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1 章
◎我幫你◎
陳曦毫不掩飾她的目的,她就是想要他們死,但她身上沒有母蠱,這次她身上應該也沒了一些遮掩,季南星把她身上的氣息看得更清楚了。
她有跟生死有關的因果,但沒有殺過人的紅色氣場。
季南星直接開口問:“誰在幫你。”
陳曦只低頭笑著玩指甲,指甲應該有段時間沒做了,估計如果不是為了上鏡,她應該不太喜歡這些東西,上面鑲嵌的一些水晶鉆在燈光下璀璨閃耀,漂亮得很,但現在卻被陳曦一顆顆拔了下來,精致的指甲瞬間變得光禿禿的。
等拆下一個,她抬頭看了季南星一眼,嘴角帶著輕慢的笑:“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你們不是挺神通廣大的嗎,自己去查啊。”
季南星:“你是不是覺得報應這種事只是無稽之談?他們明明那么壞,做了那么多的壞事,卻依舊享受著優秀的家世,過著富裕的生活,當著人上人的精英。”
陳曦的眼神冷了幾分,但她并未搭腔,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些人要么自己說出真相,要么等死。
季南星:“你接觸過蠱蟲,那自然也該知道天師的存在,你應該清楚人死后是會有魂魄的,有陰間有地府,你恨他們壞事做盡卻得不到該有的報應,我只能說有些人命好,福澤深厚,所以報應不顯,但無論生前多有福,死后所做的惡都會被清算。”
陳曦停下摳指甲的手,看著他:“如果活著的時候等不到報應,那還能算報應嗎?”
季南星:“他們幾個的報應我們后面再說,我現在想要告訴你的是,幫你殺人的人,將會為此攤上四條人命,他或許可以逍遙法外,你以為只要你不說,沒人能查到他就沒事嗎,但是死后這四條人命的債,到了陰間地府都會跟他清算的。”
陳曦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樣漫不經心有恃無恐。
季南星繼續道:“你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他們的命對嗎,你要的只是一個讓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你想要所有人都看清他們那張罪惡的臉,要他們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如果這是你的目的,我們可以幫你,別讓無辜的人承擔本不該他需要承擔的罪孽。”
陳曦諷刺地看著季南星:“你們幫我?哈,這話聽著可真好笑,以為在這里打感情牌就有用了?你們只是想要救他們而已,我說了,除非他們說出真相,否則全都要死!”
季南星也不打算再費口舌,站了起來道:“死亡從來不是結束,它只是一個開始,地獄也不是傳說,任何生前所犯的罪孽都要償還干凈了才能輪回,陳曦,四條命的罪,你知道要在地獄受刑多久才能還清嗎?”
季南星說完轉身準備離開房間,陳曦卻神色激動猛地一下站了起來:“如果活著的時候等不到一場報應,那死的時候得多不甘!憑什么他們做了那么多壞事還能像沒事人一樣逍遙快活,就因為他們出身好?家里有錢?憑什么!你告訴我憑什么!”
“我們靠自己的能力讓殺人犯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你現在卻告訴我,這不可以,我們要為此背上罪孽,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的是太好笑了,我知道這世道從來就不公平,沒想到連生死都這么不公!”
季南星:“這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天師的職責也只是為死去的冤魂討一分公平,人力終有限,我們不能阻止所有罪惡的發生,我們只能力所能及的為死去的人討回一個公道。”
陳曦紅著眼激動道:“可人都死了還有什么用!”
季南星:“人都死了,那你現在又在做什么呢,你要做的,和我們職責內的不是一樣的嗎,只是方法不同而已,陳曦,天師是一個為死人發聲的職業,有些公平他們生前沒能得到,死后我們來給。”
雖然對一些人來說死了就等于什么都沒了,再來談公平已經晚了,但是警察在抓壞人,天師在渡陰魂,他們已經盡力防止罪惡的發生,但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陳曦已經有所軟化,但依舊不肯就此罷休:“我不甘心,一想到他們逍遙快活這么多年我就不甘心!”
她看著季南星,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地落下:“霸凌有哪些手段我不說你也差不多該知道吧,可是真正身處其中的絕望你們這些聽故事的人真能感同身受嗎?被一頭摁進都是尿的便池里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嗎,被扒了衣服毆打你知道有多疼嗎,身上沒有一塊好皮,扯下的內衣被掛到教室外的樹上,書包里被塞滿別人用過的衛生巾,還有人到處傳播你被人睡你很臟你有性病的謠言。”
“所有人看到你繞道走,在背后指指點點,你知道被人扒著嘴巴強迫著生吞蚯蚓有多惡心嗎,你知道身上被燙出一個又一個煙頭圈有多疼嗎,你知道老師視而不見家長還覺得你有問題求助無門的絕望嗎?”
她看著季南星一身雖然看不出什么牌子,但剪裁質地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你家應該挺有錢的,還是天師,你在學校里應該沒有被欺負過吧,在你們眼里我們這種人是不是挺活該的,被欺負了就打回去啊,強的怕不要命的,穿鞋的怕不穿鞋的,對嗎?”
“蜉蝣撼樹,一切不過是蜉蝣撼樹的蒼白無力而已。”
季南星沒有去反駁陳曦的話,這世上永遠沒有感同身受,哪怕經歷一樣,成長環境一樣,只要人不一樣,就不存在感同身受。
他等陳曦的情緒起伏沒那么大了才開口問道:“譚凌是怎么死的?”
陳曦:“被他們四個害死的,被他們推進了海里淹死的,明明身上還有被石頭砸出來的傷,但所有人就跟瞎了一樣看不到,還說是她自己跳海磕碰的,就連她爸媽都拿了錢不追究了。”
她不甘心,可她沒有立場,她只是譚凌的同學好友而已,她求譚凌的父母為了譚凌拿起法律的武器為她的死討一個公道。
可譚凌的父母卻推開她,說:“公道?討了公道又能怎么樣,我女兒能復活嗎?既然復活不了那我們只要拿到足夠的補償就算沒白養她一場!”
陳曦將這話復述給季南星聽,冷笑了一聲道:“人命都是標好價的,錢給的足夠多,死不死的也就不重要了。”
季南星:“他們為什么要殺譚凌。”
陳曦:“張浩宇對譚凌一見鐘情,但譚凌不喜歡他,張家你知道嗎,家里很厲害的,有權得很,學校里都惹不起,譚凌的一再拒絕他都當是欲擒故縱,譚凌長得漂亮,他們就覺得像譚凌這樣漂亮的女生一定都很愛財,她的拒絕只是矜持的待價而沽,誰知道譚凌根本就不是他們以為的那種拜金女,拒絕就是不喜歡,所以那幾個家伙惱羞成怒了,從追求到霸凌,他們就是想要譚凌一無所有不得不對他們低頭,譚凌的腿不是車禍,是被他們生生打斷的,可是他們有錢又有權,譚凌的爸媽不追究,誰又會去多管閑事呢。”
季南星:“那你呢,你為什么要執著給譚凌報仇?”
因為,她也是從小被放棄的那個。
父母離異只要弟弟不要她,她跟著年邁的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年紀很大了,每天佝僂著背撿一點垃圾空瓶賣錢生活,她從小就被人取外號叫垃圾娃。
從小到大,哪怕她把衣服鞋子洗的干干凈凈,還是沒人愿意靠近她,說她臭說她臟,說她每天撿垃圾吃。
同學孤立她,欺負她,老師都是視而不見的,甚至有些老師在她去主動問問題的時候,還會露出一些嫌棄的表情。
回想過去,陳曦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以為教師都是高尚的,是厲害又無私的,就像書本里歌頌的那樣,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結果他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也只是一份不想要得罪人只要混個溫飽的工作。”
所以她一個沒爹沒媽只有一個撿廢品為生蒼老的奶奶,誰會為了她去得罪那些把自己孩子看做心肝肉難搞的家長。
上高中后奶奶去世了,學費生活費的壓力讓她生活過得很艱辛,同時還要遭到一些同學的排擠,哪怕她已經坐到角落誰都不招惹,可總有人看她好欺負就來欺負她。
長到那么大,譚凌是第一個靠近她的人,看她午餐一個饅頭一碗免費的蛋花湯,會特意多打一份菜說吃不完倒進她碗里。
會在她弄臟了褲子的時候借她校服幫她買衛生巾。
會拉著她的手,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說:“以后我們大學選在一個城市吧,這樣畢業后我跳舞你上班,還能在一起租房子分攤經濟壓力,你覺得怎么樣?”
她覺得怎么樣,她覺得很好啊,陳曦自己都沒想過自己會那么幸運,能交到譚凌這樣的朋友,她好像懂了姐妹閨蜜的意義,她們不是親人,卻比親人還要親密值得信任。
未來兩個字對陳曦來說是看不見的虛無縹緲,但在譚凌一點點的描繪下,好像變得有了一個實質的概念,讓她也跟著期盼起了未來。
可是所有的一切就因為一個男人的貪婪好色,因為他們的有權有勢戛然而止。
對譚凌施展開的霸凌讓陳曦發現,以前她被欺負那些簡直就是小兒科,排擠孤立甚至都能算是好的,真正的欺負是從里到外一點一點敲碎,是把所有的驕傲一寸一寸踩在腳底下。
面對張浩宇他們的報復,譚凌推開她,說這事跟她無關,她自己能扛過去,說只要熬過去就好了,以后換一座城市,就像她們之前計劃的那樣開展新的生活。
每次譚凌被他們找來的女生拖走的時候,都會用眼神警告她讓她不要跟過來,還會在自己看到她滿身傷哭得停不下來時安慰自己。
說等長大就好了,等上大學就好了,等她們有能力離開這里就好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死,她比誰都堅強,就算被打斷腿她也沒有放棄過未來,結果她死了,他們都說她是因為不能再跳舞抑郁自殺,我不信,我沖到殯儀館拉開了蓋在她身上的白布,殯葬師都修復不了她頭上被石頭砸出來的痕跡,但所有人都像瞎了一眼,他們全都選擇視而不見!”
陳曦:“他們那四個,秦朗最蠢,沒腦子又沖動好色,但他好掌控,指哪兒打哪兒,江澄家有錢,是他們四人里的經濟支撐,郭雨辰那時候雖然家世也算不錯,但能動用的資金有限,不過他聰明,他們四個出主意的一般都是他,張浩宇狂妄自大,但家里有權,有錢的都喜歡捧著他,他把秦朗當打手,把江澄當財政,把郭雨辰當軍師。”
“一切都是張浩宇的見色起意,但譚凌的死,他們每一個人都脫不開關系!”
陳曦死死看著季南星:“你還要救他們嗎?那種人渣!仗著錢權不把人命當命的人渣!”
季南星沉吟片刻道:“你想要他們死,還是想要當年譚凌死亡的真相大白?”
陳曦:“不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死亡,他們又怎么會說出真相,只有看著當初的人一個又一個死在自己面前,當發現自己無計可施馬上就要輪到自己的時候,剩下來的為了活命,他們才會說出真相。”
更何況人都已經殺了一個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季南星:“我幫你,我們做個交易,我不問你背后幫你操控母蠱的人是誰,你讓他停手,我幫你讓他們說出真相,會那樣在背后幫你,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你真的舍得讓他為你背負四條人命嗎,就算一開始你們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死后的清算誰都逃不過。”
第 232 章
◎到你們嘍◎
僅僅一天之隔,在江澄死亡倒計時第二天的時候,郭雨辰和張浩宇都住進了那家醫院。
張浩宇原本還有點瞧不上這家醫院,因為沒有高級vip房,沒有特權給他享受,哪成想這家醫院竟然是管理局合資的,大概也是國內唯一一家有條件處理非正常事件的醫院了。
至于管理局是什么地方,他以前不知道,現在張浩宇知道了,就連他媽都對這家醫院的醫生客客氣氣的,他在他媽面前也只能夾著尾巴當乖兒子。
之前江澄的媽媽還敢跟醫院叫囂,罵他們不作為,都檢查出了是什么東西卻沒那個本事治療,還嚷著要找更厲害的醫生來。
自從張浩宇的媽媽來了之后,江澄媽媽也不敢大聲說話了,尤其是知道如果這家醫院救不了她兒子,這世上沒有其他更厲害的醫生能救她兒子之后,態度瞬間轉變,每天都恨不得跪求醫生再想想辦法。
可是所有來看過的醫生都搖頭,找不到母蠱,噬心蠱取不出來,那結果只有等死。
江澄跑到張浩宇的房間問他:“找到陳曦了嗎?”
張浩宇這會兒也煩躁得厲害,雖然醫生說他身體里的噬心蠱目前還很安靜,但這東西本就是被人操控的,隨時都能動起來咬他一口,而且陳曦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讓他們一個個的去死。
等江澄死了之后,他覺得下一個說不定就是郭雨辰,郭雨辰死了大概才會輪到自己。
陳曦就是想要慢慢折磨他,讓他眼睜睜看著死亡降臨卻無計可施,因為他才是造成譚凌悲劇的罪魁禍首。
張浩宇甚至想不明白,那個跟在譚凌身邊不起眼的丑丫頭怎么就能有這樣的本事,蠱蟲這東西那樣一個普通到不起眼的人是怎么接觸到的。
見他不說話,江澄急切吼道:“到底找到沒有!再找不到她我就要死了!”
張浩宇向來唯我獨尊慣了,除了面對自家人低頭,在外面誰敢跟他大小聲一句,即便是多年的朋友也不行:“你要死了我難道就沒事了嗎!我難道不想找到她嗎!也不知道那個賤人躲哪里去了,你急我難道就不急了!”
走到門口的郭雨辰提醒:“你們動靜小點,外面都是人。”
江澄看著半點不著急的郭雨辰:“被死亡倒計時的不是你們,下一個死的不是你們,所以你們是半點不著急啊!”
郭雨辰皺眉:“下一個死的不是我們,但我們難道就能逃得掉嗎?一天找不到陳曦我們就多一天的危險,她明顯就是沖著我們所有人來的,你著急我們只會更著急!”
江澄感受不到他們的著急,張浩宇自家勢力強大,他家人脈廣路子多,說不定再過兩天就能找到解決蠱蟲的辦法。
可是自己哪里還有這過兩天的時間可以等,等他死了再找到救命的辦法,他怕是都已經被燒成一捧灰了。
張浩宇到現在都不覺得一個小小的陳曦能對他怎么樣,他太自傲了,家世帶來的優勢讓他從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得不到的也能隨隨便便毀掉,在他心里陳曦就是個螞蟻,躲又能躲幾天,跟他們這種權勢斗,無異于以卵擊石。
所以他有底氣,他相信他家里人不會看著他出事的。
郭雨辰則是天生情緒內斂,哪怕生死攸關,他也不會讓自己太過失控,一旦失去冷靜那自己只能是被動的一方,更何況江澄的下一個到底是他還是張浩宇都還不一定。
看著他們兩,江澄連道了幾聲好:“你們不著急是吧,反正殺人的又不是我,陳曦的意思很明顯了,不就是說出真相嗎!她想要什么我給她!”
他不是主謀,不過是從犯,之前江澄就已經問過律師,他這樣的哪怕往情節嚴重了判,主動自首認錯,最多不過十年,到時候花點錢,在里面表現好一點說不定幾年就出來了,比起沒命,坐幾年牢又算什么。
江澄說完轉身就準備走,郭雨辰剛伸手拉住他想要再安撫一下,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進來的是張浩宇的母親。
華梓君年近五十,但保養得宜看著最多就三十來歲,不知道是不是信佛修佛,整個人的氣質看著慈眉善目,但又有一種上位者的迫人之氣。
一看到張浩宇的母親進來了,郭雨辰不再吭聲,就連氣性上頭的江澄都斂住脾氣。
正微微低頭準備離開的時候,華梓君語氣不緊不慢道:“噬心蠱的事情大家都很著急,為了我兒子,這事張家也不可能不管。”
華梓君微微轉身看向江澄,還面帶淺淺笑意地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阿姨知道你很害怕,辦法總會有的,別因為一時害怕就沖動做事,你要是有個什么事,你讓你父母怎么辦?”
替他整理好衣服后,華梓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和善地笑道:“好了,回病房里休息吧,好好休息,養好精神才有力氣去面對接下來的事。”
江澄沒敢吭聲,臉色蒼白地回到自己的病房。
病房外的季南星微微挑眉,轉頭看了眼宵野。
宵野被他這一眼看得奇奇怪怪的:“怎么了?突然這樣看我。”
季南星:“我以為像你們這種家世應該管教遠比普通人都要嚴厲。”
越是家世不一般,對自家孩子的約束便越多,不管背地里如何骯臟,明面上絕對不能落人把柄,就像一些富商,不管背后手段多狠辣多黑心,平日里待人接物一定是謙遜有禮進退得宜的。
宵野:“我家教很嚴的,但并不是所有人家里都這樣,總有那么一兩個長歪,這其實挺正常的,要不怎么總有一些坑爹的東西出來破壞大眾對一些官家子弟的印象呢,怎么了,里面有情況?”
