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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以后你想來就可以來, ”月荷說,“我不是把你的生物識別密碼輸入進來了嗎,你是暴雪第二個主人。”

    第二個主人……

    落羽默念一遍,甜味在口腔散開。

    暴雪的機甲手位, 主攻擊和防御, 每一道控制面板上, 都有上百個指令, 所有界面算下來,沒有幾千也有上萬。

    光是熟悉這些指令,都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更何況操作人員還要知道不同的指令組合,產生的效果。

    落羽在機甲操作方面,記憶力驚人有很大的優勢, 但面對繁復的操作面板, 仍不免頭大。

    月荷卻只給他三小時記指令,他要在這段時間,熟悉指令的意義并記下來,算是苛刻了。

    “我可能記不完。”落羽說。

    “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長時間。”

    “你需要在三天之內,熟練暴雪機甲手位的所有操作。”月荷說。

    她穿著長官制服,威嚴筆挺,金色的肩章熠熠生輝。

    落羽清楚, 此時月荷是以長官的身份向他下達命令。

    “是。”落羽調動最大的專注力記憶指令。

    帝星,王宮。

    陸父帶著陸少宮站在大殿中央,氣憤道:“陛下,您到底還要包庇林月荷多久!只是因為我兒子稍微質疑了她和那名omega的關系,她就將我兒子打成重傷。”

    “我們陸家也不是小門小戶,怎么能受如此羞辱。”

    女王耐心安撫:“陸少校,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月荷上將有公務在身, A233異獸森林也不是小事,稍有差池,可能會引起帝國下轄星區的人民的不滿。”

    “你也知道現在處在非常時期,陸少校就不能為大局著想下嗎?”女王看向羅樹,“羅上將,你說是不是,本來為了重啟擬態研究所,帝星就處于兩難,異獸森林若出現紕漏,影響帝星的信譽不說,還會造成大規模的混亂,到時候羅上將的大計恐怕要一推再推。”

    羅樹面色不善,卻沒有說反對的話。

    陸少宮慌了:“羅上將,難道我的傷就白挨了嗎?明明是林月荷囂張跋扈,不分青紅皂白……”

    陸少宮憤怒地告狀,卻在面對羅樹陰冷的眼神時收了聲。

    他懂了羅樹的意思,不論如何,都不能影響到研究所的正式重啟。

    現在的擬態研究所處于半開放的狀態,部分項目已經開始試驗,但規模和全啟下的區別非常大。

    羅樹一直在推動研究所重啟,直到現在都沒能如愿,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月荷。

    盡管陸少宮很不甘心,很委屈,但如今他已經是個沒用的alpha,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他需要處處看人臉色!

    本來陸少宮剛回家時,還很不適應。

    可他面對的,首先就是家人的冷眼。曾經將他視作冉冉之星的親人,如今棄他如敝屣。

    他慢慢認清現實,他已經被家族遺棄,得罪羅樹的后果他承擔不起。

    陸少宮咬緊牙關,沒有再聲辯。

    “陛下,既然您提起異獸森林,那么昨天傳來的戰斗視頻,您應該也看到了吧?”羅樹的每句話都暗藏著機鋒,“雖然信號被人強烈干擾,但應該不影響辨認。”

    誰會干擾信號,不言而喻。

    女王裝作不明:“羅上將,我沒從視頻里看到重要的信息,只不過是月荷上將在制服森林中的異獸罷了。”

    羅樹眼中透出精光:“陛下,我認為我沒有看錯,視頻中幾次讓月荷上將都處于下風的怪物,是擬態人。如果您沒有看清楚,我不介意發到星網上,聽聽民眾們的聲音。”

    女王冷下臉:“將偷拍的視頻發布到星網?羅上將是覺得帝星的笑話不夠多?”

    羅樹等人走后,女王高坐在王位上,端莊的臉上透出疲倦。

    趙臨給她披上披肩,女王沉眸:“羅樹不會輕易放過月荷的把柄,真是讓我很難辦。”

    “陛下,這幾天你應付羅樹他們還要處理公務,已經太累了,休息休息吧。”

    女王的眼仁變得幽深,微笑道:“你知道我怎么才能算休息放松。”

    趙臨跪下來,他的跪姿很標準,雙手背后,筆直挺拔,膝蓋落點與肩同寬。

    女王輕挑起他的下巴,慵懶高貴如貓問:“告訴我你是誰?”

    趙臨臉上浮現難堪,沒有立刻回復。

    啪。

    清脆的抽打聲響起。

    女王的手中多了一條鞭子,是她纏在手腕的裝飾物。

    “告訴我你是誰?”她的聲音中多了威嚴,不是作為帝國掌權人的高高在上,而是作為趙臨唯一的主宰者。

    趙臨閉了閉眼:“我是主人的狗。”

    “看著我,再重復一遍。” -

    駕駛艙內,月荷考核完落羽的記憶成果,沒有明顯的疏漏。

    得到月荷的肯定,落羽臉上露出一絲羞澀。

    “接下來是實操,”月荷說,“將你記住的指令,根據我的要求做出來。”

    落羽對操作臺還不是很熟悉,但順利記憶指令給了他很大的信心。

    月荷站在旁邊,如同沉默筆挺的松柏,眸光犀利,自帶不怒自威的氣場。

    落羽在她的影響下,也跟著嚴正起來,如面對一場重要考核。

    女人聲音清冷,吐出一個個指令,落羽在操作臺做出相應的操控。

    復雜的指令組合,難免會出錯。

    高壓的氛圍下,落羽的額頭不禁冒出細密的汗珠。

    腰間驟然多了一雙手,溫熱的呼吸撩撥著他的耳側。

    在月荷說出下一個指令時,落羽手抖不禁一抖。

    “操作錯誤。”月荷聲音平靜地敘述。

    落羽側過頭,便看到月荷不凜然肅然的臉,而她的手,正在抽掉他的皮帶。

    “月荷。”落羽的聲音夾著無助。

    “怎么了?繼續啊。”她淡定催促。

    月荷再次給出指令,下一秒,他的耳廓被她含進口腔,被濕熱的舌尖□□,耳尖充血到滾燙,她作亂的手也沒有停止。

    “唔——”落羽手指發軟,操作再次出錯。

    “落羽,你不專心。”月荷冷冽道,語氣多了責備的意味。

    “月荷,不要再搗亂了。”落羽斷斷續續說,嗓音多了哭腔。

    眼中浮起薄淚,模糊視線,他努力睜大眼才看清顯示屏上的內容。

    月荷的下一個指令,他將近五秒才完成,而月荷給他的標準三秒才到及格線。

    “真正戰斗時,你會遇到更多不可預測的情況,更不會有這樣安穩的環境,漫長的時間等你思考試錯,難道那時候,你也要哭著求敵人不要搗亂影響你嗎?”月荷說。

    如長官訓斥士兵,一派嚴正冷峻的口吻。

    如果月荷的手指沒有剝開他的衣服,落羽或許更能心服口服。

    皮膚接觸到微涼的空氣,落羽瑟縮地下意識朝月荷懷里拱去,反倒更方便了她。

    落羽沒忍住哼了一聲,立即死咬住唇,氤氳的水汽凝成珍珠,砸在操作臺上。

    月荷教育的聲音還追著他:“輸贏有時候只在瞬間,你遲疑一秒或者錯誤一次的操作,都可能會讓你送命。”

    依然是不容徇私的冷冽口吻,其中暗藏著的關心,卻也不難聽出來。

    月荷絕不是僅僅為了戲弄他。

    但越如此,越令落羽備受煎熬。

    這里是月荷專屬的作戰艙啊,更何況經過月荷的介紹,他已經了解到暴雪是她多么親密的作戰伙伴。

    在這里……被她這么對待。

    而且此時月荷的身份對落羽而言,更像是嚴肅的長官,而他不僅無法完成長官的命令,達到她的預期,身體反而無法自控做出諂媚放./的姿態。

    這種場合,應該威嚴肅正對待的場合,怎么可以。根本不想這樣。不可以這樣。

    理智上抗拒不已,可因為月荷的挑撥,omega嫣紅的唇,仍是無法自抑地溢出黏糊糊的哼聲。

    落羽心理上承受的折磨并不比身體上小。

    不過這次,落羽好歹沒有再做錯操作,盡管還是沒有達到月荷給的及格線。

    “集中注意力。”

    她的聲音明明冷冽如清潭,不知為何,落在落羽耳中卻變了意味,如火星燎原,自耳膜至血液再深入骨髓,全身感官被點燃。

    落羽緊咬著唇,不希望身體的掌控權被月荷接管后,他連自己的聲音都無法克制。

    “你錯太多次了。”月荷批評。

    落羽紅著臉,勉強適應了月荷的胡來。接下來的幾項指令,都跟上了月荷的速度,而且都沒有出錯。

    “乖,做得不錯,繼續保持。”

    “我賞罰分明,做得好有獎勵。”

    得到月荷的夸獎,落羽還沒高興多久,月荷收回手,“獎勵”猝不及防闖入。

    omega竭力維持挺拔的脊背,驟然彎下去,上本身軟倒在操作臺上。

    被誤觸的按鈕發出滴滴的錯誤提示。

    眼眶的淚水被摔出,在月荷不留情的刺激下,金屬面板上,積蓄起一小灘晶瑩的淚液。

    “嗯——”

    修長的手指攀著臺沿,被另一只女人的手覆上,與之十指相交。

    “繼續。”月荷命令。

    她給出新的指令,及格時間更是縮短到兩秒。

    第一次失敗。

    “唔——”

    omega失神地瞪大眼睛,滿是汗水的手掌在操作臺上滑出凌亂的水痕。

    第二次正確,反應時長三秒。

    “啊!”

    因為失誤被懲罰的omega發出破碎的泣音,單薄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第三次,落羽終于在身心的雙重磋磨中,給出在時間之內的正確操控。

    月荷瑩白的手指出現在眼前,指尖泛著銀色的米麗水澤。

    “在這里,有這么讓你興奮嗎?”

    半帶調侃的清冷女聲,落羽臉立時紅得滴血。

    第62章

    合金打造的駕駛艙內, 柔和的白光照亮不大的空間,艙壁上蜿蜒幽藍色的光線如溪水般緩緩流淌。

    操作臺前, omega衣襟半敞,脊背繃直,線條優美流暢,后頸雪白的腺體上疊滿鮮艷的櫻紅標記咬痕。

    身著藍色制服的女人手扶操作臺,將人牢牢困在懷中。對比omega衣不體,渾身白得發光,女人軍服規整挺括,沒有一絲褶皺。

    omega如被大海被深擁托抱的雪白浪花,隨著海的節奏滾動翻涌。

    海浪追逐撞擊,雪白的泡沫不斷堆積,越來越厚, 像很久前, 下了一場經年未化的雪。

    巨浪裹挾著千層雪沫,高高掀起數米,如巨龍現世,呼嘯著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拍擊在海岸上。

    一時間雪浪飛濺,破碎崩塌,在絕對的力量和掌控面前,一切都顯得渺小脆弱。

    安靜的駕駛艙內, 落針可聞。

    落羽抓著控制臺指骨泛白,被圍得密不透風,情緒過于激動帶動渾身發顫,不時響起的哭啞低泣聲偶爾夾雜著女人稍顯不穩的氣息。

    “你坐在機甲手的位置,你的任務是掌控全局,在任何時候任何狀態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相應的正確操作。而不是想七想八,理智跟著感性跑,被我槽有那么難以專心?”

    羞恥又難堪,落羽已經分不清具體是因為沒有完成月荷的要求,還是當下的處境。

    眼淚不禁滾落,模糊的視野再次清晰,顯示屏上掛著鮮紅的操作錯誤提示。

    身后緊緊擁著他的人,既讓他處于重壓之中難以集中注意力,又讓他在飄忽不定的心有所依托。

    在如此狼狽又迷亂的境地,他這副樣子,所謂的自尊早已盡失吧,卻固執地不想讓月荷失望看低他。

    他忍住眼淚,啞聲道:“月荷,我、我可以做到。再來一次吧,這次我會全部完成,不會再分心了。”

    月荷再次說出的操控指令,落羽額頭暴起青筋,極力隱忍著的臉龐始終掛著異樣緋紅的云彩。

    勉力伸向操作臺的手指發抖,手臂卻快速移動,做出相應的操作。

    操作正確,且時間控制在兩秒之內。

    連續的指令連環炮珠般襲來,落羽一邊承受著月荷的干擾,一邊還要專注考核,汗水混著淚水不斷涌落,沿著臺沿滾落,地板滑膩黏糊。

    連續指令沒有出現失誤,落羽順利得到月荷的夸贊,還有不知到底是在獎勵誰的“獎勵”。

    “嗯——” omega雙眸渙散,晶瑩的淚珠斷弦般不斷涌出,月荷掰過他的唇,落下一個繾綣的吻。

    “乖,做得很好。”女人的聲音如水溫柔,流淌過他酸脹的心臟,給他的心臟灌滿溫熱的水流。

    被肯定了。他如愿得到最想得到的。

    “月荷。”

    “月荷。”

    “月荷。”他一遍遍喊她的名字,軟乎乎甜津津,像終于等到主人回家的粘人小狗。

    月荷將他按在懷里,捉著他的唇,安撫著,落羽立刻熱烈地回應她,犬齒不小心嗑破她的唇。

    極淡的鐵銹味在口腔中彌漫,落羽掙扎著欲看月荷傷情,卻被她緊摟著,手掌捂住他的眼睛。

    “進行下一項。”月荷聲音低啞,壓抑著什么般。

    被月荷摘下的領帶取代手掌覆蓋住落羽的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月荷給出新的規則:“在遮住眼睛的情況下完成考核,一小時內,整體指令操作正確率需要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一,一小時?”落羽說話太急,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覺得我做不到?”

