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81章

    中庭的氛圍在吳秋素話落后徹底安靜了下來。

    三道光束代表著三個人,王雪茹是第一個,他們之中現(xiàn)在剩下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第二個,第三個。

    那等到投票箱里的光束全部滅下去的時候,會發(fā)生什么?

    光是想想,眾人后背就冷汗涔涔。

    “所以……這節(jié)課程不止是玩阿瓦隆嗎?還有其他的東西,在這棟教學樓里,和我們一起……”謝夢怡越說越小聲,到最后話語消失在顫抖的尾音里。

    “也, 也不一定啊!”

    王成強裝鎮(zhèn)定:“我們,我們只要快點結束阿瓦隆離開這里,說不定就不會碰上那些東西了。”

    舒白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不語。

    除了她,沒有人在教室里見過香爐,那道身影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讓她看見,然后把她引到那間教室,讓她發(fā)現(xiàn)墻角的香爐,是巧合嗎,還是,樓里的某種存在故意漏出一點線索讓她好順著往下查?

    “叮咚!”

    【投票結果:

    藍球:5顆

    第三次投票任務, 成功】

    舒白看到這個結果時,猛地瞪大了眼睛,那個人這一輪竟然還沒有投紅球,為什么?

    “舒舒。”

    就在舒白皺眉思考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時候,她的衣擺突然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舒白轉頭,就看見陸茉拉著吳秋素走到自己旁邊:“下一輪的搜尋時間,我們三個一起吧,能相互照應著一點。”

    舒白有些猶豫,因為她想再去四樓的那間教室看看香爐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她擔心過程會有危險,并不打算告訴陸茉吳秋素她們。

    正想找個借口拒絕,中庭里眾人的手機齊齊發(fā)出提示音。

    “從本輪搜尋時間開始,每間教室里最多容納一人,搜尋過程中,每人待在走廊和樓梯的時間不得超過五分鐘。”

    機械女聲響起,打破了陸茉最后的希望,她垂下手,眉頭擰成了麻花。

    舒白的心也隨著機械女聲冰冷的話語漸漸沉下。

    在課程開始的前三輪搜尋時間內,都沒有規(guī)定每間教室待的人數(shù),和在走廊上和樓梯間內待的時間長短。

    可王雪茹消失之后,這些規(guī)則突然就跳了出來,像是某種規(guī)則類的怪談,在向他們鄭重地宣告,可能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要出現(xiàn)在課程里了。

    見大家就要朝著四周散開,舒白長話短說:“我之前在四樓的一間教室里看到了香爐,就放在講臺里側的墻角,上面還插著三根細香,如果你們一會進的教室里也有那個東西,最好是趕快離開那間教室。”

    雖然不知道這跟課程新發(fā)布的規(guī)則有沒有關系,但是也是在舒白發(fā)現(xiàn)香爐的那段時間,王雪茹就消失了,在課程里小心一點總不是什么壞處。

    眾人聽后散開。

    舒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陸茉,她捏了捏陸茉的手:“記得一進教室就去查看教室的四個角落。”

    見到陸茉點頭后,舒白才放手,從中庭左側的樓梯迅速往樓上走。

    季衡站在右側樓梯的陰影處,盯著舒白離開的地方看了許久,才抬腳,身影慢慢消失在樓梯的陰影里。

    舒白快步跑進四樓走廊拐角的那間教室,一進去就直沖講臺,里側的角落空空如也。

    香爐不見了。

    舒白又將教室里的四個角落找了個遍,仍是沒有看到香爐的蹤影,是消失了嗎?還是被移動到了其他的教室?

    走出教室門,徐雨彤從走廊另一側迎面走來,她看見了剛從教室里走出的舒白,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一下,并沒有和她站在走廊里聊天的打算。

    而后,她正準備拐進一間教室時,舒白出聲叫住了她。

    “徐雨彤,你為什么……”

    徐雨彤扶著門框,在門邊立住,她低著頭,舒白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聽到她的聲音有種超乎尋常的平淡:“沒有為什么,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把命運交給那種靠運氣靠誰更能說的游戲,不如靠自己。”

    說著,徐雨彤看向舒白,意味深長地道:“你不是也一樣嗎。”

    “走廊那邊的教室我都找過了,里面什么東西也沒有,包括你說的那個什么香爐我也沒有看見,你去其他教室找吧。”

    說完,徐雨彤便頭也不回地進了教室。

    舒白心里頓時百味雜陳。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撒過謊。

    她從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莫甘娜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進行阿瓦隆的任務的。

    她從身份牌上看到了,紅方陣營其他的三名隊友分別是徐雨彤,黃慶杰,還有高婭。

    第一輪,舒白投了陸茉給她的那顆藍球,她也并沒有拿桌上的那枚紅球。

    投紅球的人,是徐雨彤。

    舒白也努力地為自己辯解過,但奈何就是那么巧,王成是派西維爾,他看到的兩個人中,舒白在投票隊伍里,而另一個恰好不在,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懷疑到了舒白頭上。

    所以在第一輪結束之后,王成雖然沒有爆身份,但仍是堅持把投紅球的帽子扣在了舒白的頭上,好讓舒白下一輪投票時被踢出投票的隊伍,以便于他做最終確認。

    黃慶杰和高婭知道多說多錯的道理,在每輪發(fā)言時,也只是跟隨眾人的節(jié)奏,說上那么一兩句,表現(xiàn)并不突出,不會被過多關注,但正因為這點,在選投票隊員的時候,他們兩個也很容易被忽略。

    所以為了紅方陣營的任務成功,他們必須要保證前三輪里,至少有一個紅方陣營的人在投票隊伍里。

    王成的話給了他們順水推舟的理由,他們順著王成的話“理所應當”地懷疑上了舒白,同意了將舒白踢出投票隊伍的決定。

    而徐雨彤也是利用了這一點,在第二輪投票的時候投了藍球,讓王成“確定”了他的猜測,因此王成大膽爆身份,指證舒白是莫甘娜。

    最讓舒白感到意外的有兩件事。

    一是吳秋素站出來和王成對跳派西維爾的身份,就為了保她是藍方陣營的人。因為,就算吳秋素是一張什么信息都沒有平民牌,她也堅信舒白不會往投票箱里投紅球。

    二則是徐雨彤在第三輪投票中,仍然投了藍球,讓投票任務連續(xù)成功了兩輪,現(xiàn)在藍方陣營還差一輪投票成功就能完成任務。

    而第四輪的投票需要兩顆紅球才會被視作任務成功,舒白現(xiàn)在被王成認定為莫甘娜,就算有吳秋素站出來保證,恐怕同學們?yōu)榱税踩鹨姡诘谒妮喞镆膊粫x擇她進入投票隊伍里。

    剩下的黃慶杰和高婭混在七個人里,從七個人中選兩個,選到他們二人的幾率不大,要是他們二人沒能成功進入投票隊伍,那第四輪投票藍方陣營就穩(wěn)贏了。

    這一點徐雨彤不可能沒有想到,所以在第三輪投紅球,讓任務失敗,對紅方陣營來說才是比較穩(wěn)妥的辦法。

    如果說徐雨彤是為了繼續(xù)維持自己在眾人眼里的“好身份”,而故意不投紅球,那根本說不通。

    因為在第三輪決定投票隊伍的發(fā)言中,吳秋素站出來和王成對跳派西維爾的身份,那么如果第三輪出現(xiàn)紅球,眾人懷疑到吳秋素頭上的可能性要比懷疑到她頭上大許多。

    可是徐雨彤卻并沒有利用這次機會投紅球。

    舒白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感謝徐雨彤和她站在同一陣線?或者對紅方陣營的其他人感到愧疚?

    這就像是網(wǎng)絡上那個曾經(jīng)風靡過一時的電車難題一樣。

    假設有一輛失控的火車在鐵軌上行駛,前方有兩條軌道,左邊的軌道上綁著五個人,右邊的軌道上綁著一個人,你會怎么做?

    舒白看到這個問題時,最先想到的就是救五個人,但很快她又猶豫了。

    救了左邊的五個人,那右邊的一個人呢?

    生命都該是同等的重量,不應該用多少來衡量。

    所以舒白不甘心,不甘心因為自己的私心,讓其他的三名同學背負上沉重的后果。王雪茹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那個人影和香爐的出現(xiàn)也必定有原因。

    找到背后的原因,或許就能找到解決當下這個“電車難題”的方法。

    徐雨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樓里四處搜尋。

    舒白朝著和徐雨彤來時的反方向找去。

    眼角余光中,樓下似乎有抹淺色一晃而過。

    舒白當即停下腳步,朝樓下看去,然后她就看見一抹淺色消失在了三樓某間教室的門口。

    她邁開腿就朝那間教室跑去。

    到了教室門口,舒白先是小心翼翼地朝教室里看,沒看到什么人坐在教室里,才抬腳,一步一步地朝講臺內側的墻角走去。

    那里果然擺著一個香爐。

    香爐上的細香緩緩燃燒,就跟她之前在四樓教室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香爐前多了一個東西——一顆藍色的小球。

    和他們投票用的球一模一樣。

    是課程故意擺在這里讓她找到的?

    可是之前的小球都是放在桌面,抽屜等地方,這次卻放在了墻角,還是在一個神出鬼沒的香爐前。

    舒白不敢掉以輕心,因此在墻角蹲下后只是觀察,并沒有去挪動或者拿起那顆小球。

    這小球出現(xiàn)的地點很奇怪,出現(xiàn)的時間也很奇怪。

    上一輪舒白清楚地記得,香爐前什么東西都沒有,但這一次小球卻出現(xiàn)了。

    而這兩次間隔里發(fā)生的變化就只有一個,王雪茹不見了。

    王雪茹不見了,而后一顆藍色的小球出現(xiàn)在香爐前,這顆藍色的小球,難不成代表的是王雪茹嗎?

    舒白心中大震。

    108教室,詭異的光束,香爐里緩緩燃燒的細香,都會讓舒白聯(lián)想到供奉,而投影屏幕的突然亮起,是否代表著供奉對象已經(jīng)就位。

    香有了,供奉對象有了,就差供品。

    舒白忽地想到某種可怕的可能,后背一點一點被冷汗浸透,那個供品,不會是在這棟教學樓里做任務的他們吧。

    突然出現(xiàn)的小球代表在搜尋時間悄無聲息消失的王雪茹,而108教室里剩下的兩道光束代表著,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它”還需要兩個供品。

    之后,同學們不僅要頭腦風暴,藍方陣營想盡辦法地找出紅方陣營的人,紅方陣營則是要絞盡腦汁地隱藏身份混進投票隊伍里,且雙方還要時刻警惕著潛伏在他們身邊,肆意窺視著他們的某種可怕的存在。

    這個“供奉”的任務看似和阿瓦隆任務并行,兩個任務互不干涉,做投票任務時,“它”不會出現(xiàn)尋找“它”的供品,而在眾人都放松警惕的搜尋時間, “它”才會開始在樓內四處尋找目標。

    王雪茹大概就是在教室里待著時,沒有注意到教室的墻角突然多出來的香爐而中了招,成為了“它”的第一個供品。

    但舒白想了想又覺得,其實阿瓦隆任務才是“供奉”任務的一環(huán)。

    無論是第一次進教室,那詭異的陳設,還是之后接二連三在108教室內發(fā)生的變化,都是課程對于“供奉”任務給與他們的提示。

    一開始的投票箱□□|出的三道奇怪的光線,課程就是在告訴他們,這個任務和“供奉”有關。

    而投入投票箱內的藍球和紅球不是供品,搜尋時間內在樓里四處找球的他們,才是給“它”的供品。

    阿瓦隆任務對失敗那一方的懲罰,該不會也是成為“它”的供品吧。

    細香的暗光又開始閃爍了,舒白大驚,顧不上再去想其他的,立刻退出教室。

    教室門在她背后重重關上。

    舒白腿軟到快站不住,她扶著墻,強撐著,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進隔壁教室,才終于松了口氣,四肢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就在剛才,她從那間教室轉身離開前,細香熄滅的前一秒,她恍然間似乎看見香爐后出現(xiàn)了一雙灰白的雙腳。

    第82章

    心跳聲重重捶打著耳膜,有好一會兒,舒白耳邊什么都聽不到,腦中全被那雙灰白色的雙腳充斥。

    剛才再晚一秒退出教室,或許她就會和王雪茹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教學樓里。

    大致平復下心情后,舒白扶著桌子緩緩站起身。

    如果說“供奉”才是本次課程隱藏的主線任務,那在教學樓里,除了那個行蹤詭譎莫測的香爐之外,應該還會有其他的線索才對。

    舒白先將自己此刻所處的教室找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當即便朝教室外走去。

    一只腳剛邁出教室后門,余光便瞥見,幾分鐘前在自己面前被關上的門,不知在什么時候又重新打開了。

    舒白腳尖立馬拐了個彎,身影停在那間教室門口, 她似有所感地朝教室里看去。

    墻角的香爐已經(jīng)不見了,也沒有一雙灰白色的腳站在那里,但是空出來的一小片地方似乎還放著個東西。

    舒白沒有莽撞到直接走進教室,而是站在門口確認了教室里沒有什么異常的鬼影后,腳步才小心翼翼地邁進門內。

    是那顆藍球。

    香爐消失了, 但是那顆藍球卻還在, 舒白品出點不對勁, 上前撿起藍球。

    手指仔仔細細地將藍球摸了一圈,指尖觸到一個凹下去的小坑,舒白將指甲抵進那個小坑,用力。

    “咔噠。”

    小球頓時裂為兩瓣, 里頭掉出來一個紙團,咕嚕嚕地在地上滾了幾圈停下。

    展開紙團,皺巴巴的紙面上字跡潦草地寫著一句話:供奉已經(jīng)開始,想要結束,只有……

    字跡在只有后戛然而止。

    只有什么?如何才能停止供奉?

    舒白正對著這張紙條百思不得其解時,安靜的走廊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舒白猝然起身回頭,和教室門口的季衡對上視線,她下意識地將捏著紙團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這是兩個人自課程開始時的那次搜尋時間之后的第二次單獨見面,相顧無言。

    前兩次搜尋時間里舒白沒有碰見過季衡,在集中投票討論的時間季衡也格外沉默,如果不去特別關注,根本就想不起還有這號人物。

    季衡站在教室門口,看上去沒有要離開的打算,但也沒有開口說些什么的打算,沉靜如水的面容在昏暗光線的襯托下,莫名透著一股超然物外的平和感。

    可在平和的外表下,卻似乎隱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劇烈涌動著的情緒,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舒白微微皺眉。

    以往的課程里,季衡話雖然也不多,卻會在有危險時默默擋在最前面,留意著任何一個不起眼的細節(jié),然后抓住關鍵點帶領大家破局。

    今晚的季衡,安靜得有些過頭了,就像是,根本不在乎這次任務的結果一樣。

    舒白啟唇,話到嘴邊卻突然哽住。

    她用力攥緊手心的紙團,率先從這場近似于對峙的對視中敗下陣來,她移開視線,快步走到教室門口,掠過門口的人影朝外走去。

    “舒白。”季衡嗓音低沉,帶著幾分沙啞,“我可以幫你。”

    “只要你告訴我你遇到什么困難,我會幫你,不管是在課程外,還是課程里。”

    “你可以試著相信我一次。”

    走廊內闃然無聲。

    舒白背對季衡,面上露出一個苦笑,她想說誰都幫不了自己,一抬眼,卻看見一道淺色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

    身后的季衡卻對此毫無所覺。

    “你,你沒有看見嗎?”

