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其他人數出來都是三十級臺階, 只有黃慶杰數出來的是三十一級。
這恰好印證了舒白之前的推測,陸茉之所以會被絆倒, 是因為原本的樓梯多出了一級。
但舒白心里卻一點也沒有找到答案后的欣喜。
“三、三十一,答案是三十一嗎?”昏暗的樓梯口,有人哆嗦著聲音問道。
舒白心跳得很快,她沒有回答,其他人也沒有開口。
經歷了那么多次課程,大家多少都從中品出了一點不對勁。
照理來說, 黃慶杰數出來多了一級臺階,答案應該就是三十一無疑了。
但是,這個過程,太順利了。
沒有發生任何詭異的情況, 他們也沒有遭遇危險。
比起幸運之類的詞語,舒白腦中第一個冒出來的詞, 是陷阱。
少傾,舒白問黃慶杰:“你剛才在樓梯上,有沒有聽到或者是感覺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黃慶杰腿一直在哆嗦, 幾乎快站不住了,聽到問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回答道:“沒、沒聽到。”
他那時候光顧著害怕了,哪還有精力去注意其他的。
舒白心中怪異感更甚, 但有的人卻等不及了。
“答、答案很明顯就是三十一啊,你們還在猶豫什么?”王雪茹生怕在樓梯間待久了會有什么東西冒出來,眼神亂飄,不停地催促道, “我們趕緊把第二題的答案填了,去四樓的廁所吧。”
不過說是這么說,王雪茹看上去倒也沒有要掏卷子的打算。
舒白淡淡睨她一眼:“這道題沒有這么簡單。”
而后又看向黃慶杰所站的方向:“我們之中,現在或許只有黃慶杰可以填答案。”
黃慶杰聞言抖得更厲害了:“為、為、為什么?你們,你們不填嗎?”
舒白:“因為只有你數出來了三十一級臺階。”
“我們數出來的是三十級,如果在卷子上填三十一,很有可能會被課程視作填了錯誤答案。”
“哦,我懂你的意思了。”
全學文一拍腦袋:“所以,其實正確答案就是三十一,但是必須要我們自己數出來三十一級臺階,才可以把答案填上去。”
“不然數出來是三十,但是答案卻寫三十一,看上去就像是我們故意填了個錯誤答案似的。”
舒白點頭。
“也不一定吧。”一旁的王成發出疑問,“這次的課程沒有提前預告,就給了兩道題,也沒有什么提示之類的。”
“說不定,難度會比之前的要低一些,我們……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了。”
“萬一,是數出來多少就填多少呢。”
陸茉聽到這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拜托,就算課程會降低難度,也不至于像這樣斷崖式降低吧。”
“真就是數樓梯的話,那是不是又有點簡單過頭了?”
舒白沒反駁王成的話,她默默看向黃慶杰。
現在最保險的辦法就是黃慶杰將答案寫在卷子上,來佐證她的觀點。
舒白基本可以確定,數出來三十一級臺階后再填上答案是安全的,在恐怖課程里,不正常才是正常。
況且,如果答案不是唯一的,那么這個隨堂測驗就不具備答錯的危險性,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不過她這么想,不代表別人也這么想,這只是她自己的推測而已,黃慶杰不愿意承擔風險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王成說的,不是沒有可能,但在課程里他們只有一次機會,錯了就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他們賭不起。
舒白也不打算勸說黃慶杰,大不了她自己來試。
正要抬腳,有一道身影先她一步邁上了臺階。
“季衡,你干什么?”
全學文驚訝地伸手拉住臺階上的人。
樓道內光線昏暗,舒白看不清季衡的臉,卻能感覺到一道目光隨著聲音一齊落在自己身上。
“試試看這一次能不能數出三十一級臺階。”
全學文聽了之后也打算一起,卻被季衡出聲攔下:“這次就一個一個來吧,人多了,中途發生什么異樣不好察覺。”
舒白和全學文聞言雙雙停在樓梯前,看著那道身影轉過拐角,朝樓上走去。和舒白意見相左的王成此刻也安靜下來,屏息凝神,等一個結果。
待腳步聲停下,全學文立刻揚聲問:“怎么樣?”
季衡聲音低沉,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還是三十級。”
舒白抿唇,看來,這個還是看概率的,他們大概要在這里花上一點時間了。
不等全學文開口說什么,舒白率先邁開步子朝樓上走去。
雖說先前走過一次沒出什么事,但腳踩在樓梯上時,舒白的心跳還是不可抑制地加快。
身后的同學們和樓上的季衡為了不錯過一點動靜,皆是放輕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音,一時間,舒白耳邊只剩下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走到轉角平臺的時候,舒白的眉頭忽地皺起。
她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響,似乎是腳步聲,就在她身后。
舒白回頭,見同學們一動不動地立在樓下,并沒有聽到異常聲音時的害怕驚惶。
他們沒聽見。
至少,如果陸茉聽見了,她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那聲音舒白其實也沒聽太清楚,等她停下腳步想去細聽的時候,聲音又消失了,導致舒白開始懷疑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
或許真的是她太緊張了,將鞋子和地面摩擦的聲音錯聽成了腳步聲也說不定。
舒白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繼續往樓上走。
修長的身影立在臺階的盡頭,靜靜地注視著她。
二十五。
二十六……
舒白在心里默默數著數,當數到三十的時候,她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她邁上了最后一級臺階。
三十一。
和心里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剛才舒白以為是自己幻聽的那陣腳步聲。
啪嗒,啪嗒。
腳步聲從樓下傳來,回蕩在空曠寂靜的樓道,是有人從一樓慢慢地往二樓走。
舒白連忙轉頭想問季衡聽見腳步聲了沒,手朝旁邊伸去,自己的身旁卻空無一人。
-
“舒白!”
樓下全學文陸茉等人沒等來舒白的報數,反倒是等來了季衡的一聲驚呼。
陸茉吳秋素一聽就知道出事了,蹭蹭幾步跨上臺階,卻見三樓平臺上只有季衡一人。
陸茉呆愣在原地,開口時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舒、舒舒呢?”
季衡臉上難得浮現出了慌張的神色,他側頭看著身側,手還懸在半空,像是要去抓住什么的動作。
一分鐘前,他見舒白快走到了,便側身往旁邊讓了讓,但就是這么一錯眼的功夫,舒白就不見了。
近在眼前的人,只要一抬手就能碰見的人,就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悄無聲息。
陸茉兩腿一軟,徑直坐在地上,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緊隨其后跟上來的同學們也變得慌亂起來。
“舒白、舒白怎么突然消失了?她干什么了?”
“她是不是填答案了?季衡你看見她填的是幾沒有?”
“……”
亂成一鍋粥的氛圍里,季衡什么也聽不到,周圍人的說話聲像是被玻璃罩起來了似的,悶悶的,變得越來越模糊。
在大腦一瞬的空白過后,季衡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機,點開課程表APP里面那個聊天群。
當看到群聊人數是13人時,他聽見自己心臟重重落地,砸在胸腔上的聲音。
人數沒有少。
也就是說,舒白沒有出事,她只是被課程帶到了另外一個空間里去。
顧不上安撫眾人的情緒,季衡立刻開始回想舒白之前往樓上來的情景。
他記得,舒白在轉角平臺時回過一次頭。
回頭,不可能是她看見了身后有什么東西,只有可能是她聽見或者察覺到了什么異樣。
是什么呢?
季衡一邊想著,一邊抬腳又朝樓下走去。
-
啪嗒,啪嗒。
四周漆黑一片,還是三樓的走廊,但是同學們全都消失了,除了腳步聲再無其他任何一點聲音。
就在舒白怔愣的片刻,腳步聲越來越來近了,已經到了二樓。
隔著腳下厚厚的鋼筋水泥地板,舒白仍是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顧不上細想自己是怎么到這里來的,舒白一個閃身,躲進了右手邊的教室里。
幸運的是,腳步聲上到三樓平臺后沒有停留,而是徑直往四樓去了。
舒白背抵著門,松了口氣。
視線在教室里掃一圈,舒白才發現自己躲的剛好就是今晚上課的306教室,她沒往教室里走,靠著門就地坐下,快速平復好心情后,開始回想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黃慶杰是第一個數出來有三十一級臺階的人,但是他沒有被拉進這里,反而是自己被拉進來了。
而自己和黃慶杰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自己在上樓梯時聽到了腳步聲。
所以,并不是所有數出異常臺階數的人都會被拉進來,是隨機的。
那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倒霉了。
舒白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過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舒白從衣服兜里掏出卷子和筆,盯著第二道題看了一會兒,終于下定了決心,將31寫了上去。 。 。 。
無事發生,那腳步聲也依舊只在樓道里回響,她的猜測是對的!
舒白將卷子收好,開始琢磨起要怎么離開這里。
腳步聲似乎只會在樓梯徘徊,從一樓到五樓,再從五樓到一樓,并不會來到走廊里,那她——
思緒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也不是說那腳步聲很大,只不過是它就在三樓的走廊里,所以舒白能聽個大概。
和在樓梯徘徊的腳步聲不同,這道腳步聲帶著十分明顯的情緒——焦躁,并且那人也不是只在樓梯上走,ta一來便進了三樓的某間教室,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該不會是有同學也跟她一樣,被隨機拉進來了吧。
趁著樓梯的腳步聲去到樓上的功夫,舒白輕輕拉開身后的門往走廊里看去。
正好和從對面教室走出來的季衡撞了個正著。
舒白驚訝地瞪大眼,季字還未出口,面前的門便被人推開又關上,再然后,自己身邊就落下一道人影。
季衡也和舒白一樣坐在地上,臉色一如既往的淡然,剛才他臉上驚慌著急的神色,似乎只是舒白因為光線太暗而看錯了。
舒白看著季衡,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干巴巴憋出來一句:“你也被拉進來了?”
季衡靠得有些近,肩膀和舒白抵在一起,舒白被他擠在角落里,退也退不了。他低頭看著舒白,好一會兒,才回了一個嗯。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你……數出來也是三十一級嗎?”
“嗯。”
“那你在樓梯上的時候,也聽到腳步聲了?”
季衡視線仿佛粘在舒白臉上似的,緊緊黏著她不放:“嗯。”
舒白被季衡這么不錯眼地盯著,渾身都不自在,明明都快立冬的天氣,面上卻出了一層薄汗。
舒白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你第二題的答案填了沒有?”
“……還沒有。”
季衡發現自己被拉進來之后,便忙著到處找人,壓根沒想起來還有答題這回事。
舒白沖他輕輕抬了抬下巴:“填吧,三十一,我試過了,沒事。”
季衡終于收回視線,默默把卷子拿出來,填上答案。
現在第二道題的答案填上了,那接下來,他們就該想想要怎么離開這里了。
腳步聲只在樓梯徘徊,因此,舒白覺得離開的辦法應該也在樓梯才對,來到這里的觸發條件,是多數一級臺階,那離開的觸發條件,會不會就是數出原本正確的臺階數?
舒白將自己的猜想告訴季衡,季衡溫聲道:“那就去試試。”
兩人耳朵貼著門,安靜聽了許久后,總結出了腳步聲的規律。
ta大概是十分鐘走完一個來回,無論是從三樓走到五樓再下來,還是從三樓下到一樓再返回,用的時間都是差不多的,不存在哪個比較久的問題。
因此,又一次聽見腳步聲上樓之后,舒白和季衡便準備拉開教室門出去。
毫無預兆的,舒白垂在身側的手被捉住。
她下意識地想掙脫,但是季衡握得很緊,就算察覺到舒白在掙扎,也沒有放手的打算。
季衡將舒白往懷里一拉,胸膛抵著她后背,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在這里的時候先拉著,免得一會走散了,等出去了我就放開。”
第72章
舒白不好再說什么,默默被季衡牽著走出了教室。
季衡的手很大,將舒白的手完完全全地包裹住,指腹的薄繭輕輕摩擦著她的手背。
不痛,就是有點癢。
舒白莫名覺得不自在,把手往回抽了一下,換來的是警告似的捏一下,以及手上傳來的加大的力道。
二人走到樓梯前,腳步聲在樓上, 聽上去應該是在五樓。
時間緊迫,舒白和季衡數著樓梯下到二樓,無事發生,腳步聲則是緩慢行至他們頭頂。
他們立刻躲進旁邊的教室里。
終于, 試到第六次的時候,兩人邁上最后一級臺階, 瞧見了坐在一旁臺階上焦急等待的陸茉和吳秋素。
一直縈繞在耳邊,時大時小的腳步聲也戛然而止。
出來了。
“舒舒!”陸茉哭著撲進舒白懷里。
兩個人牽著的手自然而然地放開。
吳秋素也快步走到舒白季衡跟前,將他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才長呼一口氣:“你們沒事就好。”
舒白驚訝地看了看懷里的陸茉,又看向吳秋素:“你們, 是專門在這里等我們的嗎?”
吳秋素點頭。
之前大家被舒白的突然消失打得措手不及, 正是害怕慌亂的時候, 全學文又發現季衡也不見了。
這下好了,眾人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王雪茹更是自暴自棄地道:“會不會,會不會,我們什么都沒做,也會被鬼盯上?”