    落羽胡亂搖頭,哽咽祈求:“月荷,太久了,嗚嗚嗚,太久了,會壞掉。”

    女人沉默半晌。

    omega透明的淚水從黑色的領帶中蜿蜒而下,滑過紅腫亮澤的唇,像被綁架落入惡人之手的可憐玩偶。

    “那么如果你能讓我提前結束,而且在這段時間做出合格的操作,也算你過。”

    月荷一副已經做出讓步的口吻。

    落羽瞪大眼睛,但月荷看不到領帶下omega眼神的變化,只看到他微微張開的紅唇,紅軟的舌尖小幅度顫抖抵著潔白的齒。

    落羽的鼻尖更紅了,鼻翼翕動著,那是過度緊張才會有的表情。

    “我做不到,唔……月、月荷!”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月荷拉著手放在操作臺,女人沒有猶豫的“開始”在耳邊響起。

    模擬模式的滴聲響起,落羽再多余說一句話都是耽誤時間。

    他的視野一片漆黑,操作機甲全憑肌肉記憶。

    視覺的消失,不僅讓他尋找對應按鈕變得困難,還讓他其他感官更加敏銳。

    呼吸間都是月荷的味道,她的手觸碰他時,每一次相貼都變得格外清晰。

    他的肺腑,他的神志,他的身體都讓月荷占據。

    還怎么在完全看不到的情況下,完成月荷的指令。不僅如此,他還要,還要縮短她的時間。以前都沒有做到過。

    落羽哭著,幾欲自暴自棄,抖著手摸索操控臺的按鍵。

    頻繁的錯誤提示,不斷碾壓著落羽緊繃的神經。

    “不可以,不可以,月荷,我做不到。”

    落羽的理智破碎四濺。

    月荷穩穩將其收起,拼好,篤定又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落羽,你可以做到,相信你自己。”

    “十個對了四個,再試試,你能提高準確率。”

    月荷任他哭了一會,才又抬起落羽的手,宣布下一個指令。

    ……

    駕駛艙充斥著濃郁的A息素,嚴密的艙門都無法完全將其阻隔。

    傍晚,落羽被月荷抱著從駕駛艙走出去,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汗濕的布料貼在他身上,隱約透出幾許紅暈。

    他緊閉著疲憊的雙眼,唇瓣腫得不像樣子。

    月荷抿抿唇,露出些許擔憂。

    今天的訓練超負荷了嗎?她明明評估過落羽的體能,應該不至于累成這樣。

    最后的項目落羽只做到一半,月荷見他哭得實在可憐,她沒能忍住心軟了。

    如果真正遇到危險,敵人又會為你手下留情嗎?

    月荷沉沉地嘆了口氣,看著落羽安睡的臉,她忍不住以手指描摹他的輪廓。

    裴落羽。

    既然你要留在我身邊,就要做好一起并肩作戰的準備。

    讓落羽睡了一會,月荷才喊他起來洗澡。

    “我不想洗,再讓我睡一會吧。”他翻了個身,眼睛半睜著,迷迷瞪瞪,軟聲撒嬌,“讓我再睡會吧,求求你啦。”

    說完,落羽又閉上眼睛。

    “我給你洗吧,渾身都是汗,你也睡得著。”

    月荷說完,忽然記起落羽的性格不是不洗澡能睡得著的人,更何況他身上不僅有汗。

    她再次意識到,今天確實讓落羽過度勞累了的事實。

    “我給你洗吧。”她把人從被子里撈出來。

    洗到一半,落羽在浴缸里醒來,雙頰讓熱氣熏得通紅。

    迷離朦朧的視線逐漸聚焦,看到正在幫他洗澡的人:“月,月荷。”

    慌亂中,他捧起水往自己身上澆,似乎試圖遮蓋自己。

    清醒后,他去抓月荷手里的毛巾,不好意思:“我自己洗吧。”

    “不用,很快洗好了。”

    月荷正在給落羽沖頭發,花灑的水細密噴/.出,沖走他頭上的泡沫。

    烏黑濕淋淋的頭發緊貼著頭皮, omega抬眸看她,眼尾深紅,長睫濕潤像被大雨淋濕的黑鳥羽翼。

    一只濕漉漉的乖軟小狗。

    凄楚可憐的同時還引人的惡念蠢蠢欲動。

    月荷干咽一下。

    她關掉花灑,迅速用毛巾給落羽擦頭發,發絲胡亂擺動,omega終于閉上那雙惑人的眼睛。

    洗完澡后,落羽坐著烘頭發。

    月荷坐在他對面,打量他。

    剛洗完澡的落羽,渾身還帶著清潤的水汽,一張臉蛋白里透紅,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沒有很明顯的特征,但落羽身上有東西悄悄變了。

    月荷非常確定,這源于她對于枕邊人細致入微的了解。

    他的皮膚變得更加剔透,眼睛越發干凈濕潤,身上除了白梅香之外,還有一股非常微弱的奶糖的甜香味。匈肌也有變大,像水感捏捏。

    “你好像更好看了。”月荷很誠懇。

    直球打得落羽措手不及,臉紅道:“是嘛。”

    月荷伸手捏了捏落羽的臉,綿軟滑膩:“唔,肉也更軟了,你好像一個棉花糖。”又白又軟又甜。

    落羽臉更紅了。

    晚上,落羽躺在床上,月荷上床時,自然將他摟過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就這么熟練地緊貼著入眠了。

    在第八星區時是因為狹窄的床,那么在這里呢,又是因為什么?他們現在睡的是超大的雙人床,就算再多兩個人都睡得下。

    被月荷獨斷地執行那種集嚴苛和羞恥一體的訓練,不斷挑戰著他的底線,應該嚴厲反對向月荷聲明,使用其他同等程度的效果干擾才對,他卻和她一起沉淪。

    不知是因為看到月荷冷靜偏執的眼眸中深沉無言的憂慮,還是正如月荷所說,和她在一起的感覺美好到,底線變得不值一提。

    在注意力被月荷蠱惑攪進她帶來的迷亂的漩渦時,又竭盡全力抽回神緒放在控制面板上,在被撕開的理智裂縫中,他看到了另一道刺眼白光。

    月荷愿意同他共進退的光。

    不是將他作為受拖累的賜婚對象,不得不接受的附屬品,可有可無的玩物。

    而是與她平等的戰友,親人,亦或是……戀人。

    會是他在極度的刺激中,產生的幻覺嗎。

    但是幸福滿溢的感覺又那樣真實。

    想著想著,落羽的思維漸漸凝滯,無法思考,眼皮跟著打架。

    他拉著月荷的衣角,往她身邊靠了靠,入睡前似乎模糊聽到月荷說明天還要繼續訓練的話。

    嗯……別慌,只是夢。

    落羽砸吧嘴,頭一歪,徹底睡了過去。

    第63章

    接下來兩天,落羽早上一睜眼,快速吃過早飯就要隨著月荷去駕駛艙,直到晚上筋疲力竭再被月荷抱出來。

    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

    特訓效果很明顯,落羽無論在體格還是在意志力上都有質的提升。

    從開始的崩潰哭泣,手指無力,指令頻頻出錯,到后來就算蒙上眼睛,被月荷的猛烈刺激得神魂顛倒,他也能憑著肌肉記憶快速做出正確操作。

    他模糊視線的眼淚被,崩塌的心理狀態,遲鈍不清明的神志,都不會再影響落羽在極端的狀況下的判斷和選擇。

    三天速成機甲手,天賦和努力都缺一不可。

    月荷雖然沒有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培養過第二個操作暴雪的機甲手,但不影響她肯定落羽的足夠優秀。

    她向來不吝嗇對落羽的夸獎。

    omega聽到后,直直地看著她,明凈的眼珠像在銀河中浸過的星子。

    柔軟濕熱的掌心覆上月荷的眼睛,視野黑暗的瞬間,輕柔小心的吻落在她唇畔,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月荷睜開眼,omega身上被激烈寵愛過的濃郁氣息還未散去, 如夏日盛放到靡麗的花朵。而那張羞澀純情的臉,卻像肉玉充斥的蚌殼中, 唯一純白晶瑩的珍珠。

    “我喜歡你夸獎我。”落羽還是害羞內斂,表達卻直白很多。

    還會主動鉆到她懷里,開心時吻她,紅著臉搖著腰求愛。雖然最后一項就算在他稍放下心理包袱后,仍非常罕見。

    相反地,月荷感覺她的自控力在不斷下降。偶爾擬態的特征會受落羽的影響俏沒聲蹦出來,在夜里虎尾爬上他的腰,探尋更多幽密之所。

    落羽似乎還以為月荷是故意整他。

    雖然很冤枉,不過落羽盡管無奈,仍是默許了。月荷便多了一項特權。

    月荷半夜醒來,再無睡意。

    窗外疏風拂月,身邊的omega合起眼眸,面龐恬靜無憂,歲月靜好這四個字在這一刻有了實感。

    她翻個身,虎尾纏上落羽的腰,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不一會,熟睡的omega輕哼一聲,腰下意識往后躲,被尾巴勾住固定。

    甜膩的低哼斷斷續續響起,似快樂似痛苦,輕輕淺淺,像發晴的貓咪。

    人還在沉睡,但落羽的身體早已有相應的記憶儲備,他抬起腳勾著月荷的腳踝,趴在她懷里,為她行方便。

    月荷沉著的眸,比夜幕還幽暗,然而薄暮時的紅霞似仍在她眼底燃燒,經久未熄。

    她掐著他的腰,睡夢中的omega如被風暴肆意擺弄的白羽,劇烈翻飛,無所依托。

    低低的泣音響了很久,美妙悅耳,和在漆黑的大海中,誘惑過往水手的塞壬的歌聲也不過如此。

    盡管不久前才給落羽做過標記,月荷忍不住又在他的腺體上咬了一口,磅礴的信息素隨著血液走遍落羽全身。

    恨不能每分每秒都給他做上標記,在他的皮膚,他的信息素,他的靈魂上,都打上獨屬于她的不可去除的烙印。

    裴落羽是她的人,無論他的現在,還是他的未來,他是生還是死,都只是她的人。

    ……

    落羽早上醒來,他朝旁邊伸出的手撲空。月荷不在。

    落羽迷糊糊睜開眼,呆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昨晚做了好奇怪的夢。

    他變成一朵云,輕盈地飄在天上。

    地上山川明秀,連綿不絕,蔥蘢翠綠。小溪潺潺,如一道絲滑清澈的水綢緞,在晨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自高聳的山谷蜿蜒而下。

    山間綠霧繚繞,如覆了薄紗的曼麗少女,婀娜的身姿若隱若現。

    白鳥口銜艷紅的莓果掠過溪澗,消失在林間。

    頭頂的天空澄澈湛藍,仿佛是倒過來的大海,稍不小心就能沉溺其中。

    冷不丁地,一根毛茸茸的仿佛是繃直的粗繩的東西朝他搗來。

    穿透,攪動,云朵好像被打成片片棉絮。

    不知怎么,莫名很想哭,于是云朵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山間騰起濃重的白霧,他漸漸什么都看不見了,周圍只剩白色。

    這時,有什么從白霧中站了起來,身軀高大,銀漸層的皮毛,冰藍色的琉璃眼眸。

    是一只白虎,粗繩原來是白虎的尾巴。

    他還在發呆,白虎便甩起尾巴,吃棉花糖一樣,一口將他吃掉了。

    夢里的感覺太真實了,被虎尾刮過的感覺。

    但應該只是個椿夢吧。

    落羽胡亂想著,他掀開被子,才發現他衣服被換過了。

    老天鵝,不會做個夢都被抓到了吧QAQ、-

    月荷被逮捕接受審訊,主要是責問她故意隱瞞異獸森林的擬態人不上報的意圖。

    擬態人研究本來就是帝國一項重要武器培養計劃,當年從研究所逃跑的實驗孕體和實驗嬰兒,一經發現,便會作為帝國的財物,收回繼續用于研究。

    月荷作為帝國生化武器研究基地副主任,故意隱瞞的罪名一旦坐實,勢必會對她當下的職權有影響。

    “擬態人?”月荷笑道,“我沒有看到,羅上將,你這么肯定,莫不是又捏造出什么讓我百口莫辯的證據?”