    舒白自言自語般喃喃一句。

    “看見什么?”

    季衡見舒白狀態(tài)不對,順著她的視線朝走廊盡頭看去,什么也沒有,他心底猛地竄上一股寒意,幾步上前攥住舒白手腕,把她拉向自己。

    “舒白,你看見什么了?”

    舒白朝后踉蹌幾步,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絲毫沒有理會季衡的問話。

    那道身影前兩次都是短暫地出現(xiàn)片刻便消失了,但是這一次,“她”在走廊盡頭停留的時間卻格外的久,久到舒白發(fā)現(xiàn)“她”和之前在香爐后出現(xiàn)的那雙腳并不是同一個人,又或者說,鬼。

    香爐后的那雙腳沒有穿鞋,而“她”腳上則是穿著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那雙白色的帆布鞋上遍布著星星點點的黑色印記,像是濺上去的泥點,有一瞬間,舒白恍然覺得那些泥點變成了大塊大塊模糊的鮮紅,糊在自己的眼睛上,讓她目之所及之處都被染上了濃烈刺眼的紅色。

    那個熟悉又遙遠的名字像塊巨石一樣堵在嗓子眼,三年前,舒白在醫(yī)院里,看著白布下露出來的半只沾滿血跡的小白鞋,無法說出口。

    三年后,那個名字早已變成了一把插在她心口的利刃,讓她光是想到那三個字,心口的利刃就會隨著心臟的跳動在血肉里攪動。

    劉,思,語。

    “是你……真的是你……”

    “是誰?”

    季衡見舒白神色不對,視線盯著虛空的一點像是出神,立刻側身擋住了她的視線,聲音不似剛才的平靜,攥著舒白手腕的手不斷收緊:“舒白,你看見什么了?”

    舒白眼中有光在閃爍,不答反問,聲音輕飄飄的,眼睛看著季衡,卻沒有焦點:“你真的沒看見嗎?”

    季衡轉頭再次看向走廊盡頭,有種事態(tài)不受控制,即將要失去什么的恐懼感,他害怕自己一松手舒白就會消失在自己眼前,可是接下來無論他怎么問,舒白都不再開口了。

    她像是著了魔一般,自顧自地就要朝著走廊深處走去。

    季衡抬手死死抓住舒白的肩膀,試圖讓她的視線只看著自己:“舒白!”

    話音落下,兩人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提醒他們在走廊里待的時間過長,需要趕快進到教室,不然就會被課程視作違規(guī)。

    那道淺色的身影在提示音響起后,一點一點消失在了黑暗里,舒白終于回神,她似是才想起來面前有季衡這個人,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才說:

    “季衡,你幫不了我的。”

    “誰都幫不了我。”

    況且,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不該把不相關的人牽扯進來。

    季衡的手在聽到話后慢慢松了力道,舒白向后退一步,輕松擺脫掉肩膀上的桎梏,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旁邊的教室。

    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黑暗中慢慢垂下,季衡眼中落寞一閃而逝。

    無論被拒絕多少次,他對她,始終做不到冷眼相對,作壁上觀。

    可是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一次呢?

    舒白自從在走廊里看見那道身影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搜尋時間結束,她連自己是怎么回到一樓的都不知道,視線在人群中漫無目的地亂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看到什么或者在找什么。

    直到陸茉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收起了腦中雜亂的思緒,專心應對下一輪的投票。

    第四輪投票隊伍的隊長是何浩洋。

    他首先點了自己,再加上上一輪的五個人,還差最后一個。

    王成對何浩洋持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不過何浩洋前幾輪的發(fā)言的確更偏向藍方一些,他開口:“如果你想贏,那就選我,我真的是派西維爾。”

    “這一輪要兩個紅球才會失敗,就算出了一個紅球,我們也穩(wěn)贏了。”

    很顯然,王成的這番話是認為上一輪和他對跳身份的吳秋素可能是紅方陣營的人,雖說他也想不通,如果吳秋素真是紅方陣營的人,為什么一連三輪都投了藍球。

    相較于一直在投票隊伍之外打嘴炮,從未經(jīng)歷過“實戰(zhàn)”的王成,何浩洋還是更信任吳秋素一些,他想了想,視線定在人群最后,沉默不語的季衡身上: “最后一個人,我選季衡吧。”

    在何浩然選定最后一人的下一秒,舒白便看見人群中的黃慶杰和高婭臉色無法控制地灰敗下去,甚至連面上的平靜都維持不了了。

    輸了。

    按照這個投票隊伍,這一輪七個人里只有一個紅方陣營的人,就算徐雨彤投了紅球,他們的任務也失敗了。

    舒白手心里的紙團被汗打濕,還有轉圜的余地的,一定還有,解決的辦法就是紙條上那句沒有寫完的話。

    只有后面到底會是什么?舒白額角很快也浸出汗水。

    “投票機會只有兩次了,我們,我們要慎重一點才行吧。”輪到黃慶杰發(fā)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只竭力忍著說話時,語氣不經(jīng)意間泄出的顫抖。

    “季衡和何浩洋前幾輪的發(fā)言雖然沒有問題,但是也不能僅憑發(fā)言就確定他倆是藍方陣營的,萬一他們之中有紅方的人怎么辦?”

    “再說了,我們也不能確保之前的五個人里一定沒有紅方的人吧。”

    “吳秋素,吳秋素不是和王成對跳派西維爾嗎?她也有可能是紅方陣營的人啊,這一輪,這一輪安全起見,把吳秋素也換下來吧。”

    黃慶杰還想再垂死掙扎一下,卻不想自己說的話漏洞百出,之前他為了保住在投票隊伍里的徐雨彤,可是跟著大家一起把舒白打成了在第一輪投票里投紅球的人。

    但現(xiàn)在他又將自己之前的說法推翻,說吳秋素才有可能是那個投紅球的人,大家稍微往深了想一想,便能覺出他的不對勁來。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投票結果出來后,盡管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就連舒白自己都投的贊同,但她還是不免輕輕吸了一口氣。

    10:2。

    第四輪的投票隊伍,成立。

    第83章

    結束了。

    這一局只有徐雨彤一個紅方陣營的人,就算她投了紅球也改變不了什么。

    舒白緩緩呼出一口氣,人群后的黃慶杰和高婭則是面如死灰,要不是還顧忌著自己紅方陣營的身份,他倆大概已經(jīng)坐在地上抱頭痛哭了。

    舒白視線只在二人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

    至少現(xiàn)在,藍方陣營的八個人應該是能保住了,但剩余紅方陣營的四個人也還沒到窮途末路的局面。

    衣服兜里的那張紙條由于汗水和被反復搓捻的緣故,掉了不少碎屑,全沾在了舒白的手上。

    想到走廊上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那個身影, 前幾次都是一閃而過,但這一次她卻停留了格外久,或許,這就是最后一次……

    即將面對死亡,舒白心里卻異常平靜,她對此早有預感。

    但其實,她也曾害怕到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崩潰過,絕望過。

    三年前,舒白看到手腕上帶著的手繩觸景傷情,想要將其取下卻發(fā)現(xiàn)怎么都取不下來的時候,她真真切切地感到了恐懼,然而當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剪刀,欲把手繩剪斷時,卻在下手的前一刻猶豫了。

    劉思語是在怪自己吧,所以才會將靈魂附著在手繩上,不愿意離開。

    況且,這根手繩是劉思語親手編的,保存著兩人珍貴的回憶,也是劉思語為數(shù)不多留給舒白的物品。

    舒白舍不得,更狠不下心。

    然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手繩褪了色,舒白對它的恐懼和內疚也跟著一點一點變成了現(xiàn)在的麻木。

    舒白原以為自己會帶著這根手繩過一輩子,直到恐怖課程突然開始。

    在課外找尋真相的過程中,眾人一次又一次地遭遇險境,明顯就是有人在背后阻攔,不想讓他們查清真相,不想讓他們離開課程。

    起初,舒白將那些危險,統(tǒng)一歸結為撞鬼。

    后來,在檔案館的大火中,毫無阻隔,近距離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舒白仍不愿意相信,懷揣著那一丁點的希望,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是劉思語的。

    可沒過多久,她便在和吳秋素一起做任務的小賣部門口,撿到了那根她再熟悉不過的編織手繩。

    也不是沒想過掙扎,但舒白怕會連累到其他的同學,對方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想和他們玉石俱焚一般,半點退路沒留。

    她犯下的錯,她來償還就可以了,陸茉和吳秋素他們跟這件事情無關,只要查清了八年前的真相,他們是可以離開課程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課程開始確認了身份之后,舒白沒有過多猶豫便選擇了保護藍方陣營的人。

    臨到了,藍方陣營真的要贏了,舒白卻并沒有感到輕松,許是不甘心在作祟,在劉思語真正找上自己之前,她還是想順著自己之前在教室里找到的線索繼續(xù)查下去。

    眾人再度站在108教室的門口,馬上就要進教室去投票的七個人臉色均十分沉重。

    陸茉心跳莫名加快,明明只要這一局投票成功,任務就結束了,可她總覺得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她不安地拉起舒白的手:“舒舒,你說,阿瓦隆結束之后,會不會還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啊?”

    舒白安撫地沖她笑笑:“不用太緊張,只要完成了阿瓦隆任務,就算課程沒有立馬結束,短時間內,藍方陣營應該也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的,不過—— ”

    舒白收起笑,表情嚴肅地捏了捏陸茉的手:“你一會兒進教室投票的時候,好好注意一下周圍,看看有什么異常的情況。”

    陸茉覺得舒白的話有點奇怪,但注意力很快又被她的下一句話帶偏,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好,我一定會仔細地觀察的。”

    第一個進去的人是何浩洋,他是今晚第一次進教室投票,但見前面幾輪大家進去之后都很快出來,也沒遇上什么詭異的事,便稍稍松了戒備,大步邁進教室。

    差不多半分鐘過后,何浩洋從教室里跑了出來,臉上不復進去之前的平靜。

    “教室里有說話聲,在我把球丟進投票箱之后才有的,但是我沒聽清楚ta在說些什么。”

    何浩洋喘著粗氣,能看得出來他是著急忙慌跑出來的。

    其實他膽子不算小,只是那聲音來得突然,像是響在他耳邊一樣,他毫無心理準備,剛把小球丟進投票箱,就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說話聲,語速很快,還用的是氣聲,似乎是在念某種復雜古老的咒語。

    “除了聲音呢,你有沒有看見什么東西,或者什么人?”舒白問道。

    何浩洋認真回憶了一下,然后搖頭說:“沒看到。”

    “不過我聽了一會那聲音,像是從投票箱里傳來的。”

    沒有看到人影,只聽到了聲音,聲音還是從投票箱里傳來的。

    舒白隱隱約約捕捉到點什么。

    緊接著從教室里出來的全學文也印證了何浩洋的說法,教室里的景象跟他前一輪進去時看到的沒什么變化。

    在把投票球丟進投票箱之前,一切風平浪靜,而在他把投票球丟進投票箱之后,耳邊霎時就響起了一陣說話聲。

    有點類似于祭祀儀式,在完成了某個特定的步驟之后,就會念上一段咒語。不過舒白對于祭祀儀式的了解,就只有電視劇里,某地常年干旱不下雨,請法師做法念咒語,乞求上天能降下一點甘霖滋潤大地。

    如果何浩洋他們在教室里聽到的說話聲真的是在念咒語,那那個聲音又是在乞求什么?上一次搜尋時間,墻角短暫出現(xiàn)過的那雙腳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說,任務都要結束了,還想那么多干什么,能離開這不就好了嗎?”

    王成似乎篤定了這一輪投票會成功,就等著宣布投票結果后趕緊離開主教學樓。

    所以他想不通,都快要結束了,還費心思去琢磨教室里的情形干嘛,成功完成課程布置的任務不就好了。

    舒白不咸不淡地睨他一眼:“可這節(jié)課程不止有藍色陣營的人,紅色陣營的人同樣也是我們的同學不是嗎?”

    王成聞言表情有一瞬的僵硬,他很快調整過來,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抽到藍方還是抽到紅方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啊,要怪只能怪課程,或者抽到紅方陣營的人自己太倒霉,和我又沒關系。”

    “又不是我讓他們抽到紅方身份的。”

    說著,他看舒白的眼神突然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你怎么這么關心紅方陣營的情況啊……”

    “所以我之前猜的沒錯,你抽到的身份牌就是莫甘娜,對吧。”

    不知道是該說王成玩阿瓦隆太沉浸了,還是說他死腦筋,都現(xiàn)在了,腦子里想的還是那些事情。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自私啊,只要自己活著就好了,其他人是死是活和自己無關?”陸茉投完票走出來,見王成還揪著第一輪的投票結果不放,不等舒白開口,她先叉起手,上去對著人就是一頓輸出。

    “大家之前那么多危險都一起挺過來了,舒舒自然是想大家能一起結束課程,平安離開這里啊。”

    “如果找到了大家都能活下來的辦法,不是皆大歡喜嗎?”

    “我……”王成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也許是因為心虛,他總感覺周圍同學的目光在陸茉的那一番話后變了滋味,于是他縮起脖子,不吭聲了。

    季衡表情淡然地從108教室走出來,至此,第四輪的七個人全部完成了投票。

    舒白手心微微開始出汗。

    這一次的課程除了阿瓦隆還有另外一種解決辦法只是她的推測而已,到現(xiàn)在,她手里掌握的線索也只有紙條上那句寫了一半的話。

    阿瓦隆任務失敗的懲罰是在結果公布的那一瞬間降臨到他們頭上,還是會給他們一些緩沖時間,舒白一概不知。

    但愿課程能給紅方陣營一些找線索的時間吧。

    【投票結果:

    藍球:5顆,紅球:2顆

    第四次投票任務,失敗。 】

    中庭內本因為課程即將結束而隱隱躁動的氛圍瞬間冷了下去,所有人都愣住了。

    舒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怎么會?

    明明,明明投票隊伍里只有徐雨彤一個紅方陣營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兩顆紅球?

