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1 章
◎它跟著你們出來了◎
蔣棠棠趴在二樓欄桿上跟樓下曾經短暫在小木屋接觸過的三人說話,她只是見到認識的想要簡單打個招呼而已,并沒有打算一起玩。
結果在她跟樓下人說話的時候,季南星道:“把他們喊上來。”
蔣棠棠先是詫異,季南星可不是主動交友熱鬧的人,現在竟然讓她把只見過,甚至他可能一次都沒見過的人喊上來,這絕對不是季南星會做的事。
但下一秒她靈光一閃,意識到什么之后,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季南星:“是不是喊上來看看就知道了。”
一桌子人秒懂,本來對那幾個木屋人沒什么興趣的,一下子都聚攏到欄桿上,不等蔣棠棠開口,陳十一就熱情朝樓下揮手:“你們好呀,快上來我們一起吃東西呀。”
容蓉也見過陳十一,對他那雙狗狗眼特別有印象,但大家也只是見過幾次的陌生人,一起吃東西就太別扭了。
不等容蓉他們拒絕,蔣棠棠喊道:“容蓉姐你們快上來,你們之前走的太匆忙了,我都沒留一個貝貝主人的聯系方式,我還想找貝貝玩呢。”
話都已經這么說了,容蓉和她另外兩個朋友只好往店里走去。
蔣棠棠和陳十一立刻擊掌:“搞定!”
季南星朝蔣棠棠道:“你們待會兒多聊一聊他們在山里的事,問一問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情況,另外再問問他們這段時間去過哪里,有誰出了問題。”
蔣棠棠小聲道:“不是他們身上有問題嗎?”
季南星搖頭:“不是,他們身上只是沾染的氣息,估計走完這條街就能散光了,應該是他們剛接觸過那個有問題的人。”
蔣棠棠一掌拍到桌子上,打著包票道:“放心吧,套人話而已,這我熟!”
沒一會兒容蓉三人就上來了,她們兩個女生一個男生,手上什么都沒拎,看著不太像來逛美食街的。
季南星他們人多,所以坐的是一張大圓桌,但大圓桌又大了點,幾人坐近一點正好能再空出幾個位子,在他們上來之前,林藝和肖筱就把蔣棠棠旁邊的地方空出來了,好方便蔣棠棠等會套話發揮。
三人一上來,蔣棠棠就熱情道:“快來坐,你們看看想吃什么,隨便點!”
容蓉笑著道:“不用了,你是想要閆悅的聯系方式嗎,我把她微信轉給你。”
蔣棠棠拉著她坐下:“坐坐嘛,你們是有什么事嗎,沒事的話坐著聊聊天呀,我對你們的社團很有興趣。”
三人沒辦法,只好順著她的意思坐下,蔣棠棠給他們倒了幾杯冰鎮酸梅湯,然后問道:“貝貝的主人身體好些了嗎?我們后來從外面回來才知道你們走了,是跟度假村沒協商好嗎?后來事情怎么解決的,他們賠錢了嗎?”
坐在容蓉旁邊的伊琳笑了一下,這可真是個好奇寶寶:“他們負責了閆悅的醫藥費,算可以了,閆悅的情況也好轉了,再過幾天應該可以出院了。”
陳十一:“有三四天了吧,還要再住幾天這么嚴重嗎?”
容蓉嘆氣道:“是啊,不知道到底是吃壞了什么,吃什么吐什么,都吐到胃出血了,閆悅還說現在她看到吃的都害怕,怕再這么吐下去以后就算好了也有厭食癥了。”
蔣棠棠連忙追問:“你們那天不是去山里做采集嗎,那在山里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會不會是在山里吃了什么,感染了什么,或者得罪了什么?”
最后這個問題就算沒明著問,但把閆悅的事情前后一聯想,容蓉等人也知道她問的有點迷信了,就連閆悅的家里人都做了這方面的聯想,昨天閆悅的媽媽和奶奶還專門找了寺廟去拜過。
容蓉搖頭:“沒在山里吃什么,吃的東西都是我們出門之前自己做的,就連水都沒再外面亂喝。”
說這話的時候,容蓉頓了一下,然后看向兩個同伴。
見到她的神色,蔣棠棠覺得可能有線索,忙追問:“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嗎?”
容蓉道:“也不是,我們那天走的比較深入,因為會收集一些植物,做些摘取的工作,手上難免會弄臟,走了山路又熱,就在溪水里洗了手,還脫了鞋下去玩了玩水,但太深的地方沒過去,也沒喝那些水,只是洗手后我們就拿吃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不小心感染了什么。”
如果是這樣感染,那度假村就太冤枉了,他們之前真的以為閆悅是吃度假村那些冷凍品吃得腸胃炎的。
三人中一直很安靜的男生覺得應該沒太可能:“我們都下水了,都洗手了,也都吃了東西,如果有問題,應該不是閆悅一個人,感覺還是食物的原因,那天就她起來吃過餃子。”
這種事也不是他們在這里分析就能有結果的,容蓉沒再繼續深究:“反正閆悅已經快好了,我們今天去看她,她已經能吃點流食不吐了。”
蔣棠棠看了看季南星,見他一顆顆吃著碗里的椒鹽玉米,看起來不太在意他們的聊天內容,但他肯定有在認真聽,收回目光后又問:“那閆悅在哪里住院啊,我們正好也沒什么事,可以去看看她。”
大概是真沒想到有人不止社牛,還熱心又熱情,就那么短暫接觸過,竟然愿意耗費時間去醫院探望。
容蓉把地址發給了她:“她其實已經沒什么了,沒讓現在出院時為了觀察怕她反復,你要是擔心可以微信上問一問,不用特地跑一趟。”
蔣棠棠:“沒事沒事,我們暑假黨時間多。”
說完又引著他們聊了一下那天山里的事,問他們采集到了哪些植物,那些植物有什么特別的,甚至還看了不少他們在山里拍的照片。
看到其中一張照片的時候,季南星眼神一凝。
一旁的宵野注意到了,也跟著仔細看了看:“這張照片有什么?”
正在跟蔣棠棠她們說話的容蓉和伊琳都朝著宵野看了過去:“有什么?”
季南星放大照片,然后將手機還給了她們。
三人看向屏幕,下一秒只覺得渾身一涼。
那照片是他們站在溪水邊拍的合照,但隔著一條寬闊的溪流,對面昏暗的密林里,一顆樹的后面好像站著一個人。
是不是人他們看不太清,照片里對方大半個身體都融入了陰暗里,但一個腦袋的模樣卻很清楚,哪怕照片很模糊,也能看出那是一個人的五官。
三人對視一眼,只覺得身上開始發冷,如果他們是在網上看到這種照片,或許還沒覺得這么樣,甚至還會想著放這么大這么模糊才能隱約看到一個人腦袋,太抽象了。
很奇怪的是,這種靈異的照片總是特別模糊看不清楚。
但當自己身處其中,再看當時拍下的照片,想到莫名其妙生病的閆悅,容蓉三人就心慌得厲害。
蔣棠棠她們也看了看照片,然后搓了搓胳膊:“真的有啊,竟然還是能看見的。”
看容蓉他們嚇白了臉,蔣棠棠連忙安撫道:“你們別害怕,其實我們剛剛那樣叫你們上來,就是看出你們身上有點問題,但問題不在你們身上,可能在貝貝主人的身上,你們跟她接觸過,就沾染上了。”
容蓉三人:“”更害怕了!
三人中唯一的男生付勛看向蔣棠棠:“你說你們在我們身上看到有問題,你們是有陰陽眼嗎?”
蔣棠棠搖了搖頭,指了指季南星:“他是天師,你們放心,有他在任何妖魔鬼怪都休想靠近,當然如果你們不信的話,那就算了。”
他們這群小年輕里面,就宵野和季南星模樣最為出色,出色到好像跟他們不在一個圖層,但這兩人很安靜,或者說是自成一個小世界,他們會彼此之間低聲交流,并不會插入別人的話題里,但又不會讓人忽略。
之前容蓉和伊琳就沒忍住偷看了一眼又一眼,沒辦法,喜歡看美好的人事物是人類的天性,她們見他們不參與話題,也只當是性格原因,現在再看他們,突然就覺得他們的安靜更像是一種同齡人沒有的沉穩,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季南星觀察了這幾人許久,確定他們只是無意沾染,這才道:“你們身上沒問題,照片看過之后記得刪了,這種照片有一些偏陰的磁場,留著不好,等下我們會去找你們那個朋友看看,如果是無意間得罪的,應該不難解決。”
對于季南星天師這個身份,容蓉等人雖然疑惑但并沒有懷疑,照片就在眼前呢,這照片還是他們自己拍的,而且那個模糊的人頭怎么看都像是個人,并不是樹枝光影之類的錯眼。
但閆悅好像也沒什么問題里。
伊琳猶豫著開口:“閆悅的身體已經快好了,這會不會是我們意外撞見然后收到了影響,慢慢的自己就會好,就像是一些氣場比較低的人去了一些比較陰的地方,回來病一場就好了那樣?”
季南星搖頭:“如果只是這樣,你們身上不會沾染上那一層死氣,證明這個鬼,已經跟著你們從山里出來了。”
第 282 章
◎身后的鬼◎
仿古的美食街前期宣傳工作做的很好,又恰逢暑期檔,所以往來的客流量極大,隨便一家店,一處小吃攤都擠滿了人,交杯換盞,呼朋引伴,熱鬧的聲音恨不得掀翻房頂。
但就是在這樣一片熱鬧中,季南星他們哪一桌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中。
中式恐怖最恐怖的點不是什么大逃殺,不是血腥和暴力,而是簡簡單單一行人出行,回來的人數突然多了一個。
伊琳已經不自覺地緊緊抓著容蓉的手,明明周圍那么熱鬧,明明這樣熱烈的煙火氣,她卻渾身有種置入荒涼深山的毛骨悚然。
付勛將半杯酸梅湯一口喝完,緩了緩難看的神色問:“天師是專門抓鬼的嗎?”
季南星:“那要看那個鬼有沒有冤親債了,有的話,欠什么還什么。”
容蓉臉色有些發白:“你說我們身上沒問題,只是因為接觸到了有問題的人,才會沾染上一些不太好的氣息是嗎?”
季南星點頭:“是,你們今天除了去看過閆悅之外,還去過哪里,接觸過什么人?”
容蓉搖頭:“除了路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我們就只去過醫院看閆悅,看完了她我們就來美食街了。”
是伊琳說再過兩天他們也要回家了,趁著回家之前來這個美食街逛一逛,反正也不遠,坐車也就不到一小時,正好逛一圈,晚飯也差不多能解決了。
至于付勛,因為他們是一起來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就被拉著一起來了美食街。
季南星:“那問題很有可能是出在閆悅的身上,我們等下去看看她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付勛抿唇指尖微顫。
容蓉急切道:“那我們呢?我們需要做什么嗎?”
季南星:“什么都不用做,這段時間盡量少去人少的地方,天黑后也少出門,馬上就是鬼月了,一些鬼月的習俗該避忌的避忌一下。”
幾人后知后覺地想起馬上就要七月半了,七月半鬼門開,也是俗稱的鬼月,不管是哪個地區的人,對這個農歷七月多少都有點講究。
他們現在撞了鬼,馬上又要到鬼月了,簡直是debuff疊加啊!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鬼月,容蓉忙問道:“有天師這種職業,那電視劇里演的那種能驅鬼的符紙是不是真的有效?”
季南星嗯了一聲:“并不是所有符紙都有效,很多符紙只空有形態沒有力量,你們如果遇到事想要求真正有效果的符紙,可以去玉春觀,記得去道觀里登記購買,那些在外面擺攤的真假難辨,就不要隨便買了。”
付勛聞言道:“你這兒有符紙嗎?”
季南星:“有,但天師隨身攜帶的符紙內里靈力比較強,價格遠比道觀求來的貴。”
這幾個都只是普通學生,看得出他們也不是什么特別富裕的家庭,這次的事情又跟他們沒什么關系,只是偶然沾染,自然沒必要買他手里那么貴的符。
一聽到效果比道觀的強,容蓉和伊琳就有些心動了,雖然聽到很貴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咬牙問道:“那是多少錢啊?”
季南星:“最基礎的辟邪符也要兩千。”
容蓉有些猶豫,她這學期打工攢了一點錢,原本這錢她是打算趁著暑期活動換一臺電腦的,但跟性命安全比起來,電腦又算什么呢,最后一咬牙:“我要,我要一張。”
容蓉都買了,伊琳也忍不住跟著買了一張,就是這一張買了,她回家的路費得重新找家里要了。
兩個女生買了之后,看向付勛:“你要不要也買一張比較保險?”
雖然道觀的便宜,但天師手里的符紙效果強,以后要是再遇到這種事,說不定能保命,要知道他們這種需要跟植物打交道的,很難避免去山里搞采集。
付勛搖了搖頭,然后看向季南星:“等下我能跟你們一起嗎?”
季南星沒打算所有人都去,宵野肯定是要跟著他的,陳十一自身陽氣就不重,自然不能去,到時候看蔣棠棠去不去,去也只能帶她一個,林藝和肖筱還是別跟著了,撞鬼這種事,正常人少接觸得好,免得影響了自身氣運。
不過他看了眼付勛,掃見他眼尾的紅氣,沒有拒絕:“可以,你想跟就跟著吧。”
容蓉和伊琳再次看向付勛:“你跟著干什么?”
撞鬼誒,這是看熱鬧滿足好奇心的時候嗎?
付勛只道:“確定解決了照片里拍到的那個鬼才能安心,不然買了符紙也不安心。”
容蓉和伊琳相視一眼后眉頭一挑,雖然覺得付勛這話只是借口,但也沒戳破。
有付勛一起,那就不用帶蔣棠棠的,原本帶她去也只是有她在更方便開局,不然無論是季南星還是宵野,他們都沒有跟木屋的人接觸過,突然過去然后指著一個可能快要出院的人說你撞鬼了,人家不把他們趕出去才怪。
那幾個不帶,但張沅卻要求跟著一起去,多好增長見識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張沅拍了拍陳十一的肩膀:“幾個女生的安全交給你了。”
陳十一看了看弱里弱氣的自己,又看了看彪悍的蔣棠棠和肖筱,他覺得他被她們保護的可能性更大。
閆悅住的是很普通的三人病房,只不過另外兩人沒她病得那么厲害,她們白天過來打針,晚上就回家了,她家不是本地的,只是家里有個堂哥定居在這邊,所以出了事也有個人在這邊照顧一下。
住院后她爸媽聽說也趕了過來,高鐵兩小時倒也方便,只是住宿就只能住酒店了,閆悅雖然不想住病房里,但也不好再開一間房浪費錢,只好老老實實呆在醫院。
季南星他們過來的時候閆悅還詫異了一下,走在前面的是去而復返的付勛,付勛身后跟著的三人閆悅在木屋那邊見過,但沒有接觸也沒有說過話,她有些鬧不明白他們怎么來了。
她看向付勛:“你怎么又回來了,還有他們?”
付勛:“就你一個人嗎,沒人在這邊陪著嗎?”
閆悅笑了笑:“晚上也是躺著睡覺,現在晚上沒針了,不用人陪著。”
說著目光再次看向季南星他們三個,眼神有些疑惑不解。
付勛道:“有件事要跟你說,但你別害怕,會有解決辦法的。”
閆悅:“什么事?”