    羅樹怒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我當然是有確鑿的證據,才會和月荷上將在這里見面。”

    “羅上將,在你拿出所謂的證據之前,我想告訴你我在異獸森林發現的趣事。”月荷說,“俞茗這個名字想必你該聽過也該知道,我在異獸森林和她戰斗過,她現在已經死了。”

    “經過我們的調查,她竟然是個畸變人。”月荷悠悠說。

    “什么?”羅樹尾音提高,“她明明是個擬態人!”

    月荷眼中閃過狡黠,得逞笑道:“那么羅樹上將是承認,你認識俞茗了?”

    羅樹后知后覺被誆了一把,恨得咬牙。

    “不知道羅上將是怎么認識俞茗,畢竟我們進入異獸森林時,她可是在極力阻止我們。”

    “陛下,調查我的話,是不是也要查一查羅上將?”月荷說。

    女王:“當然,兩位上將是帝國的肱股之臣,我不希望任何人被無端冤枉。” -

    落羽讀完月荷的留言,好一會才消化。

    所以她三天前就在為今天做準備?

    月荷被逮捕后,現在落羽是這里軍銜最高的人,小組成員自然需要他管理。

    這也在月荷給他留言的任務之中,帶領組員安頓好異獸森林的擬態人。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穩住A233星大局。

    不免為月荷掛心,但眼下這不是最緊要的。他必須收起自己的私心,將精力投入到更重要的事上。

    咚咚。

    “進來。”

    齊夢得到月荷授意,如今已經聽從落羽命令,她一一匯報近期擬態人的安置工作。

    擬態人還是按照之前的方式生活,只不過齊夢要求他們不準向任何人說出自己的身份,而且對他們夜晚變成擬態的形態也進行了限制,不能私自變成擬態。

    有部分人服從齊夢的命令,有部分人只是表面答應,在家里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意。

    齊夢皺眉:“他們不是完全抗拒我的命令,也不是完全排斥我們,而是敷衍應付我們。”

    “看起來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很多行動出奇一致,背后大概率有人指導。這個人目前我們還沒找出來。”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親自跟進,”落羽說,“還有小丫,找到了嗎?”

    “有線索,她很可能還活著,而且就藏在雪林。”

    落羽將雪林的擬態人都喊到一起,開了一個簡短的會。

    無論戰斗還是安排眾人,都是月荷露面,大家對落羽并不熟悉。

    而落羽又是個omega ,擬態人天性慕強,對待他自然輕慢許多。

    落羽除了對月荷,對其他人根本不是個會上趕著的人,別人越對他冷臉,他越會以加倍的冷臉還回去。

    這是他曾經作為上將之子的驕傲,裴家落魄后,他無縫和月荷結婚,就算偶爾遭受到冷眼,卻也沒有吃過需要獻媚討好的苦頭。

    和月荷關系融洽后,更沒有初時那般謹小慎微,站在人前,渾身透出冷傲。

    齊夢不禁看了落羽兩眼,

    不知是因為月荷不在場,還是落羽這幾天悄悄改變了。三天沒見,他的氣質冷冽許多,人也比在月荷面前顯得有距離感。

    落羽道:“最近你們必須隱藏自己的身份,如果我再發現有任何人私自展示擬態,非常時期,為了大家的安全,我會對他進行人道毀滅。”

    一片嘩然。

    眾人顯然沒料到,看起來柔善可欺的omega ,竟然一開口就是打打殺殺。

    “還有,如果遇到生人,立即上報,有人問你們身份,能不答就不答,如果非要回答,咬死自己是畸變人。”

    畸變人和擬態人有本質的不同,一個是普通人類后天濫用藥物產生畸變,一個是胚胎時就被徹底改變基因,在人類的基礎上成為另一個人種。

    立刻有感到冒犯的人提出不滿:“擬態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嗎?為什么要讓我們是說是畸變人?”

    落羽看向對方,冷聲道:“我會安排人偽裝成外人抽查,如果有人暴露了身份,立即處死。你不相信可以試試。”

    “我做這些是為了你們好,上將答應給你們一個家園,她就會說到做到,”提起月荷,落羽的聲線柔和許多,“但是這需要大家的配合,你們也不想再過躲躲藏藏的日子了吧?”

    “給我們一段時間,最遲一個月,”他說出月荷給他的期限,“月荷會讓你們過上安穩的生活。”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

    落羽看過去,是一個綠眼睛的卷發少年。

    “你們身上還有什么能讓我們騙的?”

    少年思路清晰:“既然沒有,那為什么還幫我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第64章

    落羽看過去, 淡聲:“道理是這樣,但我可以肯定告訴你,任何時候都不乏不求回報,愿意以身殉道的人。”

    聚會結束后,落羽讓齊夢將卷發少年帶了過來。

    少年神情戒備,落羽拿出一串麻繩編織的項鏈,項鏈上穿著獸羽、獸角、石頭等裝飾。

    這是之前莫提交給他們的小丫還存活的證據。

    “你應該眼熟吧, 這塊石頭,和你脖子上的石頭材質一樣。”落羽指了指項鏈上的一塊甘紅色沙石。

    少年眸子驟縮:“那又怎么樣?”

    落羽不急不躁地又指了一根羽毛:“我沒記錯的話,你家里有個白鴿擬態人,這根羽毛是白鴿。”他手指捻著纏在繩子上的棕黑相間的毛發,“這個是豹子毛。”

    “這些裝飾物,都能在雪林的擬態人身上找到對應的出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們送給小丫的祈福項鏈。”

    “什么小丫?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卷發少年堅持否認,但他畢竟年少,眼中的欲蓋彌彰早已出賣他。

    “異獸傷人事件我必須給祥福村的村民一個交代。”

    “我們沒有傷人。”

    “有人看到小丫被你們的人帶走了,不是俞茗和趙子辰。”落羽沒有逼迫他的意思,“你不想說也行,你家里的白鴿擬態人,是你妹妹嗎?她年紀小,身體看起來還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我們的審訊。”

    少年徹底慌神:“你們, 你們太卑鄙了。”

    “邢博士說的沒錯,人類就是天生險惡, 算計人心。”

    落羽和齊夢在一處被灌木遮掩的山洞中,見到了卷發少年說的邢博士邢思彤。

    中年女人面上可見歲月風霜,黑發中夾雜著幾縷白發,精神矍鑠,雙眸熠熠有神。

    “你們好。”她露出一個灑脫的微笑。

    一只黑豹從洞中走出來,警惕地看著面前的外來者。

    邢思彤伸手安撫黑豹,對落羽說:“我知道你們遲早會來。”

    黑豹跟在邢思彤身后,沒再繼續向前。

    邢思彤曾是擬態人實驗的總負責人,二十五年前,從擬態研究所逃跑。

    這么多年,帝國一直在不遺余力地尋找,卻都沒有她的蹤影。

    早些年對她的猜測很多,有人說她去了敵星做科研叛徒,有人說她被秘密處決,還有人說她被逃跑的擬態人生吞了。

    找她最積極的當屬羅樹,邢思彤擁有擬態人研究的最全數據,所有記錄得沒記錄得的經驗。

    她的失蹤,對羅樹的勢力無疑是巨大損失。

    羅樹惜她的才,亦恨她的背叛。

    邢思彤毫無保留地同落羽坦白她的經歷。

    當年實驗孕體帶著實驗嬰兒大逃亡,有人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生來是個有獸類特征的怪物,親手殺死了孩子,不久后自殺的自殺,瘋的瘋。

    有人只想帶著自己的骨肉,拼命活下去,不論如何,總歸是自己的孩子。

    邢思彤偽裝成實驗孕體混在這群人之間,他們坐上黑貨船,來到異獸森林的邊緣。

    他們是沒有身份的外來者,如果被村民們發現,必然會被上報。

    眾人別無他法,只有冒險往森林深處走去。

    比起帝星,這里的猛獸龐大,看起來更兇猛殘暴,但最終是這群通人性的大家伙接納了無家可歸的擬態人。

    擬態人們在這里定居。

    剛開始的幾年,眾人過得提心吊膽,時時怕被找到。

    同時他們還要面對養育擬態人嬰兒的各種未知,邢思彤幫著他們渡過不少難關。

    不過雖然邢思彤在擬態人中很有威望,她卻沒有意向做他們的領導人,她只想安靜做研究,幫更多擬態人應對可能的突發情況。

    她在擬態人中的角色更像是位德高望重的醫生,多年來,她也確實研習了不少醫術。

    俞茗被擁立為擬態人領導人后,她試圖為擬態人尋找一個合法的安定家園。

    邢思彤得知俞茗和羅樹接觸,她就警告過俞茗,羅樹心術不正,為人陰險,不是靠得住的合作伙伴。

    她要求俞茗不準將雪林的人摻和進去,兩人因此產生小嫌隙,不過俞茗也知道他們身份的危險,從始至終沒有將雪林的秘密對羅樹和盤托出過。

    提起俞茗,邢思彤臉上露出沉重和惋惜。

    邢思彤說:“你們管制雪林后,我知道雪林的秘密終究有一天會浮出水面,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早。”

    她悠悠嘆了口氣:“雪林的人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們逮捕我之后,希望不要再嚴刑審訊他們。”

    齊夢一直知道,月荷沒有要苛待雪林擬態人的意思,相反,月荷真正想做的是為他們爭取合法的棲息地。

    目前來看,邢思彤和他們有同樣的目標,接下來可以試探邢思彤的結盟意愿,展示善意拉攏人才。

    邢思彤這樣的人,真誠才更容易打動她。

    她猜測落羽的做法應當差不多。

    沒想到,卻聽落羽說:“他們會不會被嚴刑審訊,取決于邢博士能多大程度配合我們。”

    從雪林離開后,齊夢再也無法把落羽看成月荷身邊毫無主見的小嬌夫。

    他先利落地用擬態人的性命威脅邢思彤,夸大羅樹對擬態人的惡意,贊美月荷為了維護擬態人不惜被帶走調查的無私。恩威并施,讓邢思彤不管是否心甘情愿,為了擬態人們都會倒向他們一邊。

    齊夢對這種鐵腕手段并不陌生,在軍中月荷大部分時候都是如此。

    她驚訝于能在落羽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這算是婦唱夫隨嗎。

    審訊室。

    羅樹和月荷分坐桌子兩側,對峙著。

    “月荷上將,你確定要繼續隱瞞擬態人的存在,不惜損害帝國利益?”

    月荷透出些許疲憊,桃花眸堅定不撓:“如果你有證據,大可以拿出來,你別忘了,陛下給你的審訊時間只有五天。”

    “呵呵,五天,用不了那么久,”羅樹陰狠道,“我不光會找到你私藏擬態人的證據,我還會向陛下證明你就是擬態人,陛下決不會允許你這種人混入上將的行列。”

    月荷悠哉道:“你如果能找到,我樂意奉陪。”

    羅樹摔門而去,月荷帶笑的臉才沉下來。

    她看向被強光照得花白的墻壁,從她進來起,這里就一片明亮沒有夜晚,不過她根據經驗判斷,應該是第二天下午。

    還有三天-

    羅樹派了人強攻異獸森林,他打定了主意,要抓雪林的擬態人回去,作為月荷私藏擬態人的證據。

    暴雪懸在空中,遮天蔽日,阻攔進攻的人。

    齊夢和齊征則帶著人在左右兩翼輔助落羽。

    機甲和普通士兵混戰,暴雪以一己之力攔下無數攻擊,雙方僵持不下。

    到了晚上,羅樹的人才退出落羽他們的視線,隱藏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休息。

    齊夢駕駛機甲時,為了幫落羽擋下來自右側的襲擊,小腿受了重傷,流血不止。

    紗布剛換上不久便再次被洇紅。

    齊征紅了眼睛,不禁偏私說:“裴少校明明可以應付,你多什么事。”

    “上將離開前,交代我多照顧裴少校。”

    齊征拆開紗布給齊夢更換,血糊糊的傷口,他看得直皺眉頭。

    “那也應該力所能及地照顧吧,況且今天你也看到了,他操作上將的暴雪非常熟練,那些人的攻擊根本傷不到他,他能力遠在我們之上。”

    齊征并非是對落羽有不滿,事實上,從得知落羽是月荷的omega兼機械師后,他還是很佩服落羽。

    但最近,也就是這兩天,他對落羽多了點別的想法。

    “裴少校是我們的長官,我維護他不是很正常?”齊夢問。

    “維護……你正常維護當然沒有問題,但有時候你反應很過度,你知道嗎?”齊征有點急,“他是上將的omega……”

    齊夢臉冷下來:“你什么意思?你想說我對裴少校有非分之想?”

