個人入伙麻!主要是在她的印象里,這個布克還挺聽話的,如果事后不行,就等錢到手以后再想辦法把人給甩了也不急~

    思及至此,女人一下便仰起燦爛的笑容:“布克~親愛的~我還沒去過你家呢!這次要不去你家吧?”女人上前熱情地挽住布克的手臂,熱情地帶著人往外走,順便俯身在對方耳邊念,“你聽我說啊,我有個發財的門路……”隨著兩人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隱去。

    時間回到眼下。

    拿著槍的布克盯著黑發青年磨磨蹭蹭地從自助銀行機后面出來,見這小子還在扭頭打量他的女人!

    “狗雜種盯哪兒看呢!再看我女人我就戳瞎你的狗眼!”布克生氣地罵人。

    然而當對方的視線又轉向自己時,這次在路燈下清清楚楚看見對方面容表情的布克,強忍住后頸發涼的感覺,虛張聲勢地喝道:“還看!看什么看!動作麻利點兒!”說完還故意抬腳向青年踹去。

    而沖矢昴則在對方腳剛碰到他褲腿時就順勢“膝蓋一軟”,主動滾到了稍遠些的地方。

    那邊背對著眾人正在拾錢的女人聽到了布克這話,還以為是在說自己被人一直盯著瞧呢!立刻得意地嬌笑一聲,還故意在彎腰時扭了扭翹起的屁股。

    “好了,別騷了。快點把錢拿干凈要緊。”男人保持著一手舉槍的姿勢,走到那臺偽造的自助銀行機旁邊,掐了掐女人的屁股。

    趁著那邊一男一女調情,注意力被分散的功夫。沖矢昴對著兩個這會兒被迫改為一蹲一趴的兩個高中生眨眨眼,微微搖頭示意他們等會兒別亂動,同時最好能想辦法引起對方的注意……

    “嘿!你兩在干什么?”眼看兩個高中生不知什么時候又湊到一起,布克立刻用手槍威脅地指了指他們。

    布萊登壯著膽子扶著布朗的肩膀,對持槍男人說:“我朋友好像身體不太對勁……”

    布克感到一陣不耐煩,他才不管什么對方怎么樣:“給我老實點——嗷!”

    沖矢昴抓住這來之不易的間隙,一手抄起地上此前被他掀開隨手扔在地上的那塊仿制自助銀行機的不銹鋼鐵皮外殼——是的,他之前就是故意朝這個方向倒的——向著持槍男人用力甩去!

    迎面飛來的巨大鐵板擾亂了布克的視線,他下意識抬起右手朝那飛來之物開了一槍,但根本沒用!等他下蹲想避過這次襲擊時已經晚了,不銹鋼鐵皮重重的砸在他右半邊身上,將他整個人壓倒向身后的自助銀行機。

    一旁的女人尖叫著拎著編織袋退開。

    布克嘗試掀開壓在身上的大塊不銹鋼鐵皮,還不等他覺得丟臉地咒罵出聲,突然一股勁風再次襲向他的面門——沖矢昴已經來到男人的面前,起手就是一個沖拳,直砸得布克眼冒金星、涕泗橫流。

    這次的沖矢昴不敢再大意,即使對方已經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也依然謹慎地俯身撿起了對方掉在地上的手槍:這是把左輪手槍。沖矢昴擺出槍巢看了一眼,發現里面居然已經空了。

    也就是說這把手槍里從一開始就只有一發子彈,之前這名搶劫犯多半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這倒像是臨時起意,如果早有預謀的話,不會帶著只有一發子彈的槍出門。

    于是沖矢昴推測也許后出現的這兩個人,是在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后,臨時起了歹意,想截下這筆錢?

    此刻沒有時間給沖矢昴進行更多思考,因為另外那個女人已經提著一袋現金逃出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了。

    本來對于沖矢昴來說,追上一個手提負重的普通女人對他來說是件很輕松的事,可誰知道這個女人目標很明確地朝路邊一輛自行車跑去,而那輛自行車居然沒上鎖,女人騎上車一腳就蹬了出去——這輛自行車自然是女人來時一并推來,特意停放在路邊就是為跑路時準備的。

    顯然女人這是個未雨綢繆的舉動出乎了沖矢昴的預料,他拼命追在后面跑了幾步,眼看對方就要拐彎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內了。沖矢昴也不顧了那么多了,直接將手里的左輪手槍當暗器投擲了過去——

    391

    聽到槍響聲的琴酒轉身,然而他什么都沒有看到。可槍響聲距離他的位置并不遠,這邊什么也沒有,那就是拐彎后從商業街那邊傳來的聲音咯。

    得出結論的琴酒思考了一秒鐘,決定不去管它,畢竟他只需要在等個十幾二十分鐘就能下班回去了,他才不想惹上無關緊要的麻煩事。

    可誰知道就在琴酒如此決定后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里,先是一個女人突然騎著自行車從十字路口的那頭沖了出來,并且正巧就在向著他的方向拐彎。

    如此便也罷了,但緊隨其后某個物品破風追來,重重砸在女人的后背上。女人尖叫一聲,當下自行車的車把立就變得方向不穩、不受控制地左右搖擺起來,最后竟朝著他的方向直直撞來。

    第153章 10011001

    392

    沖矢昴確信自己投出的“暗器”已經砸中女人。他聽見了對方的驚叫聲還有之后重物摔倒在地的聲音。但當沖矢昴沖出路口時,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編織袋就掉在拐彎的路口,女人應該就是在這里被他砸中后導致騎自行車搖晃不穩、編織袋掉落,隨后自己也順著坡路滑了下去, 最終撞到了不遠處的……路燈?

    而現在的路燈下,卻只站立著一個兇神惡煞的白發男人——早上那個有著一面之緣的穿孔達人, 嘴上叼著煙, 脖子上掛著相機,手上拿著筆記本和筆。只看對方上半身, 還勉強像個正常人;但當視線下移時, 就能看到他微微抬高的右腿腳下, 正用力踩著剛剛那個攜款逃跑女人的后脖頸。

    那個五分鐘前還鮮活肆意的女人,目前發絲披散、看不清面容地趴在地上,只有還在微微抽搐的手臂能勉強證明她姑且暫時還活著的事實。

    發現到又有人來, 正一手握筆、一手捧著筆記本, 那個站立在路燈下仿佛一個隨時會在筆記本上記錄死者姓名的“死神”,漫不經心地抬頭掃向沖矢昴,開口問:“還來?”

    沖矢昴不清楚對方的疑惑或者說為何有如此感慨。但他必須得勸對方趕緊后退、松開他腳下的女人, 不然那個女人真的很快就會因窒息而死。

    ——但這好像有點困難。

    早上雖然是他一開始輕信了那個小偷少年的胡言亂語, 但這個銀發丸子頭男人明顯也不是什么善茬, 那少年脫臼紅腫的手腕和手臂上留下的無比清晰的青紫色手印卻都是實打實的。

    眼下對待這個搶劫犯亦是如此——雖然這個女人確實有罪在身,但這他跟私下直接把對方弄死, 當然是兩碼事!

    然而現實并沒給沖矢昴更多勸說的機會, 那個顯然脾氣暴躁的銀發男居然直接上來就開打了?!

    393

    五分鐘前的琴酒,正在一邊使用竊聽裝置留意監聽目標人物那頭的動靜,同時等待竊聽器在使用時間結束后的自動脫落;一邊拿著筆記本整理今天跟蹤目標人物一天下來所記錄的內容, 把一些應該沒用的信息劃掉、需要進一步調查確認的內容劃上著重號。

    正忙著呢,身后不遠的地方就傳來槍響聲, 緊接著一個女人騎著自行車沖出路口。她就像一個剛學會騎車的稚童,把自行車騎得搖搖晃晃。而且馬路明明那么寬,卻偏偏要往他這所在的這個方向沖。

    然后琴酒避都沒避,直接一腳將撞來的自行車踹一邊去了。

    那女人因此撞到旁邊的路燈摔倒在他腳邊,嘴上呼痛的同時還在破口大罵他是個沒有素質的癮君子之類的屁話。

    剛點上煙的琴酒聽了這話都給氣笑了:敢情今天就是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撒野是吧?他抬腿就是一腳,將這個唧唧歪歪的女人重新踩趴下去。這女人還尖叫著想反抗,直到被他踩住了后脖頸,這才終于肯安靜下來。

    “你快住手!把人放開!”不遠處追來的人沖著他大呼小叫。

    琴酒抬頭一看,好啊,這來人就是今天早上膽敢向他潑熱水的混蛋,居然有種還敢來?

    來得正好。

    琴酒“啪”一下合上用來記錄今日工作情況的本子,將其塞進大衣的內兜里,再摘下相機放到路燈下。

    事不過三,看來今晚他有必要舒松一下筋骨了。

    394

    銀發丸子頭男人捏著煙蒂最后深吸了一口煙,隨后抬手就將煙頭彈向來者——

    夜色里亮起的猩紅光點就是在黑夜閃爍的惡魔的眼。

    這是戰斗開始前奏,是彈藥擦過槍管時冒出的星火。

    琴酒一腳將腳下礙事的女人踢出戰圈,在黑發低馬尾青年側頭避過煙頭的間隙里,直接上步大擺拳,朝著對方的面頰直擊而去。

    沖矢昴在側頭躲避的余光里,察覺到對面那個銀發男人襲擊的意圖,于是迅速作出應對方案——沖矢昴俯身下潛避過那人的攻擊,同時在看到對方的空門破綻時,完全是下意識地接了個直拳出擊,并且快狠準地一下子命中了對方的腹部。

    然而被擊中這一下的銀發男人卻依然半步都不肯退讓,直接追加左手擺拳,拳風再次朝沖矢昴的太陽穴襲來。沖矢昴料定被這暴擊一下打實了自己很可能直接一命嗚呼,不敢大意,立刻選擇后仰閃避。

    銀發男人趁勢追擊,右手大擺拳又裹挾著旋風而來,沖矢昴不得不連續后跳,等拉開身位后再重新站直身體調整戒備。

    琴酒出拳之前沒想到對方會也是個練家子的,所以才會使用幅度大、力量大,同時預兆也大、容易被預判拳路的招式,畢竟他本意是把人一招撂倒了事。沒想到對方居然底子不錯?有點意思。

    他并不在意剛剛自己腹部被擊中的那一下,他跟杰克丹尼對練時挨打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跟杰克丹尼的一拳相比,對方這一下就跟撓癢癢沒什么區別了。反而勾起了他真來比劃兩下的興致。

    琴酒腳下跳起鐘擺步,松了松肩膀,擺出拳擊的格斗式姿勢。

    沖矢昴還在那邊想再嘗試一下,看能不使用武力解決問題:“稍等,剛剛打你那下我很抱歉,我與你并沒有沖突……”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對方不等他話說完就俯身前沖過來——沖矢昴一眼就從剛剛對方的起手式看出此人肯定是練過拳擊的,此時這個沖來的動作怕不是打算給他來個下潛抱摔。

    沖矢昴在對方即將靠近鎖住他時,原地起跳、團身側空翻閃避。并在落地時危機意識拉滿地就勢向前翻滾,再次拉開距離以躲避對方抱摔落空后的轉身鞭拳——他如果在落地后毫無防備地直接起身,這一記鞭拳就該在他后腦勺砸實了。

    不遠處,沖矢昴從單膝跪地的姿勢站起來,嘴里長嘆了口氣,感覺自己跟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武瘋子完全講不了道理:“你再這么不講理,我就要不客氣了。”

    對面的銀發男人聽了這話立刻咧開一個仿佛鯊魚般的微笑,舉著手向他勾了勾手指:“哦?你來啊。”

    其實沖矢昴清楚他自己并不算脾氣多好的一個人,只是更多時候他的理智讓他能夠克制住自己的沖動情緒。可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眼下都被人挑釁到鼻子底下了,箭在弦上還要隱而不發?真當他是吃素的啊!

    沖矢昴接受“邀戰”,直接迅步沖了出去,向對方使出了疾風步后旋踢。

    銀發男人顯然知道這踢擊的厲害,仰頭避讓其鋒芒。

    而在兩人錯身的瞬間,沖矢昴再次換腿蹬踹向對方的□□要害。銀發男人及時提膝格擋,沖矢昴借勢踩著對方的小腿騰空后反身后踹,右腳直擊對方面門。

    琴酒抬起雙臂、使用交叉手防御,并在對方落地還未站穩之際抬腳截踢。趁對方膝蓋被這一腳踢彎站不穩時,左手擺拳接右手擺拳,雙拳快速交替,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朝著對方的頭部要害傾瀉而去。

    黑發青年一時間不得不頻繁抬手左右拍防,待重新站穩腳跟后立刻提膝勾腳,嘗試干擾琴酒的下盤。當琴酒后撤步閃避時,他立刻以一個騰空側踢趁勢追擊。

    琴酒右手抬臂外隔擋住這一腿擊,同時用力向上抬手,把人架飛了出去。

    沖矢昴就著這個姿勢趁機蹬了對方下巴一腳,隨后一個后空翻穩穩落地。

    沖矢昴抬頭,理智驅使著他在這個空檔再次開口勸說:“你最好就此打住……”

    “你在說什么廢話?”

    琴酒偏頭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剛剛那一下,讓他的舌尖在上下牙關相撞時,猝不及防被咬破了。

    他抬起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跡,另一只手沖對方一指:“你給我等著。”

    沖矢昴聽得直皺眉。

    對方屢次挑釁在先,讓他不得不接招應對。但沖矢昴真的不喜歡這種沒意義的打斗。他得趕緊想辦法制伏對方、停下來才好——正這樣想著,對面的銀發男已經再度進攻了過來。

    這次迎面而來是一記刺拳重擊。沖矢昴再次下潛躲避,想像之前那樣再次突襲對方的腹部。然而讓他沒料想到的是,這次對方手上的招式居然只是虛晃一槍的假動作!當沖矢昴俯身避讓對方的拳頭時,迎接他的是一擊暴力頂膝——對方提膝這一下是實打實地擊中了沖矢昴前胸肺腑,那力道大得他整個人都被頂得騰空而起。

    那一刻,沖矢昴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輛疾馳的摩托車給撞飛了一樣!

