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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1 章

    ◎引狼入室◎

    季南星他們到醫院的時候,醫院這邊已經圍滿了人,有穿著病號服的病人,有來陪同的家屬,有的單純仰頭看熱鬧,有的正拿著手機在往上拍。

    季南星三人下車后,也順著熱鬧的圍觀眾人抬頭。

    鵬程瞇著眼往上看:“樓上什么情況,是有人要跳樓嗎?”

    這住院部的樓層有點高,不是那種七八樓矮層,這高度至少有二十多層,所以哪怕抬頭,以他這種普通人的視力也看不太清楚樓頂的情況。

    圍觀的一些人明顯看了一會兒熱鬧了,知道一些情況:“可不是,有個姑娘好像要跳樓,這會兒還在上面僵持呢。”

    “聽說那姑娘把樓頂的門都給拆了,現在醫院怕出事,各個樓層的窗戶都給封了,窗戶也只能開那么一點點空隙透氣,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多想不開,硬是拆了頂樓的門也要跳。”

    “我聽說那女的是個騙子,騙了好多人的錢,現在被抓了,一出院就要去坐牢,估計因為這想不開吧。”

    “坐牢嘛,騙錢又能坐幾年,死了可就真什么都沒有了。”

    季南星抬頭往上看,但他看到的跟別人看到的不一樣。

    頂樓的風很大,穿著病號服的女生站在欄桿邊緣,臉上掛著詭異的笑,來回走動時,身后都有一層若隱若現的虛影,明顯是被鬼上身了。

    鵬程掛上工作證件,朝著季南星和宵野招手:“這邊上去,快來。”

    宵野和季南星跟著鵬程上了電梯,到了頂樓,那邊已經圍滿了人,警察消防,連院長都在,聽說談判專家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天臺的邊緣大概也就兩腳并攏的寬度,二十六樓的高度,別說站上去了,就是扒著圍欄往下看也能令不少人腿軟,這會兒田馨笑嘻嘻地在上面走來走去,還時不時跳動樓下。

    這要是身體一歪,或者一個沒走穩,非掉下去不可,直把人看得心驚膽戰。

    樓層太高,一直往下也都是封閉無法完全打開的窗戶,樓下也沒有一個二層露臺可以讓人從下往上營救,這么高的高度,哪怕在下面打上氣墊,這摔下去估計也會沒命。

    不少人都在勸說,以為女生是害怕坐牢,想著先把人哄下來,連給她減刑都應諾了,可她就是不為所動,還墊著腳轉圈。

    醫院院長年紀大,受不得這樣的刺激,那女孩每動一下,簡直就像是踩在他心尖上,嚇得人心臟病都要犯了。

    鵬程上來的時候出示了一下工作證件:“現在什么情況?”

    有警察過來說明:“跳樓的女孩叫田馨,二十六歲,是一名詐騙犯,騙取錢財的金額高達百萬,這金額至少十年起步了,結果三天前她同伙被人殺死,她也受傷,今天不知道怎么從看守的人那兒跑出來,上了天臺尋死。”

    ‘田馨’嘻嘻笑著,天臺的風很大,吹得她頭發都亂了,過于寬大的病號服更是吹得她像是下一秒就要飄走一樣。

    有人站在不遠處對女生各種勸說,還有女警試探著上前,可不管他們怎么說怎么勸,‘田馨’站在天臺邊緣連口都不開。

    談判首先得開口談,連談的機會都不給,沒有一個能勸說的突破口,這怎么能把人勸下來。

    季南星朝著鵬程道:“你能不能讓人都退開,你們這樣沒用,她不是田馨,她是上了田馨身的女鬼,我去跟她談。”

    鵬程的職權還是挺大的,但這事一沒發生在他轄區,二也不是他的工作范圍,他也沒帶隊員也沒上頭的調令,這樣插手別人的工作肯定是不行的,但為了救人,他還是過去跟這次事情的負責人交涉了一下。

    這時季南星朝著‘田馨’開口道:“你跳下去疼的是你還是她?”

    這種時候最怕一些不懂的人胡亂開口,距離季南星比較近的警察連忙阻攔:“誒!”

    宵野擋住了對方:“別激動,專業的。”

    警察還想問專業什么專業,又不是談判專家,就見站在上面不管他們說什么都沒有絲毫回應的女生轉頭看了過來。

    臉上也不笑了,站定不動了,漆黑的眸子透過人群直直注視著季南星。

    季南星穿過眾人,這次沒人攔他,只小聲叮囑:“小心點,別刺激到對方。”

    季南星走到安全的距離后就站住了:“你在她的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恐懼,我知道你想她死,但就這么跳下去,對她來說無知無覺的死亡,真的報復到位了嗎?”

    旁人聽不懂季南星的話,什么你在她身上,什么無知無覺,聽得人一頭霧水。

    但‘田馨’聽懂了,她轉過身面對著季南星,風從背后吹來,吹得亂舞的頭發遮住了半張臉,只留一半陰惻惻的模樣,居高臨下道:“你知道什么?”

    季南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一個早已死去的人,你寄身在她身上,應該不是無緣無故的吧,不如你告訴我,她對你做了什么,你現在帶著她跳下去,她的罪名只會是畏罪自殺的詐騙犯,那么你呢,你是誰,你曾經又遭遇過什么,誰也不知道。”

    ‘田馨’嗤笑了一聲:“我都死了,我要人知道干什么,難不成知道了我還能活?”

    季南星:“是不能活,但你該知道死亡并不是結束,你是不是打算像對付曹震一樣,把她弄死之后吞吃掉她的魂魄?”

    ‘田馨’不笑了,再次死死盯著季南星:“你是什么人?”

    季南星:“為冤魂超度的人。”

    ‘田馨’:“冤魂?哈,有幾個冤死的魂愿意被超度,你別想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拖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季南星道:“那你知道地獄的制度嗎?”

    還沒來得及去陰曹地府下地獄的鬼:“什么制度?”

    季南星:“陽間有法律,陰間有報應,你會找上他們,一定是他們做了什么傷害你的事,你是苦主,你找他們報仇,這是他們的報應,但是,他們原本該有的壽命被中斷,你因為找他們報仇殺了他們,那他們就成了枉死之魂,這陽壽的落差將會抵消掉一部分他們原本該償還的罪孽,俗話說就是用這份陽壽減刑。”

    ‘田馨’抿唇不語,話是聽懂了,可是憑什么呢,那好人被壞人害死,報仇是幫他們減刑,不報仇又含恨不甘,憑什么呢。

    季南星:“你帶著她跳下去,她最多能感覺到落地那一瞬間的疼痛,可那也只是一瞬間,我知道你被人害死,報復的也就是這一瞬間,可你應該聽過一句話,活著比死了更痛苦,讓她在陽間接受法律的審判,死后再去地府接受她該有的報應,更甚至再解恨一點,你纏在她身邊,時刻提醒著她曾經做過的惡,害死過的人,日夜被折磨,不比直接跳下去更好嗎。”

    ‘田馨’怔住了,身為鬼,突然被活人教做鬼,關鍵是她還真get到了真正做鬼的精髓,原來還可以這樣報復啊。

    ‘田馨’動搖了,她之前只想殺了這兩人,一心想要弄死他們,可是除了跟著他們,她什么都做不了,觸碰不到他們,接觸不到實物,直到那天遇到被曹震帶回來的人。

    那個男生身上的運勢很低,火氣不足,被曹震他們打了一頓后滿心都是怒恨,她很容易就上了身,好不容易找了個可以操控的人,她想也沒想,打算先殺了曹震再說。

    當她想要再殺田馨的時候,警察來了,強大的陽氣將她從那個男生的身上震開了。

    上了一次活人的身,她也虛弱了不少,甚至有種魂體要散掉的感覺,這時她發現曹震的魂魄在屋內無意識游蕩,幾乎本能的她就知道吞吃掉對方的魂魄,就能強大自身。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將曹震全部吞吃,就又有人來了,陽氣比那天來的警察都還要強,燙的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掉了一樣。

    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她就趕緊跑掉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沒多少能下手的機會了,她想要在最后一次機會里,殺了田馨報仇。

    季南星:“田馨犯的罪金額高達百萬,至少十年刑期起步,這是目前已經調查到的,還有調查不到的,比如你,是怎么死的,跟他們又有什么糾葛,如果你是被他們害死的,那么這個刑罰還要判得重,嚴重的可能會死刑,你知道死刑怎么執行嗎?”

    ‘田馨’下意識問:“怎么執行?”

    季南星:“判決后并不會立即執行,會定下刑期,這就相當于她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什么時候會死,每一天她都會在即將死亡的恐懼里飽受折磨,當行刑的那一天,她會被帶到執行地,她知道她要死了,這個時候每一秒鐘都會被恐懼無限放大,這期間至少有幾個月讓她生不如死,你看,你帶著她跳下去不過是一瞬間,兩者相比誰更痛苦?如果她所犯的罪還達不到死刑,那也會加重刑期,十年二十年,出來以后她就四五十歲了,坐過牢的中年女人,以后還能過什么好日子呢,未來定然是窮困潦倒,活又不能好好活,死又不敢死,等陽壽到了,再下到陰曹地府接受因果審判,又是一輪刑罰。”

    女鬼定定站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么跳下去的確是太便宜他們了,早知道她連曹震都不殺了,那幾刀子捅下去的確很爽,可也確實直接給了曹震一個解脫。

    季南星:“告訴我你是誰,你是怎么死的,他們是怎么害死你的?”

    圍觀的警察還有一些醫護人員都懵了,這談話怎么聽著那么鬼里鬼氣的,他們很想懷疑上面那女孩精神有問題,所以這個年輕人順著她的精神問題在跟她聊。

    可問題是,他們兩人說的好像真事一樣,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鬼,是鬼來報仇了?

    這時一陣冷風吹過,不少心頭冒出這念頭的人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詭異事情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別多。

    女鬼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叫趙藝彤,是被人入室搶劫殺死的。”

    季南星:“是他們?”

    趙藝彤搖頭:“不是,殺我的兇手已經抓到了,但他們也逃脫不了關系!”

    “我父母離異,撫養權給了爸爸,但爸爸很快又組建了家庭,我跟后媽還有他們后來生的小孩處不來,我就去跟爺爺住了,爺爺是個退休教師,年紀有點大,但身體還算好,只是隨著我慢慢長大,很多事就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家里請了一個保姆。”

    趙藝彤看著季南星道:“那年田馨還不到二十歲,剛從小地方來,沒學歷,找不到工作,經人介紹到我家,我爺爺覺得她比我大不了幾歲,人也懂事脾氣好還勤快,就把她留下當給我做個伴。”

    對田馨,名義上是保姆,實際上爺爺從未把她只當雇傭關系,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她有的,爺爺也會給田馨準備一份,甚至還幫田馨報了一間夜校,讓她能多讀點書拿個學歷,以后也好自己在這個城市有好好生活的能力。

    她也把田馨當姐姐,會跟她分享各種事,吃的穿的幾乎都會分她一半,那時候她想著,爺爺總有離開的一天,她跟父親母親那邊都不親,或許以后她能把田馨當姐姐,就算不多親密往來,哪怕田馨結婚嫁人,總也算是個認識能聯系的人。

    他們一起生活了兩年,田馨談戀愛了,她戀愛的對象就是曹震,那個游手好閑的混蛋。

    趙藝彤:“他們把我家里的東西偷拿出去賣,那些看望我爺爺的學生送的保健品,逢年過節的時候就會有很多,我和爺爺也沒記過有多少,堆在房間里,少一些也發現不了,再后來就是偷我首飾,我每年生日爺爺都會送我生肖的首飾,有很多,看著亂糟糟的,實際上少一個很容易就發現了,后來知道是田馨,我們很失望,但也沒做什么,只是讓她離開。”

    女鬼說到這里,臉上再次露出恨意:“那天我放學回來,我爺爺躺在地上,身體都冷了,首飾現金那些全都被偷走了,可是屋里并沒有被翻動的痕跡,很明顯是熟人作案,除了田馨我想不到其他人。”

    季南星:“后來呢?”

    趙藝彤:“后來自然是調查死因,我爺爺有癲癇,這也是為什么家里會請保姆的原因,就怕犯病了家中沒人出現什么意外,這次就是癲癇發作沒能得到及時的幫助,窒息死的,要找上門盜竊害死我爺爺的兇手,要料理后事,還要分我爺爺留下的遺產。”

    那段時間是她這輩子過得最混亂的一段時間,爺爺死后有錢拿,她也不懂那是什么錢,十多萬,后媽在跟他爸鬧,覺得她一小孩怎么可能拿老人留下的遺產,這些錢肯定是要給到大人手上的。

    那年她才十六歲,距離成年能夠獨立自主還差兩年。

    可她實在是不愿意跟后媽一起生活,于是打算繼續留在爺爺家,以前怎么過以后還是怎么過,雖然只剩她一個人了。

    再后來,也不知道是就那么倒霉,還是有人打聽到了她一個女孩子獨居,入室搶劫,慌亂掙扎之下,她被一刀捅死了,兇手也很快就抓到了。

    可比起害死她的兇手,她更恨田馨,如果不是她害死爺爺,她又怎么會死,他們為她籌謀打算,卻不知竟然是引狼入室。

    她恨啊,這讓她怎么不恨,恨到死后做了鬼也不愿意放過他們!

    一直聽著他們談話的鵬程道:“你爺爺是不是叫趙勉?”

    趙藝彤轉過頭,朝著鵬程點了點頭:“是,我爺爺叫趙勉。”

    季南星也朝鵬程看了過去。

    鵬程道:“曹震和田馨詐騙所得的錢財,最后都進了趙勉的賬戶,他們就是通過這個賬戶取的錢。”

    圍觀的眾人:“”好家伙,世上有鬼實錘了。

    第 312 章

    ◎無罪釋放◎

    女鬼被從田馨的身體里勸出來了,別人看不到趙藝彤,只看到田馨眼睛一閉,人就從天臺上倒了下來。

    眾人嚇得魂都飛了,齊齊沖過去將田馨接住,這要是跳下去,明天他們醫院就要上頭條了,估計還等不到明天,就現在樓下這么多看熱鬧的人又是拍照又是發視頻的,估計這會兒已經上頭條了。

    但人沒事就好,不管田馨犯了什么罪,那也不能這樣死在醫院。

    管理局的人已經過來收尾了,院長和處理這次事情的警方負責人都被叫去談話,等再出來就統一了口徑。

    說田馨壓力過大精神混亂,又因為對那位退休教師以及他孫女的事一直自責,極度精神崩潰之下就瘋了,把自己幻想成了趙藝彤,才有了剛才跳樓那事。

    鵬程嗅了嗅煙香但沒抽,見狀笑著朝季南星道:“原來你們管理局一直都是這么善后啊,這能瞞住嗎?剛剛那事可不少人都看到了。”

    季南星:“只是需要找個理由有個說法,總不能官方坐實世上有鬼吧,打擊了封建迷信這么多年,現在又說有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理念沖突下要推翻重建的東西太多了,到時候會造成混亂的。”

    鵬程點頭:“倒也是,不捂嘴,給大眾一個科學的解釋,信的人就信,不信的人就不信,至少不會引起多大混亂。”

    宵野從包里拿出一瓶水,扭開瓶蓋遞給季南星,剛剛說了那么多話,肯定渴了:“喝點水,我們現在是等著一起回警局還是怎么樣?”

    人是季南星勸下來的,按照正常流程,他需要跟著一起去警局錄個口供將當時的事情做個記錄。

    季南星搖頭:“不用,管理局的同事會處理,不過警局還是要去的。”

    幾人又坐車回到了關押著董琦的警局,這次宵野也跟了進去。

    董琦看到他們又忍不住爆哭開了:“學神野哥!是不是情況有什么新進展了?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你們等等,我先做個心理準備。”

    季南星沒等他做心理準備,直接道:“是個好消息。”

    董琦一聽,身上忽然就有勁了,連滾帶爬的爬起來抓著欄桿,恨不得把腦袋從欄桿里面擠出來:“好消息?什么意思?是,是我可以出去了嗎?”