季南星:“江澄忍不住了,噬心蠱一直沒有進展,他已經被死亡倒計時最后兩天了,剛剛他本來想要破罐子破摔的,結果張浩宇的媽媽進去了,笑著拿江家全家人性命威脅他。”
宵野震驚:“這已經不是慈母多敗兒了,這簡直是佛口蛇心啊,你沒進去你怎么知道,偷偷往里面放陰符開視角了?”
季南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覺視覺天生就異于常人,這門又不隔音。”
所以在學校里,有時候大家一起吃飯,蔣棠棠偷偷嗑他和宵野的cp,跟林藝和肖筱講悄悄話,他都是裝聽不到的。
宵野:“我們現在去見張浩宇?”
季南星搖頭:“不用,陳曦很會選人,突破口選江澄正好。”
季南星他們沒有進病房,他來醫院只是想要看看那三人身上的氣場,都很渾濁混亂,但人命線倒是只有一條,三人都有份。
被張浩宇媽媽威脅了一番的江澄臉色蒼白地回到自己的病房,如果噬心蠱解不了,他會死,可如果說出來,陳曦是否會愿意放過他他不知道,但他家里肯定要完,他們家哪里抗衡得了張家。
上面隨便一個電話,就能把他家所有的事業線卡死。
他和郭雨辰家里能發展到今天,其中沒少托張浩宇的關系,他家情況還好,早年的時候發展得不錯,跟張家算是相互扶持,一個給錢,一個給庇佑,只是這兩年不太行,經濟下沉,他們家倚靠張家更多。
郭雨辰家則是張家一手扶持起來的,能源汽車十多年前只是一個剛起步的新概念,很多人并不看好,要不是政策支持,他們家不一定能堅持到今天,現在郭家雖然發展起來了,但跟張家捆綁得太深,早已經抽不了身。
所以他已經沒辦法破罐子破摔了。
就在他絕望得不知道怎么辦好的時候,他媽媽帶著一群醫生進來了:“橙橙,他們請來了一個專門研究蠱蟲的大師,大師一定有辦法幫你解蠱的。”
一群白大褂里面有一個穿著便服的青年坐到了床旁邊:“沒有東西是一定的,能不能解蠱看他的命了,手伸出來。”
江澄連忙將手伸出來,青年直接在他指尖扎出一個血口子,將江澄的血擠在了器皿中,也不知道那器皿里面提前放了什么東西,那幾滴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離出了血紅細胞。
旁人看不懂,只能看到血好像被什么東西分隔開了,一邊是紅色,一邊是透明帶淡黃的顏色,像水一樣。
青年合上器皿的蓋子,直接朝著江家的人搖頭:“這雖然是噬心蠱,但對方怕是沒打算讓你們活。”
江母滿臉茫然:“什么意思?”
青年:“這噬心蠱是被人的心頭血喂出來的,是噬心蠱里面最強的一種,之前還想著如果蠱蟲不強,可以放一只更強一點的進去吃掉那只噬心蠱,但現在這個辦法已經不可行了,一旦放蟲子進入身體,他體內那只蠱蟲的地盤侵占性會立刻在他心臟上咬一口,新蠱蟲還沒到他心臟,他就已經沒命了。”
江澄媽媽聽懂了,聽懂了這人對她兒子宣判了死刑,但這讓她怎么接受,她緊緊抓著青年的手恨不得給他跪下:“你再想想辦法,求求你了,多少錢我們家都給,我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是沒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求求你再想想辦法。”
青年避開她的手:“很抱歉,這蠱無解,而且根據他現在身體里蠱蟲的大小,那只蠱馬上就要進入活躍期了。”
江澄心里預感不太好:“什么活躍期?”
青年只道:“對方對你下蠱,但并沒有第一時間弄死你,給了你足夠的時間,你最好想想該怎么做。”
青年說完不顧江母的拉扯從病房里離開,從走廊走過去的時候,朝著站在角落里的季南星點了點頭。
宵野見狀有些驚喜:“這是成了?”
季南星:“論玩蠱蟲,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能力絕對在圈內能排前三,路都還不會走他就已經開始玩蟲子了,讓他來給江澄下個蠱很容易。”
這是他們之前在管理局里計劃好的,陳曦的目的是逼著他們說出真相,他說服陳曦停手,只要母蠱那邊沒有動作,噬心蠱就會在人的心臟上一直處于沉睡的狀態。
為了讓江澄開口,死亡倒計時的逼迫顯然已經不夠了,不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痛苦,他是不會開口的。
白天還不太能明白什么叫蠱蟲活躍期的江澄,到了晚上,當心臟開始像被什么東西啃食,發出強烈痙攣痛的時候,他知道了什么叫活躍期。
偏偏這又不是一般的心臟病發作,連藥物都起不了作用。
江澄疼得在床上翻滾,求著誰來給他一針,哪怕讓他直接全麻昏迷都是好的。
但是沒辦法,全麻能讓人失去知覺,但是無法抵擋蠱蟲對心臟造成的傷害,說不定這一麻藥下去,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江母哭著不知道怎么辦好,江父也從公司趕了過來,他就這一個兒子,看他疼成這樣,他心里哪里能好受:“你到底做過什么招惹上那種人,阿澄,你道歉吧,把你做的事說出來,爸爸媽媽會陪著你一起承擔的。”
江澄已經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他只能聽到自己不正常又劇烈的心跳聲,很疼,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掐住一樣,擠壓啃食,他都不知道一顆小小的心臟能讓他疼的生不如死。
他死死抓著胸口的衣服,看著一旁的父母,哭著喊道:“好疼,媽,我好疼。”
江母也哭著求醫生有沒有辦法,止痛藥什么藥,有用的就給用,實在不行找個人把他打昏都行,也好過他承受這樣劇烈的痛苦。
張浩宇和郭雨辰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看到江澄疼的要死要活的樣子也有點被嚇到了,所以這些事等江澄死了以后,他們也將會遭遇嗎。
就在他們心有余悸的時候,江澄掙脫壓制住他的醫生護士從床上跳了下來,幾乎是拼盡了全身的力量把自己的腦袋往墻上撞。
好在他爸爸就在旁邊,眼疾手快地攔了一下,身后的醫生護士也都撲過來拉人,這才沒讓江澄一頭把自己裝死。
但看他這樣大概也能想象到有多疼,疼到恨不得把自己裝死,這該有多可怕啊。
還好這蠱蟲發作不是持續的,差不多每間隔十來分鐘就會停一下,然后再過一小時或者一個半小時再發作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疼。
這一夜江澄是怎么熬過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天亮的時候,陳曦微博的倒計時進入了最后一天,他看著一旁陪他熬了一夜的父母,哭著道:“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爸媽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江澄媽媽哪里能接受兒子這樣,抱著兒子哭得說不出話。
江父道:“給你下蠱的人,到底想要你做什么?”
江澄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的靠在媽媽懷里:“她要我說出當初殺人的事,我,還有已經死掉的秦朗,還有郭雨辰和張浩宇,我們四個,殺了譚凌。”
這件事江父不知道,但江母是知道的,雖然她知道的并不多,當年她只知道兒子跟著張家那小子當小跟班,張家那個求愛不成殺了人,兒子是幫兇,但那時候張家出面擺平了這件事,一點水花都沒濺起來,她也就把這事放下了。
主謀是張家小子,天塌了也得他們去頂,關她兒子什么事。
誰能想到當有人開始報復,竟然先從她兒子下手。
江父知道自己兒子不成氣候,吃喝玩樂在行,其他的都不太行,他都已經找好了信托,只希望等他們不在了,兒子也能衣食無憂。
但怎么都沒想到,才十多歲的孩子竟然就敢殺人,那時候他兒子才多大,都還沒滿十八歲!
江母看著老公:“怎么辦,真的要認罪嗎?”
江父怒道:“不然呢,你想看著兒子死嗎!”
蠱蟲解不了,給出的期限也到了最后一天,不認罪真的等死嗎!
江澄搖頭,氣虛道:“不行,不能認,爸不行。”
江父看著他滿眼失望:“難道你真的想死嗎?!你做錯了事本就該為此付出代價,都是我的錯,生而不教,一心忙著事業,讓你走了歪路,都是我的錯。”
江澄緊緊抓著媽媽的手:“不可以,媽,我要是開了口,張家不會放過我們的,昨天他媽媽還警告我不要亂說話。”
他怕死,但他也不想把整個家都拖進地獄,秦朗死了,但秦家照舊,也沒出什么事,如果他開了這個口,自己能不能活還不知道,得罪了張家,他家只會更難。
看著這個讓他恨鐵不成鋼卻又無法舍棄的兒子,江父重重一嘆:“你要是沒了,我奮斗的那些又有什么意義,澄澄,爸媽就你一個,只要你還活著,任何困難總會過去的。”
否則他們中年失獨,賺那么多錢又有什么用。
江澄聽著父親的話失聲痛哭,他很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晚了,死去的人無法再復活,時間也無法再倒退。
當倒計時最后一天幾個字掛上熱搜的時候,一條名為對不起的微博很快被轉發被激起了熱度。
發微博的人在微博里寫了一篇小作文,里面將當年張浩宇如何求愛不成就霸凌打擊,求而不得后如何毀滅,以及自己四人是怎么在那天晚上漆黑的海邊殺人的過程都寫的十分清楚。
【我錯了,我怕死,所以懺悔我認罪,我已經自首了,當年譚凌的死亡真相會重新開始調查,陳曦,你贏了,我得到報應了,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許多人看完小作文都震驚得不行,他們一直關注著那個玄學主播的死亡倒計時,原本只當是吃瓜看熱鬧,沒想到這背后竟然藏了一條人命。
求愛不成就仗勢欺人,求而不得就直接毀掉,這個張浩宇到底是什么家庭背景,這樣草菅人命。
張家人看到熱搜的時候整個腦子一嗡,華梓君找去病房的時候才知道江澄已經被帶走了,他發完小作文后直接去自首了,詭異的是原本還虛軟無力的身體,當他公開道歉自首后,好像沒事人了一樣。
道歉作文因為熱度掛到熱搜第一了之后,一直后臺設定自動發博的陳曦賬號發了一條新的動態。
【張浩宇,郭雨辰,到你們嘍。】
第 233 章
◎死了◎
江澄在看管所里成功活過陳曦倒計時的時候,連帶著他的父母都狠狠松了一口氣,他們兒子不是主謀,現在主動自首,再找一個厲害的律師,說不定能稍微判輕一點。
只要孩子還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看到網上的輿論,江澄的爸爸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控了,他將姿態放得極低,當眾道歉后又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
雖然也有八卦的網友去扒江澄,但現在事件的重點顯然已經不是江澄了,而是那個預言死亡的主播和據說關系很硬一般人無法撼動的張家。
兒子的性命暫時保住,江父也沒坐以待斃,他先是自查公司,賬款稅務,務必要弄得干干凈凈,然后引咎辭職。
后面張家要怎么對付他們那就見招拆招,大不了他們避出國去,至于江澄,等以后他出獄了,經此一事不說成長多少,總該懂事一點,家里的存款只要不奢侈揮霍,夠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的。
江家父母也只能為兒子打算到這一步了。
至于之前威脅江澄的張家,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包括郭雨辰家里,更是一團混亂。
郭雨辰也是家中獨子,但他只是面上的獨子,他父親在外面有不少的私生子,要不是他當初跟在張浩宇的身邊,讓家里攀附上了張家,他在郭家只怕早就被那些私生子騎頭上了。
現在殺人的事情曝光,哪怕他不是主謀,家里的公司也因為這件事股票狂跌。
權勢,霸凌,殺人后十多年逍遙法外繼續當他的闊少爺,這根本就是在大眾的雷區蹦跶,就算張家的背景再不得了,現在鬧到公眾面前,難不成還能讓他們繼續一手遮天么。
張家在任的兩人因為這件事被暫時停職,這不是簡單的偷稅漏稅,而是殺人,現在還因為一場死亡預言鬧得人盡皆知,不做點什么他們扛不住百姓的輿論。
張浩宇的父親張承平接到暫時停職的通知后,直接讓司機將車開到醫院,進到病房話還沒說一句,就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張浩宇的臉上。
張浩宇的母親華梓君臉色一沉,擋在了兒子的前面:“你干什么!”
張承平指著張浩宇:“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子,殺人犯!為了他一個人,帶累整個張家!現在外面這情況你讓這事怎么平息?啊?因為他,我們家整個都完了!”
華梓君見不得張承平一點事都經不住只會埋怨責怪的樣子:“與其在這里耍父親的威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平息這件事!”
張承平直接怒極反笑:“平息?怎么平息,你告訴我要怎么平息?你以為現在只是輿論只要抵死不認就可以的嗎?他身上的蠱蟲還能讓他嘴硬嗎?”
華梓君安撫地拍了拍兒子的后背:“我已經請了善濟大師,你身上的蠱蟲一定會有辦法的。”
張浩宇點了點頭,但沒敢吭聲,因為母親的強勢,他爸從來都不喜歡他媽和他,他說什么做什么都是錯,所以逐漸養成只要父親在,他就不敢開口的習慣。
張承平也的確不喜歡這個兒子,在家里畏畏縮縮上不得臺面,在外面又囂張跋扈仗勢欺人,這些年他媽都不知道替他擺平了多少事。
張承平還是很愿意看到他們母子倆跌進坑里,但不表示愿意被他們拉下水,這次的事情不處理好,對整個張家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麻煩。
張承平是指望不了,華梓君只能動用自己的關系,打算聯合郭家一起,將這件事直接推到江澄的頭上。
反正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了,不管當年真相怎么樣,都找不到證據,話還不是由著活著的人說。
但現在不能開這個口,蠱蟲一天沒解決那就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如果現在把殺人的事推到江澄的頭上,激怒了那個陳曦直接催動蠱蟲殺了她兒子怎么辦,只能先等大師過來看看了。
就在華梓君百般催促大師盡快過來的時候,譚凌的父母這時候站了出來,在鏡頭前哭訴當年張家是怎么一邊威脅一邊給錢讓他們默認下女兒自殺這件事。
“我們就是個小老百姓,一輩子連警察局都沒進去過,哪里受得住那樣大人物的威脅。”
“女兒已經死了,只剩一個小兒子,他們說好好活著還是把小兒子的命一起賠進去讓我們選,我們能怎么辦,只能老老實實拿錢走人。”
“這些年一想到閨女我就難受,我那么優秀的丫頭,就因為長得太漂亮被人看上,結果變成這樣,我們還有冤無處伸,我們苦啊,天天以淚洗面的走不出來。”
“我們不敢說話,連夜帶著孩子離開,本來這件事我們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可是天理昭昭,我求求大家為我們家,為我女兒討回一個公道!”
待在管理局的陳曦看著跟當年不一樣的嘴臉,給季南星發消息:【她父母是你找來的?】
季南星:【不是,只要有利可圖,有些人嗅著味自己就出來了。】
陳曦看著視頻里的人心生厭惡,算算年紀,譚凌的弟弟也差不多快二十了,之前吃著他姐姐的人血饅頭長大,現在又吸著他姐姐的血想要發財。
陳曦心里真的很恨,她希望所有人都能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得到報應,但現實往往令人無力,真的是壞人逍遙好人命短。
季南星:【不用把他們放在心上,命薄的人受不住大富,他們現在得到的越多,以后付出的自然越狠。】
看著季南星的話,陳曦笑了一下,但心里卻并沒有多當回事:【希望吧。】
人就是這樣,將一些無力的事情寄托于希望,希望他們得到報應,希望他們付出代價,多可笑啊。
華梓君沒想到這時候譚家的人會跳出來,當初那群見錢眼開的可是給了不少封口費,拿了錢又反咬一口,她的錢是那么好拿的嗎。
但還不等華梓君做什么,她請的大師就派人來回話,對于解蠱的事他們也沒辦法提供幫助,只能請華女士另請高明。
這件事管理局已經發了通知,除非華梓君有本事去找到野路子的大師,要錢不要命的那種,不然就張浩宇身上的蠱,目前沒人會動。
原本覺得一定能解決的事情突然出了變故,這將華梓君的計劃整個打亂,她還沒想出對策的時候,張浩宇身體里的蠱蟲開始活躍起來。
活躍的自然不是噬心蠱,陳曦下的那種噬心蠱一旦從休眠期醒來,會直接一口咬破心臟,讓人即刻斃命根本沒有喘息的余地。
所以季南星才找來另外一個玩蠱蟲的,在他們幾個身上重新下了蠱,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痛苦,切身能感受到的痛苦加上死亡步步緊逼,就不信撬不開那張嘴。
張浩宇發作的時候是警察那邊過來請他們去配合調查的時候,張浩宇原本躲在媽媽身后的,突然心臟痙攣抽痛得整個人直接從床上摔了下去。
一開始華梓君還以為他故意裝病,于是裝裝樣子打配合,拒絕警察將人帶走,后來發現兒子是真的痛不是裝的這才慌了神。
之前事情發生在江澄身上,張浩宇只是看客,雖然有被江澄發作的時候嚇到,但到底沒有體現在自己身上,等這會兒親身感受他才知道發作起來竟然這么痛苦,他都恨不得跟江澄一樣撞墻了。
疼痛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哪怕間歇不疼的時候,一想到還會發作,張浩宇就恐懼得受不了:“媽,我認了吧,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受不了了,媽,救救我,媽,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華梓君抱著兒子:“不會的,媽媽不會讓你死的。”
好不容易把兒子哄睡下了,華梓君直接來到管理局:“我知道陳曦在你們這里,我要見她。”
負責這件事的何瀧笑了一聲:“你說見就見,你當管理局是什么地方?”