    為了避免更多的傷害,他盡量抱頭全身縮起。

    而此刻的琴酒立刻抬腳上步,右手直拳出擊!將這個被他頂到半空中縮成一團的人,像打乒乓球一樣,大力擊飛了出去!

    沖矢昴倒飛出三四米后才落地,又滾了好幾圈撞飛了地上的自行車、最后整個人撞到路燈的桿子終于停了下來。

    他有些暈暈乎乎地躺在地上,一時間只覺得太陽穴青筋鼓動、耳朵里也在嗡嗡作響。好半天才緩緩抬起手捂住胸口——他感覺自己被這一套連招打得心率都有些不齊了。

    當聽到皮靴蹬在地上發出“噠、噠”的清脆腳步聲正在靠近時,沖矢昴努力睜開眼:在他暫時模糊的視線里,只見那個高大的銀發丸子頭青年似乎在理著衣服,慢慢踱步到他跟前停下,好像是在打量他?片刻后又作出俯身的動作——他想干什么?不打算放過他?還是說在仔細確認他的相貌,準備回頭查清他的身份再來找他麻煩?

    沖矢昴神經繃緊,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反擊——要不是因為他現在躺的是馬路,地面上干干凈凈,他都想抓一把沙子,主動揚沙偷襲了。

    然而他想象中的擊打卻遲遲沒有來襲,對方好像什么事都沒有做就起身離開了。難不成真的只是為了湊近看他一眼?

    當淡淡的薄荷味道隨著對方的離開漸漸消散,遲來的警笛聲終于在這一刻響起。

    等沖矢昴緩過神爬起身時,那個銀發男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395

    臨時住處的房間門被人用鑰匙從外面打開,聽到動靜的J抬頭看了眼時鐘。

    這會兒已經快到夜里十一點了。

    “出了什么意外嗎?怎么今天回來得這么晚。”杰克丹尼替J問出了他同樣在疑惑的事。

    “It’s nothing.”琴酒低著頭回答,語氣像是有點甕聲甕氣的。

    杰克丹尼“嘶~”了一聲,他明顯感到徒弟哪里不對太勁,說話這么“低聲下氣”根本就不是對方平時的風格!看在他們兩個之間多少還是有些師徒情義在的份上,杰克丹尼特地從沙發里站起來繞到琴酒跟前,想確認一下,難不成對方今天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見杰克丹尼忽然攔在自己面前,琴酒往旁邊挪步,想繞過對方回房間趕緊去洗漱,順便拆了身上的妝飾。

    然而他往左跨一步,面前的人就攔到他左邊;往右跨一步,面前的人就攔到他右邊。

    終于琴酒不耐煩地抬起頭:“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今天在外面……噗。”杰克丹尼本來是想問問徒弟今天在外面發生了什么事,結果對方一抬頭,他就看到了徒弟下巴上一塊形狀標準的倒梯形淤青——不仔細看還以為他徒弟不知道什么時候蓄了胡子呢!太好笑了!

    琴酒很無語,并且他意識到自己如果不解釋清楚,這個無聊的家伙肯定不會放過他。

    所以在等杰克丹尼徹底笑停下來后,琴酒以最快的速度飛快提了一下今晚他碰到的意外。

    “兩個高中生仿制的自助銀行機?”跟著從頭聽到尾的J則對那兩個高中生更感興趣一點。畢竟有能力做到那一步的,多少都算是個人才。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當碰到合適的青年俊才,他都會替老板考察一番。倘若對方還是學生且能力真的可以,他就會啟動金氏科技的助學基金贊助對方,予以獎學金,只為提前預定好對方畢業后的來金氏科技就業的計劃和工作方向。

    不知道這一世老板那邊具體是什么情況。

    他之前雖然偷用警局的計算機給老板留言了,但在那之后一直沒有機會再接觸到計算機。不過他因“知曉未來”而清楚刺殺總統的事將會發生在華盛頓特區,所以不管他們會去哪里,為了完成這次組織分給他們的任務,他們最終的目的地都一定會是首都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因此他才會在留言時提前肯定自己不久之后將會抵達華盛頓。也不知道老板有沒有來這邊準備接應他?

    琴酒掃了一眼那邊某個完全不關心自己的家伙,郁悶地一把推開面前只會嘲笑別人又礙眼的老男人,回房間洗澡去了。

    第154章 10011010

    396

    沖矢昴正坐在警局大廳一角的長凳上。

    他一手拿著好心女警員找給他的冰袋, 壓在紅腫淤青的皮膚上進行冰敷;一手拿著一杯警局特供味道不怎么樣的速溶咖啡,看著眼前的鬧劇,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潤嗓子。

    此時的警局內可謂是亂成了一鍋粥。

    有匆忙趕來的銀行負責人, 有聞訊而來學生家長,外面甚至還蹲守著一群聞著味就來了的新聞媒體人……總之明明快接近午夜時分了, 這里還是吵得跟菜市場一樣“熱鬧”。

    私自偽造自助銀行機實施詐騙, 可算得上是一件行業內的大事。并且這一晚上當受騙、實際進行了存款操作的用戶不在少數。據說清點后的涉案金額高達179000米元,相當于40分鐘內騙得了靠近18萬!作案人還是兩個未成年!

    可想而知接到消息的銀行方面是有多汗流浹背了。畢竟這事要是傳出去, 不就等同于在向所有廣大用戶說他們的防盜措施宛如兒戲么!那自助銀行機好不容易才打開沒兩年的新市場, 即將迎來毀滅性的打擊了!

    而犯案人這邊, 兩個學生剛趕到的家長,則在以“自我家孩子還是未成年,這一切都只是鬧著玩的”為論調, 對著銀行負責人和警察胡攪蠻纏。

    這事兒確實有點難定性, 畢竟之前根本沒有可以參考的案例。

    唯二確認肯定會被抓住判刑的,是之后想半路截胡的那一男一女。

    女人是在案發附近工作的站街女,男人則是某個不知名三流小報的專欄畫家——說是專欄畫家, 其實就是負責按照編輯要求, 畫一些黃暴吸引人眼球的簡筆畫而已。

    根據第一輪審訊的結果, 警方初步判斷這兩個人作案就是臨時起意,但由于行為惡劣——持槍搶劫銀行(搶劫自助銀行機也叫搶劫銀行)。如果按搶劫銀行的標準, 這兩人少說也要被判個十年有期徒刑。

    一聽刑期竟然這么長, 女人當場就急了:“搶小孩子的‘玩具機器’也叫搶銀行?!那你們怎么不管偷小朋友存錢罐的叫偷竊金庫呢!”

    正在做記錄的警察,拿筆的手一頓,敏銳地抬頭:“所以你是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個自助銀行機是偽造的, 才會去實施搶劫犯罪?”

    女人被堵得說不出話了,她發現多說多錯, 再繼續下去她擔心未來自己要被法官判個知情不報。于是她謹慎地順了順自己打結的頭發:“反正該我交代的,我都說了,剩下的在律師到之前我什么都不會再說了。”

    反正已經知道了足夠多的案件信息,今晚已經夠忙了。警察合上筆記,好心地問了對方一句:“你哪兒來的律師?需要幫你申請社區律師嗎?”

    一聽要幫她申請社區律師,女人就皺起眉頭來:

    他們這邊的社區律師是個見錢眼開的色老頭——別問她是怎么知道的,那老頭有次橫跨半個華盛頓城招女支幫他接待客戶,卻不給報銷車費、也不提供宵夜的故事在她們那群姑娘里可謂是“經典永流傳”,她才不想請那個吝嗇鬼幫忙打官司呢。

    女人眼珠子滴溜溜地直打轉,她想起紐約有個專為窮人打官司的律師挺有名的……好像是叫馬特·莫多路吧?

    “我要馬特·莫多路做我的辯護律師!”女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是馬特·默多克*吧?”本來只是一時好心的警察翻個大大的白眼。心想這個地獄廚房的默多克律師他也聽說過,確實是個心善又有正義感的好律師,好像還是個盲人。就是請他的門檻實在太低了。你瞧,這不就被奇怪的“委托人”給看上了嗎?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為自己記錯律師的名字而感到羞恥尷尬:“默多克就默多克,我要請他當我的律師!”

    站在她對面的警察忍了忍。出于職業道德,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后才理性地開口:“回頭我會給你一個默多克律師所在的事務所的電話,但接不接就是他們的事了。你只有這一次自主申請律師的機會,如果不成功,要不接受社區安排,要不就別用律師,自己為你自己辯護吧!”

    女人驚怒道:“你這是什么態度!還有為什么只能申請一次?!聽著!我要告你侵犯人權……”

    然而這位警察今晚實在懶得再跟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講話了,抬手示意旁邊的輔警幫忙把人先關回拘留室去。

    警察拿著筆記從審訊室出來回辦公室,路過大廳時看到那個見義勇為的男青年還坐在長凳上發呆——說實話,今晚要不是對方挺身而出,他們這些人別說是要忙這一個晚上了,錢要是真丟了,未來最少一個星期,他們所有人都得通宵加班。

    于是懷著感激的心情,警察特地繞路走到長發青年身邊關心道:“怎么,是胸口還在很疼嗎?我知道被下坡失控的自行車撞這一下肯定很難受,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順便做個傷情鑒定,回頭開庭也好讓法官判他們多給些賠償金。”

    “哦!我沒事,謝謝!不用了麻煩了。”回過神的沖矢昴忙開口解釋,“我只是還有點懵,所以坐在這里醒醒神。”

    “是啊。”那名警察附和著,干脆一屁股坐到沖矢昴的旁邊,“誰能想到兩個中學生竟然能做到這一步呢?老實說接下來我都有點不敢用自助銀行機了,我就說這種新鮮玩意兒剛出來時總是不靠譜的吧!起碼得經過一段時間的驗證才行……”

    其實沖矢昴指的并不是這件事,不過在這位警察說話時,他依然誠懇地點著頭,顯得很贊同對方說的話。

    沖矢昴真正奇怪的是,他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都一致忽略了現場曾經還存在著一個銀發穿孔男?雖然那個男人應該跟真假自助銀行機的案件沒什么關系……

    但這一點很奇怪,他躺在路燈下的自行車旁邊,被趕來的警察誤以為自己是被自行車撞倒的也就算了。怎么好像連那個女搶劫犯在錄口供時也完全沒有提起那個銀發男呢?畢竟對方若是提起現場有這么一號人存在的話,警察肯定會來找他進行確認的。

    沖矢昴哪里知道,琴酒在離開前早就把這個女人提溜起來威脅過一遍了——她們這些社會邊緣人士對這種事最敏感了,深知什么樣的人是能惹的、什么樣的人到死都惹不起。她起初因為搶到了巨款又著急逃離現場而顯得整個人過于亢奮,當經歷對方給予的死亡威脅后,她的頭腦才重回清醒,在對方宛如實質的森冷殺氣里,點頭如搗蒜地保證不會向警方透露男人的存在。

    這會兒那個顯得有些話嘮的警察說著說著,就開始試探性地問沖矢昴:“你是不是那個……?”

    沖矢昴腦海里還在盤算銀發男的事,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偏頭:“嗯?什么哪個?”

    那話嘮警察一拍大腿:“就是‘Generation X的福爾摩斯’啊!”

    沖矢昴聞言微微張開嘴,像是要吃驚的“啊”出聲、又像是要表現出疑惑的“啊?”。然而就在這一秒的時間內,沖矢昴實際是在權衡是否要承認下這個“名頭”:考慮到對方能當面把這個疑惑問出口,其實就是心里已經確認了七八成的樣子,他再進行否認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不如認下來還能方便問問對方是從哪里聽來的關于他的信息?

    于是,只見黑發青年“啊”一聲后,表面上訕笑一下,表示自己沒想到去年一些媒體報道他所破獲的案件,同時給他亂起外號的事,居然到現在還有人記得。不過當時報紙上應該沒有刊登他的照片才是,警察先生又是怎么知道他是他的呢?

    ——當初由于他的一些特殊情況,不希望暴露個人隱私。于是特地拜托了FBI的詹姆斯探員,懇請對方去跟那些媒體打聲招呼。當時詹姆斯探員就以保護未成年人隱私為借口,禁止那些媒體在報道時刊登他的照片,所以這個警員怎么知道那些報道說的是他?難道有誰泄露了他的個人外貌信息?

    沖矢昴找機會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話嘮警察倒也沒多想,畢竟人家當事人好奇自己是從哪兒聽到對方消息的也不奇怪啊。于是直接大大咧咧地告訴沖矢昴,說他有一個好友是FBI學院的老師,去年感恩節跟著對方一起了參加朋友聚會。參加的人里有不少人是FBI,當時俱樂部的棋牌室桌上,一摞報紙正好報道著他的新聞被放在最上面,于是大家就順勢聊起了有關他的事——據說他在FBI里還挺出名的。

    “他們都說你比絕大多數的女孩還要好看,有著一頭烏木般的秀發,皮膚比雪還白,嘴唇比血還……呃、嗯,我是說、我是說……黑發顯得人氣質很高貴!對,高貴!沒錯,就是這樣!”差點就把FBI們用來調侃的話,直接原樣復述給當事人聽了,話嘮警察自覺失言,趕緊找補并試圖快速轉移話題,“黑色順直的長發、相貌氣質出眾的年輕男性,還是歐亞混血,據說身手也很不錯。這樣的人肯定很少見吧?其實剛見面的時候我就想問了,不過那會兒還有正事要辦、實在沒時間……嘿!我就說嘛,你果然是他!”