付勛看向季南星他們,季南星也仔細查看著閆悅,比起上次見,閆悅瘦了很多,來的路上付勛已經將閆悅這段時間的情況說了一遍。
那天他們從山里回來就累得都睡了,睡醒后就下樓吃東西,后來聽到樓上貝貝在狂叫,于是跑上去,就看到閆悅倒在衛生間里,最后是叫了救護車送去的醫院。
到了醫院各種檢查,身體沒有太大的炎癥反應,但一直不停的吐,胃里吐空了就吐膽汁,吐到胃痙攣,止吐針打了都沒用,短短兩天時間就發展到吐血。
就是因為太嚴重了,閆悅的家里人才慌慌忙忙趕來。
就在閆悅的情況越來越無法控制,她家人準備給她轉院去更權威一點的醫院時,閆悅突然又好了,不再連喝水都吐,慢慢也能吃東西了,身體各種檢查也都是正常值。
雖然恢復了正常,但閆悅臉色帶著被鬼氣侵蝕的蒼白,周身的陰氣也沒散盡,面上還殘留著一股死氣,但這些氣息是沾染在閆悅身上的,并不是從她身上透出來的。
也就是說閆悅也不是那個被陰魂纏身的人。
季南星道:“鬼不在她身上,雖然她的情況比你們嚴重得多,但再養一養身體,或者做個驅散,人也就沒事了。”
閆悅看了看說話的季南星,又看向付勛:“什么意思,你們在說什么啊,什么鬼?付勛你說清楚,別嚇我。”
付勛將那張照片翻找了出來,遞給了閆悅,又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所以我們才會這時候過來,但大師說鬼沒有跟著你,你身上沒問題,所以你別害怕,也別擔心,大師那兒還有很厲害的符,到時候戴在身上能辟邪。”
閆悅將照片放大,看清楚那張后,瞬間覺得醫院陰森得可怕。
她撞鬼了,她竟然撞鬼了,難怪醫院怎么檢查都查不出她是什么問題,明明檢查都是正常的,偏偏吃不得東西。
一看清照片里的鬼影,閆悅就嚇得把手機丟了出去,然后抱著被子往后躲。
付勛忙安撫:“閆悅你別怕,我們來就是來解決這事的。
但閆悅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季南星:“為什么是我?是因為我氣場最弱嗎?難怪那天從山里回來,貝貝就不理我了,我怎么喊貝貝,它都不愿意過來。”
季南星搖頭:“不是你氣場最弱,正常來說就算那個鬼想要依附在你們誰身上從山里跟出來,應該也不會找你,狗本身也有一點克制陰邪的作用,尤其是狗叫聲,生前不怕狗的鬼,死后魂力弱一點,也經不住陽氣重的狗叫,像是黑狗血,更是克制陰魂的利器。”
付勛聽了這話也跟著不解了:“那為什么是她?”
站在宵野旁邊的張沅隨口猜測道:“不會是有什么淵源吧?”
不然一個鬼,普通更好纏的人不纏,偏偏纏一個身邊有狗的,又或者是閆悅在山里做了什么得罪鬼的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季南星也不知道,要是陰魂纏在閆悅的身上他還能問一問,但現在那個鬼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在閆悅身上還殘留著陰魂的鬼氣,所以也不算是徹底斷了線索。
不過張沅那話倒是提醒他了,如果不是無緣無故纏人,說不定真有什么淵源:“鬼不在你身上,但你身上殘留的鬼氣很多,那層死氣也還沒散,證明鬼剛從你身上離開不久,你仔細想一想,你突然好轉那天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或者見過什么人?”
付勛:“有沒有可能是閆悅只是不小心得罪了對方,現在她受到教訓了,所以走了?”
季南星直接搖頭,肯定道:“沒這種可能,如果陰魂只是想要給一點教訓,那我就不會在她身上看到殘留的死氣了,有這種死氣,只能是陰魂下了殺手。”
明明是炎熱的夏季,也不知道是不是醫院空調太冷了,閆悅和付勛都覺得這會兒四周冷的可怕。
付勛眼神掙扎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扶了扶閆悅的肩膀:“沒事的,我們好好配合天師,他不是說鬼已經離開了嗎,我們配合想一想你好轉那天發生了什么事,找一找線索。”
閆悅順著他的話回憶:“那天那天我爸媽爺爺奶奶,堂哥堂嫂都來過,付勛容蓉她們那天也來過,還有醫生護士,醫生護士我不記得有誰了,病房里還有個人在住院,她們的家屬也來過。”
就在她仔細回想那天的時候,付勛道:“在你好轉之前,你見過呂鴻霖嗎?我記得那天來看你的時候,聽到你堂嫂說呂鴻霖剛回來就趕過來了。”
他記得那天的事是因為閆悅的情況那時候變得嚴重,她家里準備將她轉院,他們聽說之后才特地過來看看,因為一些原因,他對呂鴻霖這個名字挺敏感的,聽過就記得。
宵野見他特意提到這人,便問:“呂鴻霖是誰?”
閆悅:“是我男朋友,那天我也見過他,他之前跟他導師參加什么研討會去了,那天早上才回來,回來就來看我了,我看他很累的樣子,就讓他先回去了,后來我朋友們才過來。”
季南星道:“那就先從他身上排查一下,你跟他打個視頻電話,讓我看看。”
閆悅連忙照辦,視訊打過去呂鴻霖好久才接,看起來人還在床上,一開口就是帶著一股燥意的不耐:“這么晚了打視訊干什么啊,我剛睡著。”
聽到這不耐煩的聲音,付勛直接皺起眉頭,再看到閆悅,又忍耐了下來。
閆悅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時間:“九點不到你就睡了?”
呂鴻霖揉了一把臉,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兩天趕課題都沒怎么睡,剛才睡了一下,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你要是在醫院無聊,就看看劇,等手里的事忙完了就來陪你。”
宵野忍不住小聲朝張沅道:“他不是她男朋友嗎,女朋友住院了不來陪,還畫大餅。”
什么忙完了就來,等他忙完,估計閆悅都出院了。
張沅斜睨了他一眼:“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是個戀愛腦?”
自從上了高中,就是天大地大季南星最大,換個不喜歡被人黏著的,早就煩他了。
宵野反彈了他的白眼,喜歡這種事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看到喜歡的人,不由自主就黏上去了,再說了,季鬧鬧這不是沒嫌棄嗎,季鬧鬧要是表現出一點嫌棄,他再厚臉皮也不會不顧他的意愿的。
沒聽到那邊小聲嘀咕的閆悅看了看季南星,季南星拿著手機給他打出一行字,閆悅便朝著呂鴻霖道:“你把手機拿開一點讓我看看你,順便突擊檢查你有沒有藏人。”
呂鴻霖再次無奈:“別鬧,這是學校寢室。”
閆悅繼續像是無理取鬧一樣:“讓我看看,快點。”
呂鴻霖只好退開了一些,讓閆悅看得更全一點,又拿著手機將整個寢室一拍,那是兩人間的研究室寢室,有沒有藏人一覽無余:“看清楚了嗎?有沒有藏人?”
季南星站在閆悅的側邊,沒有入鏡,但正好能看到手機屏幕,也看到了在呂鴻霖的背上,正緊緊纏著一個鬼。
人是沒藏,只不過藏了個鬼。
第 283 章
◎嘴硬◎
閆悅沒跟男朋友說關于撞鬼的事,從天師那兒知道鬼纏著她男朋友了,閆悅想把他騙過來:“我在醫院好無聊,今天沒人陪我,你過來陪我好不好?”
呂鴻霖早就被老師的課題搞得焦頭爛額,只想倒頭就睡,哪里還有那閑工夫去陪女朋友,哄了兩句不等閆悅再說什么,趕緊畫大餅:“等我忙完了這個課題就來,你在醫院也是睡覺,無聊就趕緊躺下睡覺,休息好了身體才好得快,導師又找我了,我去忙了,拜,愛你。”
說完秒掛電話。
最后這話任誰聽都聽得出來就是不想來醫院陪著,所以在敷衍閆悅。
閆悅的臉色也不太好,沒事的時候感情好,有事的時候好像就有點看清對方了。
不過這么點事也沒到要分手的程度,更何況現在還有個鬼纏著他,等把撞鬼的事情解決了,再來談感情也不遲。
被掛了電話,閆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季南星:“他不愿意過來,可能是真的太忙了。”
宵野:“什么忙啊,只是不夠重視而已,小事見大,你還年輕,多的是時間多談幾個,沒必要吊死一棵樹上。”
女孩子臉皮薄,而且他們跟閆悅也不熟,又不是她好友閨蜜的,這種事說得太白會讓女孩子不好意思,張沅打圓場道:“還是先解決那個鬼吧。”
張沅看向季南星:“確定那個鬼在她男朋友那里嗎?”
季南星點頭:“嗯,就纏在她男朋友的身上,怨氣很重。”
付勛突然出聲問道:“大師,纏著的那個鬼是男鬼還是女鬼?”
這話一出,閆悅也朝著季南星看了過去。
季南星道:“是男鬼。”
付勛哦了一聲,臉上沒太多表情,但那一聲哦,似乎透著一股失望。
季南星看向閆悅:“你把你男朋友的學校還是寢室樓棟號給我,明天我去看看。”
閆悅連忙將呂鴻霖的地址給了一份,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道:“今天晚上會不會出什么事?”
季南星:“不會,那鬼對你男友有很大的怨氣,真要下殺手,纏上他的第一時間就殺人了,而且你男友身上三火只滅了一火,還有兩火頂著,今晚肯定死不了。”
閆悅想要知道那個鬼為什么要纏著她男朋友,如果是無緣無故單純看誰不順眼或者八字合適想要抓替身之類的,處理干凈了算還好。
如果這里面另有什么隱情,例如她男朋友害過人,鬼是特地來報仇的,那她肯定不可能繼續跟他在一起了。
所以跟季南星約定好,明天她也要一起去。
另一邊呂鴻霖掛了電話之后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任誰睡得正香甜被吵醒脾氣都會不太好,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再也醞釀不出睡意,呂鴻霖只能重新爬起來進到衛生間洗了把臉。
放水打濕毛巾,低頭搓洗,在他低頭的一瞬間,盥洗臺的鏡子里出現了一個臉色發青的男人,男人伸出雙手,掐在呂鴻霖的脖子上一點一點收緊力道,但呂鴻霖毫無感覺,搓洗兩下后直起身,擰干了毛巾擦掉了臉上的水。
等他一睜眼,鏡子里的鬼影瞬間消失,他還特地湊近鏡子打量了自己片刻,明明只是五分的長相,硬是被他自信出十分的滿意。
放好毛巾,呂鴻霖離開了衛生間,他轉身的瞬間,鬼影再次顯現在鏡子里,呂鴻霖走得頭也不回,自然沒能看到,他的身后一直趴著一個鬼。
沒有時間去醫院陪伴生病的女朋友,但有時間呼朋引伴地打游戲,一連打了好幾局,直到遇到一個坑逼隊友,氣的呂鴻霖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揉了揉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一直對著電腦趕課題,累得他腰酸背痛,覺得身上莫名沉重。
呂鴻霖打了幾盤游戲,就心煩氣躁得玩不下去了:“不玩了不玩了,累死了,腰酸背疼的,明天我要去找個按摩店按一按。”
手機那頭被他拉著一起打游戲的男生發出油膩的笑聲:“找什么按摩店啊,找女朋友啊,有女朋友不知道用,爽一發,什么腰酸背疼都沒了。”
呂鴻霖笑罵出聲:“滾你的,眼饞老子有女朋友,有本事你也去找一個啊,太晚了,睡了。”
那人看了眼時間,都不到十一點,罵罵咧咧地退出了游戲。
呂鴻霖重新躺回了床上,這次成功醞釀出睡意,只是睡著之前想著明天還是得去醫院哄一哄閆悅,這年頭的女生一個個自私又脾氣大,他們男人啊,是越來越沒地位了。
不等呂鴻霖去醫院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就先一步找來了。
呂鴻霖意外了一下,然后笑著朝著閆悅走了過去:“你今天出院了嗎?昨天怎么沒跟我說,不然我今天就去接你了。”
閆悅沒接他這個餅,直接道:“我找你有事,我們去那邊說。”
呂鴻霖瞬間忐忑起來,生怕是因為昨晚沒答應閆悅去醫院陪她,今天來跟他鬧分手,一路上呂鴻霖各種哄,還許諾要送她很貴的包。
一直到把人帶到了季南星他們面前,閆悅才道:“你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呂鴻霖不認識季南星他們,但他認識付勛,眼神在付勛和閆悅之間看了看,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瞞你什么了?”
閆悅將整個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現在那個鬼跟在你身邊,鬼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呂鴻霖很明顯并不相信閆悅說的話:“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看你是病傻了吧,什么鬼,這世上哪有鬼,真有鬼那些為求長生死得不甘愿的皇帝成了鬼,那些死在戰場的老兵成了鬼,那些死在敵軍手里的無辜百姓成了鬼,全都死不瞑目去報仇,那這世界豈不是亂了套!”
閆悅急道:“是真的有,不信我給你看照片!”
閆悅說著讓付勛把照片拿出來,但那張照片上的鬼臉不見了:“昨天還有的,怎么不見了。”
呂鴻霖冷笑了一聲:“你說的照片在哪兒呢,拿來我看看啊,我看啊,是某人在招搖撞騙,心懷不軌,蓄意破壞我們的感情!”
閆悅看向季南星:“大師,為什么照片不一樣了?”
季南星:“因為被怨氣覆蓋了。”
呂鴻霖一把拉過閆悅,指著付勛還有季南星他們幾人道:“我警告你們別在這里騙人,信不信我報警把你們都抓了!尤其是你付勛,別以為你那點心思沒人知道,你不就是暗戀閆悅一直想要搞破壞嗎,我告訴你,閆悅是我的女朋友,你趁早歇了那些心思!”
閆悅推開呂鴻霖:“你別亂說,我真的見過那個照片,真的有鬼!”
呂鴻霖:“我看你是被他們洗腦了,就跟那些買保健品的大爺大媽一樣,虧你還是接受過教育的。”
閆悅見怎么說呂鴻霖都不聽,只好朝季南星道:“大師,有沒有辦法證明真的有鬼?”
季南星看了眼呂鴻霖,笑了一下:“不用證明,那鬼并沒有無緣無故的纏人,會找到他是因果欠債,呂先生,纏著你的鬼怨氣很重,恨意很深,你如果繼續嘴硬,神都救不了你,閆小姐這次生病并不是吃了度假村的食物,而是在大瑤溪,這個地方你應該不陌生吧。”
呂鴻霖的臉色一聽到大瑤溪三個字就變了,不再是憤怒,反而多了一絲慌亂。
但他生怕被人看出來自己心虛,慌亂了一瞬后,立刻色厲內荏道:“什么陌生不陌生,那種旅游景點又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閆悅,別跟這種人在一起,說些模棱兩可的話,騙子神棍用爛的招數!”
在呂鴻霖想要把閆悅拉走的時候,付勛一把拉住閆悅的另一只手:“你別動她!你自己找死別牽連其他人!”
呂鴻霖直接伸手想要把付勛推開,閆悅直接將他擋住:“我們是在幫你,你到底隱瞞了什么?”
呂鴻霖氣急敗壞道:“幫我?我看你是跟付勛搞上了想分手”
他話還沒說完,付勛上前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頭:“她是你女朋友,身體都還沒養好,為了幫你特地提前出院,你講這種話,你還是不是人啊!”