華梓君看向何瀧:“所以你們要包庇兇手?”
何瀧:“是你要包庇殺人兇手,生路只有一個,走不走隨便你。”
換了別的地方,華梓君多少還能有點人脈,但管理局本就是超脫尋常力量的地方,不屬于任何部門管轄,直接背靠整個國家,小小一個華梓君在這里還真未必能泛起浪花。
樓下在大鬧的時候,陳曦看向旁邊的季南星:“我以為你們會把我交出去。”
季南星:“你之前主動去警察局,為的不就是當張家找上門來不被他們帶走嗎。”
陳曦:“計劃和現實總會有點差距,我只能盡我所能拉近這些差距。”
如果她只是陳曦,就算進到警察局,張家想要把她帶走輕而易舉,所以她只能讓主播三寸光被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哪怕張家找上門來,也要礙于輿論的力量不敢對她做什么。
就算真做了什么,張家也別想全身而退。
只是沒想到管理局真的硬抗張家,甚至還幫她把局做全,現在出來了一個江澄,剩下的兩個也就不遠了。
“我以為你們會選擇救人。”
而不是像這樣,幫她把剩下的局做好,甚至利用一些非常手段逼著他們開口。
季南星笑了一下:“我們現在做的不就是在救人。”
救眼前這個為了死去好友討公道的女孩,救那個背后不惜為她背負上人命的蠱蟲師。
至于那些人渣,死亡很簡單,但該得到報應的并不只是他們,而是他們背后的家世,沒有那些錢權的支撐,他們又怎么可能不把人命當命,既然要報復,那就一個都別想逃過。
因為將希望寄托在媽媽身上,在張浩宇的心里,她媽媽無所不能,天塌了都能幫他扛著,所以哪怕疼得他恨不得一頭撞死,他也強迫自己忍耐了下來。
但發現他媽媽對現在的情況也幾乎無計可施,甚至明知道陳曦在哪里卻無法把人帶來替他解蠱,張浩宇就受不了了:“她不就是想要一個真相嗎,媽,我說就是了,人不是我一個人殺的,他們全都有份,反正也不會判我死刑,媽我真的熬不住了。”
張浩宇的話還沒說完,身體里的蟲子又開始折騰了起來,這才短短兩天,張浩宇一米八,將近八十公斤體格的身材,已經被折磨得像是被吸走了陽氣掏空了身體一樣,要是再硬抗,只怕要不成人形了。
有了江澄的自首,有了譚凌父母的證詞,甚至還有他們當年的轉賬記錄,張浩宇和郭雨辰很快就被帶走了,這次哪怕是華梓君阻攔都沒用。
她甚至動用張家的關系想要把罪責都推到郭雨辰的身上,還試圖打壓郭家,想讓郭雨辰把主謀認下來。
但郭雨辰跟江澄不一樣,江澄是家里的獨子,他父母對他是一心一意的,他雖然混賬不是個東西,但還是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的,所以面對張浩宇母親的威脅,他甚至想要妥協認命。
可郭雨辰從小在家里就沒受過什么優待,在搭上張浩宇之前,他在家里過得甚至不如外面那些私生子女瀟灑快活。
想要他為了家里妥協葬送自己認罪,這根本不可能。
他體內的蠱蟲還沒發作,但看到江澄和張浩宇這樣,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做出了選擇:“我認罪,對于曾經欺負譚凌的事,還有最后殺害譚凌的事,那天張浩宇喝了一點酒,提起被霸凌被造黃謠依舊不肯向他低頭的譚凌很是生氣,于是把人拖出來想要欺負一下。”
“我們在海邊,他把譚凌不斷按進水里,譚凌對他破口大罵,他很生氣,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了譚凌的臉上,譚凌反抗,拉扯間也打了張浩宇幾下,張浩宇拿起石頭砸她腦袋上,當時譚凌就已經不動彈了。”
“我們不知道譚凌死了沒有,沒人敢去查看,張浩宇當時也怕了,喊來我還有江澄和秦朗,讓我們幾個把譚凌推進了海里,剩下的事全都是張浩宇他媽媽替他收尾。”
郭雨辰沒有寫小作文,而是錄制了一段自述視頻,發了微博之后他主動跟著警察走了,他知道他家里不可能保他,那他只能選擇自保。
至于那晚的真相,除了他們幾個,誰又知道呢。
張浩宇被從醫院帶走的時候不斷的破口大罵,有記者蹲在門口守著,一見他被帶出來,紛紛湊過去各種詢問。
張浩宇早就疼得失去理智,忘記了母親的叮囑,惱怒道:“是秦朗說女人睡一覺就乖了,是他把譚凌弄到海邊度假屋里來,譚凌跑了是江澄把人抓回來,還打斷了她的腿,我想上她是看得起她,一個瘸了腿的女人還敢推開我還敢咬我,我就打了她幾下,她沒死,她還活著,是郭雨辰說事情已經這樣了,讓她回去只會把事情鬧大,說月黑風高的丟海里去更干凈!都是他們的錯,跟我沒關系,跟我無關!”
這些話親口從張浩宇的嘴里說出來,不管怎么樣,人絕對是他們四個聯手殺的,秦朗已經死了,他家里人更是盡量降低存在感,免得引火上身。
張浩宇都這樣了還對著鏡頭叫囂,一下子將大眾的火氣給激發了出來,到底是什么家世能夠讓人這么猖狂,國家首腦都沒他這么囂張的。
案件早就被重審了,甚至還成立了專案小組,查的不只是當初譚凌的死亡,還有這背后對她死亡的掩蓋,到底經過了幾方人的手。
有些東西在一些內部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查不碰就當不存在的,但現在觸到大眾雷點上了,必須要給群眾一個交代。
一件十多年前的謀殺,牽扯了一堆官員下馬,張家以權謀私,哪怕這件事跟張浩宇大伯沒關系,但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牽連,沒直接進去都是好的。
而張浩宇父親被深入調查,以權謀私,貪污受賄,這些都是鐵板釘釘的罪,還有他媽媽華梓君,幫著兒子掩蓋殺人真相,花錢買成績,頂替論文署名,還曾經逼得一個女孩輟學。
據說他媽媽曾經把張浩宇謀一任女友打到流產再無法生育,又威脅再糾纏就讓她家破人亡,生生將人逼瘋。
那女孩的朋友也借著這機會站出來控訴,明明是正常戀愛關系,張家卻一副女生高攀的樣子用盡手段打壓,現在那個女生都被欺負的有些精神不正常,可以說葬送了一生。
隨著一些東西越扒越深,網友們看得越發震驚。
【我知道那位張太太,聽說信佛的,每年捐不少香油錢,我媽還說人家佛系所以顯得年輕,我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很可怕,說不上來的感覺。】
【看了下照片,明明是很兇的面相卻又一臉慈眉善目,真的很矛盾。】
【典型的佛口蛇心啊,能養出那樣一個兒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覺得張浩宇是真傻,就是那種有權勢但會被人當槍使的,看了一下他們幾人的照片,總覺得郭雨辰陰惻惻的,感覺他最難搞。】
【只有我好奇三寸光主播到底有什么能力嗎,難道秦朗真的是她殺的?】
【還沒有定案,我再看看,如果主播真殺人了,那她應該也逃不掉吧。】
【天道不公報應自取,我只覺得三寸光的主播很可憐,要不是這么多不公平的事,她怎么會殺人來自己討公道,那些人渣死了活該。】
【現在沒有證據說人是主播殺的吧,如果她真殺人了,那該怎么判也只能怎么判了。】
對于陳曦,網友們評價多數都是可憐,甚至還有人為她求情,盡管還沒定案,但他們覺得第一個預言死亡的秦朗應該就是她殺的。
還說一輩子如果能有這樣一個閨蜜,真的是什么都值得了,看看譚凌當初拿了錢走人的父母,再看看十多年過去還在努力為閨蜜報仇的陳曦,這不比一些親人還要親嗎。
可惜法律是有底線的,如果真做了,求情也沒用。
陳曦也問過季南星,這件事完了之后會怎么處理她,蠱不是她操控的,但的確是她下的,她也不否認秦朗的死亡跟她有關系,她做的事她會認。
季南星沒有直接給出答案,關于怎么處理陳曦這件事其實管理局內部一直都在商量,她沒有傷害無辜,但也的確造成了人死亡,可人又不是她親手操縱蠱蟲殺的,這件事就不太好做出定案。
陳曦也無所謂,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那些作惡的人現在被掀開在了陽光下,社會自然會審判他們。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在對張浩宇幾人判決還沒下來的時候,他們同一時間死在了看守所里。
第 234 章
◎姐姐,我想幫你最后一次◎
張浩宇三人死得詭異,因為判決還沒下來,幾人雖然被關在看守所里,卻在不同的房間,但三人死亡的時間一致,且都面目猙獰,神色驚恐死不瞑目,指甲在墻上在地上撓出很深的痕跡,指甲縫里滿是臟污和血跡。
三人死相扭曲而慘烈,可見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收到死亡消息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了陳曦。
陳曦震驚地搖頭:“不是我!”
她什么都沒做,那幾個家伙已經被抓進去了,譚凌的死亡也在重新調查,張家甚至都下馬了好幾個,就連張浩宇的媽媽都被抓進去了,陳曦已經不再執著想要他們死了。
他們這情況哪怕最輕判決也是十年以上,更不用說現在輿論這么大,多少眼睛盯著,判輕了只會引起群眾激憤,對他們的判決肯定會往重了下,等他們再出來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從前的天之驕子,坐十多年的牢再一無所有的出來,這報復遠比直接殺了他們更爽,還不需要她來背負什么罪孽,她怎么可能還會選擇殺人。
伴隨著那三人的死亡通知,還有他們的死亡報告,全都是噬心蠱發作而死。
陳曦驚慌地拿出手機,也顧不得暴露直接撥了個電話打出去,可是打半天都沒人接。
看著死活無人接通的電話,陳曦心慌得厲害,手都在發抖:“怎么會這樣,明明說好的,怎么會”
何瀧讓人去看守所那邊將三人死亡的消息壓下來,這件事暫時不能被民眾知道,否則以目前的輿論熱度,一旦爆出他們三人同時死亡的消息,事情還不知道會傳成什么樣。
安排好了消息封鎖后,何瀧一把抓住已經慌了神的陳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已經停手了嗎!”
他們辦案這么多年,當然不會什么準備都不做真相信陳曦的話,那天季南星跟陳曦談完之后,陳曦給一個賬號發的消息已經被他們追蹤到了,但要找到賬號使用者并沒有那么快。
加上陳曦一直很配合,他們也全力出手,幫著陳曦逼得張浩宇等人自己開了口,剩下的只要解了噬心蠱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就行了。
原本以為事情到這里差不多算是雙方圓滿的結果,誰知道最后竟然還是催動了噬心蠱。
陳曦慌亂搖頭:“我不知道,我讓她停手了,我真的讓她停手了。”
不然前幾天江澄早就噬心蠱發作死了,怎么會說出真相之后還能活到現在。
何瀧:“那人是誰,陳曦,你們違約在先,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御蠱殺人,這件事管理局必定追查到底,你現在好好配合我們說不定能從輕處理,否則不管他是誰,他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陳曦蒼白著臉色,滿臉無措。
教室里,老師在講臺上講著試卷,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好多人是又擔心又興奮,擔心成績拉胯,又興奮即將過年。
宵野課桌上的試卷距離滿分就差兩分,最后一道大題大部分都寫對了,甚至答案都是對的,可惜過程寫錯了,看得季南星十分驚奇。
“你這過程是錯的,答案竟然對了。”
宵野:“大概我寫的時候腦子跟手分家了吧,還好就這一題,十遍很快就抄完了。”
他說著回頭看了眼張沅,一百五十分的試卷,他只考了一百一,錯題一堆:“一題十遍,有人慘了。”
張沅慢悠悠抄著試卷,還抽空撇了眼他那個只考了九十五分的同桌:“還好,我不是最差的。”
只考了九十五分的董琦:“我沒惹你們任何人!”
宵野和張沅被他的反應逗得哈哈大笑,一轉頭看到季南星盯著手機皺眉,便湊了過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南星把管理局給他發的消息給宵野看了一眼。
宵野輕嘶了一聲:“不是說好逼他們開口了就解蠱的嗎,怎么還?”
季南星:“陳曦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她已經帶著何瀧去找那個下蠱的人了。”
宵野打開手機看了一下網上的動靜,那幾人的死亡應該被人壓下來了,目前沒有消息傳出來,好多人還在喊著要嚴懲兇手,明明事情已經往最好的結局走去,怎么就突生了變故呢。
宵野小聲道:“你說那人會是怎么回事,他該不會是利用陳曦,他才是真正想要殺了他們幾個的人吧?”
可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譚凌,到底是怎么牽扯上有這些能力的人,讓他們為了她付出這么多?
季南星搖頭:“不知道,看何瀧的調查結果吧。”
要去找蠱蟲師,當然不能只是何瀧和他的隊員,他還將范嶠,也就是管理局里最年輕但天賦最好的蠱蟲師也帶上了,否則他們玩符抓鬼的,在物理攻擊方面還真不一定能強過蠱蟲師的殺傷力。
一行五人,坐了飛機又轉大巴,下了大巴又找了當地的小車,輾轉十多個小時才到了八木林,也就是他們最靠南的邊境地帶。
陳曦一路跑向熟悉的竹樓,可是等上了樓發現屋內空空,她茫然看著四周,再次撥打電話,但依舊是關機。
何瀧跟了上來:“背后幫你下蠱的人住這里?”
陳曦點頭:“這里面一定是有誤會,她可能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何隊長,她跟張浩宇他們幾個無冤無仇,根本沒必要殺他們,這里面一定有誤會!”
何瀧眼神有些復雜:“先找到人再說吧,你怎么會認識這里的蠱蟲師的?”
陳曦:“我一直想要給譚凌報仇,但那四個隨便哪個都是我對付不了的,我以為當我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至少能混到職場跟他們有所接觸就能等到機會。”
但夢想和現實的差距之大,等真正走上社會她才知道,有些差距是從出生就注定的,學校不過是一場短暫的交集,當離開了學校,家世帶來的影響才會無限放大。
她再努力,沒有傲人的天賦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社畜,想要接觸到像張浩宇那樣的人,難如登天。
越是認清了現實越是絕望,可讓她就此認命她又不甘心,現實與不甘將她反復拉扯,根本無心工作,她干脆辭職,打算好好想明白自己的未來再決定走什么路。
她來八木林只是想要放空自己,卻在這里認識了那個名叫小敏的女孩。
小敏比她小幾歲,長得漂亮又天真可愛,對誰都笑,就像一朵清晨被陽光照耀的花朵,燦爛生機又不刺眼。
小敏很喜歡她,也很粘她,她也很喜歡小敏,民宿到期后小敏硬是要拉著她回家跟她住。
那段時間是陳曦這輩子最平靜的一段時間,這里物欲低,什么都很便宜,遍地鮮花,雨天后去山里采菌子,晴天就坐在竹樓里看山看水看輕風。
住在這里的那段時間,陳曦甚至感覺時間都好像慢了下來,這里就像一處世外桃源,讓她逃離現實。
但是生活越平靜她內心就越拉扯,當譚凌曾經對未來的描述在她如今的生活具象化了之后,這份拉扯便越大。
也許挺多人不太理解,就那高中幾年的情誼怎么就能影響這么久,甚至影響一輩子,對陳曦來說,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束光,是她努力向著未來奔跑的執念。
最后陳曦還是決定離開,離開前小敏將蠱蟲給了她。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世上真的有蠱蟲這東西,原來蠱蟲真的能隨時控制人的生死。
有了這不同尋常的力量,她也開始了真正的報復計劃。
她不懂看相,不懂那些易經八卦,所以努力鉆研努力學習,當她慢慢能從一些普通人臉上看出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之后,陳曦就帶著蠱蟲離開了。
“我跟小敏約好,等我消息再動蠱蟲,我本來想要讓小敏教我怎么用母蠱,我不想把小敏牽扯進來,但小敏說蠱蟲是要從小養的,那只蠱蟲是她養了十多年的,只能她來操控。”
何瀧:“你就把她拖入局了?”