    季南星:“暫時還不行,還有些手續流程要走,等下會有人來將你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再經過一層審批手續之后,你就能無罪釋放了,最多明天晚上你就能回家睡覺了,所以再忍忍,沒事了。”

    他這種案子要走管理局流程,所以人會先被帶到管理局,等他把收進金鈴里的趙藝彤送去管理局之后,證明了殺人的是上了董琦身的趙藝彤,董琦自然就會被無罪釋放。

    董琦忍不住哇哇大哭,無罪釋放,這四個字跟讓他重獲新生有什么區別,渾身的重擔,那股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恐懼也好像隨之消散了。

    不過他更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為之前審問他的時候,那些警方拿出來的證據簡直鐵證如山:“你們是怎么辦到的,是找到了什么新證據嗎?”

    鵬程在一旁道:“是找到了關鍵性證據,但你別問了,這件事已經證明了跟你沒關系,你就等著被放出來就行了,以后切記,不要隨隨便便就跟不認識的人網戀,也不要再做這種跟蹤壞人的冒險舉動,這次是你運氣好,找到了能證明你不是兇手的證據,下次可不見得有這么好運了。”

    董琦滿臉眼淚的狂點頭:“不會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連戀愛都不談了。”

    宵野沒忍住笑了一下:“倒也不用這么草木皆兵,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角落待著去吧,我們會跟你家里打電話通知一聲的,你奶奶還不知道你的事,你爸媽這兩天沒少為你愁白頭發,以后懂事點。”

    從警局出來,見鵬程盯著自己看,宵野有些疑惑:“怎么了?”

    鵬程笑了一聲:“覺得現在的小孩,一個個沉穩的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成熟。”

    宵野:“有什么比生死更讓人成長的,我雖然看不到鬼,但跟著南星也見過了不少生死之事,很難不成熟吧。”

    越是經歷多,就越是能理解第一次見到季南星時,在他身上所看到的那種割裂感,那不是青春傷痛的無病呻吟,而是真真實實的孤寂。

    他與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所面臨的最大問題無非是考試分數,季南星卻已經一次又一次游走在死亡邊緣了,所以他無法融入集體,無法熱鬧活潑,無法感受這個年紀該有的正常青春。

    宵野從未覺得自己是季南星的救贖,但他不止一次的慶幸,慶幸他們能在這樣的年紀相遇,能在季南星還在渴望與外界接觸時,走進了他的世界。

    季南星把他變成熟,他把季南星變幼稚,一切都剛剛好。

    走在后面的季南星手腕金鈴輕響,前面兩人立刻停下腳步回頭。

    季南星盯著金鈴看了片刻,然后伸手輕撫了一下,道:“你的道歉我會替你轉達,但現在我不能幫他跟你說沒關系。”

    這幾天董琦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慌恐懼只有董琦自己知道,所以趙藝彤對她做的事道歉,原諒這種話也不該他來說,他只能替她轉達歉意,僅此而已。

    宵野走到他旁邊:“她在道歉?”

    季南星點頭:“之前曹震身上的氣太強,她無法靠近,董琦剛被騙錢,奶奶又因為這件事摔了,他整個精氣神也因此喪失不少,這才被趙藝彤上了身,那時候趙藝彤滿心只有報仇,好不容易有個可以上身的人,她哪里還有理智去想被她上身的人會怎么樣,這會兒后悔了,知道錯了。”

    宵野嘆氣:“這就是仇恨令人失去理智吧,更不用說滿心仇恨的鬼被鬼氣影響,更難保持理智了。”

    要不然這世上怎么會需要天師呢,因為不是所有鬼都能恩怨分明的,而且趙藝彤死的時候才十六歲,本就是沖動的年紀,越發難以控制自己。

    好在現在結果不算太差,沒多牽扯一個無辜的人。

    鵬程把他們送到管理局樓下就走了,剩下的事就是審問流程,他自己手上還有別的案子,就不繼續陪著了。

    田馨醒了之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也被送到了管理局的調查局這邊審問,天臺上的事情有人錄下來了,調查的人將視頻放給她看,并且直接告訴她:“你被趙藝彤上了身,曹震也是她殺的,你們害死了她的爺爺,她來報仇了。”

    田馨驚恐到失聲,她很想說不可能,這世上沒有鬼,可看著視頻,她欺騙不了自己。

    視頻里那雖然是自己,但一顰一笑都是趙藝彤的模樣,尤其是走路的模樣,趙藝彤最喜歡走在花壇邊緣踮著腳尖一蹦一跳的。

    審問的人稍微給了她一點時間消化這件事,然后敲了敲桌子:“你跟曹震合伙謀殺趙藝彤的爺爺趙勉,搶走家中所有的金銀首飾和現今,是不是?趙藝彤的魂魄還在,如果你有需要,我們可以安排你們當面對峙,所以你最好老實交代,不要想著隱瞞。”

    田馨猛地搖頭:“沒有!我們沒有殺人!我們,我們只是想要錢而已,怎么可能殺人呢,你是說爺爺死了?怎么可能,藝彤也死了?不,我不信,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們怎么會死了呢?不會的,不可能的。”

    審問的人翻開記錄本:“說吧,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們去趙家偷錢那天。”

    田馨腦子里一片混亂,整個思維都是散著的,她真的不知道爺爺和趙藝彤死了,他們只是求財,從來沒有想過要害誰的性命。

    在對方的審問下,田馨斷斷續續又零零碎碎說著那天發生的事,最后拼湊出來的結果,可以說是一場意外導致的謀殺。

    她跟曹震好了之后,一個懶得不想工作,就想來錢快,一個學歷低,沒了趙家那份保姆的工資,她在外面做服務行業的苦力活一個月也才三千塊,累的連夜校都沒時間也沒錢再上。

    可是她已經做了錯事,后悔也沒用,曹震還哄著她,說讓她假裝上門道歉,他們再搶趙家一次,這次搶了錢他們就離開這里。

    田馨本性也是個貪婪的,尤其是對趙藝彤多少都有些嫉妒的心,趙藝彤雖然父母離異,但她爺爺對她好,幾乎要什么給什么,她父母也沒忘了她,零花錢都是給兩份。

    她在做著保姆工作的時候,趙藝彤像個小公主一樣享受生活。

    田馨知道人和人本就是不平等的,但她無法,也不懂要怎么平衡這種嫉妒,所以在曹震的慫恿下,她妥協了,聽話了。

    那天她回到趙家,給爺爺下跪認錯,趙爺爺是個很好的人,一生教書育人,見到一些走入歧途的人總會想要拉一把,他把田馨當自家孩子一樣勸導,想要教她明辨是非,甚至愿意再給她一次機會重新開始。

    而田馨做的就是聽曹震的話,在老人喝的茶里下了好幾顆安眠藥,等著老人睡著之后,田馨開門讓曹震進來,兩人搜刮了屋內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抽走了一張老人不常用的卡。

    那時候曹震就已經做好了網絡詐騙的打算,早早就有所準備了。

    結果沒想到,喝了安眠藥睡死的老人突然癲癇發作,家里沒人,人又整個昏死了過去,最后老人窒息死了。

    知道原來是自己導致的趙爺爺死亡,田馨悔不當初,可后悔也晚了,等著她的將會是法律的嚴懲。

    趙藝彤依舊是恨意難消,但看到田馨伏法被審判,以后也會像季南星跟她說的那樣,暗無天日的未來和窮困潦倒的下半生,趙藝彤覺得這比直接殺了她更痛快,便放下了心里最后一份難消的執念,在管理局天師的超度下,最終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小破樓里,已經調整好自己回來上課的董琦怔怔聽著宵野跟他說的事:“所以我才會被無罪釋放,因為這世上真的有鬼?”

    宵野還沒動作,一旁的陳十一他們齊齊點頭:“是啊,還好南星厲害,一眼看出你這事有問題幫你調查了真相,不然你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南星:“她被恨意沖昏了理智,見到有機會報仇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事后她知道自己差點害了你,想要跟你道歉。”

    董琦很想說他多冤枉啊,爸媽為他差點嚇死,白頭發這段時間都多了不少,還好奶奶不知道這事,不然老人家怕是要嚇出個好歹。

    但一想到趙藝彤那么慘,引狼入室,死了爺爺自己也被殺了,最終董琦只是嘆了口氣:“算了,我原諒她了,她也挺可憐的,守著仇人那么久,卻又沒辦法報仇,稍微帶入一下就覺得她也很難,反正我也沒什么事,經過這次的事也算是吃個教訓了。”

    董琦說著又湊近季南星了一點:“學神,你是天生陰陽眼嗎,能見鬼?”

    宵野伸手將他扒拉開:“你知不知道我們學校里也有一個鬼。”

    董琦大驚:“什么!真的假的?什么樣的?兇不兇?”

    宵野:“特別兇,是一個曾經學習成績特別好的學長,因為種種原因成了這里的地縛靈,走不出學校,所以每天都會去各個教室溜達,專門盯那些上課不聽講的,自習偷偷躲著吃零食的,你知不知道,他曾經不止一次站在你身后,盯著你不聽講偷吃零食。”

    董琦嚇得差點跳起來:“真的假的?!野哥你別嚇我啊!”

    郭尋蹲在角落里嘟囔:“我才沒有盯上課不聽講的,我也沒有盯人家吃零食,你這是誹謗!”

    雖然如果有人吃東西他的確會忍不住多看一眼,因為當鬼好久了,在遇到季南星之前,他好多年沒吃過東西了,的確有點饞,但再饞他也沒有專門盯著人家看!

    季南星好笑道:“你別嚇他了。”

    張沅一手搭在董琦肩膀上:“我想整個高三你該能靜下心好好學習了。”

    董琦:“哪里還能不靜心,經過這次的事情,什么花花心思都沒了。”

    不過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成長了,他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是有種天塌了他也能冷靜的淡定,人啊,果然還是要經事才算長大。

    靜心學習還是有效果的,高三第一次月考,董琦的成績竟然還提升了幾名,他要是能一直穩定到高考,不愁考不上大學。

    雖然大學只是進入社會的一道門檻,并不代表最后的結果,但好的大學就意味著更多的機會,所以董琦這事從另一方面想,說不定也是因禍得福了。

    高三的學生課業多,管理局知道季南星馬上要高考了,所以有事也盡量不找他,免得他學習分心。

    可惜人手的不足,不那么緊急的事件還能等一等別的天師空出時間再來處理,要人命的事那就等不得了,于是只能找上季南星。

    下午午休剛結束的季南星收到管理局的案件派遣,宵野正拿著濕巾擦臉醒神呢,一看到派案的界面就忍不住道:“不是說盡量不給你派任務了嗎。”

    其實這兩年任務真的派的少,基本都是季南星自己遇到的事件,估計不是什么很急的事情也不會找他了。

    季南星點開案件看了看,眉頭都皺了起來。

    宵野丟開濕巾:“怎么了,很麻煩的事?”

    季南星:“有一家人沒按規矩遷移祖墳,已經死三個人了。”

    第 313 章

    ◎想要斷子絕孫的老祖宗◎

    已經死了人證明事情到了很緊急的時候,多耽誤一會兒很有可能會再死一個人,要不是這么緊急,管理局也不會明知道他這是上課的時間,還給他派遣案件。

    季南星根據上面留下聯系電話打了過去,剛響了兩聲就接通了,那邊是個男生,聽聲音挺年輕的,季南星直接道:“我是天師,你們家遷墳導致死人的事情目前是我來處理,現在你在哪里,約個地方說說具體情況。”

    龔一洋愣了一下,他只是因為家里出了事,有些害怕是不是某些原因導致的,所以在網上搜了一下,例如遷墳會影響家里的風水氣運導致人死亡嗎這類問題。

    結果瀏覽了一些網頁后,突然跳出一個彈框,本著問問又不要錢的想法就把家里的事說了,結果彈框客服讓他等著,會有天師聯系他。

    龔一洋這會兒抱持著的懷疑遠比相信多,網上騙子多啊,但他剛接到家里的電話,姑姑車禍進了醫院,讓他趕緊過去,情況可能不太好。

    如果姑姑也出事了,那這個月他們家就走四個人了,這么一想,龔一洋有些想要死馬當活馬醫,同時又對人性抱有那么一絲信任道:“這個月我家里已經死三個人了,我姑姑剛剛出了車禍,這會兒還在醫院搶救,如果你是騙子,請你直接掛電話,否則賺這種黑良心的錢真的會遭報應的。”

    季南星:“不是騙子,你姑姑在哪個醫院,我們醫院見,速度快點,否則真死了就救不活了。”

    龔一洋也實在是沒辦法了,想著萬一遇到真有本事的人了呢,就把醫院的地址給了他,約好在醫院門口見。

    季南星掛了電話收拾了一下書包:“我去請假。”

    宵野也收拾書包:“我去翻墻。”

    季南星將他按住:“又想寫檢討了?”

    宵野:“寫著寫著不就習慣了,我還有備份的檢討還沒用,庫存夠夠的。”

    張沅道:“去吧去吧,老師要是問起來,我就說季南星請假了,宵野沒了管著他的人,跑出去打球去了。”

    宵野伸手跟他擊了個掌:“這個理由不錯,夠兄弟。”

    季南星滿臉無奈:“沒必要,我讓我家助理小哥順便請個假就是了。”

    張沅朝他們揮了揮手:“去吧,有需要幫忙的隨時電話聯系。”

    雖然季南星處理的事情他們多半都幫不上忙,但萬一有需要搖人的時候呢,所以張沅每次都會這么說一遍。

    董琦趴在桌子上,看著學神和野哥從后門溜了出去,忍不住道:“以前他們老請假,哦對了,學神好像總是請病假,然后野哥老是逃學翹課,所以他們就是這樣拯救世界去了嗎?”

    張沅:“差不多吧。”

    董琦:“酷!”

    季南星和宵野到醫院的時候,龔一洋已經等在門口了,不用打電話確認,季南星一眼就看到了龔一洋,因為這么多人,只有他身上纏繞著陰氣。

    站在醫院門口的青年年紀看著不大,二十幾歲不到三十歲的樣子,白T加卡其色工裝褲,手里拿著手機,皺著眉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臉色有些著急。

    而他的身上纏繞著灰黑色的氣,不時被路過的人沖散一下,那股氣散開后很快又纏繞上來,而青年的臉色也逐漸變得有些發灰,當他整個印堂都被氣染黑,也就離死不遠了。

    季南星和宵野朝著龔一洋走了過去:“就是你家出事了是吧。”

    龔一洋有些疑惑:“你們是?”

    季南星:“我是天師,專門處理一些靈異事件,你姑姑在哪里,邊走邊說。”

    來人太年輕,龔一洋滿心都是這人靠不靠譜啊,天師不該是梳著道士頭,穿著道士袍,手里拿著銅錢劍的那種嗎。

    懷疑的目光如有實質,季南星看了他一眼:“我們是國家特殊部門的,不是騙子,你家的事不解決完不會收你錢。”

    龔一洋小聲道:“國家真有這種部門?”

    季南星:“國家各種特殊部門有很多,靈異只是其中一個小分部而已,別耽誤時間了,你家到底怎么回事,仔細說一說,尤其是遷墳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狀,或者有沒有誰說過什么不敬的話。”

    龔一洋道:“遷墳的時候我沒去,家里的小輩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也沒時間去,是我爸,還有大伯三叔和四叔一起去的,有沒有異狀我也不知道,反正自從遷了墳之后,家里就接連出事了。”

    宵野:“已經死的是哪些人?”

    龔一洋:“我大伯和三叔沒了,四叔的大兒子沒了,現在我姑姑也出事了,說是情況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撐得過去。”

    宵野:“也就是說遷墳的四家人,已經出事了三家,但你家沒事?”