但在這之中, 還是有人能保持理智,靜下心來思考的。
吳秋素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舒白和季衡都不是莽撞行事的人,在以前的課程中也是小心謹慎,她并不覺得舒白和季衡在數樓梯時會冒著生命危險做出什么大膽的舉動。
而且兩人消失前都沒發出聲音,并不像是看見了什么恐怖東西的樣子,更像是走著走著,突然就消失了一般。
“人數沒少。”
一道還算得上淡定的聲音破開走廊里的嘈雜,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
徐雨彤舉著手機,屏幕上是課程表APP的聊天群界面,見大家都看了過來,她再次重復一遍剛才的話:“群聊人數沒有減少,舒白和季衡還活著。”
陸茉正哭得不能自己,聽到徐雨彤的話,猛地止住抽噎,抹了一把眼淚水,迅速掏出手機。
“真的,是真的!人數沒有減少,舒舒她還活著,嗚嗚嗚……”
吳秋素揪緊的心也是一松,但她之后發在群里的問候卻一直得不到舒白的回復。
大家隨即便猜測,舒白和季衡應該是在數出三十一級臺階后,被課程拉入了另外一個獨立的空間。
在那個空間里,他們被隔絕起來,收不到群里的消息,只能靠自己想辦法逃出來。
陸茉把眼淚鼻涕都擦在舒白的衣服上后,終于從她懷中退開:“在你和季衡消失之后,徐雨彤是第一個數出來三十一級臺階的,她把31填在卷子上,沒事,然后大家就也跟著她那么做了。”
“不過還好,后面沒有人再突然消失了。”
舒白點頭,她和季衡在出來之前,的確沒有碰到其他的同學,不過——
她看了一圈周圍,樓道里怎么只有吳秋素和陸茉。
“其他同學人呢?”
吳秋素指了指頭上:“因為不知道你們什么時候能回來,有些人擔心等得太久會出什么意外,就提議先去四樓的衛生間找第一題的答案,全學文就帶他們去了。”
“我跟陸茉怕你出來以后搞不清楚狀況,在樓里瞎轉悠找我們,就決定留下來等你們。”
原來是這樣。
舒白捏了捏吳秋素和陸茉的手:“那我們也趕緊去吧。”
這棟教學樓單數層是男衛生間,雙數層是女衛生間,衛生間在走廊右手邊的盡頭,舒白一行人順著樓梯上到四樓后,便緊趕慢趕地朝右邊走去。
走廊兩側的教室雖然學生都走光了,但里頭的燈還開著,明亮的光線從門內傾瀉而出,讓舒白他們就算不用手機照明,也能看清走廊里的情況。
每經過一間教室,舒白都會看看里面有沒有人,毫無意外,只有空蕩蕩的桌椅。這莫名讓她覺得夜晚空無一人的教學樓,有燈光沒燈光似乎都差不太多,一樣的陰森滲人。
隨著越來越靠近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幾人的腳步開始慢了下來。
在離衛生間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四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太安靜了。
衛生間沒有門,舒白他們離得這么近,按道理來說,里頭有些風吹草動,哪怕是水龍頭滴水的聲音應該都能聽到的。
再加上全學文他們一行有九個人,就算刻意放輕了腳步,閉著嘴安靜找線索,也總該有些衣物摩擦的聲音才對。
可是衛生間里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四人雙雙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全學文他們人呢?
慢慢走到衛生間門邊,探頭往里看去。
衛生間里沒有開燈,光線要比走廊暗許多,不過里面有沒有人倒還是看得清的。
那面占據了整面墻的鏡子反射著手機屏幕的光,舒白從鏡子里看到了在門口站著的自己,以及身旁的三道人影。
而鏡子的另一側,則能看見里間最靠外側的隔間,緊閉著的白色木門。
這道題只和鏡子有關,就算發生了什么突發狀況,全學文他們也不可能往沒有燈的里間跑,畢竟外頭有這么多間亮著燈的教室,由此可見,他們的確不在衛生間里。
舒白預想中的恐怖景象也并沒有發生。
舒白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始思索起卷子上第一道題,讓他們回答鏡子里一共有幾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現在鏡子里加上她,一共有四個人,那他們就要填4嗎?
可有了剛才數樓梯的前車之鑒,舒白又覺得這題肯定不會這么簡單。
難道是對著鏡子看久了,鏡子里會多出來一個“人”?
陸茉大概跟她想到一塊去了,看了鏡子沒幾秒鐘,便拉著她和吳秋素往旁邊走了兩步。
“我們別對著鏡子站,怪嚇人的。”
“季衡,你也站過來點吧。”
季衡走到舒白身側靠著墻,掏出手機看群聊人數。
13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季衡垂眸默默打字:你們在哪里。
而后對舒白她們說:“全學文他們沒出事,群聊人數還是13人。”
三人皆是放下了心。
群里沒有人回復,可能是還沒看到消息,季衡想了想,又問:“在我和舒白出來之前,全學文他們離開多久了?”
吳秋素回:“應該有半個多小時吧。”
半個小時……
舒白若有所思,半個小時,夠他們找到線索,得出答案嗎?
在她身旁,季衡始終得不到回復,索性收起手機,不再在走廊里浪費時間。課程還沒有結束,同學們的去處就只有兩個。
“去306教室看看吧,或許全學文他們已經填完答案回去了也說不定。”
舒白隨即點頭:“行。”
306教室燈火通明,仍保持著他們離開時的模樣。
季衡一進教室就去到講臺前查看,桌面上空空如也,沒有班上同學寫著答案的卷子。
舒白在教室里走了一圈,也是連根頭發絲都沒找著,她徹底懵了。
不在四樓的女衛生間,也沒有回教室交卷,全學文他們到底去哪了?
難不成他們九個人也和她跟季衡一樣,被拉入另外一個空間了?
陸茉突然想到某種可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們說,全學文他們會不會是在衛生間里遭遇了什么,躲起來了,不敢出聲讓 a發現啊。”
“群里的消息也是,他們不是不回,而是忙著躲 a ,沒空回?”
除開另外一個空間的猜想,這確是當下最有可能發生的一種情況,但是舒白他們剛才在樓中走動時沒有刻意掩飾身型,并沒引來什么東西,在衛生間門口觀察時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或者詭異的事情。
見陸茉縮在墻角瑟瑟發抖,舒白安慰她道:“咱們不要自己嚇自己,群聊人數沒有減少,至少說明全學文他們現在暫時還是安全的。”
課程里危機四伏,肯定是不能在樓里跑上跑下大聲喊全學文他們的名字的,到時候別人沒找著,反而把一些其他的東西吸引來就不好了。
舒白垂眼想著,將手機放回衣服兜里,碰到卷子,她開口:
“既然找不到他們,要不,我們就先去找第一道題的答案吧。”
四人這次格外小心,上樓時將腳步聲壓到最低,季衡走在前面,確認走廊里沒有情況后,才回首示意舒白她們跟上。
舒白腳剛踩上四樓平臺,眼角余光便瞥見走廊另一頭似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那身影消失的地方,恰好是女衛生間。
舒白后背發麻,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見季衡抬腳就要往那邊走,想也沒想立刻拉住他的手。
季衡的背影有一瞬的僵硬,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舒白:“怎么了?”
舒白沒注意到季衡稍顯怪異的語氣,只是看著走廊盡頭:“我剛才,好像看見一個人影進了衛生間。”
“什么?”
陸茉嚇了一跳,立刻往舒白吳秋素身后縮。
季衡其實也一直留意著走廊那頭的動靜,但是他并沒有看見舒白口中所說的人影,他輕輕捏了捏手中冰冰涼涼的小手,像是安慰。
“我先過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見季衡要抽手,舒白心里著急,用力拉著他的手不放,把他扯得向后一個踉蹌。
對上季衡驚訝又帶著些好笑的視線,舒白意識到什么,“嗖”地一下將手抽了回來:“我的意思是,總不能什么事情都讓你沖在前面,危險什么的都讓你一個人扛。”
“就是就是,”吳秋素走上前,“要去就大家一起去,那衛生間再危險,為了找到答案我們也必須得進去。”
陸茉擠到舒白和吳秋素中間:“我也去,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走廊里,我害怕。”
所以最后,還是季衡打頭,身后墜著三個小尾巴,輕手輕腳地走進了衛生間。
剛一進衛生間,舒白便皺起了眉。
衛生間內的光線昏暗,雖然不至于讓他們完全看不清楚周圍的景象,但是和走廊比起來,暗了不止一星半點。
就連靠近門口處的光線也是如此。
舒白視線下移,落在門口地上那道清晰的明暗分界線上,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瞬間炸開。
按道理來說,衛生間沒有門,走廊內的光線應該是可以照進外間來的。
但是此刻,走廊里的光線似乎被一堵無形的墻完完全全地阻隔在門外,一點都漏不進來。
所以衛生間內的光線才會如此的昏暗。
第73章
舒白他們第一次來四樓的這個衛生間時, 因為衛生間內沒有人,所以只是站在門外, 略略掃了一眼衛生間內部的情形,也因此并沒有發現這詭異的光線問題。
“你們快看門口地上。”
聽到舒白的話,正在衛生間內找線索的三人紛紛轉頭看向門口。
季衡盯著明暗交界處看了幾秒,大步走到門外,舒白見狀也跟了出去,隨即,她臉色驟變。
不一樣。
從走廊內往衛生間里看,地上的光影就是正常的,沒有像在衛生間里時看到的那樣,光線只停留在衛生間門口, 地上有一道清晰的明暗分割線。
這是怎么回事?
舒白不敢置信地開口:“難道說,我們在走廊里看到的衛生間, 跟我們走進去后實際身處的衛生間,不是同一個嗎?”
她說完,抬頭看向站在門內,面色驚惶地與自己對視的陸茉。
可如果不是同一間,為什么自己能看見衛生間里的陸茉和吳秋素呢?
在兩人身后, 墻上那面巨大的鏡子里, 除了兩人的背影, 也映出了門外她和季衡的身影。
門外和門內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卻能同時被鏡子映照出來。
舒白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猛沖到頭頂,大腦則是因為這詭異的一幕, 運轉得快要炸掉也想不通其中的關鍵。
她抬腳,一步邁進衛生間,身上的光線迅速被衛生間內的黑暗蠶食。
季衡也回到衛生間內。
不等四個人好好捋捋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舒白眼神無意間掃過鏡子的左下角,又驚恐地發現,那里憑空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
看上去像是有人站在那處,彎腰對著鏡子哈氣。
她還未對此做出反應,就被季衡迅速拉到身后,吳秋素陸茉見兩人這樣,疑惑地回頭,看見那片白霧之后俱是一驚,齊齊往門口退了兩步。
那片白霧慢慢擴大,隨即,上面開始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
舒白心跳加速,卻還是凝神朝那處細看去,這或許是課程給他們的提示也說不定。
很快,她發現,白霧上的不是什么奇怪的符號,而是英文字母,只不過這英文字母是反著寫的,像是怕他們認不出來似的,一筆一劃都寫得格外整齊。
舒白瞇起眼睛,艱難辨認:
H,e,l,l,o。
Hello?
興許是沒有想到這個“鬼”這么友好,還跟他們打招呼,陸茉身上的雞皮疙瘩頓時消下去不少:“它、它、它還會說英文哎,該說……不愧是教學樓里的鬼嗎?”
舒白:……
鏡子那頭的東西見他們似乎能看到鏡子上的字,很快將字母擦去,又開始寫新的一句話:
我,是,全,學,文。? ? ?
看清這句話的四個人直接愣住。
全學文?
他們跑上跑下找了半天都沒能找到的人,竟然在鏡子里? !
不過四人不敢放松警惕,仍是離鏡子遠遠的,怕有詐。
鏡子另一邊的人很上道,知道這邊的舒白他們不會輕易相信他,所以把剛寫好的那句“自我介紹”擦了,又哈出了一片新的白霧。
我,知,道,季,衡,今,天,穿,的,是,灰……
夠了!
季衡抬手捂住灰字,回頭看著舒白三人,一字一頓地道:“他是全學文。”
……
舒白再次認真地審視起面前這面鏡子,難道說,這是一面雙面鏡?
她走上前,將手指抵在鏡面上,自己的手指和鏡中手指間有縫隙,不是雙面鏡。
“這不是雙面鏡啊。”舒白更疑惑了,從鏡子的左邊走到右邊,再從右邊走回左邊。
鏡中自始至終都只有他們四人的身影,為什么全學文能看見他們,但他們卻看不見全學文?
舒白想了想,掏出手機,快速打了一行字抵在鏡子上:你們怎么進到鏡子里的?
很快,鏡子里舒白手機的那個位置出現一片白霧:不是我在鏡子里,是我們看見你們在鏡子里。
他們在鏡子里?
舒白心頭狠狠一震,只覺這個回答難以置信,他們明明什么都沒有做,是什么時候進到鏡子里的?
正疑惑時,耳邊落下季衡清潤的聲音:“光線。”
舒白瞬間醍醐灌頂,轉頭盯著地上那道涇渭分明的分隔線。
是了,因為他們在鏡子里,走廊的光線可以勉強照亮衛生間,卻無法照亮鏡中的衛生間,所以他們進到衛生間后,才會覺得里頭的光線暗。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走廊里的光照不進衛生間。
幾人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起其他的來。
季衡用手機敲出一行字,貼上鏡子:你們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白霧:不能,但是能看見你們,不過你們好像看不見我們是吧。
季衡:嗯。你們是什么時候看見我們的?
白霧:就剛才,你們走進衛生間之后。
走進衛生間之后……
舒白看著這句話,若有所思。
他們并不是第一次來衛生間,二十分鐘前,他們也來了一次,不過那時候他們見衛生間里沒人,便沒有進來。
所以,只有當他們走進衛生間,鏡子另一邊的同學們才可以在鏡中看到他們。
這是不是說明,在走廊里的時候,他們是處在現實世界的?
另一邊,季衡打字:你們一直都待在衛生間里,沒有去教學樓的其他地方嗎?