    這次來米國化名為沖矢昴,外表偽裝只是簡單戴了個針織帽、梳了個馬尾辮的赤井秀一:“…………”

    ——該死的FBI!!!盡會在人背后造謠生事!

    可惡,回國后他就要去把頭發剪了!還有下次再有需要出門偽裝的任務,他絕對不要再用本體發色了!他要整點完全不一樣的!他就不信了,到時候戴著一頂粉色的假發,到時候看還有沒有人能把他認出來?!

    嘴角掛著有些牽強的笑容,還沒成長為未來遇到任何事都從容不迫(油鹽不進)的皇家一級特工,赤井秀一,勉強應付完面前的話嘮警察,拒絕了對方過于熱心腸地要送他回去的建議,在配合警察們做完筆錄后就自己想辦法回去了。

    397

    赤井秀一再次回到住處時,時間已經進入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先去洗了個澡,然后拿著吹風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吹頭發,一邊復盤今天發生的一切——

    一大早被一個銀發穿孔男打斷了自己吃早飯的興致,雖然從對方手下救下了當時正在“受虐”的少年,可誰知道那個少年竟是個慣偷扒手。自己好心救人,結果卻被偷走了錢包里所有的大鈔,害他晚上只能拿鋼镚坐晚班巴士回出租屋。回家走路時想順道去取個現金,結果好巧不巧碰到了真假自助銀行機案。嘗試阻攔搶劫逃跑的罪犯時,又再次碰到了早上那個銀發穿孔男。

    ——簡直就是孽緣啊。

    赤井秀一按了按自己胸口的淤青抽著氣感慨一句,但很快就重新認真思考起整件事來。

    那銀發穿孔男身手了得,不太像是什么正派的普通人。赤井秀一住進這條街道已經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了,這片街區里里外外的地形他早就摸透了,住在里面的人不說個個熟悉吧,最少他也見過一兩面。那銀發穿孔男氣質獨特,他見過一次就不會忘,可以判斷對方大概率不是之前住在這附近的人,否則他不可能直到今天才遇見。既然不是住在這里的人,那他反復出現在這片街區肯定有特殊目的。

    赤井秀一分析來分析去,實在無法判斷來對方來這里是想要干什么。回想起那人手里拿著筆記本記東西、脖子上掛著一副相機的樣子……總不會是什么小報記者來這里蹲點社會新聞的吧!

    最近一直在為牽牛花晨報跑腿,導致赤井秀一什么事都會聯想到報社相關。

    終于吹干長發的赤井秀一收起吹風機,同時收攏收攏自己亂飛的思緒。

    算了,不管對方是什么人、來這兒干什么,應該都礙不到他什么事,只能說希望以后再也別遇到吧!他還有自己的任務要完成呢!

    ——然而這樣的想法維持了不到十分鐘,就被赤井秀一自己推翻了。

    他去臟衣服的衣兜里翻找明天要用來去銀行保險柜取文件的鑰匙。

    翻東翻西地尋找半天無果后,年輕的赤井秀一不得不直面一個慘淡的現實——

    他的金庫鑰匙不見了。

    第155章 10011011

    398

    這次華盛頓特區之行, 目前隸屬無名黑暗組織的三人,并沒有選擇就近住在目標人物之一約翰·辛克里租住的房屋周邊。而是選擇住進了組織提供安排的一套距離賓夕法尼亞大道,也就是著名的、連接白宮和米國國會大廈的所謂“米國大街”不遠的高層公寓樓內。

    這棟公寓樓的地理位置極好, 前往國會大廈步行不超過20分鐘。說實話樓里還住著不少為政府部門工作的基層員工,這里的安保系統自然也十分到位, 沒有住戶的門禁卡是無法進入公寓樓大門也沒法使用電梯的。

    所以能搞到這里的房產。一來說明組織的能量不小;二來J認為組織讓他們住這里大概也有燈下黑的意思。

    不過就算拋開以上內容不談, 而是單純從客觀條件出發講,這棟高層公寓地處交通要道、周圍四通八達, 附近沒有一條小巷是死胡同, 只要摸熟地形, 就算真出現什么意外狀況想要撤退也比較方便。

    除此之外,這棟公寓樓還有個很特殊的地方在于:站在公寓天臺的水箱上,是能遠遠眺望見白宮一個角的——當然, 在此我們有兩點要特別強調一下:

    首先, 公寓的頂樓天臺日常均處于封鎖狀態,同時非工作人員是禁止入內的(不過肯定攔不住像黑衣組織這樣的“專業人士”);

    其次,水箱頂部并不能作為狙擊或者正經觀察地點。因為且不說能看到的白宮范圍極其有限, 主要是水箱上面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醒目了, 附近任意哪棟大樓上辦公的人, 隨便抬頭掃一眼,不用視力多好就能看見——用J的話來說, 這里站個人就跟停在檸檬糖漿蛋糕*上的蜜蜂一樣醒目。

    在這處高級公寓樓里, J一行三人所住的同一層,有好幾個房間都屬于(背靠黑衣組織的)某娛樂公司名下,用作給藝人們在巡回演出或者來首都參加活動時的臨時住所。所以目前作為該娛樂公司旗下的“簽約藝人”, 假扮成樂隊成員的三人盡管日常的穿著打扮與大樓內其他西裝革履的社畜們格格不入,但常駐此地的也沒人會覺得他們的出現很奇怪。

    而作為“自家”的房產, 只要不整活兒,那安全性和保密性當然是沒問題的。房間內部也是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什么壁畫后的保險箱、儲酒柜后的軍火庫等等這種就不談了。住在此地期間,J到這兒以后除了日常生活,使用頻率最高的地方是用來沖洗照片的暗房——畢竟他們拍攝的照片內容,除了個別做樣子拍的風景照外,剩下的內容也不能大大咧咧地送去膠卷店或者超市的相片快洗區讓別人代為沖洗制作。

    至于這任務是怎么分配的?既然出門執行外勤任務的人是琴酒與杰克丹尼,那么在屋里洗照片的人自然就是負責篩查整理情報的朱麗葉菲羅。關于這些安排大家都沒什么反對意見。

    今天跟蹤了目標人物一整天,最后還發生了一點意外導致遲歸的琴酒,正巧把一卷新膠片都用光了。

    出于對某人無視自己態度的“小小怨懟”,琴酒也懶得把膠卷扣下來了,而是隔了一個客廳,從老遠的地方就拎著相機包帶,掄圓了一圈把這分量不輕的金屬相機,朝著朱麗葉菲羅的方向甩了過去。

    朱麗葉菲羅當然不能任由相機落地摔壞。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他,及時放下翹起重疊的腿,往前伸手勾住了差點在他面前摔個粉碎的相機包帶——結果“叮當”一聲,相機沒落地,倒是有其他什么東西,因慣性被從相機包里被甩掉了出來,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朱麗葉菲羅彎腰撿起一把鑰匙。

    他向琴酒舉起手中之物,示意問道:“這是你的么?”

    此時的琴酒正在對著客廳內裝飾用的鏡子,拆身上叮叮咚咚的各種“掛件”。聞言抬眼向鏡子的角落、單人沙發的方向瞥了一眼,隨即否認道:“不是。”

    “那這是哪兒來的?”朱麗葉菲羅一邊詢問,一邊仔細端詳起這把規格不太常見的鑰匙。

    他辨認出這種形制的鑰匙,一般是屬于個人用戶在銀行申請儲存貴重物品時的金庫保險柜,簡而言之,這是一把能打開銀行個人金庫的鑰匙。

    聽罷朱麗葉菲羅的猜測,琴酒很快聯想到了晚上那個剛跟自己打過一架,不知好歹的小子——

    當時那家伙根本不敵他,被他打得屁滾尿流(琴酒視角),最后滾倒在路燈旁,還把他的相機壓在了背后。

    相機是以防打架時被碰壞,琴酒在“開戰”前特地取下放在一邊的。他很確定直到那個時候相機包里都不存在什么鑰匙。

    琴酒一邊打架,一邊也不耽誤他通過耳麥監聽目標人物約翰·辛克里那邊的動靜。等架打完,放在辛克里身上的竊聽裝置也早已自動銷毀脫落。而那會兒警車的鳴笛聲也由遠而近地傳來,琴酒自然是選擇拿上自己的東西速速撤退。

    而在此期間唯一接觸,或者說碰到他相機包的人只有那個黑發歐亞混血男。那看來這把鑰匙多半是對方落下的。可能就是在撞到路燈時,從對方的口袋里掉出來,結果正好卡在了他的相機包側口袋里。

    想明白了這事兒的前因后果,琴酒一下子來了興致。他從朱麗葉菲羅手里接過金庫鑰匙,問他:“你知道這是哪家銀行的鑰匙嗎?我可以明天拿去看看,那家伙到底藏了什么。”

    “上面刻著‘BAC’,應該是米國銀行*吧。”朱麗葉菲羅回道。

    “行。”琴酒上下拋接著鑰匙,皮笑肉不笑揚起的嘴角多少顯得有些不懷好意,“考慮到那小子出現得很蹊蹺啊,說不定會有收獲。”

    朱麗葉菲羅,也就是J,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也跟著點頭附和:“是啊,聽你描述對方身手貌似還不錯,這種人在這節骨眼上出沒在目標人物附近,確實顯得形跡可疑。那么就麻煩你去調查看看了。”

    紅發青年在對話間瞇了瞇眼,一時間表情顯得危險而惑人,擺足了電影里反派的架勢。

    “為了確保任務順利完成,我們必須排除一切障礙。”他說。

    399

    第二天,琴酒低調地出了門。隨后找了個遠離監控的公共廁所把自己的頭發噴成了一次性的黑色,扎起低馬尾、改戴上一頂鴨舌帽,變裝后前往米國銀行。

    接下來的具體行動過程我們暫且不做過多贅述,總之偽裝后的琴酒去銀行轉了一圈,成功拿回來一包鎖在金庫內的檔案袋。

    拆開后發現里面全是一些簡單的個人資料檔案,什么膚色、什么年齡段都有。由于出現在檔案袋里的人物資料內容沒有明顯規律,一時間琴酒也看不出這里面有什么名堂。

    他找了個公共電話亭,同留在公寓的同伴說明了眼下這個情況。

    接電話的朱麗葉菲羅思考了一下,說讓琴酒回來前先去書局買一本電話號碼薄。

    等琴酒帶著那包檔案袋和電話號碼簿回來后。朱麗葉菲羅便假裝自己是牛奶訂購推銷員、或汽車銷售員、或其他什么隨機應變,挨個往資料檔案上標明住在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同名同姓的人家里打電話探口風。

    經過一番試探和交叉比對,朱麗葉菲羅初步斷定,檔案袋里的個人信息皆是偽造的虛假內容。

    “這就很有意思了。”朱麗葉菲羅轉著剛剛用來畫線做記號的筆,若有所思地說道。

    杰克丹尼正坐在餐桌旁啃蘋果,聞言抽空問:“怎么說?”

    朱麗葉菲羅沒急著回答,而是反問:“除了官方部門,比如移民服務局這種,誰需要沒有明確指標地調查持有虛假身份的人?或者說對方為什么要調查這些信息?”

    琴酒隨口亂答:“警察?FBI?”

    朱麗葉菲羅搖搖頭 :“不太可能是普通警察,就算是涉及刑事案件的未知嫌疑人,警方一般也會有一個犯罪畫像,比如嫌疑人是男是女,年紀也會有個大概的范圍,總之調查對象不會顯得這么毫無主次之分。同時也不太可能是來自FBI等米國本土執行特殊任務的官方部隊,他們想傳遞信息沒必要通過第三方銀行來繞個圈子。”

    “所以眼下這種情況,要么是涉及其他黑方勢力交易,要么就是來自其他國家的秘密組織?”琴酒托著下巴抬頭回憶了一下那個黑發青年的氣質,直覺那種多管閑事的家伙不太可能是混黑色幫派的。那么對方的身份就是后者咯?難怪當時他覺得那家伙的口音有點奇怪,現在想想說話吞音那么嚴重,大概率是個鷹國人吧*。

    “鷹國人來米國進行秘密交易,難不成他是MI6的特工?”琴酒笑得很隨意,其實他自己都沒把自己的這個隨口一說的猜測當真。

    “或許。”朱麗葉菲羅已經放下了筆,此時正狀似隨意地翻看著手里的電話號碼簿,同時漫不經心地繼續分析道,“重點是對方拿到這么多虛假個人資料的目的,給我的感覺像是在找人……找一個或幾個他不確定身份的黑戶。”

    這時候杰克丹尼手里的蘋果已經快啃完了,他嚼著蘋果有點口齒不清地插話:“他找人就找人唄,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琴酒聞言沉痛地閉了下眼,偏頭往旁邊走了兩步,顯得不太想跟這個笨蛋扯上關系。

    朱麗葉菲羅則耐心地提點解釋了一句:“雖然我們三人現在所使用的身份信息并不在這個檔案袋里面,但實際上我們目前也屬于盜用他人身份信息的黑戶。”

    杰克丹尼聽后“啊”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假如果琴酒遇到的那個黑色長發青年就是沖他們來的,那就說明組織這次策劃的“完美刺殺計劃”已經走漏風聲。

    隨后朱麗葉菲羅總結道:“在不確定對方此舉的目的之前,我們的日常出行需要更加小心謹慎。至于監視約翰·辛克里的行動是否暫緩,還需要向Boss匯報,做進一步的請示。杰克,這個由你來?”

