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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誰塌房了

    狗仔爆出的視頻,是蘇逐和一名女生,在某知名情|趣酒店地下車庫的車內(nèi)擁抱接吻的片段。

    鏡頭有點遠,畫質(zhì)不算清晰。再加上車窗又擋著,女方雖沒打碼,亦面容模糊。

    只能從衣服款式看出她身著暗色旗袍,被稱作旗袍美女。

    狗仔大V張大寒指出,女方是蘇逐知名唯粉,還運營著一個幾十萬粉絲的站子。

    這種視頻錘下面,游霽不知道除了滑跪道歉,還有什么更好的公關(guān)意義。

    然而#逐霽#被推上高位熱搜,不少營銷號流水線地發(fā)——

    【炒作成真!蘇逐到底什么時候真愛上游霽的?】

    【[吃瓜]五大細節(jié)錘蘇逐和游霽真情侶,磕真糖!】

    他們把蘇逐與游霽曾經(jīng)的各種接觸都放大解讀,而一個新視頻也廣為流傳。

    那個視頻像是私生飯躲在公司里偷拍的,鏡頭里蘇逐正曖昧地挑起游霽的頭發(fā):“你頭發(fā)這么長了啊!

    又醋意滿滿地說:“你對游暝可比對我好。早知道應(yīng)該我和你參加這個節(jié)目。”

    帶著極強的占有欲。

    接著游霽輕輕喚了聲:“蘇逐!

    聲音溫和到勾人,像是在指責蘇逐不要在公司里打情罵俏,又像是同樣因為和別人參加cp節(jié)目而感到無語。

    蘇逐就按了下他的肩膀,哄人似的:“好啦好啦!

    視頻在此戛然而止,游霽完全沒想到他和蘇逐的對話會被這樣惡意剪輯。點著屏幕的手指都泛著涼意。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最離譜的是隨著“蘇逐和游霽假戲真做”的甚囂塵上,結(jié)合另一個瓜的新言論便產(chǎn)生了——

    【霽霽類卿!和蘇逐一起去酒店的人,到底是游霽,還是游霽的替身?】

    這條如此荒謬的帖子轉(zhuǎn)發(fā)點贊都超過五位數(shù),評論區(qū)竟是有不少網(wǎng)友被帶節(jié)奏。

    【港真,和SZ在一起的那個女生真的像YJ,眉眼,還有到肩膀的頭發(fā)長度都是一樣的】

    【不是給蘇逐洗白哈,但是和一個像小霽的女孩兒談戀愛,又何嘗不是一種發(fā)瘋的深情】

    【雖然蘇逐還是塌了,但是替身文學還是保留了逐霽粉最后的體面,這斷頭飯我吃!】

    【會不會就是女裝小霽啊……我斯哈斯哈】

    游霽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一個那么簡單的、有錘的男明星失格事件,就因為張大寒沒有曝出女方的身份和微博號來驗證是逐粉,也沒有任何原主來認領(lǐng),臟水就潑到自己身上了?

    還是他和蘇逐cp炒作過頭,放任粉絲亂嗑的反噬?

    他臉色沉下,立刻給蘇逐打電話。

    沒人接。

    凌晨準時爆出的大瓜,他不信蘇逐他們睡得著,可和UU他們的四人小群都在嘰嘰喳喳地艾特自己時,【漂流鏡】這個群卻始終鴉雀無聲。

    也是,一個蘇逐爆出來,后面指不定就是誰了。他們這會兒都坐立難安吧。

    倒是橙姐和幾個助理很關(guān)心他的想法,但她們也都是公司的工作人員,人微言輕。游霽手握成拳,給游長夏和游見川各發(fā)了條短信后,就買了張最近的機票。

    一下機橙姐等人就來接他了,明明是保密的私人行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緊急買了個經(jīng)濟艙的緣故,竟被人泄露了出來。

    出機場的信道竟圍了不少媒體。

    “游霽先生!請問這兩天飛去港城都是做什么呢?是因為之前就被蘇逐風波影響,提前跑去港城避風頭嗎?”

    “請問是蘇逐單方面有意思還是游霽先生你也有意思呢?和游暝導演參加一遇雙關(guān)的動機又是什么?”

    “請問旗袍美女是你嗎?如果是麻煩游霽先生點頭一下,事件就會迎來究極反轉(zhuǎn)!”

    保鏢奮力左推右擋,也攔不住娛樂時代下捕捉噱頭的好奇之人。游霽昨晚喝了不少葡萄酒,又一直沒休息,這會兒被這些嘈雜聲音搞得,腦子都嗡嗡地疼。

    到公司時是凌晨五點,這種三更半夜,門口也是聚集了不少娛記。

    他們從后門進,室內(nèi)也是一堆工作人員和領(lǐng)導。

    世紀創(chuàng)娛的大老板張總都端坐在沙發(fā)上,蘇逐團隊也在。

    一看到他,蘇逐就連忙跑過來:“對不起小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你不知道?”游霽冷眼看他,“那么多通稿不是你找人發(fā)的?被瞎剪的視頻不是你暗中找人拍的?你們團隊賤不賤啊?”

    當著這么多的人,他就直接這么罵了出來。眾人皆是一驚。

    要知道在大家印象里,游霽脾氣只有這么好了,從沒見過他生氣。

    只有蘇逐低下頭,毫無怨言地承受責罵:

    “是我的錯,真的抱歉小霽!但視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剛剛已經(jīng)讓公司調(diào)監(jiān)控找私生飯了!

    他的表情無辜又愧疚,“網(wǎng)上的通稿我也不知道怎么變成這樣了,他們說是因為粉絲真金白銀都氪過,所以臨到頭也要瘋狂為正主洗地的,之前又總是拿同性戀公關(guān),就找了這種理由……你知道我們粉絲有很多人也是很有能力的……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輿論會變成這樣!

    “行了行了,張大寒突然就發(fā)實錘,他人都還蒙著哪有時間備那么多通稿?”濤哥替蘇逐說話,

    “小霽,別生氣啦。你想想就是因為有與你的這些輿論,蘇逐這事兒就還沒有到全面脫粉的地步。真脫粉了咱們樂隊怎么辦?”

    游霽冷笑一聲。

    這時張總站起來,沉聲:

    “小霽,你跟我過來下!

    大老板說話還是有權(quán)威的,游霽跟著他走進會議室。

    “覺得委屈嗎,”張總說,“但是其實對你的口碑是沒什么影響的吧,又不是那種黃謠黑鍋,放心,我們會公關(guān)的。”

    游霽只反問:“張總您是想怎么公關(guān)!

    “小霽,你還年輕。你不知道,網(wǎng)上的熱度都是一波一波的,今天吵的明天就忘了。咱們讓子彈飛一會兒,好不!

    游霽到底是入行了四年,一聽就明白什么叫“子彈飛一會兒”。

    大老板的意思是,幫他消除這些莫須有的謠言揣測,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們要靜候看情況是怎么發(fā)酵的。

    如果蘇逐睡粉的事愈發(fā)有后續(xù)錘,他們肯定會采取危機公關(guān);

    如果反倒是“逐霽”的熱度后來居上,人們連那個“旗袍美女”是不是游霽都難以分辨,那這個事兒就這么放著。

    待熱度散去,就也不了了之息事寧人了。

    蘇逐再蟄伏一陣子,之后照樣可以繼續(xù)出來活動。

    “小霽,現(xiàn)在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危急,粉絲都在替你們帶節(jié)奏呢,炒作cp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能夠擋一遭么。”

    “那是替蘇逐帶節(jié)奏,不是替我!庇戊V反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我什么都沒做!

    “我知道你不想被扣上莫須有的帽子。但小霽你想想,蘇逐和一個人接吻的事兒已經(jīng)蓋不過去了,幸好是有不少人想著可能是你、或者是你的替身,所以不至于完全回踩,如果真相都徹底爆出來,那漂流鏡就完了啊!”

    “蘇逐是主唱,他塌了對誰有好處?你的人氣還會這么高么?你就是一個貝斯手!特別是把站姐的身份爆出來更可怕,后面阮蒼、于贊,他們睡過的人,那不誰都想出來認內(nèi)娛嫂子?你知道破窗效應(yīng)吧小霽,蘇逐一完,那你們一個二個的黑料都會爆出來!都得完蛋!你們是一個團隊!你辛辛苦苦了這么幾年,一夜就回到解放前了!”

    看游霽咬著嘴唇,他又安慰:

    “當然,我知道你是最干凈的那個,你沒有睡粉,但你也不是完全沒有黑料不是?當年賞心樂事打投你的粉絲,好多都是看重你是草根逆襲,看重你單槍匹馬,沒有任何靠山!要是知道你其實本是靠盛傳影業(yè)旗下藝人這個身份才出道的,她們會怎么想?盛傳影業(yè)可是龍頭大公司!”

    有好一會兒,游霽覺得昨晚的紅酒喝多了,讓他腦子暈乎。

    他竟然聽不懂張總在說什么。

    “……什么盛傳影業(yè)?”

    這下輪到張總愣了:“你不知道?”

    復又琢磨過來,圈內(nèi)是有這么一群少爺千金,總以為自己是靠著自己本事兒闖娛樂圈,其實家庭都在背地里悄悄拉關(guān)系通資源。

    游霽具體什么身份他不清楚,那都是他這個職級夠不到的保密事宜,不過僅僅被通知這人原本是盛傳影業(yè)的藝人,就足夠讓這個貝斯手被重點關(guān)注,和那些報名比賽的普通小老百姓劃清界限了。

    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出道后張總看游霽努力又辛苦,任何壓榨的合約都可以簽,判斷他是靠關(guān)系入行,而家道中落后只能靠自己打拼。

    但娛樂圈最難的,其實就是入行。

    這里不缺美女帥哥,缺的只是推他們曝光的資本。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重要……”他也沒再多解釋,不過游霽已經(jīng)徹底回過味兒來了。

    盛傳影業(yè)。

    那是游暝電影的出品公司之一。

    里面的掌權(quán)者是游家至交。

    昨晚酒真的喝多了,游霽這會兒竟有想吐的沖動-

    一出會議室,游霽就把游暝從微信黑名單里拖出來,給他打電話。

    此刻也才剛過凌晨六點,海市的天都還沒徹底亮完。

    游霽在無人的倉庫間,看著窗外那混沌的青色天空,閉了閉眼。

    響了特別久,才接聽。

    “小早?”聽筒里的嗓音沙啞慵懶,明顯是直接被吵醒,腦子都還不清醒的呢喃。

    過了兩秒,他才稍微神志清明了些,又重復了一遍:“小早!

    游霽甚至能聽見游暝猛地坐起身的聲響。

    ——他對他主動打電話很意外。

    而不知怎么的,一聽到游暝熟悉的嗓音,游霽那些空落落的、遏制住的委屈,就像泄洪一樣,迅速沖出閘門。

    他知道自己不只是因為這個人而委屈,可是他只想沖著這個人發(fā)泄委屈。

    “游暝,你為什么要騙我。”

    游暝徹底醒了,靜了一會兒問:“騙你什么!

    語調(diào)相比之前的“小早”,沉了不少。

    他肯定是以為游霽一大清早打電話,是來響應(yīng)他之前的請求的。

    但游霽是來興師問罪。

    他舉著電話,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卻紅了。

    “很久以前,我給你說過,我求了你,讓我自己參加綜藝選秀,你同意了。”

    “前段時間我也問你,問你是不是幫我做票了,你說沒有,還反問我自己的人氣難道沒數(shù)嗎。”

    聽筒里只余對方的呼吸聲。

    酒精上頭,說出來的話比游霽想象中還要多,語氣也比想象中急:

    “但是你卻聯(lián)系你那個電影大公司給我安上一個前旗下藝人的Title是什么意思?哦,我求你不要讓游家?guī)臀,你就讓朋友來幫我;我讓你不要幫我做票,你就直接給我加了重身份?你以為你在另辟蹊徑默默無聞對我好嗎,你以為這是善良的謊言嗎,你以為我會感動感激你嗎。游暝,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嗎?你他嗎到底要聽我重復多少次,我是想走自己的路!我不是一定要火,我只是想走自己的路!我不要你幫我!你為什么就那么傲慢,你為什么就一點兒都不懂我呢?”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和蘇逐他們一樣,就是關(guān)系戶出道的,你知道我覺得有多惡心嗎,我之前還有點兒看不起他們,結(jié)果都是我假清高,我覺得這幾年我的工作更是——”

    “你和他們不一樣!庇侮蚤_口了,“游霽,我沒有不懂你。”

    游霽抹抹眼淚:“我都知道了你還這么放屁,你是不是有?”

    說話越來越重。

    明明他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態(tài)度緩和了。

    明明他已經(jīng)正視了自己的內(nèi)心。

    明明游長夏的話已經(jīng)讓他產(chǎn)生了猶豫。

    為什么偏偏又在這時,又知道他在騙自己。

    而聽筒里游暝只一字一頓地重復:“我沒有不懂你的意思。游霽,你聽我說,當年那個選秀本身就有問題,我不是要讓你成為關(guān)系戶,我只是——”

    “那我不已經(jīng)是關(guān)系戶了嗎,”游霽打斷,他已經(jīng)沒耐心了,“今天老板一字不落地告訴我,我就是這樣出道的!

    游暝:“他說錯了!

    游霽又開始笑。

    游暝站起來,他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又聽出游霽情緒很不對,直覺不安想見到他:“我當面給你說,你在哪兒!

    游霽說:“你管我在哪兒!

    他把電話掛了。

    游暝再撥過去,又被拉黑了。

    他這才拿起眼鏡,打開微博,匆匆掃了一眼頭條熱搜和評論。

    再一回神時,眼鏡已經(jīng)被捏斷-

    蘇逐重新看到游霽時,注意到他眼睛很紅,試圖去拽他的手臂:

    “對不起小霽,我不知道你會這么不喜歡網(wǎng)上的輿論。我在找人幫忙處理了!

    游霽對他說:“知道了,你滾吧,我想睡會兒。”

    蘇逐因為游霽的語氣愣了下。

    游霽突然就變成了這種性格,這是他計劃之外的。

    但就是這樣冷冷的調(diào)子,再加上發(fā)紅的眼睛以至于顯得更秾麗的臉,讓蘇逐甘愿挨罵:

    “那你去我那邊的休息室?之前咱們一起買的那個沙發(fā)椅——”

    “不用。”游霽東張西望找橙姐,沒看到人,他揉了揉鼻梁,“我回”

    反正這幾天自己也不會有什么活動了。

    “對不起小霽,真的很抱歉,我保證明天這時候什么輿論就消失掉。哪怕公司不讓,我也會讓我爸他們來處理。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也是怪我,我以為你不會那么在意的,看你之前都無所謂……連游導咬你脖子那種你好像都不在乎……”

    “閉嘴!庇戊V說。

    蘇逐就閉嘴了。

    漂流鏡幾人都單獨營業(yè)一年多了,也都是有自己可以指使的車的。

    游霽上車后發(fā)現(xiàn)是面生的年輕司機,但也沒在意。

    他太累了,和游家長輩相處本就也是個提心吊膽的過程,與游長夏交流也消耗了情緒,又喝了酒凌晨趕著飛機坐過來迎接這么一個爛攤子,心理被玩弄地起起伏伏,已經(jīng)疲乏不堪,坐在車上很快就睡著了。

    中途他醒了,不解地問:

    “還沒到啊……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知道的。”司機準確地報出了游霽家的地址,“堵車,我繞了一條路,不過也有半小時就到了。小霽哥你可以再睡會兒!

    “噢!庇戊V起身,他有些口渴,“前面的手套箱里有水嗎。”

    “有的。”司機拿出來一瓶嶄新的礦泉水,遞給他。

    游霽喝了一半。

    睡了一覺他冷靜了不少,望著窗外開始出神。

    本來是在思考游暝話的意思,卻不知道怎么,越思考思維越慢。

    他又睡著了。

    這一覺特別沉,游霽開始做夢。

    夢見參加比賽的場景。

    他和UU他們一起報名,卻唯獨只有自己出道。隊友們望著他,給他鼓掌。歡呼的彩片和泡沫噴在自己身上,黏黏的,不舒服。他想脫衣服,游暝突然出現(xiàn),英俊冷漠的一張臉,要幫他脫…….

    游霽突然睜眼。

    哦,不是游暝。

    是蘇逐在給他脫衣服。

    頭腦很昏沉,他覺得自己發(fā)燒了,心跳得很快。

    ——蘇逐在脫他的衣服。

    游霽花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事實,瞳孔皺縮。

    面對著酒店的天花板。

    而蘇逐在脫他衣服。

    “你干什么。”出聲時游霽發(fā)現(xiàn)自己嗓音很啞。

    “你醒了?”蘇逐手松了,抬頭看他,

    “啊小霽……我……嗯你現(xiàn)在還有力氣嗎。”

    游霽渾身乏力,把剛推上胸口的衣服往下拽都格外費勁兒。

    即便內(nèi)心怒火中燒又驚懼交加,可除了眼神,表情都像是軟的,聲音更是無力:

    “蘇逐,你在干什么。”

    “小霽,小霽,原諒我。”蘇逐坐在床邊,明明很帥氣的臉此刻看上去格外扭曲,

    “你也看到網(wǎng)上的言論了,我能力挽狂瀾的唯一辦法,就是證明和我接吻的人是你!只要你穿上旗袍,我們自拍一張官宣,風向就完全變了!我不是睡了粉絲,我們之前的炒作也有了落腳,粉絲只會很驚喜,我們?nèi)藲庖矔絹碓酵?br />
    游霽眼睛睜大,胸口劇烈起伏:“你他嗎瘋了。”

    “是,我是瘋了,但我真的沒辦法了,公司的人也勸我這么做。而且小霽,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他又開始上手,游霽抬腳踹了他一下,但看起來只是隔靴搔癢。

    蘇逐好像也有些緊張,手又頓住,解釋著:

    “小霽,我真的有點兒喜歡你。我之前確實很直,但就對你感覺不一樣?赡苷娴氖羌賾蛘孀隽恕麄兤鋵嵳f的沒錯,我最近睡的粉絲或多或少都有點兒你的影子,幸好是這樣,這些事情都有了回旋反轉(zhuǎn)的余地!小霽,你也不想漂流鏡塌房吧,你工作得那么累,炒了那么多cp,我塌房了你就也變回素人了……我們不做什么,只要你穿上旗袍和我拍張照片,求你……”

    游霽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心跳越來越快,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么回事,嘴唇顫抖著。

    蘇逐又試圖卷他的衛(wèi)衣。

    游霽扣住他的手腕。

    他的肌膚是滾燙的,蘇逐一激靈,抬頭。

    游霽沖他笑了笑。

    “那你讓我自己換,好么!

    他的酒窩又露了出來,那么乖巧媚人的酒窩,充滿了迷惑性。

    “蘇逐,你讓我自己去衛(wèi)生間換,給我一點兒尊嚴,可以嗎!

    蘇逐說好。

    他看上去都要哭了:“小霽,我就知道你是最好最善良的……你還有力氣站起來么!

    “可以!

    游霽艱難地從床邊站起,他被下了藥,看上去那么瘦削羸弱,呼吸又重又長。

    他接過蘇逐遞過來的旗袍,又沖蘇逐笑了下,是那種無法反抗只能認命,所以顯得格外溫和又凄然的動人笑容:“你等下我!

    他走去衛(wèi)生間。

    換衣服的時候,蘇逐透過模糊的霧化玻璃觀看游霽解開皮帶褪下牛仔褲的身體輪廓:“小霽,你對我就一點兒都沒意思嗎!

    游霽說:“你覺得我對你沒意思,會這么果斷地同意你這種無理的請求嗎!

    蘇逐一愣,又自顧自笑了下。

    門開了,游霽走了出來。

    繡著細膩繁復的佩斯利紋樣的墨綠色布料,胸前和肩部都是鏤空蕾絲設(shè)計,寶藍色滾邊。

    這是一件性感華麗的旗袍,勾勒著穿戴之人細窄的腰身和臀部的曲線。

    高開叉,修長筆直的腿也正若隱若現(xiàn)。

    蘇逐呼吸凝滯,看著游霽。

    半長的頭發(fā)凌亂地散在肩頭,眼眸含笑,半分恥,也半分羞赧。

    媽的,一個男人。

    蘇逐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用風情萬種形容一個男人。

    “……這樣可以嗎!

    他聽見游霽這么問,還是用那種乖巧撩人的語調(diào),吞了下口水。

    游霽第一次穿女士旗袍,很別扭地摸了摸胯部,不好意思地重復:

    “這樣可以嗎蘇逐,你看我的腿!

    腿從高開叉的墨綠色中伸出來了些,膚色白皙到甚至顯得滑膩,像山水中的一汪泉。蘇逐低下頭——他要看腿就得低頭,明明比游霽高幾厘米,這一低頭就差不多了——

    他看見那條腿伸出來的區(qū)域越來越長,他看到兩條腿岔開——

    腋下猛地被帆布皮帶勒住。

    重心是一瞬間旋轉(zhuǎn)的。

    視野也是一瞬間顛倒的。

    等蘇逐再回過神時,是躺在地上,全身疼得人完全直不起來。

    他看到游霽。

    游霽。

    那個乖巧溫順的游霽。

    那個找不到靠山全公司最聽話最任人擺布的游霽。

    那個看著如此瘦弱單薄的游霽。

    此刻穿著精致的旗袍,那么魅的臉,手上卻握著突兀的帆布皮帶,居高臨夏地盯著自己。

    他剛剛就是利用這皮帶,穿過自己腋下,控制住,抓緊背。

    然后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將自己狠狠砸在了地上。

    第35章 誰同意了

    游霽冷冷地瞟了蘇逐一眼,在蘇逐還因疼痛沒恢復力量的情況下,迅速回到衛(wèi)生間,抽出自己衛(wèi)衣的抽繩,把蘇逐手綁在一起。

    抽繩太細,他只綁住了蘇逐左右手的各兩根手指,打了個死結(jié)。

    蘇逐像條死魚,眼神驚恐看著這個穿著旗袍的漂亮男人做著這一切,利索干脆。

    先不說他現(xiàn)在背和后腦勺太痛,就算他不痛,那種畫面沖擊也讓他難以反抗。

    “游霽……”

    游霽沒理他,又踩著蘇逐小腿,用皮帶拴住他的腳踝。

    再把衛(wèi)衣直接罩在了蘇逐頭上。

    他其實想又給蘇逐一拳的,但做完這些已經(jīng)筋疲力竭。

    頹然地坐在地上,扶著門框艱難地呼吸著。

    他是真的沒力氣,剛剛鼓足了勁兒后現(xiàn)在四肢都在發(fā)軟,全身也越來越燥熱。

    不能再待在這兒。

    衣物又不是繩子,蘇逐很快就會掙扎起來,他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態(tài),心跳仿佛要沖出胸腔,視線也混沌,必須得盡快離開。

    必須得盡快離開,找酒店工作人員幫忙。

    他本來都打算開門的,卻先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逐哥咋回事?剛剛聽到了巨響!