白霧:第一道題的答案還沒有找到呢,我們能上哪去。
舒白走到季衡身旁,曲指叩了叩鏡子后,又指向門外,示意全學文走出衛生間。
她想試試看,出去到走廊里能否見到全學文他們。
只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朝外走,就看見鏡子上的白霧變得更加濃厚,幾行字接連浮現出來:
我們出不去。
一進來,外面的走廊就一片漆黑,根本不是我們來的時候的那條走廊。
舒白和季衡對視一眼,原來如此。
全學文那邊,衛生間是現實世界,走廊卻是鏡中世界。
而他們這邊,衛生間是鏡中世界,走廊則是現實世界。
兩者恰好相反。
怪不得在樓里一直沒碰見全學文他們,原來是他們被困在衛生間里了,大概只有填對了答案,他們才能回到現實世界的走廊。
舒白不再和鏡子那頭的全學文的對話,而是轉身靠在洗手臺前,將第一道題目的內容念了出來:“教學樓四樓女衛生間的鏡子里一共有幾個人。 ”
她將題干中某個不能忽略的字眼挑出來:“鏡子里。”
“鏡子里的人,指的是我們嗎?”陸茉問。
“全學文他們那邊的鏡子里顯示的是我們,我們這邊在鏡子里看見的也是我們四個人。”舒白語氣帶著一點不確定,“鏡子里的人,可能真的指的是我們吧。”
話雖是這么說,舒白卻沒有掏出卷子,她直起身,沖大家說:“先別急著填答案,我們再找找看衛生間里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同一時間,全學文那頭似乎也想到了這一茬,白霧浮現:
答案是4嗎?
舒白看見鏡子上的那行字,剛想擺手讓全學文他們別急,季衡就已經在手機上打好字,貼在鏡子上:先別填答案,再找找其他線索。
舒白放下手。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他們已經慢慢在接近第一道題的答案了,她的心跳卻越來越快,不安和焦灼逐漸放大,占據整個胸腔。
她好像忘了什么東西。
忽然,她猛地抓住身旁人的手臂。
“還有一個人!”
舒白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她對上季衡朝自己看來的視線:“我剛上到四樓的時候,看見一道身影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現在,可能不止我們四個人。”
話音落下,衛生間立刻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中,眾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光線更加昏暗的里間。
外間統共就這么大一點,洗手臺底下也藏不了人,如果舒白看見的那身影真進了衛生間, a只有可能藏在里間。
眾人進來衛生間后,一直刻意忽視掉了里間,因為那里面漆黑一片,黑暗如潮水般在里間涌動,像是張開口,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深淵巨口。
不經意的一瞥,便能讓人心跳加速。
陸茉被舒白的那番話嚇得站不住腳,顫顫巍巍地撐在洗手臺上,聲音虛弱:“這里除了我們,還、還、還有別人?”
“只是猜測。”舒白其實也不確定走廊里那一眼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畢竟季衡他們和自己同在走廊卻都沒有看到,只有自己看到了。
但填答案的機會只有一次,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季衡倚靠在洗手臺上,聽到舒白的話后,他表情嚴肅地直起身,看著舒白的眼神莫名帶著點安定人心的味道。
“那就去里間看看。”
說完,他便抬腳朝里間走去,舒白見狀立刻跟上,身后吳秋素和陸茉也緊跟了上來。
如果里間沒有人,那自然皆大歡喜,但如果真的多了一個人,他們若是能趕在a下手前填好答案,應該也不會出什么事……吧。
陸茉扒著舒白的肩膀,膽小但禮貌地朝著里面問了一句:“請問……有人嗎?”
自然是無人應答的。
里間一共有六個隔間,三個為一排,兩兩相對。
六個隔間的門此刻皆是緊閉,要是想確定隔間內到底有沒有人,他們就必須得一扇門一扇門地推開去確認。
光是想想,陸茉的兩條腿就已經軟了。
舒白將手伸到身后,握了握陸茉的手:“大家把卷子拿在手上吧,要是真的……有什么突發情況,趕緊填上答案,或許會有用。”
四人將卷子和筆拿在手上后,鼓起勇氣,走進了里間。
季衡先是抬手敲了敲右手邊隔間的門,沒有回應,他慢慢推開門,木門嘎吱嘎吱的響聲仿佛是生了銹的刀片一般,在眾人腦中那根緊繃的神經上來回拉扯著。
這個隔間里沒有人。
松懈下來后,舒白才發現,自己的掌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汗水浸透。
確認完畢左右兩側的隔間,便繼續往里走,幸運的是,直到推開最后一個隔間的門,舒白他們也沒有碰上什么奇怪的東西。
在經歷了一番心驚肉跳之后,四個人再次回到外間。
陸茉腿軟到站不住,半趴在洗手臺上看著舒白:“沒,沒,沒有人,那答案是不是就填4就好了?”
舒白正彎腰湊到水龍頭底下,用冷水使自己保持清醒,順便將殘留的懼意一并用水沖走,聽到陸茉問話,她抬起濕漉漉的一張臉,正要回答,卻看見她身后,那道黑洞洞的門里,最靠外側的隔間門不知在何時敞開了一條一掌寬的縫隙。
可她清楚地記得,在確認完隔間里有沒有人之后,他們都是把門重新關好的。
包括退出來之前,她還特意回頭確認了一下,六個隔間的門是否是緊閉的。
臉上的水都來不及擦干凈,舒白猛地回頭,卻愣在原地。
那道門,是關著的。
舒白回頭,再去看鏡子里,那道一掌寬的縫隙竟隱有擴大的趨勢。
渾身上下的溫度隨著指尖淌下的水滴迅速流失。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衡也發現了鏡中的異常,他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將舒白以及她身旁的陸茉吳秋素都擋在自己身后,面朝著里間,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扇緊閉的隔間門。
正打算揮手示意舒白他們往后退時,舒白卻突然開口:“等一下。”
舒白看著鏡子,似是不敢置信,又帶著幾分確認:“我們剛才明明確認過,里間沒有人,隔間門也是關好的。”
“會不會,鏡子里的那扇隔間門,不是我們這邊的這扇?”
說完,舒白為了確認,立刻掏出手機,打了一行字貼在鏡子上。
白霧沒有立刻出現,而是隔了十幾秒之后才出現,舒白的心逐漸沉了下去。
這個過程,就像是全學文他們看到消息,回頭,發現門開了,再去重新關上一樣。
白霧:你們不是看不到我們嗎,怎么知道我們這邊的隔間門開了?
第74章
鏡中的隔間門被迅速關上, 但鏡子那頭的全學文卻像是全然感覺不出危險似的,把剛寫完的話又擦掉, 還準備繼續寫字和他們交流。
因此舒白推測出,那扇隔間門應該是經過他們提醒之后,有同學上前去關上的。
看全學文游刃有余地在鏡子另一頭往鏡子上哈氣的樣子,他們那邊似乎并沒有發生什么詭異的事情。
不過舒白還是立刻低頭在手機上打字,提醒鏡子另一邊的同學們:我剛才看見有個人影進了衛生間,但它現在不在我們這里, 很有可能是去到你們那邊了。
鏡子上的白霧不再增加,而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地縮小,直至徹底消失。
另一頭——
全學文愣愣地站在鏡子前,看著舒白手機里的那行文字,寒意從腳底慢慢爬上脊背。
剛才還在討論答案到底是多少的同學們此刻也安靜了下來。
他們在衛生間里被困了一個多小時,也心驚膽戰地進里間去找過線索,什么恐怖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只除了舒白季衡他們走進衛生間時,鏡面上突然變化的景象,警惕心自然比剛進來時松懈了不少。
隔間的門莫名其妙打開時, 他們只以為是門本身就沒有關好, 自己滑開的, 根本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離得最近的王成更是毫無顧忌地幾步上前,淡然抬腳一踹,把門給踹上了。
好巧不巧的是, 在舒白打出那句提醒的下一秒, 他們身后,那間隔間的門, 再次,緩緩地朝外打開。
眾人腦中松懈的那根神經猛地一下繃緊,心臟瘋狂地跳動起來。
門朝外開啟時,吱嘎吱嘎的聲響像是一把老舊的弓,在他們緊繃的弦上用力拉扯著。
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作祟,眾人突然感覺衛生間的溫度在急速下降,而寒冷的來源,就是里間。
可他們面前的鏡子卻又偏偏映的是舒白那邊的畫面,他們要么是側對,要么是背對著里間站著,根本看不見隔間半開的門內是什么景象。
但此刻也沒有人敢轉身去看,就怕和隔間里頭的東西對上視線,不等它出手,自己就先被嚇死了。
眾人也無暇去顧及鏡子那邊舒白他們的動靜了,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身后詭異且無休止的響動吸引。
全學文腦中忽地閃過什么,他從兜里掏出被自己折成了豆腐塊的卷子,十指翻飛將其快速展開。
“4!答案是4!”
舒白剛才說他們將鏡子里的衛生間找過一遍,鏡中的衛生間除了他們再沒有別人,那對于鏡子這頭的全學文等人來說,鏡子里面的人,就是4個!
更何況,他們現在也沒有時間再去找其他線索來確認了,再不填上答案,等到隔間里的“人”出來,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至于舒白這邊,四人在看到那扇隔間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心中便頓生不好的預感。如果說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還可能是意外嗎
換作是平時也許有可能,但在課程里絕對不可能。
而陸茉見到鏡子上不再出現白霧,難免擔心起另一邊同學們的狀況來:“他們不會有事吧?”
季衡盯著那扇越開越大的門,面色凝重,但卻不像陸茉那么擔憂:“有全學文在,不會有事的。”
從全學文他們的角度去看,鏡子里有自己和舒白她們一共四人,剛才舒白也將這邊衛生間里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他了,季衡估計,全學文此刻應該已經猜到答案了。
他們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他們自己,因為隨著那扇隔間門的打開,似乎有一股滲人的寒意,正從鏡子里緩緩地流出來。
他們再不填答案,隔間里的“人”,就要從鏡子里出來了。
舒白頭皮發麻,被這陣寒意凍得幾乎快要站不住腳,但她的第六感告訴她,不能跑,如果他們現在離開衛生間,有可能就永遠都回不來了,他們也就再找不出第一道題的答案。
“4,答案是4嗎?”陸茉也不知是害怕還是被凍的,手抖得厲害,顫顫巍巍地掏出卷子問道。
舒白盯著鏡中自己嚴肅的神色,沒有立即開口。
按照他們此刻在鏡中看到的填,答案的確就是4,她本來也快要確定了,如果她沒有看見鏡中的隔間門開的話。
鏡中的隔間門開,反應的是全學文那邊的情況,鏡中境外的世界仿佛交織在了一起,他們在鏡子里看到了處于鏡中世界的他們,和現實世界中的衛生間。
這讓舒白不禁開始混淆,他們到底該填4,還是填鏡子那邊的人數加上隔間里的“人”。
鏡中流出的那股無形森冷的寒意最開始只是涓涓細流,隨著時間每過去一秒,那陣寒意便會變得更洶涌一些。
衛生間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冰窟。
鏡子里一共有多少人。
鏡子里……
舒白顧不上飛速流失的體溫,只不停地在腦中重復著題目,忽地,一道靈光炸響。
如果,不去管他們到底是身處鏡中還是鏡外,僅僅只是根據題目,去數“鏡子里”到底有多少個“人”呢。
除了他們,就還剩鏡中隔間里的那個“人”。
答案會是5嗎?
這個猜想有些冒險,因為隔間內的那個“人”并沒有和他們一樣待在鏡中世界,題目的“鏡子里”到底指的是鏡中世界,還是單純就指的是鏡面呈現出來的景象,舒白不敢下準確的定論。
但沒有時間留給她猶豫了。
鏡中的那扇隔間門此刻已開到最大,門內翻涌的黑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從中浮現出來。
與此同時,身后走廊里的燈光也開始閃爍起來。
自打剛才隔間門再次打開之后,四個人便將卷子和筆都拿在了手上,為了在得知答案后第一時間將它寫上卷子。
舒白手里捏著卷子,心一橫,低頭快速在第一道題后面寫下數字5 ,速度快到就算季衡看到了她的動作也來不及制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一個毫無把握的答案填到卷子上,水筆在紙上剛劃下的小豎末端暈開一個黑點。
填答案這一舉動似乎耗盡了舒白全部的力氣,她握著筆的手無力垂下,卷子在手中被捏出無數褶皺,唯有那個走筆稱得上狂放的數字5在黑暗中看得格外清楚。
確定自己全身上下沒有哪里感到異常之后,她立刻高聲道:“答案是5。”
吳秋素和陸茉沒有猶豫,立刻將答案填上,季衡臉上神色晦暗不明,盯著舒白片刻,才就著紙上的那一豎,補齊了數字5 。
在四人都填上了答案后,走廊里燈光不再閃爍,恢復了正常,稍顯慌亂和擔憂的對話聲也從走廊里傳來。
“他們四個怎么還不出來?是還沒有猜到答案嗎?”
“他們的答案和我們一樣是4嗎?”