    “不、不是,”來自alpha的天然壓迫感,齊征額頭冒汗,“我就是想說,小夢你有點不對勁。”

    “就像今天遇到的襲擊,如果是發生在月荷上將身上,你不會去護她。”

    “她自己可以應付。”齊夢說。

    “裴少校也可以自己應付,”齊征斟酌,“你把他的想得太弱,是認為他是個需要你保護的人嗎?”

    齊夢抿抿唇,沒答話。

    本以為會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她反常的沉默猶如默認,齊征莫名心慌。

    他自顧自地打著圓場:“好吧,我們是下屬,維護長官天經地義,就是我擔心你沒守住界限……”

    “哥哥是怕我對上司的伴侶產生不該有的念頭,還是怕我喜歡誰?”

    齊征立時結巴說:“當然是前一個了,你喜歡普通人,我有什么好擔心……啊,小夢,你干嘛……”

    從小當做妹妹相處的女孩子,已出落成高大成熟的女A,正面無表情地扒他衣服。

    “小夢,不,不要。”齊征掙扎。

    “不要?”齊夢松手和他拉開距離,冷若冰霜的臉和方才判若兩人,“不可以的話,那你也沒資格管我喜不喜歡誰吧。”

    “你說裴少校是上將的伴侶,嗯,謝謝你提醒,”齊夢說,“不過應該沒什么用,你應該清楚,我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上的道德。”

    齊征立刻想到,只有他還在自欺欺人地堅持的兄妹關系。

    她對自己的哥哥都能……更何況是個已婚的男omega。

    齊征咬咬唇,男人溫柔的眉眼染上春日的熏紅,他對齊夢別無他法,唯有順著她:“和你做那種事,就可以管你喜歡誰嗎?”

    齊夢眸子沉了沉:“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我答應你。”齊征的手指放在衣扣上,用行動回答。

    第65章

    落羽帶著人,攔住了羅樹的兩撥進攻,尤其是第二次,對面的人顯然也用了火力,被有驚無險阻攔后,再沒有動靜。

    不知道是否放棄了, 不過距離月荷說的堅守五天還差一天, 落羽不敢掉以輕心。

    他巡查著森林邊緣的守備。

    齊夢不愧是月荷的得力干將之一,幾乎找不到紕漏。落羽覺得,就算沒有他,齊夢也能把月荷留下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巡查完畢,落羽放松下來,左右看看:“今天怎么不見齊征?”

    這幾天兩兄妹幾乎形影不離地在一起。

    齊夢想到某個自不量力挑撥她,現在還在床上睡覺的男人, 毫無愧疚道:“齊征幾天不太舒服, 在休息。”

    “是受傷了嗎?”落羽關心問。

    “沒有,他就是有些太累了。”

    “是,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落羽說,“等月荷上將回來,我會向她匯報,為大家請功。”

    落羽和齊夢回到雪林,正趕上有產婦臨產,對方情況還不太妙,聽說的人都趕了過去。

    產房里,邢思彤正在給產婦接生,落羽和齊夢等在外面,看是否有能夠幫得上的。

    邢思彤的助手端著水盆從產房里出來,馬上便有人送上新的熱水。

    門口,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產婦的情況。

    “所以說,一定要聽邢博士的啊,她才是最了解我們體質的人。”

    “唉,還不是這些年都沒有過意外,掉以輕心了。”

    “馬上要生了,怎么能去吸貓薄荷呢,這就算了,還興奮地直接偷跑出去爬了大半夜的樹,趴樹上睡著又掉下來,也就是孩子命大。”

    “相信會平安的,一定沒事。”

    落羽聽著他們的討論,大概拼湊出事情的始末。

    這位bea擬態人產婦,還有幾天到預產期,但是昨晚不知怎么誤吸貓薄荷,導致精神亢奮,大著肚子去爬樹還摔了下來,導致現下生產困難。

    在落羽看來,這豈是孩子命大,擬態人產婦的生命力簡直強悍。

    普通人類中,恐怕只有alpha產婦在孕中期才能做這么高強度的運動。

    幾人焦灼地等了一個多小時,產房里終于傳來喜報,孩子和大人都平平安安。

    邢思彤從產房出來,眾人立即送上感謝與祝福。

    落羽跟著遠遠看了一眼小寶寶,是個很可愛的女寶寶。

    眾人走后,落羽好奇問:“邢博士,擬態人也可以生育后代嗎?”

    之前他還沒注意這個問題,擬態人存在不過二十多年,雪林中的人有老有少。

    一般年紀大的是當年跑出來的孕體,年輕點的就是孕體們后來生下的擬態人,有一些年齡更小的孩子,落羽起初還以為都是孕體們后來再生的孩子。

    邢思彤:“當然可以。”

    “擬態人的小孩……是什么樣的?后代的基因是健康的嗎?”

    邢思彤毫無保留地同落羽講起她目前關于擬態人后代研究的進展。

    “我們剛來到這里的前幾年,過了今天,不一定還有沒有明天,而且很多孕體父母早已非常排斥生育,沒有任何人想生孩子。”

    “但后來,當年的實驗嬰兒長大了,有正常的感情渴望,生理需求。相愛的兩個人,希望能共同誕育彼此的愛情結晶再正常不過。”

    “好在我在研究所時就提前做過相應的研究推測,健康的擬態人可以正常孕育后代,擬態人的基因并非是病類基因。”

    “有天生基因缺陷,無論是普通人類還是擬態人,都不建議生育后代。”

    落羽猶豫問:“那么普通人和擬態人的后代是否有相關研究?”

    說到這個,邢思彤笑起來:“這個當時我們團隊進行過重點預測。”

    “我們搭建了數個數據模型,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擬態人和普通人有更大概率孕育出繼承父母雙方種族優勢的后代。”

    落羽不禁跟著激動:“那就是說可以?”

    “嗯,”邢思彤點頭,“擬態人更具有力量、與動物相關的異能優勢,普通人則有智力、謀劃上的優勢,兩者結合,孕育的孩子會更強大。”

    “本來我的想法就是,通過鼓勵擬態人正常婚育的方式,以提高帝星未來的人口素質,但羅樹不這么想,”提起這個話題,邢思彤的語氣不免沉重,“羅樹認為擬態人只能是武器,不該有人權,他們孕育的后代也只能是武器。”

    “羅樹為了縮短''武器''的生長周期,還讓我研究催化藥物,那些藥物對身體損傷非常大,”邢思彤說,“當初我接手研究所,是對提高人類的基因素質感興趣,而不是為了一己私欲給別人施加更多的痛苦。”

    “我和他的沖突不斷,后來出現實驗孕體集體逃跑事件后,我便跟著一起跑了出來。”

    落羽猜測,所以這些年,邢思彤和擬態人生活在一起,幫助他們,多少帶著愧疚吧。

    “邢博士,你說的這些,都有說得過去的論據嗎?”落羽還是不放心問。

    “自然,我還有當年的模型推算報告,”邢思彤說,“裴少校,你稍等一下,我找出來給你看。”

    不管過了多久,科研相關的話題還是能立即點燃邢思彤的熱情。

    這些年,她一個人在雪林,沒有先進的設備,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科研事業。

    “這份研究報告,我從來沒有給其他人看過。”邢思彤拿出自己老舊的筆記本,觸屏反應非常遲鈍,她耐心地等待電腦反應,調出研究報告,“裴少校不一樣,我相信你。”

    文檔內容落羽不算陌生,這正是曾在帝國引起過軒然大波,父親出賣的那份研究報告。

    那份報告他沒有機會讀完,當初為了證明父親的清白,他只是看過幾項重要的數據。

    文檔快速下滑,很快來到落羽熟悉的界面。

    “等一下邢博士。”慌亂之間,落羽按照邢思彤的手,文檔停下來。

    他指著其中一行:“邢博士,這里的數據是不是出錯了?”

    落羽死死盯著文檔上給出的擬態人基因排序。

    邢思彤看了一眼:“沒有出錯啊,這是我們從健康擬態人身上提取的基因數據。”

    “不可能,”落羽顯得有些激動,“這里肯定出錯了,我記得,我記得……”

    他回憶起在父親盜走的報告中,看到的數據。

    還有林婧拿出的實驗報告上的數據……

    根本和邢思彤提供的實驗報告不同!

    落羽說出他看到的排序:“邢博士,你再想想,會不會是你記錯了,或者是急忙之間,拿走了錯誤的實驗報告,畢竟兩者區別非常小。”

    omega的臉上掛著搖搖欲墜的焦急,好像邢思彤給出否定的答案,他就能當場碎掉。

    以至于邢思彤不免自我懷疑,難道她真記錯了?

    但她知道,她細致入微的科研精神,不會允許她出現如此低級的錯誤,而且還是在這么重要的數據上。

    “邢博士,這項數據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可以麻煩您再仔細思考一下,給我答復嗎。”

    邢思彤最終點頭答應。

    回去的路上,落羽有些心神不寧。

    沒想到時至今日,父親的案子還能再掀波瀾。

    真是邢思彤記錯數據,還是說……這件事背后另有隱情?

    如果是后者,如果他一開始看到的所謂“真實”的實驗報告就有假,那么父親是被冤屈無疑。除此之外,還有……

    落羽眼前浮現出alpha明媚如水的桃花眸。

    但愿。

    但愿。

    裴落羽,你想但愿什么。

    是但愿父親被冤屈,還是但愿月荷沒有隱瞞欺騙你。

    月荷進入審訊室第五天。

    她臉色泛著不健康的蒼白,由于少水,嘴唇干澀。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甚至比剛進來時,更多了勝利和自得。

    “羅樹,你還是沒有拿到證據,”月荷說,“我需要陛下親自來迎接我出去。”她提出條件。

    “你!林月荷,你別太過分!”羅樹怒道。

    月荷挑眉:“我配合你們調查,我還有錯了?”

    “如果陛下不迎我出去,我會一直呆在這里。”

    這次月荷被帶走調查,羅樹早就迫不及待散布出去以抹黑她的名聲。

    本以為幾天后就能拿出強有力的證據,讓月荷深陷輿論之中。

    眼看著調查期限過去,羅樹卻無法如愿給月荷定罪。

    月荷的支持者早已表達強烈的不滿,游行示威不斷。事情越鬧越大,到了必須給公眾一個說法的地步。

    而且月荷本就是帝國重要的將領,她被長期審訊,也會讓敵星蠢蠢欲動。

    羅樹對此心知肚明。

    如果月荷再不被釋放,這把他燒起來的火,遲早會將他反噬。

    “月荷上將,這幾天你接受審訊受委屈了。”這時,女王的聲音響起。

    門口,褪去華麗裝扮,身著素白長裙的女王款步走來,笑容優雅可親:“我一直都相信,月荷上將和帝國同心,拳拳之心可鑒。”

    “可法不容情,出現懷疑聲時,我作為女王不得不做出表率,幸好最終一切都如愿。”

    女王趁機拉攏起月荷,羅樹臉色鐵青。

    這種時候,沒有把主動示好的盟友往外推的道理。

    月荷:“清者自清,再多調查一些時間,我也沒問題。”

    “不用了,月荷上將日理萬機,你缺席,軍務都耽誤了不少吧。”女王說著,同月荷往外走。

    羅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卻沒有半點辦法。

    本來在機甲武器上,他就輸月荷一截,還高興好在會使用暴雪的人不多。

    以為月荷不在,沒人能開得了暴雪,從A233星得到月荷私藏擬態人的證據不成問題。

    誰知道,竟然有人駕駛暴雪,沒讓他們前進一絲!

    暴雪里的人到底是誰?除了月荷,怎么還會有人駕駛暴雪那么熟練!

    羅樹不甘心地跟著前面的兩個女人,看她們你來我往,親密得好似姐妹。

    呵呵,女人。

    前方,月荷開口:“陛下,當年殷樂戰役勝利后,您答應過我,愿意賜我一件獎賞,當時我沒有說,您說承諾保留。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殷樂戰役是月荷帶領的一大轉折戰役,當時異種蝗蟲入侵,帝國連失數十個下屬行星。是月荷帶領帝國士兵,趕走入侵者,奪回失地。

    女王在公開講話時曾說過,月荷配得上任何獎賞。

    多年前沒要的獎賞,如今提起來,女王多少猜得到月荷想要什么。

    女王正要出口糊弄推辭,只聽月荷道:“陛下,你忘了也沒關系,當年您在媒體前的公開許諾,有高清錄像,不難找。”

    女王:“……”

    羅樹:哈哈,塑料姐妹情!