    龔一洋:“我家沒事,可能是因為我爸是領養的,我爸是我爺爺戰友的孩子,我叔伯他們姓湯,我爸沒改姓,依舊保留著我親爺爺的姓,不過我們家里人關系很好,姓不一樣也不影響感情。”

    宵野道:“你們家為什么遷墳?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說起這個,龔一洋就一臉無奈:“我家有幾個還在上學的堂弟表妹,有三個年紀差不多大的,他們今年剛高考完,他們三里面除了一個堂弟成績不太行,另外一個堂弟和一個表妹成績一向很好,就沒跌出過班級十名以外的,清北那肯定是不太能指望,但最差怎么也能上個一本吧,結果三個孩子,沒一個考上的,最離譜的一個是答題卡填錯了,說是也不知道怎么看迷糊了,少填了一格,后面自然全都錯了。”

    宵野:“因為高考失利,你們家就以為是風水問題,所以要遷墳?”

    龔一洋點頭:“我也覺得很離譜,不管是三個都落榜還是風水,都離譜,可我大伯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就覺得是家里祖墳有問題,于是跟我爸還有三叔四叔商量了一下,就決定遷墳了。”

    季南星:“你家是棺木?”

    龔一洋道:“是棺木,但棺木里面是骨灰壇,火化過的,其實遷墳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他們年紀大了,每年清明要爬山上去,還要走許多荒草堆,太遠了,實在是爬不動了,再過兩年走路都怕是要撐拐杖了,哪里還上得去山上,也是基于這個原因,打算把骨灰遷到墓園,這樣祭祀也會更方便一點。”

    季南星又仔細看了龔一洋兩眼,眼里有些不解。

    龔一洋看不懂他的神色,宵野那是一個眼神就能動,見狀小聲問道:“他身上有問題?”

    季南星:“有陰氣,更有問題的是他剛剛說的事。”

    龔一洋也一臉不解:“我說的事?哪件事有問題?”

    季南星:“按你說的,你家的問題可能遷墳之前就有了,你說了,三個孩子都落榜了,尤其是其中兩個成績一向很好,高考出差錯的不是沒有,但你家一下子出了三個差錯,這就很有問題。”

    龔一洋一聽這話也覺得好像的確有點問題的樣子:“難道真是風水有問題?”

    季南星:“是不是風水問題得看過才知道,但你們家的確有問題,因為你身上有陰氣。”

    龔一洋瞬間覺得身上發冷,雞皮疙瘩都爬起來了:“有陰氣會怎么樣?是有那個東西嗎?”

    龔一洋都不敢直說,生怕直說了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只敢用那個代替,反正他什么意思,這個天師應該能聽得懂。

    季南星:“有陰氣證明你們家的確被什么纏住了,但具體是什么,是不是你們家老祖宗,得看過才知道。”

    龔一洋搓著胳膊:“不會吧,老祖宗就算不滿意遷墳,那也不會弄死自家后代吧。”

    不滿遷墳拖個夢的事,夢里把不肖子孫打一頓不就是了,搞出人命就有點可怕了吧,哪家老祖宗這么兇殘,把自家后代弄死了,那不是斷子絕孫,子孫都沒了,誰還給老祖宗門供奉,自斷香火嗎。

    龔一洋的姑姑車禍很嚴重,算是大型手術,所以在專門手術的大樓,下了電梯后,還沒走到手術室門口,季南星停下了腳步,看著虛空朝著龔一洋道:“你的姑姑是不是一米六的個子,棕栗色長卷發,身材偏胖,左邊眉毛里有一顆黑痣?”

    龔一洋眼睛都睜圓了,他說出自己姑姑長相特征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人是看著沒人的空氣說的,這場面看得龔一洋忍不住倒退了兩步,后背都要貼墻上了,才咽了咽口水:“是,是啊,你怎么知道?”

    季南星抽了一張符往龔一洋的身上一貼:“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符紙一貼,龔一洋只覺得眼睛上一涼,像有一道冷氣拂過一樣,等他再睜眼一看,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醫院安靜的長廊上,他的姑姑垂著眼,穿著車禍時的衣服,臉色蒼白得跟個鬼一樣,手上好像捆綁了一根細線,踮著腳尖,后腳跟不落地,正被那根細線拉扯著,腳步一踮一踮地往外飄著走。

    第 314 章

    ◎找到可疑目標◎

    龔一洋簡直要瘋了,在醫院這樣的地方,他姑姑的魂魄被一根線牽引著,踮著腳尖一點點往外飄,要不是死死咬著自己的拳頭,他怕是嚇得忍不住尖叫出來。

    季南星沒讓他看太久,見他看清了眼前的情況,一把扯掉了他身上的符紙:“是你姑姑嗎?”

    龔一洋狂點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是我姑姑!這這到底怎么回事?我姑姑是不是已經”

    他沒敢說那個字,但剛剛看到的都在告訴他,他姑姑可能已經死了,魂魄都飄出來了,人還能活嗎。

    而且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鬼,原來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存在,他覺得他的世界觀整個都要重塑了。

    龔一洋臉色蒼白,滿臉的冷汗,也不知道是見到鬼魂,還是知道姑姑已經死了給嚇得,他這會兒腦子里都是空白的,只哆嗦著問:“我姑姑是沒了嗎?是不是,剛剛那是不是勾魂的鬼差?”

    季南星:“正常的死亡魂魄不用勾。”

    龔一洋腳軟得快要站不住,緊緊扒在宵野的身上才站穩:“什么意思?我姑姑不是正常死亡?”

    季南星:“還有機會送你姑姑還陽的意思。”

    確定那人就是龔一洋的姑姑后,季南星上前一把抓住魂魄的雙手,微微一用力就扯掉了纏在她手上的那根勾魂線。

    與此同時有一股力量明顯朝他攻擊過來,陰風襲過,帶著一種泥沼深處的腥氣。

    季南星一偏頭躲開了那道陰風的攻擊,同時一抽手,一張符紙從掌心飛出,唰地一下纏繞在了那根勾魂線上,季南星指尖一點,手腕上的金鈴輕響一聲,符紙嘭地一下被點燃。

    龔一洋看不到勾魂線,但他能看到燒起來的符紙,眼睛瞬間就瞪圓了,以為是垃圾小彈窗,沒想到竟然真遇上高人了!

    燒了那根勾魂線后,季南星松開抓著龔一洋姑姑的手,往龔一洋姑姑的身上一拍,借助著殘留未散的生氣,將魂魄一把打回了身體里。

    符紙徹底燒成灰,風一吹連灰燼都沒剩下就散干凈了,季南星看向龔一洋:“把你姑姑送回去了,只要續上了生機,應該就死不了。”

    龔一洋忙問:“生機要怎么續?”

    季南星:“自然是看醫生的本事了。”

    沒在過道上停留太久,三人很快來到手術室門口。

    龔一洋的父母在這里,還有幾個湯家人,以及他姑姑的兒女,七八個人也不知道守了多久,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直接坐地上,靠在身邊的人身上,有些昏昏欲睡。

    一見到龔一洋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就撲了過來,哭著道:“洋洋哥,我媽她下了好幾次病危了,怎么辦啊,我是不是要沒媽媽了。”

    龔一洋揉著女孩的頭發:“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龔一洋的媽媽也走了過來,看了看宵野和季南星,有些疑惑地朝龔一洋問道:“他們是?”

    龔一洋剛想說請來的天師,宵野就開口道:“我們是一洋的朋友,聽到他家里出了事,就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

    龔一洋的媽媽點了點頭,有些感謝道:“謝謝你們啊,最近我們家出了不少事,有些亂,招呼不周了。”

    宵野:“阿姨您別客氣,他姑姑現在是什么情況?”

    龔一洋媽媽嘆了口氣:“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情況可能不太好。”

    這一個月家里真是接連辦喪事,最先出事的是龔一洋他大伯,把骨灰遷移進墓園后,不到一個星期,他大伯在家里腦梗倒了,家里人回來看到的時候,身體都已經涼了。

    他大伯的喪事剛辦完,還在喪宴的酒席上呢,他三叔就捂著心口倒了下去,沒能搶救過來,這一下又走了一個。

    到這時候他們家才意識到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年紀大了,腦梗心梗都很正常,但問題是一家人,又密集的接連發生,又是在剛遷墳不久,這就顯得十分不正常了。

    但他們又不認識懂這方面的大師,想要找人化解都找不到人,后來還是接連幫他們家辦了兩次喪葬服務的老板說幫他們找個師父問問情況,但師父還沒找到,老四家的大兒子猝死在了單位。

    一下子走了三個,他們這一輩就剩老二老四小姑子了,事情要是不解決,家里的孩子們要怎么辦,不說絕不絕后,做父母的哪有不為孩子打算的,自己可以出事,但孩子絕對不能出事啊,為了家里幾個小的,這事也要盡力去解決。

    那個老板幫忙找來的大師看過之后,說他們家很兇,陰氣很重,不是很好擺平,說讓他們先回老家,做三牲五果供奉看能不能平息一下祖宗們被打擾的怨氣。

    他們正準備呢,結果小姑子又車禍出了事。

    這會兒守在手術室外的人其實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家里接連走了幾個,肯定是招惹了什么厲害的東西,小姑子怕是也活不了。

    龔一洋安撫了一會兒表妹,就朝著季南星小聲道:“我表妹,就是高考成績很好但落榜那個,她身上有問題嗎?”

    季南星點頭:“有,跟你一樣,陰氣纏身,高考的時候怕是鬼迷眼才會考差落榜。”

    這時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從龔一洋的身后冒了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問道:“那我呢?我考差也是被鬼迷眼嗎?”

    剛經歷過一場勾魂場面的龔一洋被身后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得差點原地飛起,他回頭,見是堂弟,捂著胸口聲音發軟道:“老弟你什么時候冒出來的?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湯燦看了眼堂哥:“這么不經嚇,做了什么虧心事嗎?”

    龔一洋一巴掌糊在了湯燦的后腦勺上:“有你這么跟你哥說話的嗎,是不是欠揍了!”

    湯燦哼哼了一聲,再次看向剛剛說話的季南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呢,高考落榜也是鬼迷眼嗎?”

    季南星看了看他的面相:“你落榜不是鬼迷眼,只是單純偏科成績差。”

    湯燦看向龔一洋,龔一洋挑眉:“我可沒說過是你成績差,也沒說過你偏科,這是我請來解決家里事情的大師,剛剛我還看到姑姑的魂魄了。”

    湯燦瞇了瞇眼:“真的假的?在哪里看到的?別是用了什么手段讓你產生幻覺了吧?”

    龔一洋一把掐住湯燦的脖子:“你給我好好說話,現在什么時候了,你難不成想要得罪能救命的人嗎!你自己不信也給我閉嘴放尊重點!”

    湯燦再次哼了一聲,倒是沒再開口說話,只是也沒走開,很顯然對季南星他們充滿了好奇心。

    看他們幾個小的站一起說話,湯家大伯的兒子,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孩子都上幼兒園的湯建新走了過來:“小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一洋,你帶你朋友還有燦燦去買點吃的吧,大家守在這里幾個小時了,都沒怎么吃過東西。”

    龔一洋連忙道:“不能走!”

    湯建新皺眉:“什么不能走?”

    龔一洋拉著大哥小聲將剛剛的事說了一遍:“所以不能走,萬一姑姑的魂魄又被勾出來了怎么辦。”

    湯建新有些不太相信,主要是這兩人太年輕了,感覺跟他們家那幾個令人頭疼的弟妹差不多年紀,這么年輕很難讓人相信有真本事。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從里面走了出來。

    眾人連忙圍攏上去詢問情況。

    醫生:“手術是成功的,但病人還沒脫離危險期,你們家屬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搶救的時候病人一度心臟驟停,心跳停止時間過長,會導致一些后遺癥,具體情況還需要觀察。”

    醫生說了一大堆手術情況還有一些注意事項,總結來說就是因為心臟停跳,人雖然搶救過來了,但能不能順利醒來就不一定了。

    龔一洋的表妹等醫生走了之后直接坐地上哭了起來,她爸爸也在一旁抹眼淚,清醒的人總要承受更多的壓力,可能要失去親人的壓力,醫療經濟的壓力,一個人躺里面,足以擊垮一家子。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不硬抗也沒別的辦法。

    人被推出來后,眾人只囫圇看了一眼,還沒看清情況,就被推著床送去了重癥觀察室。

    等人被送進去關上了門,龔一洋忍不住朝季南星問道:“會不會再有那什么來勾我姑姑的魂?”

    季南星道:“不會,我剛剛在她身上留了印記,那東西打不破我留的印記就勾不走魂。”

    龔一洋:“那要是打破了呢?”

    季南星輕輕瞥了他一眼:“對方能有這本事,你姑姑現在該去的是火葬場而不是重癥室。”

    龔一洋哦了一聲,安心了許多:“我們現在要干什么?對方到底是誰,是人還是鬼?還是真像之前找來的那個大師說的,我們胡亂動了祖墳,擾了祖宗們的清凈,祖宗們生氣了?”

    季南星:“有哪家老祖宗不是庇護后人的,被擾了清凈就殺光后人讓自己斷子絕孫?這是祖宗還是仇敵?”

    宵野也跟著分析道:“你們家動墳之前不是就已經有問題了,動了墳之后問題變嚴重,很有可能是動了墳之后反而破了家里的風水,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你剛才說你大伯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家里孩子高考失利是風水問題?”

    龔一洋點頭:“嗯嗯。”

    宵野:“那這個從哪兒聽來的就很有問題了,你們家有誰知道你大伯這話是從哪里聽來的嗎?”

    龔一洋:“這我可能得問問我哥了。”

    湯燦跟在后面道:“這個我知道。”

    三人回頭看向他,湯燦聳聳肩:“我爸說的,說提議讓我們家遷墳換風水的是棋叔。”

    當時說的時候還把他數落了一頓,說他跟他哥不一樣,他哥什么都不要他們操心,省心了一輩子,結果攤上他這么個讓人操碎了心的小的,這種話他從小聽到大。

    因為跟哥哥年齡差距有點大,小時候他特別喜歡黏著哥哥,但哥哥跟他玩不到一起去,后來長大了上學了,比較就開始了,被比較得多了,就換成他不愿意黏他哥了,畢竟沒人喜歡一個事事比自己優秀天天被拿來對比的存在。

    但要說討厭那肯定也不討厭,那是親哥,哪怕被比較,哪怕事事不如對方,他還是很喜歡他哥的,只是很難親近起來。

    他以為他們兄弟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淡淡維系著一層親緣關系,或許等以后父母不在了,他們兄弟能重新親近起來,結果誰知道,他哥出了事。

    他哥是第三個出事的,湯燦甚至能想象到,如果不是大伯和三叔在前面出了事,他家里一定會把事情埋怨到他頭上,說不定會覺得如果他成績好一點,順利考上了大學,家里又怎么會往風水那一塊去動。

    說當然沒這么直截了當的說,但這幾天他爸還有他媽一直無法接受大哥的死亡,有時候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帶著一股哀傷和怨恨。

    想到家里那些糟心事,郭燦撇嘴笑了一下,又重新變成對什么都不在意沒心沒肺的樣子。

    龔一洋皺了皺眉:“棋叔應該不會害我們家的。”

    宵野:“棋叔是誰?”

    龔一洋:“是我們家的親戚,他爺爺跟我大伯他們的爺爺是親兄弟,小時候住一個胡同院,后來雖然搬家分開了,但每年都會一起過年,還經常組織著一起旅游聚會,所以關系算是比較親近。”

    宵野看向季南星:“親不親近的,得看過才能確定吧。”

    季南星點頭:“這種事,越是熟人越好下手,因為對熟人不設防,反而會方便他們動手腳。”

    三人往醫院外面走,見湯燦還跟著,龔一洋道:“姑姑暫時沒事了,你回家去吧。”

    湯燦:“不要,我要跟著,我也想見識見識不一樣的世界。”

    龔一洋看向季南星,季南星無所謂道:“跟就跟著吧。”

    湯燦笑嘻嘻跟了上去。

    在去找那個棋叔之前,龔一洋打算把大伯家的大兒子,也就是他們的大哥喊過來問一問情況,多了解一些情況才好盡快解決事情。

    湯建新還在醫院幫忙跑腿,家里接二連三的出事,年紀大的早就心力交瘁扛不動了,年紀小的還不頂事,這會兒只有他們多幫幫忙了。

    忙完了醫院的事情,湯建新來到龔一洋約定的地方。

    龔一洋給他點了一些吃的:“忙一天了,趕緊吃點東西吧。”

    湯建新也的確是餓了,端起碗就扒了幾口飯,然后看向幾個小的:“你們到底是什么情況?”