    游霽血液驟然冷卻。

    ——外面還有人。

    聽沒人說話,對方像又放心了,賤笑了聲:“我和阿奇他們在外面玩牌,你完事兒了給我們說哈,悠著點兒哈哈哈——誒,樓下是誰來了么。”

    游霽心沉到谷底,手握成一個拳,又很快因脫力松開。

    身體越來越不舒服,他強撐著站起,再去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

    這時蘇逐已經(jīng)把手指的抽繩解開了,罩在臉上的衛(wèi)衣也脫下,踹掉皮帶往衛(wèi)生間走:“小霽,你這樣我會生氣的。”

    游霽背靠著墻,找到一個支點,不說話。

    蘇逐進來了。

    剛一跨門,游霽就拿著花灑往他身上狂噴!

    “臥槽游霽你大爺……”

    蘇逐這下是真的火了。

    他以為很快就能上手,沒想到游霽這么不好惹,只能無能狂怒地連罵好幾句惡俗的臟話,游霽卻仍舊拿花灑沖他。

    沖完一陣,游霽關(guān)閉花灑,神情冷靜:“蘇逐,讓我出去。”

    “出去?”蘇逐抹了把臉,“游霽,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這是哪兒嗎,這郊區(qū)!我和粉絲約會的公寓!你怎么出去?你出去打得到車?而且你這樣子你想見人嗎——”

    話沒說完,游霽又是沖著他一陣狂噴。

    “你想辦法送我出去,不要讓我被別人看見,我還能既往不咎,這事兒還有回旋的余地。不然,除非你殺了我,要不我肯定會報警的!

    蘇逐全身都濕透了,人也很暴躁。

    他打死也沒想到,游霽都這樣了,還可以和他談條件。

    不對,到現(xiàn)在為止,他一直都處于下風。

    除了眼睛看了,什么都沒得到!

    他現(xiàn)在就像落湯雞一樣,太狼狽,只想先換衣服再和游霽好好算賬。

    也是不爽的報復心作祟,既然游霽不想讓人看到他這騷樣,那他就讓自己的人輪流觀賞。

    他冷哼一聲,打開門:“那你就先呆在這兒——”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道拳風。

    來人站在門口,對著蘇逐左眼眶就是一拳,又一腳把蘇逐踹在地上。

    蘇逐眼冒金星,瞇著勉強能視物的右眼,后脊骨登時漫上一股寒意。

    “游……”他叫不出來,不敢相信眼前站著游暝。

    神色冷得像冰,或許是沒戴眼鏡的緣故,鏡頭前那股斯文勁兒蕩然無存,只余強勢壓迫,眉骨下的陰影很深,像索命修羅。蘇逐的手臂直接被游暝反掰脫臼,但他連痛叫出聲的聲音都沒發(fā)出來。

    他被踹在地上,茫然地喘著氣。外人一來,尤其是是游暝一來,他就明白,怕是沒機會了。

    不只游霽,還有口碑,怕是都難以力挽狂瀾了。

    但游暝和游霽是什么關(guān)系?蘇逐認為游暝只是單純地見義勇為,不至于做絕,尤其是還聽到游暝說——

    “蘇逐,你們收拾一下,準備出去吧!

    很平靜的嗓音。出去?現(xiàn)在出去哪兒?游暝雖然這么說,卻連給他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啊。

    那個時候蘇逐還不明白那個“你們”和“出去”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拘留了一段時間,與全家人舉家去當南太平洋某常駐人口不足五萬的小島移民-

    游霽無力地靠著白色的壁磚。

    腳不知什么時候光著了,花灑的水也濺到了自己身上,浸過胸前和肩膀的蕾絲,冰涼地滲進肌膚里。

    可他仍然覺得身體很熱。

    面對處理完蘇逐、邊脫西裝外套邊向自己大步走來的游暝,他沒有說“你怎么來了”也沒有說“你終于來了”,只是突然彎起眼睛,酒窩輕輕地漾在嘴角,很認真地說,像宣揚一個戰(zhàn)績一樣,揚揚他都快沒力氣拿著的花灑:

    “你看,”

    溫暖的西裝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遮住大腿,

    “我不會讓他們欺負我的。”

    視線一晃,砰。

    花灑掉在了地上。

    ——他被猛地拽進了游暝胸膛。

    游暝一句話不說,只是先用力地抱住他。

    游霽貼在他的懷里,睫毛輕顫。

    好奇怪。

    明明是自己沒力氣了,卻是游暝的手在抖。

    明明是自己受委屈,卻是游暝的心跳又快又慌。

    他帶著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溫度,那么緊,那么熱,游霽沒有力氣伸手,卻覺得像被嵌進了一顆專屬自己的溫暖太陽。

    他情不自禁閉上眼,淚水莫名其妙在這個時候淌下來,臉緊緊埋在游暝懷里。

    游霽自認自己從頭到尾都沒害怕,也不算很心慌,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使然,他覺得什么事兒他都可以抗。他不覺得穿旗袍恥辱,也沒因為外面有人絕望,在做這些事時,他腦子里其實什么都沒想。

    但在這一刻,被游暝抱在懷里那一刻,他延遲地漫上了劫后余生的難過和心安,也延遲地松了口氣和羞恥,他開始語無倫次地解釋:

    “我力氣沒有他大,也沒有他壯,我只能用皮帶來幫我施力,但我解開皮帶褲子就會掉,所以我必須換衣服……我是自己換的,沒讓他碰我,也沒讓他強迫,我沒讓任何人——”

    “我知道!庇侮耘踔戊V臉,一下又一下抹他的下眼瞼,游霽的臉很燙,“我知道的,小早!

    游霽嘴唇顫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向游暝解釋自己有多“清白”,而不清白游暝似乎也不在意,他只是不停地問他:“還生氣嗎,還想不想揍人!

    游霽搖頭。

    他之前還能強撐一股力氣,游暝一出現(xiàn)卻渾身都軟塌塌的,燥熱難耐,游暝用西裝裹著他,托著他的屁股把他像樹懶一樣抱起。

    游霽蒙住臉:“外面有人,我不想他們——”

    “沒事,沒人敢看!庇侮月曊{(diào)很冷,抱著他穿過套房客廳,下樓。

    穿過三個跪在地上、面對墻面的人。

    十分鐘前,也是這三個人開門看見了游暝——傳說中的大導演,游霽的新cp對象——帶著一股寒氣,眼神令人生畏。他們看他一個人,想攔他,而游暝說:

    “滾開!

    就這兩個字,他們竟都鬼使神差頓了腳步。

    所有人都知道游暝家世顯赫,也知道游暝經(jīng)歷過槍林彈雨。尤其是這男人仿佛天生擁有上位者發(fā)號施令的陰鷙氣場。只有一人看到游暝要闖蘇逐門時,才鼓起勇氣還是想攔,結(jié)果又被游暝一腳踹翻:

    “跪那兒去!

    他跪過去了,另外兩個人也跪過去了,他們懂看人眼色、也懂審時度勢,知道什么人終究還是不能惹。

    只是此刻,透過墻面反光,隱隱約約看見游暝抱著游霽,游霽把頭埋在他肩窩的樣子時,陷入深深懷疑——

    這人才是和游霽假戲真做的對象?還是如謠言一樣,真是游霽兄長?-

    游暝把游霽抱到后座,拉緊安全帶,開車走了一段環(huán)山公路后才停下,喂游霽水。

    游霽嫌熱,要把西裝脫下。

    他的皮膚更燙了,呼吸格外粗重,臉上不正常的酡紅色也越來越明顯。半透蕾絲里的鎖骨若隱若現(xiàn)。

    他躁動地把兩條腿折起來,兩條腿幾乎完全赤|裸,旗袍下擺滑在腿間,貼在腹部的旗袍紋暗是錦繡河川,快速地上下起伏著,連綿律動得都有了生命力,充滿了挑逗意味。

    身下的西裝已經(jīng)被他抓得全是褶皺,眼睛是紅的,耳垂也是紅的,他像一尊青花瓷立于黑布,或等著被人打碎,或等著被人灌滿。

    游暝目光很沉,很暗,他站起身,游霽拽住他的小拇指:

    “哥,我有點難受……”

    他的意識已經(jīng)開始昏沉了。

    游暝喉結(jié)滾了下,扒著他的頭發(fā),露出精致卻又近乎顯得艷|情的眉眼。

    游霽瞇著水漉漉的眼睛重復呢喃:“我真的好難受……”

    那一瞬,游暝真的恨不得立刻推上他的旗袍。

    但他猶豫了下,還是沒那么做。

    他明明等待著這種時刻。

    明明這里沒人,車窗也可以全黑遮擋。

    明明游霽這會兒也神志不清。

    但就是因為這是神志不清的游霽。

    他不能這么做。

    于是游暝只是一邊溫柔地吻他,手一邊伸進旗袍的高開叉里,安撫他。

    他了解游霽,動作熟練,輕輕喚他小早。

    游霽的眼淚淌在游暝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等游霽眼角的緋紅散去些,呼吸也平穩(wěn)了不少,他才拿出紙巾擦擦,又攬著他,手輕輕拍著他肩膀哄他入睡。

    直到游霽睡著,他才站到車外抽出煙來。

    一根又一根。

    游霽沒睡多久,可能就幾十分鐘。

    但最猛的那股藥效已經(jīng)過去了。

    一睜眼,他就和游暝對視。

    兩人坐在后座,他枕在游暝的大腿上。

    游暝就這么看著他,游霽冷不丁睜眼讓他有些始料未及,但他自己也只是眨了眨眼睛,目光未移。

    游暝的睫毛不算長,至少沒有游霽的長,但特別密,且根根分明,沒戴眼鏡時,目光會更顯得跟深,深得像無情,也像深情。

    游霽就這么注視著他的眉眼。覺得此刻時間都凝固了。

    他現(xiàn)在思維清晰了不少,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也不是完全沒有記憶。

    他想問他“為什么沒睡自己”,但最后開口的卻是:“你為什么要騙我!

    很輕的聲音,只是因為他還是沒什么力氣。

    但聽起來就不像指責了。

    “我沒有騙你!庇侮哉f。

    “你沒有聯(lián)系人給我冠上什么藝人的標簽嗎!

    “冠上了。”

    游霽嘆了口氣:“那你就是騙了!

    “可是你之前只是問我做票,我沒有做票!

    “游暝你沒懂我的意思。做票和關(guān)系戶是一樣的,我都不是憑本事出道。我說過,我是想走自己的路。”

    游暝突然把他從自己腿上拽起來。

    “自己的路?”游暝看著他,聲音突然硬了,

    “游霽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些時候,是有人不僅有自己的路,還會堵住別人的路!

    游霽一愣。

    “你知不知道,你那個選秀節(jié)目本身就是一鍋黑水,從最開始就有資本在介入,打壓普通家庭的人。”

    “我只是讓你有個公司藝人的標簽,這樣他們至少不會第一輪就盲抓你淘汰,只是為了保送完全不夠格的晉級。這和做票能一樣嗎?出道是靠粉絲一步步投出來,我找人給你投了嗎!

    游暝的聲音有些高,像是突然發(fā)火了,游霽登時說不出話。

    “游霽,你想想,如果真是我要幫你入行,你會和這種狗屁團隊狗屁公司混四年,簽?zāi)敲炊嗪霞s?如果真是我要幫你入行,我會眼睜睜看著你和那么多人炒cp,看你每天和蘇逐被迫營銷,今天還遇到這種事?”

    現(xiàn)在想想今天,游暝都只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說話便也違背常理不受控制的憤怒和激動,

    “如果真是我?guī)湍闳胄校?9歲就能被推成所有人知道的貝斯頂流,不愁代言更不會讓你受一點兒委屈,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碰你就是碰我。你說你要走自己的路,行,我讓你走,但我至少不要讓莫須有的人把你從你的路拽下,不要讓那些骯臟的地下操作來堵你的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當明星,但我知道你至少不是第一輪就被淘汰的水平,我就是給你安個藝人稱號。那不是想花錢送你出道,只是想讓你至少不被惡意地搞掉,能展示出真實的自己,這哪里算騙——”

    嘴唇突然被親了下。

    游暝一愣。

    “游暝。”游霽瞳仁顫抖地看著他,那么多話,游暝竟然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話,只是為了解釋,要讓自己走自己的路。

    “不用講了,我同意了!

    游暝看著他。

    “我們開始做炮友吧!庇戊V摸了下他的喉結(jié),“我藥效還沒過!

    游暝先是反應(yīng)了一下,接著目光就徹底暗下了。

    他沒再找游霽確認。

    畢竟他已經(jīng)放過了一次機會。

    畢竟他已壓抑很久。

    他立刻掠奪般堵住游霽嘴唇。

    環(huán)山公路路邊,不算逼仄的卡宴后排突然顯得格外狹小。

    游暝寬大的手掌按住游霽小腹。

    那件墨綠色的旗袍終于、也終究是被暴力地撕扯開。

    第36章 誰是床伴

    一直以來,游霽其實都不是個怕痛的人。

    很久以前,大人問游暝,覺得弟弟怎么樣呀。剛滿七歲的游暝就會說:“挺皮實的。”

    大人們都哈哈大笑,為這個聽起來格外老成的形容詞,被游暝這么一個小孩兒說出來。

    游霽那時候,除了自己摔來摔去,確實也不會承受什么痛。

    “遺腹子”“地震出生”這些Buff,讓所有人都寵他寵上了天,是真的眾星捧月的小孩兒。

    他那時很喜歡吃一款巧克力圣代,游見川都是每周派人直接從南美洲送來可可,讓點心師現(xiàn)做,用最昂貴的馬德林松露,把他喂得跟個什么肉球似的。游暝姑姑看他喜歡玩飛機模型,在他嘴都還不能清晰地發(fā)出“飛機”這兩個音時,就給他送了架直升機,讓他成年后有了駕照開。

    在這些游家人的過分寵愛之下,游暝大概是唯一理智一點兒的那個。某次冬天,游霽在幼兒園,被白人同桌Jackson嘲笑竟然穿了兩條褲子,游霽小聲說這是秋褲,Jackson嘲笑得更加放肆。

    于是游霽就自己在幼兒園,把秋褲脫了。

    回家后他纏著游暝玩,玩著玩著就忘了這事兒。直到游暝催他做益智題,拿著兒童直尺坐在他旁邊。

    他拉開書包拉鏈,里面被塞成一團的天藍色秋褲便像爆米花一樣膨脹出來。

    游暝小臉一冷。

    他那時剛處于扮演小大人上癮的階段,讓游霽把手心兒伸出來。

    游霽乖乖地伸出來。

    啪。

    游暝拿著直尺往他手心兒一拍,氣勢洶洶地說出老套的臺詞。

    “還敢不敢不穿秋褲!

    其實不算用力,游暝給游霽帶啪啪圈都比這個重。

    但是游霽被寵慣了,第一次被打,還是被他最黏的哥哥打,受別人嘲笑的委屈也爆發(fā)出來,痛得不可承受,立刻哇哇大哭。

    哭得慘絕人寰,地動山搖,那陣仗,宛如看到惡魔把他的哥哥給吃掉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顏悅來了,邵忠來了,陶姨來了,游見川來了。

    五分鐘后,游霽躺在顏悅懷里。

    游見川在罵游暝。

    罵他怎么可以打弟弟,小時候打親人,長大就會打老婆!游見川拿著直尺,也往游暝手心啪了一下。

    游霽看著他哥哥微低著的后腦勺,吸了吸鼻子。

    晚上,游霽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熊維|尼枕頭不在游暝床上了。

    他如置冰窖,連忙爬回自己的床,抱起枕頭和一條新的秋褲,啪嗒啪嗒又跑回游暝床上去,認錯得特別快:

    “哥哥,我錯了!

    游暝看書,不理他的樣子。

    游霽把維|尼枕頭碼到游暝的跳跳虎枕頭旁邊,臉貼到游暝手臂:“哥哥,我錯了。”

    游暝把書一合:“那你把秋褲穿上。”

    游霽看他不生氣了,沖他咧嘴一笑,撒嬌:“哥哥給我穿!

    “你四歲了,哪有這么大的男生還讓別人給穿褲子的?”

    “幼兒園好多人都還是阿姨給他們穿衣服,Bob每次都是他爸爸給他裹圍巾!

    一聽游霽這么說,游暝態(tài)度就緩和了。

    所以最后還是他給游霽穿的褲子,褲腳沿著藕節(jié)兒似的的小肉腿往上刷,只說一聲:“屁股抬起來!

    ……

    卡宴車內(nèi),游霽的手指甲嵌進啞灰色的真皮座椅里。

    不知道為什么會莫名其妙想起這種童年往事。

    二十年前給自己穿秋褲的男孩。

    轉(zhuǎn)眼變成了扯開自己所有蔽體衣料的男人。

    二十年前說自己皮實、手心兒都只輕輕打一下的男孩。

    轉(zhuǎn)眼就讓自己痛得出聲。

    那種反差很可怕,滑過腦海就讓他渾身戰(zhàn)栗。

    卻又詭異地帶著毒品般的癮。

    這不是第一次在這里,但是是過了四年來的第一次,陌生的熟悉感讓兩人都前所未有的默契。游霽想起了雪豹,冰冷卻暴烈,毫無留情地舔舐蠶食。他能感受到他新的力量,新的游刃有余,他像一個新獵物,但也是一個新獵手。

    更有力量、身材更好、更懂取悅、更成熟的不只游暝。

    他們都在撿拾四年前的印記,又在探索四年不見的未知領(lǐng)域。游霽繃起的腳尖亂動,不知按到了那個觸控,車窗打開,山風灌進來,喘息聲外,他聽見了樹葉作響的聲音。

    一切結(jié)束時,游霽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不敢想象自己這會兒的樣子有多么“不宜”,旗袍已經(jīng)完全被撕爛了,變成了幾片兒,游暝又拿西裝外套給他蓋上。

    游霽閉上眼,覺得很像夢。

    又清晰地知道不是夢。

    在游暝過分激動地解釋他沒騙自己、沒花錢捧自己出道時,游霽其實想了不少東西。想到胖斌說“不用抱著和游暝一輩子在一起的想法,此刻爽最重要,不應(yīng)該擰巴”,想到游長夏說“游暝和你談戀愛,絕對不可能只是玩玩,只是方法不對也確實做錯了事”,最后,他想到了顏悅的話。

    ——顏悅要回國了。

    按照她的意思,或許最晚就是半年后。

    這話一下子燙到了游霽心坎,像是知道了一部電影什么時候就可以播完。

    于是游霽突然同意了之前還覺得如此荒誕的床伴邀請,在被游暝的話感動的情況下,在今天本來就情欲難耐游暝最開始卻沒碰他的情況下。

    但即便是感動,他自始至終也很清楚,他和游暝沒有未來。

    最理想的狀態(tài),也是到顏悅回來之時。

    家庭注定了他們的關(guān)系,何況他也記得所有人都說游暝情感缺失,那個年終總結(jié)的事情更讓他耿耿于懷。

    游暝仍然是那個不適合自己的人。

    他同意當炮|友,卻也只是炮|友,自私地說,是放不下自己貪心,是山窮水盡前,索性再來次最后的狂歡。

    他墜入深眠。

    ……

    游霽一路昏睡,再醒時,已經(jīng)是在游暝的家——不是游宅,而是那個自游見川病后,游暝住得不多的私人別墅。

    他躺在游暝的大床里,全身赤|裸,但有股清淡的香氣——游暝已經(jīng)幫他洗過澡,意識到這游霽有些羞恥,又很快坦然。

    ……又不是第一次和游暝睡,沒必要搞得還不好意思。

    窗簾拉得很嚴實,他不知道此刻的時間,只在心里算著,他上次在這種“全游暝”的環(huán)境,是什么時候。

    就這么放空了一陣兒,游暝端著一碗粥進來,很自然地坐在床邊,輕輕吹著碗里的熱氣。

    游霽從離開港城后,到現(xiàn)在,一點兒東西都沒吃,白粥沒什么味道,但僅僅是看著游暝這么吹,肚子竟就不爭氣地暗叫起來。

    他想蓋住這聲音,緩解尷尬地主動問:“……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差不多就這時候!庇侮哉f。

    “……”

    “坐起來!

    游暝說,這時候他又恢復了那副冰山模樣,戴著眼鏡,神情冷淡,嗓音無波。好像從未激動憤怒地、用大段大段的話解釋過什么,也從來沒有過任何欲望的痕跡。

    可脖頸的紅痕錯落,一直延伸到衣服里,又把一切暴露得一覽無余。

    游霽坐起來,游暝給他遞來了自己的睡衣,披上,垂著眼眸給他系扣子。

    游霽靜靜地看著他的手指,修剪平整的指甲,在真絲布料里游走,覺得床伴給床伴穿遮住吻痕的衣服很正常。

    穿好,游暝又重新端起碗,游霽看他那架勢,笑了,聲音都還啞得不行:“你要喂啊?”

    游暝抬眸看他。

    一觸到游暝那漆黑的眼眸,游霽就像被燙了下,有些慫地躲開目光,妥協(xié)道:“行行行,你喂吧……”

    “啊。”游暝說。

    游霽張嘴。

    白粥溫度適宜,長得也很Q彈,游霽不想看游暝,所以只能盯著這些Q彈米粒。沒穿褲子的大腿下意識地在舒服的被單里滑來滑去。

    吃了幾口,他才沒話找話般問了句:“我手機好像丟了!

    從在蘇逐那兒醒來,他就沒看到過手機。沒想到游暝突然就從褲兜里把他的手機抽出來,放在桌面。

    “在這!

    “你從哪兒來的?咳咳。”游霽嗆了一口。

    “吃飯就慢點兒說話!

    游暝拿手背擦了下游霽嘴角的米粒,游霽想說你管我,但他這會兒和半殘沒什么區(qū)別,還是什么都沒說,重復問:“你怎么拿到手機的!

    “剛?cè)ヌ幚砹讼。?br />
    游霽手機自然在蘇逐手里,在游霽昏睡之時,游暝也對這些蘇逐的各種進行了收尾,清理了與游霽的通稿,逼著他今晚必須出個澄清和認罪公告。

    該解決地其實都差不多解決完了,他才想著問游霽意見:

    “蘇逐應(yīng)該不能在這里待了。”

    “他確實該塌了。”

    游霽以為“這”指的只是內(nèi)娛而已,想到蘇逐他也是很氣。如果不是今天的事兒,在他心中蘇逐還只是那個私生活混亂開放、但對自己還算友好的人。又想了想,“但他無了,阮蒼他們應(yīng)該很快也會被爆出來,我感覺我的樂隊是要完了……”

    游暝問:“你想完么!

    “完了就完了吧,我早覺得這樂隊名存實亡了!

    “你也會被影響!

    “沒事,我不在乎!庇戊V說,忽地瞪大眼睛看向游暝,“你別又插手啊,你最多幫我把那些我和蘇逐戀愛的帖子刪了就成!

    “嗯。”游暝垂下眼睫說。

    就在這時,游暝的手機振動了,他一手拿著碗,一手準備接聽,游霽就把他手中的碗抽過去,小聲地說了句:“我自己吃。”下一秒就聽見游暝對著聽筒喚了聲:“爺爺!

