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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提起褲子

    屋內的熱氣蒸騰了智,兩人的鼻尖只有一拳距離。程安昀親完之后垂著眼沒敢看梁雎宴臉上的表情,但見他沒推開自己,程安昀覺得或許梁雎宴能接受同性,最起碼不會是直男。

    接下來他們都沒有說話,兩道溫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空氣中有什么東西正在靜默中慢慢發酵。

    大概是酒壯慫人膽,也可能是電影氛圍到這了,總之等程安昀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又親了上去。

    不再只是簡單地貼一下,他回憶著剛剛電影里男女主接吻的畫面,舌尖試探著撬開梁雎宴的唇齒。

    梁雎宴意外地配合,他也有些醉了。

    程安昀也再次確信梁雎宴對他一樣不單純。

    電影在演什么此刻已經無人在意,片刻后程安昀微微喘息著放開梁雎宴,直接起身面對面跨坐在梁雎宴腿上繼續親。

    他們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起來,這個姿勢兩人下半身幾乎貼在一起,缺氧加酒精作用,程安昀頭暈暈乎乎的,意識不太清醒,沒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是怎么了,只覺得渾身燥熱。

    親到一半梁雎宴偏開頭,啞聲道:“我去下廁所。”

    程安昀裝作沒聽見,雙臂圈著他的脖子不放開,親上癮了似的又去找他的嘴。

    此時作為屋內唯一光源的電影畫面又黑屏,這次黑屏時間相比上次長一些,大約五秒左右。

    等屏幕再亮起來的時候,程安昀已經被摁在了沙發上,身上的毛衣卷起來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腰線。

    混沌的大腦隱隱約約感覺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么,程安昀沒有坐在梁雎宴腿上了,身體下方是柔軟的沙發,他終于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也反應過來梁雎宴剛說要去廁所是做什么。

    雖然把他摁在了沙發上,但梁雎宴并沒進行下一步動作。

    讓欲望和酒精支配自己的程安昀遵循自己內心最原始的沖動,勾住他的脖子往下壓,又親了上去。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葡萄酒味,似乎是剛才他們動作太大,不小心打翻了程安昀放在地上的杯子。

    梁雎宴先幫他,最后在他雙腿發軟渾身無力的時候帶著一點在后面,程安昀覺得有些羞恥,主動提出要趴過去。

    只要他看不到對方,那他就不會尷尬!

    電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放完了,此刻正黑著屏滾動播放演員表。程安昀趴在沙發上將臉埋進靠枕里,所有難以自抑不小心泄露出來的嗚咽和喘息都被電影片尾曲的聲音掩蓋。

    昏暗中梁雎宴看著他那只緊緊抓著靠枕的手,旁邊就是地上剛才被他們打翻的酒杯。他意識到沙發太小在這里的話程安昀會不舒服,于是把手抽出來,俯身親親他發燙的耳朵,另一只手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將臉從靠枕里轉過來:“我們回臥室?”

    得到一個嗯后梁雎宴抱起他摸黑回了臥室,繼續。

    兩人誰都沒有說要開燈,臥室里窗簾拉了一半,但今晚并沒有月亮,屋里現在比外面客廳還要暗上幾分。

    程安昀腰下是梁雎宴給他墊的枕頭,他仰面平躺在床上,即使他們現在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可他依舊抬起胳膊捂著眼睛捂著臉,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將自己的節奏交給梁雎宴。

    雖然掩耳盜鈴,但這是他最后的尊嚴。

    視覺關閉,這也就導致其他感官的敏銳度被無限放大。他閉著眼偷偷擦著不受控制流出的生淚水,聽著梁雎宴同樣克制的喘息聲,感受著身體因為被觸碰而微微戰栗的每一處。

    突然他聽到梁雎宴問:“冷不冷?”

    他渾身赤.裸,梁雎宴還穿著上衣。

    程安昀一直閉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什么聲音,聽到這個問題也不回答。片刻后梁雎宴停下把他抱起來,程安昀茫然又疑惑地睜開眼睛,但屋里實在太黑了,他看不清梁雎宴在做什么。

    幾秒后有什么東西套在了他頭上,梁雎宴握著他的胳膊,把他不久前才剛脫下的那件薄毛衣又給他穿上了。

    “……”

    程安昀努力了一下,但最后還是沒忍住。

    什么人會做到一半突然停下來給對方穿毛衣啊?