    另一邊,徐雨彤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對話框,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她在教室里投票的時候是投了紅球不假,但她是在知道光靠自己的這一顆紅球無法改變投票結果的情況下,才自暴自棄地投了紅球,就當是任務結束自爆身份了。

    “兩,兩顆?”

    原本胸有成竹,只待課程公布結果就準備離開主教學樓的王成臉色迅速灰敗了下去,他表情扭曲,嘴角抽搐:“怎么會是兩顆?”

    這一輪投票,不管是藍方陣營是紅方陣營的人,在結果出來之前,都以為百分之百會成功的。

    可現(xiàn)實卻給了他們重重一擊。

    在恍若空氣都停止流動、窒息的寂靜里,大概就只有黃慶杰和高婭,在反應過來后,眼底無法抑制地浮現(xiàn)出劫后余生的喜悅來。

    第84章

    “所以說, 這一輪里,竟然有兩個紅方陣營的人嗎?”謝夢怡喃喃開口, 視線不自覺地就落到了這一輪新加入的何浩洋和季衡身上。

    第二輪和第三輪在換下舒白后,投票連著成功了兩輪,這一輪季衡和何浩洋被選中上了車,原本想著最差的情況也就是出現(xiàn)一顆紅球的情況了,沒想到兩顆紅球如同一記驚雷,嘩啦啦地劈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謝夢怡心里不由琢磨,他們不會這么倒霉,新選進隊伍里的兩個人剛好都是紅方陣營的吧……

    季衡正低垂著視線看手機屏幕,察覺到周圍人打量的目光后,他淡定抬眸,一一對視回去,絲毫看不出一點心虛的模樣。

    何浩洋也著急地為自己辯解:“真不是我!”

    “我就是一平民, 沒身份啥也不知道,進去投了一個藍球就出來了。”

    ……

    難不成之前的兩輪都有兩個紅方陣營的人隱藏在投票隊伍里,沒道理啊,兩輪,一顆紅球都不投,他們圖啥?

    眾人現(xiàn)在是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的話了,對于這一輪投票的七個人皆持懷疑態(tài)度。

    但比起藍方陣營震驚外加摸不著頭腦的情況,紅方陣營的人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這一輪的投票隊伍里, 只有一名己方的隊友。

    有一顆紅球, 是藍方陣營的人投的。

    為什么?

    手機屏幕的光早已暗下,但舒白卻仍失神地盯著屏幕。

    屏幕上倒映出她面無表情的臉,而她放在衣服兜里的手則是不停地揉搓著紙條,額頭上細細密密地冒出汗水,周身卻仿若落入了冰窖。

    兩個陣營的人不約而同地沉默著,各懷心事,少傾,吳秋素開口了:“或許,我們不應該把注意力只放在完成阿瓦隆上。”

    “投票箱里變化的光束,以及傳出來的說話聲,都在說明,這節(jié)課程不止是玩阿瓦隆這么簡單。”

    “兩個對立的陣營,一個贏了,另外一個必定就會輸,不管是紅方還是藍方,大家的目的應該都只有一個,就是活下去吧。”

    “所以,我們可以利用搜尋時間在樓里找一找其他的線索。”

    五分鐘前還能趾高氣昂質問舒白的王成此刻徹底啞火,原以為穩(wěn)贏的局失敗了,而吳秋素的提議對于兩方陣營來說,的確是現(xiàn)下最穩(wěn)妥的解決辦法。

    可王雪茹就是在搜尋時間內消失的,反觀前四輪的投票,雖然大家都在教室里遭遇了離奇詭異的情況,但是至少,他們此刻都全須全尾地站在這里。

    “現(xiàn)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搜尋時間了,二十分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啊。”王成語氣故作輕松,“最后一輪討論時間,我們大家多盤盤之前發(fā)言的細節(jié),說不定能把兩個投紅球的人找出來呢……”

    越說到后面,王成聲音越小,因為他也知道,能在討論時間盤出兩個投紅球的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只是提一個建議而已,不是要求搜尋時間內大家必須在樓里找線索,”吳秋素視線掃過王成,意有所指,“不愿意找的也可以在教室里待著,等著搜尋時間結束。”

    “反正課程里總有人會為了通關去尋找線索,有些人坐享其成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話簡直就是在明涵王成了,前幾次的課程大家找線索的時候,他就縮在后面默默當一個透明人,這次課程他有了身份,且是藍方陣營的人,害怕紅方陣營的會讓投票失敗,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站出來質疑舒白的身份。

    但到了真正關鍵的時刻,他又縮回了人群最后當起了縮頭烏龜。

    王成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你——”

    全學文在旁邊聽著,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的季衡:“我準備去找線索,你呢?”

    季衡言簡意賅:“找。”

    全學文舉手,打斷王成一長串無意義的狡辯:“我和季衡會在這輪的搜尋時間內找線索。”

    全學文的話開了個頭,之后何浩洋李樂幾人也紛紛舉手,說自己會去找線索。

    “舒白。”

    “舒白?”

    吳秋素叫了兩聲,身旁的人卻像魔怔了似的,低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大家的發(fā)言也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吳秋素伸手在舒白眼前晃了晃,她失去了焦距的眼神才緩緩聚起光來,她抬頭,見同學們都看著自己。

    “怎么了?”

    吳秋素:“香爐是你最先發(fā)現(xiàn)的,也是你最先提出讓大家注意教室里有沒有香爐的,所以我想問你,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線索嗎,告訴我們,我們找的時候也好有個大概的方向。”

    舒白默了默,將兜里的紙條拿了出來,在眾人面前展開。

    “我不是故意藏著線索不說,只是大家之前都專注在阿瓦隆上,這個線索和阿瓦隆又無關,所以我才……”

    陸茉扒著舒白的肩膀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字,忽地意識到什么,驚訝地問:“那舒舒,你原本是打算一個人順著這線索去找嗎?”

    舒白含混不清地應了聲,迅速轉移話題:“我覺得這次的課程跟供奉有關。”

    “無論是香爐,還是108教室里的陳設,好像都指向樓里供奉著某種存在,而做任務的我們,就是供奉給ta的祭品。”

    “藍球和紅球對于我們來說,是投票的工具,但對于那個存在來說,則是代指我們的工具。王雪茹消失后,我在三樓教室發(fā)現(xiàn)了香爐,香爐前擺著一個藍球小球,我想,它大概表示的是王雪茹成為了第一個祭品。之后香爐消失了,但藍球還在,紙條就是在球里發(fā)現(xiàn)的。”

    -

    這一輪的搜尋時間,樓內不似前幾輪那樣安靜,時不時就有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或樓道里響起。

    舒白從四樓往五樓走時,瞥見三樓走廊里,吳秋素和陸茉一人靠在306教室的前門,一人靠在305教室的后門,兩個人隔著一道墻交流著自己找到的信息。

    規(guī)則的漏洞也是被她倆拿捏的死死的。

    舒白嘴角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抹淺淡的笑,但這抹笑在上到五樓,看到從教室里走出來的人時,猝然消失。

    難得的是,這一次舒白先開口叫住了季衡。

    季衡站在503教室的門口,隔著半條走廊,安靜地注視著舒白。

    “你……”

    舒白嗓子干澀的厲害,嘴唇開合半天,也沒能吐出一個完整的字來,垂在身側的手死死地抓著褲縫,手背上因為過于用力而凸起的筋脈泄露出她此刻難以言喻的復雜心情。

    除了徐雨彤,前面兩輪都在投票隊伍里的吳秋素陸茉四人,是不可能在第四輪的時候突然轉投紅球的,他們沒有動機,舒白更想不出他們可能會這么做的理由。

    第四輪投票結果出來的時候,舒白大腦先是空白一瞬,很快便閃過今晚季衡種種異常的舉動——

    過于安靜,在每輪選投票隊伍的發(fā)言中,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以及他在走廊里對自己說的那些耐人尋味的話。

    而后,舒白腦中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令她通體生涼的猜想。

    會不會,季衡看得到她的身份?

    越想,舒白心跳得就越快。

    今晚除了王成,其余同學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堅定地質疑過她的身份,吳秋素為了維護她,甚至還站出來和王成對跳身份。

    而作為紅方陣營的徐雨彤,更是平安無事的在投票的隊伍里待了四輪都沒有暴露身份。

    就算梅林為了保護自己不被紅方的人發(fā)現(xiàn),不敢站出來過于明顯的引導方向,但至少在王成懷疑自己身份的時候,他可以幫著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在第四輪出現(xiàn)兩顆紅球的時候,也可以適當?shù)匾龑Т蠹胰岩煽赡芮懊鎺纵喌耐镀本突烊肓思t方陣營的人。

    但這些事情他通通沒有做。

    況且,王成爆身份的時候也說了,第一輪投票他看到的兩個人中,只有自己在投票隊伍里,而另外一個人則是沒被選中參與投票。

    排除掉陸茉和吳秋素看到她身份,替她遮掩的可能,第一輪不在投票隊伍里的人中,最有可能替她遮掩身份的人,舒白再想不出第二個。

    “是不是你……”

    舒白嘴唇翕動半天,最終只吐出這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來,但季衡聽懂了,他半個身子淹沒在陰影里,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嗯。”是我投的紅球。

    隨著那聲輕到似羽毛一般漂浮在空氣中,久久無法散去的應答,舒白高懸的心霎時間又落入了漆黑且深不見底的深淵。

    她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感覺兩人之間短短幾米的走廊突然變得好長好長,長到讓她看不清季衡臉上此刻是什么表情,眼底流動的是何種情緒。

    “你……”

    “你為什么……”

    嗓子干澀無比,每說一個字都是鉆心剜骨的疼,說出口的話黏黏糊糊地粘在一塊,連舒白自己都聽不出在說些什么。

    季衡看著她,忽地笑了,那笑容又苦又澀,下一秒,舒白就從那笑里看出一股近乎瘋狂的偏執(zhí)。

    “我說過的,無論結果怎么樣,我會幫你。”你選擇守護吳秋素她們,那我就選擇守護你。

    舒白怔住,淚水從眼眶滾落:“你不該幫我的……”

    季衡眸光深沉,語氣隱忍地追問道:“為什么不該幫你?”

    因為我本來就快要死了。

    舒白望進那潭卷起風浪的黑沉眼底,無聲地在心中回答,而后深吸一口氣,反問道:“那全學文他們怎么辦?你怎——”

    舒白驀地收聲,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季衡聲音軟了下來,像是在安慰:“會有辦法的,你不是已經(jīng)找到線索了嗎,我……們大家,都會沒事的。”

    兩人在走廊中沉默地對視著,可能過去了幾秒鐘,也可能是幾分鐘,舒白意識到再這么在走廊里站下去,他們二人都會被課程視作違規(guī),收起方才無意間外露的情緒,轉身。

    “先,先去找和供奉有關的線索吧。”

    說完不等季衡回答,便慌不擇路地跑進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間教室內。

    咚咚的心跳聲一直持續(xù)到那陣腳步聲遠去,拐進另一邊的走廊后才消失,舒白松了扒著門框的力道,軟軟癱坐在地上。

    原本預計好的走向和結果,因為季衡的插手,朝著不可控的方向飛速發(fā)展而去。

    沒時間了,舒白眉頭緊皺。

    這是最后一次搜尋時間,等到第五輪投票結果出來,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阿瓦隆任務都會結束,到那時候,輸?shù)囊环绞欠襁會有多余的時間去搜尋和供奉相關的線索是個未知數(shù)。

    舒白不敢賭,所以,她必須利用這最后二十分鐘的搜尋時間,找到破解“供奉”任務的主要線索。

    走廊深處又有腳步靠近,舒白以為是季衡,著急忙慌地站起來,想躲到教室里面去不讓季衡看見自己,因為她暫時還沒有想好如何面對季衡。

    “舒白?”

    徐雨彤從教室后門經(jīng)過,聽到教室里發(fā)出幾聲悶響,往教室里看,就看到舒白站在過道里,彎腰抱著自己被撞疼的大腿吸氣的場景。

    舒白忍著疼直起身,故作自然地問徐雨彤有沒有找到什么線索,想要把剛才尷尬的一幕揭過。

    徐雨彤搖頭,站在后門處默不作聲地盯著舒白看了一會兒,直到把舒白看得渾身不自在,才從后門走到前門,拐進了隔壁的教室。

    幾秒鐘后,前門處飄來徐雨彤的說話聲。

    她也不管舒白聽不聽得到,有沒有在聽,只用陳述的語氣自顧自地說道:“除了我,另外一個投紅球的人,是季衡吧。”

    剛走到門口的舒白驚訝地瞪大眼睛。

    墻壁另一邊的徐雨彤像是有透視眼一樣:“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舒白:……

    “因為我看到了。”

    “季衡在進教室投票前,看了你一眼,被我看到了。”徐雨彤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那個眼神太復雜了,我本來是看不懂的,可等到我看到投票結果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

    “他在朋友,自己,和你之中,堅定不移地選擇了你。”

    “我以前……”

    徐雨彤似乎輕笑了一聲:“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是這么瘋的人。”

    舒白閉上眼,用指甲深陷進肉里的方式來緩解心中彌漫開的那陣難以言喻的苦澀。

    而徐雨彤說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會沒事的,只要找到了通關線索,我們大家都會沒事的。”

    她情緒來的快,收的也快,聲音迅速恢復了以往的平淡,問出自己想了許久也沒有想通的一點。

    “你之前說,王雪茹消失成為貢品,是因為她和香爐待在了同一間教室,但她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

    過了一會兒,舒白才低低地回:“嗯。”

    她嗓音沙啞,似乎正竭力隱忍著某種情緒:“但這只是我的推測,因為我并沒有在樓里遇見過王雪茹,只不過我也差點被和香爐關在一間教室,所以就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歷推測出來的。”

    徐雨彤若有所思:“如果和香爐待在同一間教室,會被ta盯上成為ta的貢品,那我們像這樣在樓里到處找ta豈不是很危險?”

    “而且,找到ta之后呢?你又打算怎么辦?和ta待在教室里?那不就等于自己把自己送上門嗎?”

    舒白聞言心里咯噔一下。

    對呀,那個香爐在樓里的行蹤詭譎,時常變換位置,讓他們難以尋找,但找到了之后呢。

    她每次在教室里待不過幾秒就會被各種異常情況逼出教室,根本無從下手調查。

    如果香爐內有重要線索,課程不會這么千方百計地阻撓他們接近香爐。

    會不會,香爐只是課程給他們的一個提示,為他們指明真正的調查方向?而樓中其余和“供奉”有關的——

    “108教室,在投票時間之外,有人進去過嗎?”舒白倏地開口。

    徐雨彤沒聽清:“你說什么?”