    游霽的手一僵。

    “我知道。他不想讓人插手!

    游見川在那邊吼:“他說不要人插手就不插手!前幾年不管就算了,現(xiàn)在隊友都這么亂了還不管?告訴游霽,不要放棄幫助,有幫助也是一個人能力的體現(xiàn)!人將軍還有援兵呢!”

    那聲音游霽都聽得到了,他握著湯匙的碗突然抖了起來。

    “沒事,我會幫他處理一部分。爺爺你不用管這!

    游見川現(xiàn)在確實是不懂內(nèi)娛行業(yè)了,游霽隊友出事兒也是聽游長夏說的。只好再向游暝隨意囑咐幾句就掛了。

    游霽有些難過,湯匙在碗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等游暝把手機收好才小聲說:

    “……好對不起爺爺!

    游暝說:“也不是第一次對不起了!

    “。”

    “小早!

    “嗯?”

    游暝把游霽的碗接過,用紙巾給他擦著嘴和手指:“別擔心,我說這些我會都處理好的,再等等!

    游霽嘆了口氣。

    算了,游暝說的也有道理,他和游暝犯罪又不是今天才開始,自己的歉意其實也挺虛偽的。

    自我洗腦,反正顏悅回來他就只能做回她的“兒子”了,和游暝的秘密床伴關(guān)系也就這段時間。

    喝過粥游霽又對游暝說:“那個……我和蘇逐的超話,要不你幫我炸了吧。”

    游暝問:“超話是什么!

    “……”就你這山頂洞人還來參加綜藝,游霽只得向游暝解釋,“就是一個話題中心,里面都是對這話題感興趣的人發(fā)帖,我和蘇逐的超話里面就是我們的……cp粉發(fā)的內(nèi)容!

    “哦。想起來了,我之前看到過!庇侮詻]什么表情地說。

    “嗯!

    “我們有超話么!彼掷洳欢枴

    游霽覺得肯定是有的,只是他不敢看,告訴游暝:“我不知道!

    游暝說:“哦。”

    他去洗碗了,游霽又躺回床。

    起初他想看手機,了解一下此刻圈內(nèi)的腥風血雨,但腿在被子里滑了一會兒后又放棄了。

    這種遲早要面對又不想面對的東西,還是晚一些面對吧。

    他再逃離世界片刻。

    他發(fā)著呆,很快又睡著了。

    后來他是被游暝親醒的。

    游霽連是早上還是晚上都不知道,就耳垂被游暝捏得發(fā)癢,而游暝穿著浴袍,正專注地親著他耳后的位置,那種細膩柔和的觸感,像在畫畫兒一樣。

    游霽聲音黏糊地問:

    “又想來?”

    游暝不說話,歪著腦袋看他,游霽手繞過他肩膀,很干脆地說:“那來吧!

    他們又開始了,在床上還是比車上好,床墊軟硬適中,空間更大更自由,游暝沒有像在車里那么粗暴,把節(jié)奏拉得更長,游霽被游暝吻著,也吻著游暝,吻了他的喉結(jié),也吻了他的槍傷。汗水與眼淚交融,呼吸和喘息交響。

    他情到濃時,忽然聽見游暝托著他的腰,輕輕地在他耳邊呢喃了一句:

    “乖寶寶。”

    游霽渾身一顫。

    他就當無事發(fā)生,但又相繼聽到暗啞深沉的“別哭,寶貝兒”和“小早聽話”后,終于忍不住了,在喘息的空擋抬起頭來:

    “……游暝,你在干什么!

    游暝告訴他:“在出聲,寶寶!

    “……”

    兩周前的一顆子彈正中眉心,游霽本來就通紅的臉更通紅了,身體緊緊蜷起,又被游暝掰開,聽見他命令自己,寶寶,放松,抬起來。

    第37章 誰解約了

    兩人不知折騰到幾時,游暝抱著游霽再去洗澡時,游霽已經(jīng)精疲力竭又昏睡了過去,叫都叫不醒,腿卻還無意識地打著顫。

    他有些發(fā)燒,游暝給他涂了藥也喂了藥。

    沒過多久,燒就退了。在被子里滾來滾去換著花樣地睡,腿和手都亂伸,游暝試圖控制,被他有力地咬了一口。

    第二天一早,游暝起身時,游霽還在睡。

    游暝陪著游見川去了醫(yī)院,走了公司,再回來,游霽還在睡。

    游暝又有些擔心,戳了戳游霽肚皮,游霽翻身,不耐煩地嘟囔:

    “饒了我吧哥,休息一會兒再來……”

    游暝低笑一聲。

    說實話,他都不忍心再看游霽的身體,但游霽這副睡得很香甜、人很健康的模樣,讓他不禁驕傲心想。

    我家小早確實是皮實。

    游霽有一種幾百年沒睡飽過覺的感覺。

    在幾段深度睡眠的間隙,他能隱約聽見一些細碎的聲響,能感受到游暝在床邊走來走去,又時不時俯下身來玩著他的食指,捏捏他的耳朵。

    他在心里告訴自己“該醒了,該起來了”,可轉(zhuǎn)眼又思維停頓地沉溺,“算了,再躺會兒吧!

    就這么躺著躺著,徹底醒轉(zhuǎn)便是又一天上午。

    游霽覺得自己都像到另一個世界走了一遭再回來,人很懵,花了十分鐘才漸漸恢復神志。

    游暝并不在家,他給游霽留了張便簽,字跡瀟灑:

    【陪爺爺去會診一個專家,自行解決午餐,冰箱有糕點】

    游霽看了一眼,把便簽揉皺。

    本準備扔掉,后又想想,找出一支筆。

    小時候在他的刻意模仿下,他的字跡還和游暝的字跡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個“游”。

    不過那時候小,字體都尚未定型。

    16歲游霽再回來時,就發(fā)現(xiàn)和游暝的字兒已經(jīng)是天差地別了。

    游暝寫字非常好看,筆鋒利落大氣,而自己只能算工整,竟還有小時候那種圓圓字體的影子。

    他用圓字體在便簽尾端寫下:【我今天回去了】

    游暝搞得兩人在甜蜜同居似的,他得清晰理性地劃定界限——他們只是床伴,不能越界。

    但“不能越界”的他因為沒有衣服穿,只能去翻游暝的衣帽間,找出一套勉強能穿得下的運動衣服。再熟門熟路地洗漱、下樓、喝水,打開冰箱,里面竟有自己很愛吃的抹茶半熟芝士。

    他翻出吃點心的勺子,邊挖芝士邊打開手機。

    他相當于直接失聯(lián)了三天,微信自然是一堆狂轟濫炸。

    游霽這才想起,從在港城蘇逐的事兒爆出來以來,他都沒回過胖斌他們的消息。

    他連忙給胖斌撥了個電話過去,胖斌倒接得很快:“失蹤人口回歸了?”

    游霽“嗯”了一聲,正想道歉,胖斌突然來了句:“你這聲音,你不會和游暝睡了吧!

    “……?”游霽把嘴里的芝士吞下去,才小聲說:“……你聽得出來?”

    “哈哈哈那肯定呀,聽得出來你春心蕩漾!

    “你滾。”

    “笑死。開玩笑啊小霽,是本來聯(lián)系不上你把我們急的,都不知道你是被誰雪藏了還是被人做了,還好后面打了個電話游暝接了我們才放心。也就知道你倆睡了。”

    游霽又頓了下:“他還給你們炫耀?”

    “那倒沒有,只有你才會炫耀吧!

    “……王宇斌!

    “開玩笑開玩笑,只是我們在分析,游暝用了你手機過后你也一直沒回我們消息,這么長的時間,肯定是在辛勤耕耘,久旱逢甘霖!

    “王宇斌,我請你滾。”

    胖斌又開始笑,笑過之后語氣才正經(jīng)了些:“怎么說,我們真還挺高興的,也算預(yù)料之中!

    “你們別想多了,我和游暝沒復合。”游霽急于撇清關(guān)系,自證清醒,“我后面再講吧,今天我要回公司!

    “行,不過游霽啊,我提醒你,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炸了,關(guān)于漂流鏡的言論特別不好。你能接受吧?”

    “我無所謂的!

    “OK,對了,今晚我們又打算去Swirl,你來不來?”

    Swirl就是他們常去的那家酒吧,游霽說來。掛完電話,就開始刷娛樂新聞。

    他被游暝帶走當晚,蘇逐便發(fā)了長篇的手寫道歉信。

    坦白了自己近三年一直私聯(lián)粉絲、睡站姐的劣跡。并強調(diào)被拍到的“旗袍美女”不是游霽,他也不是同性戀。

    游霽自始至終和這些事沒有關(guān)系,為了證明自己是誠心謝罪,蘇逐即日便會退圈。

    最絕的是,他不只是給自己道歉,還說“替阮蒼、于贊和都曄道歉”,把隊友也干脆利落地拉下水。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封道歉聲明發(fā)出來,一些站姐才知道原來自己不是唯一被睡的對象——時間管理超強的男明星們,有時甚至會在一天排三個姑娘。她們紛紛曬出辣眼睛的聊天記錄倒油,漂流鏡的其他黑料也都被翻了出來。

    到今天,“睡粉門”事件還在愈演愈烈,各路品牌也迅速開啟解約流程。

    只有游霽什么都沒扒出來。

    可憤怒至極失望透頂?shù)姆劢z,尤其是其他人的粉絲,并不覺得游霽會是唯一清白的那個。

    【太搞笑了,就游霽隱身了?】

    【一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一個樂隊也不會出兩類人】

    【現(xiàn)在搜蘇逐游霽詞條什么都搜不出來,超話都消失了,我擦】

    【蘇逐舉報了三個隊友,卻唯獨沒舉報游霽,這難道不是一種最后的保護?】

    【男明星什么尿性我們還不清楚?我反正不信YJ就是干凈的】

    這其實都是游霽預(yù)料之中的結(jié)果。

    就算他不會如隊友一樣直接被錘死,短時間難以翻身。他本來就不算好的口碑也會一落千丈。

    在去公司的路上,游霽又給橙姐打了個電話。

    橙姐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反倒先向他道歉:

    “那天我被公司其他人叫走了,你身邊幾個人都是。沒想到蘇逐會帶你走。對不起啊小霽,都游導闖進公司了我才知道你出事兒了。還好還有游導……”

    “我和游導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一起錄了節(jié)目,游導人挺好的挺有正義感的,所以想幫我。”

    游霽這么解釋。

    雖然橙姐根本沒問他和游導是什么關(guān)系。

    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尤其是橙姐不會忘記那天游暝直接闖進世紀創(chuàng)娛的樣子,那樣令人生寒的氣場,怎么看都不像只是和游霽綜藝搭子的萍水之緣。

    但職業(yè)素質(zhì)她不會多問,無奈地笑了聲:“小霽啊,以后應(yīng)該不會有樂隊活動了!

    “嗯。”游霽的語氣里倒聽不出遺憾。

    “不過你是沒事的,只是現(xiàn)在風評很差商務(wù)受損,但過段時間就會好的,你本來就是無辜的嘛,我聽公司現(xiàn)在給你的規(guī)劃,是想讓你轉(zhuǎn)型當演員呢,畢竟你和游導關(guān)系也不錯——”

    “橙姐!

    “嗯?”

    “這段時間謝謝你!庇戊V輕聲道,長長的頭發(fā)被風吹得揚起,

    “但我打算解約了!-

    “你要解約?”張總在辦公室踱步,“不行不行,你的合約還有一年才到期呢。小霽,雖然我上次是說蘇逐一玩完樂隊就都玩完,但你還是有空間的呀!

    游霽淡聲:“張總您不是說,蘇逐一塌房我就也是素人了嗎!

    “……”張總尷尬地扯扯嘴角,

    “那我也沒說錯啊,你看現(xiàn)在你的代言全部都掉了,粉絲也都在倒戈,和素人還差多少?但我這也是氣話,我就是不想你掉咖嘛,你要是和公司解約了,沒人包裝,那就真是素人了!”

    游霽說:“沒事,我就是這么想的。”

    張總看他心意已決,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小霽,你不會覺得你是和游導勾搭上了吧?啊呀呀,游導這種家世,那都是玩玩兒啊。雖然你和游導那個節(jié)目確實是唯一沒受影響的,但你——”

    “張總,別說有的沒的了,我是說我想解約!

    游霽露出不太耐煩的神情,

    “您要是不愿意,我們就直接走法律程序吧。我被蘇逐帶進他的私人公寓,被他強迫穿旗袍拍照官宣,這種齷齪卻有效的辦法到底有沒有公司的授意,您難道不清楚嗎?還有我的那些合約,真要細究里面有哪些與勞動法相悖,怕是也能找到不少漏洞吧。更何況,公司有哪些洗黑錢的活動,我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張總看著游霽。

    他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時候,印象中的乖仔小明星就變成這樣的。

    最后游霽還是成功又順利地提前解約了,都沒交違約金。

    張總只是覺得游霽這種容易和別人炒cp這種體質(zhì)在內(nèi)娛挺難得的,這張臉又還這么年輕漂亮。

    可是睡粉門把他殃及得不少,說到底現(xiàn)在就是一枚突然糊掉的撲街咖,張總也沒有特別不舍。

    在他看來,就是游暝來公司幫游霽維權(quán)了一把,游霽便覺得翅膀硬了。

    其實一離開公司,他只會摔得更狠。

    還是太年輕,根本不知道娛樂圈是怎么拜高踩低的。

    游霽戴著口罩走出世紀創(chuàng)娛的大門,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暢快。

    有種刑滿釋放,恢復自由身的感覺。

    他再次給胖斌他們打電話,說有個好消息要宣布。

    他回了家,繼續(xù)收拾搬家行李,在app上找房,物色了一個比較合適的。

    晚上,一到酒吧專屬的隱秘卡座,UU先吐槽了一遍游霽穿搭:

    “這什么寬松風,褲子都要拖地了,你去Hip-hop圈當Rapper了?”

    “!庇戊V不理她,灌了口青檸攪拌的伏特加,眼睛難掩笑意,“不當Rapper,也不當流量了。同志們,我解約了!”

    他以為他們會鼓掌歡慶,沒想到三人的表情都變得復雜起來。

    不怎么愛說話的棋爺都率先開口了:“怎么都不商量一下,游暝讓你解的?”

    “沒有呀,我還沒給他說,先給你們說。怎么,你們不支持?”

    “也不是。就是……”欲言又止。

    “就是看你好不容易努力工作了四年,爬到這個高度,卻被隊友的黑料影響,現(xiàn)在又解約,”UU說,“那不是就要重頭再來嗎。”

    “重頭就重頭唄,我之前爬到這個高度靠的是什么你們又不是不清楚。現(xiàn)在就算不火也沒關(guān)系的。”游霽在扎礙事的頭發(fā),

    “我們重新組樂隊吧,我想自己建個工作室!

    胖斌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但工作室要花不少錢啊,你現(xiàn)在解約,是不是相當于什么工作都沒了?”

    “我存了點兒錢的,而且我那個綜藝還在!

    UU瞇了瞇眼:“你其他商業(yè)活動都沒了,偏偏就綜藝還在?”

    “對。那個好像不是以公司名義的,是以我個人名義的項目,挺神奇的……反正就是,綜藝的片酬還是會照常給我,還沒有其他上層抽成了!

    “懂了!迸直箢h首,“你要靠和你男人炒cp來養(yǎng)我們的樂隊,霽哥,偉大!”

    “。”游霽瞪了胖斌一眼,幸好這會兒心情不錯,“他不是我男人,我們沒在一起呢。現(xiàn)在就床伴。而且是有DDL的——真的,我們重新組樂隊吧,我不信你們不心動!自己出唱片,接活兒,走Livehouse,時不時也可以營銷一下……”

    “這不容易吧!逼鍫斃潇o地說,雖然已經(jīng)情不自禁側(cè)了身子,“樂隊容易,但要靠樂隊賺錢,感覺很復雜!

    “放心放心!庇戊V沖著棋爺眨眨眼,“知道這四年我學到的最重要的樂隊心得是什么嗎!

    “什么。”

    “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游霽戳了戳棋爺手腕上的紋身,“以前我也覺得那些人氣爆棚的樂隊好難得,現(xiàn)在我都祛魅了!沒那么高大上的,而且運營是什么流程我現(xiàn)在也有數(shù)了!啊呀試試嘛,就拿我們琴行改一下,反正你們又閑又窮!

    胖斌:“謝謝,有被冒犯到!

    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直到一個戴黑口罩黑鏡框的黑衣男子出現(xiàn),宛如酒吧里掃黃的便衣警察,胖斌才停了話口,打了個響指:“誒,這兒!”

    游霽一口酒差點兒吐出來,在對方走過來的瞬間,小聲質(zhì)問UU:

    “怎么把他叫過來的,不是,你們怎么和他聯(lián)系上的?”

    “就是上次打電話呀,胖斌聯(lián)系的,游導說要請我們吃飯,我們說那先請頓酒吧。我們還沒見過你男人——你床伴兒本尊呢,今天猛灌一下他,給你找回場子!”

    游霽急道:“他不能喝酒的!他酒量差到不行!而且你們怎么能讓他來這種地方!”

    UU鄙夷地看向游霽:“怎么就不能來了?你覺得你高貴脫塵的——床伴不能來這種地方?”

    游霽已經(jīng)不想聽她戲謔地強調(diào)這個稱呼了。

    游暝坐到了游霽旁邊,戴著粗黑鏡框的他倒顯得少年感不少。

    剛一取下口罩打了兩句招呼,胖斌就給他斟酒。

    瑪格麗特,度數(shù)這么低的酒,游暝喝完目光就瞬間迷蒙了。

    游霽覺得不行,沒等這些人開始盤問就拽著游暝手臂:“出去。”

    游暝沙發(fā)都還沒坐熱,就又站起來。

    胖斌看著游霽拖著長長的褲子把游暝拉出去的背影,笑:“感覺是不會回來了啊……游霽一邊嫌游暝沒有煙火氣兒,一邊不準他沾煙火氣兒!

    “我看他就舍不得讓游暝出來見人!”UU說,

    “一般都是后來的人把酒吧里的人拽走,我還是第一次見酒吧?桶岩粋第一次來酒吧的人帶走的。我們一句話還沒問呢!”-

    一出酒吧門,夜風就徐徐地撲在臉上。

    這一條街都是市井霓虹,夜生活很豐富,游霽拽著游暝的手腕,穿過坐在露天高腳椅上唱歌的人群,穿過排著長隊彌漫香氣的小吃攤,穿過停成多米諾骨牌的摩托車。直至到路口盡頭,才松開手,氣喘吁吁命令:

    “下次不要來這了!

    游暝平靜地看著他,又開始解黑襯衫紐扣。

    游霽嚇死了:“你干嘛?別在這發(fā)酒瘋!”

    “沒醉!庇侮缘穆曇艉芮逦,還是那種冷質(zhì)的調(diào)子,襯衫解開了一些,他扯了扯,露出鎖骨下方的位置,用那種陳述事實的官方口氣,告訴游霽:

    “我也有紋身!

    游霽猛地一驚。

    一股扼腕之情驟然襲來。

    游暝來酒吧,他就已經(jīng)覺得像高端食材流入地溝油市場,

    游暝去紋身,那就是華美雕塑沾了蚊子血!

    他皺起眉來,可是看著鎖骨下方那個小小的貝斯,在黑夜中閃著詭譎的銀色,與冷白的膚色形成張力的對比,指責的話又說不出來,情不自禁拿手指去碰。

    冰冷的觸感。

    游暝低著頭,看到游霽戳了下棋爺紋身的不爽在這一刻得到緩解,安靜地等待稱贊。

    夜風把游霽的頭發(fā)吹到游暝臉上,氣氛曖昧。

    “……大哥。”游霽開口了。

    “嗯?”

    游霽嘆了口氣:“紋身貼的膜是要撕的!

    游暝說:“哦!

    第38章 誰給我剪發(fā)

    最終還是游霽把游暝的紋身膜撕掉。

    撕的時候發(fā)出細微的聲音,聽起來癢酥酥的,游暝食指指腹觸了下,按住印在皮膚上的貝斯琴弦。

    游霽突然覺得嗓子有些干,睫毛顫了顫,移開目光。

    游暝問:“現(xiàn)在去哪兒!

    理所當然的口氣,好像他們就是要共同行動,然而游霽今日計劃里本沒有他的存在。

    他把膜捏成一小團,雖然游暝沒有醉,但他稍微一喝點酒就呈現(xiàn)出一種淡淡的、獨特的呆感,在這種與他格格不入的場所,像只來到南極的北極熊。

    游霽問:“你想去哪兒!

    游暝說:“回”

    游霽說:“那你回!

    游暝說:“你也回。”

    命令的口氣。

    游霽委婉道:“你家太遠了!

    游暝不為所動:“那去你”

    “……”游霽沉默片刻,又認輸似地嘆了口氣:“算了,那去琴行吧!

    游暝滿意地將手插進兜里:“嗯,好!

    他們選擇騎共享單車回去。

    游霽今天來酒吧是打的車,不想即便全副武裝,司機也在最后認出他的相貌,指指點點的。

    處在睡粉門殃及自己的階段貿(mào)然解約,游霽現(xiàn)在連保護自己私人行程的手段都沒有。吸取經(jīng)驗,只得能避免與陌生人打交道就避免。

    半夜騎車反倒比打車安全。他也想吹吹風。

    他把自己的頭發(fā)稍微扎了下,帶好口罩和鴨舌帽,給UU他們發(fā)短信,讓他們晚上不要來琴行了。邊等著游暝把座椅調(diào)到最高。

    兩人一前一后行駛在安靜的自行車道上,年久失修的車輪碾過掉落的、鮮紅色的鳳凰花。游霽心想,要是媒體知道他們那個矜貴的游導,在晚上騎共享單車回住處,是不是也能寫作一個看點。

    拍電影的那段時間,游霽和游暝也經(jīng)常騎車。

    《山止川行》的取景地在一個南方小島,每天早上開機前的“戀愛時間”,他們先環(huán)島騎行一圈。

    那個時候他倆都算是素人,尤其是即將滿19歲的游霽,可以坦然地把臉面朝陽光,大大咧咧地加入街口小孩兒的奧特曼卡牌大戰(zhàn),并就著浪潮聲沖游暝大聲歌唱。他們無人認識,他們的愛戀無人知曉。在觀海點最好的公路口,自行車停在路邊,游霽坐在欄桿上,仰著頭被游暝親著額頭、鼻梁和嘴角,最后開始接吻。

    接吻到游霽腳踝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才嘴唇紅潤地推開游暝:“差不多得了,游導!