    第66章

    月荷從女王那里得到了A233的全權管轄權。

    星球的全權管轄權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有點像諸侯封地,一旦給出去,很難再收回來。

    帝國一般不會這么做,但為了表示對有功之臣的嘉許,人跡罕至、偏遠不起眼的小行星也有可能被送出去。

    嚴格來說, A233星以上條件都不完美符合, 但介于女王對調查月荷的“虧欠”以及女王曾公開的許諾, 為顯示王室風度,女王不得不含淚同意。

    月荷此行的目的達成, 以后未經她的允許,再也沒有人能私自進入A233星,女王也不例外。

    A233星已經等同于她的財產。

    回去的路上,月荷想起落羽, 心情愉悅起來, 她的omega會在干嘛。

    審訊的時候,每每想起他,審問就變得沒那么難熬。

    真想早點見到他。

    月荷歸心似箭。

    她想給落羽一個驚喜,便沒有先聯系他,而是給齊夢打去通訊詢問A233星這幾天的詳情-

    落羽昨晚失眠了,大半夜都干瞪著眼,其實什么也沒想。

    他能想的只有邢思彤的數據那件事, 但是和否兩個方向,他都無法深想下去。

    早飯沒什么胃口,落羽草草吃了幾口,便出門去找邢思彤,打算和她好好聊聊。

    很亂,沒有任何頭緒。

    落羽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一趟到底對不對, 步伐緩慢。

    前方的人影止住他的腳步。

    “落羽。”

    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他眼前,落羽的眼睛霎時微微濕潤。

    “月荷!”

    被擁入熟悉的懷抱,落羽原本混亂的情緒便被月荷輕易安撫,懸浮的心被深厚的信息素托著,有了落點。

    “我好想你。”女人的聲音如羽毛輕輕搔過他耳畔,癢得耳朵發熱。

    “我、我也好想你。”

    下一秒,他的呼吸便被女人全部攫取。

    “唔……”

    月荷用力地吻著他,吸吮他的唇瓣,奪走他的呼吸。

    安靜的林邊小路,除了幾聲驚鳥的叫聲,就是兩人接吻時的喘息聲和唇瓣摩擦的水聲。

    “嗯——”

    落羽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淚,他的肩頭一涼。

    察覺到事態要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他受驚地推了下前方的女人。

    “月、月荷,不要……”

    omega手腕發軟,沒有什么力氣,嗓子里還有沒有吞下的涎水,聲音黏糊甜膩,說是欲擒故縱都不為過。

    “不要在這……哈、啊!”

    后頸腺體驟然被叼住,alpha的犬齒刺破薄嫩的皮膚,游走在血液中的深海信息素瞬間點燃身體的所有記憶。

    如融化的奶油雪糕塌在月荷懷中,低低的抽噎聲中無一處不是情動,理智逐漸淪陷。

    咻——

    受驚地野兔從旁邊的灌木林中躥出去。

    落羽陡然睜大眼睛,被水光抹開的渙散視線緩緩歸位。

    頭頂樹木枝干交織,圍成不規則的環形,露出一片湛藍澄澈的天空。

    圓柱的空間,讓落羽產生他們在望遠鏡末端的錯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強烈羞恥感包裹著他。

    “落羽,我好想你。”

    “被審訊的時候,一直都在想你。”

    “想抱你,想親你。”

    “很想好很你。”

    月荷的聲音引回落羽所有的注意力,她風輕云淡脫口而出的每句話,卻如驟然丟入她心田的星火,一時烈焰燎原,卷噬燃燒著他的理智和靈魂。

    她濕熱的呼吸鉆入耳中,語氣帶著熟悉的惡劣:“那幫人不準我睡的時候,我就想,要是讓我弄你,我可以好幾天不睡覺呢。”

    落羽雙頰爆紅,心臟直跳,泛著滟滟水光的眸無奈地掃了月荷一眼。

    又為月荷接受審訊心疼。

    落羽失去所有反抗的意圖,他緊摟著月荷的腰,回應她的吻,手指不熟練地摸上她的腰帶。

    手被月荷按住,女人聲音低啞:“不用。回去。”

    她目光深邃:“我想我們久別重逢的第一次,還是應該在兩人都會愉快的地方比較好。”

    落羽的臉更燙了。倒像他急不可待一樣。

    omega悄悄松了口氣的樣子被月荷敏銳捕捉。

    盡管確實非常想要他,在看到他,吻上他,他的手伸向她的腰時,她想把人當場辦了的念頭達到頂峰。

    雖然落羽有時候惹她生氣,她忍不住對他懲罰,讓傳統保守的人處于挑戰世俗的煎熬之中。

    甚至落羽求饒崩潰,她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心軟。

    但她知道,落羽的性情和她終究不同。

    他卻愿意配合她,遷就她。她更不能只單單因為玉望,只顧自己痛快,將他當做工具。

    這樣不對,不可以這樣對他。

    月荷很清楚,他們之間早就不是單純的./體關系。

    …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聽話,有沒有背著我接觸其他異性?”

    “嗚嗚嗚,沒有,沒有別人。”

    “乖寶寶。我來檢查一下,我不在的時候,你有沒有弄臟不該弄臟的地方。”

    …

    “抬高一點,遮遮掩掩難道怕我發現什么?”

    omega趴在白綢緞的被子里,人卻比被子更雪白富有珍珠的光澤。

    落羽臉埋在被子中,泣不成聲:“月荷,你檢查夠了吧。”一邊哭,一邊乖乖照做。

    “很干凈。”得到月荷的肯定,落羽還沒松口氣,只聽她繼續說,“這么干凈,都沒有想過我嗎?”

    “你說的很想我,是不是騙人的啊?”角度之刁鉆,幾乎是蠻不講理。

    落羽在月荷面前,嘴巴本來就笨得很,這下更是被堵得啞口無言,難有申辯。

    他嗚嗚地哭:“嗯——我,沒有,沒有騙你。”

    月荷牽著落羽的手,將人引到眼前:“那你用行動告訴我,你有多想我。” -

    月荷起床時,落羽還在睡覺。

    盡管睡顏上掛著疲態,但到底比剛見面時多了紅潤。

    在路上找到他時,他臉白得像紙。

    她跟齊夢交代了A233的處理事項,并且說第二天就要帶落羽回帝星。

    邢思彤沒有等到落羽,打了通訊過來,月荷接了。

    女人的聲音異常平靜:“邢博士,我很敬佩你對擬態人的付出以及對相關研究事業的堅持。”

    “以后A233星也離不開你的幫助,我們或許會成為非常親密的合作伙伴。”

    “但說到底,你和我才是涉及其中的利益相關者,對于不相關的人,我希望邢博士能保守擬態人秘密,這對任何人都好。”

    對面沉默良久,無奈嘆氣:“月荷上將,我懂您的意思了。”

    “只是裴少校是聰慧之人,就算我不說,他終有一天會知道。”

    月荷沉了沉眸:“邢博士放心,我不會冤屈你。”

    邢思彤嘆息著說了不是這個原因,謊言終歸是謊言的話,月荷耐著性子聽完,黑著臉掛了通訊。

    羅樹那老家伙來勢洶洶,月荷還沒查清楚雪林中所有的事就被帶走了。

    她沒想到當年擬態人研究項目的負責人竟也在雪林,雪林還真是臥虎藏龍。

    幸好齊夢提了一嘴落羽讓邢思彤幫他比對實驗數據的事,不然他們重逢的第一次,恐怕真會在樹林野合。

    不,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落羽知道真相,他知道真相會怎么樣?

    月荷面對無數變幻莫測的戰事,都能冷靜推測各種可能性。

    這次卻不行,不是無法推測不同的可能,而是無法做到冷靜。

    落羽醒來時,發現房間的布置不對,不是在A233星。

    好在月荷在身邊正處理著公務,不禁問起她這是在哪。

    “回帝星,”月荷停下手里的工作,“你再睡會吧,我看你很累,到了我喊你。”

    落羽怔愣片刻:“為什么這么著急走?還在我睡覺的時候……”

    月荷面不改色道:“回去有緊急公務處理,你睡得熟,就沒叫你。”

    “什么公務?”落羽脫口詢問。

    月荷眸中露出幾分冷冽:“是需要保密的公務,怎么,你在A233星還有沒處理完的事?”

    “沒有,我只是……”落羽抿抿唇,“我只是有些問題想請教邢博士。”

    “很重要的問題嗎?”

    落羽揪著被子,怔然:“應該沒有。”

    “不重要的話,那就有機會再問吧。”

    是巧合嗎?他今天準備找邢博士問報告結果,恰好碰上月荷有緊急公務。

    ——難道你想說是精心安排?她故意撿你去找邢博士的時間回來,故意帶你回去,故意緊急回帝星?月荷怎么會知道你要去找邢博士。

    齊夢是她的心腹,很有可能告訴月荷吧?你和邢博士的對話,齊夢有聽到一點。

    兩道聲音在落羽大腦里來回拉扯,將他才平靜沒多久的心緒又扯亂了。

    不止如此,胸口發悶的感覺又來了。

    他從前天才注意到,他胸悶氣短、體虛不說,還食欲不振、挑食起來,以前能吃下的飯菜,他沒胃口就算了,有的都到了惡心的地步。

    他懷疑是自己身體出問題了,但這些天為了對付羅樹,神經一直緊繃著,他沒有時間去檢查。

    “落羽,你餓嗎,魚肉玉米粥你先喝點,一會就吃晚飯。”月荷端著粥遞給他。

    聞到粥的味,落羽胃里泛起嘔吐欲,他皺起眉頭:“太腥了,我不想喝。”

    “這還腥嗎?”月荷聞了聞,很淡的清香。

    落羽搖搖頭,扭過身:“很腥。”

    月荷看著落羽抗拒的背影,心想omega幾天沒見,怎么更嬌氣一些了。

    她彎眼笑道:“那你想喝什么?我讓廚師給你做。”

    omega悶悶道:“我想喝點清淡的粥。”

    月荷瞥了眼粥,這不就很清淡嗎。她摸摸鼻子,“玉米青菜粥?”

    “不想吃青菜,還有不想吃肉。”

    “嗯,不想吃就不吃。”月荷摸摸落羽的后腦勺。

    第67章

    月荷吩咐廚師準備的晚餐, 都是落羽平時喜歡吃的菜色。

    落羽卻似沒有興趣,只撿著眼前的芹菜吃。

    “不喜歡嗎?”月荷問。

    “我沒胃口。”

    “身體不舒服?”

    “有一點。”

    “回去找醫生看看。”

    落羽喝了口粥,腮幫子鼓起來,咕咚吞咽下去。

    “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這陣子辛苦你了。”

    落羽搖搖頭:“月荷平時很累吧。”

    “還好, 習慣了。”

    吃完飯,月荷還有工作沒處理完,落羽裹著毯子坐在床邊看她,眼皮打架。

    月荷抬頭:“你困就先睡吧。”

    “我不想睡。”

    落羽眼皮繼續打架,每到他快睡過去的臨界點, 大腦便清醒過來。

    他吸吸鼻子。

    在收斂的狀態下, alpha的信息素味道很淡,今天格外清淡,落羽很用力才能聞到。

    而他現在格外渴望月荷的信息素。

    他知道這幾天導致他體虛焦慮,難以成眠的東西是什么了,是月荷的信息素。

    他想要她的信息素。

    落羽想起月荷離開的前一天,他們進行過激烈的杏事。

    月荷過度的臨時標記,往他的腺體中注入過于濃烈的信息素,按理說他應該承受的有些困難才對。

    但他的身體適應得很快,那時還以為是身體習慣了。

    月荷離開后, alph息素越來越稀薄,他身體的生命之源似乎也跟著枯竭。

    沒有精神, 注意力難集中,反應遲鈍…

    月荷回來給他做了臨時標記后,他的這些癥狀消失,身體感覺被重新注入能量。

    不會是他的腺體被咬壞了吧。

    落羽是困了,但他睡不著。

    他就像缺乏能量的機器,繃著疲乏的神經,本能朝能量源頭靠近。

    落羽眨眨酸澀的眼睛:“月荷,你能不能到床上來辦公。”

    “好。”月荷把桌子拖到床邊,坐下,落羽便湊上去,腦袋貼著她的腿側,一只手還抓著她的衣擺。

    被月荷信息素包裹的感覺太好了,如躺入溫柔的水床,緩緩涌動的,都是源源不斷的能量。

    落羽沉沉地睡過去。

    月荷工作間隙,看到omega恬靜安睡的眉眼,不禁伸手輕撫上去。她拿出通訊器,偷偷給落羽拍了張照片。

    回到帝星后,落羽精神充沛很多,身體狀態似乎又恢復了,他不禁懷疑之前是不是水土不服。

    他給邢思彤去了兩次電話,都是沒有人接聽的狀態。

    詢問月荷,得到邢思彤或許在忙的答復。

    雪林重新建設,不能少了邢思彤的幫忙,忙碌的理由說得過去。

    但是,但是在雪林時就存在的那絲猶豫,如蛛網般越織越大。

    不知是不是思慮太多的緣故,他很容易困倦。

    睡過去之前,落羽想,醒來還是約醫生看一下吧。

    落羽是被通訊器消息的滴聲吵醒,消息來自索麗,還是用的加密。

    他試了幾個他和鉑西才知道的暗語成功破解密碼,消息內容都是用的暗語,約他下午五點見面,和父親有關。

    落羽莫名直覺索麗要說的事和實驗報告有關。

    他看著消息,很久之后,選擇徹底刪除。

    中午吃飯,管家特意給落羽做了大補湯,用長輩的方式默默關心落羽。

    落羽回來那天,是被月荷抱著回來,這幾天又總是睡到快中午。

    管家也年輕過,自然體諒。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他年輕時……也沒這么過度啊。

    誰知,落羽看到湯,臉色大變,站起來飛速朝洗手間沖去。

    管家一臉懵,他做的湯有這么惡心?

