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同樣說了個不太可能的猜測。
他說完自己都羞恥了,這話不就是說,郭太傅用兒媳婦的嫁妝嗎?郭太傅就是餓死了,他都絕不可能干出這種事。
“錢是郭家二房給我的,又不是三房,還有……”
“哐!”
一聲巨響傳來,隨后馬車翻滾半圈,坐在馬車里的三人都側著倒在地上,江舟江帆身手不錯,沒有受傷。
江帆想去扶江易周,發現江易周不光沒傷到,還有閑心將銀票收起來了。
看著毫發無損,好奇往外張望的江易周,江帆心情復雜,江易周她吃過多少苦,才能有這份身手?
沒有一個世家大小姐,會像江易周一樣,做粗活,還學習拳腳功夫。
“有刺客!保護小姐!”
“大公子,二公子!”
外面一團亂,因為江易周跟兩位公子講正事,詩琴坐在了外面,馬車一翻,她在外頭摔得七葷八素,暈乎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
她人還沒從地上起來,就開始扯著嗓子喊保護小姐了,她家小姐出門就帶了她一個心腹,其余護衛盡皆是兩位公子的手下。
她如果不大聲些,那些人很可能會忽略小姐。
詩琴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就看見她家小姐已經站在馬車外頭,隨便找了個街邊翻倒的攤子,往后頭一躲,沒了動靜。
詩琴瞪圓了眼睛,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看見這一幕時的心情,本以為會嚇得花容失色,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姐,結果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她還在發呆,便看見那攤子后頭伸出一只手來,沖她招了招。
詩琴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過去了。
在她動彈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出現一大堆穿著黑衣服的家伙,手上都握著長刀,沖出來見人就砍。
街上沒來得及散開的百姓,撞上那群人,霎時便被砍翻了一大片。
見此情形,諸多百姓發出陣陣驚呼,隨后慌亂逃竄開來,黑衣人的目標本也不是那些百姓,見那些百姓逃開,沒人去追,而是跟百姓后頭的江家護衛打成了一團。
江舟江帆身上帶劍,見狀都拔出劍來,加入戰局。
江舟的武功顯然比江帆強上不少,他可以和那些黑衣人正面對拼,江帆只能在人群中游走,看機會偷襲一二。
不過他們倆都比江易周強,江易周只能躲在一旁,拉著自己的侍女看武俠片。
詩琴被百姓身上流出來的血,嚇得臉色慘白,她拽緊江易周的手臂,輕聲說:“小姐,咱們快走吧。”
“刀劍無眼,你敢出去嗎?”
江易周指了指那些將刀揮出殘影的黑衣人,詩琴縮了縮脖子,她不敢。
可是就在這么一個木頭做得攤子后頭縮著,太危險了,萬一被發現,她們手無寸鐵,等著被砍吧。
詩琴想到這兒,視線開始四下游走,江易周還看真人武俠片呢,突然覺得手邊摸到了一陣冰涼。
她側過頭就看見詩琴白著一張臉,從戰場上拖過來一具尸體,是一個黑衣人,被人一劍封喉,血流的到處都是。
她手頭的冰涼,是詩琴剛剛從尸體手里搶過來的刀。
此刻詩琴還在那具尸體上摸索,很快摸出來一塊牌子,還有一把短匕,她握緊短匕,難掩驚懼的眼神對上江易周滿是興味的目光。
江易周沖詩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還沖她比了個大拇指。
“厲害啊!不愧是詩琴!”
詩琴現在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她本來怕的要命,現在對上自家小姐開朗的笑,突然覺得也沒什么了。
活人她都不怕,她為什么要怕一個死人?
死人才最安全,不會跳起來給她一刀。
說是這樣說,詩琴第一次看見人在自己面前嘩嘩流血而死的畫面,對死亡的恐懼,根本忍不住。
江易周拎著長刀,有了武器在手,她就不在那破爛的攤子后頭縮著了,只是她出來了,詩琴死活站不起來。
腿軟的像是面條,勉強站起來也得扶著東西,跨步就是一個和地面親密接觸。
“你在這兒老實躲著,那些人的目標是他們。”
“小姐,你去哪兒?”
詩琴總覺得江易周要干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
江易周顛了顛手上的長刀,望著熱火朝天的打斗場景,眼底的興味越來越濃。
“來都來了,活動一下手腳。”
說罷,她快跑兩步,以右腿為支點,腰上發力,轉了大半個身子,左手扶著刀背,刀刃劈在一個黑衣殺手背上。
“啊!!”