    郭燦:“我不知道,你問洋洋哥。”

    龔一洋:“他們是我找來的天師,真有本事的,我親眼看到姑姑的魂魄被他們送了回去,要不是來得剛好,姑姑這會兒已經沒命了,醫生都說姑姑心臟停跳了一段時間呢,你們信我,這么大的事我不會亂說的。”

    湯建新也沒說信不信,又扒了兩口飯才看向季南星和宵野:“我們家的情況,你們有看出什么來嗎?”

    季南星:“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對方是奔著你們全家來的,你們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染著陰氣,而且這事跟祖墳關系不是很大,在你們遷墳之前,你們家就已經有問題了,現在有個調查方向,你知不知道那個棋叔,跟你們家有沒有恩怨糾葛?”

    湯建新搖頭:“我們家跟棋叔也沒什么利益牽扯,自然沒什么糾葛,老一輩的不在了,到現在還能走動的親戚也越來越少,人越老越念舊,這才來往的多了些,相處也一直挺。”

    季南星:“那個棋叔他們家大概是個什么條件?”

    湯建新:“條件還挺好,幾套房子,靠收租就能過很好,經常跟我爸一起釣魚,他沒孩子,妻子也離了,據說是以前發生過意外,他小孩七八歲的時候沒了,之后沒多久妻子也離了婚,他就一直一個人,也是因為這樣,跟親戚之間走動就多了些,他還挺喜歡小孩的,家里的小輩每年都會得他不少禮物。”

    有錢,孤家寡人,對人也大方舍得,從小家里一些小輩都很喜歡棋叔,每年壓歲錢就棋叔給的最多,升學的時候棋叔都會給買禮物,就連這次家里三個小的高考,棋叔禮物都買好了,一人一部手機一臺筆記本電腦,慶祝他們考上大學。

    結果三個落了榜,但禮物還是給他們了,慶祝的賀禮變成了安慰禮。

    宵野:“這人還挺好的啊。”

    湯燦:“禮物什么時候給了?我沒收到?!”

    湯建新:“給你爸媽了,回去問你爸媽去。”

    湯燦頓時不吭聲了,他哥剛走沒多久,他去問禮物為什么沒給他,他爸媽對他怕是會直接罵他狼心狗肺了。

    季南星:“是不是好人,今晚就能知道了。”

    龔一洋等人好奇:“什么意思?”

    季南星:“如果你想害一個人,卻在中途被人攔截,你會怎么做?”

    龔一洋:“會去看看是個什么情況,如果我跟那家人關系好,完全可以打著關心的旗號上門也不會惹人懷疑,所以我們現在只需要等就行了嗎?”

    季南星點頭:“等就行了。”

    第 315 章

    ◎血契勾魂術◎

    看到幾個孩子去而復返,龔老二和湯四叔都還有些欣慰:“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幫著家里人照顧一下了。”

    湯燦站在龔一洋的身后沒吭聲,龔一洋看著自家老爸老媽還有四叔四嬸和姑父道:“今天我們在這兒守著吧,你們白天守了一天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到時候大家輪著來也能輕松點。”

    龔老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那行,今晚你和燦燦就留在這里陪護,有什么事跟我們打電話,明天早上再來換你們。”

    湯四叔也朝著自家兒子叮囑道:“晚上注意著點,你小姑剛手術完送過來,怕有什么情況,你別睡死叫都叫不醒。”

    湯燦嗯嗯點頭:“知道知道。”

    那邊在叮囑說話的時候,季南星給龔一洋遞了一把看起來很尋常普通的小紅繩:“給他們一人系一根,事情解決之前暫時可以保平安。”

    他之前有主意看過湯家和龔家人的面相和氣場,都是尋尋常常的命格,人生沒有什么太大的波瀾,有子有孫時間到了也能壽終正寢。

    但現在因為纏繞在身上的陰氣,生生將他們原本該有的命格斬斷,形成了死劫,這本不是他們命中該有的死劫。

    這些人身上沒有紅煞,氣息也普通,證明應該沒有做過多大惡事,雖然不知道背后到底是人為還是鬼尋仇,在沒有弄清事情緣由之前也不能判定他們家是遭受了無妄之災還是活該,但在那之前,他至少要保證這家不能再死人。

    背后的人或者鬼如果有大冤,到時候再商談解決的辦法就是了。

    龔一洋見到紅繩眼睛一亮,連聲道謝接過,然后拿著紅繩就往眾人手上系。

    龔一洋媽媽不解地看著兒子:“這是干什么?”

    龔一洋:“這是開過光的平安繩,反正也不礙事,你們戴著千萬別取下來,能保平安的。”

    換做以前,他們自然是不太相信這些,那些什么開了光的東西都只是噱頭,都是小商品市場批發來的,但經過這段時間家里發生的事,讓他們知道有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信一信也沒什么損失,萬一真有用呢。

    把家長們都安撫走了,湯建新看向季南星:“如果今天棋叔沒來,我們家的事還有什么解決辦法?”

    季南星:“如果沒來那就去你們家的祖墳看看,祖墳一動對方就行事沒了顧忌,那么祖墳肯定還是有風水問題的。”

    龔一洋:“天師,如果我們家祖墳的風水很好,能再把骨灰取出來放回去嗎?”

    季南星:“當然不能,棺骨一出,氣場就破了,再好的風水也變了味,按照原位埋回去,福地變兇地,你們家等著死絕吧。”

    還以為能原位埋回去的龔一洋頓時不吭聲了,難怪古人那么重視死后的事,原來風水的影響真這么嚴重,果然能流傳數千年的傳承,不是沒道理的。

    差不多等到晚上九點多了,宵野問季南星餓不餓,要不要買點東西過來吃時,季南星聽到走廊那邊傳來腳步聲,聲音有些沉悶,聽著像一個年紀有些偏大的男性,于是拉著宵野進了一旁的安全通道樓梯間。

    他們躲進去沒幾秒鐘,一個頭發有些花白,身上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魚腥味的人快步走了過來。

    湯建新見棋叔真的來了,跟兩個弟弟對視了片刻,先站了起來:“棋叔,這么晚了您怎么過來了?”

    湯文棋往重癥室的大門方向看了眼:“我接到消息的時候跟魚友釣魚在呢,趕天趕地的趕了回來,你們姑姑情況怎么樣啊?”

    湯建新:“情況不太好,醫生說雖然手術做完了,但還沒有度過危險期,能不能熬過去很難說。”

    湯文棋聽著眼淚就下來了:“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先是老大,然后老三,現在連你們小姑也出了事,只是遷移了一下祖墳,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宵野和季南星透過樓梯間的玻璃門看著,看著對方哭泣的樣子,宵野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帶入了先入為主的懷疑,我怎么覺得他哭的有點假呢?”

    季南星:“他身上有問題。”

    宵野眉頭一皺:“真是他?可是他圖什么呢?”

    季南星:“問過就知道了,不過在問之前,得先讓他露出原形來。”

    季南星說著,手中一縷縷靈力散開,從樓梯門的縫隙飄散出去后,一點點爬到了湯文棋的身上。

    湯文棋很明顯并不是玄門中人,估計也不懂什么術法,他就是個普通人,所以什么特殊的力量都感覺不到,這會兒還在裝作不經意地看著四周,嘴里問著:“你們爸媽呢?都走了嗎?”

    湯燦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暗搓搓觀察著棋叔的表情,想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么來,但一個今天剛認識,還不知道是不是騙子的陌生人,一個從小看著他們長大,對他們疼愛有加的親戚,他覺得棋叔不太像是會害他們的人。

    龔一洋則點頭道:“剛回去沒多久,姑姑手術做了挺久的,他們一直守著,年紀大了都累不得,我們就來換換班。”

    湯文棋點了點頭:“挺好的,養兒養女,為的不就是遇到這種事的時候,能有個幫襯。”

    湯文棋說完又看向湯建新:“你媽媽還好吧?”

    湯建新點頭:“還行。”

    他爸爸走了之后他媽的確是傷心了一段時間,但有兒有孫的,生活上有寄托,再加上家里接連出事的,也顧不上傷心太久,情緒上倒是還好。

    湯文棋嘆了口氣,又道:“上次你們說找到了一個大師,說要去祖墳那邊祭祀,有計劃了嗎?如果真的是因為遷墳導致的這些事,得盡快處理別再耽擱了。”

    湯建新:“那個大師說這件事太兇了,他處理不了,長這么大都沒遇到過這種事,想要找人幫忙都不知道能找誰,等明天我看看去幾個大的道觀寺廟問問看,說不定能問到有經驗的人,看能怎么處理一下。”

    湯文棋點頭:“也只能這樣了,有什么情況你們跟我說一聲,你爸和你三叔都走了,現在你姑又這樣了,就剩你二叔和四叔,可別再出什么事了。”

    湯建新聞言垂了垂眼,就在這時,湯文棋感覺身上好像有點異樣,有點癢,他強忍著沒有撓,裝作若無其事道:“在里面也見不到人,你們守著吧,有什么情況也通知我一聲。”

    龔一洋忍不住用余光朝著樓梯間的人掃了一眼,想說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棋叔,總該給點提示吧。

    心里正疑惑著,下一秒宵野就推門出來了:“來都來了,急著走什么呢。”

    宵野三兩步走過去,擋住了離開的路,季南星走在后面,順手往墻上貼了一張符。

    湯文棋不知道那是什么符,他根本不懂,但看到符他就知道,這兩人估計是他們家請來的大師。

    看著對方年紀輕輕的,湯文棋強忍著身上的癢意,有些不解道:“你們是?”

    季南星看著他:“身上是不是很癢?尤其是那些放過血的傷口?”

    湯文棋臉色微微變了變,卻也硬撐著沒承認:“你在說什么,什么放血的傷口?建新,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湯建新看著湯文棋:“棋叔,我爸,三叔,還有建誠,是你害死的嗎?”

    湯文棋臉色一冷:“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你們上哪兒找的野路子,別是被人騙了!”

    季南星朝宵野看了一眼,宵野立刻會意,趁著湯文棋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手將他壓制住,一手直接扯掉了他的衣服外套。

    在他的臂彎處是一片帶著針眼的青紫,看著就很不正常。

    季南星:“這么熱的天還穿外套。”

    湯文棋:“我是去釣魚的,穿外套防蟲防曬很正常!”

    季南星:“那你這些針眼也很正常?這都是抽血抽出來的吧,抽血的目的是想利用血脈的關系養勾魂繩,剛才他們姑姑的魂魄就是差點被你勾走的吧。”

    湯文棋不可能認下這種事,狡辯道:“這是我前段時間體檢抽血留下的痕跡,你不要血口噴人!”

    季南星當著他的面打了個電話給管理局:“查一查湯文棋的家在哪里,他名下有幾套房子,他那套巫蠱術估計不會在常住的房子里弄,嗯,確定了,是血契勾魂,人在醫院,你們可以派人來逮捕他了。”

    聽到逮捕兩個字,湯文棋越發奮力掙扎起來:“你們誰啊!放開我,信不信我馬上報警抓你們!”

    宵野將他摁在地上:“放心,馬上就有警察來了,你以為你搞這些事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就算你利用邪術害人,我們一樣有證據抓你!”

    整個事情發生的太快了,湯文棋過來,他們還沒說幾句話,那兩個天師就直接將人抓了起來,沒有一點中間的過程,他們怎么就能確定湯文棋就是害他們家的人呢。

    還有報警,這不是搞封建迷信嗎,報警有用嗎?要知道他們家已經沒了的那三個,都是自身意外死的,半點人為的證據都不可能找到,這報警有用嗎。

    季南星看到龔一洋滿臉疑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釋道:“剛才他來,我就在他身上察覺到了勾魂線的氣息,我用靈力催動他身上的那股陰氣,他現在抽血的地方一定奇癢無比,等再過片刻,那手臂上就會生出一個又一個水泡。”

    湯建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棋叔為什么要這么做?”

    季南星:“他用的辦法是血契勾魂,用自身的血去養勾魂線,利用血脈牽引就能勾走親人的魂魄,所以龔一洋你們家沒事,但你們家身上也沾染了陰氣,因為你們跟湯家關系太親近,氣運相連,等他要殺的目標殺光了,自然也就輪到你們了,不需要他動手,你們也會被影響到形成過不去的死劫,在他家里一定還有你們所有人的八字和泥人或者草人,巫蠱術應該都聽過吧,這就是其中一種,將勾魂線從寫著生辰八字的小人心口穿過,等鮮血將線徹底染紅,再將勾魂線抽出,魂魄也就一并被帶了出來,人也就死了。”

    湯建新沉默許久,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么接受這種現實,他想不通,他們家從未發生過摩擦,棋叔雖然跟他們的父親不是一個爹媽生的親兄弟,但往上那也算是同宗。

    到底是為什么呢。

    殺人這種事一旦認了就什么都完了,哪怕這個天師將他整個行巫蠱術的過程都說了出來,但湯文棋還是抱著法律上的僥幸:“你胡說八道!說我殺人是要講證據的,你的這套說辭拿出去,看法官信不信!”

    宵野笑了一下,將他雙手壓得更用力了一些:“忘了告訴你,我們是管理局的,知道管理局嗎,是國家的,專門處理靈異事件的部門,你繼續嘴硬,等下會有警察過來抓你,你就等著看判不判刑吧,殺了三個人,還有一個重傷躺在里面,死刑沒跑了。”

    湯文棋發瘋一樣想要掙脫掉宵野的壓制:“胡說!你胡說!國家根本沒有這種部門!你們就是想要炸我!”

    這時季南星的手機響了,那邊說了什么,季南星應了一聲,伸手就將墻上貼著的符紙撕掉了。

    撕掉了符紙的瞬間,湯建新湯燦還有龔一洋這才察覺到剛剛這邊似乎安靜得有些過分,湯文棋那樣大喊大叫也完全沒人過來查看情況,這符紙一撕,就好像揭掉了一層隔音膜,那些正常的聲音這才傳遞進來。

    有些事情只有親身感受過才會確信存在與否,龔一洋是親眼見過姑姑魂魄的,他對這兩人的本事是確信無疑。

    而湯建新和湯燦這時才真正確定,這兩人不是一般人,就剛剛那一手,簡直違反科學的靈異。

    湯燦注意到湯文棋手臂上已經開始冒水泡了,連忙拉了拉龔一洋:“洋洋哥你快看,真的起水泡了。”

    被季南星說中了,那就意味著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害他們家接連死亡的不是什么動了祖墳擾亂了祖宗的清凈,這根本就是人為的!

    這時有一行穿著制服的人走了過來,他們一把拷住了湯文棋:“有什么事跟我們回局里交代吧。”

    湯文棋反抗:“你們是誰,你們是不是跟他們一伙的,我沒有犯罪,你們沒有證據說我殺人,你們憑什么抓我!”