    他將額頭抵在梁雎宴肩膀上,笑得渾身顫抖,帶動了兩人身下那里,他又趕緊閉嘴,但還是泄出一聲短暫的輕哼。

    這下他不敢笑了。

    不久前喝了幾杯酒的兩人都有些上頭了,程安昀被梁雎宴擺弄著翻過來又趴過去,在冬天寒冷的夜晚里渾身汗濕。

    良久后程安昀才終于回神。他此刻突然在想,如果梁雎宴沒有給他把毛衣穿上的話,那今晚過后他很可能就要感冒了。

    次日一早,程安昀睜開眼睛的時候頭痛欲裂。他轉頭看到梁雎宴躺在自己身邊,一言不發盯著天花板,像在思考人生。

    意識漸漸回籠,程安昀想起了昨晚的事。沉默幾秒后他也慢慢平躺過去,和梁雎宴一起盯著天花板思考人生。

    兩個人尷尬又沉默地躺在一張床上,無言盯著天花板。

    “我會對你負責的。”梁雎宴突然開口。

    “……”

    程安昀轉頭看著他,發現對方眼神認真,不像在開玩笑。

    昨晚的事說好聽點是他們都被酒精控制了,但說難聽點那完全就是酒后亂性。程安昀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被支配,而是他想被支配。主動與被動,這兩者區別很大,不能混為一談。

    都是成年人了,直面自己的欲望這沒什么可羞恥的,他只是因為看了電影里那些露骨的片段,剛好喜歡的人又在身邊,所以臨時起意而已。

    不,也不能算是臨時起意,畢竟他早就想親梁雎宴了。

    所以梁雎宴現在這么說,倒顯得他有點心機了,以喝醉了為借口然后靠身體上位什么的。

    程安昀收回視線:“不用了,我們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吧。”

    說完他坐起來,感受到了身下輕微的異樣的感覺。

    其實昨晚梁雎宴挺溫柔的,并不疼,身上也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但畢竟是第一次,還是會感覺有一點點奇怪。

    程安昀面不改色地掀開被子起床,在梁雎宴一臉“你這是什么渣男發言”的表情里去洗漱。

    但其實他內心并沒有表現出來得那么平靜,走進浴室看到那條搭在浴缸邊緣的毛巾的時候大腦強制他回憶起了昨晚的一些細節,程安昀兩眼一閉,有點想撞墻。

    幸好梁雎宴昨晚把浴缸水放了,不然程安昀看著那一浴缸的水,一定會想起自己昨晚做到最后四肢乏力被梁雎宴半抱著在里面清身體的場景,那他可能要打開浴室窗戶321跳了。

    程安昀面無表情地拿走搭在浴缸上那條梁雎宴給他擦過身體的毛巾,并在心里暗暗發誓,從此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他機械地洗漱,在鏡子里看了好久,確認身上沒留下什么曖昧的痕跡后才走出浴室。

    梁雎宴也起床了,他坐在沙發上看著程安昀,眼神復雜,像是有話要說。

    程安昀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么,于是在他開口前道:“不早了我該走了,我下午還有拍攝。”

    “……”梁雎宴聞言眼神更復雜了,看了現在的眼時間,十一點半,確實不早了。

    他就這么沉默地看著程安昀收拾東西,一句“要不要送你去車站”他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說出來,程安昀也沒說讓他送,收拾完之后一句再見直接走了。

    家門被關上的聲音過后屋內陷入了沉寂,梁雎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莫名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

    他想起程安昀說,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吧。

    啊?怎么忘?當沒發生過?

    梁雎宴無法解。上床這種事是只有戀人才可以做的,他們以前不是,但今后可以是。可程安昀和他說,都忘了吧。

    所以程安昀不想負責???