呂鴻霖直接撲上去就跟付勛打了起來,他早就看這家伙不順眼,覬覦他女朋友,天天挖空心思想要撬他墻角,現在還直接舞上門了。
一看到他們打起來了,宵野立刻上前,三兩下就將呂鴻霖壓制在地。
張沅也立刻過去攔住了付勛。
呂鴻霖被宵野壓住的瞬間就不再掙扎,因為他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溫度的變化,現在天氣炎熱,就算身上發冷也被外界的溫度影響得感受不是那么深,但被宵野觸碰到的時候,他有種瞬間回到夏天的感覺,炎熱和寒冷交錯的一瞬實在是太明顯了。
人在什么情況下會在炎炎夏季覺得冷,除了生病,呂鴻霖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鬼纏身。
可是怎么可能人,人死了也就死了,尸體都火化了,這世上哪有什么鬼,那不過是活人為了思念死去的人,杜撰出來的東西。
愣神的這片刻宵野將他推開松了手,那股陰寒幾乎是瞬間回籠。
呂鴻霖忍不住冷得打了個顫,看向那幾個說他撞鬼的神棍眼神也有了變化。
還不等他開口,季南星道:“走吧,既然有人不相信,那就不用繼續浪費時間了。”
閆悅急忙喊住季南星,呂鴻霖的想法也變了,但他抱著僥幸,又不甘就此低頭,還繼續擺高姿態道:“你說這世上有鬼,憑什么讓我相信你,除非你讓我看看。”
季南星笑了一聲:“撞鬼的又不是我,愛信不信。”
張沅也松開了付勛,朝著閆悅道:“走吧,有些人頭鐵,真遇到事了就知道怕了。”
呂鴻霖不想讓閆悅走,閆悅也有些猶豫,到底是自己男朋友,她也不忍看他出事。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再求求小天師的時候,季南星朝她道:“那是他欠人家的,欠債還債天經地義,他自己都不悔過,你再怎么幫都沒有,找男朋友,眼睛要擦亮一點。”
張沅在閆悅耳邊小聲道:“他現在不相信說什么都沒用,讓他自己好好感受一下,他會來求著你救命的。”
聽到這話,知道他們并沒有徹底放棄呂鴻霖不管,閆悅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著看向呂鴻霖:“既然是你欠的債,那你什么時候想償還了再說,你不信就算了,我也不管你了。”
呂鴻霖還想阻攔,但他剛踏出腳步,身上突然感覺一重,緊接著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心慌和恐懼瞬間蔓延全身,直到那幾人徹底走出了視線,他才重新能動。
等走到呂鴻霖看不見的地方后,閆悅才沒忍住道:“他怎么這么固執。”
張沅安慰她:“這種事其實很正常,人們對于自己沒見過的存在多少都抱有懷疑,如果昨天你沒見到那張照片,你會這么相信你撞鬼了嗎?”
閆悅沒吭聲,信她還是會信的,但大概不會像現在這么確信。
季南星給她留了手機號:“有事可以跟我聯系,另外,呂鴻霖并不是你的良配,建議你好好重新審視一下這段感情。”
季南星他們坐車走了,付勛一直陪在閆悅的身邊,兩人走了挺長一段路,閆悅才想起付勛還在,一回頭,看到跟在身后的人,想到呂鴻霖剛剛說的那些話,微微低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付勛見狀笑了笑:“你別多想,那個天師說我和容蓉他們因為之前跟你接觸所以也沾染了一些不好的東西,雖然天師說能處理,但不親眼看到處理干凈怎么都不放心。”
閆悅哦了一聲,道:“對不起,把你們都牽扯進來了。”
付勛:“你道歉什么,又不是你的錯,做虧心事的不是你,所以你不用替任何人道歉,走吧,你爸媽是不是還在酒店,我送你去他們那邊,這幾天你別單獨跟呂鴻霖見面,安全第一。”
呂鴻霖臉色蒼白地回到寢室,他記得小時候家里有說過一些辟邪的辦法,枕頭下壓剪刀,金子,金子好像也能辟邪,他翻箱倒柜將一串串了金貔貅的碧璽手鏈找了出來,金子辟邪,碧璽也是辟邪的。
還有紙幣,聽說紙幣上面也帶有什么信仰的力量能夠驅鬼,呂鴻霖又到處找錢揣在身上,做完這一切渾身冒冷汗地坐在床邊,不斷催眠自己,這世上沒有鬼,那些都是騙子騙人的,就是為了騙錢,人死如燈滅,不可能有鬼的。
也許是自我心理安慰起了作用,呂鴻霖覺得沒剛剛那么害怕了。
而他背后的鬼貼得他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第 284 章
◎半夜驚魂◎
回酒店的路上,宵野小聲問季南星:“你看到那個鬼了嗎?”
季南星點頭:“看到了,一直在呂鴻霖的背上趴著,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淹死的,怨氣很重,跟呂鴻霖之間有因果關系,不是淹死的水鬼隨便上來抓交替。”
張沅:“抓交替?”
宵野解釋道:“就是找替身,有些人意外慘死然后被束縛在了死亡的地方,就有種找替身的說法,找了替身,讓替身死在那兒替換自己,原本被束縛在死亡地的鬼就能去輪回了。”
張沅:“所以找替身是真實存在的?我看過不少故事,都是人淹死了,然后同一個地方又有人淹死了,淹死的人被撈上來,不是腳被水草纏住,就是腳腕上有抓痕。”
季南星:“是會有這種情況。”
雖然這種情況不一定全都是想要抓替身,而是有些人慘死在一個地方,怨氣很重,死得不甘心,當又有一些運勢比較低的人來了之后,冤死鬼心有不甘,看活著的人不順眼,就會拉一個下來陪自己。
但呂鴻霖的情況并不是以上任何一種,那陰魂應該是在閆悅的身上感受到了呂鴻霖的氣息,于是纏著她,跟在她身上從溪谷里出來,又借著閆悅跟呂鴻霖的接觸轉移到了呂鴻霖的身上。
這么費盡心思也要纏在呂鴻霖的身上,呂鴻霖這因果怕是不好了結。
張沅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個呂鴻霖,你真的不管了?”
季南星:“陰魂沒有傷害無辜,雖然閆悅的確因此遭了一些罪,但身體養一養也沒什么大事,從長遠來看,閆悅會因為這次的事情跟呂鴻霖斷了紅線,算是斬了一朵會拖累她的爛桃花,也算是這次遭罪的回饋了,至于呂鴻霖,他要是心有悔改,救也就救了,如果他死不悔改,那就是他自己找死。”
他想救人,也要被救的人配合,否則把人命看得比鬼命重,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那讓鬼生前得不到公允,死后也得不到公平,這么有損陰德的事,季南星可不會干。
幾人回到酒店的時候,一開門就聞到了誘人的肉香,正在吃的幾人同時回頭,陳十一嘴里還叼著一塊沒來得及吃進去的肉。
張沅嘖嘖道:“我們在外面奔波,你們在酒店吃得歡,吃什么呢?”
蔣棠棠舔了舔嘴巴:“鐵板烤肉,快來,我們也才剛開始烤。”
肖筱看向季南星:“事情處理的順利嗎?”
季南星嗯了一聲:“還行。”
宵野道:“你們行李都整理好了嗎?都幾點了還在吃。”
蔣棠棠:“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明天回家嗎?我們還以為你們要留在這里處理靈異事件呢,那個小木屋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情況啊,他們干什么了招惹鬼上身?”
張沅一巴掌推開蔣棠棠:“你怎么這么八卦。”
蔣棠棠:“你跟著去圍觀了全程你當然不好奇,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季南星:“具體什么原因還不清楚,被鬼纏身的不是小木屋的人,是那個貝貝主人的男朋友,應該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被纏。”
蔣棠棠啊了一聲:“那我們就這樣走了沒關系嗎?”
季南星笑了笑:“沒關系,想要活命,他會主動找來的。”
睡覺之前呂鴻霖還在想,就算他真撞鬼了,他也不要去找付勛帶來的那幾個人,這世上能人異士多了,真要有鬼存在的話,也不可能只有那幾個會抓鬼。
只要有人能解決問題的人,就算撞鬼了也不可怕,最多就是花錢消災。
抱著這樣的僥幸和自我欺騙,呂鴻霖很快又扛不住睡意的睡著了,但這一覺怎么睡都不踏實,不知道是從哪里傳來的味道,有一種下水道的腥臭味徘徊不散。
睡到半夜,呂鴻霖更是被一股窒息感憋醒,好不容易掙脫夢境,大口喘著氣地從床上坐起來,呂鴻霖身上已經被汗濕透了。
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呂鴻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然后從床上爬起來到處找遙控器,等找到了遙控器他才發現,他根本沒開空調。
可他現在很冷,有一種整個人泡在冰水里的冷。
炎熱的夏季,哪怕是夜間溫度,體感的熱度至少也在三十多度,可他很冷,冷的想要開暖氣。
這不正常,就算再沒常識,好端端的人突然這樣,很明顯就是被臟東西纏身了。
呂鴻霖不敢在寢室待了,他寢室另外一個研究生室友在外面跟女友同居了,偶爾才會回來一次,所以他一直是一個人住的,這會兒一個人的寢室對他來說哪怕開著燈,也有一種陰森可怕的感覺。
好像有什么東西躲在暗處,趁他不備隨時會撲出來咬他一口。
一個人的深夜放大了心里的恐懼,呂鴻霖強撐著坐了一會兒,實在是不敢再待在寢室了,他迫切需要熱鬧和人聲來驅散心里的這種恐懼感,于是一把抓起手機推門出去。
學校后面不遠處有一條鬧市街區,晚上會有很多大排檔,還有不少夜間才開門的清吧和酒吧,實在不行他還能去網吧包夜,就算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電腦,但還是有不少人喜歡去網吧打游戲,去得晚了包間都沒有,只能坐大廳機位。
他現在要得就是有活人,想要用許多活人的熱鬧來驅散心里的恐懼,所以坐大廳機位也沒關系,只要別讓他一個人就好。
為了不那么害怕,呂鴻霖一邊往校外走一邊塞著耳機聽很熱鬧的歌,鼓點聲,聽不懂那些歌手在叫喊什么的聲音,多少讓他安心了一些,只要走出宿舍區,走到校外,他就不用害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恐懼拉長了時間,以前最多五分鐘的路程,今天格外漫長。
深夜的學校空無一人,所有的宿舍樓都熄了燈,道路兩邊平時充滿了意境又能遮陰的梧桐樹,在這樣一個深夜無人被風一吹,搖擺晃蕩得像是一只只張牙舞爪的厲鬼。
呂鴻霖握緊了手機,將手機的手電筒打開,試圖用光亮驅散黑暗,但光亮只能勉強照亮腳下,遠處的黑不受半點影響。
走著走著,呂鴻霖猛地停住了腳,他突然發現周圍的環境變得不太對,就算半夜沒人的學校,路燈是不會關的,他以前沒少埋怨外面的路燈半夜照進寢室,晃得他睡不著。
但今天,他一路走來一盞路燈都沒看到。
更讓他恐懼飆升到頂點的是,他耳機里的歌已經循環了三遍了,一首歌最多四分鐘,從寢室樓走出去路程也只要五分鐘。
可歌循環了三遍,他還走在出去的路上,這不正常。
呂鴻霖預感到了眼下可能是個什么情況,他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就往回跑,哪怕跑回寢室都是好的,寢室有門窗,有被子,有可以讓他躲藏的地方,大不了他把整個寢室樓都鬧醒也行,總比他一個人走在這樣一條好像沒有盡頭的路上好。
開始他跑了許多,跑到岔氣都沒見到寢室樓。
周圍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梧桐樹林,一陣風吹來,冷得呂鴻霖控制不住地打了個擺子,突然一股冷氣從他背后竄出來。
呂鴻霖一怔,那股冷氣理他很近,一呼一吸地在他耳側,而他的肩膀上也多了一雙手的重量,后背的衣服濕透著往下滴著水,很快他腳下已經嘀嗒著暈開了一灘水。
那雙搭在他肩膀的手越來越緊,直到整個環住了他的脖子。
冰冷又陰冷的氣息貼在他的背后,耳邊更是有一道嘶啞的聲音在問他:“你不是想死嗎?你怎么還活著?”
嘶啞的聲音一字一字地說著,冰冷又濕淋淋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隨著力道的逐漸收緊,他能呼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
他不想死,他從來就沒真想死過,他想說那不關他的事啊,他又沒求著誰就他,是你自己跳下來想要救人的,你自己命不好,怎么能怪被救的人呢。
可是呂鴻霖發不出聲音,他甚至都掙脫不開掐著他的那只鬼手。
他想呼喊救命,可是他整個人動彈不得,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后悔沒聽到那群人說他被鬼纏身的時候第一時間去求他們救命,他后悔自己太想當然,覺得這世上根本沒鬼,他后悔以為鬼不可怕,他隨時都能找人收了鬼。
可是后悔已經晚了,在這個深夜無人的學校里,他快要被鬼殺死了。
在窒息到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那個夏天,他站在溪谷邊,假借自殺威脅著他當時的女朋友不要分手。
他很愛她,為了能和她在一起,他不惜反抗家里,省著所有的零花錢餐費只為給她買她想要的手機,他對她那么好,高三畢業后特地帶她出來旅游,結果她卻跟他兄弟搞到了一起。
他不想分手,他付出了那么多才得到的女孩,怎么能說離開就離開。
他站在溪谷的石頭上,這條溪河很寬,水也很深,那天的水流還有點湍急,他不想死,他只是想要拿自己威脅那對狗男女。
可是石頭很滑,水流也很急,他激動跟他們喊叫的時候一個不慎滑了下去。
水流淹沒了他的口鼻,耳朵里也灌滿了水悶聲,就在他以為他要被沖走的時候,有個人拉住了他,他不會被淹死,那對男女還站在岸邊。
那時候他是怎么做的,他一邊抓著拉著他那人的手,一邊掙扎著不要上去,威脅著他的女朋友不要離開他,否則他就死這里,然后做鬼也不放過她。
后來更急的水流沖下來了,他掙扎拉扯間,竟然把拉著他的人也給帶了下來。
沒人拉住他,他和那人一起被水沖走了,他不想死了,他從來就沒真想過死,求生的本能讓他抓著手邊所有能抓的東西,他抓著那個人,甚至拉著他擋住急流撞擊的石頭。
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攀上石頭求生,可是太滑了,水的沖擊也很大,他爬不上去,于是雙腳胡亂蹬著任何可以借力的東西。
等他爬上了石頭他才發現,他把那個人踹開了,那人被水流沖走了。
后來對方的尸體被打撈上來了,一個救了人,卻犧牲了自己的英雄。
呂鴻霖想說這不關他的事,沒人要他救人的,沒人要他多管閑事的,這不關他的事,人又不是他殺的,是被水沖走,是被水淹死的。
那么多因為救人犧牲的,為什么偏偏要來找他。
呂鴻霖沒想到自己還能睜眼醒來,周圍很吵,好像很多人都在圍著他,他猛地一下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學校的假山噴水池里,水池不深,即便是整個躺著也不會淹到口鼻。
好多人圍著他,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睡在這里。
呂鴻霖從池子里爬了出來看,退開圍觀的眾人一口氣跑回寢室,他的手機已經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好在寢室里還有個備用機,他用備用機的微信聯系上了閆悅:“悅悅,你幫我跟大師約個時間,越快越好。”
閆悅:“約不到了,大師是來旅游的,今天早上就已經飛回去了。”
第 285 章
◎人各有命◎
回去之前季南星就把纏在呂鴻霖后背那個鬼的照片傳回了管理局,等他到家的時候,查到的資料正好發了過來。
任濤,死于六年前,死時三十一歲。
六年前大瑤溪這邊還沒有建造度假村,算是一處半野生露營地,有不少人會在夏天的時候來這邊露營或者釣魚,山里的溫度偏低,山風一吹,溪水潺潺,別提多舒服了。
六年前任濤和朋友一起來這邊露營,卻不幸發生了意外,因為救一個落水的高中生,任濤被急流沖走。
別看大瑤溪這邊是溪水,但有的地方平靜,有的地方水流很急,一不小心被沖進去站都站不起來,那天就是發生了急流,才造成了意外事故。
被救的高中生就是呂鴻霖。
案件信息寫的很簡單,就寫了任濤因救人而意外喪生,被救的呂鴻霖家因為家庭條件一般,也只給了一點感謝費,而任濤家里有一個老母親,一個剛結婚兩年的妻子,以及一個還沒滿一歲的女兒。
宵野拿過季南星看完的資料也跟著看了一眼:“沒有他家現在的情況嗎?”