    過了會,落羽才白著臉出來,雙唇充血泛紅,歉意道:“我這陣子胃口不好,吃不下葷腥。”

    下午四點半,落羽收拾出門,跟管家說去會見朋友,還讓家里的司機送他去目的地。

    會員茶室。

    落羽經服務員引導,才找到索麗留的茶室。

    這間茶室和其他明面上的包間不同,極其隱蔽,很適合密談。

    索麗和落羽在宮宴上一別,兩人幾乎有小半年未見。

    聽說落羽回來后,索麗去找過落羽,被攔在蘇山別墅外面。

    她有了裴源案的新進展,不敢貿然用通訊告訴落羽,便用鉑西和落羽的加密通訊方式,約人出來。

    “落羽,你過來時,沒有讓人跟著吧?”索麗問。

    “司機送我過來的,月荷不會放心我一個人出來。”

    “她到底是不放心,還是想控制你?”

    落羽篤定道:“她是關心我。”

    索麗冷哼:“你這么相信她?”

    落羽抿抿唇:“她不會害我。”

    “那你為什么又過來?”

    “我想知道父親的案子……我想知道真相,這背后興許有別的隱情。”

    落羽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就算他如約前來,就算落羽也對月荷親手處置的裴源案存疑,他還是堅信月荷另有隱情。

    呵呵,他超愛。

    索麗心底涌起莫名的或許可以稱之為嫉妒的情緒。

    眼前的omega,和年前不一樣,和婚前也不一樣。

    如果說從前記憶中的落羽,是擺在展柜里精致昂貴的翡翠,是聚光燈下耀眼的美人。

    現在的他則是回歸到山林被清泉綠水浸透的璞玉,是泛著合意婚姻帶來的居家氣息的溫柔少夫。

    索麗不由得想起一年前的某天。

    弟弟鉑西與她通話,攛掇她去追求落羽。

    他們三人名義上是一起長大,實際上鉑西和落羽才是真正的竹馬。

    索麗自小就在外歷練,在帝星的時間少之又少。

    彼時裴源雖是上將,卻過于剛正,裴家不是索麗理想的聯姻對象。

    但想到那張冷傲堅韌的臉,如靜立枝頭的純白梅花,索麗又感到,在一眾適婚的貴族omega中,沒有更比得過落羽的人。

    索麗結束完任務準備回去時,收到裴源叛變被捕的消息。

    她延期了訂好的行程。

    那年夏風過鏡,驚鳥掠過平靜的湖面,泛起圈圈漣漪。

    會有一絲后悔嗎。會想象如果時光重來,走另外一條路嗎。

    怎么不會。怎么沒有想過。

    只是做出選擇時,就已經預料的悔意,無論如何都要適當克制。

    落羽回去的路上,精神恍惚。

    其實索麗給他發消息時,他就做了心理準備。父親有冤,月荷說謊。

    真確定時,仍是很難以置信。

    當然,索麗只是懷疑報告有假,拿出的是另一項數據誤差對比,還沒有實證。

    她沒有,落羽卻知道,她說的誤差,正好在邢思彤提供的報告中,有正確的標注。

    索麗如果有提前和邢思彤串供,就不會不確定父親提供的報告為假。

    那么就只剩那一個板上釘釘的事實。

    帝星的春季很是短暫,年后才沒多久,就到了春夏之交,春花開得正盛,氣溫卻焦灼燥悶起來。

    落羽在這一刻,強烈想念起月荷的信息素。

    真是好沒用,不該憤怒生氣才對嗎。

    柳絮飄到臉上,他伸手揉了揉,眼眶便紅了一圈。

    落羽回到家,月荷端坐在大廳,神色冰冷,宛如雕像。

    他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月荷冷冷開口:“跟索麗約會回來了?”

    落羽僵硬道:“我沒有約會。”

    未等月荷開口,落羽意識到什么,眼睛紅了:“你讓人跟著我。”

    他抽抽鼻子,委屈得不得了。

    雖然知道遲早會有人給月荷遞消息,但沒想到這么快。

    是司機?還是有在暗處他不知道的別的什么人。

    “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有人跟著你?”月荷輕擰起眉頭,“以前你知道時,不是還很高興來著。”

    月荷的語氣多了陰冷和嘲諷:“說到底還是索麗比較特殊是吧。”

    落羽被噎了一下:“那又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不都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月荷說得理直氣壯,落羽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惡意揣測她了。他心里已經快一步承認是自己的錯誤,無法再反駁。

    月荷的信息素不知什么時候有了味道,甘,酸,澀,像泡在海里的青果。和眼前威冷的人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一時間,他沒那么怕生氣的月荷,反而靠近她的念頭愈發強烈。

    不應該,不應該的,他們正在吵架呢。

    “你們干什么了?”月荷冷著聲。

    Alpha威懾力一旦讓落羽感到沒那么威脅,心底的委屈便先一步涌上來。

    “我能干什么,我干什么你不都清楚嗎,”落羽眼角微微濕潤,“我如果真會做讓你不能接受的事,我還有機會自己回來?”

    面對月荷天然的威壓,落羽士氣還是大打折扣。通紅透明的鼻翼,滾落的淚珠,更顯得毫無攻擊力。

    月荷愣了一下:“你倒先氣起來了,不是你瞞著我偷偷去找索麗?你之前是不是答應過我,不和她見面。”

    “是,我答應過你,我是答應過你,”落羽哭道,“我現在反悔了,不想答應了。我不能有朋友嗎,你就希望我沒有朋友,永遠經受你的欺騙。”他腦子一熱,想什么便全說了出來。

    “裴落羽!”

    落羽咬著唇,頭偏向一側,默默流眼淚。

    月荷竟然連反駁辯解都沒有。

    是默認嗎。

    他該怎么做,收拾東西離開,和月荷劃清界限嗎。

    落羽不懂,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么他有種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覺。

    良久,月荷開口:“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落羽想了一下,才記起來月荷指得是什么,又很不確定。

    月荷沉冷的聲音解答了他的疑惑:“把說反悔的話收回去,你給出的承諾,不準反悔。”

    她糾結的竟然真是這個。

    落羽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在荒謬之外,他生出一絲月荷好幼稚的想法。

    但她似乎確實很因此生氣。

    在落羽發呆時,月荷拉著他坐到她腿上。

    “收不收回去?”她掐著他腰的手,便已經足夠威脅,落羽害怕了,“我收回,我收回,你不要,不要在這里亂來。”他視線亂飄,生怕有人過來。

    月荷只是規矩地摟著他:“裴上將的事,你不要管。”

    “那是我父親,我怎么能不管?”

    誰都沒有明說,但彼此心知肚明。

    因此更加無力。他連爭執緩沖的時間都沒有,在和月荷交鋒的最短時間內,確定自己被她欺騙的事實。

    “是有苦衷嗎?我……”

    “沒有,”月荷打斷他,“這一切都是你父親自己的選擇。”

    “父親對帝國忠誠,怎么會選擇做叛徒?”

    “那你是質疑我做了手腳?”

    “我沒有,我是覺得事情不簡單,”落羽看著月荷,“肯定有我不知道的隱情,月荷不愿意告訴我,我會自己查清楚。”

    第68章

    “裴落羽,你怎么這么擰。”月荷無奈。

    落羽眼含淚水:“那是我父親,如果我都不為他申冤,誰還會幫他?”

    “我知道這案子是過去很久很久了,甚至案子定性, 和我也脫離不了關系……我更不能袖手旁觀。”

    “我不知道月荷在這件事中扮演的是什么樣的角色,但我相信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他掙脫月荷的束縛, 蹬蹬蹬往樓上跑去。

    直到落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月荷才回過神。

    跑了?他竟然跑了?

    “裴落羽,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月荷氣道。

    回應她的是空蕩的寂靜。

    晚上,月荷回到臥室,落羽已經洗完澡躺進被子了。

    他背對著她,緊緊裹著被子,白色的薄被捏得皺巴巴,蓋至耳朵處,像顆刷了層奶霜的奶棗。

    月荷洗漱完,奶棗還維持著之前的睡姿。

    她坐下來,伸手去碰落羽, omega和她僵持著,不肯轉身。

    月荷關了燈:“我可以證明我沒騙你。”

    過了會,悶悶的聲音傳來:“你怎么證明?”

    “后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再次無話。

    月荷看著漆黑的天花板,同一被窩里睡著熟悉的omega,雖然距她有一段距離,她卻能感覺得到他身上的熱度。白梅的幽香在黑暗中沉浮。

    放在以往,這具溫熱的身體,早就應該跟她緊挨著,肌膚貼著肌膚睡在她身邊,偶爾還會發出貓咪般可愛的呼嚕聲。

    “你打算就這么睡嗎。”月荷說。

    沒有動靜。

    月荷不滿。

    他偷偷去見索麗,違背他的承諾,該生氣的是她才對吧?

    裴源的事,她是在一個不太光彩的位置,對落羽做不到理直氣壯。

    她咬咬牙,拉過落羽的手腕,他沒有掙扎地轉過身,月荷便順勢把人摟進懷里。

    “還沒定論呢,你就給我定罪了?”月荷不禁抱怨。

    落羽還是沒說話。

    “你就不能聽話嗎,我會害你?”月荷酸溜溜道,“我害過你嗎裴落羽。”

    “別人一條信息就把你騙出去了,還防我,呵呵,挺聰明嘛,知道正常就是最好的行蹤掩飾,直接帶司機去你們接頭地點。要不是我……”

    要不是最近不平靜,她不放心他安全,讓人跟著,還真讓他騙過去了。

    月荷不悅道:“還回來和我生氣,一遇到索麗膽子就變大呢。你還知不知道,到底誰是你老婆,誰才是外人?”

    在她的嘀嘀咕咕下,懷里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月荷:“……”先欠著,下次再惹我生氣,可就一起罰了。 -

    荒星監獄。

    落羽被月荷帶到父親被流放關押的荒星,才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誰。

    父親被捕后,直到審判流放,他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

    見面的申請屢次被駁回,父親被定罪的那天,全星際直播,除了案子相關的問題,父親不被允許多說一句話。

    看著玻璃窗后熟悉的臉,落羽不禁潸然淚下。

    “父親。”他手撫著窗戶。

    “乖孩子,辛苦你了。”

    父親的臉色蒼老不少,短短一年的時間,仿佛老了十幾歲,目光慈愛依舊。

    “落羽,我聽月荷上將說了你認為我是冤枉的,”裴源說,“你聽話,別再查了,也不要再管。”

    “眼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不是法官念在過去我對帝國的貢獻……”

    “是我一時糊涂,讓舊事蒙蔽了理智,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拖累了你們。不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裴源的眼中布滿悔恨關切和其他更復雜的情緒。

    落羽不可置信:“不,我明明,明明看到……”

    “眼見不一定為實,”裴源目光深邃,“落羽,我看到你現在平安就很高興了,至于其他的事,你不要再牽扯進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媽媽和弟弟要照顧,知道嗎?”