陳曦低下頭,眼淚落在地上,深色的濕跡一圈圈暈開:“我后悔了,所以季南星說他幫我的時候,我就讓小敏不要再動母蠱了,我不想把她牽扯進來的。”
那天晚上小敏抱著她,滿眼心疼地哭著看著她:“姐姐,讓我幫你,你一個人辦不到的,我陪你一起報仇,你在外面,我在這里操控母蠱,不會被人知道的,誰都不會知道的。”
那時候陳曦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什么管理局,她真的天真的以為只要動用這種非常人所知的力量,就能神不知鬼不覺。
發現竹樓上有動靜,住在附近的居民特意上來看了一眼,何瀧他們不認識,但陳曦他們是認識的,陳曦在這里住了都快三年了。
來人有些驚訝:“小曦啊,你回來了啊。”
陳曦擦了擦眼淚:“阿叔,小敏呢?”
阿叔嘆了口氣:“在醫院呢,前天送去的,說是情況很不好,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陳曦急忙道:“哪家醫院?”
得到了具體的地址,他們又趕忙找去了醫院,一處單獨的病房里,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的女孩安靜地睡著,護士說估計就這兩天了,問是什么病,醫生都滿心奇怪,明明年紀不大,卻各處的臟器衰竭,還找不到原因。
陳曦進到病房里,心疼得想要碰一碰小敏,可是她怕一碰就把人碰碎了。
察覺到屋內多了好幾道氣息,小敏緩緩睜開眼,看到是陳曦,一點都不意外她回來了,還立刻朝她露出一如她們初見時的燦爛笑容:“姐姐,你回來了。”
病床上的女孩消瘦而蒼白,但她眼睛卻又黑又亮,青春的模樣,卻已滿身生機枯竭。
陳曦握著她的手哭著道:“為什么會這樣?我走的時候明明都還好好的,是不是因為蠱蟲?”
小敏搖了搖頭:“知道為什么我會勸姐姐去報仇嗎?”
陳曦搖頭。
小敏看著她笑:“因為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想在死之前,再幫姐姐一次。”
小敏說完看向一旁的人,神色有些意外,但依舊甜甜笑道:“何隊長,好久不見呀。”
陳曦驚訝,回頭看了眼何瀧:“你們認識?”
小敏:“很早很早以前見過,那時候我才十來歲,何隊長送我親姐姐的尸體回來。”
何瀧走上前:“小敏,為什么。”
小敏笑得眉眼彎彎,滿眼不舍地看向陳曦:“因為他們都是壞人啊,壞人本就該死,我問過村長,村長說他們犯的罪最多就十來年,他們家里有錢,能請很好的律師,說不定都還不到十年就能出來了,我怕他們出來以后報復姐姐,反正我就要死了,我想最后保護姐姐一次,這樣以后就不會再有人傷害姐姐了。”
陳曦哭得停不下來:“你怎么這么傻啊,明明我們說好的,你為什么不聽話,怎么可以這樣,怎么能這樣。”
小敏緩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姐姐,別難過,我本來就活不久的,我們家的女孩沒有能活過二十五歲的,我媽媽是這樣,我親姐姐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挺好的,這樣的命斷在我這里,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受這種苦了。”
一旁的范嶠突然開口:“你是蠱婆女?”
小敏笑著點頭:“是啊,你身上有蟲子的味道,你是蠱蟲師嗎?”
范嶠點頭。
小敏有些好奇:“外面的蠱蟲師還需要用血養蟲嗎?”
范嶠:“不太需要,除非是培養自己的寄身蠱。”
小敏有些感慨:“真好。”
陳曦輕撫了一下小敏的頭發:“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救你?小敏,不要死,我們之前說好的,等我報完仇,我帶你去大城市,我們還說要去游樂園,我們都還沒去過游樂園。”
小敏給她擦了擦眼淚:“沒用的,這本來就是我的命,生來就注定只能活這么久,但最后能幫到姐姐我很開心。”
她說著看向何瀧:“人是我殺的,但我要死了,我死了之后你們隨便怎么處理吧,這件事跟姐姐沒關系,你們不要怪她。”
何瀧輕嘆了一聲,微微偏過頭去。
小敏的精神不太好,強撐著說了一會兒話之后就迷糊地昏睡了過去,陳曦看著這樣的小敏難過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等小敏誰輸了,她求救一般看向何瀧:“何隊長,小敏到底還有沒有辦法,她為什么會這樣,是不是因為操控母蠱?”
范嶠道:“這世上有一種人,被稱為蠱婆女,她們天生就是用來養蠱的,她們的血是喂養蠱蟲最好的祭品,蠱婆女通過血脈傳承,一代又一代,所生的都是女孩,為的就是血脈傳承不斷,因為這種特殊的血,會提前消耗她們,讓她們的壽命天生就短,大多數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陳曦不解:“為什么會有這種存在,沒辦法醫治嗎,是血的問題,那換血呢,換骨髓呢?”
范嶠搖頭:“蠱婆女是蠱師冊上一種記載,這種最開始是被養蠱師用來養蠱的祭獻女,一百個祭獻女里面都未必能培養出一個蠱婆女,差不多就是將一些符合條件的女孩養在蠱蟲堆里,最后能和蠱蟲共生的就是蠱婆女,這方法太殘忍,慢慢就絕了這種存在,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世上竟然還有蠱婆女。”
所以治療能不能行,他也不知道,但目前看小敏的狀況,很顯然沒辦法治療,衰竭的臟器是無法逆轉的。
昏睡了大半天,小敏才緩緩轉醒,然后看著陳曦笑:“一睜眼就看到姐姐了,真好。”
陳曦心疼地拿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小敏,我們去玉蘭市吧,那里有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
小敏笑著搖頭:“很多東西強求不來的,別浪費力氣了,我的親姐姐當初就是因為不想死,所以去了大城市,最后還是無法改變結局,姐姐你別難過,我其實挺高興的,我很高興認識你,很高興你能陪我那么久,很高興我能幫你報仇,姐姐,如果有下輩子,你當我親姐姐好不好,我親姐姐當大姐,你當二姐,我當最小的,這樣我就能有兩個姐姐疼了。”
陳曦嗯著點頭:“好,我做你二姐,然后跟大姐一起,把你寵成最幸福的小公主。”
小敏輕輕回握住陳曦的手,看著外面的夕陽輕聲道:“前兩天才下了雨,這幾天山里一定有好多菌子。”
陳曦:“你想吃我去采,然后給你煮菌子湯。”
小敏搖了搖頭,她不想吃,她只是懷念,懷念曾經在山里采菌子的無憂無慮,懷念那個找到一朵花蜜就能快樂到蹦跳的過去。
她沒有告訴陳曦,她有多像自己那個再也回不來的姐姐,見到陳曦的第一眼,她還以為是姐姐回來了。
她成功把陳曦留下來了,陪著她愉快地過完了最后幾年,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能感受到她養的那只蠱蟲越來越不活躍,就像她的生機,正在慢慢流失。
所以她鼓勵陳曦去報仇,完成了執念,以后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敏搖了搖陳曦的手,再次說道:“我真的好幸福呀,我還以為我會一個人孤零零的死掉,現在你在這里陪著我,我就一點都不害怕了,我死了之后你別難過,我去找我親姐姐啦,在下面我也是有人陪的。”
陳曦偏開頭強忍著不哭出聲,小敏看著外面漂亮的晚霞內心無比平靜,原來真正等待的東西來臨了,死亡都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那種等待解脫的感覺真好。
陳曦陪著小敏說了一夜的話,有精神的時候,她就聽小敏說她小時候,說她和她姐姐,小敏累的時候就聽她說,說外面的世界,說大城市的生活。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小敏慢慢閉上了眼睛:“姐姐,我好困啊,我想睡覺了。”
陳曦看著小敏一點點松開了握著的手,沒忍住抱著她痛哭。
病房外,何瀧嘆了口氣,跟著一起來的范嶠問道:“當年她姐姐什么情況?”
何瀧:“為了找活下去的辦法,她姐姐一到城里就被騙了,因為長得漂亮,被哄騙到了一些不正規的場所,然后被一個有錢的老板包養了,那老板很信港城那邊的風水師,有一次風水師看到她姐姐看出了她的不同尋常,就嘗試著放血喂養鎮獸。”
鎮器有很多形態,其中獸類居多,不少新場地的開辟,像是建房建商場,講究一點的都會埋一個鎮器來平衡風水,有錢的還會在家里放一個,用來鎮宅。
但好的鎮器哪里有那么多,有些東西也不是人為就可以養成的,但蠱婆女的血不一樣,她們的血里有著蓬勃生機,很適合用來養一些東西。
那年何瀧才進管理局沒多久,還跟著師父在辦案,小敏姐姐被救出來的時候,人都要被抽干了,加上年紀也到了,命已經救不回來了,但她一直強撐著一口氣,就是想要回到家鄉想要見妹妹最后一面。
可惜她還是沒能撐住,在回去的路上人就沒了,送回去的只是一具尸體。
范嶠嘆了口氣:“難怪小敏會這么做,她姐姐就是死在那些有錢的壞蛋手里,她怕陳曦以后會被報復,傻姑娘。”
聽著屋內傳出的哭聲,兩人沒再開口,如果小敏是最后一個蠱婆女,就此斷了傳承也是一種解脫。
第 235 章
◎季鬧鬧不冷了◎
小敏這一睡下就再也沒能起來。
陳曦跟何瀧他們將小敏火化之后,就葬在了八木林的山上,朝向著竹樓的方向,讓小敏能隨時看到自己的家。
在小敏的旁邊,葬著的是她姐姐,何瀧看著兩座新舊墳,輕嘆了一聲:“她們姐妹總算能團聚了。”
一個被折磨成那樣都要回家再見妹妹最后一眼的姐姐,一個守在這里只為了等姐姐回家的妹妹。
何瀧到現在都還清晰記得,那年他帶著小敏姐姐回來的時候,那個戴著花環從山里跑出來的女孩,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明媚。
陳曦看向竹樓的方向,輕聲問:“這個村子還有別的蠱婆女嗎?”
范嶠搖頭:“我特意去走了一圈,這里都是普通人,沒有蠱婆女也沒有蠱蟲師。”
陳曦:“那小敏她們怎么會”
何瀧:“根據當年調查的,是她們的外婆,那時候百廢待興,重擊封建迷信,她們外婆還很小,不得不跟著族人遷移,后來被打散,嫁人,生育,蠱婆女是血脈傳承,大概就是這樣傳下來了。”
陳曦:“那她們的族人里會有蠱婆女嗎?”
范嶠道:“應該不會有,蠱婆女的養育十分的復雜,早一百多年前的混戰時期倒還有可能,一般千辛萬苦培養出一個就會不斷繁衍下去,一個巫族能有一個蠱婆女就相當厲害了。”
陳曦將花瓣灑在那座新墳上:“那就讓她們以后都安歇在這里吧,以后再也不會有算計,利用,迫害。”
譚凌的事情還沒落幕,張浩宇他們雖然死了,但死訊被壓了,民眾還在等待一個審判,關于陳曦的處理辦法管理局倒是先有了結果。
人不是陳曦殺的,但蠱蟲是她下的,且有預謀地殺人,盡管其中有內情是為枉死的人報仇,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可能把她當沒事人一樣放了。
所以管理局最后決定,把陳曦留在管理局,限制她三年人身自由,在管理局工作賺取的工資,也要扣掉一半捐贈出去,三年后陳曦是離開還是繼續留下就看她自己。
陳曦對這一處理結果沒有異議,她都已經做好了去坐牢的準備,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已經算是很網開一面了。
季南星他們期末考完開始放寒假的時候,張浩宇那幾個審判也下來了,張浩宇判十二年,郭雨辰和江澄雖然是從犯,但情節惡劣判了十年。
張浩宇的父親因為貪污受賄以權謀私被判了八年,他媽媽華梓君受賄,惡意包庇,傷人,占用他人學術成果等等罪行疊加,是被判最重的那個,被判了十五年。
張浩宇三人的尸體被秘密處理,等過幾年再錯開時間通報死亡。
張家入獄了好幾個,也下馬了好幾個,他們對張浩宇是恨上心頭,除了華梓君還在擔心兒子,其他沒人去管張浩宇的死活,但華梓君也失去了自由,所以對于張浩宇的死訊倒是很好隱瞞。
郭雨辰出事之后他父親就直接跟他斷了關系,暴跌的股票還有公司名譽受損已經成一堆爛攤子,他哪里還管得了兒子的死活,連判刑結果都是秘書告訴他的,別說去送他了,一想到把公司拖累成這樣,他父親恨不得當沒生過他的。
但不管有多想當沒生過這個兒子的,父子這一層關系是擺脫不掉的,因此郭父只能被迫接受兒子造成的影響,最后甚至被從董事的位子上給趕了下去,雖然不至于窮困潦倒,但早年他對能源這一行的投入,眼見著已經能摘桃子了,卻沒他的份,氣得中了風,這一下越發沒人管郭雨辰是死是活了。
死去的三人只有江澄的父母被告知了消息,也領走了江澄的骨灰,當然也被警告過不要亂說話,因為死于蠱蟲這種事不好對民眾交代。
兩人原本以為事情過去了,等坐完牢兒子就能出來了,誰曾想最后得到的竟然是一捧骨灰。
江父看著來跟他們交接的何瀧,整個人都茫然空白了:“為什么,不是說只要我兒子當眾道歉,那個陳曦就會放過他嗎,我兒子道歉了啊,他也認罪了,為什么?”
何瀧:“因為蠱蟲師死了,蠱蟲師一死,她身上的母蠱也跟著死了,所以江澄,郭雨辰,還有張浩宇同一時間死在了看守所,但對外這件事不會公告,等過段時間再一一公布他們的死訊。”
何瀧將兩者死亡的時間錯開了,太深的東西沒必要講,他們只需要知道結果就行了。
江母無措地看著丈夫,又看了看何瀧:“蠱蟲師死了?我們的兒子也沒了?”