季南星:“還沒去查。”
雖然沒查,但估計情況應該不太好,任濤死了,剩下一個老母親和一個不到一歲的女兒,他的妻子如果留下撐起這個家,日子想也知道過得會有多辛苦,如果他妻子帶著女兒再婚,獨剩一個年邁的母親,還不知道要怎么活。
一場意外毀了三個家庭,如果這場意外本來可以不發生,或者即便發生了也能將損傷降低到最小不至于丟了性命,可偏偏意外發生了,還因此死了人,對于死去的人來說,想也知道將會有多怨恨不甘。
宵野:“這上面有地址,我讓人去他家看看,那個任濤怨氣這么重,說不定是因為他家里出了什么變故,先查查看吧,再看那個呂鴻霖什么時候來找我們救命。”
此時呂鴻霖已經在去玉蘭市的路上了,同行的還有閆悅和付勛。
閆悅對呂鴻霖雖然已經有了分手的打算,但兩人畢竟在一起過,她也不忍就這樣看著呂鴻霖出事,而且也想知道,呂鴻霖到底隱瞞了什么招惹了鬼纏身。
付勛喜歡閆悅,兩人是大學同學,剛上大學的時候付勛就對閆悅一見鐘情了,只是他家里條件不太好,每個月生活費要自己打工去賺,這種經濟條件談女朋友完全是耽誤人,猶猶豫豫止步不前時,就被呂鴻霖捷足先登了。
可喜歡這種事哪能說開始就開始,說停就能停的,只要呂鴻霖對閆悅好,閆悅過得開心,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意打擾別人。
所以這些年付勛對閆悅一直是普通同學一般接觸,即便是關注,也只是悄悄關注。
但現在明知呂鴻霖有問題,并不是個好人,他又怎么放心自己喜歡的女生跟這種人在一起,所以哪怕因此暴露自己的心思,他也強硬要求跟著一起來了。
呂鴻霖對付勛不滿,看閆悅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對方出軌的審視,但他強忍著沒發作,比起自己的性命,女朋友又算什么。
再說了,閆悅的條件并不是他接觸的女生里面最好的,家里是能說是普普通通,沒有拖累,但也沒有幫扶。
只是閆悅長得漂亮,性格溫柔,還喜歡做飯,這種女生就很適合當妻子,要不是這些因素,就這種給不了他任何幫助的女生,他還看不上。
他已經不是當初為了一段感情要死要活的呂鴻霖了,那時年幼不懂事,覺得結束一段感情堪比天塌,現在再回想當年,真是又傻又蠢。
關鍵是當年做的那些傻事竟然埋下了這么大的隱患,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動車一路穩當行駛中,付勛坐在閆悅的旁邊,呂鴻霖坐在兩人的對面,才一天不見,呂鴻霖的臉色已經帶著他們都能看得出來的黑氣了,什么叫印堂發黑,就算不懂看面相的看他也就知道了。
閆悅看著這樣的呂鴻霖,忍不住道:“見到了大師,你最好能好好配合,命是你的,你要是惹人家不高興了,人家撒手不管你就只能等死了,人家沒有義務幫你,你態度一定要放尊重點。”
呂鴻霖煩躁皺眉:“他是天師,抓鬼就是他天生的職責。”
閆悅簡直要被他這理所當然的態度氣笑了:“你就這么嘴硬吧,沒有什么是天生的職責,人家不管你,你最后沒了命,那也是你自己的因果報應,關別人什么事,你要是還這么拎不清,我也不想管你了,天師也不用見了,你自己自生自滅去吧。”
呂鴻霖怒道:“你是我女朋友,你不幫我說話還向著別人,怎么,這就已經藏不住心思了?”
這一瞬間,閆悅心里甚至生出這種人簡直死有余辜的念頭,以前的呂鴻霖不是這樣的。
他雖然不是多完美男友,會有各種令她看不太順眼的小缺點,但人無完人,生活本來就是需要磨合的,只要沒什么品行問題三觀不合,能磨合就在一起,磨合不了就分開。
但現在,呂鴻霖已經變得令她感到無比陌生,如果一開始知道呂鴻霖是這樣的人,她根本不會跟他在一起。
看閆悅不吭聲,呂鴻霖就自覺說中了她的心思,冷笑了一聲:“沒話可說了?”
付勛看了眼呂鴻霖:“你還是先想想怎么解決那個想要你命的鬼吧,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臉色。”
一旁的閆悅直接將小鏡子遞給了他。
呂鴻霖早上被發現睡在水池里,回去后第一時間洗澡換衣服就跑去找閆悅要天師的地址了,他都沒好好看過自己。
這會兒打開鏡子一看,呂鴻霖心里瞬間一緊,他的臉上好像蒙上了一層黑氣,這種黑沉沉的樣子,他只在死人臉上見過。
原本因為天亮了,身處鬧市來來往往都是人,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當環境不一樣之后,心態也會隨之變化,就好像事情也沒到令人絕望的程度,這不都是人嗎,又不是他一個人求助無門。
可是當看到自己臉色的瞬間,呂鴻霖莫名有種再次回到昨夜那個空無一人的漆黑校園感覺,周圍雖然都是人,可只有他被鬼纏身,如果那個天師不幫他,他就算報警好像都沒用。
嘴欠的人總算是安靜了下來,閆悅轉頭看向動車外的風景,心里對呂鴻霖最后一點不舍也徹底沒了,她不是不舍這個人,她只是不舍這些年的付出,但未來還很長,能及時止損也算是好事。
閆悅看窗外的時候,付勛在悄悄看她,剛上大學的時候他自己的生活都沒理順就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因為一時退步就被人捷足先登,現在不說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富貴,但他至少吃得起餐廳,買得起鮮花,送得起禮物了。
等這次事情解決,他要跟閆悅表白,無論成功與否,至少讓閆悅知道他的心意。
三人到玉蘭市的時候,季南星和宵野正在往任濤妻子工作的超市過去,這邊是單行線他們的車不好開過來,便停在了路口,兩人步行往超市走去。
道路兩邊的樹蔭也抵擋不住太陽暴曬的炎熱,吹來的風都是熱乎乎的。
宵野拿著剛剛下車時路邊發小廣告的隨手給的小扇子給季南星扇風:“熱不熱?今天溫度說是三十八,但這一下車,感覺體感都超過四十度了。”
季南星:“我又不怕熱,你自己扇吧。”
就算他現在陰陽平衡,但體溫也比尋常人低,所以比一般人要抗熱一些,而且他也挺喜歡這種炎熱的,畢竟冷了十多年,能夠感受正常四季溫度對他來說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宵野看他真的沒一點汗,身上也是冰冰涼的,就拿著扇子給自己扇風,一轉頭看到路邊一家專門賣牛乳冰淇淋的店,便朝季南星道:“等會兒要不要去吃冰淇淋?這家店聽說給的都是真材實料不帶一點科技跟狠活。”
見季南星在往前面看,宵野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怎么了鬧鬧,看到什么了?”
季南星:“剛剛那邊有紅光一閃而過,今天這里怕是要出車禍了。”
宵野:“那要怎么避免?”
季南星搖頭:“避免不了,不是死傷嚴重的大型交通事故就算遇到了一般也不會插手去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有人注定命中有此一劫,可能今天的車禍只是輕傷擦碰,要是管了給人避免了,下一次也許就是要命了。
除非是某些地方自帶煞氣會釀成大事故,他遇到了肯定會驅散一下煞氣,這種小事故就順其自然了,沒必要去沾染這種因果。
宵野道:“既然管不了那我們就走吧,等會讓老莫還是在那個路口等我們,就別開過來了。”
兩人很快進到超市里,順著調查到的信息找到了任濤的妻子。
任濤的妻子名董青,任濤死后她沒有再婚,她家里還有一個哥哥,哥哥嫂子住在家里,所以那個家她可以偶爾小住,但無法常住。
哥哥嫂子都不是多刻薄的人,知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要照顧去世丈夫年邁的母親很辛苦,對她也算是經常幫襯,自家孩子有什么,就會給侄女也買一份。
董青很感恩家里人,她也想日子能過得輕松,她也想回家,可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回去還能得一些幫扶,如果回去了,再親密的兄妹關系也會因此破裂。
好在任濤生前有點積蓄,房子也是全款買的沒有貸款拖累,雖然婆婆年紀大了,但身體還算硬朗還有退休金,還能幫她帶一帶孩子,她找份工作養活這個家還是沒問題的。
雖然不能給女兒多好的教育,也許是單親家庭,女兒從小就懂事,今年已經上二年級了,學習上從來不用家里人操心,對于現在的生活,董青別無所求,只求女兒能夠平安健康的長大就行了。
宵野推著購物車從旁邊過去的時候,董青正在跟一群老太太推銷油,她是這個糧油品牌的銷售,除了底薪,會根據每月的銷售額拿提成,一個月工資不說多高,四五千還是能拿到的。
關鍵是工作時長就八小時,離家近,中間有什么事能隨時讓人幫忙看顧一下,午休兩小時還可以趕著回去給孩子和婆婆做頓飯。
宵野側頭小聲朝季南星問道:“看出什么了嗎?”
季南星搖頭:“很普通的一個人,命格里除了早年喪偶,沒有太大的波折。”
至少不是任濤家里出了什么事,導致任濤的陰魂怨化索命,看樣子問題的關鍵還是在呂鴻霖的身上。
看著那個很努力在好好生活的女人,季南星輕嘆了一聲:“如果問題的關鍵在呂鴻霖身上,這件事怕是不太好解決。”
宵野有些詫異:“為什么,那個陰魂很厲害?”
六年前的鬼,難不成是修煉了什么變成了厲鬼?
季南星搖頭:“不是很厲害,而是如果他打定主意不死不休,你是幫人還是幫鬼?”
宵野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幫人還是幫鬼,這根本無解,如果是為惡的鬼,那也不用為難,如果是為惡的人,幫人還是幫鬼也用不著糾結。
現在是鬼在為自己報仇,人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卻也沒惡到死不足惜,但鬼又的確是因他而死。
季南星笑了笑:“現在糾結這些也尚早,等那個呂鴻霖找來了再說。”
如果他態度好,那就盡量救他一命,如果他沒有一點悔改的心,那他只能幫鬼了。
宵野點頭:“走一步看一步吧,來都來了,買點零食回去吧,家里的鹵料也用完了,看看這邊有沒有你喜歡的那個牌子,我記得這家超市有你喜歡的那個巧克力餅干,我找找看。”
宵野很喜歡跟季南星一起逛超市,兩人商量著吃什么,買什么零食的時候很有種生活的氣息,在選購中觀察對方的喜好,購物車里裝滿了對方喜歡的東西,這都讓宵野感到幸福。
一購物車的東西,結完賬滿滿三大袋,季南星看宵野樂呵呵將東西拎起來只覺得好笑。
讓他少買一點,結果看到這個也要看到那個也拿,他們還要走回路口坐車,天氣這么熱,真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季南星有心去分擔一袋,他還沒碰到購物袋,就被宵野塞了一把剛剛路邊別人給的扇子:“你幫我把這個拿著,其他的我來拿。”
季南星跟在宵野身后往外走的時候,門口有兩人正在發生爭執,一個年紀挺大頭發都稀疏的老頭子,一個年輕的男人,好像是年輕的人撞到了老人家,老人買的東西掉了一地,正拉著那個年輕人要賠償。
旁人有人嘁了一聲小聲嘟囔:“又來碰瓷。”
宵野聽到下意識搭話:“又?這人經常來碰瓷嗎?”
剛剛說話的是超市打掃衛生的大叔,見有人搭話,自然也樂得八卦:“經常來,專門找超市一些沒注意時間過期的商品,找到一個就是一千塊,這邊從上面下來的樓梯是個轉彎口,兩邊不注意剛好都有人就很容易撞上,那老頭不止一次在這里跟人撞上了,遇到個年紀大的就吵一架,遇到個小年輕,那就鬧著要賠償,有一次硬生生找兩個小女生索要了五百塊才完事。”
他們這些在超市干的,真的是形形色色的人見多了,超市里吃了東西不給錢的,把包裝袋里的東西扣走留個空袋子的,像是什么火腿腸啊,電池啊,這些都有外包裝的最好偷,偷了也不用擔心門口警報會響。
這老頭就是個慣犯,他都撞見過不止一次了,但人年紀大,真要把他怎么樣他就捂著胸口往地上一倒,要是裝的也就算了,真要有什么事,誰擔得起這種責任,每次只好輕拿輕放口頭教育完事。
這會兒老頭拽著那年輕人要他賠償,說自己東西被撞壞了。
那人往地上看了一眼,撞掉的東西都是袋裝的,連個瓶裝都沒有,能怎么撞壞,還不等他開口,老頭就捂著心口說心臟疼,說剛剛把他嚇到了,他現在不舒服,他要去醫院。
這一下圍觀的人算是明白了老人的意圖,一個個白眼直翻。
季南星看著他的面相,開口道:“老先生,就當是為你家人積福,一些喪良心的事還是不要做得好。”
老人轉頭對著季南星破口大罵:“管你什么事!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你才喪良心,你全家喪良心!我這是正當維護自己的利益!你幫他說話,我看你們是一伙的吧,氣死了我,不行了哎喲好難受,救護車,我要去醫院!”
宵野放下手里的東西,伸手指著老頭就準備開罵,然后被季南星一把攔下了。
這時被老頭拽著的年輕人笑了一聲,從口袋里掏出證件,然后看向耍賴的老人:“你要是真不舒服我就送你去醫院,這去了醫院如果檢查沒什么事,我想后果你不會想知道的,還有,你現在的行為已經妨礙到了我執法。”
年輕人拿出的是警察的證件,一個便衣警察,一個正在執法中的便衣警察,老頭再怎么不懂法,一些基本常識還是知道的。
清楚這次遇到硬茬子了,真要鬧下去不止要不到錢,說不定還會被抓進去坐牢,老頭松開了對方,撿起地上的東西還不忘罵罵咧咧:“警察了不起啊,警察撞人就不用賠錢嗎,可憐的老百姓哦,遇到當官的只有被欺壓的份。”
這話他當然不敢大聲罵,但一直小聲嘟囔,距離他不遠的人都聽到了,更不用說那個警察了。
但那人也沒說什么,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的老人家,是能不糾纏就不糾纏。
老人拎著東西罵罵咧咧地走了,年輕人這才收了證件,然后看向剛剛幫他說話的季南星:“以后遇到這種事你們也別熱血執仗的,要是被纏上會很麻煩,熱心不是壞事,但要懂得保護自己。”
季南星朝他笑了笑:“我只是出言提醒,有人不聽勸那也只是命。”
便衣沒聽懂這小年輕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剛要說什么就聽到外面有人喊撞到人了,聞言連忙跑了出去。
被撞到的正是剛剛離開的老頭,撞人的是個中年人,其實并沒有撞到,車主很清楚他自己開車不快,尤其是這里還有紅綠燈,他正慢慢往前開的時候,那老頭就嘴里咒罵著什么,一邊回頭一邊往前走,根本沒看到前面的車。
車主及時停了車,但老頭沒注意到車,直接撞了上來,緊接著整個人就往地上一倒,抱著腿哎喲哎喲叫喚。
碰瓷的,車主心里清楚,他坐在車里沒動。
很快這邊的動靜吸引著看熱鬧的人圍攏了上來,人群中也走出來了一個年輕人,他一看到地上的老人就滿臉無語:“大爺,剛才那事還沒完您這又來啊?”