    ——游霽特別懷念那時。

    壓在脖頸處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又飄起來,23歲的游霽停下自行車,重新扎,游暝也在他后面停下了車。

    游霽回頭看。

    戴著口罩騎車呼吸的原因,游暝的眼鏡是一片霧蒙蒙的,又在停頓的這一刻緩慢散開,漆黑的眼眸像水墨一樣顯現(xiàn)出來。緞面黑襯衫的領(lǐng)口還敞開著,小小的貝斯紋身貼撩人地露在外面。

    游霽登時有一種想吻游暝的沖動,但最后只是別過頭去,腳把剎車一抬,繼續(xù)開,零落的鳳凰花瓣從發(fā)絲滑下來。

    ——游霽特別懷念那時。最懷念的就是那時自己的年輕天真,什么都不想。

    不會考慮未來。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連在路上勇敢風|情地給予一個挑撥的吻都不敢,哪怕是最虛浮脆弱的炮|友關(guān)系,也會不受控制地倒數(shù)Deadline。

    他想,人成長后最大的缺點,大概就是想得更多,變得現(xiàn)實。

    騎自行車的路上一路無言,沒有什么交談。

    可一進琴行就像點著了什么火,兩人迅速擁在一起。

    游霽扒著游暝的黑襯衫,卻被游暝按在架子鼓上。

    那是架UU說早就不能用的架子鼓,放在角落是打算當廢品賣,卻在今晚最后發(fā)出了聲響,承擔了它不應(yīng)該承擔的責任。

    沒有什么前期準備,鼓面很快就濕了,游霽一手拍在強音镲上,淹沒自己的低吟。攫取著帶著股瑪格麗特味道的吻。他沒有什么可以抓住的支點,最后只能去揪住游暝的襯衫,襯衫松松散散,又去抓扶手般抓他有力粗壯的鎖骨,疼痛之至又酣暢淋漓,他指甲不受控制地刮那個小紋身。

    等結(jié)束時,游暝才貼的紋身貼已經(jīng)被刮沒了,只留幾根弦。

    抱進休息室后,兩人再來了一次,然后游霽疲憊慵懶雙目空茫地倒躺在床上,上半身赤|裸,下身蓋著游暝的襯衫,頭發(fā)凌亂散著,慢慢地抽了根煙。

    他其實都戒了煙的。游霽14歲就會抽煙了——這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只是他在底層掙扎、試圖用這種大人的壞習慣武裝自己的又一個標志。

    和游暝在一起后,哪怕游暝什么都沒說,他卻突然決定戒煙。

    只是這個過程很艱難。有一次還是忍不住要抽,被游暝奪過去,含著他的濾嘴猛吸了一口,問他:“就這樣嗎,小早?”

    游霽覺得他那樣子性感得要命,卻破口大罵:“你不準抽!臟死了!”

    分手后,他才自然而然就把煙戒了。

    好像戒了煙癮,就是戒了游暝。

    結(jié)果和游暝重逢后,他又在某些時刻不得不抽一根。

    于是煙癮回來,游暝也沒戒下去。

    這會兒抽主要是因為——媽的,大概胖斌說得對,久旱逢甘霖,他太久沒做,這幾天猛做,這下有點兒陷入賢者時間。

    更何況又在這種他和展叔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被改造的休息室以前曾放著他睡覺的木板床,他在這里不用掩飾自己曾經(jīng)掙扎的不良模樣。

    游暝收拾完殘局,一手繞著游霽的長發(fā)玩兒,俯下身在游霽吞云吐霧時直接堵住他的唇,再一次纏綿接吻。

    呼吸暫停,煙霧都渡了過來。

    渡完兩口,游霽才推他,罵:“行了!”

    他下意識抬了下頭,而頭發(fā)正被游暝攪著,拉扯地疼。

    游霽嘶了一聲,突然想起來一個事兒,穿上褲子找了兩把陳年理發(fā)剪:

    “我要把我頭發(fā)剪了!

    他以前也經(jīng)常自己剪頭發(fā),火了之后才被團隊明確了“造型”這個概念。

    “哦,忘了告訴你,我和世紀創(chuàng)娛解約了,我想自己建個工作室!

    游暝嗯了一聲,沉著嗓子說:“我來剪!

    游霽轉(zhuǎn)頭。

    游暝坐在床邊,兩腿敞著,手搭在大腿內(nèi)側(cè),他上身也沒穿衣服,腹肌線條因為閑散的坐姿往里凹著,胸口還有幾粒汗。

    那副樣子,游霽不想看又忍不住看。目光跟黏住似的。

    游暝重復:“我來剪!

    不容拒絕的強硬口氣。

    這兒也沒有合適自己操作的鏡子,游霽讓步:“行行行,你來吧!

    游暝去洗推剪,游霽搬了個長凳坐在光線更好的窗口。

    游暝拆了袋一次性浴巾,把游霽脖子底下一繞,還真有那么幾絲理發(fā)的專業(yè)樣子。

    游霽說:“剪好點兒啊!

    游暝一手按住游霽的后頸:“別動。”

    游霽瞬間安靜了。

    他的頭發(fā)真的挺長了,比肩膀還要下一些的位置,就這么完全披散下來,從背面看上去像個姑娘。

    游暝有些不舍地挑起一段發(fā)絲,先剪了一綹用餐巾紙折著塞進褲兜里,才扣住游霽肩膀,開始正式工作。

    游霽能聽見生銹的老剪運作的聲音,但速度挺快挺熟練的,心想游暝在瓦里坦的日子,一定都是自己處理頭發(fā)。

    他能感受到他的手是如何在自己又多又硬的頭發(fā)里穿梭,又撫過自己頭皮。

    他后脊柱躥著一股麻勁兒,莫名回到了小時候,被無聊兄長捆蝴蝶結(jié)打扮成小女娃的時光。

    直到游暝問他:

    “為什么解約。”

    游霽手按在膝蓋上回答:“總要有新的開始吧,隊友都涼涼了,我也不想在那里混了!

    游暝說:“那和我的綜藝還得錄!

    游霽以為他是一個問句——游暝語氣匱乏,經(jīng)常把應(yīng)該疑問或感嘆的句子說得像個陳述,便解釋:“對,綜藝是唯一沒被停的項目,我其他的雜志封面和品牌活動都沒了!

    都做炮|友了,再抗拒錄綜藝那真的是矯情得不象話,游霽不至于到這地步,但聽游暝不說話,心生一種危機感,一本正經(jīng)提醒他:

    “我們之后在節(jié)目里要再拉開一點兒距離,避嫌!

    “嗯!

    “什么身體接觸都不要有了,你上期那種,就很不對!

    “哦!

    “反正你也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最好是別讓人嗑cp,盡早淘汰最好!

    “我們什么關(guān)系。”

    游暝揪著游霽頭發(fā)。

    游霽頓了一下,才揉著鼻子輕聲回答:“就炮|友關(guān)系啊……”

    游暝又沉默了,把揪著的頭發(fā)一刀剪短。

    被剪掉的藍黑色碎發(fā)散在未鋪地磚的水泥地板上,混著掉落的微薄月光。

    游暝抓膝蓋的手更緊了。

    “游暝。”沉默半晌,他才再次開口,

    “當初我給你打電話時,你說不能這樣,是不是就是顧忌著,怕我無法參加決賽!

    當年要到出道夜的前幾天,他用“我們要不現(xiàn)在就給爺爺公開關(guān)系吧,或者你斷絕與游家關(guān)系”來試探游暝,自信十足地表示“我馬上也要出道,可以趁這個時機來和他們對抗”。

    即便這話本身,他自己都并非當真,但確實也是以為出道就是木已成舟的事實。

    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原來那個節(jié)目本身就沒有什么公平可言。

    “嗯!庇侮跃统姓J了這么一句,便沒再多說。

    房間安靜了片刻,過了會兒,游暝硬生生憋話似的,又補充道:

    “我不知道你當時問我這些話是什么意思。我那段時間太忙,沒想太多,就覺得你的提議不現(xiàn)實,無論是公開關(guān)系還是我斷絕關(guān)系,爺爺他們肯定都會特別生氣。”

    游見川是知道游霽參加選秀的,也知道游暝給游霽安了個藝人的名號。

    他覺得游暝這舉止挺小家子氣的,真要把游霽捧出道光這么個名號有個屁用?游暝才解釋,游霽壓根不想要游家捧他出道。

    那個時候游見川就挺掛念游霽,可倘若知道游霽拐了他的長孫,他兩個當孫子的人在談戀愛,這種掛念會轉(zhuǎn)換成怎樣的怒氣?沒人敢想。

    又是在選秀進行到尾聲的節(jié)骨眼兒上,所以游暝直接說:“不能這樣的!

    “我沒想到那話會讓你這么失望,會讓你提出分手!

    “不,我不是因為那個分手的,那話是我問的太沖動。是我的問題!庇戊V連忙說,一綹被剪短的頭發(fā)停在肩膀,被游暝輕輕拂去,

    “分手原因不是那個,游暝!

    “嗯,是因為家庭。”

    “也不止,主要是因為——”游霽眼睛微微瞇起來,深深呼了口氣,實話實話:

    “游暝,我覺得你沒那么愛我。”

    剪頭發(fā)的聲音驟然停止,游暝手按住游霽肩膀,卻一動不動。

    游霽看不到他的表情,揪著自己的褲子,緩緩繼續(xù):

    “就是從你的言行舉止那些,我覺得你沒有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我,你就像在玩玩兒一樣。”

    說完這他松了口氣,覺得總算還是向他坦承了他分手原因。

    游長夏說得對,兩人總得談一次。

    但他不想游暝問自己“為什么會這么覺得”,或者反駁“你的覺得錯了”。愛情雙方的主觀感受本就不一樣,他已經(jīng)有了這種“覺得”,就一定不是空穴來風,他們是唯二的局中人,游暝作為另一方,任何解釋都只會顯得空泛無力和高高再上。

    但他沒想到游暝只低聲說——

    “抱歉!

    游霽呼吸一滯。

    剪頭發(fā)的聲音又響起了,游暝的手指輕輕按著游霽頭頂:

    “抱歉小早。”

    游霽眼眶突然就紅了,手松開,聲音都忍不住顫了些許。

    “不用抱歉!

    談戀愛可以要求這要求那,床伴又何必要求呢?畢竟他們本來就無法廝守一生的,不是嗎。

    說開后少了隔閡,氣氛反倒開始彌漫著一種酸澀的和諧溫存,兩人又還若無其事聊了些有的沒的,游霽給游暝講了講他是怎么在海市的下沉廣場認識棋爺,從而認識UU和胖斌的故事。

    “你應(yīng)該不知道,就海市那段時間各種街頭表演都是集中在那十幾個下沉廣場,形成了各種圈子,跟搶舞臺似的。我當時年輕氣盛,就想著靠貝斯彈唱賣藝賺點兒零花錢,結(jié)果有不長眼的來占我的場子,我一個人勢單力薄,還好棋爺見義勇為,他幫了我,后面就也認識了他的另外兩個朋友。”

    頭發(fā)快要剪完了,游暝安靜地聽著。

    “當然我完全沒想到你家人也會來下沉廣場這種地方……”

    16歲的冬天,游霽街頭表演的時候被顏悅發(fā)現(xiàn),當時一路的還有游見川、王伯和保姆嘉姨。

    顏悅直接打斷他的表演,沖向他抱緊喜極而泣:“我的弋寶原來在這兒……”引來路人駐足側(cè)目,游見川也驚愕地雙唇顫抖。

    在這一刻,游霽迎來了他的人生轉(zhuǎn)折。

    此時他笑著問游暝:

    “那時你在哪兒呢?你后面知道你爺爺想讓我回來假扮次子的時候,是不是又意外又膈應(yīng)?”

    游暝一時間沒回答,黑暗中他的目光晦暗不明。

    如果游霽那會兒看到了游暝的表情,他可能會懷疑什么,但他畢竟心大,巴圖爾說游暝會玩火影游戲他都沒在腦子里多過一下,此刻更不會多想,頭都沒轉(zhuǎn),只聽到游暝低聲說了句:“我在學校!

    游霽點點頭:“哦。”

    他摸了摸頭,輕盈了不少:“剪完啦?”

    游暝說:“對。”

    “我拿手機看看!”

    游霽站起來,轉(zhuǎn)身。

    游暝這才看到了游霽頂著他親自操刀的短發(fā)正臉,畢竟他之前只能看到后腦勺。

    他眼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漆黑的眼眸里登時閃過一道光,然后垂下眼睫。

    “嗯,你看吧!

    游霽去找手機,調(diào)出前置攝像頭。

    游暝把玩著理發(fā)剪,仰頭看著月光。

    兩秒后,游霽的怒吼飚過來:

    “游暝你他嗎剪的什么啊啊啊啊!”

    游暝繼續(xù)看月光。

    游霽在懷疑是前置攝像頭會把人變形,不然絕對不會有這么丑的發(fā)型,他不信,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正在狗急跳墻地找玻璃。

    “不是,你一點兒都不會剪頭發(fā)你信誓旦旦說你剪個毛。。!”

    游暝淡聲解釋:

    “你小時候的頭我剪得挺順暢的!

    游霽狂吼:

    “五歲的頭能一樣嗎?!”

    游暝安靜地看著他。

    “而且你那時剪得順暢是你天生理發(fā)師嗎,”游霽無能狂怒,

    “他嗎的是你把我當玩具,我年幼無知就給你當。 

    第39章 誰的全家福

    三天后。UU憋著笑戳著游霽的腦袋安慰,

    “其實還好啦,主要是你前面那狼尾長發(fā)留太久了,一時間所有人都看不習慣這短頭發(fā),你發(fā)量又太多了!

    因為太多,所以剪完一層里面還有好幾層,導致最終效果是長短錯落不齊,游霽覺得就跟個掃把一樣。

    他一臉生無可戀地坐著,胖斌也笑:“我也覺得還好呀,挺適合當coser的,你不是喜歡火影嗎,這不和宇智波佐助的發(fā)型一模一樣!”

    游霽瞪他:“別說了!”

    棋爺:“你為什么不自己處理下?或者去理發(fā)店?你頭發(fā)又沒有被剃成板寸,Tony完全可以救的。”

    在出道前,游霽很擅長給自己剪頭,剪成短短利落的精神小伙。

    但當了明星了,人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包袱了。

    這也是經(jīng)游暝一通自信十足的瞎剪他才意識到的——被專業(yè)造型師量身包裝過后,他已經(jīng)不能忍受一點顏值上的不滿意。

    游暝的手,他憤恨,

    自己的手,他也不再信任。

    可他現(xiàn)在處在風口浪尖,不適合和任何陌生人打交道,到時候被黑粉拍到,出現(xiàn)一個“受睡粉門事件影響,游霽發(fā)型瘋癲怒找tony”的新聞怎么辦?

    發(fā)型慘案第二天他就把游暝轟走了,這會兒已經(jīng)是第四天,他還始終呆在琴行休息室,沒踏出門半步。

    UU說:“你男人——你床伴給我發(fā)消息呢,說下午來接你!

    游霽冷哼:“接我干嘛?讓他滾。”

    UU看著手機:“你從港城回來還沒見過游見川吧,他知道你事業(yè)蒙受重大打擊,說想看你。你確實也得回游家吃趟飯吧!

    棋爺看著手機:“然后游暝說找了個專業(yè)理發(fā)師,在家里給你剪。”

    胖斌看著手機:“別裝了,你又不敢出門又不敢自己下手,這是解決你頭發(fā)唯一的辦法了。游暝白天有事,大概下午三點過來,可以吧?同意了我就回了啊!

    “行吧。”游霽無奈退讓,說完才意識到不對勁兒,

    “不是……”

    “你們仨怎么還和游暝聊上了?”

    他掃視著都看著手機的人,頭腦一嗡:“你們不會還建了個群吧!

    沉默。

    游霽頂著中二頭拍案而起:“你們背著我和游暝建了個群!”

    “沒背著你啊,這不才建你就知道了,你想進嗎。”胖斌嬉皮笑臉,“就游導不是還欠我們一頓飯還沒請嘛,上次酒也不了了之。”

    “那有必要有個群嗎?現(xiàn)在就把群解散!”游霽怒吼。

    “游導拉的,我們沒有解散的權(quán)力。”

    “那你們退群!”

    “不太好吧,很沒禮貌…….要不把你也拉進來?”

    “切,我才懶得!庇戊V別過頭,又在下一秒反悔,“算了算了,把我也拉進來,省得你們密謀什么。”

    半分鐘后,【吉他文武】邀請【游早】進入了群聊。

    游霽這才反應(yīng)過來,胖斌拉的是他的私人微信號。

    就以前刪游暝那個,他微信名都一直沒改。

    “早”是游暝獨獨給他的小名,只有游暝知道。這被游暝看到還是這個,就還蠻尷尬的。

    顯得自己念念不忘似的。

    不過現(xiàn)在特意改一個,肯定會被胖斌這些人吐槽,顯得心虛。

    游霽自認瀟灑坦然,決定還是不管。

    他以為游暝會通過這個群聊加他好友,不過這人好像真是很忙,一直沒說話。

    直到下午一點半,才直接在群里發(fā)言:

    【游暝:過來了@游早】

    兩點后又來一條:

    【游暝:有點堵車,可能會晚十分鐘@游早】

    兩點五十五分:

    【游暝:到了,出來@游早】

    游霽又后悔沒現(xiàn)改一個名了。

    他打算上車后好好沖游暝擺一頓臉色。

    不想游見川正坐在后座。

    游霽的冷臉登時切換成笑臉,甜甜地喊:“爺爺。”

    “啊呀小霽,”游見川驚愕道,“你這頭發(fā)確實該重新打理打理了!

    游霽的笑容僵硬下來。

    游見川問:“你自己折騰的啊!

    開車的罪魁禍首主動認罪:“我剪的。沒想到他頭發(fā)這么厚!

    游霽正在拉副駕安全帶,看了游暝一眼。

    剪頭發(fā)這個行為,他覺得還是挺曖昧的,很容易引人懷疑。

    不過游見川只笑:“你還當你弟弟是小孩兒呢。難怪這幾天一直在找發(fā)型師!

    ——竟是覺得十分正常,一點兒都不懷疑。

    游霽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胸口滯悶。尤其是游見川還關(guān)切地問他:

    “你樂隊不行了,現(xiàn)在是怎么個打算啊小霽?”

    游霽老實回答他解約了,想建立個工作室。

    “我就自己瞎折騰啦爺爺,您也不用管我!

    游見川說:“可以,那爺爺給你點兒資金支持吧!

    “不不不,我不要的,我有錢啦,實在走投無路了再找爺爺您要。”游霽側(cè)著身子,沖游見川笑。

    他那模樣是真的討喜,配上一個到處支棱的頭發(fā),游見川竟立刻想起二十年前,所有人都夸他這小孫子乖得像年畫娃娃的場景。

    這二十年做了錯事造了孽,但好歹也算撥亂反正了,游見川感到很踏實,一只蒼老卻仍然有力的手揉了揉游霽頭頂,告訴他:

    “也不算爺爺?shù)腻X。你一歲多時我們就給你辦了信托,就是你的!

    游霽一愣。頓了頓又說:“那我更不能要了,那是屬于游弋的!

    “游弋也有游弋的那份兒,只是那娃娃可憐沒享到什么福,那你至少能享到!庇我姶曇糇兊脟烂C,“游家小孩兒都有的東西,你怎么就不能有?”

    游霽咬著嘴唇。

    “你說你要是有自己的家庭,我也就不管了,但你就是一個人在海市啊。你看看你這個琴行,都在什么偏遠地段了……你不想入游家籍,爺爺沒逼你,但我們都真心當你是家里人了,你還老是把游家往外推干什么?”

    游霽啞口無言。

    最后還是游暝說,當年那家族信托的受益人定的是游見川直系,游霽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又改了名,要重新享有肯定得辦理好多新手續(xù),不可能迅速拿到里面的錢來建立工作室,如果游霽真缺錢,不需要信托游家也能給他。

    一系列顧左右而言他后,游見川才不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卻仍然語重心長地向游霽重復強調(diào):

    “可以自己折騰,但不要忘了游家就是你的后盾。”

    游霽很感動。

    胸口卻也更加悶。

    一到游宅就有專業(yè)的私人發(fā)型師等著了。

    禮貌地問小少爺想要什么發(fā)型。

    游霽比劃著他想要個Man一點的,利落一點的,問自己這頭發(fā)還有救嗎,發(fā)型師說只要不是光頭就有救。

    游暝腳勾著一張吧臺椅坐過來,手撐在桌上支著額角,靜靜地從后面看著他們。

    他的目光很有壓迫感,發(fā)型師停下,游暝抬了抬下巴。

    “你們繼續(xù)!

    他像一個監(jiān)工,多年前,家庭教師教小游霽編程時,小游暝也坐在另一張椅子上這么盯著。

    游霽看回落地鏡,和鏡子里懶洋洋看過來的監(jiān)工對視。

    發(fā)型師手起刀落,很快就給游霽剪好了他親自挑選的美式前刺頭。

    這發(fā)型很簡單,鬢角都修剪得極為利索干凈,反倒特別突出游霽的相貌。

    他本就長得精致,五官立體奪目,沒有長發(fā)遮擋,臉型的優(yōu)越性更體現(xiàn)了出來,媚氣少了些許,多了層酷勁兒。

    游霽挺滿意的,這幾天來終于敢認真端詳鏡子里的臉了。

    游暝示意發(fā)型師離開,然后走過來,手掌自然地摩挲著游霽后頸短短的發(fā)茬。

    游霽正在被拯救的臭美中,脖子一縮:“別碰我!”

    “還在生氣?!庇侮缘吐晢査。

    “你覺得呢?”

    話沒說完,游暝就低下頭哄人地親了親游霽嘴角。

    一觸即分,游霽維持半有尊嚴半惱羞成怒的神態(tài):

    “發(fā)型是男人的靈魂,你卻差點兒給我剪毀了!你將心比心想一想,能不生氣嗎!有本事你讓我給你剪一次!”

    游暝倚在游霽椅子的扶手旁,像打量藝術(shù)品一樣前前后后地垂眸打量著人,嗓音沉沉的,“那你來。”

    “我靠游暝你別激我,你以為我不敢?”

    游暝輕輕勾了下嘴角:“你來!

    來就來。

    游霽早就有報復之心。

    剛好發(fā)型師的工具都還在,他能為所欲為。

    可真摸到游暝那顆高貴的腦袋時,他要徹底毀掉它的心又瞬間沒了。

    就打算給他剃個寸頭。

    游霽比較擅長剃寸頭,不至于太丑,但經(jīng)驗來看,帶眼鏡的人最不適合寸頭,又可以讓游暝短暫丑一段時間。

    這種欲毀不毀的程度最合適。

    游暝閉上眼,毫無負擔任他發(fā)揮的樣子。

    游霽開始操作,耕地般用推剪推著,聲音挺嚇人的。

    但游暝睫毛都不眨一下。

    他懷疑他都睡著了。

    因為以前都是自己給自己弄,游霽習慣從前往后剃。但如果是給游暝,額前的頭發(fā)就不好解決了。

    尤其是這人礙事的長腿這么伸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站在游暝面前。

    就這么進退兩難時,閉著眼的人仿佛讀得出他的猶豫,輕輕拍了拍大腿。

    游霽一愣。

    游暝睜開眼。

    “坐上來。”

    游霽看著他。

    兩人無言地對視了兩秒。

    忽然,游霽笑了聲。

    舌尖掃了掃后槽牙,他兩腿岔開,毫不扭捏地跨騎在游暝大腿上,按住他的臉。

    推剪的聲音繼續(xù)響起,他的手沿著光潔的額頭往后刮。能感受到游暝大腿的溫度,自下而上灌進他的胸腔。讓他心臟都在發(fā)燙。

    兩人的鼻息交纏,游霽的臉上也有點燙。

    他按住游暝眼皮:

    “閉眼,游暝!