    舒白沒有再問。

    她幾乎能確定,在投票時間之外,大家絕不會進去108教室,因為那一系列在投票時發(fā)生的詭異事件,都讓大家對其避而遠之。

    躲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主動進去。

    打從課程的一開始,課程表APP就用“投票間”的名頭將108教室藏了起來,就藏在他們眼皮子的底下。

    就算舒白后來知道這節(jié)課程除了阿瓦隆還有另外的任務,可一直在樓中找線索的她,在此之前也根本沒有想過進去108教室找線索。

    搜尋時間內,她無數(shù)次從108教室的周圍經(jīng)過,卻仿佛一葉障目一般,無數(shù)次地忽略了這間閃爍著紅光,光是看上去就異常詭異的地方。

    現(xiàn)在想來,他們一一進到教室里,將小球投進投票箱,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供奉”?

    線索其實早就被課程擺在他們眼前了,只是他們被“自認為”的規(guī)則束縛住,認為投票時間之外不該進投票間,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108教室。

    墻壁另一側的徐雨彤遲遲沒聽到舒白的回答,正想開口再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中響起,她探頭出去看,舒白的身影一閃而過,快速拐進了樓道內。

    “舒白,你去哪?”

    舒白來不及回答徐雨彤的問題了,搜尋時間還剩下五分鐘,如果再找不到破局的關鍵,第五輪投票就要開始了。

    她跑到一樓,沒有絲毫猶豫地沖進108教室內。

    “舒白!”

    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舒白回頭,看見季衡驚惶失措的臉,他似乎想跟著自己進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門外,只能停在門口叫著自己的名字。

    舒白沖他笑,想告訴他不用擔心,自己只是想進來找點線索,可下一刻,教室門卻在兩人中間砰地一聲關上。

    所有的呼喊和拍打瞬間被隔絕在門外。

    第85章

    季衡聽到徐雨彤的聲音, 從教室里走出來時,只來得及看見舒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樓梯拐角。

    仿佛是第六感在作祟,他頓時被一股濃烈的不安感包裹,緊跟著的便是即將要失去什么的恐懼感。

    他腦中一片空白,在那一瞬什么也想不起來,只是遵循著本能反應地邁開腿,朝那道身影追去。

    卻被無形的障礙阻攔在門外,眼睜睜地看著教室門關上。

    而全學文陸茉等人聽到動靜跑過來的時候, 就只看見季衡一腳一腳,像是魔怔了一般,不知道痛也不知道累,不停地往緊閉的教室門上踹去的景象。

    很快, 教室門就被季衡踹出了一個凹進去的大坑。

    全學文見狀趕忙跟何浩洋上前,將已經(jīng)踹紅了眼的季衡架離門邊。

    “怎么回事?108教室的門怎么關上了?你又踹門干什么?”

    季衡猩紅的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扇教室門,手上拼命掙脫束縛,還要往門邊去:“舒白在里面。”

    全學文被季衡帶著向前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拖住他,聽到這話后大聲道:“你說什么?”

    季衡就趁著全學文分神的幾秒功夫甩開了他和何浩洋,沖到門邊繼續(xù)踹門,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每一下都下了死力,聽得庭內眾人的心都忍不住隨之猛顫。

    一旁的陸茉聽到季衡的話后,則是跑到后門處一邊瘋狂地擰著門把手,一邊哭喊舒白的名字。

    兩人均得不到一點回應。

    全學文覺得再這樣下去,門沒開, 季衡的腳倒是先廢了, 他朝何浩洋遞了個眼色,兩人上前再次架住季衡。

    可拖著季衡往后退時,全學文的動作卻有一瞬的遲滯。

    季衡在發(fā)抖。

    全身上下,無法抑制地,小幅度地顫抖。

    他在害怕。

    全學文從未見過季衡這樣子,眼底猩紅,理智全失,像一頭暴走的瘋獸,瀕臨崩潰邊緣,自己和何浩洋兩個大男生用盡全力,才能勉強制住他。

    “季衡,季衡!你冷靜一點,萬一你把門踢壞了,徹底把舒白鎖死在里面了怎么辦?”

    季衡掙扎的動作僵住。

    全學文見他聽進去了,立即又勸道:“這門是課程鎖上的,你光靠這么踢肯定是踢不開的,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辦法把門打開。 ”

    察覺到手下人緊繃的肌肉在一點點的放松,全學文慢慢放開手。

    沒有了外力支撐,季衡雙手頹然地垂下,他低頭站在門邊,身影看上去莫名蕭瑟無比。

    全學文在心里長嘆一口氣。

    而自舒白被鎖進108教室之后,課程之前制定下的某些規(guī)則便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就譬如此刻,眾人齊聚在108教室門口,違反了不得在走廊和樓道中久留的規(guī)則,但直到搜尋時間臨近結束,都沒有警示音響起,提示他們趕緊離開分散進教室里去。

    況且,搜尋時間結束后,課程表APP也沒有公布第五輪投票隊伍的隊長是誰,畢竟被用作投票間的108教室此刻大門緊閉,他們無法進去投票,阿瓦隆任務自然無法開展。

    不過眾人也因此得到了充足的時間,來盤一盤他們得到的有關“供奉”任務的所有線索。

    -

    門關上后,連帶著外頭的人呼喊一并被阻隔在外,教室里安靜得仿佛能聽見空氣緩慢流動的聲音。

    雖說被單獨關在了108教室內,但舒白也因此確定,108教室里的確有著關于“供奉”任務的重要線索。

    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下過快的心跳,轉頭看向身后的講臺。

    正如之前陸茉吳秋素所說,教室里和記憶中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投票箱中的三束紅光變成了兩束。

    消失的那束光線代表著失蹤的王雪茹,她是今晚“供奉”的第一個“祭品”。

    講臺下擺放的桌椅被全部清空,一眼便能看盡教室的四個角落,除了講臺,這間屋子再找不出任何詭異的地方。

    舒白走到投票箱前,謹慎地觀察著四周。

    沒有奇奇怪怪的聲音,也沒有什么鬼影出現(xiàn)。

    她又拿出之前在藍球里找到的紙條——

    供奉已經(jīng)開始,想要結束,只有……

    紙條上說,“供奉”已經(jīng)開始了,而第二句話“想要結束”,則說明這個任務的通關條件就是結束“供奉”。

    可從課程開始到現(xiàn)在,她只在樓里找到過香爐,關于如何停止“供奉”的線索根本連根毛都沒有看見。

    課程給出這么模棱兩可的線索,舒白莫名有種課程并不希望他們成功結束這堂課程的錯覺。

    但她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或許不是課程不給他們線索,而是它不能給,或者,還沒到給的時候。

    舒白認真回想從自己第一次在墻角發(fā)現(xiàn)香爐,到最后一次發(fā)現(xiàn)香爐其間的每一個細節(jié),忽地意識到,線索似乎是階段性的。

    她第一次見到香爐時,香爐前并沒有擺放任何的東西,王雪茹消失后,她再次看見香爐,香爐前便多了一個小球。

    而代表王雪茹的藍球里,放著關于“供奉”的提示信息,但并沒有給完,只給了一半。

    舒白心底寒意漸生,會不會,另一半的信息是要等到下一個同學消失,才會隨著第二個藍球的出現(xiàn)而出現(xiàn)?

    可他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這是最后一次搜尋時間,等到第五輪投票結束,藍方陣營和紅方陣營必定會分出一個輸贏。

    到那時候,阿瓦隆任務結束,課程未必會給輸?shù)哪且环綍r間,讓他們去找出通關“供奉”任務的線索。

    手機屏幕里,搜尋時間開始進入倒計時一分鐘,伴隨著胸腔內突然變重變快的心跳聲,無聲卻刺耳。

    搜尋時間結束之后,自己是會和王雪茹一樣消失,還是完好無損地離開108教室?

    腦中冒出這一想法的第一時間,舒白便快步走到門邊,去擰門把手確認。

    擰不開,她是被鎖在這間教室里的,無法自主離開教室,那么,倒計時結束,第一種下場發(fā)生在她身上的可能性更大。

    舒白莫名感到有些不甘心。

    雖然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心理準備,但是就這么窩囊地被關在教室,悄無聲息地消失,而門外陸茉吳秋素她們也仍被困在課程里無法出去,那自己之前做的那么多努力,廢的那么多心思又算什么?

    舒白轉頭看向講臺上放著的投票箱。

    結束“供奉”的辦法,或許不止課程給出的那一種。

    最開始的投票箱,加上從里頭射|出的三道光線,恰好和舒白之前在教室看到的插著三炷香的香爐一樣。

    而那個行蹤詭譎的香爐,會不會指代的就是教室里放著的這個投票箱?

    手機屏幕中的倒計時進入到最后三十秒。

    舒白回到講臺前,抬手,慢慢向投票箱伸去。

    “供奉”過程中,沒有了“香爐”,也就沒有了兩方溝通交流的媒介,那么“供奉”自然也就進行不下去了。

    五,四,三,二,

    倒計時結束的最后一秒,舒白抱起投票箱,朝著講臺的一角狠狠磕下去。

    “砰!”

    一聲巨響在教室里響起,舒白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可是投票箱卻完好無損,連塊皮都沒有磕掉。

    舒白高高舉起投票箱,準備跟它死磕到底的時候,投票箱中發(fā)出的紅色光束,忽地一下,滅了。

    眼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咚咚,咚咚。

    黑暗中,舒白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刺骨的寒冷從和投票箱接觸的手心迅速蔓延至全身,短短幾秒鐘的時間,便將她凍到麻木,失去了對溫度的感知。

    而舒白適應黑暗比適應寒冷要慢一些,將近過去了半分鐘,她才勉強看清面前講臺的臺階。

    正要再次砸下手里的箱子,她倏地抬頭看向講臺里側的角落,最先辨認出來的,是一片淺色的衣角。

    幾聲清脆的響聲過后,投票箱滾到了一邊。

    舒白雙手重重垂落在身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開口時語氣像是在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敘舊一般熟稔:“思語,可不可以等我完成了這個任務,你再來找我?”

    墻角的身影聞言緩緩抬起頭,一張青灰但熟悉的臉沖破記憶的桎梏,瞬間便將舒白卷入了酸澀的巨浪之中。

    教室里此刻只有舒白和劉思語的鬼魂,至于舒白之前在墻角看見的那雙干瘦灰白的腳,并沒有出現(xiàn)。

    舒白估計應該是劉思語的鬼魂暫時把它弄到其他地方去了。

    舒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該哭還是該笑,死在劉思語鬼魂的手里,和死在“供奉”鬼手里比,似乎的確要好那么一點,至少她可以贖罪了。

    可如果自己離開了,“供奉”鬼仍纏著外面的同學們怎么辦?他們能找到結束“供奉”的辦法嗎?他們會不會遇到危險?

    舒白跪坐在地,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角。

    “我——”

    “我……”

    一道沙啞得仿佛鈍刀在石塊上來回拉鋸的聲音和自己的說話聲同時響起。

    舒白怔愣住,她沒想到劉思語的鬼魂竟然會開口和自己說話,可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就看見那張青灰的臉上,突兀地多出了兩道血痕。

    劉思語哭了。

    與此同時,舒白強忍多時的眼淚也隨之一同落下。

    “對,對不起……”

    “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那里,不該讓你等我……”

    “我……沒有……怪你。”

    劉思語話說得很慢,似乎每說一個字都會耗盡她全部的力氣,可她還是一字一頓,試圖清晰地向舒白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沒有,怪你。”

    第86章

    “舒、白!”

    手機聽筒里傳出的女聲帶著十足十的怒氣,時不時還伴隨著幾聲汽車的鳴笛聲:“你知道我頂著大太陽等你多久了嗎?!”

    舒白彎腰埋在洗漱臺前,胡亂往臉上拍了幾下水:“對不起嘛, 昨天在考慮填報志愿的事情,很晚才睡,然后我睡前又忘記定早上的鬧鐘了……”

    “那你考慮好填報哪所學校了嗎?”

    舒白將臉上的水擦干:“想好了。”

    “你會和季衡上同一所學校嗎?”

    舒白拿著手機回到房間,將手機丟在床上,自己則是打開衣柜找一會出門要穿的衣服,聽到問話后,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應該會吧。”

    “真好,上了大學你們兩個還能在同一所學校,可以和高中一樣天天見面,不像我……”電話里,劉思語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化不開的失落和艷羨。

    舒白穿衣服的動作一頓,她迅速將衣服穿好,把手機舉到耳邊:“這有什么好羨慕的,我們以后只是不在一所學校,又不是不在同一座城市了,隔得這么近,你隨時來找我玩不就行了。”

    “真的嗎?”

    舒白失笑:“你來找我,我還能躲著不見你嗎?”

    “真的!那我每周都要來找你玩!”

    “好。”

    閑聊的功夫, 舒白終于換好了衣服, 她拿上包匆匆出門。

    “今天天挺熱的,你去附近的奶茶店里坐著等我吧,我剛在小程序上點了兩杯奶茶,你一杯我一杯。”

    “切,你知道我想喝什么嘛就給我點。”

    “大姐,你的口味我閉著眼睛都能點出來好吧。”

    “嘻嘻,那就先掛了,我去店里坐著等你。”

    ……

    盛夏酷暑的太陽像是要把人360度無死角烤熟一樣,舒白下了網(wǎng)約車,瞇著眼小跑著穿行在商業(yè)街來往的人流中。

    到了地方,卻發(fā)現(xiàn)兩人約好碰面的奶茶店卻被人里三層外三層地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讓一下好嗎?麻煩讓一下。”

    雖然不知道里頭發(fā)生了什么,但舒白在外圍找了一圈,沒找見劉思語的身影,便削尖了腦袋拼命往奶茶店門口擠。

    “哎喲,小姑娘別擠啦,里面出人命了。”有個大嬸拉住舒白,“剛才有個瘋子,發(fā)瘋了沖進去砍人,砍死了好幾個咧,里面全是血,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

    “哎,真是造孽喲,砍得好像都是些小姑娘吧,上來就往人身上捅,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砍人的那個精神好像有問題吧,剛才被保安按在地上的時候,我看他眼神都不太對勁呢。”

    “要我說,真有精神病,砍人會專門挑沒力氣的女生砍嗎?別TM傷了人,犯了事,都往精神病身上推啊!那以后你是精神病,我也是精神病,大家都拿著把菜刀在街上亂轉,誰還敢出門啊?”

    ……

    旁邊人的說話聲接連落進舒白耳里,舒白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劉思語呢,事發(fā)的時候她在不在店里,有沒有跑掉?