    雖然這次出門很多計劃都不是他自己安排的,但杰克丹尼確實是這次行動的小隊隊長來著。所以日常與組織的聯絡、匯報工作都是由他來進行的。

    盡管嫌麻煩,明白事情重要性的杰克丹尼還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156章 10011100

    400

    杰克丹尼向組織請示, 上面給的回復是——“OK,你們的行動計劃不變。至于那個疑似MI6的特工,會安排其他人接手。”

    好吧, 既然都這么說了,那他們的行動自然照舊。

    不過杰克丹尼這次難得表現得比較有良心, 對這件事貌似還挺上心的:“說起來我認識的一個做假證的家伙。有聽道上風聲說他最近好像(得罪了什么人, 他小聲嘀咕了一句)……總之人應該就在華盛頓特區或者附近,要不我約他出來喝一杯?都是制造假身份的, 也許業務有交叉, 他會知道點什么……嗯?琴酒?你怎么了?”

    “Nothing.”琴酒淡定地把一節削斷的蘋果皮從桌面掃進垃圾桶, 將握在右手的刀換回慣用的左手,繼續去削手里最后一點果皮。同時他還不忘“謹慎”地出言警告道杰克丹尼:“朗姆酒讓行動不要節外生枝,你可別隨便找人喝酒, 到時候喝大了把任務說漏嘴。”

    杰克丹尼不滿地抗議:“瞧你說的, 這是在看不起我的酒量嗎?”

    “之前是誰為了買酒和波蘭香腸差點錯過火車臨時靠站的發車時間?”

    “嘿!那可是芝加哥的街頭特色!我不是也帶了你的份嗎?你能摸著良心說它一句不好吃?!”

    ……

    全憑本能在跟杰克丹尼拌嘴的琴酒,此刻微微低著頭,發絲遮掩住了他微微渙散的眼神——那舉著蘋果凝視不吃的架勢, 讓杰克丹尼忍不住吐槽一句“你拿的是毒蘋果嗎”。

    講真, 黑澤陣也不想自己淪落到要拿朗姆酒的話當雞毛令箭起話頭的地步。但怎奈他一時間沒能找到更好的理由——

    不出意料, 黑澤陣猜測杰克丹尼口中那個“做假證的家伙”指的應該是Copy!怎么偏偏是在這種時候在同一座城市里遇上?

    想當年某人得知他“赴米留學”的行程,就委托他想辦法幫忙偽造一個人的米國戶籍證件。黑澤陣自抵達米國后就一直跟著杰克丹尼。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 他覺得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便宜師父還算靠譜, 于是就把這件事托付給了杰克丹尼——他在米國人生地不熟的,辦1證肯定是托當地人的關系更靠譜。而杰克丹尼最后找的人就是這個道上代號Copy的男人。

    由于當年某人的要求頗多,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一款量身定制的商品, 所以其價格比普通辦一張假證要高出很多很多。即便Copy說看在杰克丹尼是熟人的份上可以打九折,對于那時候的兩個未成年少年來說, 其傭金也依然過于昂貴。就算黑澤陣交出了某人臨行前塞給他的全部小金條——那會兒普通人大量兌換外幣需要提前申請不說,未成年也不可能自己在銀行進行兌換操作,所以當年的淺羽守和在委托黑澤陣時,直接交給他一袋包裝成巧克力狀的小金條——總之,黑澤陣在給出了身上所有小金條和現金后還不夠,不得已跟杰克丹尼做交易,以幫對方完成十次任務的“黑奴價格”,最終還是順利拿到了那套人物資料名為“克里斯托弗·凱瑟琳·金”的全部相關證件。

    這套證件資料所需傭金之所以高昂,那是因為從出生證明到戶口再到學籍,與“克里斯托弗·凱瑟琳·金”有關的個人信息,全部都是(通過關系找人補證、改名等手段)由正規機構出具的合法有效證件及證明。除了“克里斯托弗·凱瑟琳·金”這個人本身是虛構的,他的家族、祖宅、固定資產,乃至于傳承的爵位,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盡管當時所謂的祖宅只是一棟郊區破舊的“鬼屋”,固定資產只是“鬼屋”里的一堆收廢品都沒人要的破銅爛鐵;而爵位也只是祖上曾經的榮光,如今只是一紙空文,沒錢沒權根本沒人相信的那種。

    無論如何,捏著鼻子成功認下了這個世界金氏家族最后一位在世的,私生活混亂的不孝癮君子為父,“克里斯托弗·凱瑟琳·金”的身份瓷實到就算是米國聯邦調查局派專員來調查,這個名字也是板上釘釘寫在金氏家族族譜上的最后一代,同時也是該家族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這下理解黑澤陣在焦慮些什么了吧?

    當初那套復雜的身份證明辦下來根本就超出了Copy的“日常接待業務”范疇,為辦成這件事他啟用了自己不少人脈,連杰克丹尼都跟著忙前忙后出力頗多。

    而黑澤陣之所以能請動這兩個人幫忙,歸根結底則有賴于此二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賭棍,并且全部打賭輸給了他(背后的“幸運小和”)。

    眼下倘若杰克丹尼要約Copy出去喝酒,再加上他也是這次行動的同行人之一,難保那兩人敘舊時就會不聊起當年的事。如果是以往也就罷了,可現今當年那件事的另一位隱形當事人也在同行之列不說,更重要的是,對方恰好處于失憶的狀態。

    說到底那家伙是失憶了又不是失智!目前組織對他“The Jack”的身份又沒有做遮掩,高層對此情報基本人人皆知,那家伙在基地里隨便打探一下也能明了。而“The Jack”是金氏科技老板身邊神出鬼沒的秘書J這件事又不難查。假如果讓那家伙知道了金氏科技的老板身份有異,那么他一定也會連帶著對自己的身份產生懷疑。要是那家伙在組織內進一步打探時泄露了這個情報該怎么辦?那之前的一切布置不就全都付之東流了嗎?何況那家伙跟他這邊的“信任危機”還沒解除呢!到時候事發他就是有心想解釋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黑澤陣感覺自從某人失憶以后,他要操的心就開始呈指數直線上升了!

    ……所以這到底是為什么!!

    然而今天才好不容易把話題岔開的琴酒并沒能放心多久。

    僅僅就在琴酒警告過的一天后,輪到杰克丹尼出外勤跟著目標人物時,這個“為老不尊”的家伙居然偷偷半途溜號了?!

    401

    這日是三月伊始的頭一天,雷根總統帶領著他的妻子,與各界知名人士一同參加了位于首都安德魯·梅隆禮堂內舉辦的賑災音樂會。

    就在去年年底的11月8日,米國加利福尼亞州北部的戈爾達海域發生了一起里氏震級為7.2級的大地震,地震引發的海嘯席卷了米國西部的沿海城市,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海嘯結束后,經勘測確認,此次大地震是由戈爾達板塊在向東漂移,因板塊碰撞而引發的地震海嘯。

    其實早在1980年的5月18日,在米國華盛頓州的斯卡梅尼亞縣境內,圣海倫火山就經歷了一次米國成立以來史無前例的大爆發(這也是迄今為止米國歷史上死亡人數與受災群眾最多、經濟損失最為慘重的一起火山爆發事件),該起火山爆發事件的起因就與讓德富卡板塊在向東消減的運動有關。

    戈爾達板塊在讓德富卡板塊以南的方向,它們都是法拉隆板塊的殘余小板塊*。自早侏羅世(距今約1億8500萬年前),法拉隆板塊就在往東北移動,并向北美洲大陸俯沖而去。所以不論是圣海倫火山大爆發還是戈爾達海域大地震,本質上都是由這一地質運動現象的“余燼”而引起的一連串自然災害。

    這次選擇在安德魯·梅隆,這座連接米國國家環境保護局大樓的禮堂舉辦賑災音樂會活動,主題就是為這些因地球板塊運動而引發的自然災害,為其各受災地區的災后重建,籌集資金與善款。

    約翰·辛克里就像近期兩周內每次所表現的那樣,根據新聞報道發布的消息,早早就守在了舉辦賑災音樂會的禮堂門外。

    盡管音樂會是直到天黑后才開始,而三月初的華盛頓特區,氣溫也不過才堪堪維持在零上。但寒冷的夜晚無法澆熄人們的熱情——除了一小部分總統的支持者,守在禮堂外更多的,是來參加賑災音樂會各路明星的歌迷、影迷。

    所以多辛克里這樣的一個人混在人群里完全不突兀。

    同時按理來說,這天負責外勤跟蹤任務的杰克丹尼也應該人在現場。

    可實際上呢?

    就在這天晚上,整理資料的朱麗葉菲羅突然跟琴酒說,他發現了一個重要情報,又因該情報具有時效性,所以希望能夠盡快與組織上級取得聯系。

    琴酒不知道朱麗葉菲羅也就是此時的J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介于他們之間當前信任度有限,就算他問對方,得到的大概率也是敷衍,對方是不會把真實想法及打算告訴他的。所以琴酒只得裝著作出在這個情況下的正常反應:打電話給杰克丹尼。

    身為本次行動的隊長,杰克丹尼身上有唯一 一部可以直接聯系到基地內部的移動通訊設備。

    當電話接通時,首先傳入耳中的,是電話那頭嘈雜的說話交談聲。

    考慮到此刻的禮堂外面肯定圍著很多人,聽不清對方說話也情有可原,所以一開始琴酒其實并沒有多想。他快速簡單地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杰克丹尼那頭也表示知道了,自己會盡快聯系上組織基地方面。

    就在琴酒準備放下聽筒掛電話時,他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布魯斯小調的聲音,于是他多問了一句:“喲,現場還有人彈吉他?”他本意是以為有哪個歌星的粉絲還帶吉他去了。

    怎料他只是隨口一提,電話那頭的杰克丹尼卻明顯緊張了起來,說話嗯嗯啊啊、前言不搭后語。

    都這樣了,琴酒還發現不了問題他就是伏特加那個傻大個。

    迫于徒弟的“淫威”,杰克丹尼只得承認了自己此刻人在酒吧的事實——

    “啊哈哈哈我就是中途想上個廁所……而且既然出都出來了,那就想著干脆喝兩杯潤潤嗓子再回去好了,反正這會兒距離那什么賑災音樂會結束還早呢!”杰克丹尼裝傻充愣大笑著試圖蒙混過關。

    結果琴酒不為所動,繼續盤問:“你就一個人喝酒?”

    大抵是自家徒弟從小就不喜形于色,光聽聲音杰克丹尼也實在判斷不出來自己有沒有暴露——剛剛杰克丹尼就已經因為誤會琴酒的說話語氣而自曝卡車了!

    反正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杰克丹尼深吸一口氣,決定干脆都承認得了——自家徒弟還能怎么樣?總不至于立刻長翅膀飛到他這兒把他抓回去吧!

    為了蓋過嘈雜的背景音,杰克丹尼不得不提高音量,結果就顯得他說話特別理直氣壯:“我碰巧遇到Copy了!準備跟他先喝兩杯。你放心,肯定不會耽誤事的!”

    琴酒:“…………”

    我很難跟你形容第一時間聽完此話時琴酒的心情。

    總之問出酒吧的具體位置后,琴酒的聲音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從牙縫里往外蹦:“你給我在原地老實等著!”

    掛斷電話的琴酒剛轉身,就對上了據說有重要情報要匯報的朱麗葉菲羅。

    朱麗葉菲羅顯然也已經透過漏音的電話聽筒得知了此時的杰克丹尼人在哪里。于是他征詢地問道:“要不我直接去酒吧找杰克丹尼……?”

    “不行!”琴酒厲聲回絕道。但他很快發現自己回得太快太絕對了,這樣反而會顯得他心虛。于是他馬上又亡羊補牢道:“我是說目標人物那邊也需要有人繼續盯著。杰克丹尼那兒你去了也管不了他,所以還是我過去吧。”

    朱麗葉菲羅對琴酒的安排沒有異議,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第157章 10011101

    402

    覺得自己應該算是成功含糊過去的黑澤陣, 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

    由于某人的失憶,一夕之間這兩人間的關系就像重新回到了他們少年時的初次相遇。只不過這次心懷戒備的人換成了實際上更年長的那個。

    但也像那個時期一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與試探, 盡管未能言明,兩人之間已經開始重新建立起一點心照不宣的默契:朱麗葉菲羅不會去管琴酒在含糊其辭些什么;琴酒也會對朱麗葉菲羅的盤算視而不見。

    很快, 原定今晚留守的兩個人懷揣著不同的心事與打算, 先后整裝出門——

    琴酒要去酒吧逮溜號的杰克丹尼,朱麗葉菲羅則理論上要去幫忙繼續執行盯梢的任務。

    403

    別管琴酒怎么嫌棄自己那位便宜師父——事實上這個人的“超能力”就是能在第一次見面時, 給走到他面前的所有智慧生物或非智慧生物用502膠貼上缺點標簽——嘿!醒醒, 這不是在夸他。

    ——扯回話題。

    杰克丹尼雖然性格是有些混不吝,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可以稱得上一句可靠。單看他在組織里待了近十年,還能保持任務完成率近乎百分百就知道了——別管這里面有沒有奴役童工和搭順風車的嫌疑, 總歸任務是在他的名義下順利完成的。

    在黑色幫派這條窄道上, 大部分底層人員更新換代的速度極快,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隔幾天又長出一茬新的。

    而能熬到高層“功成名就”的人, 看似需要親自上陣拼殺的時候少了, 出門時身邊還有保鏢與小弟環繞, 貌似生存率大大提高。但實際上卻要時刻提防各種,比如來自同行的仇殺、以及可能存在的同伴背刺, 還會因為名聲在外而登上各國官方的重點監視名單, 行事過于囂張的話就會上通緝令,稍有不慎免不了被抓進去吃花生米。

    像杰克丹尼這種常年活躍在外勤一線,至今依然活蹦亂跳、且罕有敵手的人, 在黑衣組織內部幾乎是個神話傳說般的存在。“最強杰克”的稱號名副其實。甚至在組織內一些武斗派人員的心里,杰克丹尼這塊招牌遠比作風狠辣、奉行神秘主義的組織隱形二把手朗姆酒, 及根本沒人見過、都不知道其是否真實存在的大BOSS,含金量要高得多的多。