    游暝就又閉上眼了。

    游霽呼了口氣。

    ——每次在游宅和游暝做些什么,他就本能地緊張。

    游見川怎么可能想到,一門之隔,他本要挽救丑發(fā)型的假孫子,其實正坐在他的長孫腿上給他剃頭呢?

    但他們更離譜的事兒都做了,剃頭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游見川剛剛還那么慈愛關(guān)切他說游家是他的靠山之后,這種近乎悖德的刺激感和犯罪感也更加重。

    游霽不想要游家當靠山。偏偏他只是想要一個游暝,都沒有資格。他起初的想法是,就算和游暝是床伴關(guān)系,在他家里也必須保持距離。

    這是對爺爺?shù)淖鹬亍⒁彩菍τ渭宜腥说淖鹬亍?br />
    可沒想到,只要一接觸這些長輩,一回到這個家,越是能感受到他們根深蒂固的想法——把他看做游家人,游暝弟弟的那種游家人——他心里的反叛感就越甚。

    溫馨像張壓抑的網(wǎng),隱秘像短暫逃離的罌粟,剛定的原則瞬間瓦解。他還是坐上了游暝的大腿,那么親密的動作,如一個放棄治療的晚期癌癥病人。

    畢竟這樣偷偷的權(quán)利,也是有限定期限的最后奢侈。

    不過游霽很快又站起來了。他們可是連門都沒反鎖。撣了撣游暝后頸的碎發(fā):

    “好了,看看!

    游暝又睜開眼。

    游霽注視著鏡子。

    他以為給游暝剃了個很丑的發(fā)型,不想或許是游暝頭型好的緣故,短短的平寸倒襯得人十分英俊鋒利。

    主要是很符合游霽偏愛警察士兵的那種硬漢審美。

    游霽不信邪,又給他把眼鏡框上。

    以為的不和諧也并沒有出現(xiàn)。

    又禁欲又帶著莫名的邪氣。像那種表面一本正經(jīng)內(nèi)心不知在想什么的腹黑瘋批。

    游霽別開眼神,懊惱竟然把游暝剃得這么帥。

    游暝看不出來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揉了揉游霽耳垂:

    “謝謝發(fā)型師游小早!

    游霽哼了一聲,嘴硬道:“你沒發(fā)現(xiàn)你變丑了?”

    游暝聳肩:“無所謂!

    就在這時發(fā)型師進來了,游霽還拿著推剪,迅速自然地說:“看看我給暝少剃的,怎么樣?”

    “哇好看的,”發(fā)型師很浮夸,“這頭發(fā)都變短了,我才發(fā)現(xiàn)大少爺和小少爺長得還挺像的!

    “呃,”游霽提醒,“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暝少沒有血緣關(guān)系!

    “我知道啊,但真的有點兒像!

    游霽就當他隨口恭維。

    結(jié)果吃飯的時候,游見川也提了一嘴,說頭發(fā)都干練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兩人鼻子長得這么像。

    還說吃飯的神態(tài)也差不多。

    游霽心想,人不都用嘴巴吃飯嗎,還能有什么神態(tài)相似呢?

    不過老人是這樣的,認準兄弟了怎樣看都是像的。游見川還笑呵呵道:“小霽你看到我們上次拍的全家福沒有?那也把你倆拍得挺像的,都是帥小伙呢!

    游霽說還沒看見,游見川就專門引著他走到照片墻看了一次。

    游宅一樓到二樓的階梯旁,全掛著照片,三世同堂的家族新照擺在很顯眼的位置。已經(jīng)被精貴的相框裱好了。

    游暝摟著游霽肩膀,兩人都西裝革履,看著鏡頭,掛著一點很淺的笑意。

    奇怪了。

    游霽竟也感受到了一股相似感。

    他那會兒沒發(fā)表什么過多評價。直到半夜,他順理成章地留宿游宅,才在全家都休息的零點時分從客房溜出來,快速踏著樓梯,走到全家福下方站停。

    打著手機電筒,仰著頭再仔細地端詳了一遍,然后——

    他打開相機,放大,放大。

    讓取景框只框得下自己和游暝。

    這是唯一一張,他和游暝親密接觸,也能光明正大掛在墻上的照片。

    既然他和游暝注定不可能在一起,那他想要小小地珍藏一下這張穿著正式表情適宜的合影。

    借此以后也能臆想一下他和游暝拍結(jié)婚照的場景。

    咔嚓。

    ——“在干什么!

    男人冷冽的聲音陡然傳來,游霽嚇了一跳,側(cè)頭看,游暝竟然就坐在他上面幾級樓梯上!

    他無聲無息的,階梯燈就在手邊也不開,都不知道沉在這片黑暗多久了。

    游霽捂著胸口,低聲:“你要嚇死我!

    游暝問:“在干什么!

    你不都看到我打著電筒拍照的猥瑣身影了嗎,還裝模作樣問……游霽翻了個白眼,反問他:“你在干什么!

    “看照片!庇侮允执钤谙ドw上回答,居高臨下地看著游霽,“我在問你!

    游霽晃了晃手機:“我也在看照片啊,我在留紀念!

    “紀念什么!

    游霽聳肩回答:

    “就是拍照紀念啊,就像我們之前看到流星,你不也拍照紀念一樣么。短暫偶然的瞬時體驗,就是值得紀念的,這不你說的?”

    黑暗中,游霽看不到游暝的神色,但聽到他低低笑起來的聲音。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笑。

    但他直覺他忽然就生氣了。

    游霽有些不安地看著那道影子,從坐著變成站起,站在階梯之上。

    啪。

    游暝開了燈。

    燈光驟然亮起讓游霽瞇起了眼睛,睫毛掩映中見游暝摘下眼鏡,模糊的身影往下走了一級,又一級。

    影子覆蓋過來,最后在游霽上一級站停。

    “那這個紀念是不是太輕了。”

    游暝說,拽著游霽短短的頭發(fā),逼著他仰頭。

    游霽吃痛地張起嘴。

    卻瞬間就被游暝的唇堵住了。

    這次游暝的吻很粗蠻,好像剪了個短短的硬寸后吻也變得硬起來,毫無耐心地唇齒交纏,暴戾地掌控著游霽的呼吸。

    游霽瞳孔驟縮,渾身都在發(fā)顫。

    他們在這棟房子偷吻過很多次。

    臥室。

    儲物間。

    書房。

    酒窖。

    茶室。

    ……

    卻是第一次在所有人都會經(jīng)過的樓梯上接吻。

    照亮階梯的光是暖黃的,頭頂是才拍的全家福。

    旁邊圍繞著大大小小的照片,上面都是游家人溫和的笑臉。

    游霽突然就明白,他和游暝相像的地方在哪兒了。

    不是容貌。

    是他們共享著一個秘密、有著諱莫如深的親密關(guān)系后,而不受控制暴露出的一點細微痕跡。

    游暝抱著游霽上樓。

    是他和他犯罪的把柄,和共謀的默契。

    第40章 誰放棄出國

    游暝把游霽扛到臥室,扔在床上。

    睡衣迅速被解開,游霽還沒開始卻已經(jīng)在粗粗喘著氣。

    “你輕點兒,別讓我出聲。”

    游暝笑了下,修剪平整的指甲輕輕刮著游霽耳后,伸到頭發(fā)里去。

    之前游霽還有厚厚的發(fā)絲,現(xiàn)在他頭發(fā)短得要命,游霽有種頭皮都在被游暝剝開的感覺,后腦勺酥麻的癢,聽見游暝沉聲問:

    “寶寶,臥室有多隔音,你不清楚?”

    游霽不說話了,一聽見游暝叫自己寶寶,他就不知道說什么,只會臉漲紅得閉上眼。

    不過臥室確實是隔音的。他以前以身試險過。

    但只要是在游宅,他也總會趨于保護本能地試圖讓自己安靜些。

    “不出聲留什么紀念!

    游暝說著,吻就鋪天蓋地淋下來。

    他們是兩個罪犯老手。

    四五年前雖膽大妄為,卻還處在興奮慌張的階段。

    現(xiàn)在卻只剩下輕車熟路又欲求不滿的肆無忌憚。

    一次結(jié)束后,游霽只是埋在游暝胸膛里搭住他的肩膀,游暝就知道他心中所想,拿張浴巾披上,把他抱回一樓的客房。

    然后再來。折騰到游霽腳軟手軟,再用殘存的力氣動動小拇指。

    那是轟游暝離開的“暗號”,游暝便會起身,拉緊窗簾,說一聲:“小早晚安!

    都和曾經(jīng)沒什么不同。只是現(xiàn)在他們沒有戀愛關(guān)系,卻因此更加瘋狂。只是游暝在床上話比原來多了些,又好像有點兒生氣,讓游霽全身都散不下去地久久發(fā)燙。只是——

    游暝還沒關(guān)上門,竟響起了陶姨的聲音:

    “大少爺你怎么在這兒?”

    游霽心中一驚,緊緊揪著被子。

    他祈禱游暝現(xiàn)在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就聽見他平靜淡然的聲音:

    “和游霽聊了會兒,他這段時間事業(yè)出了點問題。”

    “哦哦我略有耳聞!碧找陶f,“小少——小霽不容易,還是多辛苦大少爺了!”

    “沒事。您是打算出門?現(xiàn)在?”

    “對的呀,打算去買菜呢,順便去麥福記排六點最早的那批桂花糖糕。你和小少爺不都愛吃嗎!

    游霽在被子里睜大眼睛。

    ……我靠。

    竟然都要到六點了嗎?

    他忍不住蜷起腿來,把臉埋進被子里。

    游暝肯定也不知道已經(jīng)要到六點了,不然他也不會問“現(xiàn)在?”,這是兩個熟練的犯罪分子都在彼此更成熟后操作失誤的地方。

    一想到游暝可能會出現(xiàn)的凝滯表情,游霽本被弄得很痛的小惱怒也沒了,又想笑又害臊的。

    游霽設(shè)了個九點的鬧鐘,沒把他叫醒,最后是十一點才強撐著起來。

    邵忠給他端來熱好的桂花糖糕和甜豆?jié){,表情非常耐人尋味,宛如一個尋找蛛絲馬跡的警犭。

    游霽坦然地回視他,最后邵忠又悻悻把目光收回了。

    “游董他們呢?”游霽問另一邊的李嬸,“去公司了?”

    李嬸說沒有,就在書房。

    “游董早上沖著大少爺發(fā)了好大頓脾氣,現(xiàn)在是又拉在書房里訓話呢!

    糖糕的碎渣掉在了餐桌旁,游霽心虛得用手就去擦:

    “……為什么生氣。”

    “好像早上游董希望大少爺代替公司去開個什么會吧,大少爺不想去!

    游霽松了口氣:“然后就生氣了?”

    “啊呀小霽你不懂,核心問題還是那個啦,游董想大少爺徹底接班,大少爺其實沒那么愿意。但是游董病了嘛,所以大少爺一直表現(xiàn)得挺好,態(tài)度也比較和順。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工作得沒那么開心……那個會好像比較重要,一般都是掌權(quán)人去的,或者給外界放出點兒換屆信號,大少爺肯定就不想了呀,然后又講到導演什么的,老爺子一下子就怒了!

    邵忠這個時候非常多余地遞給游霽一張擦手巾。

    兩人眼神一觸,游霽瞬間就從他那雙閃著“先見之明”光輝的蒼老雙目中讀出了潛臺詞——游董連游暝不去開會都能生氣,你就想想要是知道你倆有一腿能氣成啥樣?游董生著病,你敢怎么反抗?

    游霽默默把糖糕吃完,李嬸剛沏好了茶,就讓他送去。

    說不定能緩解一下祖孫倆的氣氛。

    在書房外都能聽見游見川訓話的聲音,只是聽不見具體在訓什么——游霽意識到游宅的墻也沒那么隔音——輕輕敲了敲門。

    王伯來開的門,端著一副局外人長輩聽責罵的典型表情。

    他擺手示意游霽還是別進去,游霽這下聽見了游見川的聲音:

    “我說話難聽點兒,你那次戛納就是運氣好誤打誤撞,因為還從來沒頒給過中國人,這叫政治正確,跟諾貝爾一樣!更何況你又年輕,又還有這副模樣,你以為電影節(jié)不想炒作不想賺錢嗎?就是捧你吸引中國市場呢!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是你有實力,那你現(xiàn)在還能拍出一樣的作品嗎?登高跌重,稍微不符合現(xiàn)在人的審美就是會被罵爛片!你能接受你的作品被人說爛嗎?文藝片兒本來就日漸式微了,觀眾看不懂的!現(xiàn)在國內(nèi)電影市場你也不是不清楚,你舍得你的寶貴鏡頭先上短視頻平臺預(yù)熱營銷一波嗎?你連《山止川行》上流媒體都猶猶豫豫,覺得是在糟蹋!”

    “游董感覺還是挺懂電影的!庇戊V端著茶杯,小聲說。

    “那是!蓖醪,“他雖不支持大少爺,但肯定又會私下關(guān)注!

    “但游董關(guān)注的只是電影的商業(yè)部分,我覺得游暝——暝少拍電影最不看重的就是商業(yè)那部分,他都不在意電影會不會被觀眾看。”

    王伯一愣,不想游霽對游暝電影還有如此見地。

    游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意識說了這,不好意思地笑笑。

    房間里,游見川的聲音緩了些許:

    “而且我不是沒給你選擇當導演的機會,18歲我讓你出國修金融時,明確告訴過你,你表叔叔就在南加州電影藝術(shù)學院教書,他也有朋友在LA拍戲,你可以去看看,去參與,去嘗試。是你不去!你非要留在國內(nèi)!你這種行為,讓我只能覺得你也沒有特別喜歡電影的心思,更覺得你短見!我不是說在國內(nèi)就不好,但年紀輕輕看世界的機會是你放棄的,那我肯定會覺得你就是更戀家的孩子,給你的規(guī)劃就不一樣了。你非要我給你個必須接班的理由,那你到現(xiàn)在也沒給一個當年放棄S大offer的理由!”

    另一邊,游暝確實是沉默著。至少游霽聽不見他的回答。

    “好好折騰過一次就夠了,現(xiàn)在也該收回心了!你奶奶、你爸對你的希望我前面也說過,現(xiàn)在就想想你自己,你那身體素質(zhì)!你打小就愛生病,好不容易養(yǎng)好了又溺過水,平常是還行,后面隔幾年就發(fā)次燒的是不是你?”

    游霽心底一空。

    “然后你還不要命,去瓦里坦挨槍子兒!半年前還半死不活躺ICU的是不是也是你?導演不算是高危職業(yè),但我看也不是什么特別安全的職業(yè),至少比你坐在辦公室危險得多!你要到三十歲了啊,別做事兒總像個孩子!”

    茶面莫名奇妙顛簸起來,游霽眨了眨眼睛,終于把茶杯遞給王伯。

    “王伯,我走了哈。”

    “去吧小霽,別在這偷聽了,怪拂你哥面子的。”王伯笑著說。

    游霽轉(zhuǎn)頭。

    他心里忽地有點兒亂,開始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

    等再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點開了游暝微信。

    游暝微信頭像一直是他們以前看過的日出,他點進朋友圈,背景是新的日出,下面只能看到兩條動態(tài)。

    一條是五個月前,游暝轉(zhuǎn)發(fā)了一篇關(guān)于《奧拉維港的早晨》的推文。

    《奧拉維港的早晨》是游暝在瓦里坦拍攝的戰(zhàn)地攝影作品之一,并獲得了普利策。這篇推文主要是解析這張照片的,游暝配上了很官方的文字:

    【謝謝李老師的撰寫![抱拳]】

    一條還要早一些,是去年十月了,游暝發(fā)了一張窗戶的照片,窗外天還蒙蒙亮的樣子,有一株銀杏樹。

    配文仍然很老氣橫秋:

    【正在康復,勞煩大家關(guān)心![抱拳]】

    游霽把照片放大,隱隱約約能判斷他是在醫(yī)院。

    他的喉嚨突然堵得慌。

    不知過了多久,游暝出來了,去了自己臥室。

    游霽回著工作消他又要和游暝一起拍新一期預(yù)熱海報,他目前也就只剩這活了。

    沒過多久,游見川又喊游霽。

    游霽以為有什么大事,結(jié)果游見川只是給了他一盤剝好的荔枝,讓他端去吃。

    “和大暝一起吃。順便幫爺爺看看,你哥是不是還在生我氣!

    老爺子剛打一巴掌又立刻想賞一甜棗,游霽笑了,覺得游見川也有點兒可愛:“他哪兒敢生爺爺您的氣啊!

    “去吧去吧!

    于是游霽就端著這盤晶瑩剔透的荔枝,裝模作樣敲了敲游暝臥室門,走進去。

    他以為游暝可能處在情緒很Down的階段,沒想到這人沒事人兒般,正坐在桌前奮筆疾書。

    哦,不是奮筆疾書。

    他好像在學習什么,邊滑著手機上的東西,邊往本子上記筆記。

    這年頭也只有游暝還如此崇尚有紙化了,無論是畫畫、便簽、還是記錄,都要手寫——游霽對游暝的筆記本有PTSD,不想多問也不想多看,站在三米遠的地方。

    “爺爺讓我和你一起吃荔枝。”

    “嗯。”游暝心不在焉,“坐沙發(fā)去。”

    他沒有邀請游霽坐書桌旁的另一張椅子,看來也不想讓游霽看到他在記什么。

    游霽坐到沙發(fā)上,荔枝盤擱在大腿。

    他想問他當時中槍是不是很嚴重,具體有多嚴重,但不知道為什么很說不出口,一問出來竟就有點兒不爭氣想哭似的,索性沒話找話地換了一個:

    “為什么不出國呀?”

    筆停下了,游暝側(cè)頭:“嗯?”

    “你為什么不出國呀,18歲的時候。”

    游暝扶了扶眼鏡:“你偷聽。”

    游霽臉紅:“我沒有偷!

    游暝勾了勾嘴角,放下筆,扣上本子,站到游霽面前來。

    他按著游霽膝蓋,捏了顆荔枝喂進嘴里,游霽仰著頭看他滑動的喉結(jié):

    “干嘛不回答我?”

    “沒什么回答的,”游暝淡淡回,“就是不想出。那時候游弋身體已經(jīng)很不好。”

    原來是因為游弋……游霽哦了一聲,嘴巴被荔枝塞得鼓鼓的。

    “確實,那時游弋已經(jīng)15歲了……”

    游弋就是在十五歲的尾聲去世的。

    沒想到游暝冷不丁問了句:“你十五歲時在干什么!

    “我嗎。”

    荔枝本都是去了核的,不過游霽這個好像沒清理干凈,他想吐核,找不到餐巾紙,游暝手掌恰到好處伸出來,他下意識吐在他手上,

    他的十五歲乏善可陳,就說了個唯一能引以為傲的——

    “我就四處在下沉廣場搶位置表演唄。賺了好幾百。”

    游暝笑了笑。

    游霽認為自己只是稀松平常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沒想到游暝忽然抬起沒有接核的那只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耳垂和耳后。

    和帶情欲的揉不同,這次他的觸摸格外溫柔。

    第41章 誰的超話

    游暝的指腹不算光滑,撫到游霽耳后時,像有層細而溫暖的磨砂。

    游霽繃直身體,愣愣地看著他。

    兩人的目光纏在一起,有那么一會兒,氣氛變得很安靜,很凝固,空氣中彌漫著荔枝的甜味,游霽嘴唇漫著一層汁水,閃閃地亮著光。

    游暝便俯下身,自然地輕碰了他嘴唇一下,舌尖舔過那絲甜味,站起。

    他手上還有游霽吐掉的果核,想去扔掉洗個手,但游霽舍不得他離開一樣,急急切切地含糊喚了聲:

    “游暝!

    游暝又低頭:“嗯?”

    游霽都不知道為何要情不自禁喊他名字,喊完之后他才尷尬地舔著嘴角,僵硬地笑起來,搜腸刮肚地找話:

    “呃,就突然想起爺爺說你要到三十歲了,明明你二十七歲都還沒滿,好搞笑!

    游暝也配合地笑了笑。

    “我去洗個手。”

    游霽點點頭:“喔!

    游霽看著他去洗手間,撓了撓耳后。

    洗完手游暝又坐回了書桌前:“你吃吧,我學點兒東西!

    “學什么?”游霽還是問了。

    “一個不太懂的領(lǐng)域。”游暝說得很含糊。

    游霽又喔了一聲。

    “那你不吃荔枝了?爺爺說專門留給你的,怕你生他老人家氣!

    游暝彎彎眼睛:“你吃吧!

    “喔。”

    游霽就自顧自吃了。

    邊吃邊看著游暝翻看手機,在本子上記筆記。

    他到底在學什么呢?游暝愛好廣泛,除了電影,好像對什么都有點兒興趣又好像對什么都興趣淡淡,但每次他投入一件事時,游霽就忍不住盯著他看?粗晕⒎垂獾难坨R,和高挺眉骨下淡淡的陰影,和平平的嘴角弧度。

    他好像又回到了在小島片場的靜謐時光,游暝在畫分鏡,自己在旁邊吃熱帶水果。吃得雙手黏糊,卻故意要往游暝臉上貼,手指粘巴粘巴地踩他才冒出來的胡茬。

    現(xiàn)在他不會這么做了,卻還是不受控制把目光貼上去,貼到最后,游暝都說了句:“要不坐過來看!

    游霽收回眼神。

    游暝把本子收進柜子,椅子往后一推,敞開腿拍了拍。

    游霽開始搖頭。

    游暝只說:

    “過來!

    十秒后,游霽跨坐到了游暝大腿上。

    吃了一半的荔枝放在桌,沒人再動,游霽閉著眼睛,和他安靜地接了會兒吻。

    他的手指有荔枝水,粘粘的,手腕被游暝像手銬一樣捆著,但游霽還是被吻得忍不住亂動,手肘哐得碰到鍵盤,休眠的計算機屏幕亮起又熄滅,又再次亮起,如此反復。

    親到一半,游霽還邊喘氣兒邊對游暝說:

    “我再次警告你啊,我們下期節(jié)目一定要拉開距離。一點兒身體接觸都不要有!”