“不一樣吧,畢竟他們沒跟我們在一起。”
……
對話聲驅散了舒白心里殘存的恐懼,她的手終于不再抖了。
原來,在知道自己即將面臨死亡的時候,連等待都是一件十足恐怖的事情,甚至連動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
但是,自己一個人死,總好過陸茉吳秋素他們跟自己一起,反正……
“結束了,我們出去吧。”
汗濕的掌心突然鉆進來一只冰冰涼涼的手,陸茉沒注意到舒白還有些怔愣的表情,拉著她和吳秋素朝衛生間外走去。
走廊里全學文見到舒白季衡他們安然無恙地從衛生間里走出來,心臟終于重重落地,長抒一口氣。
“謝天謝地,大家都沒事就好。”
“隨堂測驗”的兩道題已經答完了,大家沒在走廊里多待,順著樓梯朝樓下走去。
手機顯示現在時間臨近晚上十點,距離他們晚課下課也就才過去了十幾分鐘,還好,至少底下教學樓的大門還沒有關,他們交完卷還能回宿舍去睡個好覺,不用在教室里冰涼的地板上坐著,挨凍到天明。
全學文跟季衡交了卷,是最后一個走出教室的。
季衡雖然平時就不是話多的人,但全學文卻察覺出他今晚格外沉默,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難不成,是在衛生間里經歷了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
全學文問季衡,季衡卻只是興致缺缺地將過程簡略成一兩句話回答,然后便又是沉默。
全學文癟癟嘴,不再多問。
第75章
舒白是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的, 她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昏暗的寢室,耳邊有陸茉和吳秋素交錯的呼吸聲,以及半掩著的陽臺門外,樓外同學們打著傘、踩過潮濕地面去往教學樓的嘈雜聲音。
舒白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還不到早上八點。
昨天晚上被“隨堂測驗”折磨了許久,回到宿舍后,幾個人連倒騰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徑直爬上床睡覺。
今天一天正好沒課,舒白還以為自己能一覺能睡到大中午呢,沒想到這么早就醒了。
舒白把手機放回去,想再睡一會兒,可閉上眼,卻怎么都睡不著了。
她在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爬下床。
在食堂吃完早飯出來,路上的學生少了許多,雨點急促地拍打著傘面,噼里啪啦的聲響隔絕掉外界的喧嘩,舒白放空大腦,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閑逛。
“同學, 明天晚上有空嗎?怪談社明天晚上八點在六教有活動, 感興趣的話就來看看吧。”
一張花里胡哨的傳單遞到舒白眼前, 舒白沒看來人, 也沒看傳單上的內容,只是出于禮貌接下, 而后繼續往前走。
她捏著傳單走過大半個校園回到宿舍樓下,正打算將手里皺巴巴的傳單丟進垃圾桶,注意力卻忽然被傳單上一行鮮紅的大字吸引。
“老綜合樓的秘密, 被封禁的天臺,接二連三的詛咒,夜半哭聲,是鬼魂的低語,還是未能說出口的冤屈?”
舒白收回手,繼續往下看。
[明天晚上八點,第五教學樓404教室,怪談交流會,走進不科學,帶你揭開老綜合樓塵封八年的秘密。
——學校怪談社…]
怪談社?學校有這個社團嗎?怎么以前沒聽過。
舒白心里正奇怪著,卻發現學校怪談社后面似乎還有幾個螞蟻大小的黑點,不仔細看就注意不到的那種,她湊近了看,發現是個括號,里面寫著“非官方也不正規”。
……
這“非官方也不正規”的怪談社怎么看怎么覺得不靠譜,但又似乎真的對老綜合樓曾經發生的事情有過調查和了解。
站在垃圾桶前猶豫片刻,舒白默默將傳單折好放進口袋里。
幾步走上臺階,舒白剛放下傘,背后忽地升起一陣惡寒,舒白再次感覺到了那種被人注視著的陰森黏膩感。
她猛地回頭,卻只看見雨幕里零星幾把緩慢移動的雨傘。
直到走廊里傳來說話聲,舒白才回神,抖落抖落雨傘上的水,轉身朝樓梯走去。
“舒舒?你怎么從外面進來?”
舒白進門的時候,陸茉和吳秋素都已經醒了,兩人躺在床上安靜地玩著手機,見到舒白從門外進來,陸茉驚訝地從護欄后支出一個腦袋,看了看門口的舒白,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床:“我以為你還在睡覺呢。”
舒白沒有折被子的習慣,起床時只是把被子往旁邊一堆,加上寢室內昏暗的光線,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躺在她床上似的,也因此,陸茉和吳秋素怕吵醒她,玩手機時都是帶著耳機的。
舒白將傘撐在門外,沖著二人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睡不著,就干脆起床出去吃早飯了。”
“吃嗎?二食堂的小籠包?”
“吃!”
陸茉立刻從床上翻身坐起:“舒舒,你簡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剛還在跑腿群里問有沒有人可以給我帶二食堂的小籠包呢。”
舒白笑著將小籠包遞給陸茉,走回自己桌邊坐下。
吳秋素也餓了,她爬下床,一邊往陽臺走,一邊叮囑陸茉:“我先去刷牙,給我留三個。”
陸茉的腮幫子被包子撐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說:“多的都有呢,沒人跟你搶。”
上衣口袋里的傳單被折得有棱有角,舒白手指緩緩摩挲過傳單的邊緣,在陸茉舉著袋子走到她面前,問她要不要再吃一個的時候,只笑著搖頭:“我吃飽了。”
-
周三下午沒課,舒白三人早早吃完晚飯后便回了宿舍。
時間很快來到七點半,舒白用去學校超市買日用品為借口,單獨出了門。
舒白不將這個怪談交流會告訴陸茉她們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覺得這個怪談會不大可能會有什么有用的信息,畢竟學校將當年的事情捂得密不透風,在學校里教了幾十年書的老教師口中都問不出來什么,更別說是壓根沒經歷過當年那件事,只是對此感興趣的學生了。
對于這個怪談交流會,舒白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來碰碰運氣,萬一呢。
二則是,舒白不想再因為自己的原因而導致大家陷入危險之中,前面幾次尋找線索遇到的危險如果都是沖著她來的,那么她就和同學們分開尋找線索。
至少,以后在恐怖課程之外,同學們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從昨天到今天,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好在舒白出門時雨已經停了,就地面還是濕漉漉的,秋風夾雜著雨水濕氣打在臉上,讓舒白本就揪緊的心更加沉重了幾分。
今晚在五教上課的班級不多,上到四樓后,看著面前冷冷清清的走廊,舒白背后莫名升起一絲涼意。
這怪談社還真會選地方,恐怖氛圍拿捏得死死的。
這個活動來的人不多,但是愿意來的肯定都是對校園怪談非常感興趣的人,也因此,就算隔著半條走廊,舒白也能聽見404教室傳出的興奮的對話聲。
舒白走進教室,見課桌圍成了一個半圓的形狀面朝講臺,講臺上,一個戴著眼鏡的長發女生正在調試多媒體,屏幕上閃過一張骷髏圖片,又閃過一張白衣長發女鬼的圖片,最后女生像是都不滿意,換上了一張寫著一行猩紅大字——“第二屆怪談交流會”的圖片。
……
舒白默默走到邊角的桌子坐下。
桌子沒有坐滿,二十多張桌子近半數都是空著的。
其他同學都是三兩結伴來的,只有舒白是一個人來的,不過舒白情緒本就不高,自個安安靜靜坐在一邊倒也沒有覺得不自在。
時間很快便到了八點,教室里的燈啪嗒一下,瞬間暗了下去,只留下屏幕上那一行猩紅的大字,幽幽映亮在場所有同學難掩興奮的臉色。
講臺上的女生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道:“首先,歡迎大家來參加由怪談社舉辦的,第二屆怪談交流會,我是怪談社的社長,陳悅。”
教室里隨即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在怪談交流會開始前,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
“大家私下里有了解過學校老綜合樓嗎?”
“我我我!”一個短發女生聞言立刻興奮地舉起了手,“我聽說老綜合樓被封,是因為曾經有個女生在里頭跳樓自殺了。”
陳悅點了點頭,臉上表情高深莫測:“老綜合樓是有人跳樓不假,但是導致老綜合樓被封的原因可不止那一個哦。”
舒白有些飄忽的眼神倏地一凜,她本來是懶散地坐在椅子里,陳悅話音落下后,她立刻直起了腰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講臺上的人。
她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
陳悅吊足了人的胃口之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老綜合樓里出過的事,可不止那一樁。”
之后,陳悅竟然真的說出了老綜合樓里曾經發生的過的詭異的事情,和舒白從于老師那聽來的大差不差,甚至還要詳細許多。
被封的天臺,桌椅傾倒的教室,等等。
陳悅講到最后口干舌燥,猛灌了幾口水后問道:“說起來,大家都去過老綜合樓附近沒啊?”
舒白坐在位置上沒吭聲,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一半的人舉起了手。
“我,我前段時間在老綜合樓著火以后,從別人那里聽說了一些老綜合樓的事情,就……偷偷去那里看過一次。”
眾人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有天下午放學,我閑著無聊就跟朋友在荷花池周圍逛,逛到老綜合樓附近的時候,我看見,我看見……”
“有一間教室的窗戶后面,站著一個人!但當時,大門上的那把鎖還好好的掛在門上。”
那人說到最后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像是真看見了什么恐怖的東西似的。
教室里其他人都被這番話嚇到,唯獨舒白保持半信半疑的態度,來參加怪談會的這些同學不像他們,并沒有經歷過恐怖課程,也沒有被其綁定。
難道說,沒經歷過課程的人也能看到崔冉的鬼魂嗎?
“那你有看清那個人影是男是女嗎?”舒白忍不住問。
“我當時光顧著害怕了,那還會去注意這些啊。”
見到舒白臉上懷疑的神色,那人激動道:“我真的看到了!沒騙你們!”
陳悅則是沉思片刻,而后煞有其事地開口道:“我相信你。其實,從老綜合樓那場意外的火災開始,我就懷疑——”
“是當初跳樓的那個女生回來報仇了!”
舒白:“……”
陳悅:“我有合理的理由懷疑,檔案館的那場火也是那個鬼魂放的!”
“它的怨恨積載了八年,現在,老綜合樓已經壓不住它了,它的怨恨,要開始在校園里擴散了!”
舒白:“……”
老綜合樓和檔案館的火,可以說有一點關系,但跟崔冉,那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處去。
經過前幾次的接觸,舒白可以感覺出,崔冉是希望他們能查清楚八年前的真相的,那在老綜合樓和檔案館放火,阻撓他們調查的鬼魂就必不可能是崔冉。
而這個怪談會就從此刻開始,在傳播恐慌的道路上越走越偏。
到后面,大家關于老綜合樓的所見所聞逐漸變得離譜,甚至有人說自己曾經看見過有鬼魂從老綜合樓里飄出來,渾身漆黑還帶著帽子,它的怨念化作一把長刀握在手上,逮誰捅誰。
……
舒白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機。
微信里,陸茉正在問她怎么去個超市去了這么久,舒白回自己在校園里散步。
陸茉說來找她,舒白就用自己很快回宿舍敷衍過去。
待怪談交流會結束,舒白等到其余同學都離開教室后,笑瞇瞇地走到講臺前,和正在收拾東西的陳悅搭起了話。
“陳悅,老綜合樓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你是從哪聽來的啊?”
陳悅神秘一笑:“我表姐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剛讀大一。”
“就老綜合樓教室死人那件事,她跟我說,她當時就在那間教室的樓上上課!”
舒白聞言心里頓時咯噔一下,但她面上不顯,看上去一副只是單純好奇當年事情的模樣:“那你表姐知不知道,那個跳樓女生走后門的那件事是怎么傳出來的?”
想查清當年的真相,就得先弄清楚事情的源頭才行。
“知道啊,她還跟我說過呢,是什么來著……”
陳悅皺眉想了會:“哦,對了,是一張照片。”
“有人把一張照片發到了學校的貼吧里,配的文字是什么系美女高材生,深夜從某某領導辦公室離開。”
“后來,那個女生就被扒得連底褲都不剩了。”
“我表姐還挺唏噓的,她見過那個女生,長的真的很漂亮。”
舒白掏出手機:“你能把你表姐的微信推給我嗎?我平時最喜歡的就是研究怪談了,我對老綜合樓的事還挺感興趣的。”
陳悅卻是將自己的二維碼亮了出來:“其實我表姐知道也不多,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但是——”
“你可以加我呀,我對老綜合樓的事情也挺感興趣的,從大一就開始研究了,這個怪談社就是我一手創立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帶你進老綜合樓里去探險!”
舒白:“……”還是算了吧。
不過為了維持自己對怪談感興趣的人設,舒白還是加上了陳悅的微信。
陳悅一邊給舒白改備注,一邊說:“還有還有,如果你對當年的事情感興趣,你可以上網去搜一下。我表姐跟我說,當年走后門那件事鬧得挺大的,好像當地新聞都報道了,你在網上好好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當年的報道呢。”
第76章
陳悅的話提醒了舒白。
他們在學校里已經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和當年有關的資料也都翻了個遍,但奈何學校將消息封的太死,再加上那股在暗處阻撓的力量咬得太緊,他們對于當年的事情始終處于一個一知半解的狀態。
崔冉“走后門”的消息是被誰爆出來的,又是為什么會發展到最后逼得她跳樓的地步。
以及,爆料者的初衷是什么,崔冉想讓他們查清楚的真相又和當年的被爆出來的事情有什么出入。
如果真能在網上找到崔冉“走后門”相關的報道,或許他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消息發出的來源, 很多現在想不明白的問題,也就能找到一個答案了。
“舒白,我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陳悅是個自來熟,她收拾好東西見舒白站在講臺邊,還以為是在等自己,頗有些感動地上前地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往教室外走。
“你對學校的怪談興趣是吧, 我告訴你, 其實學校里邪門的地方不止老綜合樓呢,還有……”
陳悅沒再說和老綜合樓相關的事情,反而是說起了她在學校四處搜羅來的異聞,舒白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兩人在岔路口分別, 陳悅依依不舍:“改天你有空, 我們一起在學校探險哦。”
舒白:“……好。”
舒白腦中想著陳悅在教室時對自己說的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宿舍樓下,舒白視線快速從樹下一對膩歪的小情侶身上掃過,停在了臺階下那道低頭看著手機的修長身影上。
她愣住,那道身影在看見她后, 卻是放下手機大步朝她走來。
“你怎么在這里?”
“你怎么從外面回來?”
舒白和季衡異口同聲地問道。
舒白表情略有些不自在,她隨口敷衍道:“我就,在學校里隨便轉轉。”
說完,抬腳就欲離開。
“你去哪了?”