    不,也不一定。

    梁雎宴試圖說服自己,昨晚他們都喝了酒,意識不清醒,可能程安昀有些無法接受事實,所以才會這么快地離開。

    他其實不太在意自己的取向,畢竟這么多年了他也沒對誰產生過想談戀愛的那種喜歡。梁雎宴也有點說不清楚自己對程安昀是什么感情,反正不討厭他就是了。

    ……可就算不討厭也不能上床啊,而且為什么他說會負責的時候程安昀拒絕了啊?

    “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吧”是什么意思?只想一夜情?

    梁雎宴陷入了沉思。雖然這并非他本意,但腦海中程安昀的臉還是被貼上了若隱若現的“渣男”兩個字。

    渣男此刻正在趕高鐵的路上,程安昀出乎意料地平靜。

    這一路上他心如止水,直到回了酒店才后知后覺自己睡完就跑路的行為有多不妥,他就像那種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接下來該怎么面對梁雎宴啊……

    程安昀一頭扎進枕頭里,在心里無聲吶喊。

    過了不久房間門被人敲響,他一臉平靜地起床去開門,看到于沁在門外:“走啊,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該去片場了。”

    程安昀嗯一聲:“等我穿一下衣服。”

    說完他轉身回到房間拿起外套,低頭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晚那件薄毛衣,梁雎宴給他洗完澡后幫他穿上的。

    然后于沁就看到他盯著自己的衣服呆住了,皺著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發什么呆呢?快點啊,不然要遲到了。”

    程安昀抬手攥住身前的布料,說:“我去換件衣服。”

    “換衣服?這衣服怎么了?”于沁看著他走向臥室,說,“挺干凈的啊。”

    程安昀沉默地關上臥室門,拉開行李箱重新拿了件上衣出來。

    換衣服的時候他突然就看破一切了。

    隨便吧,反正睡都睡了。雖然昨晚沒開燈什么都沒看見,但他摸到了,梁雎宴身材不錯,不吃虧。

    好,沒吃虧就好。至于渣不渣的事,影響他的生活嗎?

    并不影響。很好。

    程安昀豁達地了衣服,頭頂渣男兩個字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梁雎宴你千萬補藥放過這個渣男程安昀啊

    第52章 不止有點

    拍攝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程安昀坐上保姆車打開了手機,看到梁雎宴在他拍攝時發來的消息,問他到了沒有。

    此刻程安昀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他,昨晚是他主動點火,結果睡完之后第二天給人撂下一句“我們把昨晚的事都忘了吧”然后就跑了。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思考著該怎么回復合適。

    這時于沁也上了車,她道:“你明天是什么時間的戲?”

    程安昀聞言退出梁雎宴的聊天界面,點開主演群看了眼魏其明天的安排,和今天差不多時間。他道:“也是下午三點,三場戲,有一場在晚上,前半夜應該能拍完。”

    “也在下午?”一旁的羅月泠插話說,“那我們今晚熬個夜?”

    “正有此意。”于沁將自己的手機遞過來,“我買的蛋糕,待會兒回酒店路上順道去拿,然后再點點外賣整點小酒什么的。”

    程安昀將自己的手機放進口袋,接過于沁的手機和羅月泠一起看她訂的蛋糕,聽到她說點外賣喝酒的時候沉默了一下。

    這生日安排和昨晚簡直是一模一樣。

    然后他又猛地想起來昨晚梁雎宴給他買的那個蛋糕他一口都沒吃到,他甚至都沒見到它長什么樣子。

    好虧啊,昨晚居然虧在這了。

    不久前剛發誓再也不喝酒的某人把手機還回去,說:“好。”

    程安昀默默在心里在那句誓言前加上了一個限定條件:在梁雎宴面前再也不喝酒了。在其他人面前該喝還是得喝。

    三人在酒店里簡單開了個小party,原本于沁想叫上司機胡偉一起,但被對方以年紀大了熬不了夜為由拒絕了。

    零點的時候程安昀的手機瘋了似的震動起來,他放下手里的吃了一半的蛋糕拿起桌上的手機,看到好多人給他發來了生日祝福。

    除了微信還有微博,系統自動發了一條生日微博,所以不停地有粉絲私信評論祝他生日快樂,還有《弦月》和《云層之上》的官博也都特地卡著點發微博艾特他,祝他生日快樂。

    他第一次收到這么多祝福,有些手足無措。只回一個謝謝顯得有些冷漠,但漂亮話他又說不出來,糾結了一下只回了其他幾個明星的消息,并轉發兩條官博配了兩個送花花的表情。

    最后在于沁的指導下他編輯好了一條微博,于沁邊喝酒邊和他說:“你等明天睡醒再發,現在先別管,先吃蛋糕。”