    她慌忙掏出手機,撥通劉思語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

    嗡。

    舒白腦中瞬間爆發(fā)出巨大的嗡鳴,她被看熱鬧的人群推搡著,前進后退都由不得自己,像是在巨浪中漂浮無依的浮萍,唯一能緊緊抓住的就只有手里的手機。

    但手機聽筒里傳出的無機質電子女聲卻像是一把鋒利的鋸齒,一下,一下,在她緊繃的理智上來回拉扯。

    暑氣炙熱,淹沒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舒白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邊人被汗水打濕的衣裳,以及手臂和手臂相貼時,散發(fā)出的潮濕黏膩的熱氣。

    但她全身上下卻好似落進了冰窖一般,連頭發(fā)絲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電話因為長時間無人接通而自動掛斷,而舒白依舊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

    “讓,讓,讓我進去……”

    “我的,朋友,在里面……”

    “我的朋友,還在里面……”

    舒白嘴里不停地喃喃著,視線也失去了焦距,她拼命想推開面前擋著的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

    在人群中被來回推搡了好半天后,終于,有人被擠得不耐煩,用力推了舒白一把,她跌跌撞撞地沖出人群,差點栽到地上。

    奶茶店里的桌子椅子七零八落地倒著,血,好多的血,混合著流淌了一地的乳白色奶茶,散發(fā)出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膩的血腥味。

    舒白扶著門,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不會的,不會的,劉思語不會有事的。

    哭聲、呻吟聲、人群里無休無止的討論聲逐漸遠離,耳邊只剩下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舒白沒有走進店內,她不相信劉思語會出事,亦或是不敢相信。

    她開始在周遭圍觀的人中尋找起來,另一邊又反復撥打劉思語的電話,或許思語只是因為人群太吵鬧了,沒有聽到手機鈴聲而已。

    熟悉的手機鈴聲從身后傳來,好似隔著一層玻璃罩一般,悶悶的。

    舒白當下沒反應過來,興奮地轉頭。

    “思——”

    隔著被擦得一塵不染的玻璃幕墻,舒白看到自己面前的小桌上放著一部手機,手機躺在一片血泊里,不停地震動著,顯示的來電人的名稱是,舒舒。

    而桌下,一個女生背對著她倒在地上,淺黃色的衣裙染上了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紅。

    啪嗒。

    手機掉落在地,屏幕頓時碎成無數(shù)片。

    -

    “舒白!”

    季衡得到消息趕到醫(yī)院時,就看到舒白滿手鮮血地坐在手術室外,衣服上斑斑點點的也全是血跡。

    他慢慢走過去。

    “思語呢?”

    舒白抬頭,看著在自己身前蹲下的季衡,目光卻無法聚焦,眼中所有的景色在此刻都變得扭曲奇怪。

    她聽見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她還在里面。”

    季衡視線將舒白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還是不放心地問道:“你呢,沒有受傷吧?”

    舒白虛弱地搖了搖頭:“我到的時候,那個砍人的瘋子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

    季衡從未見過舒白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一抽一抽地疼著,他握住舒白放在腿上的手,更是涼的跟冰塊似的:“那阿姨呢?”

    “阿姨剛才哭暈過去,我媽媽把她扶去休息了。”

    季衡用力握緊掌心里的手:“舒白,會沒事的,思語會沒事的。”

    可說完下一秒,掌心里的手便劇烈地顫抖起來。

    “醫(yī)生說,她的左胸被捅了一刀,腹部被捅了一刀,我去的時候,她的身下全部都是血……”

    “季衡,她流了好多的血……”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舒白。”

    直到深夜,手術室門上“手術中”的字樣也沒有暗下去。

    季衡的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舒白在手術室外坐了半天,也稍稍緩過神來,她轉頭看著季衡:“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這里守著就行了。”

    在季衡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后,舒白面上強裝出的冷靜瞬間破碎。

    如果她沒有睡過頭就好了。

    如果她沒有買那兩杯奶茶就好了。

    如果她沒有約思語今天出來逛街就好了。

    這樣思語此刻就不會躺在手術室里,生死不明。

    在手術室外等著的每一分每一秒對舒白來說都是煎熬,劉思語的媽媽醒過來后,也強撐著身體,堅持要在手術室外等著。

    身側傳來的一聲又一聲悲慟欲絕的哭聲,仿佛鈍刀一般,將舒白心里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割到血肉模糊。

    女人的理智在醫(yī)生走出手術室,宣布劉思語死亡時徹底崩潰。

    “是你,都是你的錯,你不叫她出門,她怎么會死!?”

    舒白父母兩個人都沒能拉住這個因為失去孩子歇斯底里的女人。

    面對她的質問,舒白反復回答的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既是對著面前的女人說的,也是對著劉思語說的。

    如果她今天沒有遲到,和思語一起面對那場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會不會,都不會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想要將手繩取下,也是舒白覺得自己配不上思語親手編織出的真摯的情意,而發(fā)現(xiàn)手繩取不下來的時候,她在恐懼害怕之余,又莫名覺得這在情理之中。

    沒有她,劉思語在過完高中的最后一個暑假之后,會順利開啟自己的大學生活,她會去做她喜歡做的事情,旅游,看演唱會,做手工,等等。

    她的生活會非常的多姿多彩,而不是被蓋在一塊沒有溫度的白布之下,安靜地躺在那里,聽著醫(yī)生宣布死亡的消息。

    思語怪她,是應該的。

    可是在她背負著自責愧疚,踽踽獨行了三年后,她覺得那包袱變得像山一樣重,自己就快要撐不住了,就這樣也好時,劉思語卻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xiàn),以另外一種方式,將她背上那個沉重的包袱拿下。

    她穿著兩人約定見面那天的淺黃色連衣裙,衣服上干干凈凈不見絲毫血跡,如果那天沒有那件事情,她應該就會以這副模樣和自己見面。

    舒白忽地感覺,她好像,也等了自己好久好久了。

    “我,不怪,你。”

    “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我,不想,你,難過。”

    第87章

    看到你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很難過。

    看到你過去了這么久都不愿意跟自己和解,很難過。

    可這并不是你的錯啊, 犯錯的人早就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傷痛會被時間沖散,可你卻好像永遠留在了那一天。

    因為想和你說一句沒關系,因為不想看著你在黑暗絕望中反方向地越走越深,所以始終不愿意離開,想去赴那天沒有完成的約。

    最開始的劉思語,不過是一抹無法消散的執(zhí)念而已,渾渾噩噩地附在手繩上,什么都做不了。

    當她有意識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畫面便是舒白背對著她站在陌生的樓道里,她下意識地叫出舒白的名字,卻見舒白神色驚恐,并看不見站在旁邊的自己。

    她想接近舒白,可是每次都只能出現(xiàn)短暫的幾秒鐘,而且還會把舒白嚇得不輕,所以到后來,她便只在舒白有危險或者想告訴舒白關鍵信息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而這次課程,舒白一開始便抽到了紅方陣營的身份,從她第一輪投出藍球開始,劉思語便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所以想盡辦法地給她提示,讓她知道這次的課程還有另一外種解決辦法。

    說話對劉思語來說似乎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她磕磕絆絆地想要表達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是說了半天也只能發(fā)出幾個模糊的音節(jié)。

    “我,想, 幫你。”

    舒白怔住,好半天才艱難地開口:“所以……你是因為想幫我,才出現(xiàn)在我身邊的。”

    “檔案館的火不是你放的,那些事情,也都不是你做的……”

    劉思語緩緩點頭。

    舒白啞然,胸口像壓了塊巨石,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在危難關頭,劉思語一次又一次地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想要幫助自己,但自己卻因此害怕她,誤會她。

    原來,這根解不開的手繩不是束縛,而是擔憂,是和自己一樣,放不下的思念。

    “我,”舒白又哭又笑,“對不起……”

    “對不起……”

    以為再沒機會親口對她說出的道歉,此刻當著當事人的面說出來之后,舒白驟然就聽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在心上已久的東西碎裂掉的聲音。

    “不是,你的錯。”

    劉思語來到舒白近前,她臉上還掛著兩行血淚,看上去有些滲人,但是舒白的心跳卻漸漸平靜下來。

    “它,很厲害,我們,要,趕快。”

    舒白也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敘舊的好時候,她們二人能在這間教室里平安無事地將誤會說開,大概是因為劉思語暫時壓制住了樓里“供奉”著的那個鬼,不然的話,它早該在她第一次試圖破壞投票箱時就出現(xiàn)了。

    舒白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順著劉思語的話問道:“所以,破壞投票箱真的可以停止供奉嗎?”

    劉思語點頭。

    舒白在劉思語的示意下?lián)炱鹨慌阅闷鹣渥樱S即一雙冰冰涼涼的手覆上她的,舒白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劉思語以為舒白是在害怕,便磕磕絆絆地解釋道:“你,一個人,不行。”

    舒白沖她笑道:“我只是有點冷。”

    說來也是奇怪,之前舒白那么用力地砸投票箱,木質的投票箱卻連一絲裂痕都沒有,但現(xiàn)在,她被劉思語把著手,并不算太用力地將投票箱往臺階上一磕,其上便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有效果,舒白眼睛亮了一瞬,她正準備再次砸下的時候,劉思語卻突然放開了她的手。

    “思語?”

    對上劉思語的視線,舒白立刻明白,她這是讓自己繼續(xù)砸的意思,心中隱約感到幾分奇怪,但舒白沒時間多想了。

    門窗緊閉的教室里,忽地刮起了陣陰風,大到舒白蹲在地上都差點被吹倒。

    掠過耳邊的呼呼風聲像是什么人發(fā)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

    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身型,舒白又瞥見講臺另一側的角落突兀地多出了一雙灰紫色、干瘦如柴的雙腳。

    不知是不是劉思語在壓制著它的緣故,它出現(xiàn)之后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并沒有朝著舒白這邊走過來。

    “砰!”

    “砰!”

    ……

    舒白不再去管那雙腳,一下一下,死命地砸著,木屑飛濺,她的手被斷裂處的木刺劃得鮮血淋漓,動作也沒有絲毫遲鈍。

    現(xiàn)在不光是她,就連被關在教室外的十二名同學們也沒有退路了,因為投票箱被她給毀了,投票無法進行,阿瓦隆任務也就無法分出勝負。

    所以,對舒白來說,這是一場只能贏不能輸?shù)膽?zhàn)役。

    劉思語一動不動地站在舒白面前,教室里的狂風也影響到了她,她的長發(fā)和裙擺被高高揚起,但昏暗的光線下,舒白能看見劉思語臉上若隱若現(xiàn)的,如蛛網(wǎng)般深色的紋路。

    她此刻并不比舒白輕松多少。

    舒白心里清楚,自己現(xiàn)在還能蹲在這里安然無事地砸著箱子,而不是被一股無名風給拍到墻上,全靠劉思語在和那個鬼對峙著。

    “砰!”

    終于,伴隨著一聲巨響,投票箱殘缺的骨架終于在舒白的手中四分五裂。

    耳邊肆虐的風聲戛然而止,舒白能感覺到從講臺角落里射|向自己的陰毒視線,但她的第六感并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迫近。

    這是,成功了嗎?

    很快,角落里的那雙腳便在黑暗中一點一點淡去,纏繞在舒白周圍的怨毒視線也隨之消失。

    舒白軟軟癱坐在地上,兩只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止不住地發(fā)抖。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在思語的幫助下,她竟然在沒有遭受到生命危險的情況下就破壞了投票箱!

    舒白抬眼看向面前的身影,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個松快的笑:“思語,謝謝你。”

    劉思語也回以舒白一個笑,但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深色紋路并沒有隨著一切的結束而消失,她青白的臉被分割成無數(shù)小片,像一個瀕臨破碎的瓷娃娃。

    舒白嘴角的笑容僵住,剛才砸投票箱時的恐懼此刻才后知后覺地涌上來,她看見劉思語嘴唇一開一合,說:

    “舒白,我要走了。”

    劉思語的執(zhí)念本來就是希望舒白不要再自責,陷在當年的事情里走不出來,現(xiàn)在心結已經(jīng)解開,執(zhí)念消散,她自然無法久留。

    “可,可是,我還有好多話還沒有和你說……”

    舒白怔怔地抬手,想去拉劉思語的衣角,手卻摸了空。

    明明幾分鐘前劉思語還握著她的手砸投票箱,怎么現(xiàn)在她卻連劉思語的衣角都摸不到了。

    舒白想起劉思語無緣無故突然放開自己的那一幕。

    她當時只以為是角落里的那雙腳出現(xiàn),所以劉思語才會放開自己,專心去對付它,但會不會,是因為破壞投票箱耗費了劉思語大半的精力,她的身體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變得虛弱,無法觸碰到自己了?

    劉思語并沒有向舒白解釋,仍舊笑看著她,只是笑里多了幾分不舍:“我本來,是想陪你到,課程結束的,現(xiàn)在,好像不行了。”

    這么快?

    舒白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該說什么。

    雖說她知道劉思語不可能在自己身邊待太久,但是她原以為,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和劉思語好好地告?zhèn)別的。

    可兩人現(xiàn)在才剛把誤會說開,劉思語就要離開了。

    只不過,舒白也說不出讓劉思語為自己留下之類的話,她早就應該離開了,卻因為放不下自己,作為孤魂野鬼多停留了這么久。

    她為自己已經(jīng)做的夠多了。

    在劉思語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之際,舒白努力收起所有酸澀的情緒,鄭重地對劉思語說:“思語,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為我做了這么多事情。

    “男人,我看見,一個男人,一直在阻止你們。”

    “千萬,小心……”

    隨著那抹身影徹底融入黑暗中,掉落在一旁的手機發(fā)出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叮咚。”

    “課程結束。”

    “砰!”

    教室門被人從外踹開重重撞到墻上,沒等舒白從怔愣中回神看清踹門的人是誰,她便被一股巨力拉扯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背上緊箍的雙手力道大到像是要把她揉碎,而季衡整個人更是在小幅度地顫抖著。

    舒白頭一次沒有掙扎,她把頭埋在季衡的肩膀,不敢在劉思語面前展露的不舍和難過,此刻或許是因為有了遮擋,肆無忌憚地傾瀉而出。

    “季衡,她沒有怪我。”

    舒白的手脫力地垂在身側,就在她話音落下后,左手腕上那根褪色的手繩像是被風吹動,顫顫巍巍地晃動了兩下之后,從舒白手腕脫落,輕輕地掉落在地上。

    第88章

    “所以, 你的意思是,這節(jié)課程是因為你毀了投票箱才結束的?”

    全學文聽完舒白的講述,仍覺得難以置信:“我們進去了那么多次,那投票箱就擺在面前,我都沒有想過,解決辦法竟然會是那個投票箱?!”