    “父親,你怕他們對我不利?不,這不是我退縮的理由,是你從小教育我們,不應該因為畏懼死亡就湮沒真理。”死亡對于落羽而言是最微不足道的威脅。

    “落羽,你連我的話也不信是嗎?”裴源道。

    “我……他們完全可能威脅你……”

    “你對我才是最大的威脅。”

    落羽怔在當場,半晌沒有回過神。

    回去的路上,落羽失魂落魄,沒有剛見到父親時的喜悅。

    被父親的話傷害的感受難以忽視。

    是他的錯嗎?他不該固執,不該抱有懷疑,不該不認最終判決。

    最親近的人都阻止他繼續追查下去,他該就此停止嗎?盡管心存那么多疑問。

    落羽越想腦子越亂,疲憊感侵襲全身。

    唯有捏著他掌心的手源源不斷傳來溫暖的熱度。

    月荷握著他的手:“我的話你不信,裴上將你總信了吧?當初這個案子牽涉帝國上將,如果真有貓膩,早就被揪出來了。”

    “你看到的報告上將不也告訴你了嗎,他送出去的就是真實的報告。只是帝國的內部審訊不可能將一切公之于眾……”

    “月荷,你不要再混淆視線了。”落羽道,”如果父親送出的是另一份,那林阿姨手里的就是假報告。她弄一份假的做什么,只是為了給我看嗎?關鍵官方還認可了。”

    月荷許久沒再說話。

    她嘆口氣:“你依然保持懷疑?”

    “是。只是我暫時不會再追究了,我尊重,尊重你們的想法。”落羽閉上眼。

    “我好累,月荷。”他靠在月荷身上。

    “睡吧,我在。”-

    好熱。

    半夜,落羽被熱醒,渾身水淋淋的汗,口干舌燥。

    腰被月荷緊緊摟著,起來喝水都困難。

    落羽掰開月荷的手,卻不想把人吵醒了。

    “你干嘛?”

    “好渴,我想喝水。”

    啪。

    燈打開,室內通亮。

    落羽咕咚咕咚喝完一大杯水,嘴巴不干了,但心里好像揣著火團的焦灼感,隨著月荷的靠近更加清晰。

    月荷的手貼近落羽額頭時,他貼著床頭,繃直了身體。

    “你的臉怎么這么紅,發燒了嗎。”月荷的手背一觸即離, alpha舉手投足間的馨香味道卻縈繞在落羽鼻間,他的臉更紅了。

    “我,我沒事。”落羽扭過臉,雪白的頸蔓延出一路的粉。

    月荷不顧落羽的阻攔,找來體溫槍,測過后顯示正常。

    落羽縮在被子里,臉蛋發紅,呼吸粗重,一輕一淺。

    月荷正想著要不要找醫生時,落羽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月荷,你可不可以給我做個臨時標記,我好難受,我好想……”聲音越來越小。

    “你發熱期不是現在啊。”月荷納悶,她手伸進被子摸了落羽一把,一手的水。完全就是發熱期的狀況,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嗯——”

    落羽無意識握緊她的手腕,不準她抽回,伸出舌頭舔著她手指,哼哼唧唧喊她。

    雙頰浮紅,如雪團染上落霞,看起來很好捏。汗濕的黑發沾在額頭,更襯得他膚白勝雪。

    要命。

    這是干嘛。

    前幾天不是才做過,他自己喊疼,她才幾天——滿打滿算三天沒碰他。

    月荷遲疑的空擋,落羽睜開濕淋淋的眼睛,這幾日的疲憊和難過在他眼中下了一場季雨,傷感溫柔。

    落羽緋紅的臉上掛著難堪,他吸吸鼻子,垂著纖白的后頸,“月荷,我好想要你的信息素,給我吧。”

    “給我吧。”他又說。

    腺體上還有未消的咬痕,這還是落羽頭次在這種情況下向她要標記。

    月荷從后面摟過他的腰,把人嵌在懷里:“就要一個臨時標記啊?”一副準備捆綁售賣的口吻。

    第69章

    落羽往月荷懷里仰去, 后頸蹭上她的唇,薄透的腺體變成櫻花的顏色,嗯聲的尾音拖的很長,像透明麥芽糖拉成長長的糖絲。

    “咬我, 月荷。”

    “咬我。”

    絲絲縷縷的甜味纏著月荷。

    月荷收緊手臂, omega貼得她更近,她的犬齒小幅度摩挲著柔嫩的腺體。她手掌按著的手指屈起,圓潤的指甲陷入她的皮膚。

    “還要什么呢?”她的聲音同她的犬齒一樣磨人神經。

    她的手扣著他的腰,溫熱的溫度更勾著他心里的火團瘋狂燃燒,卻沒有新的燃料,唯有身后的人才能補充。

    “要、你,月荷,要你。”

    “要我做什么?”

    落羽抽噎一聲,由于用力咬牙,側臉流暢的下頜線出現起伏。

    “不知道怎么說嗎,我教你,你要說要我/.你,我不就知道了。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要我干嘛。”無辜又熱心的語氣。

    有水痕滾過落羽的側臉,微不可感地落在月荷手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別的什么。

    “教過你了,現在重復一遍。”月荷說。

    懷里的人身體微僵,隨著落羽的指甲更深地陷進月荷的皮膚,她牙齒的咬合力度跟著加重,卻始終沒有刺破薄薄的腺體。

    落羽纖長的頸忍不住后仰,緊閉雙眼,啞著嗓子重復。

    月荷又趁機教了他幾句葷話,落羽羞恥難當地學完, 她終于滿足他的心愿。

    “嗯唔——”

    落羽垂著的眸驟然瞪大,碎金色的水光在他眸中蓄積。長睫劇烈抖動著,單薄的身體劇烈抖動,如被狂風卷攜的白鳳,腰間禁錮著他的手臂是唯一的依靠。

    …

    “別以為哭得這么可憐,我就懂你的意思哦,要什么你自己說。”

    “難道還要我教你?好吧,也不是不行。誰讓我有好為人師的毛病。”

    月荷一句句耐心教落羽,任何葷話經omega的寒泉般的嗓音復述一遍,都像加了誘食劑,變得清甜香冽。

    她含著他的耳垂噬咬挑弄,口中玉珠的滾燙和戰栗自舌尖傳遞而來。

    她掐上落羽后腰深陷的腰窩,將人用力拖到懷里,原本規律的低泣驟然被打斷,變為更美妙的情動。

    “寶貝,你是不是想把我榨干,看我底線在哪。”

    月荷輕笑,手指從落羽的肩膀劃過:“我信息素有的是,你想要多少都行,就怕你裝不下。”

    “月、月荷,”落羽淚涌如瀑,情緒崩潰,“……慢、慢點。”

    月荷扶著他的小腹,手掌感受到微微鼓起的曲線,惡劣調侃:“也沒有吃多少,肚子怎么就大了,不會懷小寶寶了吧。”

    落羽耳廓更見紅暈,卻不知這也算是落羽藏著的一樁心事,他淚珠子又滾下兩顆,抽噎著:“你又沒有完全標記我,怎么會懷孕。”

    月荷神色難辨:“這樣你不是更自由。”

    男人沉默,有很大逃避話題的嫌疑。

    “你怎么不說話了?”

    落羽哭起來,又兇又委屈:“你想讓我說什么?你不就是不想完全標記我嗎?你不想做的事,誰能逼你。”

    “難道又要我求你?”……

    “我才不會,才不會求你呢。”

    知道就算祈求,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還不如給自己挽尊:“就像你說的,我更自由,我還可以找別……啊!”

    摟著他的人猛然用力,后頸腺體同時傳來被犬齒刺穿的疼,后面的句子碎成一片片不清晰的音節。

    月荷聲音發狠:“你是我的人,你哪都去不了。”

    ……

    完全標記是alpha特有的標記能力,完全標記后,受標方的腺體會被打上A的信息素烙印,對試圖靠近受標方的異性起到排斥警惕,宣示所有權的作用。

    不被完全標記的omega受孕率極低,接近于無。

    高階的alpha甚至可以在完全標記后影響受標方的信息素,標記效果更明顯。

    完全標記的AO之間,受標方更多處于弱勢地位,無論是情緒還是感情都易受alpha影響。因此滋生許多社會問題。

    在月荷看來,只有無能的alpha才會執著用完全標記確定、控制另一方的感情。

    如果兩人之間的羈絆需要完全標記來維持,那么這段關系根本沒有必要繼續。

    更何況……

    月荷看向身邊熟睡的人,落羽眼尾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去。

    更何況,不管有沒有完全標記,他都只會有她。

    至于孩子,現在提孩子還太早吧。

    她的現狀,不適合考慮那么長遠。

    以后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他還可以免受清洗標記之苦。

    怎么想,眼下就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當落羽說他還可以找別人時,那一瞬間大腦被嫉妒和怒氣充斥,她是真想不管不顧和他成結,弄大他的肚子,完全標記他。

    反正不管他有沒有被她完全標記,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擺脫得了她。

    如果她有意外,他就帶著她的標記為她守寡,余生和她的尸骨作伴。要是有了她的孩子,對他來說興許還是好事。

    每當冒出這些黑暗瘋狂的念頭,月荷就會清晰意識到她體內流淌著的屬于罪犯父母的血液。

    落羽讓她知道,她就是個天生的犯罪分子。

    克制本能,克制對他的破壞欲、控制欲,是件悖逆本性,極為困難的事-

    落羽睡到中午醒來,精神大好,鏡子里,他的皮膚好像又水潤了一個度。

    他不由得產生奇怪的聯想,每次月荷給他補充完信息素,他就會這樣,他仿佛一個采陰補陽的妖怪……

    他無法忽視自己昨晚的大膽和毫無羞恥,雖然有一半原因是月荷不住撩他。

    腺體渴望標記和信息素的感覺太強烈了,以前從沒有這樣。

    他再次擔憂,他的腺體是不是出了毛病。

    月荷顯然和他有一樣的憂慮。

    “你不太對勁,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昨天你又不是發熱期,怎么會那樣。”

    落羽臉上微紅,支吾:“我也不知道,可能信息素出現紊亂了吧,我吃完飯就去醫院。”

    信息素紊亂是比較常見的疾病,過于忙碌,壓力大都可能造成。大病還是小病還要具體檢查。

    “我下午有個會客,不能陪你,讓管家跟你一起吧。”

    “不用,就是去個醫院,我自己可以,管家還有工作要忙。”

    “那讓司機送你去市中心醫院。”

    “嗯。”

    醫院。

    落羽直奔信息素門診,對方抽了一管子信息素去化驗,說等一會出結果。

    月荷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他進展。

    “先查了信息素,還在等結果。”

    “嗯,出結果告訴我。”

    “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落羽看著通話界面發呆。

    比以前也更知道關心他,如果不是月荷有事,她肯定也會陪他來醫院。

    她從帝星出來,和他重逢的那天,在雪林那么忘情地吻他。

    月荷那種人,根本不在意在哪里發生關系。而且就他對她的了解,有時候一些特殊的場合,她還會更興奮。

    最后竟然忍到回家。

    他剛從A233回來,緊接著又得知父親的案子,真有些心力交瘁。

    月荷沒有要求他必須相信她,但也沒有編造各種借口。她沒有否認她的隱瞞,允許他保持質疑。

    甚至知道他去偷偷見了索麗,都沒有罰他。那天他出門,其實已經做好了她憤怒甚至懲罰他的準備。

    可她只是把他摟在懷里,讓他睡個好覺,讓他安心,說她在。

    以前不敢忤逆她,惹怒她,怕被丟掉,被選擇不要。現在發現,其實月荷再怎么生他的氣,都不會不要他。

    月荷是喜歡吧,是比喜歡還多一些吧。

    他沒有毫無感覺,他相信月荷當初說的話,說對她而言,他是很特別的人。

    很特別的人。

    落羽在心里默念。

    卻不愿意完全標記他。

    甜味倏然轉為苦澀。

    還沒有達到愛侶程度的特別嗎。愛一個人,難道不想完全擁有對方嗎。

    落羽扣著手,坐在椅子上發呆。

    這時,醫生告知他檢查結果出來了。

    聽到醫生的話,落羽驚得咬了一口舌頭:“去孕產科?”

    “嗯。”

    “醫生,我不是信息素紊亂嗎,為什么要去孕產科,難道是影響生育了?”

    他不會有什么生育障礙吧。

    落羽下意識摸上肚子。

    醫生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有發熱期嗎?”

    “我發熱期一直正常,只是反應比之前小很多。”

    “有沒有嘔吐,精神不濟?”