    程安昀很聽話地放下了手機,剛拿起蛋糕叉子就又想起來他昨天沒吃到梁雎宴給他準備的蛋糕,覺得有些遺憾的同時又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事。

    他挖了塊奶油送進嘴里,思考著到底是忘記了什么。

    想不起來,那就先不管了。

    于沁和羅月泠互相攙扶著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快三點,她們都醉了,程安昀的情況也不太好,頭暈暈的,直接睡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程安昀閉著眼在床上緩了緩,這才拿起枕邊的手機,很敬業地打算現在把凌晨編輯好的那條微博發出去。

    內容是些什么感謝大家的祝福就不一一回復了,新的一歲他會繼續砥礪前行將更好的作品呈現給大家絕不辜負大家的期待等等。

    這些內容于沁是在醉酒狀態下一口氣說出來的,就跟客服入職培訓要學通用話術一樣,這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通用的內容就好像已經深深刻進了她的腦海中,一點都不帶磕巴的。

    因為曾經看過很多明星發類似的內容,程安昀當時還有點遲疑:“真的要發這個嗎?”

    于沁當時踩在沙發上,聞言大手一揮:“就發這個!”

    雖然用的人多,但絕對不會出錯。

    程安昀把那條微博發了出去。

    此刻他大腦還沒完全清醒,但他還是在想,幸好發微博不用查重,不然大半個娛樂圈的明星的博文都要被打回重寫了。

    發完微博之后他又迷迷瞪瞪地點開了微信,回復了昨晚漏掉的一些祝福,不管對方發來的內容是什么程安昀的回復都是謝謝然后加一朵玫瑰花,他此刻活像個復制粘貼的機器。

    他瞇著眼睛翻著對話框,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消息沒處,快睡著的時候翻到了被各種生日祝福和群聊消息壓下去的梁雎宴的對話框。

    [梁雎宴:到了嗎]

    時間顯示是下午16:32。

    “……”程安昀瞬間清醒過來。

    難怪他昨天一直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事,原來是忘記回梁雎宴的消息了!!!

    程安昀深吸一口氣,自暴自棄般又放下了手機。

    從昨天下午四點半到現在中午十二點半,在梁雎宴的視角來看他整整失聯了二十個小時。再結合他上完床第二天剛起床就以工作為由跑路的行為,他此刻任何解釋都那么蒼白無力。

    如果他昨天回了消息的話,在整點發來祝福的人里應該還有一個梁雎宴才對。

    但他沒回,他忘記了。

    程安昀又盯著天花板思考人生,在心里算著自己下次什么時候休息,決定等休息的時候再回去和梁雎宴認個錯。

    幾秒后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不行,不能等了!

    程安昀拿起手機二話不說給梁雎宴打了個電話過去,鈴響了幾聲后電話才接通,對方道:“喂,怎么了?”

    語氣并無異常。

    “對不起,我昨天忘記回你消息了。”程安昀主動認錯,“我不是故意的,看到你消息的時候我本來要回的,但我那會兒我經紀人剛好在和我說話,再然后我不小心就忘了,對不起。”

    電話對面安靜了幾秒:“沒事。”

    程安昀詞窮了,另一只沒拿手機的手捏著枕頭一角,攥緊又松開,絞盡腦汁想出一個無聊的話題:“你現在在做什么?”