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何瀧站了起來:“這件事目前只有你們知道,對外不要多說,雖然死者為大,有些事現在說來也不太合適,但是江澄的死亡,你們也有責任。”
如果能好好約束兒子,不求多正直善良,只要做個有基本三觀的正常人,就不會造成譚凌的慘死,那江澄又怎么會有此一劫,一切都是種因得果而已。
監獄里的華梓君是在三年后才得知自己兒子死亡的消息,說是突發疾病沒的。
她坐在監獄的木板床上,看著一口小小的窗戶,腦子里想的是當初被她親手打掉的那個孩子,那時候他們家不說多有權有勢,也是一般人家高攀不起的。
她不管兒子跟什么樣的人談戀愛,但以后結婚的對象一定要門當戶對,在那之前怎么能有孩子。
如果那時候她把孩子留下來了,這會兒她孫子都該上小學了吧。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她親手打掉了孫子,兒子也沒了,華梓君想著自己的前半生,再想到自己未來的后半生,華梓君沒忍住哈哈大笑出聲。
報應啊,這才是報應。
譚凌被殺案判定的時候,譚凌的父母也翻車了。
在輿論聲音最大的時候他們站出來哭訴,求著大眾為他們死去的女兒討回一個公道,又不斷訴說他們一家這些年有多不容易,經營起了熱度之后,那一家子自然開始帶貨賺錢了。
有人罵罵咧咧,還有人給他們洗地,說他們可憐,一把年紀了又能做什么賺錢的事,還要養一個正在上學的孩子,趁著熱度賺點錢也很正常,帶貨嘛,買不買都是你的自由,也沒強逼著人去買啊。
一百個人里面有一兩個同情可憐下單的,他們就有得賺,隨著案件落定,他們又將死去女兒的照片掛在直播間,時間久了自然惹人反感,吸人血饅頭的目的簡直毫不掩飾。
如果他們見好就收,這段時間賣慘所得倒也能讓他們逍遙快活一段時間,但人的天性就是貪婪,看著每天大筆進賬,有幾個能見好就收的。
帶貨的東西越來越多,還天天對著鏡頭賣慘,有人看不順眼就開始扒,扒到他們名下有全款的兩套房一輛車,扒到他們兒子一年換一臺上萬的手機,還有游戲里面全套皮膚,上千塊的套餐活動一氪就上萬。
還扒到譚凌的父母雖然沒上班,但日子過得那叫個逍遙快活,喝酒打牌跳跳廣場舞,夫妻倆各玩各的,不離婚,但兩人都在外面有人。
這一下大眾的風向就又變了。
【我以后退休的生活能有他們一半快活我做夢都能笑醒了,說他們慘,要不要看看我這個狗社畜有多慘?】
【積雪厚到小腿肚,風雪交加也得上班的我難道就不慘嗎?】
【我買一個89的皮膚糾結一個星期,他1288的套餐說氪就氪,幾千塊的水晶池說抽就抽!】
【我在吃18塊套餐全素麻辣燙的時候,他們家在大魚大肉,一顆同情心喂了狗。】
【慘的是小姐姐,不是他們家!】
譚家的反噬也來的很快,他們的直播間被網友抵制了,賣的東西既不是全網最低,又不是什么大品牌,他們也不是什么大主播,被人帶頭抵制之后直播間開著但一件東西都賣不出去。
品牌方跟他們是簽了合約的,達不到成交量是要賠錢的,很明顯他們以后再如何賣慘網友都不買賬了,合約自然沒必要繼續,商家甚至還要追討損失。
譚凌的弟弟一些游戲賬號被扒出來之后,在游戲里被人追著罵,現實生活中也被人指指點點說他吸自家姐姐的血,本就沖動的年紀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指指點點,于是跟人打了起來,還把人腦袋給砸了。
傷了人,被傷的人報警,因為傷到了頭部,那人躺在醫院要求各種精細檢查,還要他家賠償損失,很明顯訛上他家了。
譚凌的弟弟從小被慣壞了,脾氣大得很,被人指點,被父母數落,被他打傷的人還說不賠錢就要送他去坐牢,他脾氣上來又跟人在病房里打了起來,還砸了醫療儀器。
醫院的儀器可就沒有便宜的,少則幾十萬貴則幾百上千萬的,好在被譚凌弟弟砸壞的沒那么貴,十來萬的東西,這一下把這段時間賣慘賺的錢全都賠光了不說,還倒貼了不少存款進去,全家也成了眾人嫌棄的存在,走哪兒都感覺被人蛐蛐。
互聯網時代,信息更新換代快得很,當譚家人不再在鏡頭前出現,他們一家子很快就被人遺忘了,但陳曦一直關注著他們家。
譚凌爸爸跟外面那個女人有了個老來子,快五十歲的人了又有了孩子,再看已經廢了的大兒子,譚凌爸爸直接要求離婚,所有東西一人一半,正好譚凌媽媽不想再住在這里被人指點,想要跟外面那個男人離開,就答應了。
一個有了老來子,自然不稀罕大兒子,一個被外頭男人哄得服服帖帖,又覺得兒子大了不可能啃她一輩子,于是給兒子留了一點錢就跟男人走了。
最后的結果自然是都被詐騙干凈了,老來子不是譚凌爸爸的,譚凌媽媽人財兩失,之前被他們不要的兒子被種種事件打擊得越發偏激,直接跟人去混了社會,結果被騙進了詐騙團伙里出不來了。
看到他們的結局,陳曦去給譚凌掃了墓,她的墓碑前有不少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鮮花。
陳曦將一束火紅的秋海棠放到了她的墓碑前,看著上面那個永遠定格在最美年紀的女孩,突然就笑了:“凌凌,一切都過去了,以后我也要好好生活了,我們下輩子再做姐妹吧。”
所有人都走到了該有的結局,被掩蓋的真相也終于大白,她也不該再執念著過去了。
生活在繼續,有人歡喜有人悲,期末出了成績,有人可以開開心心過個年,有人整個年都要過得不安寧了。
拿了成績從學校出來,宵野就要直接去機場了,本來他今年都不打算跟爺爺一起去避寒,但今年大哥要陪嫂嫂回老家,爺爺身邊不能不跟著人,宵野只能跟著一起去。
他拉著季南星的手,摸著有點涼,就往自己熱乎乎的口袋里塞,然后一把將人抱住,努力讓自己身上的陽氣在他身上停留得再久一點。
“每天都要跟我發消息,從那邊回來就兩小時飛機,很快的,我過個幾天就飛一趟。”
季南星:“不用,你好好陪你爺爺,不用跑來跑去。”
宵野:“我待在那兒也無聊,一來一回又不費什么事,我人都還沒去,蔣棠棠她們就給我列了一長串代購單子,真搞不懂她們,一個擦臉的還有一堆色號,不過都答應了肯定要辦到,主要是幫她們帶東西,順便來給你續一續陽氣。”
季南星笑:“哦,我才是順便的啊。”
宵野看他笑也跟著笑:“那沒辦法,都答應人家了,不過季鬧鬧有額外特權。”
季南星:“什么特權?”
宵野:“@#¥%……”
宵野快速嘰里咕嚕囫圇說完就跑上車了,按下車窗,朝著季南星揮手:“我走了,你快回去,外面風大吹得冷。”
季南星笑著嗯了一聲:“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著宵野的車開走后,季南星上樓收拾東西,放假了,他自然也是要回家的。
電梯里,看著不斷上升的數字,看著鏡子里倒映出來的模樣,季南星摸了摸自己微翹的嘴角,沒忍住又笑了一下。
雖然宵野說的很快很含糊,但他還是聽清了,永遠優先權。
宵野給自己做了個計劃表,他跟爺爺去海城是為了避寒,除了爺爺幾個在海城定居的老友,沒其他親友需要走訪,所以他可以每天早上飛回去,晚上再飛過來,反正一來一回算上路上的時間也就五小時。
可惜機票不允許,搶不到那么多當天往返的,他只能隔兩天飛一次,正好機票也有,結果計劃好回去的那天,被他爺爺拉去了他老戰友孫子的婚禮上當伴郎,因為原定伴郎有事來不了,他就被拉去湊數了。
伴郎跟吃完酒席就能走的賓客不一樣,酒席結束還要跟著一起鬧洞房,按照他們那邊的習俗,中午辦酒,晚上還又一場答謝宴,等忙完了一天都過去了。
宵野躺在床上跟季南星發消息,發了一些今天拍的婚禮照片給他看:【突然被叫去救場,我給她們代購的東西都打包好了。】
季南星:【參與了別人的幸福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過兩天再回來也一樣。】
看著季南星回的消息,宵野嘆著氣翻了個身,那怎么能一樣,要不是今天被拉去救場,他今天就可以見到想見的人了,他們都分開三天了,陽氣也該散得差不多了吧,氣溫這么低,季鬧鬧會不會覺得很冷。
問了季南星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又把自己這邊發生的各種事說了一遍,一聊聊到十一點多,這差不多是季鬧鬧每天睡覺的時間了,宵野還想再聊,但又怕聊晚了耽誤人家睡覺,只好互道晚安結束了聊天。
睡不著的宵野將聊天記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又習慣性打開飛行軟件看看機票,一刷新竟然刷到了一張夜間機票,他想都沒想立刻鎖票購買,凌晨四點的飛機,飛到那邊差不多六點,去到鬧鬧家正好七點,他還能陪著季鬧鬧吃個早餐!
宵野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洗了個澡,吹了一下發型,又挑選了一身衣服。
把自己打扮半天,確認全身香噴噴之后,悄摸地推開門,爺爺已經睡了,屋內靜悄悄,他拎著背包跟做賊一樣鬼鬼祟祟出了門,然后一路直奔機場。
季南星的作息還算規律,就算睡懶覺也不會懶太晚,差不多快八點的時候洗漱完,準備讓人把早餐送來,管家過來說宵野來了,等他起床都等了好一會兒了。
季南星有些意外:“他什么時候來的?”
管家笑著道:“七點多就來了,還買了不少海城特產,少爺是去客廳,還是讓宵野少爺來房里?”
季南星:“讓他過來吧。”
原本略快的腳步聲到了他房門口后放慢了速度,然后停在門口沒聲音了。
季南星抬頭,就看到宵野扒在門邊露出半個腦袋,正在悄悄看他。
季南星好笑:“干什么不進來。”
宵野歡快跑進來一把將季南星抱住:“我怕你怪我沒打招呼就來了,機票是半夜刷到的,那時候我想著你都睡了,就沒給你發消息。”
季南星:“那你什么時候走。”
宵野瞬間瞪大了眼睛:“我剛來你就要我走?!”
季南星:“你爺爺一個人在那邊,白天還好,晚上身邊總要有個人比較放心,畢竟年紀那么大了。”
宵野哼哼了一聲,但還是老實交代:“下午的機票,所以我可以陪你吃個早餐再吃個午餐。”
季南星:“就為了陪我吃兩餐這么著急忙慌大半夜飛過來?”
宵野拉著季南星的手給他取暖:“順便給你補充一下陽氣取取暖。”
他話一說完,臉上的笑容就頓了一下,因為季南星的掌心是熱的,一點都不冷。
之前他一直跟季南星在一起,時刻給他貼貼,所以有時候拉手的時候見他手是熱的也沒多想,但這次他們分開三天快四天了,按照以往的經驗,那些陽氣早該散了才對。
?
作者有話說:
明天的更新是感情的過度,純感情戲,不喜可跳,(在劇情文里寫感情戲一直是我的硬傷,只能對不起大家的眼睛了。)
第 236 章
◎需要你◎
為了陪季南星一起,宵野也沒吃早餐,從下了飛機到季南星起床,他就喝了兩口水,本就是很能吃的年紀,老早就餓了。
但看著季家傭人一盤盤端上來的早餐,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不是季家的早餐不好吃,而是他心里隱約有了一些不知道算好還是不算好的猜測。
夾了一塊千酥卷到宵野的餐碟里,季南星向他推薦:“這個里面是魚肉,一層層炸得焦脆,蘸這個醬很好吃,你試試。”
宵野低著頭嗯了一聲,手里拿著筷子卻下不了口。
季南星奇怪地看著他:“怎么了?不喜歡?你想吃什么,我讓廚房去給你做。”
宵野不是蠢笨的人,他要是愿意,他心思可以很細膩,他只是平日懶得將一些心思消耗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所以看起來大大咧咧好像萬事不從心中過一樣。
這會兒察覺到季南星身上的異樣,再往前稍微推算一下時間,宵野很容易就推算出發生變化的節點就在去小通山幫著找什么陰眼的那次。
想了想,宵野放下筷子看著季南星,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道:“鬧鬧,你是不是其實已經不需要陽氣了?”
經過每天的修煉調息,季南星身體里那股力量已經被融合得越來越平和了,也可以說他的確不太需要宵野身上的陽氣了。
宵野不是天師,他感覺不到自己身上氣息的流失,如果能感覺到得話,估計早就發現他已經很有一段時間沒有吸取他身上的陽氣了。
季南星雖然沒有打算主動說,但被察覺到了他也沒準備隱瞞,嗯了一聲點頭道:“那次去小通山,我回到了千年以前。”
宵野驚了,要不是說這話的人是季鬧鬧,他鐵定以為對方在開玩笑忽悠他:“千年以前?穿越時空嗎?”
季南星:“大概吧,見到了千年前的巫師,她給了我一團山靈的力量,平衡了我身上的陰氣。”
宵野頓時滿臉擔憂:“那有副作用嗎?好端端的怎么就穿越了?對方為什么要給你什么力量,他想讓你幫他辦什么事嗎?他會不會是不甘心死亡,所以想要找個身體?所以不懷好意盯上你了?”
電視劇里都這么演的,加上季鬧鬧本來就體質特殊,陰氣那么重的魂魄都能容納,說不定也能容納一個千年老魂?
季南星好笑道:“哪里那么復雜,只是機緣巧合而已。”
宵野哦了一聲,再次確認:“真的沒有影響?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季南星搖頭:“不需要。”
宵野松了一口氣的同事,又有點空落落的,朝他擠出一個略帶僵硬的笑容道:“那就好,以后不用再怕冷了,就算有事要跟我分開久一點,也不會再被陰氣影響了。”
雖然宵野告訴自己這是好事,季鬧鬧以后再也不用感受寒冷,不用跟他分開就陷于被動,不需要再受到約束,自己該為他高興。
他把來去的時間安排得這么緊密,除了想要見見他之外,更多的是怕他冷到,無論室內的暖氣開得多大,那也驅散不了身體里的陰氣。
明明是該高興的事,可宵野笑不出來,他能留在季南星身邊,唯一有點用的就是這身天生的陽氣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非他不可的東西。
成績沒人家好,打架也只是多點力氣,人家身邊多得是保鏢,哪里就需要他了,至于家世,看起來他家世背景挺厲害的,但不管是爺爺還是老哥,都不允許他仗勢干點什么,能夠給季鬧鬧的庇護好像也沒多少,說不定還不如他自家的影響力。
這么一盤算下來,他還剩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一想到自己連死皮賴臉賴在他家的理由都沒有了,宵野就難過得想哭,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就感覺昏暗得可以就地結束了。
但是面對季南星他又不能將這情緒表現出來,只能強顏歡笑道:“挺好的,那以后就不用不用被限制在我身邊取暖了,對吧。”
看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季南星忍笑點頭:“是啊,之前因為滿身陰氣不太能多跟人接觸,現在陰陽平衡了,跟人接觸也不再被限制了。”
宵野的一顆心一直往下沉,沉到谷底,死那兒不動了。
看著眼前精致的早餐連半點胃口都沒有,感覺飽得他連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了。
見他戳來戳去不動筷子,季南星裝作沒看到他一臉不想活了就地毀滅的表情:“不吃嗎?”
宵野有氣無力:“不太餓。”
季南星剛要說什么,宵野掙扎著不死心確認道:“那以后是不是就不需要我的陽氣取暖了?”
季南星點頭:“嗯,不需要了。”
晴天霹靂,電閃雷鳴。
宵野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從身體里飛了出去,人還在,靈魂走了有一會兒了。
他愣愣地點頭,像是勸慰又像是說服自己一樣喃喃道:“挺好的,以后不用怕冷了,挺好的。”
雖然不需要他的陽氣了,但他們至少還是朋友,宵野甚至在心里慶幸,慶幸自己沒有沖動,不然的話,連這一點陽氣需求都不需要了,他還怎么好意思纏在季南星身邊。
可是他又有點后悔,早知道就不問了,當不知道的,這樣他就能自欺欺人季鬧鬧還需要他。
季南星看他眼眶都紅了,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一樣,不再逗他,又往他餐碟里夾了一塊沙爹金錢肚:“可我還是很需要你。”
宵野像傻了一樣怔住:“需要我?”
看著季南星那雙看過來的眼睛,倒映著他的模樣,帶著溫柔笑意,這一瞬間宵野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擊中了一樣,正在電擊著重新活過來。
季南星點頭:“你是不一樣的。”
嘭地一聲,宵野腦內的煙花炸響,剛剛沉重得恨不得就地死去的靈魂再次活躍了起來。
不可置信中又帶了一絲期待地問道:“我,我怎么不一樣?”
季南星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我是在小通山出生的,我親生母親就在那兒,在還沒把我生出來之前就死了,對于我這種存在,還有一種說法,棺材子,師父路過救了我,然后我被季家收養。”
宵野傻住了,他都不知道季鬧鬧的身世這么復雜,這一瞬間心里翻涌的情緒是心疼加委屈,雖然知道季家對他很好,有求必應當寶貝一樣寵著,可他就是莫名地替季鬧鬧感到委屈。
剛剛季鬧鬧說不需要他的時候他都能強忍著情緒沒哭出來,但這會兒鼻尖酸澀的紅了眼睛。
季南星:“所以我陰氣比常人強,因為我本來就是半只腳踏進了陰間的人,我能活下來,是我親生母親死亡的地方有一顆高僧埋下的舍利子,激發了山林里的生機為我續上了一口氣,所以那個巫給我的力量才能平衡我身上的陰氣。”
宵野握住季南星的手,想要說什么,但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季南星看著他笑著道:“小爸小媽還有哥哥姐姐都對我很好,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跟他們的關系比親生還親,只是以前因為我身上的陰氣,我怕影響到他們,所以會刻意跟他們保持距離。”
宵野點頭:“以后就不用保持距離了,可以隨便跟他們親近了。”
季南星笑了笑:“小時候只有師兄能偶爾抱抱我,長大后連跟師兄的接觸都要顧忌著,他們很愛我,但是我卻不敢跟他們親近,以前我總是一個人,但我并不覺得孤獨,因為我知道我有一群很愛我的家人,愛的底氣讓我從來不覺得一個人有什么不好,直到遇見你。”
季南星看著宵野:“你帶我走到陽光下,帶我真正感受到了生活,還交到了許多朋友,讓我的世界不再是只有執念不散的陰魂,所以以后哪怕我不需要借助外界的陽氣來達到平衡,但我需要你,有你在,感覺平凡的生活都變得有意思了。”
有些東西不是家人能給的,家里人能給他許多許多的愛,讓他哪怕一個人也有底氣也不覺得孤獨,朋友雖然能帶給他不一樣的熱鬧,讓他感受到什么是友情,但無論是家人還是朋友,他們都有屬于他們自己的生活。
只有宵野,想要讓整個未來都與他有交集,想要走進他的世界,參與他的人生。
有的人不需要事事優秀,不需要樣樣出彩,他只需要出現在那里,就讓人心里感到安寧。
宵野一把將季南星抱進懷里,輕拍著他的后背道,聲音里都還帶著一絲哽咽:“都過去了,以后你可以肆無忌憚跟他們接觸,跟他們擁抱,跟他們親近,以后你也不會再一個人,我在,我會一直都在。”
季南星笑著道:“所以就算我不需要借助陽氣取暖,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住一起,我習慣了你的熱鬧,再讓我一個人,我感覺我會不習慣。”
宵野沒想到以為無路可走,結果竟然峰回路轉,重重點了點頭:“嗯!”
他才不想走,他剛剛都在想要再找什么理由繼續死皮賴臉了,只要季鬧鬧沒說討厭他,他就不走!