季衡抓住舒白的手腕,不由分說地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又問了一遍。
舒白用力掙脫卻掙脫不開,只垂眼盯著地上:“都說了在學校里隨便轉轉,沒去哪。”
頭頂落下一聲輕笑:“舒白,你每次撒謊的時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不管是現在,還是三年前在醫院的時候。”
舒白心頭一驚,倏地抬起頭,望進一雙正醞釀著無聲風暴的黑眸,下一秒,便被卷入了風暴中心。
三年前,在醫院的走廊,舒白靠著墻神情疲憊,撐著最后的力氣對他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陪阿姨在這里等著就好了,會沒事的。”
三年后,舒白站在宿舍樓前,強裝鎮定地對他說自己只是在學校隨便轉轉,沒去哪。
三年前,盡管季衡看出舒白在撒謊,卻還是聽了她的話,回家了。可是第二天早上醒來,卻發現舒白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他跑去醫院找她,將她從聲嘶力竭的女人手中救下,卻只得到她平平淡淡的一句以后都不要再來往。
三年后季衡不想再這樣了,他看著面前低垂眸子安靜站著的人,只想著用力一點,再用一點抓住她,才能壓下心里那股,即將要看著她消散在自己面前的恐懼感。
“你去找線索了。”
季衡語氣篤定,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手腕上的力道逐漸加大,舒白開始感覺到疼了。
“舒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舒白垂在身側的那只手攥緊,仍是咬死不承認:“真的沒有,我真的只是隨便逛逛,而已。”
季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心跳重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但在看到舒白臉上因為疼痛而絞起的五官時,到底還是松了手上的力道。
不過舒白還是沒能抽回自己的手,而是被季衡拉到身前,兩人幾乎相貼。
“舒白,”季衡低著頭,溫熱的呼吸撲打在舒白面上,“你知道了什么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而不是你一個人默默擔著。”
“你之前說找線索危險,讓大家最近先緩一緩,那你現在自己一個人跑出去找線索算什么,你是想用你自己的命換大家平安嗎?”
“前天晚上的隨堂測驗也是,你在填答案之前自己心里也沒有底吧,你用你自己的命給大家試錯,你填了5但凡身體有任何一點不舒服,你就會告訴大家正確答案是4,對不對?”
舒白掙扎半天無果,索性抬頭看著季衡,無奈苦笑道:“季衡,那跟課程沒有關系,我心里有數,你能別管我了嗎?”
季衡想也沒想:“不行。”
舒白嘴角笑容擴大,言語中卻透露出自暴自棄的意味來:“那如果我說,靠近我你會死呢?”
-
舒白在走廊里整理好情緒,回到宿舍,一進宿舍門,就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眸子。
“舒舒,你不愛我了。”
舒白好笑地走到自己桌邊坐下:“我怎么就不愛你了?”
陸茉撅著嘴:“我說想出來陪你一起散心,你都不告訴我你在哪。”
舒白知道陸茉是在擔心自己,一邊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一邊說:“我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在學校里散散心而已,哪里就需要人陪了。”
“可是……”
陸茉語塞,她看著舒白,覺得舒白最近似乎怪怪的,但要讓她說哪里怪,又說不上來。
“舒舒,你最近心情不好嗎?”
舒白敲鍵盤的手一頓,她欲蓋彌彰地笑道:“被恐怖課程纏上,換做是誰,心情都不可能會好吧。”
“我沒事,就是,有點事情想不通,所以在外面吹吹風走走而已。”
“什么事情想不通?”吳秋素洗完澡,擦著頭發從陽臺走進來,正好聽見舒白的話,便也好奇了起來,“是關于課程的嗎?說出來我們也幫你一起琢磨琢磨唄。 ”
舒白眨巴眨巴眼:“現在已經想通了。”
她說著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
陸茉看見舒白電腦屏幕上似乎是百度的頁面,她起身走到舒白背后,彎腰去看她在搜什么。
“你搜咱們學校干什么?”
舒白往下劃拉屏幕,一條一條仔仔細細地看:“當年崔冉的事情鬧得那么大,學校這邊將和她有關的消息都刪除了,網上卻不一定,萬一有漏網之魚呢。但是直接搜崔冉肯定是搜不到的,我就想試試看搜和學校相關的消息能不能搜到。”
“要是能搞清楚事情的起源,也對我們查清真相有幫助嘛。”
陸茉贊同地點點頭,隨即便和舒白一起認真地找起來,吳秋素把頭發擦到半干之后,很快也靠了過來。
往后翻了幾十頁,就在舒白想要放棄,換個關鍵字再搜一次時,一條新聞標題躍入她眼簾——XX高校女高材生成績優秀實為包裝,靠“走后門”取得公派留學名額!
再看發布時間,2015年,剛好是八年前。
陸茉興奮地搖舒白的肩膀:“真讓我們找到了哎!”
舒白沒吭聲,這標題莫名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她動動手指點了進去。
是一條圖文,文字內容和舒白他們之前調查到的大差不差,而圖片則是一張貼吧頁面的截圖。
貼子的標題恰好和陳悅告訴舒白的一樣,“外語系美女高材生,深夜從某某領導辦公室離開”,至于貼子一樓發的圖片,則是一張照片。
照片拍攝的時間應該是晚上,地點則是在一幢教辦公樓內,一個女生正從某間辦公室內走出來,而拍攝者站的地方,似乎是在女生所在位置的斜上方。
女生的臉并沒有被打上馬賽克,曾經在學生證上看到過的那張臉再次出現在三人眼前。
宿舍的空氣好似變得沉重了幾分。
難道八年前僅憑著這一張照片,就把“不要臉”“女表zi”“小三”之類的鍋扣在了崔冉頭上嗎?
再看這則新聞底下評論,無一不是在聲討崔冉,幫著崔冉說話的一個都沒有,也沒有人懷疑這張照片或者消息來源的真實性。
[這女的平時一副清高樣,誰都看不上,沒想到背地里這么騷,居然喜歡結過婚的,我純情chu/男哪里不好了? ]
[哈哈,因為你給不了她錢,也不能讓她出國留學。 ]
[也許人家就好那口呢。 ]
[我和這個女的同校,我上個月還看見一輛豪車送她回學校呢。我還聽說,每次送她回學校的豪車都不重樣,嘿嘿,你們懂的。 ]
[我就說她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學習的料,怎么每次考試還能考的那么好。 ]
……
舒白看了幾條看不下去了,又翻回前面那張截圖。
關于照片,實在是沒有什么可說的,甚至連崔冉和那個未露面的領導的親密照也沒有,引人遐想的實則只有貼子標題里的“深夜”二字。
陸茉和吳秋素也呆了,明顯不敢相信,八年前,把人逼到跳樓的那場聲勢浩大的討伐,竟然是由這個“看圖說話”的貼子引發的。
“這,這,這,”陸茉結巴了半天,才終于組織好了語言,“這張照片什么也沒拍到啊,到底是怎么看出崔冉走后門,跟領導保持不正當關系了啊… …”
“而且,我怎么感覺拍照片的人像是專門等在那里似的,崔冉這才剛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就被拍了。”
吳秋素也眉頭緊蹙:“這則新聞不管是內容還是底下的評論,好像都在把輿論往對崔冉不利的方向引導。”
“評論里也沒有人站出來要求貼出更多的證據,反而是和那個發帖的人一樣,在罵崔冉平時的生活有多么不檢點。”
僅僅就靠著一張照片,便將崔冉釘死在了恥辱柱上,然后便是一群站在道德至高點,居高臨下地指責崔冉的人的狂歡。
之前和于老師的對話里,舒白了解到崔冉是一個非常努力,對自我要求也非常高的女生,次次大考幾乎都穩定在專業前三。
但在這篇報道里,卻將崔冉的光芒全部剝奪,將她的優秀歸功于那個所謂的,站在她“背后”的人,甚至于說她優異的成績都是因為她在考前就得到了考試的重點內容。
舒白只覺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為什么這則新聞給她的感覺,更像是一場有預謀,有引導性的網bao?沒有人在意真相,更沒有人去尋求真相。
他們意在將那朵高嶺之花拉下神壇,讓她沾上污泥,仿佛這樣,就可以把那個遙不可及光芒萬丈的人踩在腳下,肆意踐踏。
“當年的事情,崔冉說不定是被冤枉的。”舒白眼眶泛紅,沉默許久,才咬著牙開口,“這個發帖人有問題。”
她用力眨了眨眼,看向那篇貼子的發帖人。
截圖有些模糊,但好在那個發帖人的名字很簡單,是一個英文大寫字母——L。
霎時間,舒白感覺到一盆冰水兜頭而下。
L,林,林景鵬。
“握草!”饒是向來冷靜的吳秋素此刻也忍不住罵了一句臟話,“所以,這篇貼子不會是林景鵬發的吧,這樣一來,雜物間墻上的那句話也能解釋得通了,崔冉為什么這么恨他也解釋得通了。”
舒白將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放到桌下:“很有可能,但是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而且那個林景鵬現在在國外,我們也根本聯系不上他。”
“就算聯系上了,他應該也不會承認的。”
陸茉聽得直皺起眉,這事情怎么還越查越復雜了。
很快,舒白又說:“不過我覺得崔冉不會故意刁難我們,我們被困在學校出不去,如果線索在學校外面,那查清真相對我們來說就個無解的難題,學校里應該也有線索才對。”
陸茉若有所思地點頭:“對也。”
“不對!”
一道聲音強硬地劈開二人間和諧的氛圍,舒白轉頭看向吳秋素,卻見她瞪大眼睛,一臉想到了什么表情,不過她說的那句“不對”不是對著舒白剛才的話,而是對著電腦屏幕里的那則新聞。
吳秋素在看到新聞之后就一直覺得怪怪的,想了半天終于想明白了,當年那件事情,網上鋪天蓋地都是對崔冉的聲討,但是那名給她“開后門”的領導卻仿佛全程隱身了一般。
“如果消息是林景鵬為了摸黑崔冉造謠的,除了崔冉,那名被造謠的校領導為什么不站出來說句話呢?”
“他就一聲不吭地容忍林景鵬把屎盆子往他頭上扣嗎?”
吳秋素的話點醒了舒白,她立刻拿起手機,點開和陳悅的對話框。
[陳悅,關于老綜合樓跳樓的女生,我還有點事情想問你可以嗎? ]
陳悅很快回復:[想問什么,盡管問,我知無不言好吧。 ]
[舒白:我想問一下,當年給那個跳樓女生“開后門”的領導,在新聞將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爆出來后,有站出來說些什么嗎? ]
[陳悅:沒有也,那個領導好像新聞被爆出來不久,就出車禍死了。 ]
噔——
舒白聽到自己腦中弦斷掉的聲音:[什么時候的事情? ]
[陳悅:就是那件事情被爆出后不久呀,那個領導估計是丑事被爆出,心里頭郁悶就去喝酒,結果酒駕,出車禍死了,在那之后沒多久,那個女生就也跳樓了。 ]
第77章
周四舒白他們幾乎滿課,再加上周五恐怖課程又要開始了,因此,就算舒白她們三人推測出和當年事情有關的線索就在學校里,也沒有心思去找,而是儲備體力,以迎接即將開始的課程。
周五晚十點,眾人踩著點來到主教學樓前。
舒白和陸茉吳秋素一起走在隊伍最前方,而季衡則是跟全學文走在隊伍末端。
全學文看了看前方交錯人影間舒白的背影, 又看看走在身邊的季衡,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比起之前更怪了。
雖然舒白一直都有意疏遠季衡,但并沒有到像今晚一般,看見了就當沒看見,把他當空氣的地步,連帶著走在季衡身旁的自己都不怎么搭理了。
簡直就像是在躲著他倆一樣。
“吵架了?是周三晚上嗎?”
季衡側眸淡淡睨全學文一眼。
“嘖,別這么看著我,誰讓你周三晚上出去了大半天,問你也不說去哪,回來就做出一副死人樣,這我要是看不出來什么就有鬼了。”
全學文神秘兮兮地湊到季衡旁邊, 低聲委婉地問道:“你又表白了?”
“……”什么叫又?哪里來的又?
季衡沒搭理身旁不停念念叨叨的全學文, 視線再度從那道身影掃過, 從十分鐘前在路口匯合開始, 女生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如果我說,靠近我你會死呢?”
那天晚上舒白曾說過的話回響在耳邊, 而她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近乎于淡漠, 絲毫沒有對于死亡的恐懼。
怪異的點恰恰就在這里。
舒白一直在積極地尋找著八年前的真相,想結束恐怖課程,但她那天提起死亡時,季衡卻無法在她眼中尋到一絲一毫的抗爭。
就好像,無論找不找得到當年的真相,她的結局都已經被定下。
而她就那么平靜地接受了。
所以,她疏遠自己的理由,是因為這個嗎?
眾人在一陣悠揚婉轉的致愛麗絲音樂聲中,走進主教學樓。
主教學樓很大,內部是封閉式的回形結構,剛一走進門內,眾人的注意力就被一樓左側的紅光吸引而去。
然后他們便瞧見,位于西北方位、走廊拐角處的教室門大開,幽幽紅光從門內傾瀉而出,在黑暗環境的襯托下,詭異到有些刺目。
“握草!”