    “準備開會。”梁雎宴說,“沒別的事我就先掛了。”

    完蛋,給人氣成這樣了。

    雖然梁雎宴的語氣十分正常,但他就是覺得他生氣了。

    此刻程安昀很想說些什么挽留對方一下,可他實在有些無從開口。

    面對面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隔著手機解決問題只會越越亂。現在他們相距甚遠,手機一關就沒了任何聯系。

    每個人都是靠模仿身邊人長大的,模仿爸媽用筷子,模仿老師看書寫字。也正因如此程安昀完全不會哄人,因為在長大的過程中他沒有可模仿的樣本,程愿教給他的哄人方式只有抱著拍拍背。

    但梁雎宴比他還高,他又抱不起來。

    所以程安昀沒有說什么,只道:“我接下來這段時間沒有完整的一天假期了,等到過年的時候劇組才會放假,七天。”

    梁雎宴嗯了一聲。

    “你去忙吧,等……”程安昀頓了一下,“沒什么,掛了吧。”

    他想說等過年的時候再見,但話說出口前想到梁雎宴雙親健在,還有狗,他沒由在這么重要的日子跟自己呆在一起。

    梁雎宴道了聲好,又說:“生日快樂。”

    說完便掛斷電話。

    程安昀盯著剛才的通話記錄看了兩秒,輕輕嘆了口氣,又躺了回去。

    下午剛到片場,程安昀準備去換衣服做妝造的時候吳易銘提著一個小禮袋朝他走過來,笑瞇瞇地說:“我剛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太突然了我沒來得及好好給你準備禮物,你別嫌棄啊。”

    程安昀手上還拿著待會兒拍戲要穿的衣服,聞言將其放到一旁,接過吳易銘遞來的小袋子,笑道:“怎么可能會嫌棄,謝謝吳老師。”說完他頓了頓,問,“我現在看看是什么可以嗎?”

    “當然當然。”吳易銘說,“都送給你了,什么時候看都行。”

    程安昀笑著道了聲謝,拿出禮袋里的盒子。

    打開盒蓋里面是一節玉化的實心竹,他沉默了一下,將其拿出來看了兩秒,問:“這個……莫非是您……”

    吳易銘頗為驕傲地點頭:“我自己盤的,盤了快四年。”

    “……”程安昀將那節實心竹放回去,蓋上蓋子說,“還是算了吧吳老師,這個您盤了那么久,肯定……”

    “哎,你就拿著吧,我家里還有呢。”吳易銘打斷他,打開盒蓋指著里面的東西繼續說,“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喜歡文玩的,但竹子寓意節節高升,紅色代表紅紅火火。別的不說,我是真的很相信你以后肯定能出名,收著吧,啊。”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程安昀也不好拒絕了,只能笑了笑說:“謝謝吳老師,我會好好收藏起來的。”

    “別收藏。”吳易銘一推眼鏡,“盤,一直放著可能會裂開的,沒事的時候弄點油盤。”

    “……好。”

    把禮物送到后吳易銘就走了,程安昀看著那節竹子,有些疑惑該用個什么手法盤。

    他將其收起來交給于沁幫忙保管,拿起剛放下的演出服在換衣間換衣服的時候想象著自己盤竹子的畫面,不知道為什么想象中的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的樣子。

    就這樣少走了幾十年彎路,提前步入中老年人的生活。

    拍攝結束已經是大半夜,夜空中又開始飄雪花。

    程安昀坐在車上將那節實心竹拍了張照片給梁雎宴發了過去,并打字說這是他在劇組認識的一個老前輩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這次很快收到回復:[節節高升,顏色也挺漂亮的]

    程安昀問:[他說讓我盤,但我只知道盤核桃的手法,這個竹子該怎么盤?]