撥云見日,食欲也跟著起死回生。
咕嚕嚕的聲音從肚子里傳出來,宵野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嘿嘿笑了一聲。
季南星挑眉:“不是說不餓?”
宵野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年輕消耗快,一下子就餓了,還好餓了,不然這一桌好吃的豈不是浪費了!”
看著歡快進食身后幻肢尾巴恨不得搖上天的宵野,季南星暗笑了一聲,笨蛋。
第 237 章
◎奇怪的反應◎
海風卷著一股咸濕和溫暖的氣息吹在人的身上,把從玉蘭市帶來的一身冷氣都給吹散了。
宵野穿著短袖,手臂上搭著一件羽絨服慢悠悠走在海邊,路上兩小時的飛機都沒能讓他冷靜下來,到現在一想到季鬧鬧他的嘴角都壓不住。
雖然以前因為自身特殊的陽氣被需要讓宵野挺高興的,好歹他身上有點季南星需要的東西,總不至于一無是處,現在季南星不需要他的陽氣了,卻說需要他,這讓宵野更高興了,高興得恨不得長出翅膀去天上飛兩圈。
一直到走回海邊的別墅里,他都收不住這滿身的愉悅。
一看到他手上的衣服宵老爺子就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冷笑了一聲,明知故問道:“一整天沒見人,去哪兒了。”
宵野看著那邊喝茶的老頭,嘿嘿笑了一聲,跑過去摟住老爺子重重抱了一下,然后歡快跑上樓:“我去換件衣服,等下再來陪爺爺吃飯!”
看著那一步三階梯往樓上蹦跶的孫子,宵老爺子沒忍住笑了,暗罵了一聲嘚瑟的臭小子,一點事都藏不住還學人偷偷搞暗戀。
剛把宵野送走的季南星并沒有急著進屋,而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遠遠看到一輛車駛了過來。
車一停,一珠光寶氣的貴婦從車里下來,然后一把將季南星摟在了懷里擼頭:“小寶啊,媽咪回來了,想不想媽咪呀!快讓媽咪看看小寶長高了沒有,有沒有好好吃飯,哥哥姐姐有沒有欺負你?”
季南星早就比季媽媽高了,被那樣摟著還得彎腰遷就一下對方,但跟以前被抱一會兒就把人推開不一樣,這次季南星伸手將小媽抱住了:“我很好,長高了,哥哥姐姐也沒欺負我,有想的,想你和小爸。”
季媽媽驚了,下一秒眼眶就紅的感覺馬上要掉眼淚了:“小寶是不是受委屈了?不怕啊,有什么委屈跟媽媽說,媽媽在呢。”
后一步下車的季爸爸看到娘兒兩個站在門口,連忙快步走過來:“怎么了這是,怎么看到兒子還哭了。”
季媽媽嗚嗚著責怪丈夫:“就說早點回來早點回來,你非要去逛什么珠寶展又耽誤了一個多星期,咱兒子肯定在家被欺負了!”
都會抱著他們撒嬌了,這可不得是被欺負壞了。
季南星伸手抱了一下季爸爸,季爸爸瞬間get到了老婆的淚點:“小寶你跟爸爸說,誰欺負了你?爸給你討公道去!一定是我跟你媽不在家,人家看你們一群小孩子家里沒個家長的欺負人,我倒要看看誰的膽子這么大,欺負我季憲鴻的兒子!”
見他們越說越離譜了,季南星一手挽一個將人拉進了屋子里:“沒人欺負我,有一件事情我沒跟你們說,那時候還不穩定,現在基本穩定了,是好事。”
季媽媽難得見兒子這么無所顧忌的親近他們,自然是舍不得放開一秒,連老公都要往后站。
季南星簡單地將小通山的事情講了一遍,穿越那種自然不會說得太仔細,只說在那邊遇到了一個壽限將至的巫,將能平衡陰陽的東西給了他,以后他就能自我控制陰氣,雖然不能改變他缺命的命格,但其他的差不多也跟常人無異了。
季媽媽聽到這事高興得哭了出來,她心疼地摸著兒子:“你師父就說最多等你到十八歲,就能控制住那股陰氣,沒想到是真的,以后我家小寶也能隨意跟人親近了,嗚嗚嗚”
季南星給她擦著眼淚:“這不是高興的事嗎,怎么還哭了。”
季媽媽吸了吸鼻子:“原本我能有一個粘人的糯米團子,卻因為滿身陰氣不能跟人接觸結果養成了一個小酷哥,我能不哭能不委屈嗎,你大哥二哥那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就連你姐都只愛冷冰冰的儀器,你們四個沒一個像我的!”
想當初小寶他師父把小寶抱回來的時候,多可愛啊,慢慢長開了一點就漂亮得像個精致的小王子,另外三個已經長大了,性格不好再扭轉,這個小的可以啊。
她多想養一個甜乎乎的小糯米團子,用無限的愛把他養成天真單純不知憂愁的小王子,反正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在,她跟丈夫以后不在了也能有人護著他。
結果呢,就因為那不可控的陰氣,天生帶缺陷的命格,讓她的小王子夢破碎了。
季爸爸在旁邊沒吭聲,他老婆性格開朗活潑,家里這幾個孩子的性格不用問也知道是隨了誰,所以這時候別找存在感,找了只會被罵。
但他不找也沒用。
跟兒子哭完的季媽媽一扭頭就掐到了他的身上:“就是你!都怪你!云霆那么小你就要給他弄什么精英教育,有了妹妹又總對他說他是哥哥,要像個男子漢保護妹妹,弄得老大小小年紀就一副老成的做派!”
季南星沒敢吭聲,媽媽數落爸爸的時候,他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閉嘴保持安靜。
說到家里的孩子,季媽媽那是一堆抱怨:“我想著有了個老大繼承家業,女兒總該寵成小公主吧,你說女孩子不能養得太天真,以后要是被外面野小子哄了去就該后悔了,我也是傻,竟然聽了你的話,小小年紀就教她看人心看現實告訴她愛情是人生中最不重要的,自我隨心才好,結果呢,她倒是隨心了,每天面對一堆冷冰冰的儀器!”
季爸爸小聲反駁:“那老三的教育我不是隨你了,我沒插手啊。”
季媽媽又往他身上掐了一下:“老三是隨我教育,但他有那樣一個哥哥那樣一個姐姐,小孩子不就是喜歡跟著家里的大孩子學嗎!我教還有用嗎!啊!”
季爸爸趕忙哄著:“誰說沒用了,你放眼看去,哪家孩子有咱們家優秀啊,你自己說說,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多優秀啊,別人是一個都求不來,我們家有四個,多厲害!”
季媽媽白了他一眼:“有什么用!一個沉迷事業,一個沉迷研究,還有一個倒是在花叢中,但嫌棄人家沒他長得好看誰都看不上眼,一個個的,操不完的心!”
季南星摸出手機,在家族小群發了個消息:【晚歸。】
老大:【?】
老四:【小媽在跟小爸算家庭教育的舊賬。】
老三:【get!】
姐姐:【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算了,繞個道買杯奶茶去。】
老三:【帶一杯。】
姐姐:【滾。】
季南星收起了手機,看著窗外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的大樹,無聲一嘆,豪門也逃不開催戀催婚啊,還好他是個高中生。
過年除了闔家團圓,整個假期都充斥著一個字,問。
上學的問成績,工作的問工資,單身的問戀愛,結婚的問生子,生了的問二胎問三胎,明明是幸福團圓的時刻,散落在各地的家人好不容相聚,只要高高興興吃吃喝喝不就好了,問這問那,問得人過年像渡劫。
還沒正式到走親訪友這個階段,張沅就已經接受了好幾輪詢問。
還好他成績雖然沒多出類拔萃,但也不算差,重點高中還能排進前五十名,親戚們問了也是夸一夸就過去了,剩下的他只需要吃喝玩手機,然后看著哥哥姐姐被問被催。
他家里人口比較多,雖然上上輩的老人差不多都不在了,但他父母兄弟姐妹多,他爸爸這邊兄弟姐妹五個,他爸最小,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姐姐排老二。
他媽那邊是四個,他媽是老三,上面一個哥一個姐,下面一個弟弟,再加上他們的孩子,有的都已經成家生子了,哪怕只是隨便聚一聚,房子小了還坐不下。
大年三十之前他爸爸這邊就先聚了一次,因為他大伯的兒子從國外回來了,留學了幾年,后來直接在國外定居,也不是每年都會來,隔幾年回一次,今年回來了,自然要給他接風洗塵。
聽著那邊聊著國外,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的張沅在心里不斷翻白眼,他不喜歡那個堂哥,雖然他們年紀相差挺大的,他上小學的時候那個堂哥就出國了,但每次回來一些話里話外的都是國內沒國外好。
什么政策沒國外好,自由沒國外好,人際關系也不像國外相處起來簡單舒服,還有什么教育機制,什么企業文化,反正在他嘴里就是國內什么都不如國外,那些說國外不好的只是他們自己混得差。
聽他那些話,張沅的白眼就沒下來過。
張沅忍不了,他的表姐,也就是他唯一的姑姑的女兒也聽得想要翻白眼,但她又不能像張沅那樣躲一邊,她跟張磊的年紀差不多,難免從小就被對比,明明是那個學渣連高中都考不上才被送出去,結果現在倒成了她不如人了。
說到她的專業,那個張磊還一副說教的口吻:“如今國內大環境本來就不好,尤其是對于智能ai的抵觸,這東西是時代所趨,像是繪畫這些,抓取關鍵詞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一副精致的畫來,以后底層勞作會被取代是顯而易見的,念念不如趁現在出國進修一下,學習更高級的ai制作,這樣以后才不會被取代。”
屈念念是畫插畫的,說真的,智能ai的確是有沖擊到這一行業,但她始終覺得智能代替不了原創,那種分分鐘關鍵詞能生成的東西根本經不起細看,繪畫,音樂,文字創作都是講靈魂的,真正有靈魂才能讓人產生共鳴。
這是冰冷智能永遠無法取而代之的核心。
但在外人眼里,例如張磊,就覺得有了高級智能就能取代她這種插畫師,或許在他眼里,他們這種沒有出過國的土包子就是最底層吧。
屈念念對他面無表情地笑了一下,并沒有搭話。
倒是屈念念的媽媽聽不得別人話里話外貶低自己女兒:“既然國外這么好,那磊磊怎么不繼續留在國外發展,我聽你媽說,你打算回來了?”
張磊笑著道:“年輕的時候在外面闖一闖,年紀大了自然是要回來的,我爸媽操勞了一輩子供養我,老了總要有人能近身照顧。”
屈念念剝了個橘子慢悠悠道:“那表哥你還挺有孝心,我還以為你是國外混不下去了呢,也是,這年頭什么都講科技,國外那么發達,早晚科技取代人工,早點回來多少還能有口飯吃。”
張沅抿唇,想要忍住笑,但沒忍住,最多就是忍著沒笑出聲。
屈念念從小就牙尖嘴利,還有她媽那個護短的,張磊沒繼續跟她聊,轉頭看向張沅:“小沅明年就要上高三了吧,國內高考壓力大,現在還有點時間,不如考個雅思直接出去,我到時候幫你聯系一下學校,方便得很。”
張沅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警察家屬是不能隨便出國的嗎?”
張磊還真不知道,聞言看了眼小叔,笑了一下:“這樣啊,那就只能高考加油了。”
張沅咔嚓了一顆瓜子,吃下后又朝他笑著道:“騙你的,一般的警察家屬沒有出國留學的限制。”
別人也就算了,自己出了國,家里也有警察親戚,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可見多沒常識,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國外估計也只是混個底層,還聯系學校,真不怕大話閃著腰。
張磊笑不出來,現在的小孩怎么這么欠呢。
張沅看了眼表姐,兩人對視一笑。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了,張沅一看有人給他發消息,他拿起來剛準備點開微信,就察覺到手機殼有些發燙。
他沒有把符箓隨身帶著,一直都是放在手機殼里面的,這年頭幾乎手機不離手,放在手機殼里面也就跟隨身帶著沒區別了。
這會兒符紙發燙,雖然還沒燒成灰,但這么熱足以證明這屋里有問題。
張沅左右看了看,現在距離他最近的是他旁邊同樣在玩手機的表姐。
張沅拿著手機朝她靠近了一些,越靠近符紙上的熱度越明顯。
張沅連忙將表姐拉到了陽臺上。
屈念念莫名其妙:“干什么,大冬天站陽臺,冷不冷啊。”
張沅將手機殼拆開,屈念念看到他后面貼的符紙微微挑眉:“你還信這些啊。”
張沅把符紙放到了屈念念的手上:“你身上有問題,這符紙靠近你就發熱了,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屈念念挑眉,看了手上的符紙,然后把它塞還到張沅的手上:“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不過你這符是哪里來的?還挺真。”
張沅以為她不信,連忙道:“這是真大師的符,不是那種唬人的家伙。”
屈念念:“我知道啊,我知道這是真家伙,所以好奇你在哪里買的,你自己隨身帶好,這年頭真東西可遇不可求,所以你哪里買的?”
張沅:“我朋友給的,他是個天師,還有玉春觀也很靈,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去玉春觀。”
屈念念擺擺手:“知道了,還是那句話,大人的事小孩別管,對了,我給你定了個游戲。”
張沅:“我又不愛玩游戲。”
屈念念:“游戲名字叫尸解,根據尸體痕跡破案解謎的游戲,很逼真的,費老勁拖托朋友從國外帶的,還好沒被海關查,差點就給扣了,不要?”
張沅:“要!”
屈念念摸了摸他的腦袋,笑瞇瞇進屋了。
張沅則皺起眉頭,表姐的反應怎么奇奇怪怪的。
第 238 章
◎已出現陰氣傳人現象◎
“你表姐不會也是個天師吧?”蔣棠棠一臉驚奇地看著張沅問。
那天家庭聚會之后,張沅越想越奇怪,正好蔣棠棠她們幾個約吃飯,卡著宵野定好了機票回來的這天,打算約著吃火鍋。
他和蔣棠棠她們先到了,等宵野和季南星的時候張沅就說了這事。
聽完他們的分析,肖筱也覺得這種可能性比較大:“感覺反應的確像這樣,她對你的符,還有符的發熱一點都不意外,還說真東西不容易得,讓你好好收著,這肯定是知道一些事的。”
林藝也跟著認可點頭。
蔣棠棠道:“等學神來了問問學神認不認識你表姐就知道了,如果是天師的話,學神就算不認識,也應該知道一些名字。”
張沅還是覺得有點奇怪,難不成他表姐真的是天師?
如果是的話,那他表姐也隱瞞得太好了吧。
長姐疼幺弟,他爸爸小時候就是姑姑一手帶大的,所以他爸這邊的兄弟姐妹當中,他家跟姑姑家關系是最好的,以前幾乎每個寒暑假他姑姑都要把他接過去住一段時間,這是上高中課業多了才沒去。
他跟表姐雖然不到朝夕相處,但也遠比其他親戚要親近許多,接觸得也多,他回想以前,怎么想都想不出她表姐是天師的可能性。
蔣棠棠還在一旁驚奇:“他們做天師的都是這么酷嗎,白天當個普通人,晚上就去降妖抓鬼?哇,天師的人生一定過得很精彩。”
林藝小聲道:“是不是還不確定呢。”
蔣棠棠摸了摸下巴:“老張,你表姐是做什么的啊?”
張沅:“插畫師。”
蔣棠棠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學神說萬物有靈,愛能生出血肉的那個娃娃!”
肖筱:“記得,但跟這事有什么關系?”
蔣棠棠:“她表姐是插畫師啊,插畫師畫人物的時候一定是傾注了許多的心血,就像那個娃娃一樣,因為愛而生出了靈魂,說不定是她姐姐畫的人從紙上活了過來,然后她就把紙片人養在了家里,所以她對符紙會發熱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她知道她養的東西不是個人!”
肖筱:“哈?”
林藝笑得無奈。
蔣棠棠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抓著張沅問道:“如果是真的,能麻煩你姐姐畫一畫我的紙片人嗎?”
張沅一臉嫌棄抽開自己的手:“如果是真的,你家紙片人活了你不覺得恐怖嗎?”
蔣棠棠:“這怎么會恐怖!他們是我永遠都不會塌房的本命啊!”
張沅:“如果他們活了,會不會塌房那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不少紙片人不是病嬌就是法制咖。”
蔣棠棠朝著他怒道:“不許你貶低我的紙片人!”
“什么紙片人?你又換本命了?你本命的壽命不長啊,論周算?”
宵野一邊說著一邊將一袋子代購的東西放到了桌上:“重死了,這些網上不是都有嗎,非要大老遠買。”
蔣棠棠哇哇叫著伸手去拿桌上一盒盒瓶瓶罐罐的:“網上是有,但真假難辨啊,旗艦店都能有假貨你敢信?還是親自去免稅店買靠譜,至少保真。”
蔣棠棠從那一堆免稅袋子里翻找出新年包裝的巧克力,然后遞給了大家一人一份:“送你們的新年禮物,新年快樂!!”