老頭繼續叫喚:“我真被撞了!這么大一個車撞我身上來了,我要去醫院!就算你是警察,今天這醫院我也要去定了,我疼,我身上被撞疼了!”
老頭叫喚得真切,便衣一時間也弄不清他這次是真的還是假的,但這段路有監控,撞沒撞調監控一看就清楚了,于是道:“我現在給你叫救護車去醫院,要是人家沒撞到你,你在這兒耍賴,我可真會把你抓進去坐牢的!”
撞自然是真沒撞出個好歹,車子及時停了,他也的確因為直直往前走才撞到車上,但他明顯感覺到車輪從他腳上壓了過去,所以這醫院他必須去,他腳被壓到了,自然理直氣壯得很。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老頭還躺在地上哀嚎,甚至怕他跑了,還坐在他車前的地上哀嚎,那個打電話叫救護車的人幾次想要將人拉起來,但老頭就是不起來,一副被撞傷得很重的樣子。
那人沒辦法,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這事等下會有交警定責,你先從車上下來,證件出示一下。”
車主笑了一下:“好,你讓開點,我開門下來。”
便衣退開了兩步,他剛一退開,車主直接一腳踩了油門,將坐在地上的老頭撞得血花四濺。
第 286 章
◎無德毀三代◎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一點前搖都沒有,車主和老人甚至都沒爭執過一句,誰也沒想到這人會說撞就撞,就看他一腳踩出去的油門,半點不遲疑的速度,那真是奔著把人撞死去的。
鮮血飚飛的瞬間,周圍的人嚇得驚叫出聲,有的離得近的甚至還被血濺到了身上。
受到驚嚇的人群慌亂散開,生怕車主發了瘋無差別攻擊起來,看熱鬧歸看熱鬧,真要把自己看進去可就不好了。
車主踩動油門的時候宵野就預感到了不好,身體反應比腦子快地將手上東西一丟,一把捂住了季南星的眼睛。
無論季南星經歷過多少次的生死,甚至看過多少次的尸體,面對分尸碎尸也能面不改色,但這跟自己想要保護他的本能并不沖突。
季南星說的可能會出事故的地方真的出了事故,但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故。
他看到那個老頭面帶血色的紅光,就猜想他可能跟路口即將發生的車禍有關,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有關,如果老頭沒有撞上去,或者撞上去了,但沒有故意鬧事想要訛詐對方,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就連他之前看到這里紅光一閃而過知道要出事故,不也沒算到會是這樣的一場事故。
反應過來的便衣立刻沖上前,一把拉開車門將司機從駕駛座拎著衣服拖了下來,按在地上后直接將他雙手銬了起來。
那中年人也沒反抗,或者說他把老頭撞死了之后并沒有順勢加速離開,而是停了車,然后等著被抓。
季南星握住宵野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自己眼睛上拿了下來。
現場很血腥,老人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沖擊過大感覺上半身都要被撞碎了,救護車都沒必要來了,因為再厲害的醫院也救不活破碎的尸體。
一陣尋常人看不見的霧氣閃過,老人的魂魄從身體里漂浮了出來,他并不是因為執念未消而滯留陽間,而是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他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
老人茫然站在路中間,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因為這里發生的事故,造成后面車輛整個大擁堵,單行線就一條車道,這邊一堵,后面的車是進不能進,退也不能退。
很快交警騎著摩托也過來了,救護車的聲音也越來越近,直接從道路路口逆行進來。
季南星看著茫然還沒回神的陰魂,輕輕搖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金鈴。
一道悠揚的鈴響攜帶著靈光,穿過圍觀熱鬧的群人,清脆地傳入陰魂耳中,老人眼神中的茫然散去,一點點恢復神智清明。
他看了看腳不沾地的自己,又看了看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人,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我死了?”
老人猛地搖頭,他不要死,他才七十歲,他才剛拿退休金沒幾年,都還沒好好享受過國家政策,他怎么能死,他還有大孫子,他還沒看到孫子娶孫媳婦,他還沒抱上重孫子。
隔壁老周都活了九十多歲了,他才七十啊,身體好的不行,人家年紀大的都有些基礎病,他沒有,連感冒發燒都很少,家里人都說他是長壽相。
無法接受自己死亡的老人想要鉆回自己的身體,可一具已經斷了生機的尸體,又怎么可能容納魂魄的進入,無論他鉆多少次都是徒勞。
鈴。
又是一陣鈴響,老人覺得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道在拉扯著自己。
他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一轉頭便對上了一張年輕的面孔,他甚至跟對方有了視線上的接觸。
他能看到自己,這是看到季南星的一瞬間,老人心里冒出的念頭。
很快他又想起這人之前在超市對他說的話,不要做喪良心的事,積攢一點福報。
老人猛地一個激靈,是了,一定是這人看出了什么所以出言提醒,但他沒聽,他后悔了,他不該因為干這種事來錢快又能占人便宜就仗著年紀大訛人,恍惚間他甚至想起兩個哭紅了眼睛的小丫頭。
她們沒有撞到他,是他趁著她們看手機的時候故意撞上去,那兩個丫頭哭著說對不起,他倒在地上要她們賠償醫藥費,兩丫頭年紀也不大,明顯被嚇住了,兩人哭著拿出僅剩的生活費,一共也才五百多塊。
當時他還想著,自己也算是仁慈了,沒逮著她們要更多,就拿了五百塊就放過她們了。
現在想起來,那兩丫頭就跟他孫子差不多大啊,他這是在造孽啊。
可是后悔已經晚了,他已經死了,哪怕他不想死,他孫子才剛考上大學,過兩天就要舉辦升學宴了,如果他沒有想要訛那個司機就好了,如果被撞到的那一下,他直接說算了轉身回家,那他現在已經拎著孫子愛吃的零食回到了家里吧。
可惜沒有如果。
無法接受自己的死亡,卻也深知人死不能復生,但現在是自己成了鬼魂,還有個能看到自己的人,老人想都沒想就朝著季南星撲過去,他還想見一見自己的家人,他還有好多事沒交代。
就在他動作的瞬間,季南星雙手掐出手訣,輕聲念道:“魂兮,歸去。”
唰地一下老人的身影消失,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老人的執念并不強,很輕易就給送走了,至于他最后那點心愿,等到頭七自然會回魂再看一眼家人。
解決了陰魂,季南星輕嘆了一聲:“走吧,老人已經被送走了,沒事了。”
宵野撿起剛剛丟地上的東西,又看了眼事故現場,沒再多待,跟季南星一起朝路口走去。
很快這場意外被人發到了網上,有一個視頻拍攝的十分完整,一開始估計是看到老人想要訛人所以開始拍,視頻的開始是老人倒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喚,車主坐在車里沒有下來,很快跑過來一個年輕人對著老人說了什么,想要將人拉起來。
結果老人生怕車主跑了,剛剛還躺在地上叫喚的人,一下子爬到了車前坐著,試圖擋住車主的去路。
后面視頻十分完整,車主連車都沒下,直接加速朝著擋在他車前的人撞了上去,把人撞得當場死亡。
好多人在評論區評論活該,說這種壞老頭死有余辜,有認識死者的還評論說老人是慣犯了,他們那一帶的人都見過,運氣好訛到點錢,運氣不好就跟人吵一架,反正仗著年紀大別人不敢真把他怎么樣,盡做一些惡心人的事。
說老人活該的言論占了大多數,這種訛人遭到報應的結果是大多數人都愛看的,還有一些好事者將老人的信息都扒了出來,太遠的網友也就在網上跟風罵一罵,一些住的比較近的,認識或者聽說過這人的,因為這些事對死者的家屬也開始指指點點。
死者早年喪妻,兒子兒媳都有穩定的工作,結果因為父親的事差點黃了工作,兒子剛高考完,原本準備的升學宴也取消了,他們家里甚至慶幸,幸好高考完了才出這事,要是高考期間出這事,那簡直毀了孩子的一輩子。
死者的孫子平時就不止一次說過爺爺,讓爺爺不要干這種事,可老人固執起來誰的話都不聽,現在鬧得人盡皆知,他上了大學可以逃離這里,但他父母還不知道要被指點議論多久。
要是以后大學有同學從網上看到這事,都還不知道大學四年要怎么熬。
等到老人頭七回魂,看到的不是家人的悼念,而是一家子被左鄰右舍還有網上議論的連靈堂都沒守,還商量著為了孩子的未來,要賣了這里的房子換一個地方居住時,老頭再次想起那句不要做喪良心的事,要為家人后代積攢福報的話。
原來一個人無德,真有可能毀了三代人,他錯了,他后悔了,可為時晚矣。
回去的路上宵野一直在偷偷觀察季南星,他怕他因為沒能提前阻止一場悲劇而不高興,但他又不知道該怎么哄,剛死了一個人,他要是嬉皮笑臉插科打諢,好像有點過分。
就在不知道第幾次視線看過來的時候,季南星側頭看他:“想說什么?”
宵野伸出手,用食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指尖:“別難過,人各有命,那人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已經改不了了,所以這種結果也有可能是必然的。”
季南星垂眸:“雖然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要是還難過怎么辦?”
宵野試探道:“帶你去吃好吃的?”
季南星一下就笑了出來:“你是只知道吃嗎?”
一見他笑了宵野就知道問題不大了,整個人也就跟著放松了不少:“要知道一日三餐是維持身體機能的剛需,吃多重要啊,吃的好身體就好,身體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什么都好了。”
季南星:“心大的人的確什么都好。”
宵野嘖了一聲:“你是不是在說我無腦?”
季南星挑眉。
宵野:“心大無腦嘛,好啊你,我要帶你去吃好吃的,你還罵我,簡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說著就伸手去撓季南星,卻忘了季南星根本就不怕癢,撓半天只換來季南星面無表情的凝視,于是慢慢收回手,坐回窗戶邊,像一只受氣小狗。
結果下一秒自己腰間一癢,是季鬧鬧的反擊,宵野頓時跟他嬉鬧起來。
市中心一家熱鬧的快餐店里,閆悅放下手機看向呂鴻霖:“我已經跟天師聯系了,天師說你想好據實交代了沒有,如果還想有所隱瞞就不要去找他了,他說機會只會給你一次,有些事做了,不可能人家沒了命,你卻任何代價都不付。”
呂鴻霖急忙道:“我想好了!你快問他我們要去哪里找他!”
一看他這樣閆悅就知道他只是嘴上說說,實在是忍無可忍道:“呂鴻霖,你真的想好了嗎,機會只有一次,錯過這次你再想找一個能救命的人可就難了。”
呂鴻霖十分急切:“真的真的!你快問他我們要去哪里找他!”
自從來了玉蘭市,呂鴻霖就覺得身上冷得厲害,炎炎夏日,別人短袖短褲室外一分鐘都待不得,但他卻冷得打顫,鬼纏身的感覺更嚴重了。
所以他一刻都等不得,他甚至有種活不過今晚的預感。
天氣太熱,早上已經出過一趟門的季南星并不愿意去太遠的地方,就約了他們在他家樓下的茶室包廂里見面。
呂鴻霖完全是被閆悅和付勛扶著進來的,他又冷又累,身上沉重得像是趴了一個人一樣。
一見到季南星,呂鴻霖瞬間涌上一股求生欲:“大師救命!大師救救我,我真的扛不住了!”
季南星慢悠悠喝著茶:“那你要不要說一說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呂鴻霖冷到打哆嗦,蒼白著臉色道:“那年我剛高考完,跟一群朋友去露營,就在大瑤溪,那天大瑤溪的水流很急,我想著溪水很淺應該沒關系,就踩了下去,結果差點被沖走,是有一個好心大哥拉住了我”
季南星將茶杯輕輕往桌上一放,輕磕出的聲音像是敲擊在呂鴻霖的心頭上,他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而季南星看著他道:“看樣子你還是沒想好,你說你,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隱瞞還有意義嗎,還是你覺得有些事不承認就不是你的錯?呂鴻霖,我能看到鬼的,你猜你說的跟他說的是不是一樣的,要知道他現在就趴在你的背上呢。”
呂鴻霖嚇得一抖,雙腿發軟得坐都坐不住,尤其是猜測成真自己背上真的有個鬼,嚇得他連滾帶爬地躲到墻邊,似乎后背緊緊靠著墻才有一絲安全感。
閆悅已經滿心失望了:“都跟你說了,機會只有一次,你為什么要這么找死呢。”
付勛道:“走吧,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有的人是注定活不到明天太陽升起了。”
宵野拎起小茶壺,將季南星的杯子蓄滿:“呂鴻霖,你是不是覺得騙人騙鬼就能騙過自己,自己做過的事都不敢承認嗎。”
季南星讓宵野將小香爐拿了出來,將準備好的一根香點燃,香煙一起,屋里瞬間連降好幾度。
付勛身體好,火氣足,所以看不見,閆悅本就因為女生偏陰,加上前段時間才病了一場,自身的氣場都還沒養回來,任濤的魂魄一凝實,她就看見了,嚇得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往付勛背后躲。
付勛雖然看不見,但也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伸手將閆悅護在自己身后:“沒事的別怕,有天師在呢。”
閆悅都能看見,更別說已經大半只腳踏進了棺材身上那點屬于活人的火氣快要散盡的呂鴻霖,煙氣升起的瞬間,他只覺得身上猛地一沉,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越發真實。
他上手一摸,就摸到一雙正死死掐著他脖子的鬼手。
呂鴻霖都還沒回頭,連叫都沒叫一聲,就嚇得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第 287 章
◎花錢買命◎
宵野倒了一杯水將嚇暈過去的呂鴻霖給潑醒了,最好今天能把這事給解決了,他們可沒那么多時間跟這種人慢慢磨。
呂鴻霖恍恍惚惚醒來,意識還沒徹底清醒就感覺到一陣陣冷氣從他身后散發過來,一回頭,就跟任濤那陰森青黑的鬼臉對上了,瞬間連滾帶爬地驚慌叫喊:“‘救命!大師救命啊!有鬼啊,有鬼!!”
季南星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當然有鬼,沒鬼你就不會來找我了,你坦白的跟我從亡魂這里聽到的不一樣,所以干脆讓你親眼見見,也免得我偏聽偏信,錯幫了惡鬼”
季南星偏頭看向呂鴻霖:“或者惡人。”
閆悅緊緊抓著付勛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卻又忍不住好奇心小心探頭,雖然知道他們之前撞鬼了,但意識上的知道跟親眼所見的知道感觸還是不一樣的,盡管心里依舊很害怕,但天師在呢,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好像又沒那么怕了。
付勛小聲朝閆悅問:“你也見到了?”
閆悅緊張點頭,同樣小聲回答:“一個青年人,正趴在呂鴻霖的背上,雙手剛剛還掐著他的脖子。”
現在已經沒掐了,但那雙可怕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呂鴻霖,那模樣閆悅都不敢多看,怕看了晚上做噩夢。
付勛:“我怎么看不到。”
宵野道:“因為你是正常人,正常人身上三把火,火不滅就不會撞陰,之前閆悅被他纏身過,陰氣還沒散干凈,所以這會兒能看到。”
付勛忙追問:“陰氣沒散干凈會怎么樣?我們需要做什么嗎?”