    游暝只嗯了聲,然后拽著游霽后腦勺繼續(xù)吻。

    兩人就這么親過了游見川的“荔枝時間”。

    后來游暝起身換衣服——他還是決定代替爺爺去參加那個峰會,游霽才頂著一張被陶姨笑“吃荔枝吃得都快上火”的嘴唇灰溜溜離開,回到琴行。

    他不是說著玩玩兒,工作室可以緩步進行,但是樂隊就是要重啟。

    要寫歌,排練,聯(lián)系人看能不能接些小場子的Live。四人還討論著,可以發(fā)些不露臉的演奏視頻在網(wǎng)上積攢人氣,

    聊這些事兒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中途游霽發(fā)現(xiàn)UU分了下心,竟在逛他和游暝的cp超話,怒奪過她手機:

    “看什么看什么!無不無聊!不準看!”

    UU舉手道歉。

    結(jié)果回到即將到期的出租屋時,游霽自己也開始看了。

    起初他只是想用小號窺視自己微博——他的微博以前有小兩千萬粉絲,轉(zhuǎn)瞬只有一千一百萬了,這個掉粉數(shù)量很驚人,但比他預(yù)想中還少些。

    最近的一條微博評論區(qū)仍然硝煙彌漫著,有真愛粉加油打氣,相信他是清白;也有各路黑子,罵得很臟。

    最激動的是蘇逐粉絲,自家正主黑料曝光直接退圈,而“官配CP”還無事發(fā)生,代入一下,游霽也覺得破防。

    他也不知道,怎么看著看著這些,就點進他和游暝的cp超話——【暝霽于心】去了。

    明明家里沒有別人,做這個行為的他還是調(diào)低了屏幕,深呼吸了一口。

    那種做賊心虛的心情,真的很難以形容。

    就是一直以來,他和游暝的事兒就是見不得光的,無聲無息的,有一張掛在墻上的合影都是稀罕。

    而cp超話,就是“秘密”的反義詞。這個場所就是讓網(wǎng)友擺在明面上嗑。

    如果他和游暝的親密關(guān)系是在犯罪,那cp超話就像是要把他倆的罪行像列功勛一樣陳列出來。

    更何況看網(wǎng)友嗑自己的cp,本來就挺羞恥。

    看網(wǎng)友嗑自己和前任的cp,是恥上加恥。

    嗑網(wǎng)友嗑當過自己哥的前任cp,是恥上加恥加恥。

    ……況且暝霽于心這個名字又土。

    他們的cp粉還叫“雙游蛋”,我靠,更土了!

    不過游霽心里羞恥,腦子里卻在用他多年被炒cp的經(jīng)驗縱觀數(shù)據(jù)。腳趾雖蜷著,手指卻仍舊滑動得很快,

    目前有6.7萬帖子。13662名雙游蛋。游霽嗤笑一聲,心想他和蘇逐的超話帖子可是有七百萬,雙游蛋還得加把勁兒。

    呸呸呸,加什么勁兒,就應(yīng)該沒有帖子才好。

    游霽往下克制性地刷了幾條就打算退出的,結(jié)果手滑先刷新了一下。

    一條帖子應(yīng)該是剛被評論過,突然就被頂了上來。

    那條帖子在這個超話里數(shù)據(jù)算不錯的,轉(zhuǎn)贊評都有三位數(shù)。

    游霽一眼看過去,也覺得這產(chǎn)出明顯“高人一等”。

    同樣是綜藝節(jié)目里的截修圖,它無論是色調(diào)、氛圍還是構(gòu)圖,都修得很抓人,彰顯出是個非常有審美的同人大大。

    評論區(qū)也都在說:

    【抱圖,老師太會調(diào)色了!】

    【啊啊啊這就是我想的那種雙游感覺,新壁紙get】

    【雙游蛋終于有大神太太入駐了嗎】

    【姐妹,你這帖子可以申請加精】

    游霽看了眼大大頭像。

    啪。

    手機滑到了床上。

    心跳突然快得不象話,游霽都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這個同人老師……

    叫著【用戶77043】的微博初始名,怎么用的是【宇智波鼬尋找佐助】的頭像?

    宇智波鼬尋找佐助!

    那個小時候陪他打游戲的人!

    塵封在年幼歲月里的網(wǎng)友頭像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以這么預(yù)料之外的方式,游霽手都還在抖。

    他覺得不可能這么巧,可又覺得只是巧合才是不可能。游霽記得很清楚,當年他就對【宇智波鼬尋找佐助】的頭像進行了夸贊,上面的鼬和佐助都帥到飛起,問他哪兒存的。

    對方說是他自己畫的。

    ——所以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的。

    但是他如果把這頭像發(fā)到網(wǎng)上,被很多人存也不是不可能……不對,游霽還是覺得不可能這么巧。

    這可是他和游暝的cp超話里啊。

    哪兒有二次元會嗑真人cp?

    反倒是恰巧看了直播,恰巧聽了他講述“遺憾的事”,來這個超話里等他,來一個時代眼淚的網(wǎng)友重逢,那才是有可能!

    ——可是如果是這樣,直接私信他大號微博不是更方便?

    ——或者是無法接受他是明星了?

    ——難道是個騙子?

    ——等等,當年的網(wǎng)友到底是男是女?

    游霽想不出所以然,不過無論如何,這個【用戶77043】都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點進他的主頁。

    這個人竟然今天才建立微博。

    綜藝截圖是他的第一條cp產(chǎn)出帖,前面一條是微博自動轉(zhuǎn)發(fā)的“我在【暝霽于心超話】連續(xù)簽到一天了!”,再前面一條也是系統(tǒng)自帶的,昭示他今天正式成為微博用戶。

    下午兩點注冊新號,兩分鐘后就關(guān)注了cp超話,游霽直覺,這是某個現(xiàn)充人的小號,不想暴露他嗑雙游cp的陰暗興趣。

    游霽想直接問他,但又覺得太突兀,怕對方真是騙子、或者真只是偶然。

    微博騙術(shù)層出不窮,他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哪怕突然涼了——也不能直接以真實身份的身份在互聯(lián)網(wǎng)勾搭,猶豫來猶豫去,他也先用小號敲他,打算試探兩句。

    如果真是他惦念的老網(wǎng)友,多問兩句就能問出來了。

    先問性別。

    【小清晨的馬甲:Hello姐妹,請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撤回。

    【小清晨的馬甲:Hello太太,請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等了二十分鐘,對方一直沒回。

    游霽就睡了,第二天他還要和游暝拍海報。

    其實新一期【一遇雙關(guān)】三天后就要開錄了,之所以現(xiàn)在才拍預(yù)熱宣傳圖,主要是受睡粉門影響,節(jié)目組那邊并不確定還要不要游霽來錄節(jié)目。一直在等通知。

    通知的結(jié)果是,游霽并非劣跡藝人,哪怕網(wǎng)上對他充滿懷疑,也沒有任何錘。按照合約還是得來錄。

    遵循工作郵件的安排,游霽早上七點就在直播平臺的化妝間候著了。

    結(jié)果到九點,都沒人招呼,也沒人進來。

    九點半,一個人才打著哈欠懶懶散散地推門而入。

    那不是游霽認識的化妝師,他看到游霽后,也是毫不掩飾地皺著眉:“臥槽啊游霽,你干嘛把頭發(fā)剪了?”

    游霽皺眉:“沒人告訴我不能剪!

    “不是,你剪了頭發(fā)不提前說一下嗎?大哥,稍微有點職業(yè)素養(yǎng)好吧。你沒有長發(fā)后我們很難搞誒!

    游霽翻了個白眼。

    也是,他突然想起,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他和公司解約了。

    他如今是又沒靠山又沒口碑又沒作品——漂流鏡的歌已經(jīng)全網(wǎng)下線,而娛樂圈,是最會看菜下碟的地方了。

    第42章 誰在拉開距離

    按照圈內(nèi)隱性的鄙視鏈來看,電影咖地位是最高的,大于影視劇演員。

    而除了超一線,普通演員的人氣又往往大于普通音樂人——前者比后者能爭取到更多的商務(wù)代言和時尚資源,也更容易突然升咖。

    樂隊又是相比愛豆和歌手,在音樂主流圈里較偏小眾化的群體。

    而貝斯手,則又是樂隊里,那個老生常談最沒存在感的角色。

    沒有單純的貝斯手能火出圈。游霽是例外,一是靠的選秀打投出道,更重要的是世紀創(chuàng)娛對他的營銷,也從來沒專注在貝斯手這個身份上。轉(zhuǎn)而放大他的容貌、突出他的人設(shè)。

    如今,他沒有營銷炒作,沒有公司背書,代言全部掉光,隊友黑料纏身,漂流鏡都成為網(wǎng)易云搜不到的詞條。

    ——在圈內(nèi)確實是屁都不是。

    把處境琢磨了遍后,游霽就能理解化妝師的嘴臉了。

    他人都糊成這樣,卻還能莫名奇妙拿著不算低的片酬繼續(xù)參加綜藝。

    確實有“蹭”之嫌。

    青春期摸爬滾打的經(jīng)驗告訴他,能賺錢的委屈就不算太委屈。所以他只是好脾氣地笑著:

    “那不好意思了,可我剪都剪了對吧,現(xiàn)在想想看還能不能補救?”

    “你說得輕巧!睂Ψ接謬\里呱啦了幾句,邊走出去,邊毫不避諱地用游霽能聽見的音量發(fā)語音:

    “對啊,他把頭發(fā)都剪了,給我們找事兒啊……”

    游霽聳聳肩,自動屏蔽掉他的聲音。

    微信彈消息,他看了眼。

    是游暝在那個與UU他們共享的六人小群發(fā)——

    【我來接你,發(fā)個地址@游早】

    【游早:我已經(jīng)到了】

    【游暝:十點半的拍攝為什么去這么早!

    游霽沒解釋原因,就說【你快來吧】

    【游暝:好!

    游霽百無聊賴,又點開了微博。

    昨天的私信仍然沒有回復。

    他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喧鬧嘈雜的聲音,有人前擁后簇地進入了化妝間,做出擁抱之勢:“小霽!”

    游霽一看來人,迅速把手機黑屏,站起來,躲過他的熱情:“康俊寧?你怎么在這?”

    說這話時,他盡量沒顯露出對這人的厭惡。

    康俊寧曾經(jīng)和他一起參加選秀,是賞心樂事貝斯組的萬年老二。

    但他在倒數(shù)第三期就退賽了,隨后家里人把他塞進了影視圈。

    現(xiàn)在也混了好幾部現(xiàn)偶了,上一部拿到了自己的“人生角色”——一個會彈貝斯的忠犬奶狗型男二,猛圈一大波粉。

    “哈哈哈你不知道我也要參加一遇雙關(guān)了嗎,我就補位組的呀。我和李禹!

    康俊寧打量著游霽的臉,

    “你剪了頭發(fā)了啊,不像妹妹了呢……還好吧,沒被蘇逐他們的事兒影響吧?”

    旁邊應(yīng)該是康俊寧的經(jīng)紀人,笑著說:“本來康康都拍完了,但他想著和小霽你是老相識,專門想來看看你。”

    另一邊,康俊寧的助理在拍照。

    游霽彎著眼睛,心里想說“我受不受影響你看不出來?”,嘴上卻只說:“還好還好,謝謝關(guān)心!

    康俊寧經(jīng)紀人打量了下四周:“小霽,你化妝師還沒來嗎,誒,你團隊呢,助理都沒看到一個!”

    游霽說得很直接坦然:“我沒有自帶化妝師,就是等這邊的工作人員給我化。也沒有助理了!

    經(jīng)紀人一臉問錯話的表情,康俊寧道:“啊呀,這有什么,人游導不也沒團隊助理什么嗎,只有我事兒多啦……”

    拿著手機的助理憋起笑來。

    康俊寧這話看似解圍,其實和明諷游霽沒太大區(qū)別。

    畢竟大家都知道,游暝是不一樣的。

    導演身份的他其實都不算是明星,更像是名人。

    他出行沒有團隊是他本來就不需要和內(nèi)娛流量走一個路子,而游霽沒有團隊就只能說明他是解約撲街咖的事實。

    “那你事兒多您要不先走?”游霽仍然笑瞇瞇地看著康俊寧。

    康俊寧確實走了,他就是想來看一眼游霽的落魄、拍幾張作秀照片的。

    過了十分鐘,游暝才來。

    那會兒游霽正準備開始化妝。

    還是那個化妝師,一看到游暝就浮夸地說:

    “哇游導,你竟然剪了寸頭!”

    “怎么!庇侮苑笱艿厝映鰞蓚字,四處尋找游霽的影子,然后朝他大跨步走來。

    “啊呀就覺得過于帥了!更有男人味兒了是不是!”化妝師問他的同事們,大家紛紛附和:“游導就應(yīng)該去演戲哈哈!”

    “剛好今天拍古裝,頭發(fā)越短越方便!”

    對于這種明顯雙標的區(qū)別對待,游霽已經(jīng)見怪不怪?紤]到他們拍馬屁的是游暝,他也沒覺得有什么。

    只是當拍馬屁的對象正抬起手,似乎要熟稔地摸起自己后腦勺的頭發(fā)時,他猛地一下站起,改成雙手握住游暝的手,又迅速松開,鞠了個九十度躬:

    “游導好!

    游暝手沒反應(yīng)過來地懸在空中了一會兒。

    “新一期也麻煩游導多多關(guān)照了!庇戊V生疏又客氣地說。

    游暝好像笑了聲,游霽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

    游暝手插回兜里:“好久不見,游霽!

    旁邊兩個化妝助手都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竊竊私語:

    “游霽現(xiàn)在只能巴結(jié)游導了,蘇逐沒了立馬換一個,瞧這上趕著貼的姿態(tài)!

    “貼不上啊,游導明顯在保持距離,雖然保持禮貌,但手都不準一直握的!

    他們開始給兩人上妝。

    游暝坐在最左邊的鏡子前,游霽便坐到最右邊的鏡子前。

    這個化妝間本來就大,再加上游霽游暝都沒有助理,室內(nèi)就顯得格外寂靜。

    一個化妝師立馬給康俊寧的御用造型師發(fā)消息:

    【媽的,超級尷尬的氛圍,游導和游霽就像不認識的!】

    造型師轉(zhuǎn)述給康俊寧。

    康俊寧眉毛一挑:

    “這么一說,上一期又是生病照顧的又是咬脖子的,真都只是作秀劇本咯?”

    “那個肯定是呀。而且生病照顧都不一定是真的吧,直播都關(guān)了,就聽那個蒙古小孩兒在那里說……咬脖子也有可能是借位。”

    “現(xiàn)在游霽到底睡沒睡過粉網(wǎng)上都吵成一團,游導怕是都不愿再和他合作了吧,至少肯定是看不起了。”

    康俊寧點點頭:“他和游暝沒有很熟就行,免得到時候錄節(jié)目還像有個靠山!

    這邊,游霽發(fā)現(xiàn)給自己化妝的人特別敷衍。

    他們下一期的目的地是一個古鎮(zhèn),所以這次的宣傳照走的古裝造型,妝容要比日常妝考究些,還得帶頭套。

    游霽皮膚特別好,以前底妝基本都不用怎么上,就這個化妝師對他一陣猛拍,拍完竟好像就差不多了事了。

    在他去找頭套的間隙,游霽便自己拿卸妝水擦了擦厚厚的粉底,又對著鏡子畫起眉來,想顯得更英氣些。

    游暝坐在左邊,發(fā)現(xiàn)游霽一個人撅著屁股臉湊在鏡子前化妝。

    自己卻被三個人團團圍著。

    “你!庇侮钥聪蛞粋人,“過去給游霽化!

    聽著像直接命令。化妝師便慢吞吞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游導,游霽那邊已經(jīng)畫好啦,我還是給您畫吧!

    游霽確實已經(jīng)準備帶頭套了,游暝看他模樣精致,唇紅齒白,和平常沒什么區(qū)別,又好像是更抓人了些,便也很直男審美地覺得化好了,沒再說什么。

    游霽發(fā)現(xiàn)這頭套里層又臟又臭,問造型師:“就帶這個嗎?”

    “你還挑起來啦游霽?就只是拍一下宣傳照而已,三十分鐘就OK的事兒!

    “!

    見游霽咬著嘴唇,他又說:“咱有戴的就不錯了是不是?你又不是拍戲!”

    游霽覺得這玩意兒實在不能上頭:“至少得洗一下吧!

    “洗毛啊!你收收架子吧,有本事你讓你助理給你洗啊!”

    “把我的頭套給他。”另一邊的游暝耳聽六路似的,突然插了句話。

    游暝那頭套看上去跟古偶男主的一樣做工精細,造型師立刻就沖著他笑了:“啊呀那不用那不用,小偉,你再去幫游霽找個干凈點兒的頭套來!”

    找了個新頭套后,游暝才問:“你們是第一次來做造型嗎。”

    造型師:“沒有沒有,我們之前還給——”

    “第一次可以原諒。”游暝就像沒聽見,自顧自說,“不然都可以滾了!

    這話很淡,目光也輕,聽不出來任何不耐的情緒,就好像只是講一下天氣。但用的字又挺重,是他們從來沒聽游暝說過的。

    造型師和團隊人面面相覷,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又點頭哈腰地道歉、

    先給游暝道歉,又給游霽道歉。即便在他們看來,游暝只是單純看不慣頭套不干凈,覺得給他本人也添了麻煩。

    他們是在攝影棚拍。

    工作人員還在布景調(diào)光,游霽和游暝便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等著。

    游暝一身玄色直裾深衣,腰帶松松系著,筆挺疏懶的模樣,

    游霽則是玉白錦袍,芝蘭玉樹,清冷如雪。

    兩人隔著一米遠,游霽邊在群里艾特游暝【游早:下次不要維護我,我說了不要顯得我們很熟@游暝】,一邊因為此刻的古裝扮相想起遙遠幼年,他也會和游暝把被子披在身上系著,cosplay江湖俠客,英雄好漢。

    哥哥哪里去?哥哥我要與你桃園結(jié)義!兄臺,在下游弋!報!暝大王!他追著游暝,拖著長長的被子跑下樓梯,踩進花園泥濘,將被子嘩啦嘩啦地扇來舞去,再沾著密密的灰塵被顏悅笑著指責不愛干凈。

    那種童年往事,僅僅回憶起來,都覺得特別溫暖。

    【游暝:我又沒做什么。】

    【游早:別這樣,你樹大招風,又是這種節(jié)目,我們要特別謹慎】

    游暝沒回了,倒是胖斌,忍無可忍私戳游霽:

    【我說你們倆要不加個微信?你知道我又不關(guān)靜音,每次群里嘚吧嘚吧,我就以為有人在找我!結(jié)果又與我無關(guān)!你倆私聊是會死嗎?】

    因為游霽的囑咐,兩人在拍攝的時候都全程無互動,眼神都是點到為止。

    工作人員都在感嘆,雙游組第二期明明熟了不少,最后一天幾乎狂在撒糖。一個月一過卻又徹底回到解放前了,不,連解放前都不如。

    壓根不會有人想到,拍攝完畢的游霽默默上了游暝的車,摟著游暝脖子,像咬果凍一樣沿著他嘴角左邊咬到右邊。

    游霽不知道是不是過去四年憋久了,覺得這段時間確實真就像發(fā)情了一樣。

    看到游暝就想接吻,就想做,做夢都是不堪入目的東西。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只有床伴關(guān)系,潛意識就要把這個關(guān)系貫徹到底,床盡其用。

    他親了一會兒又開始咬游暝喉結(jié),然后低頭往下,解他的運動褲繩……游暝仰著頭,突然像抓小貓一樣拎起他的后領(lǐng):

    “你不開心!

    游霽直勾勾地看著他,不說話。

    游暝:“受委屈了!

    不知道他這兩句是問句還是疑問句,游霽搖搖頭:“還好啦。就是下一期要和不是很喜歡的人錄節(jié)目,想著還是有點兒煩!

    游暝歪了下頭:“我么。”

    游霽沒想到他是這個腦回路,突然就被逗樂了,露出酒窩地笑起來,還一直停不下來。

    “不是你!彼f,手機響了,從游暝兩腿之間爬出去,點了接聽。

    是租房機構(gòu)的,游霽之前重新瞧上了一套公寓,想提前看下房。

    機構(gòu)告訴他房東目前不在海市,想先了解一下他是學生還是工作黨。

    就這么簡單說了幾句。

    掛斷后,游暝緩聲道:“你要租房!

    游霽嗯了一聲:“之前那套快到期了!

    之前那套游暝都還不知道具體住址。

    他眉宇輕輕皺起,閃過一絲不耐,但也沒多發(fā)表意見,就伸出手:“安全嗎,看看你現(xiàn)在選的這套。”

    游霽就給他看了。

    沒什么避諱的,關(guān)系既然已經(jīng)進展到這份兒上了,到時候確實也可以到自己家來睡。

    ……救,他現(xiàn)在腦子里好像都沒有其他東西了。

    游暝簡單看了下這套公寓的信息,扔回去,未置一詞。

    也沒問游霽意見,就順理成章把他載回了自己

    下午游霽累趴下,在游暝床上狂睡,他特別喜歡游暝的被子,有一種很安穩(wěn)的味道。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見游暝又在桌前,端著那副學習的模樣寫東西。

    傍晚金色的余暉灑在他身上,勾勒肩膀?qū)掗煖嘏妮喞?br />
    游霽的腿在被子里滑啊滑,靜靜地看著他。

    看累了,他才拿起手機,點進暝霽于心超話。

    立刻就刷到了非常有氛圍感的截修圖,取自綜藝第一期,好看得游霽都下意識存了兩張。

    這是【用戶77043】的今日產(chǎn)出,更新時間就在二十分鐘前。

    他產(chǎn)出物料卻連個文案都沒有,不過因為連續(xù)兩天的高水平,目前已經(jīng)有五十來個粉絲了。游霽也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終于回了自己的私信,也是二十分鐘前,言簡意賅三個字——

    【用戶77043:什么事!

    游霽驚喜變成失望,睫毛顫了顫。

    在游暝身邊和網(wǎng)友聊他莫名還有點心虛,便抱著手機去接水。

    游暝明明都沒看他,后腦勺卻仿佛有眼睛:“拖鞋穿好!

    游霽:“你管我!

    說是這么說,游霽還是走回來,從光腳的變成穿鞋的了。

    穿好他又覺得自己總是不受控制聽游暝的話。腦海里閃過剛刷到的一條超話帖子——【暝霽超好嗑爹系瞬間3:游暝在車上讓游霽搭外套】

    他紅著耳根跑出房間了。

    重新打開微博私信:

    【小清晨的馬甲:太太感覺你好高冷哇[驚訝]】

    出乎意料,接完水對方竟就已經(jīng)回復了,兩分鐘前。

    【用戶77043:注意措辭。有什么事麻煩直說!

    注意措辭。

    游霽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這人……

    他難道不懂同人圈“太太”的意思嗎?

    關(guān)鍵是這個人聊天也太硬了,傲慢得很,根本不像混cp圈的。

    游霽越看這個“注意措辭”越有些來氣,立刻推斷這人應(yīng)是男的。命令誰呢,什么游暝爹系,這人才是爹吧!散發(fā)出一整股討人嫌的爹味兒!

    【小清晨的馬甲:呃,你誤會了,太太只是一種夸贊意思的稱呼】

    【用戶77043:我有太太!

    “?”