王成被嚇了一跳,直往人身后縮,其余同學臉色也不好看。
紅色的光,總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
“叮咚。”來不及多想,手機屏幕亮起。
“現在開始上課。”
【課程內容:阿瓦隆
陣營:紅方4人,藍方9人
勝利條件:藍方,三次投票,全票成功;紅方,三次投票失敗,或者五次流掉投票隊伍,或者在三輪投票成功后找出梅林并刺殺(藍方核心角色,可以看見紅方全部隊員)。 】
【課程流程:
每輪投票開始前,會有二十分鐘時間在樓內搜尋投票工具,投票工具有兩種,紅球和藍球,搜尋時間結束后,在一樓大廳集合參與討論。
每輪投票開始前,系統會隨機指定一名同學作為隊長,由隊長挑選出參與該輪投票的同學,并且由隊長指定順序開始發言,每位同學表述自己對本輪投票隊伍的看法,支持或反對。
開始投票后,隊伍里每位同學將單獨進入投票教室做任務(108教室),將手中持有的小球投進講臺上的投票箱內,投藍球,代表單人任務成功,投紅球,代表單人任務失敗。
五輪投票,前三輪每輪投票人數五人,投票箱內如果出現紅球≥ 1的情況,任務執行失敗,后兩輪每輪投票人數七人,投票投票箱內出現紅球≥ 2的情況,則任務失敗。 】
【角色介紹:
梅林(1人):藍方核心人物,可以看見紅方陣營全部隊員
派西維爾(1人):藍方領隊人,可以看見梅林和莫甘娜,但無法區分二人誰是梅林,誰是莫甘娜
忠臣(7人):藍方平民,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份牌,需要在任務過程中找出梅林并保護梅林不被紅方發現
莫甘娜(1人):紅方領頭人,可以看見紅方陣營全部隊員
刺客(1人):需要在三次投票后刺殺梅林,刺殺成功紅方勝利,可以看到自己的隊友
爪牙(2人):紅方平民,可以看到自己的隊友】
“啪嗒。”
王雪茹的手機掉落在地,她自己也軟軟栽倒在一旁,像是被手機里那一篇長長的任務提示嚇傻了,似哭似笑,嘴里念念有詞:“兩個陣營,這次居然是兩個陣營。”
隨著她話音落下,其余同學臉上也漫開一片死氣。
兩個對立的陣營,一方成功,另一方就注定失敗。
失敗的結果是被課程抹殺。
今晚的課程,無論怎樣,都注定有人要死。
現在剩下的十三名同學中,有人玩過阿瓦隆,有人沒有,那么一大篇的任務內容,有人在看到第二行分紅藍陣營的時候就已經傻眼了,害怕到眼前模糊,甚至連后面的內容也有些看不懂了。
“這,這,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說,對于抽到身份卡是藍方的人來說,前三輪投票只要有一個人往投票箱里扔了紅球,任務就會失敗。而最后兩輪需要投票箱內有兩顆紅球,任務才會失敗,也就是說,最后兩輪紅方要有兩個人想辦法混進投票任務里,因為如果投票箱里只有一顆紅球也會被視作任務成功。”
全學文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將規則簡練地復述了一遍給眾人:“而紅方恰恰相反,就是要投票任務失敗,才會被視作成功。不過就算三輪投票成功,紅方陣營也還有機會,他們只需要找出藍方陣營里的梅林……”
全學文說不下去了。
以前的課程,大家團結一心,努力尋找破局的關鍵,可是今晚的課程卻將他們擺在了完全對立的位置上。
藍方陣營的人要想辦法找出隱藏在自己身邊的紅方陣營的人,確保在每次投票的隊伍里都不會混進紅方陣營的人,以導致投票任務失敗。
而紅方陣營則是要想盡辦法隱藏自己身份,混進每一輪的投票任務里,讓投票任務失敗,或者是找出藍方陣營的核心人物——梅林,并在三輪投票成功后刺殺他。
當身份卡被確認的一瞬間,他們之間就被游戲規則劃分了一道清晰的楚河漢界,他們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并肩作戰,而是要用警惕、戒備的眼神去懷疑周圍的每一個人。
吳秋素喉嚨干澀,說話時嗓音啞到根本聽不出來平時的聲音:“所以,如果是藍方陣營,就要在樓里找藍球,紅方陣營,就要在樓里找紅球。”
“叮咚。”
“五分鐘后發布身份,請同學們分散到各個教室,務必保護自己的身份不被別人發現。”手機里,機械女聲發出冰冷的催促聲。
最先轉身離開的人是徐雨彤。
“我們拼死拼活走到現在,不就是為了活下去嗎?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迅速拐進一間教室,微微顫抖的尾聲很快便消散在空蕩的黑暗里。
舒白手里死死地攥著手機,手被手機邊緣硌得很疼也不松力道,她笑得苦澀,語氣卻故作輕松:“徐雨彤說的沒錯,大家按照自己抽到的身份卡來就好了。”
說完,便轉身朝樓上走去。
在一樓大廳中央的同學們也很快散開。
死寂。
像是周圍的空氣都被抽干了一樣的死寂,課程表APP的聊天群今晚也異常的安靜,一個說話緩解氣氛的人都沒有。
黑暗的教室,舒白蜷縮在角落里,腦袋倚著墻,靜靜地盯著手機屏幕。
“叮咚。”
“現在開始發放身份卡。”
機械女聲落下,舒白的面容頓時被猩紅的光映亮。
三十秒后——
“身份確認完畢,二十分鐘搜尋時間,現在開始。”
屏幕上光芒退去,隨即浮現出黑底白字的對話框,顯示著二十分鐘的倒計時。
舒白緩緩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趕忙扶住旁邊的桌子,手下卻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她抬手,就見桌上赫然擺著一顆紅球。
她記得自己幾分鐘前進來時,桌上還沒有東西的,看樣子,紅球和藍球應該是在搜尋時間開始后,隨機在教學樓各個地方刷出來的。
紅球很小,就跟舒白小時候玩跳棋的那種玻璃珠差不多大,摸上去是塑料質感,很輕,便于隱藏。
舒白手指摩挲著紅球粗糙的表面,像是出神了一般,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動作。
直到走廊里傳來一陣腳步聲,舒白才猛地回神,看向門口,見到來人是季衡,舒白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舒白。”季衡出聲叫她。
那天晚上,在舒白說出“靠近我,你會死”之后,季衡有一瞬的怔愣,而舒白卻似察覺不到他手上驟然加重的力道,臉上的笑容逐漸轉變為一種無風又無雨的,平淡的悲慟。
“季衡,我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以后別再管我了。”她說。
至于之后季衡問出的那句“要怎么樣,你才肯相信我”,舒白權當沒聽見,甩開他的手快步離開。
此時此刻,季衡站在講臺邊,隔著一排排桌椅再次看著舒白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低頭苦笑,眼底陰翳一閃而過。
“舒舒!”
舒白走出教室沒幾步就撞上了陸茉,陸茉小跑過來挽著她的手,一副全身心信任她的模樣,小聲湊到她耳邊問道:“我是忠臣,你呢?”
舒白頓了頓,開口:“我也是。”
“太好啦,”陸茉絲毫沒有懷疑舒白的話,一雙哭得紅彤彤的眼睛總算是彎了些許,又問:“那你找到藍球了嗎?”
舒白搖頭。
陸茉立刻從包里掏出一顆藍色小球:“那正好,我剛才在我待的教室里找到了兩顆藍球,喏,給你一顆。”
舒白伸手接下。
“走吧,咱們去一樓大廳等著討論開始。”陸茉挽著舒白朝樓下走去。
在樓里找球并不是一件難事,很快眾人便都聚集在了一樓大廳里,等著一會搜尋時間結束,課程公布第一輪投票的隊長,然后便開始討論。
王成還特意把自己口袋里的藍球拿出在眾人眼前晃了一圈:“我是忠臣,待會選擇投票隊伍的時候,一定記得帶上我啊!不帶我的我就把他打成紅方!”
徐雨彤冷嗤:“你當我們是傻的嗎,不管是紅方陣營還是藍方陣營,肯定都會在口袋里揣一顆藍球來偽裝身份,你根本證明不了你的身份,而且你這個舉動看上去,倒是更像紅方的人想混進投票隊伍里讓任務失敗。”
“你!”王成怒瞪著徐雨彤,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同一時間,眾人手機屏幕上的倒計時也走到了最后一秒。
“叮咚。”
隨著提示音響起,屏幕上00:00的字樣消失,取而代之浮現出來的是一個人名——陸茉。
陸茉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問:“我,我,我嗎?”
舒白站在旁邊捏了捏她的手:“嗯,是你,沒關系的,好好選。”
陸茉視線一一掃過周圍的同學,遲遲不敢開口點人。
她以前倒是和舒白她們玩過阿瓦隆,但是她玩的一直都很爛,當忠臣找不出梅林,當爪牙次次都被點出來,好不容易當回隊長,點人做任務還一點一個狼。
現在是在恐怖課程里,跟她們之前那種喝著小酒,磕著瓜子花生的輕松氛圍也完全不一樣,一個點不準,是會害死大家的。
吳秋素看出陸茉的緊張,安慰她道:“沒關系,第一輪我們什么信息都沒有,你根據你的直覺來點吧,之后我們再根據大家的發言看流不流掉這局。”
“就是就是,”全學文也開口,“十三個人里點五個,點到紅方陣營的可能性不算大的,你就先放心點吧。”
陸茉咬咬牙,一手抓著吳秋素,一手抓著舒白,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注視下,先點了自己身邊的吳秋素和舒白,再加上她自己,就有三個人了。
“然后……”
陸茉緊擰著眉頭,視線緩緩停在徐雨彤臉上,她覺得剛才徐雨彤懟王成的那番話還挺有道理的,感覺徐雨彤像是藍方陣營的人。
“我選徐雨彤。”
至于最后一個人,陸茉選擇了全學文。
她選的四個人,除了她全身心信任的舒白和吳秋素,都是在之前發言比較做好的人。
投票隊伍選定,緊接著便進入討論階段。
頭幾個發言的李樂黃慶杰等人,雖然面上神色猶豫不定,但又因為掌握的信息不多,無法確認投票隊伍是否有紅方陣營的人,選擇先就這個隊伍投一次票看看,畢竟流局的機會也只有五次,流局五次的話,藍方陣營也會輸的。
可等到了王成發言,他卻堅決開口:“我不同意這個隊伍。”
第78章
見大家都不說話盯著自己,王成冷哼一聲:“不用這么看著我,我藍方陣營沒身份。我只是覺得這不是游戲,每一次投票機會對我們來說都至關重要。 ”
陸茉正欲說些什么,王成掃她一眼,截斷她的話:“別說什么第一次有試錯機會之類的話,現在是在恐怖課程里,你能保證今晚一整晚都不出什么意外嗎?”
“如果第一次投票失敗了,你能保證第二次第三次不選到紅方陣營的人嗎?別忘了, 我們只有五次投票機會,到了最后兩輪要選七個人,那時候選到紅方陣營的可能性更大!投票任務就更別想成功了。”
舒白聽著王成的話,無奈又驚恐地體會到了這節課程如此設置的真正用意。
課程將他們分為相互對立但不對等的兩個陣營,紅方陣營被迫成為了任務中的“壞人”,但也屬于人少的弱勢方,因此必須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想辦法混進每輪的投票任務中,讓藍方陣營的投票任務失敗。
猜忌和不信任的種子,從最初確認身份的那一刻起便被埋下,而后隨著任務一點一點的推進開始發芽,迅速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
王成儼然已經把紅方陣營的同學視作了敵人,可他卻忘了,紅方陣營的人,也曾是和他一起在課程里并肩作戰的隊友,不管是紅方陣營還是藍方陣營,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活下去。
徐雨彤看著王成,面上表情無波無瀾,少傾,問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被選上的五個人得刷掉一個,然后換你上?就因為你確定,你自己是藍方陣營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說在選人投票時要更謹慎一點。”
“對了!”王成突然想到什么,用力錘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掌心,“搜身,我們可以搜身!我們只要保證,進去投票的人身上只有藍球不就行了!”
季衡在大家就投票隊伍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直垂眸靠在身后的樓梯欄桿上,對大家的話毫無反應,而在王成說出那番搜身的言論之后,他終于抬眸,看向不遠處呼吁大家把衣服兜里的東西掏出來的王成。
全學文皺眉,剛要開口阻止,王成的手機猛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提示音。
他拿起手機,屏幕里紅光閃爍,顯示他犯規了。
搜身對于紅方陣營來說是不公平的,也違反了阿瓦隆的游戲規則,課程自然不會同意。
王成頓時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全學文咳嗽兩聲,不再管王成,示意大家繼續討論的流程。
下一個發言的人是季衡,季衡收回落在王成身上的目光,右手慢慢摩挲著口袋里的小球:“目前為止我們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少了,無論是投票隊伍里的人還是隊伍外的人都說自己是藍方陣營,我們根本討論不出什么來,不如就先讓這個隊伍去投一輪票試試看。”
等到最后一個人發言完畢,課程表APP的界面自動浮現出一個黑底白字的對話框:
【你贊同這個投票隊伍嗎?贊同/反對】
只有王成一人仍堅持他原來的看法,點的反對,其余人都贊成,投票隊伍成立。
于是,一行人走到108教室,也就是那間發著紅光的教室門口,從陸茉開始,投票隊伍里的人挨個進教室去投票。
舒白原本無心去看教室里投票的情形,但是陸茉一走進教室,身影便被那陣紅光吞沒,舒白出于好奇多看了一眼,發現這紅光著實詭異,她站在門外根本看不清教室內的情形。
其他不用投票的同學們則是不約而同地站得離門邊遠遠的,生怕被這紅光照到一點。
不過十幾秒的功夫,陸茉跌跌撞撞地從教室里跑了出來,她精神恍惚沒注意腳下,被門檻絆倒,跪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舒白趕忙上前扶起她:“怎么了?”