一聲慘叫,那黑衣人背上挨了一刀,大量的血涌了出來,他只來得及轉頭看一眼背后下殺手人的模樣,隨后便無力倒下,沒了聲息。
竟是一個身穿綾羅綢緞,頭戴珠釵寶翠的世家貴女。
江易周有些費勁地將刀從那人背上拔下來,估計是被骨頭卡住了,實在是太難拔了。
她頭上的珠釵因為動作過大,已經甩出去,落在地上,上面鑲嵌的寶石摔得七零八落,此刻卻無人去注意那價值不菲的首飾。
江帆嘴巴張大的能生吞小孩,他指著江易周你你你了半天,腦子完全轉不過來了。
“你怎么會武功?你會用刀!”
刀可不是誰都能有效使用的武器,尤其是對于大部分天生力氣較之男子要小些的女子來說,刀過于沉重,揮舞都要費不少力氣。
劈入人身體之中,將骨頭都硬生生都劈斷,要用特別大的力氣。
平時做飯的時候,排骨老老實實放在案板上,都很難一下子劈斷,更不要說劈斷一個會隨時躲避,還有衣服血肉防御的人的骨頭。
江易周發力的姿勢非常標準,她不是光用手臂的力量,而是用腰帶動全身的力氣,最后還利用了身體的重量。
沒有學過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一套發力方式,也沒法一下子標準的用出來。
“我天賦異稟,你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聊天?”
那群黑衣人也被江易周突然出手嚇了一跳,但他們都受過專業的訓練,此刻已經恢復了攻勢,江帆再傻愣愣跟她說話,估計要被圍在他身邊的黑衣人砍死了。
接下來江帆果然沒有多余的精力同江易周說話了。
黑衣人來了少說小一百,他們應該是打著以最快速度解決目標,然后迅速撤離的目的。
這里畢竟是京城,不能太囂張。
可誰知江家護衛的功夫很不錯,江帆江舟更是有幾分本事,想要順手殺了女眷,好歹解決一個回去交差,結果江家的女眷也會武!
眼看一時半會兒無法得手,遠處已經傳來官差調動的聲音,黑衣人們只得離開。
走之前,他們將尸體全都帶走了。
雙方死的人不多,地上躺著的尸體,大部分是一開始被黑衣人砍死的百姓,小部分是黑衣人和江家護衛。
等黑衣人都離開,江舟黑著臉看向江易周。
江易周隨手將刀扔到一旁,抽出手帕來,慢條斯理擦手上的血,最后手帕都紅了,她手上的血也沒擦干凈。
不在意地將手帕扔掉,接過詩琴遞過來的干凈手帕,江易周接著擦,擦到只剩下淡淡的紅,她才停手。
血只有在未凝固的時候才擦得干凈,等凝固了,洗都洗不下去。
上個世界是和平世界,江易周沒怎么動過手,這個世界來了之后就當大小姐,更是沒機會動手。
今天出門果然是個好決定,江易周對上江舟滿是冷意的眼神,很是舒暢地笑了。
“京城看來沒比鄉下好多少,我以為鬧市斗毆的事情,只會發生在鄉下,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此刻江家尚有余力的護衛們一起幫忙,將馬車扶起來,地上倒著的馬兒也起來了,馬車并沒有損壞多少,還能正常使用。
江舟冷哼一聲,收起自己的劍,腳下一蹬,人直接上了馬車里。
江帆趕緊跟上,他還不忘跟江易周說一聲。
“先上車,這里不安全!”
望著江帆上車的背影,江易周面上笑意深了些許,她抬頭看向對面的酒樓,二樓的窗戶唰的一下關上了。
風吹動了店鋪掛在高桿上的幌子,上頭的“酒”字變換著形態。
隨風吹來的不是濃烈酒香,而是難聞的血腥味。
江易周完全不受影響,血腥味她聞得多了,哪天聞不到,她才覺得不適應。
詩琴剛緩過來,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一熏,差點兒沒吐出來,她閉氣好一會兒,才上前扶住江易周,盡量無視江易周身上大片的紅色,問道:“小姐,我們回府嗎?”
“真熱鬧啊……”
江易周答非所問,隨后跟上江帆的步伐,踏著剛剛擺好的下馬凳,微微低頭,步入馬車之中。
她都坐穩了,官府的人才姍姍來遲,江舟江帆沒有下去同人見面的想法,只派了幾名護衛去交涉。
匆匆趕來的年輕男子抬頭,正好看見了馬車后頭,被撞歪了些許的板子上的江氏家徽。
“大人,是安國公府的馬車,安國公府的公子出門從來都是騎馬,那馬車上可能有安國公府的女眷。”
年輕男子微微點頭,低聲同心腹說道:“同殿下說一聲,今日江家女眷在玄武街被賊人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