宵野:“不用做什么,多曬曬太陽就行了,實在不放心,等完事了你們買張符貼身帶著也行。”
這邊商量著買符紙的事,呂鴻霖那邊已經跪在地上恨不得磕頭認錯了,就算昨天晚上他在學校里被鬼打墻,渾身陰冷得像是躺進冷凍柜里一樣,沒親眼看到陰魂就會心存僥幸。
現在見到那個死了的任濤真的在纏著他,那是什么僥幸都沒了,一邊磕頭一邊認錯:“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年幼不懂事造成了悲劇,我也不想的,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以后一定年年供奉你,吃的喝的我都供給你,求你放過我,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任濤依舊死死盯著呂鴻霖,身上的鬼氣正在一點一點上漲,知道錯了,年幼不懂事?再給他一次機會,那誰來給自己一次機會。
他不后悔救人,但后悔救的是個白眼狼!
季南星看著任濤問道:“你這樣纏著他,的訴求是什么?”
任濤抬起頭:“是他說不想活了,他說沒要我救他,那我自然是要帶他走的。”
呂鴻霖慌亂搖頭:“不是的,我沒有不想活,我沒說過我不想活了!”
季南星:“你再想想,你真的沒說過嗎?”
呂鴻霖猛地怔住,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他扒在石頭上等水流沒那么急了掙扎著上了岸,但是被他踹開的任濤就沒那么好運了,他被沖擊得撞了好幾下,一路急流下去也沒能抓到固定住自己的東西,最后淹死在了水里。
警察來了,救援的人來了,他被送去了醫院,任濤的家屬崩潰大哭,他父母跪在地上感謝任濤的救命之恩。
他雖然活下來了,但事情并沒有就此過去,畢竟有人因為救他而死,其中具體的過程他不敢說,他只敢告訴那些大人說是自己沒踩穩掉進了水里,任濤好心過來救他。
知道真相的那對狗男女更不敢說,他們偷情被發現,現在又因為這件事死了人,他們哪里敢說,只要不說,這件事就只是單純的救人事件,跟他們沒有半點關系,要是說了,還不知道要因此背上多大的責任。
所以他們幾個默契的閉嘴不言,只感謝任濤的救命之恩。
但任濤家里也不富裕,還有個不滿一歲的小孩,雖然因為救人而死,但因為是休假期間出的事,公司也只是給了一些人道主義的慰問,他們家當時也承受不住鄰里間的議論和指點,咬牙掏出了幾萬塊的積蓄補償給了任濤家。
他家的家境也不怎么樣,又是剛高中畢業即將要上大學,大學的學費生活費,還有各種設備的置物費都是大頭,原本家里說好要給他買手機電腦這些東西的,就因為這件事差點連學費都要找親戚湊,更不用說開學后的生活費了。
而且所有人都責怪他,怪他為什么要去溪邊,這還是他沒敢說出真相,要是說出真相,呂鴻霖簡直不敢想象事情會發展到一個怎樣可怕的程度。
一天天的責怪埋怨,走哪兒都被人在背后嘀咕,看,這就是那個犧牲了自己被救起來的小孩。
多方壓力之下,在任濤頭七這天,他家里想要帶著他去給任濤下跪磕頭道謝時爆發了。
他朝著家里人怒吼:“我又沒求著他救我,他自己沒本事充大跳下來結果淹死了難道就要怪我一輩子嗎!”
“我掉下水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誰要他多事,現在搞得我好像要欠他一輩子的!”
“他想要當英雄救人是他的事,我沒求他!大不了我把命賠給他!”
將所有的憤怒和埋怨吼完后,他爸給了他一巴掌,他氣呼呼地跑了出去,沒去任家,那之后他家里也不再提這件事。
一晃時間就過去了六年,誰能想到當初的事,竟然還會有找上門的這一天。
季南星一臉簡直不知道要說什么好的表情:“你在人家頭七那天說大不了把命賠給他?”
呂鴻霖哭著道:“我就是一時氣話,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悔改我認錯,是我白眼狼,是我不識好歹,我求求你們幫幫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季南星:“人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你自己鬧自殺跳下溪水,第一次被任濤拉住,兩人原本都可以平安無事,你卻掙扎抵抗,導致兩人都落水,后來你為了自救逃生,將任濤踹開,呂鴻霖,你這跟謀殺有什么區別,你害死了人,卻一點悔改心都沒有,就是被旁人說了幾句,你就在人家頭七那日說這種話,你覺得你是無辜還是活該?”
呂鴻霖哭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嚇得發顫打擺子,誰能想到當初不過是隨口一句怒話,今天會成為要他命的刀,人生在世,誰沒說過一兩句不過腦子的話,怎么他就要為他說的話負責呢。
事到臨頭才后悔又有什么用,真要有悔改的心,這些年他但凡去看一看任濤的家人,力所能及的幫幫人家,事情也不會發展成今天,更不用說之前問他幾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他都嘴硬不說,現在也不過是因為怕死而已。
季南星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直接道:“對人可以言而無信,那是道德的問題,但對鬼可就沒有言而無信這一說了,說出的話鬼當真了,那就相當于契約生效了,你說要把命賠給他,他又確實是因為你而死,契約生效,到了你該踐行諾言的時候了。”
呂鴻霖慌亂搖頭,他的目光瞥見包廂的大門,想都沒想轉頭就朝著大門沖過去,這人幫鬼不幫他,他要去找其他能救命的人。
可還不等他跑出包廂,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掀翻在地,他在地上滾了兩圈,人還沒停下來,脖子上一陣冰涼后又猛地一緊,隨即整個人騰空而起。
他被任濤掐著脖子直接從地上提了起來。
閆悅嚇得腿軟,付勛更是瞳孔緊縮,他看不到任濤,但他能看到呂鴻霖像是被什么東西拎起來騰空的樣子,忙護著閆悅往季南星的身后躲。
宵野見到呂鴻霖的樣子也驚訝了一下:“這么兇。”
季南星依舊不緊不慢的態度:“他活該,錯是自己犯的,話也是自己說的,跟已經本就枉死的人說把命賠給他,就沒見過這么找死的。”
呂鴻霖瘋狂掙扎,可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緊,他完全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肺更是難受得想要炸開一樣。
就在呂鴻霖被掐的已經翻起白眼的時候,季南星指尖輕輕一彈,打在了任濤的手背上。
陰魂本就受不住天師的力量,一個吃痛就將呂鴻霖松開了。
呂鴻霖本能張嘴大口呼吸,一邊掙扎著往墻角躲去。
任濤兇狠回頭,看向季南星的眼神也帶了些不善,他知道這人是天師,第一次見到季南星的時候他就十分忌憚,但看季南星似乎并沒有對他出手的意思,似乎還在幫著他報仇,他這才放下戒備。
現在要他帶呂鴻霖走,卻又被天師阻攔,一下子刺激的任濤再次鬼氣暴漲。
季南星輕晃金鈴,鈴響聲直接驅散了任濤周身的鬼氣,在任濤發狂無差別攻擊之前,季南星開口道:“萬事都能商量,如果最后商量不出一個令你滿意的結果,你要帶他走,我不會阻攔你。”
任濤:“我只想要他說話算話,他說把命賠給我,那我就要他的命!”
季南星:“這雖然是你們之間的因果,但陰魂殺人,即便是報仇,也是要折損自身福報的。”
任濤:“我只想今生恩怨今生消,就算有福報,那也是下一世,而不是這一世的我!”
季南星拿出手機,將一段拍攝的視頻發給他看,視頻里是任濤的妻子董青在超市里熱情推銷的畫面,聲音有些嘈雜,背景的音樂聲甚至快要蓋過人聲了,但依舊能聽清董青在說什么。
任濤看著視頻瞬間怔住,這是他的妻子,他比妻子大五歲,結婚的時候妻子才剛畢業沒多久,一天班都沒上過就跟他結了婚,很快他們就有了女兒。
他還記得初為人父的喜悅,他還記得自己對妻子說,要養她們母女一輩子的話。
可是他沒能辦到,他說要讓她幸福一輩子的人,現在卻帶著他年邁的母親,年幼的女兒這樣辛苦的討生活。
本該幸福的一家人,就因為救了呂鴻霖這樣一個白眼狼,全都沒了。
季南星:“她沒有再婚,帶著女兒照顧著你的母親,家庭雖然不富裕,但幸運的是無病無災,你母親雖然經歷了喪子之痛,但好在還有孫女支撐著她。”
任濤目光貪婪地盯著屏幕,他也很想家人,可他已經死了,他知道活人見鬼沒好事,也怕自身的陰氣影響到了家里人,而且之前他除了頭七回魂那天能夠回去看看,后來一直被困在大瑤溪。
要如果不是察覺到了呂鴻霖的氣息,強行俯身在那個女孩身上跟著她出來,他到現在都無法離開大瑤溪。
可害死他的人卻依舊逍遙快活,像個沒事人一樣正常生活,這讓他心里的怨恨不甘越發深重了起來。
季南星:“你死了,但活人還要繼續他們的生活,你媽媽現在身體還行,但人年紀大了總有生病不順的時候,你女兒今年才七歲,今年開學就要上二年級了,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你妻子獨子帶著女兒,給不了她太富貴的生活,你早晚要去陰間,也沒辦法給她們提供多大的幫助。”
任濤身上的鬼氣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看向季南星:“你想說什么?”
季南星:“談留他一命的條件,看你是要報仇消了心頭恨,還是為你妻兒打算一下,讓她們的日子過的更舒服一點。”
季南星說完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呂鴻霖:“花錢買命,你愿意嗎?”
呂鴻霖連忙點頭:“愿意,我愿意!”
都這個時候了,只要他說不愿意,那個任濤下一秒就能來把他掐死。
任濤再次看向手機視頻里的妻子,她憔悴了許多,以前那個天真愛撒嬌的小姑娘,終究被生活磨出了歲月的痕跡。
沉默良久,任濤緩緩開口:“那你怎么保證,我現在放過了他,他以后能遵守承諾。”
季南星:“立誓,你去了陰間可以走流程上報,現在出生率不高,投胎都要排隊,估計他死了你都未必能排上投胎,你可以在下面盯著他,人鬼立誓可不是說說而已,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真的會天打雷劈的。”
任濤:“好,我要他將今后所有的收入分一半我妻兒,最低不得少于五千,他要是不想付這些錢而消極怠工,就會立刻暴斃而死!”
季南星朝呂鴻霖問道:“你愿意嗎,你想好了再回答,這不是一時就能結清的,你要為你欠下的債償還一輩子,一旦今天立了誓你哪天沒辦到,就會立刻暴斃,當然此事也不是到死無解,如果今后任濤的女兒原諒你了,那這誓也就破了。”
呂鴻霖有些猶豫,以后所有收入白白分人一半,光是想一想就肉疼,而且最少不得低于五千,也還不是簡單簽合同,而是魂魄立誓,辦不到真的會死,這簡直就是個長久的折磨。
看他不吭聲,任濤陰森森的眸子一沉:“我還是帶他走吧。”
他剛朝呂鴻霖走兩步,呂鴻霖就嚇得哇哇大叫:“我愿意我愿意!求求你放過我別帶我走,我以后一定努力幫你贍養你的妻兒!”
季南星取出一張符紙,拿起朱砂筆在上面畫了幾道旁人看不懂的符文,然后將呂鴻霖過來按下手印,又抽取了一縷任濤身上的鬼氣印在了上面。
雙方氣息印上去后,符文靈光一閃,直接燒了起來,其中一團靈光飛出,打在了呂鴻霖的身上。
呂鴻霖感覺胸口一疼,連忙拉開衣服,就看到胸口的皮膚上有一道像是火燒過的印記。
季南星:“這是誓言印,以后你在陽間的所作所為,他在陰間都能感受到,他會時刻盯著你,哪天你違背了誓言,他能隨時來要你的命。”
一場陰魂索命,半個下午就解決了,當任濤原地消失,那股陰冷也慢慢散去后,閆悅問道:“事情這是解決了嗎?”
季南星嗯了一聲:“談妥了買命的條件,自然是解決了,以后切記謹言慎行,有些話不要以為只是說一說就沒事。”
呂鴻霖跪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纏著他的鬼走了,可是他的一輩子也搭了進去,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后悔,后悔自己年少時的愚蠢莽撞,也后悔自己口不擇言說話無忌。
沒想到事情到這里還沒完,季南星打開收款碼:“看你一臉窮相也沒多少錢,就收你兩萬出手費吧,符紙的錢就不跟你收了。”
兩萬,是呂鴻霖現在有的所有積蓄,盡管舍不得,但他哪里敢不給,這可是能通鬼神的天師,要是不給錢,還不知道會有什么等著他。
等呂鴻霖付了錢,閆悅便朝著他道:“你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之間也到此為止了,呂鴻霖,我正式通知你,我們分手了,以后你我之間再無關系。”
呂鴻霖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沒說出口,鐵了心要跟他分手的人,他強留也留不住,這又不是結婚離婚,只要他不愿意就能不離的。
季南星沒管這幾人感情的事:“沒事的話你們就走吧。”
這包廂被鬼待過,有點陰氣殘留,等這幾人走了之后他還要驅散一下,免得影響到了后面的客人。
閆悅臨走前買了一張符,再三朝著季南星和宵野感謝了一番才離開。
走到門口,感受著外面燦爛的陽光,雖然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旁觀了一場,也好像經歷了一次難忘的生死一樣。
閆悅看向一直跟著她的付勛:“之前不知道任濤是纏著呂鴻霖的時候,你跟著一起來找我,就不怕是我撞鬼牽連了你們?”
付勛搖了搖頭:“不怕。”
閆悅:“那時候你在想什么?”
付勛有些不好意思:“在盤算存款。”
閆悅啊了一聲:“盤算存款?”
付勛:“人家不可能白白出手抓鬼,我在算存款有多少,夠不夠請一次天師。”
所以當時容蓉她們都買了符紙他沒買,他怕花了錢就不夠用了。
閆悅沒忍住笑了,有點傻,但卻令人感到靠譜安心。
第 288 章
◎后續◎
呂鴻霖原本還有點積蓄,雖然不多,但他本身就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人,能夠攢下那點錢算是很不容易了,現在直接被天師的出手費收了個干凈,他得趕緊想辦法賺錢,否則沒錢給任家,分分鐘要被厲鬼索命。
閆悅沒打算跟他一起回去,都來玉蘭市了,怎么也要逛一逛轉一轉,買點特產回家,付勛自然是跟著她的,兩人在玉蘭市多待了一天才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去。
付勛將人送到她租住房子的樓下,看著人上樓他才離開,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有種感覺是心照不宣的,付勛覺得自己的機會很大,這次他一定要把握住了,可不能因為退縮再次錯過。
閆悅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小公寓,因為她養了狗,住寢室不方便,她家里人都已經回去了,只剩她媽媽留在這里暫時照顧她,現在就在公寓里。
閆悅拎著一堆東西進門的時候,貝貝并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撲過來蹭,反而夾著尾巴躲開了,躲在桌子下似乎是在觀察她。
閆悅放下東西,朝著狗狗拍了拍手:“貝貝過來,是我啊,我回來了。”
貝貝小心靠近,聳動著鼻頭嗅了嗅,再次確認回來的確實是主人,這才歡快跑過去,一邊嚶嚶嚶一邊往她身上拼命蹭,似乎在問她怎么這么久都不回家。
閆悅抱著貝貝一陣親熱,等親熱完稀罕夠了,一把捏住狗耳朵:“臭貝貝你說養你有什么用,一點都不知道保護媽媽,出事你倒是第一個躲,嗯?”