    片刻后一條新消息彈出來:[不清楚,等改天有機會幫你問一問我爸]

    程安昀看著梁雎宴發來的消息在心里嘆了口氣,這明顯還是有些不高興呢。

    不過他也不好說什么,畢竟睡完跑了還玩失聯的人是他,梁雎宴現在還能和他心平氣和地聊天,情緒已經很穩定了。

    在等待回復的時間里程安昀轉過頭看了眼車窗外。

    或許是初雪有什么魔力,之后他每次見到雪都會想起那天一起看了初雪的梁雎宴,想起那片落在梁雎宴發梢的雪花。

    他沒再繼續等回復,打字:[橫店又下雪了]

    點擊發送后他又編輯好一條消息,但兩秒后還是刪除了輸入框里那句:[我現在好像有點想你]

    準確的說其實不止現在,也不止有點。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人適合用那個能讓對方看到打字過程的軟件聊天,我都不敢想象這能省多少事[狗頭]

    第53章 手滑點贊

    這次的雪比以往兩次都要大,劇組的大家都趁此機會拍照片拍視頻發微博去營業。

    程安昀則是完全沒有營業的自覺,去了片場直接換衣服做妝造,自己的戲份拍完之后立馬換衣服卸妝回酒店睡覺。

    于沁為此痛批了他一頓,程安昀沒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于是在第二天自己的戲拍完之后他穿上羽絨服,三個人在橫店里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一處暫時還沒什么人來過的地方。

    他的助兼御用攝影師羅月泠說:“我們就在這里吧!”

    這墻角的積雪也還白凈,因為背陰,融化得也比別處慢。

    程安昀根據她的指示站到合適的位置,思考著該擺什么動作拍照的時候羅月泠擺擺手:“哥,你把衣服拉鏈拉開。”

    聞言程安昀抬手摸上拉到頂的拉鏈頭,沉默了幾秒也還是沒落下去,他看著羅月泠說:“可是拉開很冷。”

    “拉開出片,而且你不拉開誰知道你在劇組拍戲?”旁邊的于沁直接走到他身前給他把拉鏈拉下來,說,“現在就要開始吊粉絲的胃口,讓她們知道你現在還有其他作品正在拍攝。”

    “……”程安昀輕嘆了一口氣。

    像那些網絡營銷啊媚粉手段啊什么的他肯定沒有已經帶過不少明星的于沁懂,所以他并沒有說什么。

    要怪只能怪現在劇里的季節剛入秋,還不到冬天。如果劇里的季節和現實世界同步的話,那他大概可以披那種厚厚的披風,那種更出片。

    程安昀按羅月泠的演示擺出了幾個簡單的動作,他妝發都沒卸,他剛拍完的那是一場因為家族勢力沒落因此明洄不得已獨自扛起重任,代表明家出去跟人和談的戲。

    雖然此時明家已經能算是家徒四壁,但畢竟代表的是整個家族對外的形象,所以程安昀這場戲依舊是一身豪門公子哥的行頭。

    冰天雪地里程安昀鼻尖和眼尾都被凍得發紅,尤其他現在還一身紅衣,和身后潔白無瑕的積雪產生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其實化妝師有特地用遮瑕把他左眼眼角那顆淚痣蓋住的,在魏其的劇組里演員是不能有很明顯的個人特征的,要全身心為角色服務。但可能是遮瑕只上了薄薄一層的原因,現在有些脫妝,一陣寒風拂動程安昀臉側的劉海,那顆痣露了出來。

    羅月泠當即按下快門,剛好拍到這一幕。

    隨后她看了眼剛拍的照片,連忙抬手招呼程安昀和于沁一起過來:“你們快過來看,這簡直人生照片啊!”

    于沁看了一眼,豎起大拇指:“厲害,你們兩個都厲害。”

    聞言程安昀抬眼看向她,他知道于沁夸羅月泠厲害是在夸她的拍照技術,可他剛才什么都沒做,只是站著而已,于是問道:“我厲害什么?”

    于沁解釋道:“她拍照厲害,你長得厲害。”

    “……”

    他第一次知道長相居然還可以用厲害來形容。

    拍了幾張照片后三人就打算走了,程安昀回去換了衣服卸了妝發,在回酒店的路上把不久前剛拍的照片發了出去。

    沒倆星期就要過年了,《弦月》也快要上映了。他剛點開微博就看到關注頁電影官博發的微博,點開評論區瞅了一眼,發現于涵心和林以謙以及另外幾個主演都轉發了這條。

    發完照片后程安昀轉發了這條微博,依舊只帶了個表情。

    這時屏幕上方出現一條彈窗,是一條粉絲評論:[哥是前兩天生日打了那么多字累到了,所以又開始只配表情了嗎]