宵野好笑:“你這倒是省事了,這算是我給自己代購了禮物?”
蔣棠棠伸手去拿:“不要還給我!一盒好貴的!”
宵野輕哼著躲開了她的手:“給了還興要回去的。”
季南星脫下外套,結果宵野倒的熱茶喝了一口,看向張沅:“什么紙片人活了?”
不等張沅開口,蔣棠棠就嘰嘰喳喳將張沅他表姐的事說了:“如果她表姐是天師的話,告訴你名字,你會認識嗎?”
季南星:“不一定,天師這個行業放在各行業人口基數里可以用稀少來形容,但就管理局掛檔的也有數千人,所以就算他表姐是天師,說了名字我也不一定會認識或者聽說。”
張沅:“我表姐叫屈念念,你有聽過嗎?”
季南星搖頭:“我幫你查一下。”
季南星拿出手機打開人間網,登錄自己的賬號,然后搜了一下屈念念這個名字。
一般在管理局掛檔的天師只要是辦過案,無論是獨立辦案還是協助辦案,最后結案上都會有自己的名字,這也方便其他天師要是遇到一些類似的案件處理不了想要尋求幫助,就可以詢問有經驗的天師。
不過這也不是所有天師都能查,季南星的等級高,自然有一點特權。
搜索了一圈,季南星放下手機朝張沅道:“沒有這個人。”
張沅也覺得他表姐是天師的可能性不大,但一想到他表姐對符紙的態度,又覺得奇怪。
“那你覺得我表姐的反應還會有什么可能?她一點都沒有普通人遇到科學無法解釋事情的慌亂,反而淡定的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
宵野:“現在重點不是你表姐的反應吧,重點是你表姐身上的陰氣是哪里來的,說不定知道了陰氣的來源,自然就明白你表姐為什么會是那樣的反應了。”
另一邊的三個女生啃著黃瓜點頭:“有道理。”
張沅側頭看了一眼:“馬上就要上菜了,還吃什么黃瓜。”
蔣棠棠遞了他一根:“這家特色,水果黃瓜,可清爽了,你試試。”
張沅拒絕:“我是來吃肉的,不是吃黃瓜的。”
蔣棠棠白了他一眼,覺得他不懂品嘗好東西,看著多出來的一盒巧克力,道:“你們誰幫忙把這盒給陳十一送去?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兒。”
今天陳十一家里有親戚,正好跟他們約飯的時間沖突了,出不來。
張沅:“我等下給他送去吧,反正順路。”
一碟碟的菜和肉被端了上來,他們為了遷就季南星,現在吃火鍋首選涮羊肉,本就是能吃的年紀,大口大口的才吃得爽。
幾人快速干完一輪,等著二次上菜的時候,宵野道:“你表姐住哪兒?不遠的話可以順路去看一眼,萬一真被什么厲害東西纏上了,耽誤了時間就危險了。”
張沅道:“住的倒是不遠,就是怕我表姐不愿意。”
那天還讓他少管大人的事,顯然是不想讓他攪合進去。
可是完全置之不理也不行,就像宵野說的,萬一耽誤了時間發生了不可控的事情怎么辦,想了想,張沅道:“那等下就找個理由過去看一眼,不看看我也不放心。”
三個女生早就約好了逛街看電影,時間差不多到了,雖然很好奇他表姐的事件發展,但花錢買的票總不能浪費了,于是讓他們有什么情況一定要跟她們說,這才拎著大包小包直奔商場。
去屈念念家的路上,張沅簡單說了一下他表姐的情況:“她是插畫師,大學畢業之后就沒在家里住了,我姑姑和姑父離婚了,都各自有了新的伴,雖然沒有孩子,但一個中途參與進來的叔叔多少讓表姐有點不太自在,所以一直住外面,不過我表姐已經買了房,也算是有了屬于她自己的家。”
季南星:“現在你表姐在家里?”
張沅點頭:“在,她是自由職業,沒有簽公司的那種,但有長期合作的出版社,所以一般沒什么事都在家里。”
畢竟是獨居女孩子,就算是親戚也不好一聲招呼都不打的上門,張沅走到屈念念小區樓下的時候打了個電話,電話剛接通,聲音反倒是從后面傳了過來:“小沅!你怎么在這兒?”
屈念念走了過來看著張沅,張沅笑著朝她揮了揮手:“姐,我跟我同學吃飯,路過這兒,你之前不是說那個游戲,我來拿啊。”
屈念念看向一旁的兩個男生,眼睛都亮了一下,畫畫的最不缺善于發現美的眼睛,更何況這兩個男孩根本不用去發現,站在那兒就足夠引人注意了。
這個頭,這身形,這五官比例,現在的小孩都是吃什么長大的,才高中就這么一身沉穩氣質了。
宵野笑著打了聲招呼:“姐姐好,我是宵野,他是季南星,我們是張沅的朋友。”
屈念念也笑著道:“我知道你,你跟我家小沅一直是同學,總聽小沅提起你,都還沒見過,這就是你們學校的年級第一吧,你好你好,我也聽小沅提過,說他們班有個超級厲害的學霸,沒想到學霸長得這么帥。”
季南星也笑了笑:“姐姐好。”
屈念念心里的小人在跳舞,他們在喊她姐姐誒,還叫得這么甜,再讓他們喊一次會不會有點過分?
一旁的張沅一秒將她拉回現實:“你這是要去哪里?”
屈念念這才想起正事:“那個張磊出車禍了,我正要去醫院呢,應該沒什么大事,大舅媽跟我打電話的時候聽著聲音還算冷靜。”
張沅皺眉:“他出車禍跟你打電話干什么。”
要打也是給姑姑打啊。
屈念念重重一嘆:“因為車是我的啊,他說回國沒有代步工具不太方便,又說我的車放著也不開容易放壞,他干脆幫我調教一下。”
屈念念不是很懂車,但也聽說車子要經常開才行,她的確開得不多,也只是方便去一些商場買東西才買的車,想著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借了,結果這才一個星期不到,就給撞了。
張沅看向季南星,季南星微微朝他搖了搖頭,張沅這才問屈念念:“那我跟你一起去?”
屈念念直接拒絕:“你去干什么,也沒你什么事,醫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跟你同學玩去吧,身上的錢夠不夠,我轉點給你吧,該吃吃,別舍不得花。”
說著就給他轉了五百,這年紀的小孩在外面玩估計也玩不了多大開銷,五百應該夠了,還能請同學喝個奶茶呢。
轉了錢,屈念念揉了一把弟弟的腦袋,然后朝著宵野和季南星揮了揮手:“下次再跟小沅一起過來玩啊,我給你倆畫一副畫,給你們做專屬頭像。”
屈念念一走,張沅連忙朝季南星問道:“有沒有問題,看出什么了嗎?”
季南星:“你姐姐身上的確有陰氣,但那陰氣并不是怨念纏繞,像是無意沾染的,多曬曬太陽就能散去的那種,應該問題不大。”
他剛才有注意看了一下,張沅姐姐身上的陰氣是飄散的,微微驅動一下就能打散,這種陰氣只會是意外接觸沾染,證明接觸的人和帶著陰氣的鬼沒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
而且他也沒在那陰氣上面感受到惡意,證明鬼不是什么惡鬼,很可能是一些平和的陰客。
張沅聞言有些疑惑:“我姐姐大學畢業就租了這邊的房子,住了也差不多快七八年了,總不能是她先住了房子,后有陰客吧?”
宵野:“你之前不是說你姐姐買了新房子?”
張沅點頭:“去年買的,才裝修完,打算先通風半年,等這邊租期到期了就搬去新房,你的意思是這里沒有陰客,我姐買的新房里有?”
宵野:“她買的是全新房還是二手房?”
張沅:“二手,現在全新的樓盤要么買不起要么怕爛尾,如果是新房那邊有了陰客,這種事好處理嗎?”
季南星點頭:“好處理,走一套祭拜請走陰客再請來鎮宅神的流程就行了,如果陰客很兇不肯走,直接抓了也行。”
聽他這么說張沅頓時松了一口氣,容易解決就好,就怕遇到不好解決的。
新房那邊張沅沒有鑰匙,去了也進不去,他打算哪天帶著符跟著屈念念過去一趟試一試,既然季南星沒覺得那陰氣有危險,張沅也就不著急了。
他跟季南星他們道別,順路把蔣棠棠送陳十一的新年禮物給他送過去,想了想既然知道了張磊車禍,不去看看總是不太好,又轉道去了醫院。
張磊傷的不重,就是撞的那一下撞得鎖骨骨折,導致整個人像是重傷一樣癱著不能動了,別看是鎖骨,這地方骨折了,走一步路都難。
張磊這才知道原來鎖骨看似存在感不強,竟然能牽動整個身體所有的部位。
屈念念去處理車子的事了,車禍要定責,還有一些保險理賠之類的,所以不在醫院。
張沅將樓下隨手買的果籃放到了一旁,看著包得跟個木乃伊的張磊,手里拿著又開始發燙的手機,整個人都無語了,他姐那邊的陰氣還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這邊竟然又來一個?
他們家這大過年的難道捅了誰的鬼窩嗎,怎么個個都身帶陰氣的。
第 239 章
◎腹肌有點硬◎
張沅一句話都沒跟張磊說,默默走到病房外拿出手機給季南星發消息。
病床上的張磊剛準備跟小堂弟打個招呼,就看到他出去了,頓時滿腦袋問號,這小破孩,看病人難道都不慰問一下的嗎!
張沅:【救!我家好像捅了鬼窩,我那個車禍的堂哥身上也有陰氣!】
宵野偏頭看了眼季南星的手機,有點無語:“他家這開年就不順啊,是不是祭拜先祖不誠心還是得罪了祖宗?姐姐那邊陰氣還沒處理,哥哥這邊又來了。”
季南星:“也有可能都是他姐姐那陰氣引起的。”
宵野:“因為他們家前兩天聚過,所以沾染上的?”
季南星:“你忘了張沅說,他堂哥車禍的那輛車,是借他姐姐的,說不定就是這樣招惹上的,走吧,反正也不遠,去看看。”
宵野把手上的兩盒巧克力放到了車上,原本今天打算跟鬧鬧去游樂園玩一下的,馬上就年三十了,很快家里拜年的人也會多起來,他就沒辦法隔三差五飛過來找季鬧鬧了。
結果滿滿的計劃被這不在計劃內的事打破,宵野雖然嘴上沒說,但周身低沉得像是被籠罩上了一層陰云。
季南星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后問道:“你怎么不牽我了?”
之前走哪兒要么把手搭他肩膀上,要么非要把他手揣兜里,這會兒不牽了,還垂頭喪氣的,看樣子不能去游樂園對他打擊挺大。
宵野幾乎本能地伸手握住季南星,然后將他的手放進自己口袋里問道:“冷了?”
問完才反應過來季鬧鬧已經不需要依靠他的陽氣取暖了,但讓他松開他也舍不得。
季南星也沒松開,反而拉了拉衣服袖子,讓自己的手更往里伸進去了一些:“有點冷。”
宵野連忙將他的手整個握住,一邊摸了摸他的臉,的確有點冰冰涼:“是那個力量不穩定嗎,怎么不早點說,冷了就趕緊靠過來啊,跟我還不好意思呢,真是一會兒沒看著你就不行。”
宵野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圍巾給攏緊了一些,怕光是牽手還不夠,他直接將季南星整個人都抱在了懷里,努力讓自身的陽氣將懷里的人整個裹住。
季南星任他動作,只在他忙完停下后,微微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宵野的眼睛很好看,跟他這種微長的眼型不一樣,宵野的瞳色偏淺,眼型偏圓,看著你的時候,好像你就是他的全世界一樣,典型那種看狗都深情眼。
大概知道自己看人容易給人造成錯覺,宵野后來慢慢養出了一點玩世不恭的痞氣,眼神里帶了一些漫不經心,至少不會讓人不經意地一對視,就感覺像是被他深情對望一樣。
季南星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宵野的時候,他懶懶靠在椅子上,手上轉著筆,眼神就是那樣漫不經心地帶過。
現在人還是那個人,但看過來的眼神專注又深邃,與他對視上的瞬間,眸光閃爍著羞意。
季南星看著他的耳朵一點點變紅,眼神閃躲不敢直視過來,卻又克制不住自己將眼神落在他身上,青澀稚嫩得讓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他心中所想。
被季南星這樣看著,宵野只覺得臉上像是火在燒一樣,但他又舍不得放開,于是結結巴巴找話說:“你,你看什么呢?”
看得這么認真,看得人都不好意思了。
季南星笑著道:“你最近是不是”
宵野緊張得吞了口口水:“怎怎么了?”
季南星微微仰起頭,朝他靠近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他頭發上的,還是衣服上的,還是他天生自帶的香味,不斷往宵野鼻子里竄,聞得宵野一陣心猿意馬。
看到宵野已經從耳朵紅到脖子了,季南星忍笑:“你最近是不是背著我偷偷鍛煉了?”
宵野傻愣愣道:“啊?”
季南星用揣在他口袋里的手,隔著衣服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腹肌有點硬。”
一朵蘑菇云在宵野的腦子里炸開,明明隔著衣服,但被季南星觸碰過的地方好像被他親手摸過一樣,被觸碰的感覺遲遲不散,又麻又癢,刺激得他從尾椎骨一直激靈到天靈蓋。
季南星只是看他被臨時突發狀況打了亂計劃不高興,就想逗逗他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但宵野好像有點不太經逗,明明他們都同床共枕這么久了。
看宵野臉色紅得像是要滴血一樣,季南星將手抽了出來:“走吧,我們去醫院看一眼,如果問題不大,還是可以去游樂園的,聽說游樂園夜場也挺好玩。”
宵野紅著臉跟在他身后:“好。”
至于好什么,宵野也不知道,他壓根就沒聽清季南星在說什么,只覺得好熱啊,商場的電費不要錢嗎,開這么熱,真的是。
等到醫院的時候,宵野總算是冷靜下來了。
張沅下來接人,看到領口大開露出鎖骨的宵野,一臉詫異:“你不冷嗎?”
他們這邊雖然冬天不至于零下一二十度,但至少也零下飄雪了,這大風吹得,還把脖子都露出來,看著就冷。
宵野白了他一眼,冷什么冷,都要熱冒氣了:“你家什么情況啊,怎么又是你姐又是你哥的。”
張沅:“我哪知道,這不是叫南星過來幫忙看看嗎。”
季南星跟著張沅上了樓,但他并沒有進病房,只是在門口抓取了一些殘留的陰氣,又隨意地往病房里躺著的人身上瞄了一眼。
“跟我之前猜想得差不多,你這個哥哥沒有招惹什么臟東西,他會出車禍應該是被你姐姐身上陰氣影響的,他們身上陰氣的氣息是一樣的,不過你堂哥這個淡得都快散了,估計是開了你姐的車沾染上的。”
一聽這話張沅更緊張了:“那這陰氣豈不是很危險,這家伙沾染上了一點就出了車禍,我姐呢,不會出什么事吧?”
季南星道:“因為你堂哥時運低,一般人沾染普通的陰氣不會有什么,走一走就散了,時運低的人沾染陰氣就會倒霉,小低運倒小霉,大低運倒大霉,你堂哥時運低得很,面帶破財相,如無意外,他應該欠錢了,欠得錢還不少,所以才會時運低到一點陰氣就出車禍的程度。”
他看那個張磊,他未來的運勢已經走到了一處分叉路,一條是普通但平坦,沒有大富大貴,但也不愁吃穿,已經算是他這一生能過得上的最好命了。
至于那條岔路,自然是崎嶇坎坷,這一次的欠錢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倒一枚,剩下的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不斷倒下。
張沅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他那個堂哥不會是因為在外面欠了錢才說要回國發展吧,他記得他爸前兩天還說,堂哥家準備把老房子賣了重新買個新一點大一點的房子,就是為了堂哥回國居住準備的,說房子住寬敞一些,以后也方便談女朋友。
張沅現在懷疑,堂哥慫恿大伯他們賣房子不過是借口,說不定就是拿錢還債!
張沅再次確認道:“所以現在這陰氣其實影響不大對嗎?”
季南星點頭:“雖然有點影響,但影響并不大,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找你姐姐好好談一談,約個時間處理一下,這種程度的陰氣處理起來很容易。”
至少比他接觸的那些厲鬼惡鬼要解決多了。
張沅點頭道謝:“我再找時間跟我姐姐談一談,謝了,還讓你們特意跑過來一趟,走,請你們喝奶茶。”
宵野:“你忙你的去吧,我們還有事呢。”
張沅:“還有什么事,又有案子?”
宵野嫌棄得推開他:“什么案子不案子,大過年的哪有案子,我們約好了去游樂園。”
張沅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真想拿手機把那個嘚瑟的家伙拍下來,我~們~約~好~了~去~游~樂~園~玩~
嘖嘖嘖。
送走了宵野他們,張沅回到病房里,張磊看他進來后就坐一旁玩手機,忍不住道:“你不是來探病的嗎,不過來跟我聊聊天?”