    可惜他的反抗根本沒有用,身上被陰氣激發出來的水泡就證明他的不干凈,等找到他那套搞巫蠱的東西就差不多證據確鑿了。

    在湯文棋的掙扎聲中,人被帶走了,有些醫護人員聽到外面的動靜跑出來查看情況,也只看到人被帶走的背影。

    季南星朝著龔一洋道:“等解決了他手里的那套巫蠱,你們家的事也差不多就平息了,如果不放心,可以按照之前找的大師,回祖墳去三牲五果祭拜一下,你們原本的祖墳應該是個風水地,對你們家多少有些庇佑,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建議你們遷墳,為的就是破壞你們家的風水好方便下手。”

    看著似乎還有些無法接受湯文棋是害人兇手這個現實的三人,季南星道:“人后續會被審問,到時候有了結果我會通知你們,等事情徹底解決后會有賬單發給你,你注意留意手機消息。”

    龔一洋懵逼著點頭,CPU都混亂了,怎么一切都那么科學又不那么科學,警察和天師?這組合真的沒問題嗎?

    從醫院出來,宵野伸了個懶腰:“以為事情不會那么容易解決,沒想到這么快就抓到兇手了。”

    季南星:“誰說事情解決了。”

    宵野啊了一聲:“人不是已經被抓了嗎?”

    季南星:“他根本不懂玄術,那巫蠱術又是從哪里學來的?我剛從他身上抓到了一縷勾魂線的氣息,等管理局查清他名下房產,我再根據勾魂線找一找,等找到利用邪術賺錢謀害性命的天師,這事才算完。”

    ?

    作者有話說:

    十一小長假了,真羨慕你們,我都快一年沒放假了嚶

    第 316 章

    ◎扭曲的殺人動機◎

    管理局的速度比季南星快一步,他們只是能用的天師少,但能調派的普通人多得很,查一個人的住處上門找證據那是分分鐘的事。

    季南星剛順著勾魂線的氣息找到地方,門已經被管理局的同事給打開了,但他們當中沒有天師,屋內擺放的那些巫蠱娃娃還有纏繞的各種紅線都不敢亂動。

    季南星讓宵野也跟他們一起等在外面,自己進到屋內處理。

    這房子明顯是湯文棋不常來但又常來的,地上很干凈,但窗戶桌面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只有一個供奉著神像的供臺上被擦得一塵不染。

    在供臺的中間架著幾個特制的木架子,上面纏繞著一根根極細的紅線,木架六角上都掛了一枚銅色的小鈴鐺,在層層纏繞的紅線中間,一排貼著各自生辰八字的娃娃并排躺著,每一個娃娃的胸口中間都貫穿著一根紅線。

    再明顯不過的血契勾魂局了。

    這個邪惡的術法源自三百多年前一名叫佟生的術師,他生于一個十分講究血脈嫡庶的大家族,他非嫡非長,在庶出的孩子中也不是特別出色,因此常常遭受一些在他看來不公的待遇,心里滋生出了恨意。

    后來更是不慎染了水痘,古時候這病得了死亡率極大,傳染性也高,即便是能熬過來,但渾身也會長滿難看的麻子。

    佟生染痘后家里為了防止其他的孩子被傳染,便將佟生直接丟到了莊子上,說是給了銀錢夠他治病,但主家不看顧,又把得了病的庶子丟到莊子上來,這跟流放放棄也沒差別了。

    于是下人貪墨了銀子,只勉強給了口吃的,佟生是靠自己熬過來的,等好了之后他就走了,再回來的時候就成了術師,最后利用這種血契勾魂,將族中這一代精細培養出的優秀子弟全都殺光了。

    后來佟生是個什么下場書上沒有記載,只記載了血契勾魂局如何破。

    害人的術法有很多,這種以自身血為引的可以說是自傷八百損敵一千,實在是不劃算,慢慢的也就沒多少人用了,也不知道湯文棋是從哪里學來的。

    季南星點燃符火,火舌一撩,那些紅線瞬間就燒了起來,隨后指尖在寫了生辰八字的符紙上輕輕一劃,符紙上朱砂紅光閃過后,也唰地一下四分五裂般碎開。

    將巫蠱娃娃上的咒術一一破去之后,季南星將上面的紅繩都給抽拉了出來,然后將娃娃還有剩下的紅繩裝進木箱里,又在上面貼了一張符,遞給了外面等著的人:“這是湯文棋害人的證據,你們帶回去吧。”

    有人接過箱子后問道:“屋里可以進了嗎?”

    季南星點頭,讓開身,讓人進來搜查,看還有沒有什么別的證據,宵野也跟著進了屋:“有什么背后那人的線索嗎?”

    季南星:“沒有,那人應該沒有來過這里,屋里沒有別人的氣息。”

    宵野:“這樣找人,如果對方收手了,躲著不出來了,豈不是相當于大海撈針。”

    季南星:“沒有利益怎么可能會幫人辦事,湯文棋被抓到了,只要查他的賬戶跟誰有經濟往來,自然能找到人。”

    而且他來這一趟也不算毫無收獲。

    季南星木架上六角掛著的銅鈴取了下來,放在了案桌上,幾道手訣打出,靈力環繞之下,他伸手在銅鈴上用力一拍,那銅鈴像脆皮紙糊一樣碎裂開。

    宵野猛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握了握拳,用指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雖然不是他拍碎的,但感覺自己的手好疼。

    在銅鈴碎掉的那一瞬間,同一棟樓但在不同樓層的房子里,一個原本在呼呼大睡的青年突然覺得胸口一疼,他下意識翻身起來后,頭一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看著自己吐的血,青年慌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么情況,還沒等他緩過神,胸口又是一陣翻涌,嘴一張,又是一大口血。

    等搜查的人將所有證據保存好封了房子準備離開時,樓下響起救護車的聲音,本著救人為先,他們讓開了路,沒一會兒上面抬了一個人下來,滿嘴的血,看著情況就很嚴重。

    還沒走出小區的季南星見狀挑了挑眉,朝著來搜查的人道:“抓到了。”

    那人疑惑不解:“抓到誰了?”

    季南星指了指被送上救護車的人:“給湯文棋提供血契勾魂術辦法的人。”

    以為是個走了旁門左道的邪術師,沒想到竟然也只是個普通人。

    銅鈴拍碎,所有接觸過與之有因果牽扯的人都會遭受到反噬,湯文棋的反噬最重,因為他接觸的最多,但他人在管理局被審問,所以第一時間就用符紙給他擋了一部分,畢竟還有問題沒問,總不能直接讓人被反噬死了。

    胸口劇痛,哇哇吐血后,湯文棋再也抱不了半絲僥幸,扛不住專業的審問,很快就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湯文棋以前有個孩子,是個男孩,七八歲的時候沒了。

    那是一個四十多年前的夏天,那時候生活條件沒有現在這么好,夏天太熱,好多人就會在晚上六七點的時候帶著家里的孩子去河里游泳,游一通回來洗澡吃飯,再一家人吹著風扇看電視,那時候的人們就是這么過來的。

    那天湯文棋帶兒子去游泳,正好湯家的老大,也就是湯建新的父親帶著湯建新在玩,只是湯建新年紀小,才四五歲,湯家老大放不開手,就在旁邊陪著。

    兩個小孩一起玩,結果不小心被卷進了一處暗流里。

    湯家老大守著兩個孩子,湯文棋想著有人看護,就自己跑去跟人拼水去了,出了事之后,湯家老大當然第一時間先抓自己孩子,這是一種本能反應,等他撈起自己兒子后,湯文棋的孩子被沖遠了。

    當時他把自己兒子丟給旁邊的人,直接撲到急流里想要把湯文棋的孩子也給撈上來,但孩子小體重輕,被卷走的速度太快了,最后他差點自己都沒能回來。

    就這樣孩子出了事,妻子覺得湯文棋只顧著自己玩,根本不在意孩子,別人有爸爸在身邊孩子就沒事,他不在,所以他兒子沒了,一氣之下跟湯文棋離了婚。

    提起當年的事,湯文棋也很后悔:“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我知道誰也不想的,大哥已經拼命去救了,他一直覺得這事對不起我,那些年他對我幫了很多,工作上幫,生活上幫,離婚后他也一直希望我能再有一個新家庭,可是我辦不到,我總是做噩夢,夢到我兒子在喊我,說他難受,說他很冷,說他無法呼吸。”

    審問人員:“你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恨上湯家?”

    湯文棋抹了把眼淚,搖了搖頭:“不是,我知道那是一場意外,比起怪他們,我更怪我自己,我沒有成家,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因為這樣,他們只要聚會就會叫上我,逢年過節怕我一個人都要喊上我,我看著建新他們一點點長大,看著后來幾個小的接連出生,一群小孩子滿屋子笑鬧,多熱鬧啊,他們不停喊爸爸媽媽,黏在各自父母身邊撒嬌,我看著他們頭疼孩子們的課業,雞飛狗跳卻又那么幸福美滿。”

    湯文棋笑了一下:“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隨著我年紀越來越大,大到再想要孩子都不可能了之后,他們也不勸了,也不說再找一個人搭伴過這種話,反而說建新一洋他們也是我帶大的,以后讓他們給我養老,呵,給我養老,自己父母在,又怎么可能會管一個遠房叔叔,就算我對他們再好,要什么我給什么,他們父母不愿意給的我都愿意給,可親爹媽就是親爹媽,天黑了,散席了,都還是回自己家了。”

    那些話都是湯老大說的,說他們的孩子孫子也是他的孩子孫子,以后哪怕他們不在了,他們也不會不管他,這種話說太多了,當著他的面說,當著孩子甚至孫子的面說,說以后要給棋叔棋爺爺養老啊。

    “父母在誰又會把我當唯一的親人對待,只要他們的父母還在,那我就永遠都不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誰也沒想到,這竟然會是湯文棋殺人的動機,但死的三個人里面,還有個湯建誠,審問人員:“你想殺了他們的父母,為什么會對湯建誠下手?”

    湯文棋:“因為他說,他有自己爸媽,我又沒養過他,他干什么要孝敬我。”

    這話當然不是當著他的面說的,但背地里偷偷跟他弟湯燦說的時候,被他聽到了。

    湯老四的大兒子一直是品學兼優的,讀完研后拿高薪工作,前段時間據說準備再次進修讀博,多高的學位啊,最多只出過大學生的家庭,連研究生都沒一個,馬上就要有個讀博的了,可把老四驕傲壞了。

    他們越是驕傲什么,他就越想他們失去什么。

    湯家老大的死亡只是個開始,當事情真的發生后,事情就已經不可控了,那種能暗中操控人生死的感覺令人上癮得停不下來。

    他完全可以在那些孩子里面物色一個最滿意的留下,把其他人都除掉,就剩那一個,他可以把什么都給他,存款房子,什么都給他!

    審問完,口供很快到了季南星的手里,他一邊看一邊搖頭:“長久的壓抑找不到一個正確的排解方式,是會讓人扭曲的。”

    宵野好奇瞄了一眼:“他跟那個青年是釣魚認識的?”

    季南星嗯了一聲,看著口供道:“就是這人隨口的一句話,才讓湯文棋扭曲成這樣。”

    宵野:“他隨口的一句什么話?”

    季南星將口供遞給他:“說只要他比湯家那些人熬的久,以后那些孩子爹媽不在了,為了他的房產他的錢也會孝敬給他養老的。”

    宵野搖了搖頭,真的是可能說者無心,聽者卻上了心:“那他是怎么懂這個血契術的?”

    季南星:“家里老物件傳下來的,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他根本不懂,但那幾個銅鈴看著像古董,他就把這些賣給了湯文棋,湯文棋已經魔障了,覺得試一試又沒損失,結果還真被他們搞成功了。”

    十萬,這是湯文棋買下那套銅鈴勾魂線的價格,十萬塊,填進去了三條人命。

    湯文棋被審判那天,龔一洋的姑姑清醒了過來,從重癥轉移到了普通病房,他們誰都沒想到,這么離譜的殺機竟然會發生在自家,兩個門外漢搗鼓,竟然真弄成了。

    據說一開始湯文棋不太順利,明明巫蠱娃娃弄好了,生辰八字也找人寫出來了,但紅線始終無法穿透那幾個娃娃的身。

    后來他自己在論壇上問人,問巫蠱術明明已經影響到了氣運,但最后始終無法成功的原因有哪些。

    還真有人回復了,有說是功夫不到家,有說是遇到騙子了,還有說家中的風水在吉位被擋災了。

    這才有了遷墳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如今真相大白,沒讓更多的悲劇發生,也算是老祖宗們在地下的保佑了。

    第 317 章

    ◎無法和解的親緣不如放棄◎

    “總覺得干你們這一行,會遇到好多離譜的事情。”聽完他們昨天去處理的事情,董琦忍不住發出感慨。

    張沅比較好奇另外一個人:“那個賣他東西的人會被怎么判?”

    季南星:“會以教唆慫恿定罪,如果他完全不知情,只當那些傳說是編造的故事,把東西當古董賣給湯文棋,或許還不會判很重,但他不止售賣,教唆,甚至還參與合計作案過程,雖然沒有直接上手,但他知道湯文棋的動機,還為他出謀劃策,這刑就會重判。”

    盡管那人一再辯解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做過,但他將兩人的聊天記錄都截圖保留了下來。

    那些聊天記錄里包括湯家第一個人死亡后,湯文棋跟他分享結果,他很心機沒有截取自己回復的內容,只將湯文棋如何害人的那部分保留了下來。

    這舉動很明顯,當有人真的因為邪術死了,小小十萬塊就不夠捂嘴了,他想要更多,所以將這些保留下來打算以后拿著威脅湯文棋。

    可惜他只是個普通人,反噬的時候一點預感都沒有,一下子就陷入昏迷,根本沒來得及刪除手機里的罪證。

    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這一說法無法成立,該他的刑罰一樣少不了。

    聽完季南星的話,張沅和董琦都嘖嘖搖頭:“這年頭人們對于生命都好像沒什么敬畏感了,殺人誒,怎么有膽子做這種事,那家伙知道姓湯的殺人了,還保留證據想要威脅他,他就不怕姓湯的瘋起來連他也殺了。”

    宵野:“錢財動人心唄。”

    結案后管理局把賬單發給了龔一洋,走管理局辦案流程,加上他們又是受害者,所以收費不貴,龔一洋很快結清了費用,還發了長長一篇小作文對季南星表示感謝。

    龔一洋那個堂弟湯燦,大概是從龔一洋那兒要到的手機號,又參考了一下收費標準,就自己聯系了季南星,說有事想要問問他。

    季南星直接讓他到學校來,湯燦這才知道他們竟然是高中生,比他還低一年級。

    看湯燦盯著他們身上校服驚訝到合不攏嘴,宵野好笑道:“收一收你的驚訝,你們家的事不是解決了嗎,又來找我們干什么?”

    湯燦聽話的收起了驚訝的表情,滿心被今天又是被世界刷新的一天刷屏,消化了好一會兒眼前的情況,湯燦才緩緩開口:“我來是想問算命的事。”

    季南星聞言有些意外,宵野也不解:“算命?”

    湯燦點頭:“我想算命,但是你們知道的,這種事騙子太多了,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云里霧里把你套進去,感覺不管怎么說都能扯上點關系,但細細分析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可眼前的人不一樣,他是見過這位天師的本事的,知道他們是真有能耐的人,放著真大師不問去找那些不知道實力真假的人豈不是浪費。

    季南星:“不要隨隨便便算命,你該聽過一句話,命是越算越薄的。”

    湯燦:“我只想問一件事,我不會隨便在外面找人算命的。”

    季南星這才道:“你想問什么?”