閆悅的親媽從廚房里出來:“剛回來沒洗手就去摸狗,快去洗手,你這又買了些什么堆滿地的,你一個人住外面別亂買東西,冰箱里好多都過期了,我都給你清干凈丟掉了,你吃東西的時候也要注意看看保質期,泡面那些少吃,你還一箱一箱的買,一個人在外面住就亂來。”
閆悅嘿嘿笑著溜進洗手間,以前這些念叨她不覺得有什么,有時候心情不好還會嫌煩,現在再聽老媽的嘮叨,突然覺得一些日常不起眼的東西,原來藏著這么大的幸福感。
董青今天下班有點晚,所以著急忙慌趕去菜場買了點菜,又急急忙忙趕回家,昨天寶貝女兒就說今天想吃小雞腿,做媽媽的當然要滿足她這么一點小小愿望。
回到家女兒和婆婆都不在,現在放暑假中,婆婆每天會帶著女兒去附近商場玩一下午,那邊有免費的兒童游樂場地,收費的兒童樂園也不貴,二十塊錢的門票能玩一下午,既放松了孩子也解放了大人。
開門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調打開,免得孩子回來咋咋呼呼喊熱,剛準備把買的菜拿去廚房,董青就看到地上有個信封。
她還以為是那種從門縫里面塞進來的小廣告,準備丟垃圾桶的,撿起來一看,上面竟然寫著她的名字。
董青好奇地將信封拆開,一見到信紙上的字跡,瞬間就繃不住眼淚了。
她很熟悉那字跡,雖然現在聯系都是用手機,但她每年生日的時候,任濤都會親手給她寫一封信,任濤死后,她不止一次將過往信件拿出來一遍一遍的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任濤的字跡。
上面寫了對她的思念,感謝她的辛苦付出,也讓她今后多為自己打算,如果遇到一個好人,希望她能有一個新的開始,這樣至少今后能有個老來伴。
除此之外還說他們以前那張共同的存款卡,今后每個月都會有人打錢進去,讓她不要有負擔的用,照顧年邁的母親,養育年幼的女兒都很不容易,希望這筆錢能讓她們的日子過的輕松一點。
董青不知道這信是哪里來的,她的丈夫是意外走的,絕對不可能在死之前寫好這封信,但字跡又的的確確是任濤的。
董青抱著信封哭得不能自己,丈夫死后她一直強撐著,生活雖然沒有困難到揭不開鍋,但突然沒了那個說好要一輩子彼此照顧相互扶持的人,心底的茫然和無措險些將她壓垮。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不敢去細想這些,怕想多了就鉆進去出不來了,現實給不了她太多傷春悲秋的時間,所以她一刻不停地忙碌著,努力讓自己堅強起來。
這一封遲來了六年的信,突然就將所有的表象打碎了。
但破碎就意味著重組,不知道為什么,董青突然就踏實了,不再感覺自己每一步都走在沒有依仗的懸梁上,明明日子還是一樣在過,但心態不一樣了,整個人都好像變得輕松釋然了。
收到傳回來的消息,宵野轉頭朝客廳里的季南星道:“信董青已經收到了,你說她會相信這是她死去了六年的丈夫寫的嗎?”
季南星靠在沙發上玩著蔣棠棠發過來的解謎游戲:“信不信都不影響以后每個月錢到賬,陽間的親人日子過的輕松了,陰間的亡魂也就不會那么恨意深重了。”
宵野將切好的西瓜端過來放到了茶幾上,戳了一塊最甜的西瓜芯遞到季南星嘴邊:“啊。”
季南星張嘴吃下,然后把整個通關過的謎題答案發給了蔣棠棠后,放下手機自己端起果盤:“你爺爺避暑去了?”
宵野嗯了一聲:“跟老戰友去避暑山莊了,本來我哥挺高興即將迎來的二人世界,結果呵呵。”
季南星:“結果怎么了?”
宵野笑得幸災樂禍:“結果我嫂嫂出去交流學習去了,為期三個月,之前還一臉丟包袱的趕我走,現在好了吧,獨守空房了。”
季南星:“我下周要回去,回去多久不確定。”
宵野瞬間就不呵呵了,忙問:“回去干什么?你小爸小媽又不在家。”
季南星:“我師兄回來了,這次回來會多待幾天,你是住這邊還是回家隨意。”
宵野小聲嘟囔:“你都不在,我住這邊豈不是變成我獨守空房了。”
知道季南星要回家,宵野整個心情都不美了,他還計劃著帶季南星去水上世界度假個幾天呢,看樣子只能等他師兄走了之后再說了。
心情不美好之后,連冰鎮西瓜都好像沒那么甜了,宵野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這一刷就刷到那場路口的意外了。
“鬧鬧,你看新聞了嗎,那個司機的情況被挖出來了。”
季南星:“除了絕癥,還有什么情況?”
宵野:“你怎么知道有絕癥?”
季南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天撞人的司機被便衣從車里拖拉出來的時候他就看了一眼,看到他臉上的那層死氣,那死氣不是因為沾染了不好的東西,而是從他身體里往外透出來的。
一般有這種死氣的不是死劫將至,就是身體有什么重大疾病,離死不遠了。
一個快要死的人,還被人碰瓷訛詐,不怪他會走極端發瘋。
宵野刷了刷新聞,道:“這人實在是有點慘,黃某,三十九歲,肝癌晚期,早年喪父,兩年前母親遭遇車禍被肇事逃逸,兇手一直沒找到,女兒”
宵野看著新聞突然說不出話了。
季南星偏頭朝他看了一眼:“怎么了?”
宵野微微抿唇,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女兒自殺,妻子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意外墜樓,他前不久收拾女兒遺物的時候才知道女兒自殺的原因。”
季南星稍微坐正了一些,自己拿過手機看了起來。
家里沒有老人幫襯著帶孩子,夫妻倆忙于工作對孩子有所疏忽,一個不滿十六的女孩,長期遭受鄰居大爺的欺負,小時候不知事,被恐嚇威脅不敢說,長大被拿捏著裸露照片,更不敢反抗。
長期的壓迫和心理折磨,讓女孩走了極端。
看到女兒自殺原因的父親,將鄰居老頭捅死在了家里,他知道那個老頭的兒子住在城市的另一邊,所以清理干凈了自己換了一身衣服,打算送他們全家下地獄。
結果半道被人碰瓷糾纏,這一糾纏他就知道自己走不掉了,于是直接開車將人撞死了。
季南星輕嘆了一聲放下了手機,新聞下的評論他沒有看,但也能想到民眾會如何討伐這事,那個猥褻幼童的壞老頭子死有余辜,他的身份肯定會被大挖特挖,他那個并不住在一起的兒子以后定然也不會好過。
宵野:“這種人就這么死了簡直便宜他了,這人也是傻,拿起法律的武器去懲治不是更好嗎,讓人活著服刑贖罪,不比一刀子送走更能折磨人。”
季南星:“就算有女孩的日記或者遺書,也要一些其他的證據才能定罪,女生已經死了,尸體都火化了,想要找定罪的證據并不容易,這期間光是取證打官司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對于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人來說,不如直接報仇來得痛快。”
宵野嘆氣:“希望她下輩子能做個幸福的小公主吧。”
每當社會出現這種新聞,一定會引起廣泛的討論,還有好多人自發買了鮮花零食去祭奠小女孩,雖然這些是遲來的善良,但只要有一份祝福是真心實意的,都能換做女孩來世的福運。
季南星沒有太過關注這件事,因為總有新的事情發生。
回家待了沒兩天,一大早他就被師兄從床上挖了起來:“有個蛇串瘡的案子,你去不去?”
蛇串瘡,醫學上稱之為帶狀皰疹,當然病理性的和靈異性的那是完全不一樣,能讓他師兄出馬的,顯然不是病理性的。
季南星猶豫了一秒,從床上爬了起來:“去。”
這年頭能生出靈異性蛇串瘡的可不多了,他得去見識見識。
第 289 章
◎蛇串瘡◎
蛇串瘡在醫學上指的是帶狀皰疹,身上成片地會起一些小水泡,甚至會在人體的病灶部位逐漸連成一個圈,像是被蛇給纏住了一樣,有些地方會稱之為蛇纏腰,說是纏滿一圈人就死定了。
非病理性的蛇串瘡則是怨氣所化,是被害死的人因種種原因無法為自己報仇,怨氣不散恨意難消,日夜纏在惡人的身邊,那些散不去的怨氣在惡人的身上化作一個個膿瘡,當膿瘡纏滿一圈,惡人也被折磨到陽氣消散。
陽氣不存,陰魂自然也就能近身為自己報仇了。
但是現代怨化出蛇串瘡的情況非常少,一個是監控網絡的全面覆蓋化,很少會有不斷被欺壓卻無處訴冤最后含恨慘死的情況,當然有肯定是會有,這種事只要有權欲私利就不可能徹底杜絕。
卻不會像古時候那樣,有一個惡霸地方官就會欺壓得百姓民不聊生怨氣沖天。
再加上民智的開化,這些年破除封建迷信的功勞,人們對于死后的事心懷敬畏,卻不會愚昧迷信。
濃烈到極致的情緒能生出擁有愛恨的靈,信則有,不信則無,當人們不再相信神明,不再相信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有些東西自然也就消失了。
種種原因導致蛇串瘡這種東西一度消失,這次有人染了這東西,季南星自然是要跟著師兄一起去看看的。
他師兄辦案子可比他有排場多了,人家重金相請,不管能不能解決,單單是出場費就百萬起步。
去的路上季元霆還在跟小師弟科普這次雇主的信息:“請我的是程家的程老爺子,跟我們家有點交情,小時候還抱過你,后來他們家往海外發展,慢慢全家移民出去了,這些年才沒了來往。”
季南星:“移民出去了?然后得了蛇串瘡回來找天師救命?”
季元霆:“程老爺子兩年前就回來了,故土難離,說是死也想要死在生養他的地方,但爸媽不在家,現在大哥掌家,輩分上差了太多,我們家跟他們只是單純的交情,沒有什么商業往來,所以他們回來了之后,跟我們家也沒什么來往,現在是他的孫子染了蛇串瘡,一開始以為是普通生病,怎么都治不好,后來是他們家有人隨口說了一句,不會是染上什么臟東西了吧,程老爺子一疑心,就找了大師去看,這才看出問題。”
季南星:“看出問題卻解決不了,就找你頭上了?”
季元霆笑了一聲:“是啊,正好我回國了,程家重金聘請天師,但請了幾個都解決不了,他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師父,師父還守在邊城呢,怎么可能回來,于是找到了師父的徒弟,也就是我。”
季南星輕哼了一聲:“我也是師父的徒弟啊。”
季元霆在他臉上不輕不重捏了一把:“沒辦法,師兄就是比你出名。”
程老爺子重金請的是燕大天師的徒弟,但他并不知道燕大天師的徒弟就是季家小子,看到季元霆帶著他弟弟過來的時候,程老爺子還有點意外。
季南星他沒認出來,雖然小時候見過,但那時候還太小了,包著尿不濕抱懷里的年紀,一轉眼這么大了怎么認得出來,不過季元霆他是能認出來的,模樣跟小時候簡直等比例放大,很好辨認。
程老爺子壓下心里的疑惑,笑著看向被管家帶進來的兩人:“是季家小子?十多年沒見了,一眨眼都長這么大了,這是小南星吧,小時候就能看出長得好,這以后再大一點,得迷死多少姑娘。”
季南星微微低頭笑了一下,喊了一聲程爺爺,心里想著姑娘迷沒迷死他不知道,小子倒是迷了一個。
季元霆道:“程爺爺,我們今天來是處理程君安的事,我師父是燕天師。”
程老爺子還以為是故交家的小孩聽說了他家里的事,特地來關心一下,沒想到竟然是燕天師的徒弟,反應過來之后心里就是一慌。
這么年輕,雖然不至于說是在身邊看著長大,但小時候還看著他們玩鬧過的小孩,突然一下子很難把他當厲害有本事的人看待。
但他請的那些大師都說,要么能請來管理局的大佬,像是副局長,像是燕大天師,要么只能請到跟他們有關的人,如果徒弟不行,徒弟總能搖人吧,能請到徒弟,已經相當于請到一半大佬了。
所以心里詫異又慌亂,怕他們處理不了自己孫子的事,但程老爺子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并沒有因此露出小看的神色。
反而撇開故交的身份,把季元霆當同等身份的人對待:“真沒想到你竟然是燕大師的徒弟,要是早知道何必費那么多事,白白耽誤了君安這么久。”
季元霆并沒有因為兩家有交情就說話客氣,他直接道:“關于蛇串瘡如何生成的,程爺爺找了不少天師,應該已經有所了解,如果是程君安做了什么事導致的蛇串瘡,若能化解,我會盡量為你們折中化解一番,如果怨氣難消,就算是我們師父來了,怕是也解不了。”
程老爺子道:“該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也清楚這蛇串瘡是個什么東西,但我相信我的孫子,他不是壞孩子。”
起初他也很震驚,如果不是做了惡,身上怎么會生出蛇串瘡這種東西,他之前沒聽過什么蛇串瘡,但知道鬼面瘡,這兩者雖然有所區別,但也差不多同源。
可君安是他一手帶大的孫子,他是看著他長大,一點一點教他做人,自己孫子什么樣的人他還不了解嗎,正是因為心里篤定他孫子不可能做害人的事,所以才會接連不斷找能救命的天師。
可惜每一個找來的天師都說無解,這些怨氣深重散不去,問程君安這個當事人,也不知道他是有心隱瞞抱著僥幸還是真是無妄之災,不管怎么問他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季元霆沒有聽信程老爺子的一面之詞,自己的親人肯定是帶著濾鏡的,當然他也沒有直接認定程君安是壞人才得了這蛇串瘡,其中的緣由他更相信自己親自查證的。
程君安在樓上,他身上的膿瘡已經爬滿了雙腿腰身,讓他連坐起來都困難,稍微動一下就滿身鉆心的疼,自從染上這東西,他一天比一天消瘦,將近一米八的個子,瘦到不足一百斤了,簡直可以用不成人形來形容。
樓上有安排醫療人員,因為吃不下東西,加上短時間內暴瘦,所以掛上了營養袋還有各種很昂貴的補充劑,但那些東西也只能讓程君安維持基本的生命體征,無法讓他恢復健康。
看著來來去去的醫護人員,季南星道:“為什么不直接送醫院。”
就算程家有錢,但也沒有錢到把醫院整個搬到家里來,在醫院,如果有什么意外情況,多少還能爭取一點搶救時間。
程老爺子:“我怕請大師做法被醫院的人看到直接報警,而且醫院也去過了,各種辦法都治不好,實在是無能為力才帶回來的。”
季南星說了個醫院名字:“可以送去這家,這家是管理局投資的,有特殊科室接納特殊病人,不會做法驅鬼的時候被報警抓走。”
程老爺子才回國兩年,之前也沒遇到過這種事,即便認識天師,也只是請一些風水大師來家里布置一下旺家的風水而已,還真不知道竟然有跟玄門管理局合作的醫院了。
他記下了醫院的地址,決定如果今天事情也沒什么進展,就聯系醫院先把孫子送過去,一邊看向季南星:“你跟著你哥哥,也懂不少啊。”
季元霆側頭看了看季南星,笑了一聲:“他可不是跟著我,他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天賦比我還好。”
程老爺子聽說了燕大師有兩個徒弟,但沒想到兩個徒弟都是季家的,不管這徒弟學了多少本事,單是有那樣一個師父在,季家只要不出大錯,這輩子都能榮華富貴順順當當,真不知道季家上輩子是修了什么德,這輩子這么走運。
心里羨慕著,腳上卻一步不停地朝著程君安所在的房間走去。
房間門是敞開的,雖然開了空調,但窗戶并沒有關嚴實,不時有風從外面吹進來,換渡著室內的空氣,屋內的新風系統似乎也一直開著,空氣倒也不怎么沉悶。
但就算這樣,一進去季南星還是聞到了一股像是下水道污泥的味道。
季元霆朝著床上的人看去,他對程君安還有點印象,比他大兩歲,跟他哥從小老氣橫秋大家長模樣不同的是,程君安愛玩愛笑,性格雖然不算是多活潑,但也不沉悶,還挺開朗陽光。
就他曾經接觸過的程君安來說,他的確不像是惡事做盡染上蛇串瘡的那種人。
但十多年沒見了,人都是會變的。
以前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年,這會兒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臉色青黑,一副瀕死之相。
季元霆偏頭問小師弟:“看到了什么?”