    “早知道這樣,早知道是這樣……”

    舒白看著全學文捶胸頓足的模樣,最終還是沒有把自己是靠著劉思語鬼魂的幫忙才能毀了投票箱的事情說出來。

    要怎么說呢。

    說她以為自己活不久了,抱著必死的決心沖進來,卻被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好友的靈魂給救了。

    還是說,原本以為是要害自己的好友的靈魂,實際上卻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

    無論哪一種聽上去都十分的無厘頭,而且奇怪,愿意相信的人估計沒有幾個,大家會認為她是被教室里的鬼給嚇瘋了。

    況且,自己和劉思語的過往, 又豈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講完的, 剛才砸投票箱耗費了舒白太多的力氣,她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不想說。

    課程結束后,周遭的時間又重新開始流動,晨光從樓外泄進來,教室里不再漆黑一片,眾人的身型隱隱約約在黑暗中浮現(xiàn)。

    舒白緩過神來后才察覺左手腕上空空蕩蕩的,她忙低頭去找,看見那條手繩就落在自己的小腿邊,她松了一口氣,伸著血刺呼啦的手就要去撿,卻被一只干凈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給搶了先。

    季衡什么都沒有問,撿起手繩之后,默默給舒白帶回手腕上。

    聰明如季衡,在聽到舒白的那句“她沒有怪我”以及看到地上那根從舒白手腕上自動脫落的手繩時,就已經(jīng)猜出了大半。

    同學們大多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悅中,并沒有注意到蹲坐在地上,氣氛略顯怪異的二人。

    舒白靜靜地注視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季衡。

    他帶的很認真,長且濃密的眼睫垂下,隨著迎面撲來的溫熱氣息微微顫動,顯得他整個人異常的溫柔。

    “咦?那手繩不是……”

    陸茉倒是看到了季衡撿起手繩的一幕,一眼就認出那是舒白帶在手腕上的那根,心中奇怪,因為舒白之前跟她說過,這手繩取不下來,看舒白當時說那話的模樣,她應該也不打算將其取下,怎么這會又掉在地上了。

    難道是剛才教室里情況太危急,手繩被舒白給弄斷了?

    可還沒等陸茉弄明白,她便又看見季衡撿起手繩之后,沒有還給舒白,而是徑自給她帶上。

    舒白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反而將手舉高了一些,方便季衡動作。

    見到季衡這樣,陸茉并不覺得奇怪,畢竟之前舒白被單獨關在教室里,他在外頭發(fā)瘋的樣子大家有目共睹。

    奇怪的是舒白,她這次竟然不抵抗季衡的接近了。

    陸茉心中涌出一股非常強烈的直覺,這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又雙叒有點不一樣了。

    但這兩人上課前還不熟呢,課程里也沒有啥交集,舒白是被關在教室里的時候聽見季衡踹門,被感動了?

    陸茉湊到舒白旁邊,打算問個清楚:“舒——”

    “舒白!”

    全學文想來想去,也覺得事情不會像舒白口中所說,僅僅只是砸個投票箱就解決了這么簡單:“你剛才在教室里,應該不止砸投票箱這么簡單吧,這期間那個鬼沒出來嗎?它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破壞投票箱不阻止嗎?”

    “你可是在這里頭足足待了二三十分鐘呢,你要是再不出來,季衡就該——”

    “行了。”

    季衡站起身,一把拉起舒白脫離全學文和陸茉的包圍圈:“課程結束了,舒白的手上還有傷,先離開這再說吧。”

    “一會萬一撞上來開門的人,我們不好解釋。”

    -

    校醫(yī)務室內,舒白坐在靠窗的床邊,季衡蹲在她身前,用蘸著碘伏的棉簽小心翼翼地點在她的傷口上。

    床簾被拉起,隔絕出一方獨立的空間,校醫(yī)在房間的另一頭清點藥品,床簾隔絕的了視線,卻隔絕不了紙盒碰撞發(fā)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而床簾里,卻安靜得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

    陸茉和吳秋素本來也想跟過來的,還有全學文,但是季衡卻不由分說地擋在舒白身前,神情嚴肅地道:“我和舒白有話要說。”

    ……

    全學文莫名覺得自己的好兄弟擋在舒白身前的模樣,有點像一只護仔的老母雞,尤其是舒白還安靜地低頭站在他身后。

    但哪怕是縮在季衡身后,也擋不住三個人灼熱的視線,舒白沉默半晌,干咳一聲,對吳秋素和陸茉道:“你們經(jīng)歷了昨晚的課程,應該很累了吧,你們先回去休息,我處理完傷口就回宿舍。”

    然后舒白就在三人銅鈴般的眼睛的注視下,被季衡拉著胳膊帶走了。

    季衡的力道很輕,像是怕會弄疼舒白,實際上也是在變相地告訴舒白,如果不喜歡他的接觸,她隨時可以甩開。

    但這一次,舒白沒有甩開他。

    進了校醫(yī)務室,季衡向校醫(yī)要了生理鹽水,碘伏,還有棉簽,領著舒白到窗邊坐下。

    他先用生理鹽水打濕棉簽,避開舒白手上的傷口處,清理那些看著就滲人的血跡。

    其實舒白手上的傷也就是血流得多,看著嚇人,季衡將血跡清理干凈后,舒白手上只有兩三條比較深的口子,其余的小口子有些都已經(jīng)結痂了。

    季衡看著舒白手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沒說話,只是又從袋子里抽了一根棉簽出來,蘸上碘伏,開始給傷口消毒。

    舒白先開口:“季衡,思語說她沒有怪我。”

    手上的傷口被冰冰涼涼的棉簽輕輕掃過,緊接著便傳來一陣刺痛,舒白小聲地“嘶”了一聲,下意識地就把手往回抽。

    季衡攥著她的手腕,沒讓她成功,反而將她的手往自己面前拉近了幾分。

    然后舒白便感覺到一陣溫熱輕柔的氣息拂過手上的傷口,疼痛立時緩解了幾分。

    季衡一邊吹,一邊回答:“嗯,我知道。”

    舒白癟了癟嘴,眼眶又有些酸澀:“思語從這節(jié)課程一開始就一直在給我提示,那個投票箱其實也是她砸的,我之前試過一次,光靠我自己根本沒辦法破壞投票箱,要是只有我一個人,我肯定早就死在里面了。”

    季衡心臟猛地一陣絞痛,他停下了動作,而舒白沉浸在情緒中,并未察覺到季衡的異常。

    季衡等那陣痛苦緩過來后,才繼續(xù)給舒白的傷口涂藥,手上的動作又輕了幾分,安靜地聽著。

    啪嗒。

    一滴眼淚毫無預兆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啪嗒啪嗒。

    在被床簾圍住,只有兩人的這個小小的空間里,下起了一場悄無聲息的小雨。

    季衡抬頭,看見舒白通紅的眼眶。

    哪怕是在劉思語出事前,兩人的關系還沒有鬧僵的時候,舒白也從沒有在季衡面前哭過。

    可是今天短短一個小時之內,舒白便在季衡面前哭了兩次,因為除了季衡,舒白再沒有別的可以提起劉思語的人了。

    “她說她本來想陪我到課程完全結束的,但是卻因為幫我,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最后甚至都無法維持完整的模樣……”

    季衡抬手,一點一點擦去舒白臉上的淚水:“不要傷心,思語一定很開心能幫到你,她是因為愿望達成了才離開的,她沒有遺憾了,然后過段時間,她會開啟一段新的人生,說不定以后的某一天,你們還會在大街上擦身而過。”

    舒白點頭,下一秒又搖頭:“思語從課程開始之后,就一直跟在我身邊保護我,可是我還誤會她,以為她因為當年的事情怪我,想害我。”

    季衡手上的動作一頓:“所以,你是因為這才疏遠我的?”

    “你以為課程之外的那些事情都是劉思語做的,所以你遠離我,這樣至少在課程之外,我不會有危險?”

    舒白默默點頭。

    “那之前又是為什么?”

    “因為這根手繩。”

    “手繩?”

    “嗯,”舒白垂眸看著手腕上重新被帶上的松松垮垮的手繩,“從醫(yī)院回家的那個晚上,我想把手繩取下來,但是發(fā)現(xiàn)怎么取都取不下來,我就在想,會不會是思語在怪我,把她一個人丟在那里,害她被……”

    季衡:“所以你疏遠我,擔心如果和我在一起,劉思語會遷怒到我身上?”

    “嗯。”

    聽到舒白肯定的回答,壓在季衡心頭兩年的沉甸甸的巨石像氣球一樣,“嘭”地一聲爆炸,終于能喘口氣的同時,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種酸脹的難受。

    一直以來,季衡都只以為舒白是在自責,她怪自己睡過了頭,她怪自己將劉思語一個人丟在那里,她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才選擇封閉自己,拒絕他的示好。

    所以他選擇在背后默默地注視著舒白,想著總有一天,舒白會從過往的陰霾中走出來,卻不想,她被困在了兩年前的那場意外中,兩年來每個日夜都被恐懼和內疚的情緒折磨著。

    舒白每次看到那根手繩的時候不光是自責內疚,還有害怕,她害怕不知何時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索命的劉思語。

    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沒有出口的迷宮,她只能在里面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亂撞,直到頭破血流,筋疲力盡。

    季衡自嘲地笑了笑。

    他在笑他自己,當初為什么不堅定一點,為什么故作紳士地選擇尊重舒白,不想讓她因為自己的感情而為難厭煩,所以選擇了退到暗處默默守護。

    直到恐怖課程開始,那些壓抑已久的情緒才在恐怖詭異的氛圍中驟然爆發(fā),他擔心舒白會遇到危險,所以在能走出宿舍樓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大步奔向她所在的地方。

    可要是再早一點,再早一點就好了。

    兩年在醫(yī)院的那個晚上,他要是一直守在舒白身邊就好了。

    或者是第二天早上,舒白讓他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的時候,厚著臉皮說不要就好了。

    就算是望不到邊際的黑暗,有他牽著舒白一起走,舒白會不會就不那么害怕,不會絕望地放棄掙扎,等待命運的宣判?

    不過以后不會了。

    季衡抓著舒白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他以后再也不會放開這雙手了。

    第89章

    帶著涼意的晨風從窗外吹進來,舒白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一片,又很快被一只溫暖干燥的大掌拂去。

    在季衡的安撫下, 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那你現(xiàn)在愿意相信我了嗎?”季衡突然問。

    舒白一時沒反應過來:“相信什么?”

    “相信我在任何時候都不會丟下你,棄你于不顧。”

    季衡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專注地看著舒白,語氣也異常鄭重。

    舒白啞然。

    季衡作為藍方陣營的人,在阿瓦隆任務的時候為了保護她,甚至做出了往投票箱里丟紅球的舉動,她還有什么不相信的。

    只是——

    “我沒有不相信你。”舒白被季衡這樣不錯眼地盯著,耳后莫名有些發(fā)熱,她垂下視線,“我相信你,但是——”

    “但是你不想連累我。”

    “但是你不想害我陷入危險之中。”

    季衡搶先一步說了舒白想說的話,舒白無話可說, 最后只默默點了點頭。

    少傾,季衡將額頭輕輕地抵上舒白的膝蓋,聲音里帶著濃到化不開的疲憊:“舒白,我不需要你這樣的關心。”

    “我也很害怕。”

    如果說最初的離開是因為知道舒白內心的自責與愧疚,選擇不打擾,默默守護,那么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舒白推開,饒是舒白這兩年來無一例外地拒絕了所有對她示好的人,但季衡仍害怕在這樣長久的疏遠中,會不會舒白說著說著,就會信以為真,真的不喜歡自己了。

    再加上現(xiàn)在他知道了舒白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推開自己的。

    “如果你有事,如果你有事……”

    舒白也是第一次見到季衡這樣卸下所有,將他脆弱的樣子毫無顧忌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季衡,只能用沒有受傷的手背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略顯生硬地開口:“我這不是沒事嘛。”

    季衡抬頭看她,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黑,是一晚上沒休息好的緣故,而那雙眼尾略有些上挑的桃花眼此刻則是微微泛紅。

    舒白從帶著酸澀濕意的墨色瞳孔里看見自己的倒影。

    她想起在來醫(yī)務室的路上,全學文描述的在她被關在108教室以后,季衡好幾個人都拉不住的瘋樣,實在是很難和眼前這張清俊的面容重合起來。

    雖然全學文有夸大描述的嫌疑,但舒白還是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季衡給舒白手上的傷口消完毒,用紗布輕輕裹了幾圈,最后用膠布固定。

    “行了,這兩天傷口沒長好就不要碰水。”

    舒白忍不住小聲嘟囔:“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季衡笑了,抬手揉了揉舒白的發(fā)頂:“嗯,知道你不是三歲小孩。”

    舒白:“……”

    揉完舒白的頭,季衡的手沒有立刻收回,而是緩慢地,一點一點下移,拂過眉眼,耳側,改為捧著她臉的姿勢,拇指在舒白臉頰輕輕刮了刮。

    像是在撫摸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萬分珍重。

    有點癢。

    舒白心跳猛地加速,臉頰和季衡掌心接觸的部分迅速升溫,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我,我餓了,我們去吃早飯吧。”

    季衡也跟著站起來,十分自然而然地替舒白將臉側的碎發(fā)別到耳后:“你想吃什么?”

    舒白眼神四處亂飄,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季衡,大腦一片空白,想到什么說什么:“包子吧。”

    “行。”

    兩人在簾子這邊說話時,簾子另一邊的校醫(yī)正安靜地坐在桌邊寫著什么東西,她穿著白大褂,舒白輕易地便將她和周圍擺放藥品的柜子區(qū)分開。

    季衡走了兩步回頭,見舒白沒有跟上來,便問道:“怎么了?”

    舒白看著眼前這無比熟悉的一幕,表情怔怔地開口:“你還記不記得,第二次課程結束之后我在老綜合樓里受了傷,獨自留在醫(yī)務室的時候?”

    季衡想起什么,斂去眼底殘留的笑意,走到舒白身旁,順著她的視線也看向校醫(yī)的方向:“記得。”

    “我睡醒之后,誤以為坐在桌邊的是校醫(yī),和她說話,但是她一直沒有理我。后來校醫(yī)務室突然停電,門外有人想進來,卻怎么也擰不開門把手。”

    “我當時以為是那個人故意把我鎖在醫(yī)務室里面,想要嚇我,警告我別再查老綜合樓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

    舒白抬頭看著季衡,目光閃動:“是思語,當時坐在桌邊的人是思語。”

    “現(xiàn)在想想,其實她什么也沒有對我做,也沒有靠近我,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是我先入為主地覺得她舉止怪異,才會害怕恐慌。”

    “而且后來校醫(yī)進來的時候,看上去不像是知道門被鎖過的樣子,她很輕松的就把門給打開了。”

    “思語沒有攔著校醫(yī),并且在校醫(yī)回來之后就消失了……”

    舒白此刻才終于想明白:“不是門里的人要害我,而是門外的人要害我!”