    程安昀終于第一次點開自己的評論區,發現那條評論底下已經有了幾條回復-

    [哥呆呆的,可能不識字,放過哥吧]-

    [笑死我了,蹲蹲程安昀下次打字會是什么時候]-

    [疑似粉了個有姿色的文盲哈]

    “……”看到這些評論程安昀沉默了一瞬,隨即退出去翻了翻自己以前發的微博,發現還真全是表情。

    他又點進評論區,回復了那條說他可能不識字的評論,只有短短三個字:[我識字]

    那個粉絲很快發來回復:[臥槽被翻牌了,我是不是你開微博后回復的第一個粉絲?我出息了!告訴俺娘俺不是孬種!]

    其他粉絲評論:[?懂了,說你是文盲不識字會被回復]

    程安昀彎了彎嘴角,沒打算繼續回評論,準備退出去的時候看到一個默認頭像默認昵稱的用戶點贊了他剛發的照片。

    他鬼使神差點開了對方的主頁,什么東西都沒有,關注列表里的明星只有他一個,其他的都是一些公司的官方號,他翻到了百川,也翻到了與南,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幾個百川旗下的子公司賬號。

    程安昀又看了眼賬號IP,在北安。

    他突然有種猜測,剛好這時車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下車后他跟在于沁和羅月泠身后走著,趁現在沒人注意他他點開了微信,直接給今天還沒發過消息的梁雎宴打了通語音過去。

    對方接得很快,第一句話就是:“怎么了?”

    “我想給你看看雪。”程安昀說,“打視頻可以嗎?”

    “……”聞言梁雎宴沉默了一下,就算是要看雪也該給他看正在下的雪才是,程安昀那邊的雪上午的時候就停了。

    不過他也屬實是松了口氣,他今天找到了自己n年前開通的微博賬號,正翻程安昀微博的時候正主電話就來了,他猝不及防被嚇得心跳加速,還以為是手滑點贊對方被發現了。

    “還是算了吧。”梁雎宴說,“我現在還在工作,晚點再說。”

    他拒絕了程安昀也不好再說什么,低低噢了一聲繼續道:“我剛才發微博,有一個粉絲很奇怪。”

    “啊……”梁雎宴又心虛起來,“怎么了?”

    聽到他的語氣程安昀無聲笑了一下,走出電梯后慢悠悠走到房間門前刷卡開門,這才說:“她說以后都要叫我文盲。”

    梁雎宴又松了一口氣,明知故問:“為什么?”

    “因為我發微博都只配表情不打字。”程安昀單手拉下羽絨服拉鏈,邊脫衣服邊說,“可我真的不知道該發什么文案好。”

    他頓了一下,“對了,還有一個點贊我的粉絲……”

    聽到這話梁雎宴的心又提了起來。

    程安昀故意大喘氣,把脫下的羽絨服放到沙發上后說:“她的網名叫‘我的德牧一天吃八頓’,你那只德牧也是嗎?”

    “……”梁雎宴長長呼出一口氣,回答,“差不多吧。”

    程安昀半躺著坐在沙發上,聞言問:“德牧真吃這么多?”

    梁雎宴嗯一聲:“畢竟平時運動量大,我沒時間的時候會讓阿姨幫忙遛它,但剛遛了沒幾天阿姨就說遛不動了,讓我再找別人。”

    “那你都找的誰?”程安昀問。

    “有那種專門遛狗的人,上門遛一次幾十塊錢。”梁雎宴笑了一下說,“但他們也一樣,遛了幾次就和我說要加錢。”

    程安昀也笑了笑,想起前段時間梁雎宴把那只狗送去他媽那了,又問:“Tiya你接回來了沒有?”

    “沒,還在我媽那。”

    程安昀捏著沙發靠枕的拉鏈頭,幾秒后說:“我還沒遛過狗呢,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幫你遛遛,但是它兇我。”

    電話對面靜了幾秒,隨即梁雎宴說:“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會了。”

    話音剛落程安昀看了眼語音通話界面梁雎宴的頭像。

    是他的錯覺嗎,梁雎宴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相比剛才好像柔和了一些?