    湯燦輕輕吐出一口氣:“我想算一算我跟我父母之間,會不會有和平相處的那天。”

    他不記得之前是在哪里看到過的論點,孩子跟父母之間會有一種能量場,有人的能量場平和交融,所以親子關系融洽親密,但有的是能量場對沖,此消彼長。

    當父母的能量場強了,孩子的就會弱,隨著年齡越來越大,父母的能量弱下去了,孩子的就強了,這也是很多人兒時跟父母處不好,等父母蒼老了反而能相處好的原因。

    以前湯燦不會想那么多,處不好就處不好,兩個孩子,做父母的再怎么公平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偏心很正常,他只是運氣不好,不是被偏心的那個。

    但現在哥哥不在了,爸媽只剩他了,他一面心里可憐他們,一面又有些無法忍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里露出的那抹比較和失望。

    既狠不下心徹底放開,又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被他們影響,所以湯燦想要來算一算他和父母之間,能否有和平相處的那天,如果有,至少讓他心里有個時間性,他可以在這個過渡區間里面先調整好自己,然后等待那個時機。

    季南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他只是看了看湯燦的面相,然后道:“算命兩百。”

    湯燦再次驚了,這么便宜的嗎,他今天可是把所有積蓄都揣身上來的。

    天師開了價,湯燦當然立刻雙手將錢奉上。

    季南星收了錢,開口道:“不會有那一天,你可以死心了。”

    季南星說完就和宵野往小餐廳走,之前因為學校這邊出了事,管理嚴格了一些,中午不允許隨便出學校,但季南星讓家里人去學校簽字,中午可以出校,所以當那幾個不想吃食堂,也只有他們能出來的去打包提前點好的菜了。

    湯燦懵了,不是,一句話就完事了?

    兩百塊,十二個字?一個字四舍五入十七塊,這哪里是便宜,這簡直就是搶錢啊!

    湯燦呆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后忙追了上去:“大師,這話的意思是我跟我爸媽完全沒有和解的一天?”

    宵野去店里拿打包好的東西了,季南星沒進去,站在門口道:“你父母宮陷落坐生年忌,這話的意思是你爸媽是望子成龍的那種人,當你達不到他們的要求,他們就會對你各種不滿意,哪怕你達到了他們的要求,他們也不會停止對你要求,只會變本加厲要求你,也就是說不管你怎么做,他們永遠都不會滿意,永遠都會要求你再進一步。”

    湯燦抿唇沒吭聲,因為真被這小天師說對了,他爸媽真的就是這種性格,好像永遠都對他不滿意,永遠都對他挑剔。

    過了一會湯燦忍不住道:“那為什么我哥哥”哥哥做什么爸媽都高興,都滿意。

    季南星:“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格,你跟你父母不合,不表示你哥的命格也跟父母不合,當然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你兜底,你不如你哥成績好,當有了你對比,只會把你哥一般優秀襯托得更優秀,你哥哥不在了,他的優秀在父母的濾鏡中會變成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哪怕以后你成就斐然,在你父母的心里也只會想,如果大兒子還在,他一定比你更優秀,連你都能取得那樣的成就,更優秀的大兒子只會更好,在這種思想下,你說你拿什么去超越,拿什么讓他們滿意?”

    湯燦臉色有些發白,原來這就是他永遠都不如哥哥的原因,是啊,活著的人怎么能超越一個死去的人呢。

    平日里再怎么表現得沒心沒肺,湯燦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殘忍的現實在他面前撕開,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不止失去了一個哥哥,好像連父母都失去了,有一種孤家寡人的茫然和無助。

    季南星看著他:“這根刺你拔不出來,你做不到順從聽話,也做不到按照他們的要求來修剪你自己,你拼命的證明,他們永遠的不滿意,相互攻擊之下你覺得是你會先低頭,還是你父母會先低頭,沒人先低頭那就永遠矛盾著。”

    都是帶刺的人,湯燦年輕氣盛,性格中又帶了點固執桀驁,而他的父母是那種放不下父母權勢,只會固執人為你是兒子,天生就該聽父母話,做不到讓他們滿意,那就是他的錯,永遠不可能是自己要求太高。

    這樣的親子關系,想要和解根本不可能。

    湯燦強忍著眼淚笑了笑:“我懂了,是我奢望了。”

    自己父母什么性格他比誰都了解,他竟然寄托于算命,想看看以后會不會出現緩和轉機,他該想到的,他和他爸媽之間,永遠隔著一個英年早逝的哥哥,又怎么可能會有轉機。

    看湯燦都快哭了,季南星忍不住往店內看了看,安慰人這種事他不太擅長,這時候就很需要宵野出來換一換氣氛,或者拿了午餐趕緊回學校。

    就在氣氛有些過于安靜的時候,旁邊響起了一道帶著嘲諷意味的笑聲:“一個高中生還學人算命,你們這些小孩就是太有棱角,非要父母低頭,你們自己服軟一下就好像能要你們命一樣,你們爸媽把你們生下來養這么大,對外要賺錢對內要顧家,他們對你們能有多高要求,無非是好好學習,你們坐在教室里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專心學習,知不知道這是多少人羨慕的生活,非要執拗的跟自己爸媽爭個高低,爭贏了又能怎么樣,父母是會老的,他們不可能永遠年輕,等哪天不在了,你們后悔都來不及。”

    湯燦皺眉看向多嘴的人:“有你什么事。”

    那人頓時急了:“嘿你這小子怎么好賴不分呢!”

    這時一個女生手里拎著包從店里跑了出來,拉住了那個莫名其妙跑出來說教的男人:“人家同學之間聊天你管人家呢,走啦走啦。”

    男人明顯有些不耐煩,還拽了吧唧的:“現在的小孩就是不識好歹,覺得全世界就該圍著自己轉,一有點不順心就怨天怨地恨世界。”

    宵野拎著打包好的飯菜出來,不客氣道:“總比有些人無能又嘴欠得好,本事沒多少,倒是挺喜歡說教。”

    宵野拎著餐盒擋在季南星的前面,即便穿著高中的校服,但那體格,那傲人的身高,迫人的氣勢,往那兒一站就給人不好惹的感覺。

    季南星不用說了,白白凈凈又偏瘦,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湯燦也在抽條中,就讓人有種一拳能打他們兩的錯覺,宵野一來,形式瞬間逆轉。

    說教男本就個子不高,矮了宵野一個頭,現在的高中生又虎得很,容易沖動上頭,真打起來肯定是自己吃虧,所以認栽一般撇了撇嘴,又翻了個白眼,拉著女孩就想走。

    季南星這才開口:“這年頭找男朋友可要擦亮眼睛。”

    男人不耐煩回頭:“你們還來勁了是吧!”

    宵野將手里的飯菜往湯燦手里一遞:“是誰先嘴欠的!”

    季南星看著那個女生:“他不是你的良配,眼前這火坑可千萬別跳。”

    女生皺了皺眉,男朋友的確有些不太好的習慣,又總喜歡批判,但人并沒有太大的問題,也算是能溝通,倒也不至于就是個火坑吧。

    季南星對著女生說完又看向男人:“你這么孝順父母,當年又是怎么把你親媽給生生逼死的?還是說在你的世界里,父母只有父沒有母?母親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女人,不聽話就可以打罵,連親媽都能逼死,這老婆又算什么,死一個換一個的事,多簡單。”

    男人怒了,伸手指著季南星:“你胡說什么!”

    宵野一把抓住他伸過來的手,將他反身一扭抵在墻上:“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季南星看著女孩子:“他父親家暴,母親幾次三番想要離婚卻離不掉,為了孩子也一忍再忍,后來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婚也離不掉,于是就跑了,帶著兒子一起跑,結果沒多久就被抓回去了,你猜他媽媽是怎么被抓回去的?”

    女生不可置信地看著男友,心里有猜測卻不敢說出口。

    季南星:“被親兒子通風報信,你父親的家暴沒落在你身上,疼的不是你,因為每次要打你,你都被你媽護著,她逃了,原本可以脫離苦海,你卻偷偷聯系你爸,把你媽抓了回去,得多絕望她才會跳樓自殺,你可真是個好兒子啊。”

    男人掙扎反抗:“你胡說!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這邊爭執已經引起了不少路人圍觀,還有人拿著手機在拍攝,宵野一把將人推到了地上:“真是個人渣,逼死自己的親媽,還在這里說要體諒父母,說這話的時候你是一點都不虧心啊。”

    男人爬了起來:“你們是誰!從哪兒聽來的事就信口胡說!”

    季南星:“你媽媽告訴我的,你媽媽的怨氣很重,她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拼死生下了一把對著自己的尖刀,所以她一直跟在你身后,看,她在你身后呢。”

    男人猛地扭頭,神色驚恐,好像生怕對方說的是真的,他媽的陰魂跟在他身后一樣。

    看他這樣,女生最后那點懷疑也都沒了,如果沒做過,怎么會這樣虧心。

    沒想到談了快三年的男朋友,竟然是這樣的人,一個連自己親媽被家暴都無動于衷還通風報信的人,以后還能指望他對自己有多好?

    女生拎著包就跑了,太可怕了,要如果不是今天這事,她都已經快要跟他談婚論嫁了,差點就真一腳踏進火坑了。

    看到女朋友跑了,男人連忙去追,有好事的圍觀者也跟著過去看熱鬧。

    季南星笑了一下:“走吧,他們估計等得都要敲飯盆了。”

    宵野又從湯燦手里拿過午餐,跟在季南星的身后往學校走。

    湯燦又懵了一會兒,再次好奇追了上去:“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他媽媽真的跟在他身后?”

    季南星:“一半真一半假,他媽媽確實因為他而死于自殺,但沒有跟著他,騙他的。”

    這種人嚇唬嚇唬,讓他飽受個折磨幾日,也算是個教訓。

    破了那個女孩的爛姻緣,也算是對她長期救助各種小動物的福報了。

    不是自己的學校進不去,湯燦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進了校園,只覺得果然民間大能很多啊,一眼就能看清一個人身上的因果債,真是嚇人又刺激。

    第 318 章

    ◎活該◎

    一場鬧劇季南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跟平時負責他一應雜事的生活助理說了一聲,讓他盯著點網上,看有沒有人把他和宵野拍下來,如果有的話就處理一下。

    當時看熱鬧的人不少,拍當然是有人拍了下來,但全國最大流量最好的幾個短視頻平臺都有自家三少爺的投資參股,卡一個視頻還是很容易的,視頻發不出去,也就濺不起多大水花來。

    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卻以另一種方式火出圈了。

    那天季南星他們回學校之后,女孩鬧著要跟男生分手。

    這談了快三年,付出了多少時間和金錢成本,男的怎么可能愿意分手,于是哄著騙著,指天發誓說那群人是神經病,他們說的都是信口胡說的東西。

    看男朋友這么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又想到這三年的感情,周沫稍稍冷靜了一些,一個是交往了三年的人,一個是今天之前見都沒見過的陌生人,從當時那個環境氛圍跳出來后,周沫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沖動了。

    可這事到底在心里留了些痕跡,不是說過去就能過去的,關鍵是她是見過男友父親的,是個有點嚴肅的人,但一點都不像脾氣差會家暴的,男友確實母親早逝,現在這個是后媽,一家人相處的挺和平禮貌的。

    這就越發讓周沫迷茫了,自己所接觸到的一點都不像那個男生說的那樣,可那天男友的反應又確實令人感覺不太對勁。

    見閨蜜為這段感情這么費神,周沫的好友就給她出主意:“有些事與其你自己在這里琢磨,不如找網友幫幫忙。”

    周沫不太明白:“網友怎么幫忙?”

    閨蜜:“你現在不就是不知道到底該信誰嗎?你把這事文字編輯一下發出去,如果于昊他媽真的是被家暴逼得自殺,當初肯定有人知道,這么大的事絕對瞞不住,尋找一下知情人,如果冤枉了于昊,你再跟他道歉,這也算是證明了他的清白,如果沒冤枉他,那你這段是走大運了,跳火坑之前被人拉了一把及時止損。”

    周沫想了想,覺得閨蜜說的有道理,如果當初真的發生過那些事,那一定有人知道,于是她將那天中午的事情編輯成文字,向廣大網友求助,看到底是遇到騙子了,還是遇到真大師了。

    既然要求助人幫她辨別事情的真假,她自然沒有將她自己和男友的信息打碼,不知道這樣不打碼發出去會怎么樣,但比起一輩子的幸福,沖動就沖動一次吧。

    很快于昊就看到周沫發到網上的東西,直接氣沖沖找了過來:“你這是干什么,把我的信息到處發?你是不是有病啊,知不知道這樣泄露別人信息是犯法的?!”

    周沫并沒有被他的情緒引著走,反而冷靜道:“那你告訴我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那人說的那些事,于昊,女人結婚本就是一場豪賭,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那天的事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要么你幫我拔掉,要么我找別人幫我拔掉,如果你沒做過,沒人能冤枉你,如果你做過,你現在告訴我,我把東西從網上撤下來,我們和平分手。”

    于昊直接氣笑了:“你這是已經在心里認定我做過了?周沫你要是不把東西給撤了,你就等著律師的傳票吧!”

    于昊說完扭頭就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周沫覺得她好像不太需要一個答案了,因為她跟于昊沒可能了,這樣一個男人,不管有沒有做過逼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事,都已經不是她未來伴侶的選擇了。

    只是還沒等她回家把發到網上的東西撤下來,閨蜜就給她發了消息,說于昊在她發的帖子下破口大罵,還是帶上整個女性群體一起罵,說她們沒腦子,被騙子三言兩語就哄得一點智商都沒了。

    后面說著說著,不知道怎么就變成男方經濟條件一般,女方嫌貧愛富找到更好的了,于是小題大做不止想要分手,還想要站在道德制高點分手。

    于昊更過分的是,還把她爸媽的工作單位都給報了出來,還說讓人看清這個女人的嘴臉,說只要不順她的心,她就會把人往身敗名裂里整。

    周沫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人都是懵的,什么叫她拜金找到更好的了就想一腳踹開他,她什么時候只吃餐廳不吃路邊攤了,嫌棄兩百的花想要兩萬的包,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原本這帖子沒多大熱度,周沫對于昊的反應很失望,都打算撤了,結果因為于昊在帖子下張口就罵,一群恨女厭女男好像聞著味就來了,跟著一起罵,直接把這帖子給頂熱了。

    不等周沫打電話找于昊質問,閨蜜的消息又發了過來:“你先別急,事情好像有反轉。”

    閨蜜看于昊這樣污蔑周沫,正號召朋友過來準備刷帖,結果就看到有人在下面貼了一張很老舊的紙板新聞截圖。

    【貼主說的事我有映象,當時就發生在我住的小區,我媽那時候社區退休返聘,我還記得那年夏天,我們隔壁小區發生了火災,所以當時各個社區都在抓消防,我媽就負責每天在小區里巡查看有沒有沒熄滅的煙頭這些,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媽中途跑回家拿了兩把傘后又出去了,我還奇怪呢,后來小區里就有點吵,我沒在意,等我媽回來我才知道,有人跳樓了,我媽當時回來拿傘就是給尸體遮雨的,這事過去好多年我都記得,佩服我媽膽子大。】

    那人發了一大段文字,還截圖了當時的新聞,也不知道這新聞她特意保存下來的,還是上哪兒找的,但新聞的字體看的很清楚,上面寫了女子因無法忍受長期的家暴跳樓自殺。

    有人在下面反駁:【這說的也未必是貼主她男朋友吧,每年家暴死的那么多,不能隨便找個新聞就往人身上套吧。】

    后面又有人貼了照片證明:【貼主的男朋友是我的小學同學,這里有照片證明,他家家暴的事當時在我們班上不是秘密,老師都去他家調解好多次了,還讓我們平時要多照顧他,我記得很清楚,他有一段時間沒來,我們都以為他轉學了,后來他又回來上學了,但沒多久他媽就死了,雖然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但跟貼主說的事情時間能對上。】

    【沒有想到隔了這么多年竟然在網上看到有人問這個,我想我最有發言權了,因為我是那家人的鄰居,這里我就不打碼了,于昊也就是貼主的男朋友,他爸長期家暴打他媽,有時候他爸喝酒上頭打的很兇,他媽會把孩子從家里推出來然后關上門,我媽就會把于昊帶回家哄著他玩,他媽不止一次想要離婚,但每次社區上門,他媽的娘家人上門,聽說都是各種勸,說什么為了孩子著想,后來我聽我媽說,他媽媽終于狠下心跑了,我們都挺高興的,這種男人憑什么有老婆!結果一個星期不到就被抓回來了,為什么被抓回來,因為于昊那小子背著他媽偷偷給他爸打電話!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從那之后我媽再沒給于昊一點好臉色,每次說起這事我媽都替那個阿姨可惜,說她是特別好的人。】