他有陰陽眼,不需要借助符箓就能看到屋內有沒有陰魂,但不像季南星天生靈眼,能看到許多陰陽眼也看不到的東西。
季南星:“很多黑色的線,像是繭一樣把他纏了起來,身上的膿包上也纏著黑氣,怨氣很重很雜,不是一個人的怨氣,是很多人的怨氣。”
季元霆點了點頭,取出一張符,在虛空中輕輕繞了一圈,指尖一抖,符紙無火自燃。
燒過的符灰從半空中落下,程老爺子下意識想要伸手,因為符灰落下的地方是他孫子躺著的地方,他怕火燙到他孫子,但還沒等他伸手,那些符灰直接消散開消失不見了。
季南星在一旁解釋了一句:“那是化怨符,化解怨氣的。”
老爺子哦了一聲,又忍不住問道:“可以用符紙化解怨氣嗎,我之前請的天師,他們在我孫子身上敷米。”
那米一敷,一股一股發黑的膿血往外冒,但身上的膿瘡太多了,這個剛剛消下去變小一點,那一個就又重新鼓了起來,根本處理不完。
季南星:“都可以,米是拔怨,就跟拔毒一樣,效果跟符紙差不多。”
但肯定沒有符紙方便,隨便一燒就能暫時將滿身的怨氣散去一些,像是那種化怨米,還需要特殊煉制,兩者的使用方法也不一樣,前者是有手就行,后者則需要激發符箓的靈紋力量,對天師的能力有一定要求。
光是點燃符火就不是所有天師都能辦到。
季元霆將程君安表面的怨氣驅散了一些后,昏迷著的程君安慢慢醒了過來。
程老爺子有些激動,想要過去問一問孫子的情況,季南星伸手攔了一下:“清醒的時間有限,我哥還有問題要問他。”
程老爺子這才沒再上前。
等程君安意識徹底清醒,季元霆看著他道:“我將你身上的怨氣驅散了一些,你能短暫清醒一下,現在你的情況很嚴重,如果不找到根源解決問題,你活不過三天,不管你曾經做過什么事,哪怕殺過人,只要能談妥條件我也能勸對方放過你,所以你如果再隱瞞,你必死無疑。”
程君安聽清了季元霆的話,雖然他不知道季元霆是誰,這會兒他視線是模糊不清的,但這段時間爺爺找了許多天師來,他猜想這應該是新找來的天師吧,聞言艱難搖頭。
“沒有,我沒有殺過人,沒有害過人,我發誓,我沒有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別人的事。”
一句話說完像是掏空了他所有力氣一樣,雖然他還沒暈過去,卻也累得出氣多進氣少。
季元霆:“你有沒有給過什么人承諾,或者說過如果我是你就好了,類似一些與他人換命的話?”
程君安努力集中精神回顧了一遍自己的人生,再次搖頭,他出身富貴,家庭和睦,老爸雖然沒那個掌管家業的本事,讓他從小就被爺爺當繼承人一樣教導,會有許多疲憊的時候,但整個人生也是幸福居多。
他又怎么可能會生出跟別人換命之類的想法。
程君安努力搖頭:“沒有,我沒說過這種話,從來都沒有。”
兩句話說完,程君安再也承不住,頭一歪又暈了過去。
程老爺子急忙上前:“君安!”
季南星看向師兄。
季云霆皺著眉頭思索,人都快要死了,不可能到這種程度還嘴硬,更何況他剛剛說了,就算是殺人他都能擺平,只要不想死,就不會再對他隱瞞,都這樣了還不說,那就有可能真沒做壞事。
但沒做壞事怎么會招惹這么嚴重的蛇串瘡,這不是一兩個膿包,而是滿身的膿包。
季元霆朝程老爺子問道:“他具體出事的時間是什么時候,出事之前他有沒有遇到什么事,或者你們家有沒有遇到什么事?”
這些問題好多天師都問過,程老爺子怕說錯了,還專門讓助理統計了一下時間線。
兩個月前,程君安回國,那時候他身上就已經有了一些會發癢的小皰疹。
程老爺子:“當時是腿上和手臂上有一點,我看他不時撓一撓還特意問過,他說看了醫生也在擦藥,因為我打算回國定居,君安就準備投資一家度假村模式的療養院,跟秦家合作。”
季元霆:“是藍水灣那個項目?”
程老爺子也不意外他會知道,圈子就這么大,點頭道:“對,就是藍水灣那個項目,之前秦家因為資金問題項目停擺,后來君安覺得那邊地勢環境不錯,很適合做成養老度假村,就注資了秦家,這次回來除了看我,也是想要看看項目進度,在國內這段時間,他就只忙了這件事。”
季元霆:“他這段時間去過最多的地方就是藍水灣?”
程老爺子點頭:“之前請的天師也懷疑是這里出了問題,還親自去看過,但沒什么發現。”
季南星拉了拉季元霆的衣服:“哥,他身上的怨氣有點奇怪。”
季元霆知道他能看到一些氣場,忙問:“怎么奇怪?”
季南星:“他那些怨氣不像是纏繞上來的黑線上散發出來的,反而像是從身體里面透出來的。”
他剛剛一直在觀察程君安身上的膿包,之前膿包上的怨氣被驅散了,但很快又聚攏了。
只是這個聚攏不是外界覆蓋上來,而是從膿包里面蔓延出來,這跟他之前見過的一些怨氣纏身都不太一樣。
季元霆確認道:“確定沒看錯,是從他身體里面透出來的?”
季南星又仔細看了兩眼,眼里的流光轉動,消耗了他不少力量后十分確定朝師兄點頭:“沒看錯。”
季元霆解下手腕上纏繞的法繩,一圈一圈纏在了掌心上。
季南星看著他的動作:“哥,你準備做什么。”
季元霆伸手在程君安的上方虛空一抓五指合攏用力一拽:“把他的魂魄拉出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程君安。”
季南星:“”徒手跩生魂,不愧是他師兄。
第 290 章
◎辦個葬禮吧◎
雖然有的人魂魄輕比較容易離體,但自己生魂離體跟被人跩得生魂離體那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強行將人的魂魄從身體里拉扯出來,稍有不慎很可能損傷神魂把人變成傻子。
雖然他師兄肯定不會這么沒輕沒重的,但拉扯神魂的動作還是看得季南星一陣緊張。
一陣力量的波動后,一道虛影晃晃悠悠從身體里飄了出來。
魂魄跟肉身的長相沒有區別,證明程君安并沒有被人換魂,但把魂魄一拉扯出來,季元霆也看出了問題。
他是陰陽眼,能看到陰魂,雖然不像季南星能看到一些氣場,但魂魄有沒有纏繞煞氣怨氣這一點,以他的能力還是能一眼看穿的。
程君安的魂魄很干凈,上面并沒有纏繞什么怨氣,跟他身體所體現出來的模樣完全不同。
季元霆輕嘖了一聲:“果然有問題啊。”
一旁的程老爺子看不到被拉拽出來的魂魄,他只看到季家小子在他孫子身上拉扯掉了什么,聽他這話連忙追問:“什么問題?是不是看出我孫子身上的問題了?”
季南星朝程老爺子道:“肉身和魂魄是一體的,怨氣纏身的人是不會因為擺脫掉了肉身而散去那些怨氣,現在您孫子的魂魄被我哥從他身體里分離出來了,但那些怨氣并沒有纏在他的魂魄上,這明顯就有問題,但具體什么問題,需要再查一查。”
程老爺子聞言瞬間紅了眼睛:“我就說君安不是壞孩子,他肯定沒做過壞事。”
這段時間無論是請來的天師,還是家里的人,都因為那什么蛇串瘡懷疑程君安背地里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尤其是一些沒多少本事的天師,話里話外都是怨瘡是騙不了人的。
就連他兒子,君安的父親都懷疑動搖,當有個天師說如果因為作惡染上這種怨瘡,強行鎮壓怨氣破解,很有可能從一個人的恩怨變成糾纏整個家族的恩怨。
這話一出,家里有不少人想讓程老爺子放棄,別為了一個人拖累整個程家,程家的孫子又不是只有君安一個。
程家的孫子雖然有幾個,但只有君安是被他從小帶在身邊的,他相信自己的孫子,所以堅決不肯放棄,各種輾轉打聽到了燕大師,又重金聘請到了他徒弟。
這會兒雖然問題還沒解決,但證明了自家孫子的親白,他不是壞孩子,程老爺子只覺得所有的堅持沒有白費,就算最后真的救不了孫子的命,但至少沒讓他背負那些污名!
季南星在隨身的小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根養魂香,隨手給程君安點上了。
渾渾噩噩的魂魄被養魂香的煙氣熏染了片刻后逐漸恢復清明。
躺在床上的程君安消瘦,滿身膿包,臉色青黑一副快要死的樣子。
而魂魄的程君安除了臉色有些鬼氣森森的白之外,反倒更像個正常人。
恢復神智的程君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和飄飄蕩蕩落不到地上的身體,又看向床上躺著的人,震驚后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現實:“我這是死了啊,原來人死了真的有魂魄,魂魄都有了,陰間應該也是存在的吧,也不知道陰間是個什么樣子,如果陰間不恐怖的話,不知道怎么才能給爺爺拖個夢。”
季南星剛想開口問他是想要托個什么夢,就聽到程君安繼續碎碎念:“反正老爺子年紀也不小了,早晚也是要下來的,提前給爺爺打個預防針,免得爺爺下來的時候害怕。”
季南星:“”你爺爺知道你這么孝順嗎。
程君安似乎覺得這樣飄來飄去挺有意思,在屋內晃悠了一圈,到處看了看:“鬼竟然不怕太陽誒,果然那些小說寫的都是假的,咦,這天師怎么有點臉熟啊,是不是太年輕了一點,果然不靠譜,剛剛不是還說我至少還能活三天嗎,結果馬上就死了,這算不算當眾打臉哈哈哈哈哈。”
季元霆側頭朝他看了一眼,聽不下去的季南星忍不住開口:“你還沒死呢。”
碎碎念的程君安瞬間定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小年輕:“你看得見我?”
季南星:“不止看得見,還聽得見,要我幫你轉告你剛剛想跟你爺爺說的話嗎?”
程君安連忙擺手:“別別別!”
程老爺子看季南星在對空氣說話,有些急切地朝著那片空地看去:“是不是君安?君安你別怕啊,爺爺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剛剛還一副死得不在意滿不在乎的程君安變了表情,眼眶發紅地看著程老爺子:“爺爺”
季元霆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看向程君安:“沒多少時間讓你磨磨唧唧了,我把你的魂魄暫時從身體里抽離出來就是想要看看你還是不是你,既然你沒有被人換魂,但怨氣纏在身上卻不在魂魄上,這就足以證明你變成現在這樣是被人害的,你自己有沒有什么懷疑的對象或者有用的線索,還有,我說你最多只能活三天,多一天都不可能,不想死就好好配合。”
程君安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恍然一聲:“我想起來了!”
除了見不到魂魄的程老爺子,季南星和季元霆都朝他看了過去。
程君安道:“我就說你怎么這么面熟,你是季家老三吧!”
具體什么名字他就不太記得了,十多年都沒見過了,小時候那么一點小,而且他們季家的,除了最小的那個好像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名字是特地算命起的,其他的都是什么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哪里還會記得那么清楚,只記得是老幾了。
看著師兄一臉無語的樣子,季南星沒忍住笑了一聲,沒想到程君安竟然是這種性格。
茫然的程老爺子:“怎么了?”
季南星朝他搖了搖頭:“您孫子的性格挺開朗的。”
都快死了,卻一點都不緊張。
程君安輕咳了一聲,一秒正緊起來:“說正事吧,我自己身上這問題實在是想不出什么線索,我身上起皰疹的時候大概在六月份,我記得比較清楚的是那天是希爾家小女兒的成年禮,我去參加酒會,第二天身上就有些發癢了,我以為是吃了什么過敏了,因為手上的事情比較多,耽誤了幾天,越來越癢之后去了醫院,被診斷成蕁麻疹,然后我就吃藥擦藥也沒在意,處理完國外的事情就回來找爺爺,回來之后身上的皰疹越來越嚴重,也在國內的醫院看過,又被診斷成帶狀皰疹,再后來就變成現在這樣。”
身上到處都是膿包,動一下都鉆心的疼,從不能出門到不能下床,再到現在快要死了。
季元霆:“你有沒有什么敵對的懷疑對象,或者情仇對象。”
程君安看了眼程老爺子,確定他看不見自己也聽不到自己說的話,才開口道:“我爸有個私生子,我爺爺不知道,我家里都不知道,甚至就連我爸之前都不知道,是他前女友瞞著我爸生的,再就是我姑姑想要讓她兒子進公司,但我那個表弟這些年在國外簡直五毒俱全,這種人我怎么可能放進公司,拒絕之后姑姑找我鬧了不止一次,再就是我小叔,欠了外面幾千萬的債,沒敢讓爺爺知道,求著我想辦法還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欠錢了,小叔是做什么虧什么,但總想著萬一哪次就成功了呢,我都不知道幫他還了多少次錢了,可程家又不是印鈔機,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程家一開始是家族企業,家族企業易發家,難守家,當初要不是發展不下去,又怎么會舉家外遷,后來又大刀闊斧搞變革,頂著多少壓力和不滿才走到今天。
好不容易讓那些光吃不做的老老實實拿分紅,又怎么可能讓他們再進公司禍禍。
爺爺年紀大了,早就沒那個精力去管公司了,也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這些年都是程君安里里外外的頂著,對于那些求上門的親人,能幫就幫,幫不了的就狠心拒絕,拒絕得多了,看他不順眼想要他死的自然也就多了。
所以他這次出事,許多人雖然沒明著幸災樂禍,畢竟爺爺還在,遺囑隨時都能更改,面子工程也要做一做,但私下有多巴不得他快點死,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季元霆問道:“你說的這些人里面,你覺得誰最有可能?”
時間急迫,他沒辦法一個個去查源頭,現在又被不知名愿意將怨氣鎖在程君安的肉身上,即便是因果符恐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有盡快找到根源,才有可能救程君安一命。
程君安想了想:“感覺誰都最有可能,但誰都最沒可能。”
他說這話還真不是說廢話,如果是他被什么陰魂纏身,或者中了什么邪術,程君安說不定真能有懷疑的排名,但他知道蛇串瘡是個什么東西,簡單來說這需要極大的恨意,甚至不止一個人,可能要很多很多人恨之入骨的恨意,才會有這么可怕的怨氣生出蛇串瘡這種東西。
他的那些親人想他死的不少,說不定還真干過埋符紙扎小人這種事,但誰有本事能將這么強大的怨念集中到他身上?程君安是真的想不出來。
季元霆:“既然想不出來,那就引蛇出洞吧。”
程君安滿眼好奇:“怎么引?”
季元霆沒回他,而是朝著程老爺子道:“公布程君安的死訊吧,先把蛇引出來,再抓起來就容易多了。”
一旁的程君安哇了一聲:“我這算不算活著體驗自己的葬禮?”
季南星:“你不只是活著體驗了自己的葬禮,你還活著體驗了一把死后的滋味,是不是很新奇。”
程君安:“”雖然是挺新奇的,但怎么聽起來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