    要不是朗姆酒經過多年試探,基本已經摸清確認了杰克丹尼此人胸無大志,平日里也一直表現得得過且過,指不定他還真活不到現在。

    有這么一個即沒野心又有明顯弱點(指好賭),個人能力還很強的組織成員,杰克丹尼自然漸漸就成了朗姆酒眼里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

    最為明顯的表現就是安排給杰克丹尼的日常普通任務變少了,一年里絕大部分時間都可以任他無所事事、自由分配。不過一旦要出基地就得有“小弟”跟著。朗姆酒嘴上說得很好聽,稱這是給他安排的跑腿小弟。而這“跑腿小弟”實際上還需要負責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說到底謹慎的朗姆酒還是擔心。不管杰克丹尼本人有沒有想法,那也要提防有人在他身邊念叨些有的沒的,萬一誰打算利用這把“利刃”,將其拿起反刺向自己就不妙了。

    后來杰克丹尼被跟得煩了,除非賭癮上來了要去賭場浪一浪,其他時間則被迫變成了一個阿宅,起碼基地里他還是能隨便亂晃沒人步步緊跟其后的。

    不過組織里一旦有什么重要的、有難度的任務,朗姆酒還是會優先考慮安排杰克丹尼上——畢竟也是待在組織里的十年老人了,真要有異心早就叛變了,他認為只要沒人在背后瞎鼓動,料這個腦殼里都長著肌肉的“人間兇器”應該也不會想到要背叛組織這茬。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朗姆酒對杰克丹尼也有著充分的信任。

    就比如之前那次朗姆酒親自偽裝成拉斯維加斯的地下黑色幫派勢力領頭人“Uncle Lucky”行事時,會選擇帶著杰克丹尼行動;再比如這次參與刺殺總統的幕后策劃,為確保計劃順利進行,外勤一隊則干脆就讓杰克丹尼領頭。

    先說刺殺總統,這種引人注目的事件對于目前奉行低調方針的黑衣組織而言,自然不是當下局勢前應該搬到上臺面講的事。知道乃至參與進這次行動的人都是越少越好。

    同時按照組織內部的規定,除極個別情況外,正常出任務時都必須保持最少兩人一組,以起到一個互相守望、互相監督的作用。

    這次的任務需要全程跟蹤并記錄刺殺總統事件的全經過。這些記錄下來的材料,都將在未來成為組織與一國高層“談判”的籌碼。

    這種級別的任務,能參與進來的人必然都是組織內有代號的高層組員。

    杰克丹尼是上頭定下的第一個人選。但他的搭檔配誰就讓上頭稍微犯難了一下。

    照以往慣例,杰克丹尼跟波爾多是老搭檔了,這兩人待在一起可以很好的彌補對方的缺點。除了偶爾要滿足波爾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癖好外,這兩人聯合辦事的效率向來很高。怎奈何波爾多這次悶聲作大死,對“The Jack”的癡迷讓他擅自行動,結果幾乎快把自己人給整沒了,如今能不能活著離開ICU還是問題呢。

    本來貝爾摩得和杰克丹尼關系也不錯,但她畢竟還有層身份是大明星,這種時間不定的任務不適合讓需要定期出現在人前的貝爾摩得參加。

    最后上頭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給杰克丹尼安排了一個組織新人——剛剛得到代號的“朱麗葉菲羅”。

    當然,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這家伙就是之前跟組織不對付了很久,一直沒被組織抓到的神秘人“The Jack”。

    為抓住他,組織這次不僅在立本調度大批人馬,甚至不惜舍掉一條航線也要把人抓住。

    盡管在此過程中損失了一個高層組員波爾多,但得到一個特殊實驗體朱麗葉菲羅對他們來說更加意義非凡。

    這說一千道一萬,人最后卻成了杰克丹尼的麻煩——別跟他講什么組織要試探已經被成功洗腦的朱麗葉菲羅的忠誠度、還有什么要刺探米國官方對“The Jack”的態度等等。

    對于杰克丹尼而言,就是他不僅要完成上頭安排的任務,還要做好“保姆”工作、看好這個新人,對方有任何異常舉動都要上報——麻了,除了剛加入組織那會兒,他什么時候干過需要這么費腦子的活兒了?不行,他必須得抓一個人來替他干活。

    于是當時同在一個基地內的琴酒,就是這么被杰克丹尼看上的。

    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上頭都不一定同意杰克丹尼申請任務加人的請求。

    一來,琴酒本身在組織里就算“身份特殊”的一員。從組織的視角來看,琴酒就是貨真價實“從小培養的自己人”,考慮到杰克丹尼懶散的性子,多個人幫襯著一起執行任務也不錯。

    二來,琴酒跟杰克丹尼認識,當年組織安排琴酒跟在杰克丹尼身后學習了三年。但當年一經分開后,兩人之間就沒了人情往來。這種“認識卻不熟”的狀態,正是組織想要的。

    于是三人行的事情就這么最終定了下來。

    前面也說了,杰克丹尼在出任務期間,整體都能維持住一個比較認真負責的態度,其具體則表現在——

    此時此刻的杰克丹尼正坐在酒吧里跟人聊天喝酒,他都沒要烈酒,只向調酒師點了杯金湯力(Gin Tonic)*——這是一款摻了氣泡軟飲的雞尾酒,一杯中的酒精含量都不超過20度。于杰克丹尼來說,不過是剛剛能咂巴出一點酒味的程度而已,可見他并沒有打算把自己在任務期間灌醉。

    盡管如此,杰克丹尼卻依然能把一款小甜酒喝出借酒消愁的氣勢:他努力咂巴著嘴,仔細回味奎寧水里那自帶的一絲絲天然的植物性苦味,心里由衷覺得自己在組織里的日子過得苦極了——

    “這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啊!領導防人跟防賊一樣,去哪兒都派人跟著。好不容易出趟任務人能自由點了,還要兼職給人當保姆,你說這是不是人能干的。”

    “那不能夠啊伙計。”同桌的Copy舉起杯子跟杰克丹尼碰了碰,隨后開始“比慘”,“老實說我從很早以前就覺得你被人算計了……算了,我也沒資格說你來著,現在的我也不逞多讓。”

    杰克丹尼在碰杯后呡了一口酒,好奇地問:“你是怎么回事?”

    于是Copy就跟對方講了自己近期被人做局,差點套進去的遭遇。

    “……哇哦。”杰克丹尼無意義地感嘆了一聲。

    聽完Copy的分析,他自己都開始感覺對方的遭遇真的跟自己當年有異曲同工之處。杰克丹尼摸摸下巴,總不會他當年碰到的那些事兒也是別人事先計劃好的?

    應該不能夠吧?那個地下格斗競技場的老板怎么可能僅僅只是為了找理由追殺他,而犧牲掉自己一個當紅明星拳擊手搖錢樹?況且當年那場追殺,直接起因就是他把人給打死了。他自己下的手,還能不清楚那只是一場意外嗎?畢竟他當年又不是沖著殺人去的,就是單純沒收住力……

    杰克丹尼搖搖頭,試圖把自己腦子里面那些荒唐的想法搖掉。

    “別說我了,這種情況你是怎么擺脫那些人的?你現在看上去可不像欠了債、正在被人追殺討債的樣子。”

    Copy沒有選擇在第一時間回答杰克丹尼的疑問,而是掩飾性地抓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喝了兩口酒。他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跟杰克丹尼透露這整件事的前后真相——

    其實像Copy這種遇到麻煩事兒的,在好不容易另辟蹊徑解決了最急迫的問題后,按常理來講就應該即刻卷包袱走人,還留在原地只怕會夜長夢多,再出點什么變故。

    原本的Copy也是這么打算的。

    他的一些工作用儀器設備體積都不算小,在從銀行取回自己的物品、確認沒問題后,他便火速聯系了一輛搬家貨車。貨車司機一開始跟他說可以第二天上午出發,被他硬是發動鈔能力氪成當晚就能離開。

    然而老天爺可能就是故意不想放他走。昨天下午他都已經把要帶走的東西都收拾打包好了,就等著貨車司機過來把自己連同他的家伙什一起帶走。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接到了“藍珀(Lanpo)*”,也就是那個接下他發布的任務,幫他暫時解除這次危機的年輕人的電話。

    但老實說,他根本沒想到這通電話會這么快打過來——

    按地下黑市的規矩,當時任務完成,他與對方屬于錢貨兩訖,不存在自己還欠對方人情的說法。留個短期內能聯系到自己的電話號碼,純粹就是賣“伊森”一個(不要錢的)面子。畢竟眼前這個年輕人拿著伊森的名頭來辦事,那多半也是跟官方掛勾的人,順手留個聯系方式賣個好也沒什么——他都說這僅僅只是“短期內”的聯系方式了,干他們這行,時不時換個電話號碼很正常的。對方要是打電話來錯過聯系方式的“時效期”那是他自己的事。

    而Copy都做好準備,打算在離開華盛頓特區的路上把電話卡拔出來掰斷扔掉了。誰能想到對方會在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就撥通這個電話號碼找來呢?接起電話的那一刻Copy甚至都覺得有些煩了:電話號碼是他留下的不假,但他根本沒做接到這通電話的打算!對方這么“精明”過頭,什么便宜都要占可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這完全跟大方的伊森是兩種人嘛!

    抱著自己即將要被刮一筆的心態接通電話的Copy,根本沒想到那個藍珀打電話來居然是宣布噩耗的——對方根本沒拿到銀行金庫保險柜里的資料!!那些資料都被不知道什么人提起取走了!!!

    這下Copy抓馬了,那些資料可是他近幾個月的全部客戶!里面不乏一些道上有名有姓的家伙。要是那些資料散播出去以至于壞了誰的“好事”,他這邊可能會遭遇到的打擊報復暫且不提。“泄密”可是很嚴重的“業務過失”!說不定從此以后他都接不到正經的大單生意,今后只能跟電線桿上的牛皮癬小廣告一爭高下了!

    這真是想想都惡心。

    沒辦法,Copy只能讓貨車司機先把自己的東西拉走,他本人則必須冒險留下來,想辦法把這個窟窿給填上——填不上就要想辦法把鍋甩給那個藍珀!就說對方從他這邊或偷或搶拿走了資料!總之絕對不能讓“是Copy主動拿客戶資料做交易”這件事泄露出去,如果被人知道他拿客戶的資料做交易,這行他怕不是要混不下去了,指不定還會收到全境追殺令!

    Copy跟藍珀約了今天上午見面,本想了解一下資料丟失的具體經過。結果這種時候藍珀還放他鴿子,他一直等到中午都沒人來見他,也沒能等到藍珀接下來的任何訊息。

    于是Copy的心漸漸沉痛下來,他懷疑對方是遭遇了仇家,或是執行什么秘密任務時遭到了阻礙……他這是倒霉地被卷入其中了啊!所以當務之急是他必須編個合理的故事,如何才能合理地解釋自己這邊的資料被“偷”走了呢?

    存著心事的Copy走著走著就隨便進了路邊一家剛開門的酒吧,坐在吧臺邊,喝著悶酒想對策。然后就在這時候,碰上了他的老牌友,杰克。

    許久不見的杰克,今日一面,外貌模樣變得奇奇怪怪。要不是對方先跟自己打招呼,說話聲音也沒變,他根本就認不出來!這造型精致的藍灰色頭發也太先鋒了吧,根本不是這個人的畫風啊!他認識的杰克可是能一星期不洗澡的糙漢!

    “是吧!這什么破任務,也忒麻煩了!誰耐煩每天搞這個!”杰克丹尼指著的自己頭發吐槽。

    他是個懶得在自己外貌上多下功夫的人,每次理發都是讓理發師直接剃圓寸了事。這次出任務前他正好宅了一段時間頭發長長了,還沒來得及去剃頭,結果就被(看上去蓄謀已久的)貝爾摩得拉走了,不僅換了造型還要被迫學習怎么用發膠抓頭發……簡直痛不欲生!

    此時的兩人早已從Copy一開始待的吧臺,轉戰到了酒吧角落里一個相對隱蔽的位置,周圍有綠植幫忙遮蔽旁人的視線。

    一聽對方說有任務在身,Copy很懂規矩地點點頭,沒再就這個問題再深入討論。

    他知道現在的杰克在為一個規模很大的黑色幫派干活兒。他是在想,如果把資料遺失的事告訴杰克,對方說不定會看在老朋友的情分上幫忙……不不不,不能這么樂觀!就算杰克肯幫忙,他也要做最壞都打算!畢竟杰克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單干,而且對方還在出任務中,先不談有沒有空幫忙,就算能搭把手,萬一驚動他背后的勢力可怎么辦?如今他落下這么大的把柄,那個勢力若想借機拿捏他這個小人物,到時候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行不行,他得換個思路、換個思路……

    對了!他可以借杰克之口把這鍋給甩出去!只要讓道上的人知道資料丟失并不是他的主觀失誤就行了——這本來也不是他本意!

    打定主意的Copy,接下來就給杰克丹尼深情并茂地講述了一個關于“自己普通在黑市掛任務,結果卻慘遭合作對象算計”的故事——在這期間杰克丹尼還接了個電話,等對方打完電話回來后,Copy繼續義憤填膺地拍著酒吧的小圓桌,大聲非議藍珀那小子接近他根本就是意圖不軌!想從他這里套取客戶資料!他只是一時不察著了道!

    Copy三分真生氣七分在表演地詛咒那個害他倒霉的小子走路摔樓梯,一邊偷偷觀察杰克丹尼的表情。可與想象中的不一樣,杰克丹尼不僅沒有跟著他一起痛罵“那個卑鄙的藍珀”,反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讓Copy背后驚得冷汗直冒——怎么回事?難道連杰克都覺得他這個故事編得漏洞百出?那完了,他要怎么才能騙得過其他人!!