    游霽不想和這人聊了。

    啥玩意兒呀,這年頭網(wǎng)上真是什么奇葩老古董都有。

    他也懶得文字討好了:

    【小清晨的馬甲:不是,你有老婆嗑倆男明星cp?有毒吧,是你幻想的老婆?還是你老婆也是男的?】

    很快,用戶77043簡單發(fā)了句【嗯!

    不知道是回復的游霽哪句質(zhì)問。

    第43章 誰要避嫌

    看到【用戶77043】回復的【嗯】,游霽首先浮現(xiàn)出的,竟是一絲嫉妒。

    嫉妒他有一個同性老婆,還稱之為太太,他們或許結(jié)了婚。游霽想到自己,過去和游暝的戀愛都無法光明正大談。

    他突然就不想再試探這人了。

    一是直覺他并不是【宇智波鼬尋找佐助】,這人連網(wǎng)絡(luò)用語都不知道,字里行間只散發(fā)出一股沒打過游戲的腐朽氣息,頭像大概真只是巧合。

    二是,就算是又能如何?那只是十年前的網(wǎng)友而已。

    當初他作為一個小學生,又是比較不會斷舍離的性子,對這樣的陪伴是很珍惜;但于對方,大概只是微不足道的游戲搭子,多半早就忘了。

    尤其是人家已經(jīng)有了愛人,他冒冒失失問這問那,也挺打擾的。

    可對方又問他【有什么事!

    游霽便隨便找了個理由。

    【小清晨的馬甲:沒什么,就是覺得你修的圖挺好看,只是不寫文案不帶關(guān)鍵詞條,都上不了廣場,蠻可惜的,忍不住提醒一下】

    【用戶77043:廣場是什么!

    “……”游霽還是很善良,耐心打字:

    【小清晨的馬甲:廣義上來說,就是你帶藝人大名能搜到的帖子,都算是上了廣場。主要就是指微博實時內(nèi)容。因為你沒有文案,別人搜游暝游霽是搜不到你的,瀏覽量就會少很多】

    【用戶77043】似乎是琢磨了一會兒,一直顯示“正在輸入”,卻沒有消息,過了兩分鐘,才回了句:

    【謝謝。】

    【小清晨的馬甲:不客氣,你還是不懂cp飯圈啊】

    【用戶77043:在了解中。】

    游霽咬著嘴唇,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了一句——

    【小清晨的馬甲:有網(wǎng)友整理過關(guān)于粉圈黑話和運營的教程的,在b站,你可以去搜搜,播放量很高的,id好像叫什么悲傷芒果】

    以前公司叫他媚粉時,特意轉(zhuǎn)發(fā)了這個視頻讓他觀看。

    【用戶77043:謝謝。】

    聊天就此終止,游霽跨進游暝臥室。

    游暝正握著手機,在手掌間慢慢轉(zhuǎn)著,沉思的模樣。撩起眼皮掃游霽一眼:“怎么喝水喝這么久。”

    游霽說:“口渴得很!

    游暝把手機扣在桌上,身體往后一靠,下頜抬了抬。

    “過來。”

    游霽坐上他大腿。

    兩人親了一會兒,游暝才說:“瞞著我事!

    游霽說:“咱們就床伴兒,我還要事事兒給你報備。俊

    游暝笑了,牙齒露出來。

    游霽一看他這么笑就覺得挺有危險性的。

    果然,男人大腿一抬,他屁股猛然一顛一滑,人一下子完全貼到游暝身上了:“你大爺?shù)挠侮浴?br />
    游暝慢條斯理咬著他耳垂。

    游霽不說話了,臉紅紅的,任著他咬。

    反正,這人就算把他咬碎,他也不可能承認,他竟下意識給一個網(wǎng)友分享干貨,助力他為暝霽CP貢獻力量。

    他打死也不可能承認,看到還是有不少人喜歡他和游暝在一塊兒、覺得般配時,心里還是有些竊喜的。

    他打死也不可能承認,他自己一邊不敢嗑、不想和游暝的關(guān)系變得高調(diào)顯眼,一邊又不受控制地嫌棄雙游蛋還是太少了,熱度應(yīng)該再高點兒。

    他那矛盾陰暗的心思,被游暝咬碎他也不能暴露。

    三天后,【一遇雙關(guān)】第三期正式開播。

    這一期進來了新的補位組——康俊寧和李禹,兩人都是演員,剛合作完一部耽改網(wǎng)劇,暑期檔會上。

    新組加入,其他三組嘉賓的互動值也將全部清零,數(shù)據(jù)算法也進行了改版,直接將各組直播間的播放量等同于互動值。

    因為上一期最后的互動,游霽又經(jīng)歷了睡粉門風波,雙游組最開始涌入了特別多人。

    互動值都破天荒是四組第一。

    【游霽還有臉錄綜藝呢?】

    【怎么還沒糊啊,隊友都無了,就他一個人蹦跶,這人沒靠山我是不信的】

    【炒cp四年,歸來仍是素人】

    【小霽加油。。∮挈c永遠支持你!】

    【不是,YJ和YM怎么都把頭發(fā)剪了?更配了】

    【配個屁,盲猜游霽看游導剪了頭發(fā),自己也上趕著剪】

    【游暝明顯已經(jīng)不想裝了,現(xiàn)在兩人的互動像完全不認識】

    誠如彈幕所說,游暝和游霽之間的關(guān)系,仿佛都回到了第一期。

    甚至比第一期開始還不如。

    客氣中帶著緊繃的尷尬。

    之前游暝開車時,游霽還會幫游暝拆拆零食,偶爾遞遞水、探討路線什么的,現(xiàn)在他也不做了。

    游霽打瞌睡,游暝也不會提醒他搭外套了,一是沒必要,六月已至,天氣轉(zhuǎn)熱,二是他像嘴巴被人上了鎖,冷冷地閉著,始終不打開。

    除非是助眠,這樣的直播有什么看點呢?

    連之前才開始上頭的粉絲都大失所望。

    【好無聊……這和直播事故有什么區(qū)別?他們是演都不演一下了】

    【不是,上一期最后還挺甜的啊,游暝竟然也是這么踩高捧低的人,我萎了】

    【如果YJ和SZ他們是一樣的,游導肯定不想和劣跡藝人一起錄了啊】

    【但這不還是來了,又沒人求著你們大導演要和我們小霽一塊兒】

    【棄了,真的很下頭,節(jié)目組當粉絲的錢這么好賺?好像覺得請兩個臉過得去的人就都會嗑一樣,這組一點兒都不互動來這節(jié)目遛猴呢?】

    如果游霽看到了這些言論,再上帝視角地看一下直播的話,他一定會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太刻意了。

    可是他看不到。他本來就不會把握和游暝關(guān)系的尺度。

    在游宅不知道哪種會被被理解成“假兄弟”的正常相處,哪種則顯得過分親密;

    在節(jié)目就也不知道哪種是和導演的正常交流,哪種會暴露身體關(guān)系。

    因為心虛,所以草木皆兵。他只知道,不接觸總比接觸更安全,這樣哪怕被游見川等長輩看見,他們也還是只會覺得,這是“開車綜藝”而給予理解。

    就這樣一路尷尬地,他們到了C市。

    游霽還是管著錢,沒問游暝就找了一家快捷酒店。

    快捷酒店前有不少關(guān)于當?shù)芈糜蔚男麄骱螅谟袀搖滾樂器展在C市巡展。

    游霽僅僅只是在海報前駐足了一會兒,游暝就問:“想去看?”

    游霽看了他一眼:“是有一點兒,游導!

    “那就去!庇侮哉f,“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游霽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順從本心:“那我明天早上去!

    “——游導你就不用陪我了。”

    游暝掃了眼海報的信息。注意到策展人和收藏家的名字后,手插進兜里,很干脆地說:“好!

    這段樸素的對話可以說是這期開始以來,兩人最正常的對話了。最開始游霽還覺得游暝的那句“想去看”顯得過分了解自己,但好在他沒有跟著自己一起去,還是有刻意避嫌的意識。

    結(jié)果一到晚上,游暝竟就大剌剌坐到游霽床上來。

    游霽拽著被子縮向床一邊:“……游導你干什么!

    “別游導了!庇侮悦加顠熘唤z冷懨,“我把鏡頭關(guān)了。”

    “哦!庇戊V松了口氣。

    游暝關(guān)了燈,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中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游霽拉著被子。

    “睡過來!庇侮哉f。

    “我屁股疼,今天不想做!庇戊V小聲開口。

    “沒說做!庇侮郧榫w沒什么起伏道,“過來!

    于是游霽往旁邊挪了挪,將手臂貼到游暝溫暖的手臂。

    他閉上眼。

    半晌。

    “你生氣了?”游霽輕聲問。

    游暝沒回。

    游霽手指往下,撓了撓游暝的腕骨:“你沒錄過節(jié)目,不知道網(wǎng)友都是拿放大鏡看的。沒事兒都能摳出有事兒。我這不避嫌嗎!

    說完游霽才開始疑惑,自己這是在干嘛,何必哄游暝呢?

    游暝側(cè)頭,睜開眼看著游霽。

    每到夜晚,他的眸色就顯得更濃,更深,宛如看不透的深海。

    “游霽!

    “……嗯?”

    “總有一天,我們不用避嫌!

    他慢慢說,一字一頓,涌進游霽耳畔,讓游霽呼吸一停。

    他像突然感受到一陣風——就像動漫主角,看到什么重要的人聽到什么重要的話,頭發(fā)會被吹起來,眼睛瞪大的那個瞬間。

    但沒有風,游霽的手指還點在游暝的腕骨上,能觸到他肌膚的溫度。

    只是突然,心被撥了一下。

    “睡吧!庇侮允址瓷w而上,握住游霽手腕道。

    游霽睫毛顫了顫,一直顫,顫著顫著才閉上眼。

    “游暝。”他喊。

    “嗯!

    “……晚安。”

    “嗯,晚安!

    夜晚重歸寂靜,就像以前談戀愛一樣,游暝的拇指始終下意識摩挲著游霽的手。

    然后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沒過一會兒就停下了。

    他睡著了,每次在旅途中,身為主要司機的他總是入睡很快。

    只有游霽還久久沒睡著,靜靜地聽著他的呼吸聲,過了好久,才微微抬起手,連帶著游暝的手也抬了起來。

    他把自己的手——也是他的手——擱到自己肚皮上。

    “晚安!彼终f了一次。

    第二天吃過早餐,游霽就要去看展了,

    “那辛苦游導稍微等我一下喔!彼芏Y貌地告著別。

    游暝說:“快去快回。”

    這是沒讓攝像他們跟著的,游霽全副武裝,低調(diào)前往。

    樂器展叫做“Play it loud”,在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進行首次展出時,游霽就很感興趣了。

    它收集了近年來搖滾歷史中各種標志性樂器,來中國巡演后,一些國內(nèi)專業(yè)收藏家也貢獻了不少獨特作品。

    游霽眼花繚亂。既看到了碎冰鏡吉他——用破碎的鏡子覆蓋吉他的表面,看起來就像是在拾音器上被砸碎了,又看到了沒有琴頭的獨特鋁制管架貝斯。然后他還跟著人群混進演示廳,聽收藏家講他收集樂器的履歷。

    PPT晃眼而過,游霽卻怎么也沒想到,會看到自己的琴。

    ——就是展叔送的那把。

    那把琴因為配色鮮艷,造型獨特,尤其是琴邊緣還有獨特的、會發(fā)光的花紋特別吸引眼球。一位觀眾也注意到了,問好像沒在展館看到這把貝斯,收藏家便笑著解釋:

    “哦哦,這把貝斯已經(jīng)易主了。如果大家關(guān)注娛樂圈的話,可能會注意到,這把琴現(xiàn)在是在前漂流鏡貝斯手的游霽手上!

    有人發(fā)出噓聲,好像覺得一把搖滾貝斯給游霽是件很糟蹋的事。

    收藏家說:“當然并不是我賣給游霽的,我當時是用三十萬元手續(xù)費轉(zhuǎn)給另外一位收藏家的。只能說,每一把琴也有它自己的緣分吧!

    游霽全身一凝。

    他自認識貨,卻也只和UU他們保守猜自己的琴可能要接近六位數(shù)。

    從來沒想過要到三十萬的如此高價。

    主要是三十萬的琴……怎么可能是展叔的手筆?

    演示結(jié)束后,他攔住了這位收藏

    第44章 誰會照顧人

    每次演示結(jié)束,都會有熱情的游客來咨詢問題。

    收藏家便以為面前這個身材高挑,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秘密男人也是如此。

    沒想到對方單刀直入問,那架易主的貝斯,到底是落入了哪位新的收藏

    收藏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準確的說,他其實只是一名中間商。

    因為認識國際著名的制琴大師,便有富商委托他幫忙去定制貝斯。

    從切割玫瑰木到最后的涂裝,從琴弦間距、琴頸形狀到拾音器配置都是獨一無二。按照富商的手繪手稿,還將綠松石和珍珠母磨成薄粒,鑲成能發(fā)光的花紋,添加了獨特的自然紋理和色彩效果。

    音質(zhì)音色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他貪心地,把這架貝斯也算在自己的收藏履歷里。

    但其實也只是經(jīng)自己轉(zhuǎn)手而已。

    “對方的身份當然是保密的,抱歉!

    面前的男人突然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張熟悉的又艷又酷的臉。

    “我是游霽,”他的語氣帶著焦急,“我想知道我的這架貝斯到底是誰送的,請問有資格嗎!

    離開展覽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游霽覺得天氣是真的熱了,后背竟然漫著一層汗。

    就去買了杯抹茶拿鐵,順道也給游暝買了杯他喜歡的冰美式。

    收藏家最終沒告訴他答案。

    坦承他和那位收藏家的交流也僅限郵件。

    不過他可以回去查詢一下,到時候把對方的郵箱發(fā)給他,讓游霽自行去探究身份。

    游霽連忙道謝,刨根問底地問:到時候是多久。

    收藏家說,三天之內(nèi)。

    游霽回到游暝等待的公園。

    游暝正在寫生,模樣看著冷冷的,拒人千里,只有走近了,才能感受到他那閑適慵懶的氛圍。

    旁邊有攝影師在拍,所以不遠處也有一小撮粉絲舉著手機。

    游霽坐到他身邊,聽見她們一點小小的起哄聲。

    抹茶已經(jīng)喝完了,游霽拿著冰美式,突然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下遞給游暝,也覺得打破了“避嫌原則”,臨時決定就裝作是自己的飲料。

    沒想到游暝突然從旁邊的牛皮紙袋里給他拿出一杯飲品。

    密密的樹葉在游霽頭頂上嘩啦嘩啦作響。

    他喉結(jié)滑了滑。

    “給我買的?”

    “嗯。順道。”

    游霽看著游暝手邊那杯新的抹茶拿鐵,透明杯子裝著,在正午下,半融化的冰塊都折射著彩色的光點。

    他無視了這份心有靈犀的默契,小聲說:“謝謝游導!蹦匕驯朗酵频接侮允诌叄布傺b沒看到,他牛皮紙袋里早已經(jīng)有一杯喝完的-

    由于游暝開車得不緊不慢,游霽中途還去看了展,他們是在次日半夜,到達此行目的地望月鎮(zhèn)的。

    這是一座還沒有特別網(wǎng)紅化的古鎮(zhèn),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而八位嘉賓共住在一棟雙層木屋里。

    前兩期節(jié)目雖然也都是一個目的地,但從來還沒有四組住在一塊兒的情況。游霽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一群人嘰嘰喳喳,各種機器也一排排烏壓壓,就十分緊繃心煩。

    再想到房子里到處都有機位,關(guān)掉一個鏡頭就成功切斷直播的行為也無法再復刻,煩躁就更甚。

    暗自提醒自己,和游暝千萬千萬不要有任何過界的行為,買相同飲料的那種默契,也要堅決避免再次發(fā)生。

    好在到得晚,其他嘉賓都已經(jīng)休息了。

    今天倒省去了打招呼的流程。

    不過也是因為到得晚,好房間都被選了。

    只剩下一樓角落里那間,小小的,有點兒陳舊。

    最離譜的是,里面竟然連一個電器和插座都沒有。

    要是他們到得早一點兒,就會知道,這個房間被節(jié)目組稱為“原始房”。

    游霽先去洗澡。

    剛準備脫衣服,游暝竟然就直接進來了。

    衛(wèi)生間附近是沒有機位,但隔壁還有兩個房間,都不知道誰在住,游霽被游暝抱到盥洗臺上,兩人沉默地接著吻。

    吻夠了,游霽才氣喘吁吁地壓低聲音說:“我看到我們房間最上面有個小攝像頭,感覺都關(guān)不掉;厝ズ缶筒灰惺裁磩幼髁!

    游暝安靜地看著他。

    游霽勾起嘴角,挑逗性地伸進游暝衣服里,摸著他腹肌:“好啦,忍一下,游導!

    游暝又輕輕笑了。

    再回房間后,兩人確實都非?思簭投Y。沉默地各自睡去。

    游暝本來都快睡著了,聽見游霽猛地把被子踢掉的聲音,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了下,又躺回去了。

    “怎么了。”他問。

    “噢,就是太熱了,游導!庇戊V說,“但咱這房間也沒有風扇。沒事兒,繼續(xù)睡吧!

    望月鎮(zhèn)緯度很低,六月的溫度確實已經(jīng)很夏天了,還是那種潮潮的悶悶的熱。

    游暝其實還好,畢竟他在瓦里坦的時候更糟糕的天氣都經(jīng)歷過,有一塊兒空地都能睡著。

    但他知道游霽是很怕熱的。

    從小都是。

    想著游霽的“囑托”,他就簡單說了句:“別蓋被子了!

    “嗯!庇戊V低低的聲音,“睡吧游導,不用管我了!

    游霽本來是沒再蓋被子,結(jié)果手和腿又被蚊子狂咬。

    他其實是涂了驅(qū)蚊水的,但可能他的體質(zhì)就是這樣,特別遭蟲,再加上古鎮(zhèn)蚊蟲也多,防不住般。

    他又把被子蓋上了。

    接著他就不動了,怕自己顯得太熱太癢引起游暝注意,然后做出給自己扇風這種事兒——游暝真的做的出來?本暗臅r候就是這樣。

    那個時候他暗戀游暝,就喜歡在他身邊刷點兒存在感,在村落的客棧埋怨熱得不象話。

    游暝正在看一本當?shù)芈窌,聲音是那個時節(jié)唯一的冷度:“那你想怎么樣!

    “我后悔了,我們還是住風扇間吧!庇戊V眨巴著眼睛。

    客棧本來還剩有兩個大床房,那是有配備電風扇。

    但游霽認為“兩個男人,睡大床房不合適”,一是想假裝矜持,二是真到這種機遇本能的害羞退卻,想著如果游暝執(zhí)意選風扇房,也顯得自己更加“勉為其難”。

    沒想到游暝干脆地說:“那就雙床房吧。”

    游霽一整個大失所望。

    他的矜持迅速沒了,害羞也沒了,后悔和炎熱一起找上來了。

    勢必要重新住到大床房去。

    游暝站起,去找客棧老板改房。游霽躲在被子里暗暗竊喜,做著要和游暝同床共枕的激動準備。

    結(jié)果游暝只是拿著一把蒲扇回來。

    “大床房訂完了,老板給了我一把扇子。”

    游霽如遭當頭一棒。

    他懨懨地躺回床上,小聲嘀咕:“沒有風扇我怎么睡得著……”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游暝拖著把椅子坐到他床邊,邊拿著書看,邊舉著蒲扇給他扇風。

    游霽愣住。

    游暝垂眼看他:“還不睡。”

    游霽立馬閉上眼。

    感受著人造風吹來的徐徐涼意,和暗戀對象就在床邊的扎眼溫度,嘴角輕輕勾起。

    那個時候他們還沒確定關(guān)系,游暝都可以做到邊看書邊順便給他扇風;

    更不提談戀愛后,他還能在自己生病后徹夜守著不睡,醒來還有一碗粥。

    游暝就是挺會照顧人的。

    他做這些好像也不是為了讓誰感動,純粹就是那是他的習慣。或許是來自于本身就有的教養(yǎng)和責任感,或許是理所當然的順道關(guān)懷。反正游霽心知肚明,游暝是真的會做出給自己扇風、看自己睡著了他才睡這種事。

    但在鏡頭下,他不想他這么做。

    游霽在被子里把衣服掀開,閉上眼。

    漸漸地,他有點兒睡著了。

    是那種淺度睡眠,因為太熱很不安穩(wěn)。

    游暝從床上起身,能看到他閉著眼,睫毛纏著,額角細細的汗。

    游暝走出房間。

    還有一些工作人員沒睡,游暝本來想問他們有沒有小電風扇,轉(zhuǎn)眼就看到他們就拿著對著臉上吹。

    游暝知道找他們借,他們也是會借的。但那也是他們需要的東西。這些人一起擠在房車通鋪里,比他要辛苦得多。

    游暝站停,環(huán)顧了下四周,尋找起合適的工具來。

    ……

    游霽隱隱約約知道游暝出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也能感受到游暝回來。放了些東西,重新脫了外套。躺在床上。

    他好像帶來了夜晚的風,游霽竟猛然覺得涼快了不少。后頸的汗都被吹沒了。

    熟悉的氣息回歸,夜晚也不再那么悶熱,游霽還是蜷著身體閉著眼,卻覺得舒服了很多,慢慢呼吸了口,淺度睡眠也逐漸變成了深睡。

    他醒得挺早,在節(jié)目里和嘉賓一起住的地方,他不想做那個睡懶覺的人。

    本來自己口碑就不好,睡懶覺絕對又會被黑粉罵。

    游暝可以睡,他確實也還一動不動,一張冷冷的安靜的臉,眉間仍浮著一絲長途駕駛后的疲憊。

    游霽呆呆地、克制地看了他幾秒,才注意到放在窗口的那個手工風扇來。

    模樣特別簡陋,幾根竹子構(gòu)成了風扇的框架,幾張不算小的碎布被固定在支架上,形成了幾片扇葉兒。它們被繩子和藤條滑稽地綁定著,卻竟然還安有木棍和木塊,被制成一個巧妙的軸承系統(tǒng)。

    于是窗口僅僅有點兒細微的風鉆進來,也能帶動它,讓它發(fā)揮出類似小電風扇的風力效果。

    昨天,它把夜風吹進來。

    此刻,它也正把晨風轉(zhuǎn)進來,撲到游霽的臉上,吹揚起他的睫毛。

    【所以游導是給小霽做了個小風扇嗎?昨晚熬夜看了睡覺期直播的人給我說下】

    【額,也不算給游霽做吧,霽粉少貼金了,游霽說熱,游暝肯定也熱,不然怎么會花一個多小時來做手工,他開車就已經(jīng)很累了好吧】

    【導演還挺心靈手巧hhhh】

    【這房間也是沒誰了,插座都沒有,買電風扇都沒卵用。難以想象如果不是游導會做,就讓他們這么熱下去嗎】

    【媽的我終于又看到游暝游霽睡覺了,前幾晚每次都關(guān)了】

    游霽輕手輕腳下床。

    游暝微睜開眼,眼尾輕輕地彎著,不清醒地問了句:“幾點了小早?”