“里面……好像……有人……”陸茉驚魂未定,兩條腿抖了半天也沒能站起來,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齊刷刷地一沉,舒白蹲在陸茉身邊,問她:“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陸茉緊緊抓住舒白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我,我沒看見什么,只是我投完票后,好像,聽見我背后有說話聲。”
“然后我就跑出來了,沒敢去看后面是什么人在說話。”
陸茉的恐懼通過她劇烈顫抖的手傳遞到舒白掌心,作為下一個要進到教室里去投票的人,舒白自然也是害怕的,但見陸茉投完票后只是聽到了聲音,并未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也沒有被困在教室里出不來,她猜想,教室里的東西應該暫時無法傷害他們。
這么想著,舒白站起身,壯著膽子地朝教室里走去。
腳剛跨過教室門,舒白整個人瞬間被紅光籠罩,身后同學們的討論聲也在頃刻間消失,耳邊只能聽見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
舒白深吸一口氣,沒有急著去投票,而是先觀察起教室里的情況來。
教室里除了講臺,其余的桌椅板凳均被搬空了,白色的瓷磚地板干凈得能照出她的臉來。窗簾皆是放下來的狀態,嚴絲合縫地將窗戶蓋住,整間教室顯得十分空曠,卻莫名讓身處其中的她覺得有些喘不過來氣。
至于那陣紅光,則是從講臺上放著的投票箱里發出來的。
投票箱是一個黑色的、四四方方的盒子,三道猩紅的光柱從箱子里打出來,中間的光柱垂直射.向天花板,而左右兩側的光柱則是斜射.向兩邊。
講臺后方,多媒體的投影幕布是放下來的,但上面沒有圖像,就是一塊白布。
詭異的感覺像一條滋滋吐信的毒蛇,在舒白看清教室里的擺設之后,冰冷緩慢地纏上了她的心臟。
舒白一邊留意著周圍,一邊走到講臺前,掏出包里那顆已經被她攥得溫熱的小球,丟進了投票箱內。
她沒有聽到小球碰到箱子底部發出的清脆的聲音,而是一聲很輕很輕的鈍響,箱子的底部似乎墊了什么柔軟的東西。
然而,還沒等舒白去細想箱子底部墊了什么東西,她就聽到了陸茉口中的那陣“說話聲”。
那說話聲很悶,十分模糊,模糊到根本聽不清楚話里的內容,反倒像是有人在她耳邊吹氣,發出一陣呲呲的雜音。
況且,陸茉說那聲音是從她身后傳來的,可舒白此刻卻覺得聲音是從自己前面傳來的。
像是面前的投票箱,又像是那塊投影屏幕。
只不過,舒白還沒分辨出聲音的來源,說話聲便停下了,教室里再次恢復之前的死寂。
短短十幾秒,舒白的后背已經濕透了,額頭上也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她視線迅速掃過周圍,確定再無任何發現后,才快步走出教室。
由于舒白進到教室先是觀察了一圈四周的情況才走到講臺前去投票,投完票之后又為了聽清楚那說話聲耽擱了一陣,因此,她在教室里待的時間要比陸茉長一些。
她剛走出教室,王成便一臉警惕地盯著她看:“你在里面怎么待了那么久?”
舒白耐著性子解釋道:“因為陸茉投票時遭遇了詭異的情況,我想著今晚除了完成阿瓦隆,或許還有別的方式可以結束課程,我就在教室里四處看了看,想試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線索。”
“那你找到沒有了?”
舒白搖頭:“沒有。”
王成問完就閉上嘴,縮在一旁不吭聲了,舒白懶得去琢磨他信沒信自己的話,轉頭走到陸茉旁邊。
陸茉著急忙慌地拉起她的手:“舒舒,你聽到說話聲沒有?”
舒白嘆了口氣:“聽到了,但是我沒聽清楚說的是什么。”
吳秋素是下一個進教室投票的人,聽了舒白的話,她心一橫,手一揮:“我去聽聽看。”
然后便轉身,身影立時被紅光吞沒。
之后進去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聽到了說話聲,但都沒聽清楚話中的內容。眾人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那說話聲究竟和阿瓦隆游戲有什么關系,干脆不想了,先專注眼下的投票。
當徐雨彤投完票走出教室,第一輪投票任務結束,一分鐘后,眾人的手機響起“叮”的一聲。
【投票結果:
藍球:4顆,紅球:1顆
第一次投票任務,失敗】
中庭的空氣猛地一下停滯。
舒白低頭看著屏幕里失敗的字樣,沉默不語。
“是你!”王成突然抬手指著舒白,語氣激動地道,“別人都是投完票就出來了,只有你!在教室里待了好幾分鐘才出來!你是紅方陣營的人! ”
沒等舒白開口為自己辯解些什么,陸茉和吳秋素就先走出來,擋在了她身前。
吳秋素:“無論是紅球還是藍球,都是把球投進投票箱里而已,整個過程根本要不了十秒鐘。”
“我在里面待的時間短,是因為教室里的情況和舒白口中所說的一樣,所以我簡單掃了一眼就投完票出來了。”
“在教室里待的時間長短,根本不能成為判斷投的是紅球還是藍球的依據!”
陸茉也點頭附和吳秋素的說法。
王成現在認定了那一顆紅球是舒白投的,無論別人怎么解釋都聽不進去,他冷哼一聲:“很簡單啊,有可能紅方陣營還有什么隱藏的任務,她在教室里做完了才出來的。”
王成說完,有幾個耳根子軟的人看舒白的眼神立刻就變了。
舒白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等著王成結束他那一番“推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怎么對紅方陣營這么了解,還知道紅方陣營有隱藏任務啊。 ”
一句話,形勢陡然被扭轉。
“你從最開始選投票隊伍的環節就一直持反對意見,然后又因為我在教室里多待了幾分鐘而死咬住我不放。我合理推測,或許你是紅方陣營的人,你知道你的隊友在投票隊伍里,一開始的反對是為了埋下伏筆,等到投票結果公布,你之前的反對正好可以幫你坐實一個有身份牌的好身份。”
“而你為了保護你的隊友繼續留在投票隊伍里,所以你故意咬死我,讓我替你的隊友背鍋?”
“如果大家信了你的話,認定我是紅方陣營的人,你就坐實了你藍方陣營的身份,在下一輪選投票隊伍的時候理所當然地把我換成你,混進隊伍里投票?”
舒白的反駁有理有據,王成梗著脖子正要為自己辯解,卻被二十分鐘搜尋時間的提示音打斷,眾人見狀即使心中有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先散去,等到之后的討論環節再聽聽看王成怎么解釋。
第79章
搜尋時間,其實也可以算作是課程變相地給大家的討論時間。
經過第一輪的投票,以及投票結果公布后舒白和王成各自的說詞,雖然兩人并沒有辯出個所以然來,但大家心中都隱約有了自己的推測。
現在,同學們相互間已經生出了懷疑嫌隙,好不容易能分開待會,兩個陣營的人自然不會傻乎乎地聚在一起,尤其是人數占據多數的藍方陣營。
都聚在一起有利于紅方陣營的人混淆視聽,不如分開,自己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理理思緒,又或者去找信得過的人討論一下,雖說非討論時間不可以討論和身份相關的內容,但他們可以討論第一輪的投票結果呀,這樣也有利于決定之后幾輪投票人選的變化。
臨走前,舒白察覺到有幾道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沒在意,徑直上了三樓,隨便拐進一間教室。
一拉開講臺的抽屜,幾顆小球咕嚕嚕地滾到她手邊, 紅的藍的都有。
……
課程看上去一點也沒有認真藏球讓他們找的意思, 小球基本上都放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舒白皺起眉,既然這樣,那課程還給他們二十分鐘的搜尋時間干什么,找球明明一分鐘都要不了。
她從抽屜里撿起一顆小球放進衣服兜里,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坐在桌邊發起了呆。
很奇怪。
108教室詭異的陳設奇怪,課程設定的過于長的搜尋時間也很奇怪。
舒白心中莫名滋生出一種焦躁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一樣。
心跳越來越快,舒白坐不下去了,干脆起身在樓內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除了阿瓦隆以外的其他什么線索。
腳剛踩上通往四樓的樓梯,樓下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舒白彎腰去看,對上一雙紅彤彤的眸子。
陸茉是專程上來找她的,看樣子似乎是剛哭過:“舒舒……”
舒白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收回腳,拉著陸茉的手拐進了樓梯旁的教室里。
“舒舒,那顆紅球不是我的投的。”
陸茉一上來就表明身份,舒白被她這副可憐巴巴表忠心的模樣逗笑,一邊笑一邊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我知道。”
說完,舒白目光溫柔地看著陸茉,等著她的下文,但是她卻沒有再開口。
舒白有些詫異,她本以為陸茉來找自己,就算不問那顆紅球是不是自己投的,也會和自己討論一下第一輪的幾個人中誰最有可能投那顆紅球。
然而陸茉卻只是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斷地從她手心汲取那點少得可憐的溫度。
良久,陸茉才緩緩開口,她低著頭像是不敢看舒白,垂下的眼睫濕漉漉的:“舒舒,對不起,我發現,我好像不是很想找出那個投紅球的人是誰。 ”
舒白聞言心頭一緊。
對于陸茉來說,舒白和吳秋素是她朝夕相處的摯友,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懷疑,也絕不可能會懷疑二人。
全學文為人大大咧咧,雖然平時看上去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可是在恐怖課程開始之后,他卻二話不說主動承擔起了作為班長的責任,在大家遇到困難危險時,挺身而出擋在前面。
至于徐雨彤,陸茉曾經是討厭過她,可也只是討厭而已。
恐怖課程開始后,陸茉也從沒有生出過如果徐雨彤在課程里死掉就好了的想法,再加上兩人在湖上一起做任務時,徐雨彤抱住她的腰死也不放手一事,陸茉早就不討厭她了。
陸茉剛才自己一個人找球的時候,在心里把每個人都懷疑了一遍,等回過神來后便發現自己臉上一片濕潤。
“無論是你們中的哪一個扔的紅球,我好像都沒有立場,也沒辦法去責怪。”陸茉的聲音有些哽咽,“因為我想大家都能活下去,不管是紅方還是藍方的人,都能活下去就好了。”
所以,只要一想到這四個人里有和自己站在對立面的人,自己還要去懷疑ta,去質疑ta,她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緊,痛到無法呼吸,更別提冷靜下來思考了。
說著說著,陸茉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聲音更是輕到快聽不見:“舒舒,我不想做這個任務了。”
舒白身體的溫度被陸茉的話一點一點抽走,到最后,手變得比陸茉的還要涼一些。
她看著陸茉,喉嚨干澀,說不出半個字,與之交握的手也抖得厲害,卻不知道是因為陸茉,還是因為自己。
良久,她只是用力地握緊陸茉的手:“……一定會,活下去的。”
-
二十分鐘過去,同學們再次在中庭集合。
季衡踩著倒計時從樓梯上走下來,他是最后一個到的人,因此,舒白視線在他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又迅速垂下眼,站在原地默默等著課程宣布第二輪投票的隊長。
第二輪投票隊伍的隊長是李樂,她猶豫許久,最后目光略帶歉意地從舒白臉上掃過,點了第一輪除她以外的四人。
舒白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的確,在其余同學眼里,前一輪投票的五個人中,只有她的行為舉止看上去最怪異,陸茉他們都只是待了十幾秒便出來,實在是挑不出什么錯處。
在李樂話音落下后,有幾個同學也立刻看向舒白,她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緒,耳邊碎發掉了下來,掃著她的臉側,她也沒有抬手去把它撥開。
討論環節,李樂選擇自己先發言,向大家解釋自己為什么會這么選的原因。
“我會這么選是因為我是藍方陣營的人,我肯定是希望一會兒的投票任務可以成功,所以剔除了在上一輪投票里表現……比較怪異的舒白。”
“至于我為什么不重新選人,是因為我覺得與其在八個人里面重新選,選到紅方陣營的可能性是八分之三,那還不如就在第一輪的五個人里選,更保險一點,畢竟第一輪只有一顆紅球。”
而李樂將舒白剔除在投票隊伍之外的舉動正合了王成的意,輪到他發言時,他點點頭,一反上一輪不占理也要力爭的模樣,只簡單道: “首先聲明,我是藍色陣營的人,雖然我不在隊伍里,但是這個隊伍把我最懷疑的人踢掉了,所以我贊成。”
比起舒白,陸茉倒是更著急一些,還沒有輪到她發言,她便開口:“那顆紅球不可能是舒舒投的!我保證!”
王雪茹聞言在一旁小聲地嘰歪:“你又沒有站在她旁邊看著她投,你憑什么保證。”
“你——”
舒白抬手拉住陸茉,在陸茉回頭看她時,微微地搖了搖頭,讓陸茉不要跟人爭執,隨后又示意下一個人繼續發言,她就垂著眼安靜聽著。
等輪到她發言時,才淡然地開口:“我第一輪投的確實是藍球。”
王成輕嗤:“誰投了紅球會承認自己投的是紅球啊,那不就等于自爆嘛,可都說自己投的是藍球,那投票箱里的紅球哪來的,憑空生出來的嗎?”
舒白看都沒看一眼王成:“我不知道紅球是誰投,但是我沒有投紅球卻被懷疑,替自己解釋一句不可以嗎。”
王成怏怏閉嘴。
舒白繼續:“這一輪可能會有一個紅球,但也可能會一個紅球也沒有。”
“因為那個人也許會利用這次投票將我徹底打成紅方陣營的人,取得了大家的信任之后,ta才好在后面的輪次繼續留在投票隊伍里。”
……
最后一個發言的人是季衡,他今天格外沉默,除了輪到他發言的時候會說兩句,其余時間幾乎都不吭聲,只默默靠在墻邊,搜尋時間更是連個人影都看不著,整個人看上去死氣沉沉的。
只有全學文知道他這副模樣是因為什么,全學文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
大家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季衡的身上,全學文見他始終沒有開口,以為他在走神,正要用胳膊肘提醒他,卻聽見季衡說:
“我同意這個投票隊伍。”
全學文驚訝地瞪大眼睛。
他還以為這一次季衡也會堅定不移地站在舒白那邊、替舒白說話呢,誰料到,季衡居然同意了把舒白踢出投票隊伍,這不就變相說明了他也覺得那顆紅球是舒白投的嗎。
哎,看來他的好兄弟這次真的被傷得不輕吶……
而一直低著頭的舒白也在聽到季衡的話后,抬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季衡整個人都站在陰影里,看不清神色,就連那雙黑沉的眸子也被垂下的眼睫遮擋住了亮光,說話時,他誰也沒看,像是不在乎。
舒白收回視線,揣在衣服兜里的右手指甲刮了一下塑料小球,又刮了一下,第二下沒控制好力道,小球脫手,她食指的指甲因此重重地刮過大拇指,有點疼。
“叮咚。”
【你贊同這個投票隊伍嗎?贊同/反對】
結果很快出來,十個人贊成,三個反對,反對的人除了舒白,就只有陸茉和吳秋素,全學文本來還在搖擺的,但見季衡都贊同了,他堅持反對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便也點了贊同。
王成笑了:“等著,等這次的投票結果出來,一切就都清楚了。”
他看上去勢在必得。
李樂作為隊長第一個進教室去投票,她很快出來,可出來時,臉上表情卻帶著疑惑。
“教室里的情形,怎么跟你們之前說的不太一樣啊。”
舒白立刻問:“哪里不一樣?”