    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傳得也就越來越廣,出來證明的人多了,怕網友覺得自己是跟風胡說,還貼了各種能證明自己跟于昊一家子有接觸或者居住很近的證明。

    一段又一段堪比小作文的留言看得周沫渾身發冷,再怎么潛意識認定一件事,也遠沒有這么多人證物證直接擺在眼前來得沖擊強烈。

    于昊也慌了,這些事過去了好多年,他以為不會有人知道的,到現在他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他只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他錯了嗎,明明只要媽媽聽話一點,爸爸就不會動手,但媽媽就是不聽話。

    爸爸有穩定的工作,有經濟基礎,媽媽什么都不用做,連班也不用上,只是在家里做做家務而已,就這樣都能惹爸爸生氣。

    爸爸動手確實有些過分,但這不是媽媽自己選擇的嗎,選擇嫁給爸爸,選擇生下他,既然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那就要對他負責不是嗎。

    他不想跟著媽媽在外面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一個婚后全職在家都沒工作過的女人,帶著他,這日子要怎么過。

    他想著都出來那么久了,爸爸的氣也該消了,那就回家吧,以前不都是這么過來的,罵一罵,打一打,第二天的日子照常。

    他也沒想到,他媽媽竟然會跳樓自殺。

    這不是他的錯,他沒做錯什么,他只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而已,又不是他害得他們不離婚,就連外婆都勸媽媽,日子忍一忍就過去了,連媽媽的親媽媽都不愿意他們離婚,所以這又怎么會是他的錯呢。

    可是隨著一些知情人的爆料,網上對他也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就連他們公司都以什么名譽損害讓他自己辭職。

    身邊的朋友很明顯不愿意跟他多接觸,女朋友也直接把他拉黑了,還有人各種私信他,咒罵他不得好死,一夜之間他好像變成了過街老鼠一樣。

    就連房東都要跟他解約,還限他三天之內帶著東西滾蛋,那一臉鄙夷,指著他的鼻子說生他真不如生個叉燒的厭惡模樣,讓于昊有氣不敢發。

    因為房東太壯了,一身魁梧的肌肉,感覺他要是敢多說一句,對方一拳頭能把他打死。

    于昊沒辦法,工作沒了,他以前也沒什么存款意識,為了節省開支,他只能暫時回家住。

    結果回家后,等著他的是他老爸拎著皮帶的一頓暴打。

    原來他爸也被單位辭退了,眼見著再過幾年就能退休了,這時候被辭退自然是損失慘重。

    自從原配妻子自殺后,這男人已經很多年沒動手了,他脾氣不好,性格暴躁,一點不順心就會忍不住動手發泄,但他沒想過逼死人,鬧出人命后他也怕了,于是慢慢收斂了自己。

    但現在,這么多年的忍耐就因為這個兒子重新爆發了出來,一頓毒打讓于昊身上沒一塊好皮,后媽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小時候爸爸也是這樣發脾氣的,但每次媽媽都會抱著他護著他,或者把他推出去丟到隔壁領居家,鄰居會用很多好吃的哄他,還有好多玩具和游戲機。

    現在皮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昊才知道有多疼,要說后悔,他到現在都沒多少后悔,他心里只有恨,恨這個老不死的家伙怎么還不死!

    周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把帖子給撤了,她只是想要一個結果,雖然沒想到事情會流量這么大,但一想到被逼死的人,她又覺得曝光了那一家的嘴臉是他們活該。

    原本一直在催婚的父母也不催了,交往了三年的人都沒能看清真面目,要不是那天被一個小算命的戳破這事,女兒嫁給了于昊,真是一輩子都完了。

    周沫的父母突然就看開了,他們希望女兒結婚也只是希望以后自己老了或者不在了,女兒在這世上還能有伴有家有精神支柱,但如果所嫁非人,還不如一直單著呢。

    季南星也沒想到那天的事情竟然還有這么綿長的后續,還有人找到于昊的家,拍了一張他指著鏡頭怒罵的照片,并且說了于昊的現狀,父子工作都丟了,后媽已經在跟于昊的父親鬧離婚分家了。

    看到后續消息的時候,季南星微微挑眉:“這人的面相變了。”

    正在包餃子的宵野探頭一看:“變兇了?”

    季南星:“變孤寡了,之前這人身上還帶了點姻緣線,現在竟然都斷了,看來那個女生的爛姻緣,是這人唯一的姻緣線了。”

    唯一的一根斷了,自然就孤寡一生了,對此季南星只能說活該了,連生養自己的母親都無法共情不懂感恩,這種人不配有妻子,更不值得女人為他生兒育女。

    宵野呵呵笑了一聲:“活該。”

    壞男人就不配擁有老婆!

    季南星往他托盤上看了一眼:“他們要是知道這些都是你親手包的,一定很震驚。”

    高三晚自習要上到十點半,下午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光了,如果等到下晚自習回家吃,都十一點了,再吃撐著睡覺就不舒服了,所以宵野會提前把東西準備好,然后九點多的時候讓保鏢給他們送去,餃子或者面,隨便扒拉兩口扛扛餓。

    結果原本他只需要準備季鬧鬧的,順便帶上一個張沅,沒想到陳十一蔣棠棠他們聞著味就蹭過來了,蹭的人多了,這食物準備的工程量自然也就大了。

    宵野將一個胖乎乎的餃子放到撒了面粉的托盤上:“外面買的誰知道里面是什么肉,還是自己做更放心。”

    以前他可不喜歡干這些,有這時間還不如拉人去打兩場球,但現在卻越來越喜歡了,感覺投喂季南星,只是看著他吃東西都是一種幸福。

    一大早,還吃著早餐呢,看到他倆一前一后進教室,張沅抬了抬下巴問了好,然后道:“今天晚上吃什么?”

    宵野一臉無語地看著他:“早餐還吃著就問晚上,你是饕餮嗎?”

    張沅:“這不是想看你準備吃什么,我再看要不要帶點東西加個餐。”

    季南星拉開椅子放下書包:“餃子,他親手包的。”

    張沅嘖了一聲,朝宵野抱了個拳:“越來越有人夫那味兒了,以后誰娶你就幸福了。”

    宵野抓起書本就準備往他腦袋上砸,這時坐在門口的同學大聲喊道:“學神!外面有人找!”

    幾人立刻轉頭朝教室外看去,是個沒見過的女生。

    班上不少同學露出八卦的眼神,學神在他們學校第一受歡迎,誰都喜歡,貼吧排名甩第二名的宵野都快一百票了,但高嶺之花只敢遠觀,誰也不敢來冒犯,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直接找班上來的。

    張沅嗦著粉,眼睛在宵野身上轉了幾圈,看熱鬧的意思不要太明顯。

    宵野抿了抿唇,側開身讓季南星從里面出來。

    張沅看季南星出去了,這才朝宵野道:“不跟著去看看?”

    宵野哼了一聲:“有什么好跟的,高三了,鬧鬧才不會做一些分心的事呢。”

    說完他也把要交的作業本往桌上一放就往外走,張沅笑著喊道:“干什么去?”

    宵野:“今天我值日,擦黑板!”

    張沅往一個大字都沒寫的黑板看了一眼,看到宵野雖然沒出教室,但站在黑板前耳朵都恨不得豎成天線了,就覺得好笑,好奇就跟出去嘛,季南星又從來沒有不讓他跟過,人家都那么明顯了,就這個傻子自以為藏的好。

    外面的情況還真不像同學們八卦的,女生來找季南星開口問的就是那天中午的事:“那天我也在,所以算是圍觀了全程,學神,你是真的會算命,還是其實早就知道那個人的事啊?”

    季南星:“你問這個做什么?”

    女生道:“我有個朋友,真的是有個朋友,他家最近好像有點不太對,我想著如果你真的會算命,是不是也能看出他家有什么問題。”

    那天她也以為學神只是在胡說,但后來網上的發展著實驚掉了她的下巴,竟然真的被說中了,那就證明學神可能真的是懂行的。

    當朋友家出事后,他們想要找懂行的人化解都不知道找誰,于是就想來碰一碰運氣。

    季南星:“你朋友家怎么了?”

    女生微微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往太陽下站了站,帶了些小心的開口:“他家好像鬧鬼了。”

    第 319 章

    ◎尸怨◎

    來找季南星的女生叫賀子妍,也是高三的學生,不過是藝術班的,距離他們這邊的教室比較遠,平時也沒什么交集,所以季南星不認識。

    假裝擦黑板的宵野豎著耳朵悄悄聽了一會兒,聽到鬧鬼兩個字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鬧鬼啊,差點嚇死他了。

    丟下黑板檫,宵野大大方方走了出去:“要上課了,鬧鬼這事也不是一下子能說清楚的,另外約個時間再說吧。”

    季南星嗯了一聲,朝著賀子妍道:“你加我微信吧,中午再約個地方具體說一說。”

    賀子妍沒想到自己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加上學神微信的,不過學神竟然真的能處理這類事情還是讓她有點意外的,總覺得這種靈異事件跟學神好像有點不太沾邊。

    一直等到中午,賀子妍來到食堂,已經打好飯菜的張沅朝她招了招手:“這邊這邊。”

    賀子妍跟同行的同伴說了一聲就朝著他們那邊走了過去。

    張沅看她空著手,道:“你不吃午飯?”

    賀子妍道:“我等下去吃,藝術班的時間沒那么緊張。”

    季南星:“坐吧,你說你朋友家鬧鬼,具體是怎么一回事。”

    賀子妍先是看了看張沅,又忍不住偏頭朝另外一桌恨不得撲過來八卦的同學看了看。

    宵野道:“放心吧,他們不會亂說的。”

    賀子妍心道她又不是怕別人亂說,只是怕聽的人不信而已。

    見他們好像有些司空見慣一樣,賀子妍這才開口:“我朋友叫萬鋒,家里是做生意的,所以他爸媽都很忙,就是那種很典型的錢多愛少的家庭,我朋友也差不多習慣了每天回家一個人的生活。”

    “就是這兩個月,他感覺家里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一開始是晚上客廳里傳來的腳步聲,就那種赤腳在地上跑的聲音,可他家又沒人,他家也安裝了監控,他好幾次聽到腳步聲后第一時間打開監控,但什么都沒有。”

    隔壁桌的蔣棠棠沒忍住插話道:“不會是有人在他家藏起來了吧,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躲避著監控藏在家里生活,你朋友的房子大嗎?”

    賀子妍道:“算大吧,就那種聯排別墅,上下有三層。”

    蔣棠棠輕嘶了一聲:“那這也太好藏人了吧,而且你朋友還總是一個人在家。”

    這種事光是想一想就嚇得頭皮都發麻了。

    宵野將話題拉了回來:“除了腳步聲,還有什么?”

    賀子妍:“他說他總感覺背后有一道注視的目光。”

    完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女生帶歪了,賀子妍突然覺得這的確不像鬧鬼,更像是家里藏了個人。

    季南星:“你說的這些一般人聽了都是會往家里藏了人上想,你們怎么會覺得是鬧鬼?”

    賀子妍道:“有幾件事想一想還有點嚇人,那天我跟他在一起,他在打游戲,我在自己做指甲,我們就在客廳里,然后廚房突然摔碎了一個杯子,那杯子是在櫥柜里的,就是有柜門的那種櫥柜,突然掉下來摔碎了,我跟他都覺得奇怪,于是查看監控。”

    賀子妍拿出手機,將那段截取下來的監控遞給他們看。

    監控里原本關好的柜子門,突然一點點打開,就像里面有一只手在推著杯子頂開柜門,柜子里的杯子也是這樣一點點往外移動,等徹底把柜門頂開后,杯子也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這實在是太靈異了,好好的杯子往外移,好好的柜門被打開,放在櫥柜里的杯子在沒有任何人在廚房的情況下,從柜子里掉出來摔碎了,這不是鬧鬼是什么。

    陳十一他們飯也不吃了,都湊過來圍在季南星的身后看視頻,看到那杯子的確像是被什么東西推出來一樣摔下去后,忍不住戳了戳胳膊:“我去,真鬧鬼啊。”

    宵野知道鬧鬧能從一些視頻或者照片里看到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見他看完了視頻便問道:“里面真的有鬼?”

    季南星點頭:“有一只小手。”

    別人只看到杯子憑空掉出來,他看到的是有一只小手將杯子從柜子里推了出來。

    陳十一咦了一聲,搓了搓胳膊:“有點毛毛的。”

    蔣棠棠也跟著點頭:“挺嚇人的,然后呢?你們有做什么嗎?”

    賀子妍:“看了視頻之后我跟萬鋒都嚇到了,直接從屋里跑了出去,這段時間他都不敢回家,一直住在酒店里,他跟他爸媽說家里有鬼,他爸媽不信,連回都沒回來一下,那天中午在餐廳門口,我見學神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我就想著學神會不會也能看出他身上有什么事,遇到事情總要解決,不然被鬼纏上了,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季南星:“那個萬鋒也是我們學校的?”

    賀子妍搖頭:“不是,他在澳洲上大學,現在gap在家,說是打算休一年再回去。”

    張沅:“不是八卦,只是單純好奇,你跟你朋友之間是什么關系?”

    賀子妍倒是也沒隱瞞:“男女朋友的關系,他回來這一年一個是想要放松一下,一個是想要等我,我已經在準備一些留學的事宜了,順利的話到時候會跟他一起過去。”

    季南星:“他去酒店住之后,還有發生過靈異事件嗎?”

    賀子妍:“有,但比在家里時情況輕多了,就是依舊會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但沒再聽到什么腳步聲,也沒有東西無緣無故掉地上。”

    賀子妍說著眉頭跟著皺了起來:“但他的情況卻比在家里要差,就臉色很明顯變差了,眼下青黑像是一直熬夜沒睡覺一樣,精神很萎靡,人也越來越沒精神。”

    她都怕再這樣下去,萬鋒會猝死,那張臉看起來就像下一秒倒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一樣。

    季南星:“先去見一見你男朋友吧,看問題是出在他身上還是在他家里,不過就你說的這種情況,問題出在他身上的可能性比較大。”

    事關人命不好耽誤,季南星只能下午又找理由請了個假。

    賀子妍這邊就簡單多了,藝術班本就不算太嚴格,借口今天有畫展,讓家長跟老師說一聲就行了,加上今天的確有畫展,老師也就放人了。

    就是宵野這邊不太順利,差點就要翻墻出來了,好在季家的助理小哥給力,算是把宵野給撈出來了。

    班主任想著那些稀奇古怪的請假理由就想笑:“季南星請假我能理解,身體不好經常去醫院很正常,但這個宵野是不是太趁機了一點,人家去醫院關他什么事,什么要陪在身邊給予同學的關愛,同學的關愛要他給?”

    化學老師俞思行笑瞇瞇道:“人家家長都樂意,你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班主任壓力大啊:“高三了,最后一年了,成敗就在此一舉了,還不好好給我安心上課,季南星成績穩定不需要擔心他,宵野這小子心思浮躁的很,開學摸底還能年級前十呢,這月考又到年級二十了,浮動這么大,就是沒用心學!”

    俞思行依舊笑瞇瞇:“人家忙著救世界呢。”

    班主任一臉你在說什么中二發言的表情:“救世界,先救救他自己吧!”

    連著打了兩個噴嚏,宵野嘖了一聲:“肯定又是老茅在念叨我了。”

    賀子妍:“你們文化班也能這么隨便請假嗎?”

    宵野:“不能,不過我們老班已經放棄掙扎了,你跟你男朋友聯系好了嗎?”