    就在Copy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解釋一下說自己剛剛是在開玩笑時,杰克丹尼恍然大悟地撫掌道:“啊,原來我們手里剛拿到的那包檔案,是從你這兒泄露出去的啊!”

    Copy不明所以:“啊?”

    杰克丹尼拉著Copy如此這般地嘀嘀咕咕了一長串,把前兩天他徒弟晚上的遭遇賣了個干凈。

    Copy精神恍惚:“啊??”

    杰克丹尼抓起杯子往唇邊遞,同時還在遺憾道:“要不怎么說巧呢!早知道是這樣的話,當時就該讓琴酒把那小子好好‘招待’一頓——”

    “哦?你需要我去‘招待’誰?”某人低啞的嗓音在杰克丹尼背后如同鬼魅般地響起。

    杰克丹尼驚得一個激靈,手一抖,杯子里最后那點金湯力全奉獻給了身上這件寶藍色襯衫。被酒水浸濕的地方漸漸暈染成了深藍色,緊緊貼著他厚實的胸肌。

    不過杰克丹尼完全沒那閑功夫主意這些會讓人想入非非的細節——他旁邊又沒坐著女士——此刻的他只是胡亂扯開領口,一邊咳嗽著“你來了啊”,一邊轉移話題,忙不迭地讓路過的酒保快去取條濕毛巾過來給他擦擦胸口。畢竟金湯力里有含糖的飲料,再不快點擦干凈,等會兒胸口就該變得黏糊糊了。

    等Waiter端著放毛巾的托盤趕過來時,不顧別人詫異的目光,琴酒搶先一步劫走托盤上的毛巾,慢條斯理地擦完了手指,這才把自己用過的毛巾丟向杰克丹尼的胸口。

    好在杰克丹尼也不在乎毛巾是徒弟用過的,就這么胡亂擦拭了起來。

    杰克丹尼在“忙”著整理衣冠儀容,沒空說話。琴酒自然而然地接過談話主導權,微一躬身,坐到了小圓桌旁剩下的那把高腳凳上。

    “你們剛剛在聊什么?”琴酒淡淡地問道。

    他覺得自己開口說話的態度很隨意,殊不知旁人在面對他時所感受到的那成噸的壓力。

    Copy根本想象不到眼前這個身高接近一米九,氣場起碼兩米八的男人,會是七八年前跟在杰克身后,那個個子才堪堪抵到對方胸口、瞧著細胳膊細腿的少年人。他只當這位看著異常冷血不好惹的男人是杰克現在的“同事”。

    ……說不定真實身份就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這讓Copy一下打消了繼續閑談的念頭,剩下一心只想離開。

    “沒、沒聊什么隱秘的話題!”Copy訕笑著,同時一條腿已經伸直,腳尖點地,作勢隨時準備跑路。

    那邊杰克丹尼見琴酒坐下了,就知道對方并不是要急吼吼抓他回去“問罪”。立刻便放下八成的心,把擦完酒漬的毛巾隨手扔桌面上,就這么敞著衣領、露著大半的胸膛大大咧咧地插話:“我們在聊你前天晚上碰到的那個小子。才知道那個據說特別裝的家伙叫藍珀啊!”

    接著杰克丹尼就把從Copy那邊聽來的故事,轉述給了琴酒聽。

    琴酒邊聽邊思考,聽完就開口問Copy:“你接觸那個‘藍珀’的時間比較長,你覺得對方有沒有可能是MI6的人?”

    Copy此時心虛到不行,額頭的冷汗都快淌成瀑布了。

    早知道資料是在杰克手里他就不編故事了。哪怕這個銀發禿眉男不在呢?他都好跟杰克解釋。

    怎么辦?他又不可能真把那個不知道真名是不是藍珀的小子給賣了——萬一對方有個什么好歹,鷹國那邊回頭來找他算賬呢?

    所以現在Copy只能咬牙一口認定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同時還要想辦法盡可能幫忙藍珀掩護一下:“……他跟我說話時米國發音倒是挺標準的*,不太能聽得出來是哪里的口音。所以我也不確定對方是不是來自鷹國。不過……想想鷹國官場上的那般做派,那個留長頭發的藍珀應該不是會特工吧?又不是在拍007的電影,現實里哪會有這么耍帥、特征如此明顯又惹人注意的特工?”

    Copy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但琴酒能感覺出這個多年不見的假證制造者有事相瞞。不過有一點同樣很明顯,那就是對方這般作態,顯然應該是沒認出他來。

    既然對方沒認出他,杰克丹尼也沒跟對方廢話多說什么暴露自己這邊的情報,這樣就可以了。其他的事琴酒壓根不關心。

    既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琴酒馬上站起來,側身對著杰克丹尼的方向說:“走了,菲羅還在等你跟他聯絡。”說話間沒有一絲眼神施舍給旁邊恨不得縮成鵪鶉的Copy。

    很顯然Copy的內心同樣在祈禱這尊兇神別管自己了,趕快走吧您。

    結果杰克丹尼卻偏不如兩位的愿,他都已經站起身了,卻還俯身將一只胳膊撐在圓桌上不肯離開:他在問Copy那些資料重不重要,還需不需要還給他?

    顯然杰克丹尼問的內容多少也跟任務沾點邊,所以這次琴酒站在一旁沒攔著,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準備給自己點上一根。

    Copy瞄了一眼正在低頭點煙的銀發男人,在被對方發現自己的視線前縮回腦袋對杰克說:“那些資料屬于最近幾個月我的客戶……要說多重要的話,對其他人來說應該也沒什么。”

    Copy其實有心想問杰克有沒有把那批資料上報?如果已經上報了,他們那邊的組織對他又是個什么態度?但由于旁邊有位兇神“虎視眈眈”地守著,Copy最終什么也沒敢問出口。

    猶豫了一下,才拐彎抹角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們覺得那份資料沒什么用的話就幫我銷毀了吧!不用還我了。”

    “‘Copy that’!”杰克丹尼比了個“OK”的手勢。

    不過杰克丹尼好歹也是在黑色道上浸淫多年的老人,自然也知道Copy在擔心什么,最后說了一句安撫老友的話:“放心吧,我保證會親自把原件燒干凈,不會把資料泄露給外人的。”

    有了杰克這句保證,Copy好歹是松了口氣。

    第158章 10011110

    404

    在發現金庫鑰匙不見的那一刻, 赤井秀一就感到一陣不妙了。這讓他不得不拖著疲憊的身軀再次出門。

    首先他先返回了今晚發生搶劫自助銀行機的案發地點附近——那邊雖然還拉著警戒線,不過物證都已被拖走,現場警方該取證、該拍照的工作都已經完成, 加之此時已是深夜,也就沒有警察留在原地看守。

    盡管希望比較渺茫, 赤井秀一還是跨過了警戒線走進現場。著重在與那暴躁的銀發男打架的地點及周邊花壇草叢, 都仔細搜羅了一番……結果自然是沒找到。

    想想也是,要是鑰匙真遺落在現場, 肯定早就被警方發現收走了。

    不過赤井秀一依然不放棄, 之后又沿路一直尋到公交車站臺, 但還是一無所獲。

    這么折騰一通找下來,時間都已來到凌晨兩點。這種時候再去警局,估計可能就只剩值班人員了, 不一定清楚情況。便只得作罷先回出租屋休息, 第二天再做打算。

    次日上午,赤井秀一一早便起床去了警局。由于他那在FBI內部流通的“Generation X的福爾摩斯”頭銜,之前那位主動找他聊天的話癆警察倒是給他行了方便。兩人先去證物科看了看昨天那起真假自助銀行機案子里有沒有收到一把鑰匙, 接著又領著赤井秀一重走了一遍昨晚他進來做筆錄的路線尋找鑰匙, 還幫忙詢問了早上來打掃衛生的員工。

    盡管話癆警察很熱心的在盡可能提供幫助, 但那把金庫鑰匙依然下路不明。

    話嘮警察問要不要再幫他去登記掛失?“沖矢昴”致謝了一番后婉言拒絕,說自己可以去銀行再咨詢一下。

    出了警局的赤井秀一馬不停蹄地又去往米國銀行, 找到銀行的客戶接待經理, 詢問金庫鑰匙遺失情況下的賠償及取件事宜。

    赤井秀一這邊在辦理業務的小隔間內填寫鑰匙的遺失登記表格。門口一名路過的客戶經理,人都走過去了,忽然后仰探頭——在看清屋內坐著填寫表格的是一位歐米地區很少能見到的、留著黑色順直長發的俊美青年。就立刻又倒退回來, 一邊進屋一邊好奇地連聲發問:“藍珀先生怎么回來了?您這是剛吃完午飯又換了身衣服?看上去氣質都不一定了呢!要不是您的發型沒變,我差點都沒認出來……您上午拿了文件就急匆匆走了, 現在是想起還有其他業務要辦理嗎?讓我看看,‘遺失登記表格’……您有金庫鑰匙丟啦?您還來找我就可以了呀!……誒?先生?藍珀先生!您要離開了?這張表格只填了一半,還需要為您保留嗎?”

    “不用了!我想起來鑰匙放在哪里了!”赤井秀一起身胡亂編了個理由,快速離開銀行。

    當客戶經理說“他”已經來取過文件,赤井秀一就知道事態正在滑向某個不可控的境地——他的金庫鑰匙被人偷走了,對方一定是有預謀的,不然不會在取文件時連外貌特征都模仿到位。

    之后在不確定有沒有人跟蹤自己的情況下,赤井秀一選擇隨機換乘了幾趟公共交通工具,最后來到賓夕法尼亞大道附近。這條街道連接白宮與國會大廈,沿途還星羅棋布著各種政府部門機構,作為首都的“城市心臟”,這里相對來說應該會比其他地方要安全很多。

    赤井秀一換了件有兜帽的外套,長發被刻意藏在衣服下面。他手里拿著咖啡,臉上戴著墨鏡,把自己偽裝成前來此地觀光的游客。

    現在讓他來從頭捋一捋——

    首先,他這次化名“沖矢昴”來米國,是受父親的委托,前來接應小師叔。暫時的對外形象是一名普通大學應屆畢業生,目前在金氏科技實習待命。

    沒過多久,他們就收到了目前人在敵方組織潛伏的小師叔發來的訊息,稱自己近期會與敵方組織成員一起行動,前往米國的首都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很快實習生“沖矢昴”便也因公司業務被派去了首都出外勤。

    根據蕾切爾交代的任務,抵達華盛頓特區后,赤井秀一需要想辦法盡快與小師叔取得聯系——當然,要是小師叔主動聯系他們的話,金氏科技那邊也會立刻將信息同步給赤井秀一,方便他與小師叔安排見面,確認接下來的計劃方向。屆時是回是留,全聽小師叔的安排。

    赤井秀一的在外行動時,并不需要將自己這邊每天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都上報給他的臨時長官蕾切爾·淺香。臨行前,蕾切爾給了他很大的自主權,說碰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或遇到了困難別忘了聯系她就行,至于其他,記得每晚定時報平安即可。

    所以,在地下黑市登記賬戶并開始接任務,期望以此加快找人的速度,這全部都是赤井秀一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在晚上例行匯報工作時,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他的父親沒多說什么,只讓他注意隱藏好身份信息,不要接超出自己能力范圍外的任務。而他的“Little Aunt”則把他狠狠夸了一通,稱贊他不僅很有想法還有與之匹配度迅猛行動力,并叮囑他注意安全。

    掛斷通訊的赤井秀一,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起伏的情緒,實際上內心卻飄起了得意的小花。于是之后在那個酒吧撞見了正在發任務的Copy,不愿錯失良機的他,只原地猶豫了兩秒,就正了正衣襟上前搭話了。當晚,兩位長輩依然態度不變,蕾切爾甚至還拜托了正巧處于“蘇醒”狀態的奎茵幫赤井秀一搜集情報資料,。也正因如此,赤井秀一才會那么快就完成了Copy發布的任務。

    原本一切的計劃都進行得很順利,直到赤井秀一在昨天早晨碰到了那個銀色頭發的男人。現在回頭看看,此人似乎就象征著一連串麻煩的開始——

    關于“赤井秀一倒霉的一天”里究竟發生了哪些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了,我們這會兒就不再贅述。

    此時赤井秀一正在回憶他的鑰匙究竟是從什么時候不見的。

    他和Copy交易結束,各自交換了金庫鑰匙。當時他為了防止到手的鑰匙遺失,還特地將其塞進了衣服內層的口袋。

    在赤井秀一的印象里,除了晚上跟人打了一架外,他沒有與其他人進行過親密肢體接觸。總不可能那個銀發丸子頭男人有本事一邊打架一邊從人身上偷東西吧!況且昨晚他碰到的那起真假自助銀行機案只是一起隨機事件,之后有人想黑吃黑也純粹是巧合,那他為了追拿嫌犯結果卻撞上對方應該也是意外。所以他肯定那個銀發丸子頭男人不是沖他來的。

    既然如此,那鑰匙還能是從哪里丟的呢?難不成是他擠公交車的時候遭遇了神偷怪盜?

    當然鑰匙除了被人偷走,也可能是因意外而遺失。不過就沖有人能偽裝成他的樣子取走金庫保險柜里的文件檔案,整件事多半是早有預謀。

    那么眼下就有一個疑問:這個敵人究竟是沖他來的,還是沖Copy去的?