“就是,你們說你們進去的時候,投影是關著的,幕布上沒有圖像對吧?”
“可是我進去的時候,雖然幕布上沒有圖像,但是投影儀是打開的。”
而就在李樂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舒白突然感覺到一陣陰森黏膩的注視從頭頂落下,余光中似乎瞥見樓上的走廊立著一道淺色的身影。
她迅速抬眸朝那看去,什么也沒有。
但舒白背后依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你們剛才,有注意四樓的走廊里有沒有站著人嗎?”
眾人皆是搖頭。
只有她一個人看見了嗎?還是說是錯覺。
可惜沒等舒白多想,進教室去投票的全學文陸茉等人陸續投完球出來,臉色比才撞見了詭異事件的她還要難看。
“教室里的情形真的跟我們上一次進去不一樣了。”
“投影儀開了,屏幕上沒有圖像,卻在發著亮光。”
第80章
“這樓里, 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的東西嗎?難道, 難道不是完成阿瓦隆就可以結束了嗎?”謝夢怡縮在李樂身后,哆哆嗦嗦地開口。
當然,也有人覺得這只是巧合。
“也有可能,是你們誰進去投票的時候,不小心碰到投影儀的開關了吧。”王雪茹對著剛投完票出來的幾人說道。
吳秋素無情戳破她:“整棟樓都沒有電,就算不小心碰到了, 也不可能真的打開投影儀。”
而吳秋素的話恰如一道驚雷,正正好劈在舒白腦中的那團迷霧上,迷霧散開,舒白此刻總算摸到了點怪異的源頭。
對呀,在課程開始的時候,整棟教學樓的電源就被課程切斷了,那投票箱里的紅光又是通過什么供給電源的呢?
舒白瞬間感到頭皮發麻,王成則是催促站在一旁還沒有進去投票的徐雨彤。
“全學文出來了,你,你趕緊進去吧,咱們趕緊結束就能離開這兒了,誰知道在樓里待久了會不會又冒出別的什么東西。”
徐雨彤瞥他一眼, 轉身走進教室, 不到十秒鐘便又走了出來。
【投票結果:
藍球:5顆
第二次投票任務, 成功】
“我說什么!我說什么來著!”王成看到投票結果立刻指著舒白高聲道,“就是舒白!第一輪就是她投的紅球!”
舒白深吸一口氣:“我說過了, 紅球不是我投——”
“我是派西維爾。”王成突然說。
“我看見的兩個人, 第一輪只有你在投票隊伍里,第一輪我不爆身份也是因為如果我認錯了, 就有可能暴露梅林,那藍方陣營必輸。”
“但是我現在已經確定了,第二輪投票你不在任務就成功了,你是莫甘娜。”
舒白張了張嘴,看著王成堅定的表情,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要說些什么。
搜尋時間開始的提示音救了舒白,她的怔愣僅僅只有一瞬間,提示音響起之后,大家便各自分開去到樓里找投票球了,沒有人注意到舒白眼中一閃而過的異常。
舒白想了想,抬腳朝著自己剛才看見人影的四樓走。
主教樓很大,教室也很多,再加上大家找到球之后都選擇待在教室里,很少在走廊上走動,因此整棟樓在搜尋時間顯得格外冷清。
上到四樓,舒白更是一點聲音也聽不見了,在危險的地方不要走遠的道理在教學樓內也同樣試用,在樓層低的地方待著總覺得比樓層高的地方要安心一些,因此大家大多都聚集在一二樓,幾乎不會有人往樓上走。
因此,樓梯口那道單薄的身影顯得格外形單影只。
四樓的光線不知怎的比樓下要暗許多,舒白沒急著走,而是盯著自己剛才發現人影的地方看了一會兒,沒看見什么奇怪的東西,才壯起膽子往那邊走去。
人影站著的地方正好是一個拐角,而當舒白走到拐角處,才發現處在陰影中的教室門半掩著,站在門外隱隱約約能看見教室里的桌椅,像是在吸引著她走進去。
舒白心跳加速,緩緩推開面前的教室門。
整齊擺放的桌椅,干凈的桌面和黑板,跟其他教室看上去并無什么不同。
舒白從后往前,一排一排仔細地找著,快要走到講臺時,她余光瞥見講臺靠里側的角落里似乎懸浮著幾點猩紅黯淡的光,甚至連照亮周圍一小片的區域都不行,光芒浮在黑暗里,像幾只會發光的眼睛。
而等舒白走進看清楚發出亮光的東西時,她渾身上下的寒毛立時倒豎。
那是一個香爐,上面插著三柱細香,猩紅的亮光便是細香燃燒時發出來的,香爐擺在墻角處,既沒有供奉的牌位,也沒有神像,更沒有貢品。
那它到底供奉的是什么?
耳邊一片死寂,舒白聽到自己胸腔內傳出的愈來愈重的心跳聲,她直覺眼前的這個香爐跟一樓的108教室有關系。
地上擺放的香爐里插著三炷香,而108教室內的投票箱內也同樣投射出三束光芒,舒白一開始走進108教室時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想來,那個投票箱加上三束光,不正好就是個香爐的樣式嗎。
這個香爐不會和108教室有什么聯系吧,舒白腦中冷不丁冒出這個大膽的猜測。
只是,到底會是什么聯系呢?
舒白又在教室里走了幾圈,可除了墻角的香爐,什么東西也沒發現,就連之前在樓下,無意間瞥見的那道鬼影也不見蹤影。
那鬼影,就像是專門把她引到這里來似的。
舒白蹲在角落,正對著香爐百思不得其解時,“咚!”
身后突然發出一聲教室座椅自動回彈撞到桌板的聲音。
舒白猛地起身朝后看去,教室里除了她,再無別人,但那一聲響她卻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的。
教室里的座椅和桌子是一體式的,在沒有人坐的時候都會自動回縮,便于學生們在狹窄的桌子間隔間來回走動。
可舒白在進到教室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看過了,教室里沒有人,剛才一排一排地走過檢查時,她也確定了座椅都是回縮的狀態。
那又怎么會發出座椅回彈撞到桌板的聲音呢?
難道說,剛才在她蹲在墻角打量那個香爐時,有人就坐在不遠處的桌子后面看著她?
想到這,舒白頭皮瞬間炸開,她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走進教室的腳步聲,所以,那個“人”是一開始就待在教室里的,應該就是她在一樓中庭時看見的那道身影。
周身溫度陡然降低,顧不上多想,舒白立刻抬腳朝教室外走去。跨出門外后,舒白回頭想看看教室里的情形,就看見墻角的那三柱香閃爍兩下后突然熄滅,墻角陷入漆黑之際,似乎有一道身影緩緩從黑暗中浮現。
下一秒,教室門在她面前砰地一聲關上。
直到搜尋時間結束,舒白也還沒有從在四樓教室里經歷的那一幕中回過神來,自然,也沒顧得上找球,她荷包空空的回到一樓中庭。
不過依照第二輪投票的結果,大家應該不會再選她進投票隊伍了,她倒是也不用擔心投票沒有球一事。
她默默走到吳秋素陸茉的身旁站定。
幾分鐘后,徐雨彤突然開口:“少了一個人,王雪茹還沒有回來。”
舒白聞言立刻抬頭掃向周圍人群,的確沒有看到王雪茹的身影,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怎么回事,王雪茹人呢?”
“你們誰在搜尋時間內看見過她啊?”
徐雨彤:“我見過。”
“我跟王雪茹一起進了103教室,但是在那個教室里只找到了一個藍球,所以我就把那顆藍球留給了王雪茹,我自己又去其他教室找了。”
舒白問:“那之后呢,你有沒有見過她?”
徐雨彤搖頭:“沒有見過了,她留在103教室沒跟我一起,而我在208教室找到之后也沒有再回去找她。”
舒白抿唇,情況似乎朝著某個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了,王雪茹沒有做過投票任務,也沒有進過108教室,為什么不聲不響地就消失了。
是她在103教室里做了什么嗎?
舒白很快否定了這一猜想,王雪茹膽子小,找到藍球后之所以留在103教室,也應該是因為害怕,所以不愿意陪著徐雨彤在樓里繼續找。
這樣膽小的人,自己一個人待在教室的時候壓根不敢做什么的。
全學文站的離103教室最近,他走到教室門口往里伸進個腦袋,幾秒鐘后大步走回來。
“教室里沒有人。”
“再等等吧,或許她去到其他的教室了,正在往回趕了。”陸茉有些自欺欺人地說道。
然而,她話音剛落,課程表APP便公布了第三輪投票隊伍的隊長——徐雨彤。
這也算是變相地宣告,人已經到齊了,王雪茹不會回來了。
王成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怎么回事,明明不是任務時間,為什么王雪茹會消失?難道不是完成阿瓦隆就行了嗎?”
舒白想到自己在四樓教室的墻角看到的那個香爐,只不過那個香爐是在四樓的教室,怎么會是一樓教室里的王雪茹消失了呢?
“滴滴滴,請隊長盡快選擇隊員,完成投票任務!”
“請隊長盡快選擇隊員,完成投票任務!”
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提示音,徐雨彤看了一眼瘋狂閃爍的屏幕,說:“先完成投票任務再說吧。”
她選擇保持上一輪的投票隊伍不變。
大家基本上都持贊成意見,并且王成在第二輪投票結束后自爆身份,也讓他的那番話可信度增強了不少,原本偏向舒白的幾名同學也開始產生動搖。
王成就趁著這次發言的機會,繼續說服大家:“我第一輪投票結果出來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沖動了,但那個時候我沒有爆身份,就怕認錯了。”
“但是到了第二輪投票的時候,舒白不在,任務成功了,我覺得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就干脆爆了身份,站出來指認舒白。”
“我們現在沒有時間了,不趕緊完成任務,誰知道后面又會發生什么事情,時間拖得越久,我們就越危險!”
輪到吳秋素發言時,她頓了頓,淡然開口:“我才是派西維爾。”
而后,她目光轉向旁邊滿臉震驚、瞪大眼睛的王成:“我不知道你假裝派西維爾,把舒白打成紅方陣營有什么目的,但是我看到的那兩個人里,沒有舒白。”
“要么,你才是紅方陣營的人,為了保護你的隊友把矛頭指向舒白;要么,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平民,但是因為你懷疑舒白,所以你冒充派西維爾,想讓自己的話更有信服力,想讓大家跟你一樣,都懷疑舒白。”
“總而言之,我只有一句話,第一輪投紅球的人,不會是舒白。”
舒白同樣震驚,像是沒有想到吳秋素會是派西維爾,又或是沒有料到吳秋素會說出這番話一般。
等眼中震驚退去,只留下一層晦澀難懂的情緒。
在吳秋素之后發言的人就是舒白,她張了張嘴,發現嗓子里干澀得不行,好半天才發出聲音,沙啞枯燥得像是個老破的風箱:“我……”
“我還是不同意這個隊伍,就像我說的,上一輪投票任務成功只是那個人放的煙霧彈,投紅球的人不是我,只要ta還在隊伍里,我就不可能同意這個隊伍。 ”
舒白的這番話和其他人的發言比起來,顯得十分蒼白無力,可是再多的話她不能說了。
她自私地想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這一次任務里,無論是紅方還是藍方陣營的人,都是在課程里患難與共的同學,都在拼命掙扎著想要活下去。
她無法做到在幫助吳秋素陸茉的同時,去背刺自己的紅方隊友,那樣太自私了,也對本就占少數的紅方陣營不公平。
要是有其他的解決辦法,能讓大家都不受到傷害就好了。
其他的解決辦法……
最終結果當然是繼續和上一輪一樣的投票隊伍,徐雨彤作為隊長先進去。
沒有進去投票的人在外面等著時,自然而然地又想到了失蹤的王雪茹。
“舒舒,你說會不會除了阿瓦隆,還有什么隱藏任務可以結束這節課程?”陸茉靠著墻,看了一眼王雪茹失蹤的103教室又迅速收回視線,扯了扯舒白的袖子問道。
舒白心思明顯不在投票上,也不在中庭,她滿腦子都是四樓教室的香爐,不過現在她還無法確定香爐和阿瓦隆任務有什么關系,便沒有將其告訴陸茉,只安慰她先不要想太多,完成阿瓦隆任務要緊。
徐雨彤這一次在108教室內待的時間有些久,等到同學們都覺出來不對時,她才神色匆匆地從教室里走出來。
“里面的情況又變了。”
“投票箱里射出來的光束原本是三道,但是現在變成了兩道。”
緊跟著投完票出來的吳秋素也印證了這一說法。
108教室內的情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但促使它改變的節點是什么?
“王雪茹消失,光束就減少了一道……”吳秋素想到什么,后背猛地一陣發涼,“該不會,那幾道光束是意味著之后還有多少人會失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