    賀子妍點頭:“他在酒店等我們。”

    助理都已經過來請假了,就干脆把他們送去酒店。

    賀子妍的男友很明顯家里條件不差,住的酒店是兩三千一晚的套間,這一住就是小半月,看他的樣子,似乎準備家里事情沒解決之前就在酒店長期住下去,家里沒點家底還真經不起這么造。

    乘坐電梯上了樓,門剛一敲響,萬鋒就從里面把門打開了。

    一看到萬鋒,宵野這才理解賀子妍說的,好像下一秒倒下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一樣,一個人的眼睛,怎么能黑眼圈這么重,重得像是十天半月沒睡覺一樣。

    季南星看了眼他的模樣,聞著屋內傳出的氣息,微微皺了皺眉。

    萬鋒知道女朋友帶來的人年紀不大,之前網上鬧出的那些事他也是圍觀過的,那天中午女友來找他,閑聊的時候就說了這事,還說他們學校的學神竟然還會算命,那樣清清冷冷一張臉實在是跟八卦算命搭不上。

    結果沒過多久帖子就在網上爆了,還有好多人站出來證明那個男人真的逼死過他媽,兩人震驚竟然真的被說準了。

    去找季南星這事甚至還是萬鋒提議的。

    客客氣氣將人請進來后,萬鋒直接道:“你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問題嗎,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招惹了什么,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報酬好商量。”

    季南星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道:“我能告訴你的是,我的確在你身上看出了一些問題,對方糾纏你并不是無緣無故的,你不妨自己好好想一想,做了什么或者欠了什么,亦或是承諾了卻沒辦到的事。”

    萬鋒直接搖頭:“這些可能自從我好像撞鬼了之后每天都有想,但我沒有承諾過什么人什么事,也沒欠人什么,哪怕是感情債,在妍妍之前我交往過一個女朋友,跟她完全是好聚好散,我還聯系過她,她有了新的交往對象,跟她對象感情很好。”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各種排除法,在國外他也沒遇到過什么特別的事,沒得罪過什么人,在國內更是如此,初中高中他都是在國內上的,雖然不說多友愛同學吧,但也沒做過霸凌欺負人的事。

    他真的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招惹了鬼纏身。

    季南星讓宵野在屋內隨便找個容器,去衛生間裝半碗水過來。

    宵野到處扒拉了一下,拿了桌上干凈沒有煙灰的煙灰缸裝了點水,季南星讓萬鋒伸出食指,擠壓了一下他的指尖,給他扎出了血,血滴在了水里。

    賀子妍在一旁看著不解:“這是在做什么?”

    季南星松開了萬鋒的手,又從包里抽出一張符紙點燃,拿著點燃的符紙在裝了血水的煙灰缸上繞了三圈,結果里面被水沖淡的血水竟然開始變色,顏色越來越深,直到整個水都變得渾濁發黑。

    賀子妍和萬鋒驚訝不已:“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變黑?”

    季南星:“這是尸怨,剛剛進來我就聞到屋內有一股尸氣,還有他的臉色,看著像是黑眼圈,實際也是一種尸怨的體現,尸怨入腑藥石無靈,他不是被鬼纏身,他是被人下了東西,因為他身上有尸氣有陰氣,所以招惹鬼的喜歡。”

    賀子妍忍不住往后退了兩步:“也就是說不是他鬼纏身,是他被人下了什么東西吸引了鬼來纏著他?”

    季南星點頭:“可以這么理解。”

    萬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季南星:“壓舌葬玉聽過嗎,古人死后重視來生,除了那些陪葬品之外,會在嘴里放東西,不同階級放的東西也不一樣,有珍珠有玉器,沒那個條件的會壓一枚銅錢甚至是一把米,來祈求來世富貴加身衣食無憂。”

    萬鋒:“我聽過,可是這跟我的事有什么關系嗎?”

    季南星:“這種東西最容易被尸氣沁入,你身上的尸怨很有可能就是這些東西導致的,你可以想一想,你有沒有買過什么古董,或者別人送過你什么玉飾掛件之類的。”

    萬鋒搖頭:“沒有,這些我也想過,也懷疑過是不是買了什么東西才會把鬼招惹回家,但我沒買過,買的最多的就是一些游戲碟,衣服鞋子之類的。”

    這些東西跟招惹上鬼實在是搭不上關系,他買的都是全新的,也不是二手的,至于什么古董飾品之類的,他對那些根本沒興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又怎么會買。

    季南星道:“那只能去你家看看了。”

    萬鋒:“是只要找到你說的那個東西,事情就能解決嗎?”

    季南星搖頭:“不是,事情能不能解決,要看事情的根源是什么,如果是有人無故害人,那事情很好解決,你出錢我出力,別人怎么對你,我就能幫你怎么打回去,如果對方不是無緣無故,是你對不起人在先,那就只能你自己跟人談條件來平息對方的怒氣。”

    季南星看著萬鋒道:“我最多只能幫你找到根源,把那人找出來,不至于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第 320 章

    ◎屋中的小鬼◎

    “不至于讓你死得不明不白。”

    這話聽著實在是不像什么好話,但是對萬鋒來說,事情也算是能有點進展,至少能讓他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得罪了誰,對方有能力往他身上下什么尸怨的,那肯定也有能力第一時間弄死他。

    可對方沒讓他死,也許事情還能有轉機。

    他本來也不是什么頭鐵嘴硬的人,只要搞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人,滑跪道歉也不算什么大事,能保命就好。

    萬鋒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帶著他們去了自己家。

    一回到家,萬鋒看到停在一樓車庫里的車,神色有些復雜。

    賀子妍:“怎么了?”

    萬鋒:“我爸媽回來了。”

    需要他們的時候不回,連電話都聯系不上,現在自己能解決事了倒是回來了,他就怕他的那些事父母不信,說不定還會覺得他是在外面胡搞亂搞才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

    反正在他們眼里,自己在國外留學就是瀟灑快活花天酒地,他要是說自己被鬼纏身,他們怕是根本不會信。

    萬鋒嘆了口氣,轉頭朝季南星他們道:“待會兒進去就說你們是我朋友,來找我玩的。”

    他也不想跟父母解釋什么了,在他傾訴欲最強烈的時候,父母只會用錢打發他,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溝通了。

    聞到了里面傳出來的香符氣味,季南星沒說什么,只道:“進去再說吧。”

    萬鋒沒get到季南星這句進去再說的意思,等他帶著人開門進屋,整個人都傻在了當場。

    他家客廳的沙發已經被挪到角落了,這會兒客廳中央擺著一個大案桌,兩邊還立了個木架子,架子上也不知道那是黃布還是黃紙,寫滿了紅色的符文,長長一匹拖在了地上。

    神像香爐,穿著道士服的大師似乎在做什么事前準備,一看到他回來了,還皺了皺眉。

    萬鋒看向父母,這才發現他爸媽的臉色比他還要鬼纏身,懵了一下才開口:“爸媽?這是怎么回事?”

    萬鋒爸爸看了眼兒子的模樣,皺眉道:“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事了?”

    萬鋒點頭:“家里鬧鬼,我就去酒店住了一段時間。”

    萬鋒媽媽有些責備:“家里鬧鬼你怎么沒跟我們說?!”

    這話簡直就像一根火引子,直接點燃了萬鋒心里的埋怨和怒意,是他不說嗎,是他找不到人說,電話要么聯系不上,要么打過去就是正在忙待會兒說,這個待會兒就變成下一個聯系不上了。

    怒意升上來的瞬間,又被萬鋒的滿心無力壓了下去,累了,什么都不想說了,連架都不想跟他們吵了。

    萬鋒的父親見他這樣,直接大跨步走了過來:“你老實交代,你在外面做了什么招惹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萬鋒皺眉:“怎么就是我做了什么呢,難道就不能是你們做了什么?怎么好像只要出事就是我惹的一樣!”

    他的確不是別人眼中優秀出色的那種人,但也不是家里有兩個錢就混蛋闖禍的那種,怎么只要出了事,就是他招惹的。

    萬鋒父親心里似乎已經認定就是兒子招惹回來的,整個怒火中燒,揚起手就想給他一巴掌。

    萬鋒也不是站著挨打的,在父親抬手的時候就一把將他的手給抓住了:“干什么!想打死我?這么看我不順眼當初你們生我干什么!”

    眼見著父子倆的火力升級到動手了,萬鋒的媽媽這才過來阻攔,那位穿著道袍的大師也輕咳了一聲:“最佳做法的時間差不多到了。”

    險些打起來的兩人這才沒繼續,一偏頭,看到兒子帶回來的人,萬鋒父親越發不順眼:“你又帶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回來!說不定就是你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才會把家里搞成這樣!”

    宵野皺眉:“我看你們臉上這副將死之相比萬鋒還要嚴重,這亂七八糟的東西說不定是你們招惹回來的。”

    萬鋒父親怒道:“臭小子你胡說什么!”

    萬鋒媽媽也跟著道:“我們家現在有事要處理,不方便待客,你們先走吧。”

    季南星往沙發上一坐:“請我們來的是萬鋒,我們走不走,你問他。”

    萬鋒:“媽,他們是我朋友,就算你不喜歡,能不能給點基本的禮貌和尊重?”

    從小就是這樣,他所有的朋友都是不三不四的,哪怕是學校里面成績好的,他父母也看不上,說那樣一個學校,年級第一的尖子生又能怎么樣,以后畢業了不還是給老板打工的。

    他真的想不明白,既然這么不喜歡他,對他這么不滿意,那為什么要生下他。

    如果是他脾氣不好,腦子笨,亦或是經常闖禍,他們不喜歡他,煩他,萬鋒都能從自己身上找到理解他們的原因,可事情并不是這樣,他們就是無緣無故不喜歡他。

    穿著道士袍的人搖響了手上的鈴鐺,朝著一旁像是徒弟或是助理道:“點煙撒米。”

    見大師這邊開始了,萬鋒的父母這才閉了嘴。

    賀子妍看了眼萬鋒,又垂下眼,萬鋒很好,對她也很好,但他父母似乎不太好接觸,這樣的家庭可能并不適合有未來。

    大師開始做法了,萬鋒帶來的幾個人都坐下了,他們也不好再趕走,只好白了他們一眼,真是一點眼色都不會看,這種人以后很難有大出息。

    萬鋒看了看宵野和季南星,小聲道:“對不起啊,他們就是這樣。”

    季南星擺了擺手:“沒事,坐下看看人家是怎么做法的,這種跳大神應該沒什么機會看現場。”

    萬鋒:“那你能看出這事是我家里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嗎?”

    雖然他剛剛很硬氣的回懟了他爸,但萬鋒心里也有點虛,從小因為父母對他的忽視還有表現出的不喜,讓他遇到事總是第一時間先在自己身上找問題找原因,雖然他排除了各種可能,但也怕萬一那鬼真是自己招回來的呢。

    季南星:“都有問題,但從你們現在的面相上來看,你父母的問題更大一些。”

    萬鋒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會要命嗎?”

    季南星:“不確定,先得找到根源,看看你爸媽請回來的大師有幾分本事吧。”

    先等他做法,如果那人能處理,季南星就沒打算插手,這年頭天師這一行的飯不太好吃,就業率太低了,他就不跟別人搶飯碗了。

    這人的衣服穿對了,符紙貼的也都是真的,還有咒術也念對了,季南星想著對方哪怕本事不大,應該也是有點真功夫在身上的。

    結果當他念完咒術,用銅錢劍點了一張符紙,搖晃了兩下后符紙燒了起來,季南星就有些無語了。

    旁人看不懂這內里的門道,見到符紙自己燃起來了,忍不住驚呼出聲,覺得好厲害。

    季南星卻能感覺到,那符紙是真東西,但燒起來是靠科學手段,根本不是那人以自身靈力去激發的。

    也就是說,這人是個草包半吊子,專門糊弄人的。

    就在那跳大神的開始撒摻和了符灰的米時,季南星抬頭,往萬鋒家的二樓看去。

    只見二樓欄桿那兒蹲著一個小孩,看起來大概五六歲大,一身皮膚發青,鬼里鬼氣的蹲上面看熱鬧。

    下面穿著道袍的大師跳大神,上面有個小鬼在看熱鬧,這場景著實有點好笑。

    季南星指尖動了動,一團陰氣在他指尖凝結。

    小鬼感覺到了陰氣,轉頭朝著季南星看了過去。

    季南星朝他笑了笑,用凝結著陰氣的食指朝他勾了勾。

    小鬼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季南星朝他點頭。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能看到自己的人,小鬼幾乎是立刻就跳了下來,感覺到季南星旁邊那人身上的陽氣好重,于是繞開了蹭到了季南星的另一邊:“你能看見我?”

    季南星:“你為什么纏著這家人?”

    小鬼見他竟然真的能看見自己,還不怕自己,眼睛都睜圓了:“你不怕我嗎,我是鬼誒!”

    季南星:“我又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干什么要怕你。”

    宵野聽到季南星在那邊一邊盯著人家跳大神,一邊捂著嘴小聲說話,有些疑惑地看過去:“怎么了?”

    季南星:“沒事,跟一個小鬼聊天呢。”

    宵野:“”小同桌一如既往的有點猛。

    賀子妍跟萬鋒沒注意到這邊的小動作,還盯著那大師一會兒燒符紙一會兒撒大米的。

    小鬼蹲在季南星旁邊:“我沒有纏著他們家,我好久沒吃過東西了,好餓,他們家好香,我就來了,我就打算聞一聞,吃一點點,但有點沒控制住自己。”

    季南星:“他家杯子是你砸的吧,還在人家里跑來跑去,故意嚇唬人?”

    小鬼哼哼道:“這屋子適合鬼住,活人待久了會死的,我是想要把他嚇走!”

    他還記得這個小哥哥,以前還給過零食他吃,還帶著他打過游戲,所以他不想這個小哥哥因為住在這種鬼屋子里出事,這才想要故意把他嚇走。

    季南星:“那你知道這家人是個什么情況嗎?或者這個屋子哪里最香,你能告訴我嗎?我可以請你吃香燭和陰符。”

    季南星說著將指尖那點陰氣打在了小鬼的身上,這小鬼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身影都有些虛了,不過這段時間在這種滿是尸怨的屋子里待著,魂體又凝實了幾分,倒是還能再撐一撐。

    一團陰氣進入身體,小鬼舒服得打了個飽嗝,然后一臉震驚看向季南星:“小哥哥你好厲害,你也是鬼嗎?”

    季南星:“我是天師。”

    小鬼看向客廳中央跳大神的:“他也說他是天師,但他看不見我。”

    季南星:“他本事不太行。”

    小鬼捂嘴笑,眉眼彎彎的,讓那鬼里鬼氣的臉都透出了幾分可愛。

    季南星:“這屋子里最香的地方在哪里?”

    小鬼跑了好幾個地方給季南星指了指:“這些都好香。”

    季南星:“那些角落里有什么?”

    小鬼:“有米,灰灰的,有點黑黑的米。”

    果然是壓舌米。

    窮人死后沒有東西陪葬,能有個埋葬的地方就很不錯了,好多人裹著草席子挖個坑,為了讓這些人死后別留戀人間死不甘愿,就會往他們嘴里塞一把米,一方面讓人死后做個口含糧食的飽鬼,一方面也希望他們下輩子衣食無憂。

    季南星看向小鬼:“你是住這附近的?”

    小鬼點頭:“嗯,我活著的時候就住這附近。”

    季南星:“那你有看到是誰把那些香香的東西丟進來的嗎?”

    小鬼搖頭:“不知道,就突然能聞到香了,不過這個小哥哥的爸爸媽媽不是好人。”

    “是嗎?”季南星裝作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是好人,他們做了什么壞事?”

    小鬼直接坐到季南星的旁邊跟他分享八卦:“他們欠人錢不還,好多人找上門來找他們要錢,吵死了,那些人天天來哭,但小哥哥的爸爸媽媽還是不還錢,還找來人把他們往外趕,不過后來就沒人來要錢了。”

    季南星撐著下顎看著那對夫妻,又看向還在做法的‘大師’,微微偏頭朝著小鬼笑了笑:“想不想嚇人玩玩?”

    小鬼眨巴眼:“怎么嚇,他們又看不到我。”

    季南星指尖在他眉心輕輕一點:“讓他們看到你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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