    介于他現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畢業生,來米國的時間也才一個多月,根本來不及與人結仇。

    而反觀Copy此人近期沾惹到的麻煩,對方本身在米國黑市上也是頗有名氣的“匠人”,人“紅”是非多,想必打算借機找他麻煩或想趁機撈點什么好處的,一定大有人在。

    綜上分析,拿走鑰匙的人多半是沖Copy此人或者檔案資料本身去的。

    ——此時年輕的赤井秀一還不了解,這個世上既然有“一見鐘情”這種形容詞,那么與之相反自然也會存在兩個人天生見面就不對付。唉,等再過兩幾年與那誰誰碰面的次數多了,他就知道什么是“冤家路窄”了。

    一言蔽之,短期內赤井秀一怕是要與事情真相失之交臂了。

    作出錯誤判斷的赤井秀一為了彌補自己過錯,打電話聯系通知了Copy。

    跑路計劃被迫中斷的Copy則覺得這小子好煩人!自己把鑰匙弄丟了卻反過來懷疑是他這邊出了狀況?要是擱在平時他早就掛斷電話走人了,不帶這么使勁薅人羊毛的吧!

    但眼下非常時期,加上這小子分析的多少也有點道理。為了以防萬一,Copy不得不選擇暫時留下來……起碼得查清那些資料的去向吧!不然倒霉的人可是他!

    介于Copy還要托運他的設備,電話最后赤井秀一便與對方約在第二天一早見面。

    然而這一次赤井秀一卻失約了。

    405

    在外執行特殊保密任務的杰克丹尼傳訊回組織,說是碰到了可疑人物,對方持有大量近期在華盛頓特區內活動的,擁有□□件的人員名單,疑似是鷹國特工在調查組織。

    盡管明白杰克丹尼這番報告有人為添油加醋的嫌疑——電話里對方一直在嚷嚷著要求換人來接替他的工作,這些廢話都被朗姆酒給自動忽視了。不過傳真發過來的資料是真的,說明他們附近確實有這么個可疑人物存在,那么此人對他們的任務就存在一定威脅可能。

    于是組織內就安排近期人也將前往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的貝爾摩得去處理這件事。

    貝爾摩得之所以需要去首都華盛頓特區,是因為她的對外身份莎朗·溫亞德,受邀即將參加這次在安德魯·梅隆禮堂舉辦的賑災音樂會活動。

    女明星提前兩天抵達行程上的目的地城市,休整一下再參加接下來活動并不奇怪。不過按照原計劃,貝爾摩得是打算提前兩天到后也好有時間找杰克丹尼敘敘舊,結果和那個沒情調的男人面都沒見呢,對方就送來一份“加班大禮包”。

    貝爾摩得冷笑著填裝子彈。

    哼哼,男人。

    Boss下達的命令,貝爾摩得是不可能不聽的。于是她便只得要求經紀人(同樣也是組織成員)給她打掩護,對外宣稱拍戲太累了導致抵抗力下降,不慎得了重感冒,正在休息暫時不見外人。實際上則是化妝易容出門,前往了杰克丹尼之前匯報的可疑人物住址查看情況。

    不得不說杰克丹尼匯報的這個人看上去確實有些問題。

    根據貝爾摩得進一步的調查得知,此人幾乎是與杰克丹尼的目標人物就隔了前后腳的功夫,在同一片房區租了房子,實在是太巧了。

    貝爾摩得趁白天沒人在家,進屋小心翻找了一圈。她認為租下這間房屋的人十分小心謹慎,屋內沒有留下任何能夠顯示其身份的信息內容……不,應該說基本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信息內容。

    ——除了眼前這個上鎖的手提箱。

    確認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后,貝爾摩得在桌邊坐下來,開始撥弄手提箱的鎖眼。

    她發現這個手提箱上的鎖是一種比較常見的彈子鎖。

    這就比較好辦了,不難解開。貝爾摩得從頭上取下一根特制的發卡,將金屬發卡彎成鉤針的形狀,開始解鎖。

    彈子鎖是使用彈子作為鎖芯的主要部件,開鎖原理就是通過插入鑰匙,調整彈子的高度來解鎖。理論上來說只要有手感,使用任何細長帶鉤的東西都能打開這種鎖……有了!

    只聽細微的“咔噠”一聲,貝爾摩得便成功撥開鎖孔,打開了手提箱。

    手提箱內放著的是關于這附近一家工廠相關的收購文件,還有一些大型儀器設備的采購訂單。

    看完這些文件后,貝爾摩得就隱約覺得房屋的主人大概率跟組織這次行動沒什么利害沖突了。但出于謹慎,同時也是為了能更好地回去向組織交差,貝爾摩得還是掏出了袖珍照相機,對著手提箱內的文件進行一一拍攝。

    待所有的文件全部拍完,貝爾摩得把文件放回手提箱內,再將屋子里所有家具移動過的痕跡清理還原,這才悄悄離開了這間出租屋。

    其實事情辦到這里,貝爾摩得已經可以直接回去了。

    但出門后的她想起自己剛剛看到的資料上,那家收購的工廠就在這附近。為了防止回去后那個細節狂魔朗姆酒問東問西,貝爾摩得決定還是再繞去那家工廠看最后一眼,隨便拍兩張照片應付朗姆酒就行。

    抵達了工廠,貝爾摩得發現這里似乎已經廢棄多時,大門都繡得破破爛爛。不是她打不開,而是她擔心自己開鎖時稍微用點力,這門就原地散架給她看。

    不過經過她的觀察,她找到樓上有扇被砸破的窗戶。她從外墻爬到樓頂后,幾乎沒費什么力就從那個窗口翻了進去。

    進來后,她發現這座工廠里差不多都被搬空了,訂單上的新設備看樣子也還沒到。地上墻上到處飄著貼著一些花邊新聞小報,什么《斯塔克戀母情結是真是假》、《揭秘星城奎恩破產真相》、《韋恩總裁與光明騎士大打出手,起因竟是為了那個她》……

    貝爾摩得嫌棄地將小報踢到一邊,在廠房內來回走了一遍,確認這里真的什么都沒有。甚至還找了根鐵棍,時不時敲敲墻面和地板,確認回聲沒問題,不存在什么秘密空間。她這才扔了鐵棍拍拍手,掏出袖珍相機咔咔拍了幾張照片就準備撤退了。

    當其原路返回時,剛從破窗翻上屋頂的貝爾摩得,一落地就被人抵住了后背——

    “不許動。”

    第159章 10011111

    406

    因為金庫鑰匙遺失的事, 赤井秀一已經忙得近24小時沒有吃好睡好了。

    不管未來身經百戰的赤井秀一會在什么時候繼承他父親的位置,成為真正可以比肩007的優秀特工。眼下這次行動雖不是來自政府直接下達的命令,但的的確確可以算得上是赤井秀一人生中第一次獨自一人出任務。并且在任務期間享有高度自由, 可以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

    ——這是來自父親和蕾切爾對他的信任。

    ……但他現在好像把事情給搞砸了。

    其實比起同齡人,赤井秀一向來顯得更加成熟穩重。就單單從外表來看, 他也完全是個出色的成年人了。

    可事實上今年他才19歲——生日在年底赤井秀一, 說他剛過完18歲生日也一點毛病都沒有——會驕傲、會自得,會大意、會心虛, 這些都是他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常有的一些小毛病。相比較其他人, 赤井秀一本來就已表現得足夠克制。

    人類又不是仿生機器人, 有各種各樣的情緒變化是正常的,會犯錯也是正常的。

    而赤井秀一作為一個在身邊所有人眼中公認出類拔萃的青年,優秀就優秀在當他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問題后, 會立刻進行反省、自警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同時也不氣餒, 只會努力想辦法去盡可能彌補自己先前犯下的錯誤。

    所以盡管覺得丟人,內心還有幾分難以啟齒的羞愧。在理清事情前因后果之后,赤井秀一還是選擇及時給坐陣后方的蕾切爾匯報了自己這邊發生的意外狀況。

    蕾切爾·淺香倒沒覺得這有什么。

    畢竟又不是在玩虛擬的動作冒險游戲, 走的都是游戲制作者事先編好的劇情。現實中的任務, 執行過程中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實在太正常了。

    “我覺得你分析得挺全面, 如果真是Copy那邊的問題,你看情況能幫忙就幫忙, 不行就‘放生’, 暫時別管對方了。那種能在道上如魚得水這么多年、還黑白通吃的家伙可不簡單。就算沒你,他也不會出什么大事。”

    聽蕾切爾說得輕描淡寫,赤井秀一卻還顯得有些遲疑:“可我之前打算借此機會尋找瓊的蹤跡, 結果資料還沒拿到就……”

    “哦!你說這個!我正要跟你說呢!”蕾切爾·淺香忽然振奮起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瓊打來電話了!”

    407

    坐在酒店接到琴酒電話的那一刻起, J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自打睜眼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無名非法地下組織的那一刻,J就從沒放棄尋找反擊的機會。

    雖然這個組織的人看似對他“洗腦成功”這件事十分自信,甚至還同意放他出去執行重要的秘密任務。但事實上對他的看管就一直沒有松懈過——

    他剛醒沒多久就被安排與該組織內一個代號為杰克丹尼的人進行戰斗能力測試——這個杰克丹尼很強、非常強。強到近戰除非借助武器以命抵命地相搏,否則他重傷不了對方。而接下來這個非法組織就安排這樣一個人帶著他做任務,其中敲打警告的意味還不夠明顯嗎?

    另一個代號琴酒的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貌似與他有些淵源,但在奎茵回來掌握確切消息之前,他是不會輕易相信對方的。

    接下來的出行過程就如同他想的那樣,這兩個人從來不會給他長時間獨處的機會,晚上住宿都是選三床房或者雙床套間。就算白天為了偽裝自然而稍微放他離開一會兒買東西,也一定會站在能時刻觀察到他、一旦有異動十秒內就能抓到他的位置。

    一路上J都表現得極為配合行動,并一直在積極完成組織的任務——所幸關于雷根總統刺殺一案的后世相關報道極多,所以他清楚案情表面的大致經過,知道距離案發的真正時間還有近兩個月的緩沖,才能表現得如此從容。

    穿越時空也有一點好處。在此之前,J從沒想過雷根總統刺殺案的背后居然像海面上的冰山,水下隱藏著這樣一個龐大的國際化黑暗組織,這其中可能牽扯到的人和勢力簡直令人細思極恐。所以潛伏在這個非法組織的期間,他一定要盡可能掌握這個組織的情報,等他出去后就聯手K把它連鍋端了。

    也許是J這一路上的虛與委蛇成功迷惑了組織派來與他一同執行任務的這兩個人。漸漸的,他們對他的看管也就不再像一開始那么嚴格了。后來甚至他只是試探性的提議,居然還真的放他一個人跟隨警察回警局作筆錄了。當然,他還是刻意告知并讓對方看見他來去都有警察接送陪同,以此來打消對方對自己是否存在單獨行動的懷疑——盡管J總覺得琴酒可能察覺到了什么,卻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選擇對他身上的疑點視而不見。

    無論如何,這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他也成功通過這次出行時機,“借用”警方的電腦聯系了K。不過因為擔心使用外部電腦若是被人察覺,事后查詢到他發送的內容,所以他選擇使用暗語留言,表示自己近期會去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雷根總統就是在首都遇刺的,所以他們此次任務的目的地終點一定會是那里。

    至于其他的,就等他到了華盛頓特區再說吧,他相信有一就有二,很快他就能找到下一次聯絡的機會。

    來到首都華盛頓特區后。就像之前每次一樣,絕大多數情況下,由其他兩人輪流出去執行跟蹤任務,而J則是屬于“留守”策應的一員,并且每次都會有一個人留下來“陪”他一起。

    J也不急,反而在耐心地利用組織的情報網,一點一點反推這個組織的規模、人脈關系等等情報。

    直到這天,琴酒打來電話,稱自己從昨晚遇到的那個可疑家伙的金庫保險柜里拿到一份情報,里面全是一些不知道有何作用的人物資料檔案。J在心底大贊一聲:來了!隨后立即為對方“出謀劃策”,讓琴酒回來時記得去書局買一本電話號碼薄回來。

    J打算利用電話號碼薄逐一確認資料檔案里的人物身份是否屬實是真,但他的最終目的是通過電話號碼薄找到金氏科技的官方電話。

    K同他一起時空回到20年前,重新創立的金氏科技,電話號碼不可能還沿用之前的——就算K想那樣做,現實客觀條件也不會允許。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找機會嘗試過撥打了他所知道的電話號碼,無一例外全都無法撥出。

    在沒有很好的借口的情況下,J無法要求組織給他送一本工具書來,這無疑會引起懷疑。琴酒的這次發現則給了他一個完美的理由,他借此機會成功找到了金氏科技的電話。

    這天傍晚,趁同行的兩人,一人外出不在,一人上廁所解手的功夫,J利用這個房間里的座機,撥通了金氏科技對外官方電話號碼——

    “您好,這里是——”

    “我要一個大份的左宗棠雞、一份麻婆豆腐,不要放辣椒;一份陳皮雞丁,調料包要單獨放;一份水煮酸菜魚,別放花椒粒;三份炒面,一份要香菜不要洋蔥、一份要洋蔥不要辣椒、一份微微辣記得多放香菜,對了,能加面嗎?可以的話請多加點面,我們這邊有個超級大胃王;哦,可能還是不夠,再來兩盤餃子吧,要一份牛肉的、一份豬肉的——謝天謝地,我們這邊沒人信奉安拉,白菜豬肉餡的餃子真的很好吃。唔,讓我想想,還是再加一份杏仁酥吧!還是送到老地址XXX公寓的門衛處就好。就這樣,辛苦啦。”某人一口氣說完,“啪”一下掛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負責接線的金氏科技前臺小姑娘都聽懵了,突然接到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雖然對方聲音很好聽,但卻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只一個勁兒自顧自地報菜名,期間還一直有一些奇怪的雜音。好不容易等男方說完了,對方竟然就這么直接掛斷了電話。