張沅:“都骨折了,你說話不疼嗎?”
張磊:“有點,但總比躺著發呆好,對了,你姐呢?”
張沅:“去處理那輛被你撞壞的車子了。”
張磊:“還好有保險,看到時候那個肇事司機賠償我多少吧,開那么好的車,賠償肯定不能要少了。”
看著這樣的堂哥,張沅已經確認他就像季南星說的,鐵定是外面欠錢了,見他還在計算要多少賠償,張沅道:“你可別夢得太好。”
張磊艱難轉頭看向他:“什么意思?”
張沅:“我剛問了我姐,她已經過去了解情況了,你們這車禍,雖然對方試圖超車在先,但你發現了他想要超車后,你直接加速撞了上去,等定了責,只怕你要付主要責任,人家是次要責任,到時候說不定你還要賠人家的修車費。”
張磊急了:“他不超車我會撞上去嗎,你個小屁孩你懂什么。”
張沅沒再吭聲,又坐了一會兒,張磊的爸媽,還有姑姑和表姐都來了,二伯沒來,但三伯來了,至于他家,他家里人都忙,自己來一趟就代表全家了,反正張磊傷得看似嚴重但又并不重,隨便看看得了。
屈念念拉著張沅走到一邊:“你怎么來了,怎么沒跟你同學去玩?”
張沅:“他們二人世界我去打擾多電燈泡。”
屈念念的眼睛布靈一下就亮了:“二人世界?!”
張沅道:“你還管人家呢,你車怎么樣?這車禍定責下來沒有?”
屈念念撇撇嘴:“怕是有得扯,反正我報保險了,如果賠錢誰撞誰賠,如果補償,那也補償不到我頭上,就是好好一輛無事故車變成了事故了,明年的保險費又要加錢了,坑死了。”
張沅在這邊跟屈念念說著話,但耳朵聽著那邊的談話,聽到他們在說什么房子的事,好像是張磊在慫恿三伯也把舊房子賣了,到時候跟他們新房買一起,三伯家的堂弟現在正在上大學,差不多今年畢業就要工作了,早點給以后做準備,總不是壞事。
張沅他大伯也覺得這樣不錯,他跟老三向來關系好,這年紀大了總會希望兄弟姐妹更親近一些,住得近了要是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看顧一下。
三伯有些心動,主要是他們家那房子當年買的樓層太低了,總是堵了下水道溢水。
張沅走過去,冷不丁地開口:“磊磊哥,你在外面究竟欠了多少錢?”
一屋子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伯大伯母明顯臉色詫異,但病床上的張磊卻慌亂了一下,還以反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你說什么呢,誰欠錢了。”
張沅:“你忘了我爸是干什么的了?這種謊話你覺得你兜得住嗎?”
張沅說完看向三伯:“三伯我勸你賣房買房都好好考慮,這錢可不能經過他手,他在外面不知道欠了多少,只怕賣了自家房子都還不了債。”
大伯大伯母急了:“小沅,這是怎么回事,你哥欠錢了?你怎么知道,你聽誰說的?”
張磊急得想要坐起來,但一動身上就疼得厲害,但他還不忘呵斥張沅:“小沅你胡說什么!莫名其妙的,你是在外面聽了什么亂七八糟的嗎?”
張沅:“我有沒有說胡話你心里清楚,我勸你坦白從寬,大伯大伯母總不會看著你欠錢被人打死,你再隱瞞,利滾利,靠哄靠騙你覺得有用嗎?反正這件事也被我點破了,你究竟欠沒欠很容易就查到,你也不用跟我嘴硬。”
張沅說完不想再跟他掰扯,丟下這個炸彈就拉著屈念念出去了。
屈念念今天簡直驚訝太多次了,一整天事情整個大起大落:“你說的真的假的?他真的欠錢了?你怎么知道的?”
張沅:“我不止知道他欠錢了,我還知道你家有鬼!”
這一下輪到屈念念心虛了。
她正想說大人的事小孩別管的時候,張沅道:“張磊為什么會出車禍,是因為他身上沾染了那個鬼的陰氣,因為他欠錢了,時運低,所以才會倒霉車禍,姐,我不管你為什么隱瞞你家那個鬼,但必須要處理了,今天是張磊還好,要是下一次是姑姑呢。”
屈念念臉色一白,她之前只覺得這是自己的事,影響不到別人,但要是真像小沅說的那樣,萬一哪天影響到她媽媽,那真是后悔都晚了。
張沅不給她思考的機會,道:“找個時間去把那鬼處理了,再拖就過年了,我那個天師朋友還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明天吧,明天我帶天師去你家。”
屈念念猶豫糾結。
張沅忍不住道:“姐,那是鬼啊,你又不是天師,你掌控不了的,你還在猶豫什么啊?”
屈念念受不了他的嘮叨,只能妥協:“行行行,處理處理,但明天不行,你再給我三天時間。”
聽她愿意處理掉那個鬼,張沅松了一口氣:“那就三天后。”
看著姐姐一臉悲壯痛苦的表情,張沅有點懷疑,他姐不會跟鬼搞什么人鬼情未了吧?
第 240 章
◎只有閻王沒有上帝◎
越是臨近過年飛機票越是不好買,現在人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了,許多人過年會趁著假期到處旅游,就連夜間的票宵野都沒能蹲到一張,到了約好處理屈念念家陰氣的那天,只能張沅和季南星一起去了。
季南星和張沅都以為屈念念身上的陰氣是因為陰客,陰客很有可能在屈念念新買的房子里,不過屈念念現在大多數時間都在租的房子這邊,季南星想著順便給看看,要是屋內陰氣太多就給驅散一下,就約好先去屈念念租住房那邊。
結果一進屋,季南星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一團陰影。
看模樣應該是男鬼,身高長相不知道,因為這個鬼正面對著墻蹲著。
如果是站在角落里的鬼,那場面看起來會有一點陰森可怕,但這個蹲著的鬼,整個背影都透著一股慫。
見季南星的視線看向角落,張沅小聲問道:“那邊有東西?”
季南星點頭:“一個鬼。”
屈念念往角落看了一眼,又看向那天見過的帥氣男生,不可置信地朝張沅問:“你說的天師朋友?他?”
張沅點頭:“對啊,那天在你家樓下也不是碰巧,是特意過去的,結果張磊的車禍打亂了計劃,不過這真是我同學,在天師界,也是數一數二厲害的人物。”
季南星抽出一張符,輕輕一抖符紙就燒了起來,屋內小小刮起一陣風,等符紙完全燒成灰之后,那股風才停了下來:“屋內的陰氣給你驅散了一些,剩下的多開窗通風曬曬太陽就行了,窗簾這些不要整日拉著,昏暗的地方不止容易滋生一些東西,更會影響自身的氣場。”
屈念念點了點頭:“那個鬼”
季南星和屈念念同時往角落看去,張沅有些蠢蠢欲動:“南星,能給我貼個天眼符嗎?”
季南星:“只能看十分鐘。”
張沅連連點頭,十分鐘就十分鐘,總比一秒鐘都看不見得好。
符紙一貼上身,張沅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鬼,雖然是一團黑影,但估計是蹲著的姿勢,看起來好像沒那么可怕,只是有點奇怪:“他誰啊,蹲那兒干什么?”
屈念念雖然知道這世上有一些不太科學的事,但看到小弟的同學是天師,小弟還能通過符紙開天眼,依舊有些震驚她的世界觀。
看著角落里的鬼,季南星沒有直接動手,而是看向屈念念:“他是你的誰?你知道他的存在,卻一直不處理?”
張沅沒忍住道:“姐,你不是學人搞什么人鬼情未了吧?”
角落里蹲著的那個鬼似乎微微抖了抖。
屈念念一巴掌拍張沅的后腦勺上:“胡說八道什么呢,什么人鬼情未了,我跟他沒什么關系,人也不是我害死的。”
張沅摸著自己的后腦勺:“那你為什么明知道有鬼也不找人處理,你知不知道活人不能長時間被陰氣影響的,張磊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你哪天時運低了,這些陰氣完全能要你命。”
自從知道季南星是天師后,他們這一群人沒少關注這方面的事,哪怕沒有處理事情的能力,但一些這方面的認知懂的也會比一般人要多一些。
屈念念嘆了口氣,看了角落里的鬼一眼,道:“這事要從我買了一臺二手筆記本說起。”
她是畫插畫的,對電腦的需求并不高,臺機加畫板就完全足夠了,只是隨著她接的單子越來越多,尤其是一些出版社,明明網上就能交流溝通的事,非要親自見面談,為了外出工作方便,屈念念只能再買一臺筆記本。
但她對筆記本需求高但又不高,她需要精準的校色,優秀的顯示,其他配置反倒是沒太大要求,但是光是校色精準這一塊,低配置的電腦辦不到,高配置的電腦性能過剩。
主要還是舍不得花個上萬買一臺并不是日常所需的東西讓屈念念有點舍不得,于是翻來覆去的找了個二手。
她買的那臺電腦雖然是二手的價格,但機子很新,是她朋友難得拿下的好貨才推薦給她的。
“電腦買回來之后我其實用的不多,只有跟人外出跟甲方對接的時候才會帶上,那天我將幾幅插畫導入了進去,跟甲方談了一老天,各種修改的要求,回來時間很晚也很累了,我就直接洗了睡了,結果第二天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
張沅看了眼那個角落里依舊背對著他們的鬼:“詭異的事,你能看到鬼了?”
屈念念搖頭:“不能,詭異的事是甲方所有修改的要求,一夜之間給改好了。”
沒有人能在工作中保持情緒穩定的,尤其是面對一個要求諸多的甲方,要不是看人家錢給的多又痛快,屈念念才不受這個鳥氣。
當看到那幾幅插畫都按照甲方的要求改好了,屈念念暴躁的心情瞬間被撫平了,靈異事件算得了什么,跟一覺醒來所有煩死人的工作已經完成錢也馬上就能到賬相比,一臺有鬼的電腦算得了什么!
張沅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表姐:“然后呢?你一直沒處理這個鬼,就是想要他幫你工作?”
張沅話音一落,角落里的那團黑影縮得更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仿佛聽到了一聲嚶。
屈念念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啊,鬼又不用睡覺,也不會覺得累,他就是肚子餓想要吃東西,那他幫我工作,我供他吃飯供他香燭,多好。”
季南星聽到這話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管理局壓榨陰魂他見過,普通人遇到靈異事件不止不怕,還讓鬼給她工作,張沅這表姐,真是牛。
張沅也覺得自己表姐牛大發了:“你就一點都不怕?”
屈念念呵了一聲:“我怕什么,這是我們的地盤,他一外來鬼,不安分的話,分分鐘送他一張符讓他去見上帝。”
嚶
很好,不是錯覺,是那個鬼真的在哭。
季南星有些頭疼,一揮手將角落里的鬼給拉了過來,那鬼被挪了位子,瞬間一臉驚恐地往屈念念身后躲。
季南星這才看清對方,竟然是個外國鬼。
屈念念嘆著氣地看著男鬼道:“我發誓這不是我找他們來收你的,只是你的陰氣出賣了你,伊登,你跟他們走吧,人鬼殊途,你被發現了,那就不能留在這里了,還有一點蠟燭沒吃完,我等下都燒給你吃吧,吃飽了好上路。”
伊登看了看屈念念,又看了看這個據說是來收他的天師,沒忍住捂臉哭了起來,雖然沒有眼淚,但哭聲還是很真情實感的。
前兩天屈念念回來說,他的存在被抓鬼的天師知道了,天師將要來抓他,還說就算跑也沒用,如果跑了,說不定還會被通緝,到時候抓到了更要嚴懲。
所以他又怕又不敢跑,才會在今天有人來的時候躲在角落里,希望那個天師看在他老實的份上,對他下手輕一點。
張沅忍不住吼了一聲:“不許哭了!”
伊登瞬間閉嘴。
雖然對方是鬼,但的確是一點都不可怕,難怪他表姐能夠拿捏住他,張沅道:“陰魂不能滯留陽間太久,我們是要送你去超度,不是把你打的魂飛魄散,所以你不用擔心,你能聽懂中文嗎?”
伊登點頭,一開口就是流利的中文:“能懂,我中文很好,考試都是滿分。”
季南星:“你不愿意走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嗎?”
伊登看了看屈念念:“我害怕去你們的地獄,我想去天堂。”
張沅:“別想了,世上真的有地獄,但沒有天堂,咱們有閻王爺,你們可未必有耶穌。”
伊登聞言聲音都大了幾分:“不可能!一定有天堂,我死了都有魂魄呢!”
張沅:“那你怎么沒上天堂反而滯留在我們這里了。”
伊登說不出話來了,他也不想啊。
他也是個畫師,只不過半年前也不知道是本身有什么疾病還是命數到頭了,他在趕畫稿的時候一頭倒電腦上,猝死了。
等他再有意識的時候,他好像離不開他那臺筆記本了,只不過那個筆記本到了一個女孩手里。
他之前一直躲著沒敢出來,后來看到女孩的畫,又聽到了那個甲方各種要求,實在是沒忍住就動手給改了一下,然后他就被女孩抓到了。
說是抓到其實也算不上,他要是不現身,屈念念根本看不到他,但屈念念會威脅他,不說是把電腦送去機器回收站攪碎,就說要把他帶去道觀超度,甚至還真的弄來了黃色的符。
那符還沒靠近電腦他就覺得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可怕的力量威脅著,他雖然死了,但也很害怕再死一次,所以被逼著現了身。
再然后就是被屈念念壓榨,她在那邊刷劇追番,他被迫為她畫稿改稿,他被壓著日夜不停工作,她在那邊吃喝玩樂睡大覺,還說賺的錢給他買香燭吃。
不過屈念念也的確說到做到,真的有給他買香燭,他都不知道原來人死了之后吃的香燭竟然那么好吃,吸一口就飄飄欲仙了。
屈念念還說香燭很貴,所以為了賺錢就要接更多的單,還說他都已經是鬼了,也用不著睡覺,讓他日也畫,夜也畫,他活著的時候都沒累的。
一想到死了都要被逼著工作,伊登再次悲上心頭,為了吃那幾口香燭,為了不被送去地獄,他也只能乖乖聽話了。
聽完了伊登的辛酸史,張沅問屈念念:“你奴役了人家多久?”
屈念念:“也沒多久,就三個多月吧。”
三個多月,干完了她幾乎兩年的接單量,要不是被小弟發現了,她可真舍不得送這個鬼走,工作的永動機誰懂啊。
不過她雖然的確有威脅人家,但也只是嚇唬,她哪里真的會把鬼弄灰飛煙滅了,就是工作賺的錢她也沒全拿啊,那香燭一盒幾千上萬的,她都是趕最好的買。
要知道她第一次見到伊登的時候,伊登都是透明的,才沒有現在這么有實質,這不都是高檔香燭養出來的嗎。
不過她也沒有真打算把伊登永遠留下來給她干活,她買香燭的時候問了一下,如果有陰魂不散會是什么原因,是因為鬼是外國的所以無法跨境嗎。
那個賣香燭的告訴他,沒什么跨境不跨境的,死哪兒算哪兒,陰魂不散多半是執念未消。
屈念念嘆了口氣:“他的執念是想要找到他媽媽,這段時間他在家里給我干活,我除了給他買香燭,也一直在幫他找媽媽,可人海茫茫,信息有限,想要找個人哪里那么容易。”
季南星看向伊登:“你的執念就是想要找到媽媽?”
伊登點頭:“我一直以來最大的心愿就是這個,我媽媽當初生了我之后就跟我爸離婚了,離婚之后她就回國了,我中文很好,能看能寫,因為這是我媽媽的母語,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天回來找到她,我來這里工作也是為了找她。”
可惜媽媽沒找到,他就死了。
季南星:“人鬼殊途,你留在這里時間越久對屈念念影響越大,所以我今天要把你帶走,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盡量幫你找到你母親,消除你的執念,讓你自行離開,到時候你是去你們信奉的天堂還是去地府排隊投胎,都隨便你。”
季南星把伊登收到了金鈴里,屈念念一分鐘嘆了八口氣,嘆得張沅好笑道:“工作還是要自己做的,你總要把他送走的。”
屈念念:“你不知道躺平吃喝玩樂還有人幫你賺錢的快樂。”
張沅:“他是個鬼,人鬼殊途。”
屈念念又是嘆了一口氣,能夠自己趕稿自己畫畫的電腦沒有了。
從屈念念家里離開后,張沅好奇問了一句:“國外真有天堂和耶穌嗎?如果沒有的話,那他們死了之后會去哪里呢?”
季南星:“信奉才會成就神位,我們信奉了地府生死輪回多久才用信仰塑造了神位,他們信奉了天堂耶穌多久?信的人又能有多少,跟我們能有可比性嗎,他們死后魂魄進入另一次元,渾噩游蕩,再根據力量的牽引投胎轉世。”
張沅:“這么看來,還是我們這邊的文化更完整一些。”
他看了眼季南星手腕上的金鈴,可憐的外國鬼,死了也上不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