    見到手工風扇就有點兒漲的心因為這五個字滿了起來,游霽頓了一下,才重重地說:

    “現(xiàn)在幾點了么?哦,‘現(xiàn)在’才六點半……你繼續(xù)睡吧,游導!

    游暝就重新閉上眼,含糊地說:“那我再睡會兒!

    “嗯!

    游霽看著他又睡著,眉眼又恢復到那種冷冷的弧度。

    這個人雖然長得很冷。

    但一直以來,從他認識他以來,對他有記憶以來。游霽心想,

    他的冷感就和昨晚夜里,悶熱時分的微風一樣。

    不知道為什么,游霽突然在這一刻從猜測變成確定。

    關(guān)于那架三十萬的貝斯。

    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對他體貼到關(guān)注各種細節(jié)的人,有且只有那么一個。

    他其實只需要等待收藏家發(fā)來的郵箱,再把答案揭曉-

    游暝一覺睡到九點才起床。

    他其實還很倦,但又不想讓游霽一個人和其他嘉賓相處。

    他走出房間,果然,客廳里其他三組嘉賓都已經(jīng)聚齊在聊天兒了。

    注意到他出來,眾人紛紛給他打招呼。

    “游導早上好啊!”

    “昨晚幾點到的啊游導?”

    游暝沒搭理,看到游霽一個人在開放式廚房里洗碗。

    他一個人。

    他本來就沒睡醒的臉看上去更不好惹了,正想開口,游霽突然笑著喊了一句:“游導,你的早餐,快來拿!

    “今天早上是小霽給我們煮的面哦,好好吃的!贝抻鸬馈

    “對啊沒想到小霽這么有手藝!睏钪┮舱f。

    康俊寧:“游導快嘗嘗!你肯定也沒吃過小霽的面,絕了絕了!

    游暝擰眉,走到開放式廚房,接過游霽遞來的碗筷,發(fā)現(xiàn)他手上竟然還有滿滿幾行字。

    圓圓的字體:

    【我現(xiàn)在沒咖位,他們覺得讓我來做菜洗碗也是應(yīng)該的。你別維護我!千萬千萬!】

    竟然還提前解釋起來了,還寫在手心兒,打暗號一樣。

    游暝都氣笑了。

    “游霽。”他喊他。

    “嗯?”

    “你解約了嗎!

    他聲音很低,但挨得最近的康俊寧和李禹還是聽見了。

    兩人對視一眼,沒想到游暝一大清早就直接問游霽這么下不來臺的問題。

    看來他們是真的都有點兒演不下去了啊……

    游霽繼續(xù)洗嘉賓們壘起的碗,愣愣回答:“我解了啊……”

    游暝冷哼一聲:“那是我誤會了,還以為你沒解約,公司給你立了個新人設(shè)!

    游霽嘴唇微張了張。

    這話。語氣很不好。

    但他竟秒懂游暝的意思。

    他沒打算維護自己,但他在提醒自己。

    自己沒有人設(shè)了。

    不需要再言笑晏晏,也不需要再裝乖友善。

    就是因為沒有咖位,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可以。

    游霽仰頭再看回游暝,像夢中人被點醒。

    第45章 誰像一家

    八位嘉賓住在一起,各種家務(wù)必然是要共同分擔,有時候是分組任務(wù),有時候就是自行討論。

    早餐便屬于自行討論,要求是要用節(jié)目組提供的食材——素面條。

    這其實是可以嘉賓一塊兒完成的,但因為康俊寧最開始就問了句“小霽你會煮面嗎”,還沒等游霽點頭,他就說:

    “那要不早上你來做?因為我們每人都要分擔不同的家務(wù)活兒的!

    于是就變成游霽的事了。

    也沒有說刻意針對,即便近日關(guān)于游霽的謠言甚囂塵上,嘉賓們或多或少都對這個“漂流鏡唯一存活的貝斯手”頗有微詞質(zhì)疑。

    但在鏡頭明面兒上,肯定都是一派祥和的。

    像齊愿和楊之雪這對百合組,她們是沒有早上吃面食的習慣,壓根不會煮面,故也就不裝模作樣主動請纓;

    而辛宏博和崔羽這對夫妻檔,則是覺得他們作為節(jié)目里最年長的前輩,還不至于主動去攬家務(wù),四平八穩(wěn)地坐著等后輩認領(lǐng)。

    等吃完,洗碗再次自動落到游霽頭上,也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對。

    論資排輩是隱性默認的規(guī)矩,再者游霽樂隊都散了,讓他多表現(xiàn)一下何嘗不是多給他一點兒圈粉的鏡頭呢。

    連游霽起初也是理所當然。

    他們讓他煮面他就煮了,有人想吃蛋他就都一塊兒煎了,乖巧溫順地。直到游暝一句提醒,他才驟然醒悟,他還陷在曾經(jīng)公司要求的明眸善睞好脾氣人設(shè)里。

    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必要了。

    游暝端著游霽煮的面,上面有游霽私心給他留的雙黃蛋。他坐在吧臺椅上吃,面著洗碗的人:“放著,我吃完一起就洗了。”

    外人大概聽不出來他是讓游霽到時候一起洗,還是把洗碗的活兒攬給自己。游霽則像是沒聽見,默默搓著手掌,銷毀上面的字跡。

    齊愿打了個哈欠:

    “完了,還沒開始任務(wù),我竟然又困了!

    “昨晚沒睡好么!贝抻饐査,“我們房間好熱,你們那里呢!

    齊愿:“我們也熱,但我們那兒有吊扇嘛,就還好!

    辛宏博:“游導,你們原始房怕是很悶熱吧。”

    游暝回答:“嗯,是。”

    康俊寧問:“小霽,你們昨晚好睡嘛!

    游霽說:“還行。”

    “哈哈哈你睡眠質(zhì)量一向很好。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我和小霽參加賞心樂事的時候,我們貝斯組六個人一個宿舍,就小霽睡得最香,我們完全睡不著!

    康俊寧本來慫恿游霽煮面就是想讓他出點兒糗,沒想到這人還真有一番好手藝。

    所以他又提到選秀。

    漂流鏡目前查無此團,《賞心樂事》這個東西本身,如今就像個笑話。

    李禹來了興趣:“為什么你們都睡不著就小霽睡得著?”

    “哈哈哈,你們不知道,小霽睡覺賊吵!”

    康俊寧語氣友善,好像只是在單純分享一個好友趣事兒,“特別喜歡翻身,宿舍那個木板床又特別老,一動就響,一晚上就聽到小霽床狂響,我們睡著了也被吵醒了,笑死!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小霽原來你睡覺這么不安分?”

    游暝放下筷子。

    游霽繼續(xù)洗著碗,臉有點紅。

    這要是別的熟人說,他就當玩笑無所謂的。

    但康俊寧說,就是擺明了要公眾揭短讓他尷尬一陣兒。

    他是覺得說這些很幼稚,但也不會再讓自己一個人受這個窘迫了,學著康俊寧的夸張語調(diào):“哈哈哈就是啊,不翻身就老是聽到康康的磨牙打呼聲,那我寧愿把康康吵醒咯!

    康俊寧笑容一僵。

    游暝又被筷子重新拿起了,低下頭吃了口面。

    眾人大笑。

    “啊喲康康二十幾歲的人了還會磨牙哦。”

    “男神人設(shè)就此崩塌!”

    “男生宿舍是這樣的啦,很真實啊!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兒,大家都還是充滿善意的。

    就康俊寧深深看了游霽一眼。

    游霽也看了回去。

    上午的任務(wù)與美食有關(guān)。

    節(jié)目組請來了四位來自不同國家的游客,四組嘉賓隨即抽取一名,教他做傳統(tǒng)小吃。

    但并不是兩人一塊兒教。

    一人負責在外面的直播小屋觀看制作視頻,通過廣播指揮教學;

    另外一人則聽著廣播,和外國游客在廚房忙活。

    時間是半小時,每隔五分鐘內(nèi)只能有一個人上手,依次輪換。

    也就是說,前五分鐘嘉賓做了后,后五分鐘必須由外國游客接替。

    “還挺難的啊,本來看不到視頻教程只能廣播就已經(jīng)有交流障礙了,和外國游客語言不通就更難了!

    “還都是中式點心,技術(shù)本身就是一大問題啊。中文都難以說清吧。”

    “抽到美國人,說英語還稍微好點兒,要是抽到什么日本人法國人,那就讓我死吧。”

    嘉賓讀懂規(guī)則后,紛紛叫苦不迭。

    最開始是百合組,她們抽到的小吃是最難的“荷花酥”。

    然后齊愿一邊默念“美國人美國人”,一邊抽出了日本國旗。

    “Oh no!我的日語只停留在嗦嘎。 

    楊之雪安慰道:“沒事,手勢為主,也可以用英語和她交流嘛。”

    但是真開始時,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太樂觀了。

    除了齊愿和日本游客待在廚房,其他人全部聚在外面看。

    楊之雪邊看視頻教程,邊廣播指揮。

    她本來想直接說英語的,但面對廚房做菜中各種專業(yè)詞匯,她才意識到自己壓根兒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用榨汁機把胡蘿卜榨汁,加入面粉和成粉色和黃色的面團……女團出身的楊之雪能想出流利的韓語,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該怎么用英語說。

    只得無奈地先用漢語說出來,確保齊愿能理解。

    齊愿倒是很麻利,動作很快。

    可五分鐘一到,輪到日本游客時,進度就陷入了停滯。

    齊愿英語比楊之雪好一些,聽著伴侶的指揮,很迅速地就翻譯給了日本游客。

    可惜這位日本游客的英語也僅僅停留在很日常的水平。關(guān)鍵是,他蹦出來的英語單詞也很有日語味,齊愿聽不懂。

    齊愿不能親自動手,只能手忙腳亂地用手勢指揮,時不時蹦出幾個“yesyes”“egg!egg!”“斯國一!”,場面混亂又滑稽,綜藝效果倒是拉滿了。

    三十分鐘后,她們的荷花酥停留在像幾坨圓餅下鍋的階段。

    齊愿又覺得搞笑,又覺得懊喪,走出來通知大家:

    “這任務(wù)是真的難!就算是抽到說英語我多半也是個失敗!”

    第二組是李禹和康俊寧這一組。

    他們運氣就很好,抽到的是美國游客,點心是薄荷糕。

    康俊寧負責廣播教學,他捂著臉:“好難啊,我們肯定挑戰(zhàn)失!”

    下一秒,卻用極為標準的美式發(fā)音,流利地向廚房里的李禹和美國游客傳達信息。

    相對于前一組而言,這一組明顯更有準備,也顯得更有條不紊。

    【啊啊啊康康英語原來這么好的!】

    【好厲害,慕強批就是喜歡英語口語好的男明星】

    【雖然但是,那個視頻教程里不是這個意思吧,他好像說錯了,有幾個表達也很chinglish……】

    游霽也發(fā)現(xiàn)了。

    這康俊寧真是雞賊,一些關(guān)鍵的拌薄荷粉的工序竟然被他直接省略了。

    與其說是英語指揮,不如說他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狂秀一段美音朗誦,時不時還和那個黑人哥們兒飆幾句俚語。紐約這個詞出現(xiàn)的頻率都比薄荷多。

    那薄荷糕最后看上去只有那么失敗了,但全程在外面靠嘴嘚吧“認真指揮”的他逼倒是裝足了。

    結(jié)束的時候他心安理得享受著崔羽他們對他口語的夸贊,故作不好意思,下巴又抬得很高:“……嗯嗯,之前在紐約住過一段時間!

    “哈哈哈會說英語有什么啦……嗯,雅思嘛?口語也就考了8而已!

    游霽白眼兒都快翻上天了,轉(zhuǎn)頭問游暝:“游導,你雅思口語多少?”

    他知道游暝是9,那還是他16歲的時候考的,很王者的雅思成績——游霽在那個“好奇假兄弟”的階段,就把游暝各種成績單都翻爛了——他想讓游暝裝頓逼狠狠把康俊寧碾壓一下,就跟那些無聊家長炫孩子表演才藝一樣。

    但游暝明顯懶得參與這種幼稚比較,低頭笑了聲,只說:“走吧,去抽簽!

    康俊寧看游霽仿佛有話要說,故意cue他:“小霽你也考了雅思么。”

    “我沒考啊!庇戊V站起來跟著游暝,邊轉(zhuǎn)頭對康俊寧吐了吐舌頭,

    “因為我在中國,就說中國話!”

    “……”

    【哈哈哈哈游霽笑死我了】

    【怎么感覺游霽突然變了……有種糊作非為、精神狀態(tài)很領(lǐng)先的美】

    【YJ真的是一直在懟KJN啊,看到昔日手下敗將現(xiàn)在演戲資源這么好,自己卻混成素人,破防了?】

    【到底是誰破防啊,誰看不出是康俊寧一直在針對游霽啊,說些那么小兒科的話,真的非蠢既壞,當年打不過游霽一直懷恨在心吧】

    【就我覺得小霽剛剛吐舌的樣子超級可愛嗎啊啊啊】

    康俊寧看著游霽的背影,不屑地笑了聲。

    什么“在中國就說中國話”,無能狂怒的自找臺階。

    他當然知道游霽沒考過雅思,據(jù)康俊寧的了解,游霽大學好像都是讀的函授夜校,出道后去韓國集訓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出國。

    英語說得怕是都不如剛剛的日本人吧……現(xiàn)在剩下的只有一個法國游客和一個韓國游客了,康俊寧祈禱他們抽到的是法國,到時候的場景,絕對比齊愿她們還要慌亂蠢笨得多。

    游暝一個人回來了。

    “哇,游導,你來指揮,讓小霽和外國游客在一起啊?”

    “嗯,他比我擅長烹飪。”游暝誕生回,拿著“杏仁豆腐”的卡片。

    “游導你們游客抽到的是哪個國家的?”辛宏博很關(guān)心這個問題,畢竟他們是最后一組。

    游暝手掌攤開,上面是一張法國國旗。

    康俊寧笑了。

    “啊,如果是韓國人的話小霽應(yīng)該還是能說幾句韓語的。那現(xiàn)在是不是又要用英語交流了……”

    “就直接說法語吧!庇侮哉f。

    康俊寧嘴唇微張。

    等游暝用他那沉穩(wěn)冷質(zhì)的低嗓,慢慢地說起法語時,康俊寧其實也不覺得驚訝。

    這是游暝,他會什么都還挺正常的。

    只是想到這樣游暝就可以無障礙與法國游客溝通,那像齊愿和日本游客出現(xiàn)的綜藝效果,也不會復刻在游霽身上,他還是挺可惜的。

    但很快他就不覺得可惜了。

    游暝用法語說:“現(xiàn)在要用紗布過濾杏仁,隔去杏仁渣。”

    法國老太太不是很理解這個“過濾”流程,語速很快地問:“怎么過濾?這樣嗎?”

    按照直播鏡頭的機位,游暝其實不是很看得清他是怎么過濾的,正仔細端詳著,游霽的聲音突然響起了:

    “Non, non, ce n''est pasme ca. Vous devez mettre les amandes dans la gaze.”

    (不不,不是這樣,您需要把杏仁放進紗布里面。)

    老太太很驚訝:“Oh, alors tu parles aussi francais!”

    (你也會說法語。

    游霽笑了:“Juste un peu.”

    (會一點)

    康俊寧的可惜全部變成震驚,彈幕也迅速被問號刷屏:

    【???YJ竟然會法語?】

    【信游霽有靠山了,什么都不行了還專門讓他背兩句外文,參加綜藝圈粉翻盤】

    【人在法國,表示游霽不像是臨時背的,他口音很好,而且語速是很自然的,和游暝不相上下】

    【好蘇好蘇,游導念法語好蘇,游霽也會念就更蘇了!嗑到了】

    【游霽一看就是經(jīng)常下廚房的誒,他動作好快】

    杏仁豆腐算是四組中最簡單的點心了。而半個小時內(nèi),游霽既可以一字不落復述游暝的話,時不時又能和老太太自然交談幾句,解決她的困惑,法語說得好聽,接替得也有來有回。

    是以在時間截止時,成品也呈現(xiàn)了非常漂亮的效果。

    等出來時,老太太都還在和游霽聊。

    她好像很喜歡他。

    杏仁豆腐算是目前唯一挑戰(zhàn)成功的點心,PD要采訪一下這位老太太,嘉賓們又驚愕又對游霽刮目相看的,真誠地給予夸贊:

    “啊呀小霽深藏不露喲!”

    康俊寧臉色略沉。

    雙游組一堆嘰里呱啦的法語,瞬間蓋過了他的英語口語高光。尤其是游霽。

    他扯扯嘴角:“小霽你不是說在中國就說中國話么。”

    “對啊!庇戊V聳肩,再次學著康俊寧的腔調(diào),“所以我覺得會說洋話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啊!

    康俊寧沉默地繃起嘴角。

    鏡頭下,老太太指著游霽和游暝,很激動。

    “她是什么意思呀?”楊之雪問。

    看老媽錄節(jié)目的、老太太的女兒,用略微蹩腳的中文回:

    “她夸他們倆像一家人。因為很有默契,關(guān)鍵是口音還一模一樣。她從沒聽過兩個中國人的法語口音能這么像。老實說,”女兒笑笑,“我也是第一次遇見。兩個人都是那種很純正的巴黎腔。我和我母親來自里昂,都說不出這樣的巴黎腔。”

    聽到這話,游霽心跳猛然加快,離鏡頭遠了幾步。

    懊惱防不勝防,好像又暴露了什么。

    ——起初會說法語的,是顏悅。

    年輕時,她的油畫是在法國進修的,也是在那里浪漫邂逅了游暝父親。而游家小孩兒又總是從語言、體育、藝術(shù)各個領(lǐng)域上,都要挑一點兒來學。

    法語便也是自然而然提上的日程,由母親親自教導。

    游霽其實沒怎么認真學,但在游暝學的時候,在游暝和母親對話的時候,他也是泡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便潛移默化了。

    小時候他不知道什么口音的問題,但也敏銳地發(fā)現(xiàn),同樣一句話,“哥哥”和“媽媽”念的腔調(diào)不一樣。

    他問為什么。

    顏悅就說:“你哥有包袱得很,非要學巴黎腔。但其實帶點兒自己口音的法語,才是特色呀。任何東西有自己的特色就是好的,我們弋寶要做有特色的孩子,對不對?”

    游霽點點頭,下一秒就拽游暝的手指:“哥哥,我也要學巴黎腔!

    顏悅一臉恨鐵不成鋼。

    對年幼的游霽而言,巴黎腔其實根本不重要。

    海市腔都可以。

    他只關(guān)注哪種是游暝腔。

    哥哥是怎么說的,他也要怎么說。

    他不要特色,也不要口音,他只要跟著兄長。

    游霽也是今天看到這位法國老太太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能說法語,日常對話沒有任何問題。

    在六歲后到現(xiàn)在的時間里,要說他完全沒在意過這種語言,那當然不可能,可要說重新專門去學,專門去聽,那也不現(xiàn)實。

    但他竟然還是會。

    仿佛扎根在了骨子里,成為一種痕跡。

    或許因為語言不像是編程,有具象的標簽。每一個單詞,他都能迅速在腦海里索引出熟悉的聲音,來自稚嫩的男聲,溫柔的女聲。來自他的哥哥,他的母親。

    游霽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講完一些童年往事,UU她們表達的驚異:

    “我的媽,游霽你為什么能記得住這么多小時候的事兒?這么!三四歲誒!我七八歲前都沒什么記憶了!

    他才明白,哦,原來能記住很多幼年時光的事,是個多么獨特難得的技能。簡直就像超能力。

    可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超能力,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他是被游家踢出去,以曾經(jīng)最被寵愛的娃娃被踢出去。

    他從如此高的落差摔下,把過去的記憶摔成了永恒的疤。

    他只有六歲,也已經(jīng)六歲。他舍不得,也放不下。

    在綜藝里,游霽一直和游暝刻意拉遠距離,沒想到法國老太太第一句就說他們像一家人。

    “一家人”,游霽咀嚼著這個詞,越咀嚼越感慨萬千,肚子都有點痛,蹲下來,消化自己的情緒。

    一小團的影子突然變得很長,很長。

    游暝站在了他旁邊。

    游霽抬頭,在鏡頭下,對游暝笑:

    “沒想到和游導的口音一樣呢,是我的榮幸,哈哈!

    游暝看著他,看著他短短的頭發(fā),圓圓的眼角,還有嘴邊小小的酒窩。

    無知的小時候,他還以為弟弟嘴角的那個小窩窩是被他捏出來的,就像捏橡皮泥,捏高達。他還拿母親的畫筆,試圖給它涂滿。

    他有想撫摸的沖動,但手指動了動,卻又揣回兜,最后只輕聲說:

    “來吃你做的杏仁豆腐,挺甜的!

    ……

    和以往兩期的規(guī)矩一樣,每次游戲都要排名積分,積分高的可以去打卡更好的餐廳、景點,甚至還有換房權(quán)利。

    別的還好,但大家都不想住手機都無法充電的原始房。

    和外國友人做菜雙游組評分第一,讓其他三組都有了危機感。

    下午進行的“你畫我猜plus版”,是在一片風景很好的人工湖前進行。

    規(guī)則是四組嘉賓各派一人來畫經(jīng)典歌曲的歌詞。

    另外一人則站到人工湖上的充氣浮臺上,唱出這句歌詞進行搶答。

    畫畫是依次的,但搶答是浮臺上四個人一起競爭。水上飄著的人工浮臺極難行動,立式話筒只有一個,在沒按到話筒桿上的按鈕前,其他人都可以把搶答者拽下來。

    “值得注意的是,答對同組搭檔和其他組搭檔的得分是不一樣的哦。”PD喊道,

    “同組可以積兩分,異組只能積一分。同組答錯扣一分,異組不扣分。舉個例,假設(shè)這一輪是齊愿老師畫,那如果是楊之雪老師先猜出她的歌詞,她們就可以得到兩分,搶到了但答錯了就要倒扣一分。但如果是游霽先猜出的齊愿老師的畫,他就只能得一分。答錯則是不扣分的!

    “懂了,相當于畫畫的人最好是畫出只有隊友看得懂,其他人看不懂的畫!

    “然后浮臺上的人最好又不能讓同組的人回答,寧愿自己上去答錯,是這個意思吧?”

    “差不多哈哈,你們自行領(lǐng)悟吧!”

    上浮臺的人不僅要有歌曲儲量,還得有力氣和別人廝殺搶話筒。

    別的組都開始嚴肅討論分工,分析體力、戰(zhàn)術(shù),就游霽和游暝,一句話沒說,PD一喊可以上臺了,游霽就自動往浮臺上去。

    就在這時,游暝突然喊住游霽,遞給他一瓶水,讓他先喝兩口。

    游霽有點兒好笑,轉(zhuǎn)瞬卻注意到游暝掌心上也有一行漂亮的字:

    【別搶上頭,安全第一!

    游霽這下真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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