    “好奇怪的人,應該是打錯了吧。”女孩嘟嘟噥噥了一句,放下了電話聽筒。

    J之所以選擇使用這樣迂回的方式,自然有他自己的考慮——

    J與杰克丹尼他們目前所住的這間公寓房間是由組織事先安排好的,雖然組織里沒有人與他明說,但J必須做好有人時刻監聽或使用錄音記錄這間屋子里所有通話記錄的可能性。

    所以他絕不能讓電話那頭的人說出“金氏科技”這個名字;也不能仗著目前客廳沒有其他人在就放松警惕,把一些話直白地說出口。

    至于剩下的,他相信以他們之間多年的默契,K一定能成功接收他發出的訊息。

    408

    “就在你的電話打來不及之前,公司的電話接線員剛接到了一通奇怪的訂餐電話,當時接線員認為這是一通撥錯了的電話,也沒多在意。不過自從上次瓊通過網絡在聊天室留言后,奎茵就加強了公司的什么什么機制。”蕾切爾說這話時,語氣里帶著不明覺厲的贊嘆,“總之就是因為這樣,防御塔系統通過聲紋識別出了瓊的聲音,自動錄下那通電話,然后對奎茵進行了喚醒。”

    蕾切爾告訴赤井秀一,奎茵醒來后立刻對那通電話錄音進行了語音分析,很快確認了幾點重要信息——

    1、來電的電話號碼隸屬一家米國的綜合娛樂公司。奎茵已經開始著手調查該公司的背景是否清白了。

    2、電話中提到的送餐地址,極有可能是瓊現在所待的位置。

    3、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瓊通過敲擊話筒的方式,用摩斯密碼打出了單詞“head”及“USA”。奎茵推斷,其完整意圖大概率是想表達“Head of USA”,也就是米國總統的意思。

    “……所以烏鴉軍團的本次行動目標極可能就是米國總統!我擔心你那邊的情況可能會變得很復雜,萬一處理不過來可怎么辦?這會兒米國跟立本有時差,務武大哥也不在線……要不你還是先回公司吧!換我過去接手接應任務。”出于對“大侄子”的關心,蕾切爾這樣說道。

    “不必了。”赤井秀一聽后斷然回絕,不過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既然事關總統,茲事體大,那就意味著現在這種時候,這邊根本離不開人。而且照目前這個情況,這里既有那個黑衣組織的人,又有官方FBI和CIA的人;你之前不僅上了烏鴉軍團的‘仇恨名單’,直到現在還是官方懷疑的、殺死浩司哥的首要‘嫌疑犯’。你若是選擇在這種時候過來這邊實在太危險了!情況反而可能變得更加復雜,所以還是繼續由我來吧。”

    蕾切爾·淺香當然明白赤井秀一所說的假設一切屬實,但她也不是那種放任一個沒有經驗的年輕人頂在自己前面的孬種。再三確認赤井秀一不肯就此罷休后,蕾切爾·淺香只說讓他多注意自身安全,實際上她自己已經在做動身的準備了。

    “放心吧。”赤井秀一也很坦誠地如是說道,“如果我實在應付不來,就通知FBI。你們都知道的,我跟FBI之間的關系還不錯。”

    蕾切爾·淺香:“好,你自己把握。記得隨身帶好奎茵為你準備的裝備。時刻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409

    奎茵為赤井秀一準備的那一背包的裝備,今天早上出門時出于某種直覺,赤井秀一倒是帶出門了。不過因為接下來要進出的都是警局和銀行這種安檢要求很高的場所,擔心裝備被查收,所以他臨時將背包藏在了別處。

    此刻因為蕾切爾的叮囑,掛了電話的赤井秀一決定立刻回去取自己的背包。

    就這樣他來到了為牽牛花晨報置辦的未來印刷車間的廠房屋頂——此前他把背包藏在了這里。

    剛來到藏背包的地方,赤井秀一就聽到了樓下廠房內傳來“呯呯嘭嘭”的敲打聲。于是他悄悄偷看,發現里面有個人似乎正在廠房里檢查尋找些什么東西,最后甚至掏出袖珍相機對著廠房各處拍了好幾張照片。

    當對方從破洞的窗戶翻到樓頂時,早有準備的赤井秀一用電棍抵住了對方的后背:“不許動。”

    第160章 10100000

    410

    “不許動。”

    原以為任務輕松結束的貝爾摩得, 正打算離開之際,忽然感覺被人用“槍”抵住了后背。

    即便如此她也并沒有表現出驚慌失措,而是迅速借著敞開的皮大衣來遮掩動作, 小幅度從腰側抽出一把微型手槍,也不用瞄準, 直接透過衣服向后射擊。

    經驗不足的赤井秀一此前沒在第一時間督促對方舉起雙手, 差點因此翻車。不過好在他動作敏捷,察覺不對立即側身后退避讓!就這樣, 一枚子彈擦著他的馬丁靴射入地面又彈飛了出去。

    等他再抬頭時, 那個可疑的家伙已經頭也不回地往外墻有樓梯的那側跑出好幾米遠了。

    “別跑!”赤井秀一拔腿就追。

    貝爾摩得自然不可能乖乖聽話, 她甚至邊跑邊時不時回身射擊,就是想以此阻攔對方追上來的腳步。奈何這廢棄廠房的樓頂,由雜物和垃圾組成的障礙物實在太多了!不僅降低了她奔跑的速度, 同時為了防止被絆倒, 一心多用也讓她射出的子彈失去了應有的準頭。而且后面追來的那個家伙,身手未免也太好了吧!飛射的子彈根本無法阻擋對方追擊的腳步,身后那人緊咬不放、追得那叫一個堅定, 在樓頂各種障礙物間穿梭如風、動作矯健得如同一只獵豹。

    眼看貝爾摩得手里這把伯1萊1塔950的八發子彈都要射空了, 也沒能起到什么阻礙的效果, 隨著對方越追越近,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捉。而且她抬手打了半天也不見對方舉槍還擊, 看來一開始是她判斷錯誤, 對方身上應該根本沒有槍。

    既然如此——

    貝爾摩得猛地停步轉身,將腳邊一筐不到是些什么的垃圾,踢向身后追擊而來的青年。

    見狀那青年也不得不跟著停下腳步, 將迎面飛來天女散花般的垃圾一一打飛。而就趁這個機會,貝爾摩得將武器更換成了一把從長靴抽出的短刀, 隱在從紛揚的垃圾后面,直直向青年偷襲而去!

    還未成長為六邊形戰士的赤井秀一,也許其他方面還有所欠缺,但戰斗素養絕對是一等一的出色。察覺到危機襲來,這種時候也沒有選擇一味退讓——退讓只會讓對方抓住機會再次拉開距離!所以這一刻,赤井秀一果斷選擇甩開長棍正面迎敵!

    近戰冷兵器對決中向來講究“一寸長一寸強”,赤井秀一手里的可伸縮電棍是金氏科技內部研發款,比起警用擋刀執勤電棍更加纖細,也便于揣兜里隨身攜帶,握在手里的質感與甩棍相似。當三節棍體完全甩出時,連把手的總長度接近60公分,比貝爾摩得手里的短刀長了近一倍。于是后發而先至,搶先一步刺中了貝爾摩得的持刀的腋下,趁對方吃疼動作停滯的一瞬,轉手一個棍花拍向對方的胸口。

    貝爾摩得被胸口這一下拍得連連后退,腳下又被垃圾絆了個趔趄。

    但她同樣反應迅速,及時下蹲單膝跪地穩住身形,旋即緊跟其后隨機應變,當青年欲走近時抬臂畫圓使用短刀掃腿反擊。見對方退讓,便又繼續乘勝追擊,順勢向前翻滾掃腿,直攻對方下盤。

    面對常規的打腿攻擊,一般都會選擇撤步打頭進行反擊。

    但十分不湊巧,兩人戰斗的屋頂四周空曠,沒有遮蔽的建筑物,這讓屋頂的寒風吹起來異常猛烈。此時正好一陣凜冽的北風呼嘯而過,對方的皮大衣隨風舞起,連帶著一些被鼓起的舊報紙一同遮蔽了赤井秀一的視線。讓他想打頭也無從下手,只得且戰且退。

    貝爾摩得也在這波進攻過程中重新調整身形,從蹲姿變為站姿。

    待風停,赤井秀一立刻一改防守姿態轉為進攻,以正劈棍再斜接兩個正反手斜劈——正手斜劈打頭,反手斜劈順勢俯身掃腿。

    正所謂“打腿先打頭”,這是經典的高低位進攻組合打法。

    貝爾摩得短刀正握(即刀刃朝下,刃在小指下方),將刀刃與小臂貼緊、合二為一,以此充分提高格擋的力度來應對敵人的攻勢。

    然而盡管成功接下了對方的連招,但貝爾摩得很快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震得直發麻。很顯然力量上她遠不及對方,再這樣下去,輸掉是遲早的事。

    貝爾摩得原本的打算是既然此人沒有攜配備槍支彈藥,無法使用遠程制衡的手段,那么她只需要讓對方喪失追擊的機會便能順利逃脫。于是才決定在剛剛來不及換彈的情況下,改用利器突襲對方。

    只是沒想到此人雖沒配槍卻隨身攜帶甩棍做武器,并且自身武力值也不低,這使得貝爾摩得隱隱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

    打算改變作戰策略的貝爾摩得,在一次蓄力后用輔助手拍開黑發單馬尾青年的攻擊——她本意是想抓住對方的手臂鉗制其行動,但顯然沒成功。不過不要緊,她改抓為推,握刀的右手借勢向對方的面門刺去。

    黑發青年側身避其鋒芒的同時,嘗試用棍架住了貝爾摩得迎面襲去的小臂。

    看似貝爾摩得的進攻被化解,但實際她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在黑發青年用甩棍架住她的胳膊時,她正握的短刀與小臂形成一個“V”字形的夾角,迅速后滑!勾掛住了青年握棍的右手,即將完成一個繳械動作——但她后繼力量不足,即使暫時制服住對方也很可能馬上就被掙脫。所以她借著把人手臂拉過來的動作,大膽地湊到對方的頭側“和氣”地開口:“火氣別這么大嘛,藍珀先生。”

    一聽“藍珀”這個專為了在黑市接任務而臨時起的假名時,赤井秀一忍住挑眉的沖動,心底感嘆一聲,對方果然是沖著Copy去的——要是沖他來的話,最起碼也會叫他一聲“Okiya(沖矢)”,畢竟他此次來米國時的表面“真實身份”并不難調查到。

    眼下赤井秀一壓下心底紛擾的思緒,鎮定地開口質問面前這個身材顯得有些瘦弱的“男人”:“就是你取走了我的文件對吧?”

    此時偽裝成男性的貝爾摩得,平凡普通的臉上露出一個看似老實的笑容:“這都是誤會,誤會而已。”

    “誤會?只是誤會的話會私闖民宅、擅自調查我的住處?”如今對方肯定是已經翻過了他留在出租屋內有關牽牛花晨報的文件,才會尋著線索找到這家廢棄工廠。

    關于這點貝爾摩得肯定不能承認,她選擇避而不談,只巧舌如簧道:“我們并沒有惡意,只是想確認你是無害的。只要你不妨礙我們工作,我們自然不會為難你。所以希望你也不要自找麻煩來為難我,你不會想知道這樣做的后果的。”

    之前赤井秀一提問題時,使用的人稱代詞是“You”,既可以指“你”,也可以指復數的“你們”。

    而對方此刻回答問題時卻明確使用了復數代詞“We”,這擺明了對方不是一個人,其背后最少有一個團隊。這也是在變相暗示,就算他在這里把人給殺了也不能徹底解決問題,還可能面臨對方團隊的打擊報復。

    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赤井秀一都當然不會將人就地處決,否則他先前就會選擇從裝備里直接拿槍而不是拿電棍了。此刻的他還想套出更多的信息:“你們是什么人?為誰工作?究竟想干什么?”

    貝爾摩得聞言輕輕搖頭:“小哥,做人不能太貪心啊!我沒有義務回答你這么多問題。”

    “哦?那也不是你說了算。”說著話的赤井秀一,毫無征兆地忽然按下了可伸縮電棍上的電擊開關。

    長棍瞬間爆起金色的電弧,嚇得貝爾摩得立刻松開對黑發青年的鉗制,整個人向后彈跳了好幾步——

    她沒料到這根“甩棍”居然還帶有電擊功能!要不是她在選擇今天這身偽裝時,正好挑了一身皮衣皮褲還帶著皮手套,剛剛可能真的要陰溝里翻船了——繞是如此,她右手袖口與手套之間裸露在外的皮膚,在那一瞬間被電火花燎了一下的地方,這時候也傳來刺辣辣的疼痛。

    貝爾摩得暗自咬緊牙關,強裝無事發生的樣子,把握刀的右手往背后藏了藏:“作為被派來調查你的人,現在我很清楚你與我們之間不存在利害沖突。”貝爾摩得用反手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個袖珍相機,“這樣吧,我把這個給你。換你現在放我離開,自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耽誤誰,如何?”

    赤井秀一當然不想就這么輕易放過此人。

    然而他剛張嘴,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什么,對方就將手里的袖珍相機用力拋了過來——

    赤井秀一下意識后退轉身,穩穩接住了這被拋過頭的袖珍相機。等他再回頭時,就只看見樓頂屋檐外的一片衣角了。

    他快步沖到屋頂的外延向下看去:只見那個瘦弱的身影重重摔在了外墻鐵制樓梯的平臺上,整個樓梯都在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

    還不等赤井秀一跟著跳下去繼續追蹤,那人竟原地釋放了一枚煙霧彈!

    大量煙霧迷散開來,很快就將大半個外墻樓梯都包裹了進去。那樓梯本來就年久失修,在看不清的情況下貿然跳下去說不定會摔個半身不遂,再加上對方手里還有槍。考慮再三,赤井秀一只得暫時作罷。

    不過室外有風,空氣流通順暢,很快煙霧彈制造的濃煙就被吹淡不少,只是這時候下方顯然早已失去了那人的蹤跡。

    赤井秀一上下拋了拋袖珍相機,轉身回去拿自己放在一邊的背包——好吧,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好歹挽回了一些損失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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