    “有。”

    “從你的信息素檢查報告來看,你可能是懷孕了,不過還要進行進一步檢查,”醫生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發熱期反應減輕和孕吐,就是懷孕的癥狀。”

    落羽瞠目結舌:“怎、怎么可能醫生,我都沒有完全標記……”

    “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說要去孕產科進一步檢查。”

    落羽人從孕產科出來許久,魂還留在里面。

    十分鐘前。

    “恭喜你,你確實是有孕了,”醫生面露慈愛,“都已經兩個多月了。”

    “你最近覺得勞累,挑食,食欲不振,就是孕初期的癥狀。”

    “至于為什么沒有完全標記就有孕,應該是體質特殊吧。概率雖然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這得多小的概率……”落羽還是覺得很驚奇。

    他和月荷體質確實特殊,畢竟兩人都是S級。他的體質易孕,沒有完全標記就懷了孩子,是有那么百分之零點幾的概率吧。

    但他沒記錯的話,月荷同時吃了避孕藥。

    這樣,這樣都有了寶寶嗎。

    醫生拿來影像圖:“你看,小寶寶還沒有發育,只是個胚胎。”

    落羽盯著影像里的小點,眼眶發熱。

    太神奇了。

    是他和月荷的寶寶。

    他心中充斥著巨大的喜悅,手撫著小腹,還很平坦,可是他卻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這里跳動的新生命。

    月荷發來消息問他檢查結果。

    落羽:檢查完了,等我回家說

    還發了一張害羞笑的表情包。

    這種喜事,自然要當面分享了。

    月荷很快回了消息,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嗯”,卻再次讓落羽感覺道她的在意。

    在車上,落羽盯著影像圖看,連形狀都沒有的胚胎,他卻不舍得挪開一眼。

    思緒亂七八糟地飛,一會想月荷要是不喜歡寶寶怎么辦,她不完全標記他,會不會就是因為不想要孩子。

    一會又想,月荷平時也沒表現出對小孩的排斥,在雪林她對那些小孩還很親切,新生兒降生,她還給對方送了禮物。應該不會討厭孩子。

    一會又覺得,別人家的小孩畢竟和自己的不一樣,興許看別人的順眼,自己的就不行。

    落羽的一顆心七上八下,不過最終都變成一個念頭。

    告訴月荷,和她分享喜悅。

    以他對她的了解,應當算是喜悅。

    落羽仔細折疊起影像圖,小心放在上衣口袋中。

    第70章

    蘇山別墅。

    閆欣聽說月荷回來,來找了她幾次都被拒之門外,這次她終于同意見他。

    “姐,聽說你最近喜歡珠寶,這些東西你看有用得著的嗎。”

    桌子上,擺著一箱寶石,紅的綠的藍的,裝得滿滿當當。

    閆欣拿起一塊白玉吊墜:“你看這塊岫玉,透閃潤白,沒有瑕疵,品相很好。”

    月荷看了一眼:“是很不錯。”

    落羽很適合這種玉,不過干凈的更重要。

    閆欣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歡,那你留著。”

    “用不到,”月荷拒絕, “我的珠寶夠用。”

    “原來你不喜歡?那好吧, ”閆欣放下吊墜,“這些其實都是閆峰弄來的,我就說你不喜歡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閆欣蓋上箱子。

    “第四位上將之爭如火如荼,姐姐作為上將之中勛爵最高之人,本該是最有話語權左右結果的人,現在卻因為過去的流言,處處受限,真是太遺憾了。”

    月荷淡淡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自從月荷從戰場上回來,風波不斷。雖然她在任管理職時, 大部分工作都做得很精彩。

    但同時,她處置欠佳的事,也被公之于眾,經受輿論的指責。

    先是被女王禁足宮中, 后又接受刑訊官審訊。盡管后來都平安度過風波,但她輿論的負面影響卻無法立即消除。

    此次上將之選中,月荷的話語權被大大削弱。

    所有人都想推自己親近的人上位,月荷也不例外。目前的困境,是月荷為了得到其他東西,不得不做出犧牲的結果。

    “姐姐,我可以幫你。”

    月荷看去。

    閆欣說了個法子。

    竟是和敵星的人合作,演一出入侵和驅逐的戲碼,讓月荷戰勝后得到功勛回帝星。

    月荷渾身寒意:“閆欣,我完全可以用侵害國家利益的名義逮捕你。”

    “你不想做就不做嘛,何必生氣,”閆欣撇嘴,“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本正經,一點玩笑也不能開。”

    月荷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逝:“上次我跟你說的情報,你沒散布出去吧,事關帝國擬態人研究,如果方案泄露給了敵星,后果不堪設想。”

    “上次我也是沒過腦子,這種事不該和你說。”月荷懊惱。

    閆欣嬉笑:“我當然沒說了,我多大人了,還不知道輕重緩急嗎。”

    “那就好。”

    “我就是跟閆峰提了一嘴,但他比我更沉穩,更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吧。而且你告訴我不要傳播之后,我立刻和警告他了。”

    月荷語氣難辨:“好,閆峰確實讓人放心。”

    “姐姐,你不要總把我想得那么壞,”閆欣急著表清白,“我和林婧的事,是無可奈何,父親去世,母親受打擊太大,將她的期待全部壓在我們身上……”

    “好了,我不想和你討論母親的事。”月荷打斷他。

    閆欣閉嘴了,過了會,不甘心說:“她這輩子收養你,真是燒高香吧。”

    這是閆欣所不懂的,為什么月荷能忍受林婧的嚴厲不近人情,能從艱辛的童年中堅持下來,還對林婧抱有養育之恩。忍受那個女人難道不就足夠償還?

    他更不理解的是,他想和月荷修補關系,想和她回到小時候的親近,怎么就這么難。

    月荷總是對他抱有戒備,若即若離,不似當年。

    他的手段又不會用在她身上。

    這次他是真想幫月荷,順便為閆家尋一個新的靠山更好。

    “我聽說上將之選,最具有競爭力的鄭家,偏中立派。如果能拉攏他們家也是不錯的選擇。”

    閆欣不情不愿地打出鄭家的牌,如果閆家實力足夠,他自然不想幫鄭家牽線搭橋,為他人作嫁衣。

    “我和他們接觸過了。”月荷云淡風輕。

    閆欣驚訝:“那他們什么意思?應該會提出合作條件吧。”

    “希望我和他們家聯姻。”

    “哈?”閆欣噗嗤一笑,譏諷,“他家想得真美,獅子大開口啊,一個互利互惠的合作而已,還想和姐姐聯姻。姐姐怎么回復的?”

    “我說會考慮。”

    閆欣愣住,急道:“這有什么值得考慮?鄭家,鄭家也沒多有競爭力,他們就敢癡心妄想,得勢后還不知道怎么樣。”

    “再說了,姐姐不是結婚了嗎。”他極不情愿地提起月荷和落羽的婚姻,這種時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離婚再婚,姐姐到時候處于流言蜚語之中,得不償失。”

    月荷神色如常:“值不值得我自有定奪。”

    閆欣心里的妒火熊熊燃燒。

    看吧,有足夠的勢力,就能讓月荷考慮合作,考慮聯姻。

    趕走裴落羽,只需要有鄭家的勢力。

    如果閆家也有……如果是閆家,該多好!

    閆欣的眼前被恨意和不甘蒙蔽。

    過道有風,半掩的書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些。

    月荷朝門口看去-

    落羽渾渾噩噩回到房間。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自己房間住,不過一直有人打掃。

    斜前方的展柜里擺著月荷送他的各種禮物,冷冰冰的仿佛在無聲嘲笑他。

    “希望我和他們家聯姻。”

    “我說我會考慮。”

    “值不值得我自有定奪。”

    ……

    以前覺得動聽如天籟的聲音,如今變成冰刀利刃,一下下劃在他心上,連呼吸都變得痛徹心扉。

    不完全標記他的原因,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打算和他離婚呀。

    極度的悲傷中,大腦竟然出奇地清醒,他第一時間想到肚子里孩子的處境。

    月荷要是知道他懷了寶寶,她的身份怎么會允許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肯定會逼著他打胎。

    不要。

    他不要。

    他不能在失去月荷之后,再沒有寶寶。

    落羽從衣柜里找出背包。

    他必須離開,今天就走。多留一分鐘,寶寶就多一分危險。

    行李不需要很多,帶好足夠的錢和這兩天的換洗衣服就足夠。

    先去酒店住幾天,再計劃后面的事。

    很快,行李收拾好了。

    落羽想了想,決定寫一份離婚協議。

    只是離開,月荷還會找他簽離婚協議,他主動留下,她看到也就不會再找他了。

    興許今天拿到離婚協議,明天就會帶著新歡領證。

    寫字時,落羽手發抖,眼淚止不住滾下來,擦干凈后,又再次模糊視線。

    還以為真得到她的感情,被她愛著。

    到頭來不過鏡花水月,黃粱一夢。

    或許某些瞬間有過真情,但對于月荷而言,愛情在她的生命中太不值一提。

    ……

    “你對我來說,是很特別的人。”

    “裴落羽就是最好的,是唯一一個。”

    “不要別人,要裴落羽就夠了。”

    ……

    過去的柔情蜜意,化作穿腸毒藥,在今天猝不及防爆發。

    落羽緩了很久,才沒讓自己當然暈過去。

    他沒有多特別,他的位置換了旁人也一樣。

    換一個人做她的omega,她也會親吻他,擁抱他,跟對方說是唯一,是很特別的人。

    騙子,林月荷是大騙子。

    為什么要說那么好聽的話,為什么要看起來在愛他,為什么要給他希望再讓他絕望。

    都是假的,是他一廂情愿,那些意氣相投、頻率相吻的瞬間都是他無限放大的自作多情。

    他時常輾轉反側回味的日日夜夜,于她而言不過平常。

    “考慮”說得那般冷靜,不知道她考慮了多久。

    在昨晚之前就考慮了嗎?昨晚吻他那般深情,又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又準備什么時候同她坦白考慮的結果。

    從頭到尾,是只有他沉溺其中吧,月荷在岸上冷眼旁觀,偶爾與他同游的日子,讓他產生相愛的錯覺。實際他并不會水,他每時每刻都在墜落,他無法再回到岸上。

    為什么離開還這樣痛苦不舍。白雪公主發現是毒蘋果尚且會拒絕逃跑,難道你還要當做寶貝嗎。

    既沒有小矮人也沒有王子拯救你,賠上命不過是別人故事里的無腦炮灰。

    裴落羽,你可有點骨氣吧。

    墨跡被水漬洇開,落羽不得不墊上幾張衛生紙隔開,換了張紙重新寫。

    落羽無比慶幸寶寶在這一刻到來,如果是他自己面對那樣的消息,他不知道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還有沒有勇氣從書房門口平靜走開。

    是對寶寶的感情,是想保護它,留下它的強烈心愿,才支撐著他一路走回來。

    即便未出世的寶寶,不受母親的期待,即便他自此確認自己的癡心妄想。

    他依然那么想留下,留下一個和她血脈有關的孩子。也是沒救了。

    落羽經過月荷臥室,不禁駐足。

    以后這里也會住進別的omega。

    他咬了咬唇,快步離開。

    落羽沒從正門走,路上雖然碰到了傭人,他輕裝簡行,倒也沒有引起對方疑心。

    蘇山別墅遠離市中心,周圍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環境優美,卻不適合徒步出行。

    他必須步行半小時左右才能到車輛多的大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響,他渾身的器官都跟著不舒服。

    頭發昏,呼吸不穩,步子過于沉重,腳程大大降低。

    天色漸暗,落羽不禁有些著急。

    閆欣走后,月荷從書房出來,在家里沒有見到落羽的身影,管家卻說他早就回來了。

    打他電話,沒人接。

    他們的消息對話還停留在落羽要回家和她說檢查結果。

    月荷打了個電話。

    “立刻去查落羽在市中心醫院的檢查情況,盡快匯報給我。”

    落羽房間空蕩蕩,月荷鬼使神差走了進去,看到桌上用鎮紙壓著的離婚協議。

    上面寫著什么自愿離婚放棄所有財產,性格不合感情破裂之類的句子,看著格外刺眼。

    月荷想到在書房和閆欣談話時,吹開房門的詭異的風。

    那時候他在偷聽吧。

    什么都不問,也不等她回來就跑掉,還留下這么一張讓人火氣上涌的東西。

    為什么他這么容易放棄她,有人對她示好,他就要把她推給別人。聽到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就給她寫離婚協議。

    感情破裂、一別兩寬這種詞語信手拈來,是不是在他眼里,這些東西和他的承諾一樣輕飄飄沒有價值。

    給她離不開她深愛她的錯覺,實際隨時能毫無負擔地收拾包袱跑路。

    還以為她是他那些追求者一樣好打發,未免太天真。

    月荷把離婚協議揉成紙團,狠狠丟出去。

    女人的神色逐漸陰鷙,如同來自黑暗深淵的殺神。

    管家站在門口,見狀沒再往前踏步。

    這時,月荷的通訊器響起。

    “上將,裴先生的檢查結果查到了,醫院那邊說他懷孕了,已經有兩個多月。”

    “他都沒有被完全標記,怎么會懷孕?”月荷問了和落羽同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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