    怎么就那么巧,樓里剛停電,就有人在門外擰校醫(yī)務室的門把手想要進來,并且還是在季衡陸茉以及校醫(yī)都不在,整個校醫(yī)務室只有她一個人的情況下。

    舒白后背陣陣發(fā)涼,如果不是劉思語,她很可能會在沒有意識到有人暗中阻攔他們調查的時候就遇害了。

    季衡注意到舒白敘述中一個奇怪的點:“你說,那個人是在門外擰把手,想要進來?”

    “嗯。”

    季衡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當時門外站著的是鬼魂,ta會被一道門攔住,還需要開門才能進屋嗎?”

    咔噠。

    隨著季衡話音落下,舒白耳邊似乎聽到有什么東西嚴絲合縫地合在一起的聲音。

    “思語在消失之前對我說過,她看見阻止我們的人是一個男人。”

    當時舒白沉浸在即將和劉思語分別的悲慟里,聽到劉思語的提醒時并未深想,現(xiàn)在冷靜下來仔細一琢磨,便覺出一點不對勁來了。

    “如果思語看到的是鬼魂,她不會反復跟我重復男人這個詞,她會用鬼魂或者其他的詞語來替代。而她在消失前,重復了兩遍,她看見阻止我們尋找線索的是一個男人。”

    不是鬼魂,不是怨靈,而是男人。

    和他們一樣,有血有肉,有呼吸的,人。

    舒白有些難以置信:“所以,在課程之外,一直想方設法要殺死我們的,是人嗎?”

    季衡蹙起眉,緩緩點頭:“很有可能。”

    “他想在校醫(yī)務室里先對你下手,但是因為劉思語的阻攔,沒能成功,然后他就跑去老綜合樓發(fā)放了一把火,營造出一種靈異事件的假象,以此來警告我們,別再往下查了。”

    “那檔案館那把火,也是他放的?”

    一瞬間涌入腦袋的信息量過大,舒白覺得有點暈,又坐回了病床上,季衡也在她旁邊坐下。

    “嗯,在老綜合樓放火的和在檔案館放火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舒白回憶起在檔案館,季衡想辦法將樓中的那個“東西”引開,好讓他們能砸二樓窗戶逃跑的時候,她在走廊里聞到的那股汽油的味道。

    以及之前在資料室查看資料的時候,眾人頭暈眼花、胸悶氣短,生出了二氧化碳中毒的癥狀。

    他們在課程之外屢次遇到危險,但是因為發(fā)現(xiàn)的及時,所以他們每一次都福大命大地活了下來。

    仔細想想,這些手法其實并不高明,而且很容易就被他們看穿了。

    不過,最讓舒白感到脊背發(fā)涼的是,那人似乎清楚他們在學校里的一舉一動,就像是在監(jiān)視著他們一樣,甚至于檔案館的那一次,他還弄到了班上同學的電話號碼,能清楚地念出班上同學們的學號。

    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無時無刻被人盯著的感覺很不好受,舒白臉色本來就被昨晚的課程折磨得憔悴,現(xiàn)在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季衡想了想,說:“那個人應該不知道,我們是因為被卷入了恐怖課程才開始調查八年前崔冉的事,他和崔冉相互應該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不然就不會有我們什么事了。”

    “會是林景鵬嗎?”舒白問,“他出國后音訊全無,誰都無法聯(lián)系到他,會不會是他把自己藏起來了,就藏在學校里,或許是為了燈下黑,讓崔冉找不到,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什么原因,比如——”

    舒白對上季衡視線:“阻止別人發(fā)現(xiàn)和八年前崔冉那件事情有關的物品。”

    “包括雜物間崔冉生前刻下的那句話,他發(fā)現(xiàn)我們在調查的當年事情,所以偷溜進雜物間,把自己的名字劃掉了。”

    季衡微微頷首:“不排除這種可能。”

    “如果真的是林景鵬,他或許是被某種原因給困在學校的,但是,”舒白壓低聲音,湊到季衡耳邊,“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給我們制造意外,是從第二次課程結束,我們再回到老綜合樓調查結束之后開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景鵬一直在關注著老綜合樓,換句話說,他一直在關注著和八年前崔冉一事有關的事物。”季衡接過舒白的話繼續(xù)道。

    舒白點頭,眼中隱隱透著興奮:“他在害怕,害怕什么東西被發(fā)現(xiàn)。”

    “也許,學校里某個地方還留著當年林景鵬陷害崔冉的證據(jù),我們可以幫崔冉證明,她是無辜的、是被陷害的了!”

    季衡也有些欣慰,他們現(xiàn)在不再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tài),好歹有了調查的方向,也知道了在課程外與他們對抗的不是無解的鬼魂,而是人。

    不過,想在學校里找出一個刻意隱藏身份的人,還是不簡單的,現(xiàn)實很快兜頭潑了舒白第一桶涼水。

    校醫(yī)務室所在的這一棟,只有大門口安裝了監(jiān)控,樓內沒有監(jiān)控,而這棟樓的配電室偏偏在一樓走廊的盡頭。

    “這棟樓是辦公樓,來往的人員很雜也很多,就算我們能拿到三周前停電那一天的監(jiān)控,也很難找出究竟是誰讓這棟樓停電的。”

    舒白蔫蔫地垂著頭,語氣滿是掩不住的沮喪:“嗯。”

    季衡笑著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先去吃早飯吧。”

    上課時間,食堂里還算冷清,二人找了一處靠角落的位子坐下。

    因為舒白的手有傷,季衡便讓舒白坐在位置上等著,他去買了兩盒牛奶,兩屜包子回來。

    牛奶插上吸管放到舒白面前,低頭就能碰到的地方,包子則是用筷子插|上,再遞給舒白。

    其實季衡私心是想喂的,不過舒白肯定不會答應就是了。

    舒白接過包子,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你說,如果害我們的那個人是林景鵬,他在學校里會是做什么工作的?”舒白舉著包子,非常認真地問季衡,“能夠監(jiān)測我們的行蹤,對辦公樓的電路下手,在老綜合樓和檔案館里放火。”

    “對了,還能接觸我們的學生資料。”

    “老師?還是管理人員?”

    季衡抿唇,認真地想了想舒白的話:“不一定非要是老師和管理人員,清潔工,保安,食堂的工作人員,只要有心有門路,都可以接觸到學生的一些基本資料。”

    “而且如果林景鵬想要隱藏自己,大概率不會選每天都拋頭露面,和無數(shù)學生打交道的老師,這樣暴露身份的風險很大,他做后勤人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對。”舒白若有所思地點頭。

    二人討論了許久,雖然只討論出了一個大致的方向,但是有一點二人基本可以確定,那就是林景鵬肯定不會用自己的本名在學校里工作。

    他改了名字,換了身份,重新回到學校,目的是為了躲避崔冉的鬼魂,又或者是為了隱藏當年的真相。

    吃完早飯,季衡將舒白送到宿舍樓下。

    “先回去好好地睡一覺吧,”季衡垂眸看著舒白憔悴蒼白的臉色,“有什么事都等休息好了之后再說。”

    “好。”

    舒白轉身正要離開,季衡突然又開口叫住她:“舒白。”

    “嗯?”

    “睡醒了給我發(fā)消息,我來接你吃飯。”

    似乎是怕舒白又找借口推拒,季衡一字一頓地強調:“無論什么時候發(fā),我都會立刻回你。”

    舒白張了張嘴,抬頭望著季衡。

    隨著橫亙在他們之間兩年的高墻坍塌,他們之間似乎生出了一種無形的默契,無需用言語表明,只需要一個眼神,便形成了某種堅不可摧、牢不可破的聯(lián)結。

    是在兩年前,或者更早,通過無數(shù)次“不經(jīng)意”地眼神碰撞,他的偏愛,她的有恃無恐,在他們心里被認定,無法更改、一定會實現(xiàn)的結果。因為遲了兩年,多出了兩年的遺憾,卻讓彼此更加珍惜現(xiàn)在。

    好在,現(xiàn)在也不晚。

    “好。”

    -

    男生宿舍,320寢室內,全學文正萬分焦躁地跺著腿。

    他在微信里的狂轟濫炸季衡全都視而不見。

    問舒白的傷嚴不嚴重,不回。

    問舒白還像之前那樣不搭理他,不回。

    問季衡又表白了嗎,“不愛搭理人”的季大少爺終于紆尊降貴地回了他一句:不需要。

    ……

    不需要?什么意思?什么叫不需要?不需要什么? !

    然而,“不愛搭理人”的季大少爺發(fā)完那句話后就徹底不理他了。

    正抓心撓肝地時候,季衡回來了。

    全學文像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一般,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就差把眼珠子摳出來粘季衡身上了:“怎么樣?”

    季衡裝作聽不懂:“什么怎么樣?”

    全學文一口老血堵在心口:“你和舒白!你和舒白相處的怎么樣!她搭理你嗎?”

    但季衡似乎打定了主意裝傻:“你怎么不先問問舒白手上的傷怎么樣?人家可是砸了投票箱救了咱們班上的全部人呢。”

    全學文一口老血天女散花一樣噴出來。

    “……好吧,舒白手上的傷還好嗎?”

    “還好,我已經(jīng)幫她消完毒,也包扎好了,只是最近兩天傷口沒愈合,不能碰水。”

    ……

    全學文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下一秒就要沖破天靈蓋了,他為了好友的感情狀況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人居然還能在這里無比真摯地和他討論舒白手上的傷? ! ! !等等!

    不對! ! !

    全學文盯著季衡的臉看了幾秒,確定。

    他現(xiàn)在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特別的好!

    是從大一初見到現(xiàn)在,從未有過的陽光明媚。

    全學文嘿嘿笑了兩聲,重重錘了一下季衡的肩膀:“恭喜你啊,終于得償所愿,追到自己女神了。”

    “你可得好好感謝兄弟我的助攻啊,要不是我之前跟舒白繪聲繪色地描繪出你在教室外面發(fā)狂的樣子,她說不定還不能被感動,這么快接受你呢。”

    季衡收起了嘴角那抹笑,拿起桌上的水杯去接水:“和你沒有關系。”

    全學文冷哼:“不是因為我還能是因為誰?鬼嗎?”

    季衡停下接水的動作,回頭看全學文,眼神意味深長。

    這人成天滿嘴跑火車,沒想到居然還有被他給蒙對答案的一天。

    全學文讀不懂季衡眼中的深意,只一個勁地叮囑季衡記得請他這個“月老”吃飯。

    季衡端著水杯回到桌邊坐下,也不跟全學文扯那些有的沒的了,將自己和舒白的推測說了出來。

    全學文咂舌,他他他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林景鵬的成績不是很好嗎,他竟然也甘愿在學校里當個后勤什么的,默默無聞地過日子?”

    剛燒好的水很燙,季衡吹散水面上的那層霧氣,語氣嚴肅:“應該是被逼無奈。”

    “當年和崔冉那件事有關的人,很多都已經(jīng)死了,只有林景鵬還活著,并且好好地畢業(yè)了,他肯定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出國留學說不定是一個幌子。”

    “幌子?”

    “對,用來欺騙所有人,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出國留學了的幌子,這樣他才能更好地隱藏自己的身份。”

    全學文恍然大悟:“這樣啊,行!那我們之后可以去找找,學校里哪些后勤人員是在和林景鵬畢業(yè)時間相近的時間點來學校任職的。”

    “嗯。”季衡點頭。

    “對了!”

    說著說著,全學文又想起來一件事。

    “我回來之后想了半天想不通,就只是好奇哈,沒有別的意思。你說——”

    “第四輪投票投紅球的兩個人,到底會是誰啊?”

    季衡優(yōu)哉游哉喝水的動作一頓。

    全學文繼續(xù)頭腦風暴,煞有其事地跟他分析道:“我剛才仔細地推理了一下,我覺得,第一輪投紅球的人,有可能真不是舒白。”

    “看她最后那不要命往108教室里沖的勁,我感覺就算她是紅方陣營的人,她也會投藍球保住班上的大部分同學的。”

    季衡半瞇起眼,覺得自己以前似乎從未看明白過全學文,這人的第六感簡直恐怖到令人發(fā)指。

    “那就說明,在前三輪投票隊伍里,始終都有一個紅方陣營的人,那么,問題來了。”

    “第二個投紅球的人,會是誰?”

    “嘖,”全學文撫著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須,表情糾結,“可是我覺得你和何浩洋都不像紅方陣營的人,難不成,前三輪投票隊伍里混進了兩個紅方陣營的人?!”

    “誰?徐雨彤?吳秋素?陸茉?還是李樂?”

    季衡:……他還是看錯全學文了。

    全學文想這個問題想的抓心撓肝的,一雙眼睛望著季衡不停地眨巴,等他開口和自己一起推理。

    然后他就看見季衡轉頭默默放下水杯,回過頭來看他時,眼神格外復雜,有愧疚,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憐憫……

    全學文眼中閃爍著的求知欲的光,一點一點地暗下。

    “對不起,有一顆紅球,是我投的。”

    第90章

    “舒舒。”

    舒白回到宿舍,吳秋素和陸茉正坐在桌邊聊著天,見到她推門進來,陸茉立刻沖到她身邊,一臉關心地問:“你的手沒事吧?”

    舒白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手舉到兩人面前:“沒什么事,小傷口,都不用縫針的。”

    陸茉捧著她的手看了半天,再抬起頭來時,眼眶毫無預兆地紅了,眼淚簌簌落下。

    “真的快被你嚇死了,什么話也不說,突然就沖進108教室,無論我們在外面怎么拍門你都沒有回應。”

    “我還以為, 我還以為……”

    見陸茉這樣,舒白眼眶也有些酸澀, 她面上努力裝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沖二人笑道:“我這不是沒事嘛。”

    “但是你進去之前,至少應該和我們商量一下。”吳秋素仍心有余悸, “萬一砸壞投票箱無法結束課程怎么辦?”

    “你就那么沖進去,實在是太危險了,真出了事,我們都沒有辦法救你。”

    舒白心口被兩人關切的表情和話語撐得滿滿的:“嗯, 下次不會了。”

    短暫的溫情過后, 輪到了漫長又折磨的八卦時間。

    “舒舒,你跟季衡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陸茉也不拐彎抹角,上來就直奔主題, “我看你前段時間,都在躲著季衡,還以為你不喜歡他呢。 ”

    “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態(tài)和關系轉變了的緣故,此刻提起季衡,舒白不再像以前那樣感到尷尬或是想要逃避,只是有點心虛,隨即耳后便蔓延上來一陣燥熱難耐的癢意。

    “我跟他之前,有點誤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

    “誤會?”陸茉詫異,話都沒說兩句的人能有什么誤會,不過她沒深想,表情故作深沉地拍了拍舒白的肩膀,“誤會解開了就好,跟他好好處,我覺得,季衡對你是真心的。”

    舒白:“……”

    “真的,”陸茉深沉不到兩秒就破了功,怕舒白不相信,特意提高音量道,“你是沒看見季衡踹門時候的表情,好恐怖,眼睛通紅,像瘋了一樣,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嘖,看季衡那樣子,要是之后108教室門開了你不在里頭,他怕是也活不下去咯。”

    眼見著舒白的臉被陸茉說的越來越紅,吳秋素干咳兩聲,幫忙轉移話題:“陸茉,你之前不是說要去洗澡嗎?快去洗吧,洗完了好休息了。 ”

    “對哦,差點忘了我還沒洗澡呢。”

    陸茉一拍腦袋,離開前還是沒忘記問正事,“那舒舒你和季衡現(xiàn)在算是正式交往了嗎?”

    “……嗯。”

    舒白含混不清地應了聲,不過吳秋素和陸茉離得近,倒是都聽清楚了。

    陸茉笑嘻嘻地轉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干凈衣物,蹦蹦跳跳地跑進了衛(wèi)生間。

    舒白松了口氣,紅著一張臉坐回桌邊。

    “舒白。”

    “嗯?”

    吳秋素表情異常嚴肅,舒白以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說,也不由得收起了嘴角的笑。

    “謝謝你。”

    舒白怔愣片刻,才意識到吳秋素指的是課程最后,自己獨身沖進108教室砸投票箱的事情。

    “不用謝,我那么做也不光是為了你們,更是為了我自己。”

    吳秋素聽到回答后卻微微搖了搖頭:“不止砸投票箱這一件事。”

    但多的,她也不再繼續(xù)說了,因為課程已經(jīng)結束,無論是紅方還是藍方陣營的人,大家都還好好地坐在這里,有說有笑,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舒白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吳秋素已經(jīng)猜出阿瓦隆游戲中,她的身份是紅方陣營的了,也清楚,第一輪的那顆紅球不是她投的。

    衛(wèi)生間傳來陸茉心情好的哼唱聲,寢室內的兩人沉默半晌,相視一笑。

    -

    舒白醒來的時候,夕陽余暉正在陽臺外的天空熊熊燃燒著,橘黃色的光落進屋內,映亮了床上女生睡眼惺忪的臉。

    舒白坐著發(fā)了會兒呆,然后掏出手機,給某人發(fā)去消息:[醒了]

    剛要放下手機,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季衡:好,準備出門的時候給我說。 ]

    [舒白:你沒睡覺嗎? ]不然怎么會秒回她的消息。

    [季衡:睡了,剛醒,正在等你的消息,你就發(fā)過來了。 ]

    舒白放下手機,心中腹誹哪有這么巧的事,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翹起。

    食堂

    舒白手受了傷,不方便拿筷子,也不能吃辛辣的食物,季衡便給她買了一份海鮮粥。

    “小心燙。”

    叮囑完這一句后,季衡轉身離開,不知道去干什么,舒白低頭用勺子撥著碗中的蔥花,假裝看不見周圍三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熱目光。

    季衡很快回來,他甩著手上的水珠,坐下之后,拿起筷子,將舒白面前那份海鮮粥里的蝦挑到自己碗里,姿態(tài)嫻熟地剝了起來。

    默默目睹了全程的全學文終于忍不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調侃道:“請問,你們兩個是在演晚間八點檔的狗血偶像劇嗎?啊不,是家庭倫理劇,因為偶像劇都沒有這么狗血!”

    “乍一看,你們吵架了,誰都不理誰,然后再乍一看,你們和好了,然后又乍,你又不理季衡了,又乍,季衡開始給你剝蝦了。 ”

    舒白:“……”

    全學文還在滔滔不絕:“這總得有個規(guī)律吧,比如說五星連珠?黃道吉日?今日宜談戀愛今日宜分手,什么的。”

    陸茉奇怪地看著他:“你今天吃錯藥了,火藥味這么重,你好兄弟脫單了你不該高興嗎?”

    全學文視線若有似無地從季衡面上掃過,見他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淡然態(tài)度,又冷哼一聲。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鬧。

    全學文知道舒白對于季衡來說很重要,但他沒有想到在好兄弟和喜歡的人之間,季衡居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甚至可以連他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雖說季衡也解釋了,這次的課程里,他很早就猜測結束方式不止阿瓦隆一個。但是,猜測歸猜測,季衡還是在結果沒有百分百明確的情況下,選擇了優(yōu)先保全舒白。

    作為季衡的好兄弟兼室友,全學文心里還是稍稍有那么一點不平衡的,兩年的朝夕相處,竟然換不來危急時刻他半秒鐘的猶豫!

    季衡不慌不忙地將剝好的蝦肉放進舒白的碗中,用餐巾紙擦干凈手上的湯水,絲毫沒有被全學文剛才的那番話影響到:“行了,別酸了,還有正事要說。”

    來食堂的路上,舒白將自己和季衡的推測告訴了陸茉和吳秋素二人。

    兩個人聽到在課程外阻攔他們調查,費盡心思想要殺死他們的竟然是個活生生的人時,驚得好半天都說出話來。

    但是聽了舒白對于他們之前在課外經(jīng)歷的種種的分析過后,又覺得似乎有那么點道理。

    全學文損完心頭舒暢了不少,收起那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做派,正經(jīng)起來:“那個人確定是校內人員嗎?”

    季衡手指輕點桌面:“對,我不覺得一個校外人員可以弄到我們的學生資料,清楚我們在學校里每日的行蹤。”

    “那人一定在暗中監(jiān)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這只有長時間待在學校里的人才可以做到。”

    “至于,為什么那個人是林景鵬的可能性最大,”季衡和舒白對視一眼,“因為崔冉生前最恨的人就是他,可他卻還活的好好的,明明是公派出國留學風光無限,但是出去之后杳無音訊,在國內的朋友一個都聯(lián)系不上他,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

    “這點的確很奇怪。”吳秋素點頭,肯定了這一說法。

    “而且,崔冉當年被爆出走后門的事件后,就失去了公派留學的資格,因此多出來的一個名額落到了爆出那件事的林景鵬的頭上。”

    舒白眉頭緊蹙:“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嗎?”

    “你的意思是……”陸茉想到什么,驚恐地瞪大眼。

    “嗯。”

    舒白表情凝重:“林景鵬費勁千辛萬苦才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所以他回國應該不是自愿,而是被某種原因逼回來的。”

    “那個原因,或許和崔冉有關。”

    “可我還是有一點想不通,”全學文放下筷子,“你說林景鵬躲著就躲著唄,干嘛還要來招惹我們啊,他做的那些事情動靜那么大,就不怕崔冉因此發(fā)現(xiàn)他嗎?”

    “心虛,就像他劃掉雜物間墻上自己的名字一樣,他害怕我們在學校里找到當年他陷害崔冉的其他證據(jù),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們,甚至不惜殺死我們。”

    現(xiàn)在是晚飯時間,食堂人聲鼎沸,正是熱鬧的時候,但在舒白話音落下后,眾人身后都不約而同地攀上來一陣涼意。

    “所以,”全學文憤憤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們得盡快找出這個鱉孫,免得他又在背后給我們使絆子。”

    但他說完后又立馬嘆了口氣:“哎,說是這么說,可哪有那么容易。如果林景鵬真的躲在學校里,崔冉都找不到他,我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

    “不用找。”季衡語氣中帶著一絲游刃有余的從容。

    “他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主站蜘蛛池模板: 日本成熟少妇喷浆视频|女性裸体啪啪无遮挡免费网站|99色热|日日夜夜草|99re在线视频播放|夜夜操=av | 国产=a级一区二区|免费观看=av福利片|欧美一二三区精品|一本到无码=aV专区无码|好爽...又高潮了毛片|精品人人搡人妻人人玩=a片 | 黄色网址免费在线观看|蜜臀=av夜夜澡人人爽人人桃色|极品少妇XXXXⅩ另类|国产成人一区二区无码不卡在线|亚洲无线视频|九九久久精品国产=aV片国产 | 亚洲精品久久无码午夜一区二区|久久无码7区|99久久久精品视频|亚洲=a成人无码网站在线|99热久久免费频精品18|亚洲黄在线观看 | 男人操女人免费视频网站|粉嫩大学生无套内射无码卡视频|国产片人综合亚洲区|成年美女黄网站色大片免费看老狼|99色爱|在线免费观看亚洲视频 | 亚洲精品自拍偷拍视频|jk校花呻吟迎合娇躯白嫩|国产一级免费看视频欧美激情|国产精品香港三级国产=av|99热最新在线|亚洲国产色播=aV在线 | 日韩免费v片在线观看|国产一区精品二区|777777在线视频观看|国产一区二区色|4438x五月|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视频 | 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天天躁日日躁狼狼超碰97|综合亚洲视频|欧美性生交XXXXX无码小说|成年人免费网站在线观看|96国产精品 | 国产精品久久国产三级国不卡顿|2021国内精品久久久久精免费|天天舔天天插|2021国产在线观看不卡视频|久久久久国色=a∨免费看|伊人国产精品视频 | 桃色=aV久久无码线观看|东方=aⅴ免费观看久久=av|深夜福利1000|成本人片无码中文字幕免费|成人国产精品一级毛片视频|免费一级黄色毛片 男同免费|久久久久久草莓香蕉步兵|亚洲女女女同性VIDEO|免费的=av不用播放器的|黄频网站在线观看|久久久88 | 小早川怜子痴女在线精品视频|国产+免费+无码|#NAME?|午夜无码成人免费视频|国产精品成人一区视频网站|色综合桃花网 亚洲女人天堂在线|四虎福利影院|日韩视频在线观看视频|欧美日韩成人一区|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超碰在线c=ao | 阿v天堂2018在无码免费|男人添女人下身视频网站|日韩精品久久久久久免费|日韩爱爱免费视频|视频在线精品一区|成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视频xxx | 国产精品久久网站|欧美老熟妇=a=a=a=a=a=a|亚洲啊v在线|精品久久久免费|亚洲=aV无码专区在线观看成人|免费观看又色又爽又黄的崩锅 | 成在人线无码=aⅴ免费视频|毛片免费观看天天干天天爽|天天摸天天做天天爽水多|在线观看日本www|奇领6080奇领影院奇领yy6080在线观看|黄色片观看 | 在线播放成人网站|国产真实younv在线|久久久久国色=av免费看|国产第一页线路1|国产高清免费=av在线|国产一区二区成人h动漫精品 | 超碰在线进入|一级全黄少妇免费录像片|欧美大成色WWW永久网站婷|免费看=a=a=a=a=a级淫片涩爱=av|亚洲=av成人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99一级片 | 韩国日本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老司机|成人丁香社区|国产精选久久久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888米奇|首页视频蝌蚪九色 | 麻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99精美视频|久久精品久久精品中文字幕|BGMBGMBGM欧美老妇|插插久久|男女XX00上下抽搐动态图 | l8videosex性欧美69|国产麻豆91|黑人黄色片|午夜精品偷拍|欧美一区高清|久久99热只有频精品6狠狠 | 国产草草影院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看看|国产一级淫片=a视频免费观看|欧美一区综合|#NAME?|国产黄毛片 |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怡红院|91自拍.com|国91精品久久久久9999不卡|久久精品国产精品亚洲艾草网|九色精品|亚洲一区二区综合 | 二区视频在线|久久99精品久久久野外观看|国产欧美日韩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久久国产色=av免费看|樱花草在线播放免费中文|亚洲最新版=aV无码中文字幕 | 一区二区三区精液|成人二区三区|99精品国产99久久久久久97|久久久久久高清毛片|亚洲啊啊啊啊啊|亚洲人成亚洲精品 | 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在线观看|亚洲成=a人片777777美国|午夜福利啪啪无遮挡免费|日本午夜网|日本在线一区二区三区欧美|99免费观看视频 | 剑来高清视频在线观看|欧美一区二区日韩一区二区|亚洲欧美日韩成人高清在线一区|国模GOGO无码人体啪啪|加勒比东京热无码国产=aV|亚洲色图在线观看 | 四虎影视8848dd|国产99久久久国产精品|综合视频在线观看|人成在线|国产偷国产偷亚洲高清人白洁|法国一级毛片 | 视频麻豆|91嫩草在线免费观看|久久国产午夜|黑人与日本少妇J=aP=aNESE|免费大片黄在线观看|91色一区二区三区 | 女女同性=aV片在线播放免费|91久久香蕉囯产熟女线看|在线观看国产日韩亚洲中|97se国产在线公开视频|日本欧美视频|国产成人短视频在线观看 | 无码国产精品一区二区VR|欧美精品亚洲精品日韩专区v=a|欧美xxx久久|黄在线观看免费|国产草草草|7777kkk亚洲综合欧美网站 | 91成人毛片|#NAME?|亚洲视频1区2区3区4区|国产思思99re99在线观看|激情春色|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四区在线观看 | 伊人伊成久久人综合网|99久久精品无免国产免费|亚洲精选免费视频|自拍偷拍综合|欧美人禽交zozozo视频|久久久久女人精品毛片九一韩国 | 国产清纯女高中生被c|精品久久久久中文字国产|国产一级内谢|91精品综合|制服丝袜长腿无码专区第一页|亚洲欧洲一区二区 | 五月婷六月婷婷俺也去|一区二区三区免费|亚瑟国产精品久久|成人无码h动漫在线网站免费|在线视频色在线|XXXX日本熟妇HD | 二区视频在线|久久99精品久久久野外观看|国产欧美日韩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久久国产色=av免费看|樱花草在线播放免费中文|亚洲最新版=aV无码中文字幕 | 免费无码又爽又刺激高潮虎虎视频|国产性自爱拍偷在在线播放|成年人色视频|国产口爆吞精在线视频观看|2022国产爱性原创视频|最新版天堂中文在线 | www.超碰在线.com|日本在线观看无码不卡V|免费观看日本污污ww网站|一区2区|91福利区|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238 | 少妇大战黑吊在线观看|淫片毛片视频|日本精品www|国产成人久久精品77777|亚洲国产欧美在线观看的|国产精品色情国产三级在 | 爱操=av|亚洲欧美人成视频一区在线|女同性爽爽爽免费观看|久久久久亚洲国产精品|熟女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极品新婚夜少妇真紧 | 日韩人妻无码精品=a片免费不卡|国产亚洲综合99久久系列|国产影视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午夜理论片一级毛片免费|亚洲,国产,欧美在线|久久曰视频 | 国产精品成人v=a在线观看|久久网中文字幕|国产精品2区|色费色情人成视频|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丝瓜|国产亚洲精品自在久久77 | 亚洲国产精品一区二区制服换脸|中文字幕极品|文中字幕一区二区三区视频播放|亚洲欧洲美洲综合色网|成人爱爱=a=a啪啪看片|五十六十老熟女HD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