    他沒多想,接上一開始的話題:“你不是說你現在在忙嗎,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們下次再聊吧。”頓了頓,他又搬出已經用了好幾次的借口,“我好像一直都沒有請你吃飯,答應給你做的長壽面也沒做,等過段時間我休息的時候給你補上可以嗎?”

    梁雎宴沒同意也沒拒絕,只說:“你上次沒吃蛋糕。”

    程安昀道:“那你有替我嘗過嗎?”

    對面又安靜了一陣兒:“我先去忙了。”

    說完梁雎宴就急匆匆掛了語音通話,程安昀看著兩人的聊天界面,那個像三無小號的微博估計就是梁雎宴的沒錯了。

    程安昀有些想笑,怎么偷偷看啊,明明都坦誠相待過了。

    想到這里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那就是他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薄薄的窗戶紙若有似無,說是朋友的話他們上過床了,說是戀人的話他們沒和對方說過哪怕一句喜歡,甚至梁雎宴主動提出要負責的時候程安昀還拒絕了。

    程安昀側著身子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著兩人以前的聊天記錄。

    如果他的解沒錯,那梁雎宴說的負責大概率是和他在一起。但程安昀捫心自問,他并不想和梁雎宴在一起,最起碼目前不想。

    倒也不是什么事業上升期不能談戀愛這種由,而是他想談的是清清白白的戀愛,不會被人說他是被梁雎宴包養的那種戀愛。

    所以在徹底揭掉那層朦朧的紗之前,程安昀最先要做的事是退出娛樂圈。

    退圈之后旁人如果知曉他們的戀情的話大概率只會說他是攀高枝,要是這種說法的話那程安昀就無所謂了。

    鳥擇良木而棲,擁有選擇權的從來都不是樹。

    作者有話要說:

    梁雎宴:我會一直視奸你……永遠……

    第54章 只是路過

    新年假期開始前一天程安昀只在上午有場戲,所以他買了下午的車票,那場戲拍完之后直接就回酒店收拾東西回家。

    在路上的時候余歌的助小申打來電話,說為了宣傳電影他們打算在首映前開場直播,要請電影戲份占比最多的四位主演來參加,問程安昀明天下午的時候有沒有時間。

    聽到這個消息程安昀突然就不太想回去了。

    怎么都放假了還要上班啊?

    雖然內心怨念很足,但程安昀還是說:“有。”

    于是對方事無巨細地把直播地點時間和流程都告訴了他,程安昀嘴上連連應著,實際上已經聽困了。

    掛了電話后他就睡著了,一睜眼已經到了目的地。

    當天晚上他告訴梁雎宴他明天還要去直播的事,梁雎宴的回復更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臟:[大年初二首映的話,年前你是不是還有首映禮要參加?]

    程安昀兩眼一黑,消息都沒回,放下手機直接睡覺了。

    第二天下午他到了小申分享給他的位置,在余歌公司的攝影棚里,余歌提前讓道具組把那里布置成了貼合劇里的場景。

    去了之后第一步就是換衣服做妝發,程安昀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感概自己怎么命這么苦。

    造型做好后直播還有半小時開始,程安昀正百無聊賴刷手機的時候余歌走過來給了他兩樣東西:“待會兒你就抱著這個玩偶,然后這個是臺本……也不能算是臺本,反正咱們這個直播是要按上面的這個要求來做,你好好看看。”

    程安昀摁滅手機屏幕,接過那個代表齊禹行的小狐貍玩偶和用幾張小卡片做成的小本子,粗略掃一眼說:“我知道了。”

    上面是一些譬如真心話大冒險、你畫我猜等小游戲的規則以及他們在直播過程中可以透露給觀眾們的劇情點,還有一些可以拉觀眾一起互動的話題。

    程安昀看了兩遍就放下了小本子,開始玩小狐貍玩偶。

    紅色的瞇瞇眼,脖子上掛著一個用塑料做的小項鏈,背后的尾巴高高翹起,毛也很順,一看就是被富養長大的小狐貍。

    他有些好奇別人的動物擬,于是轉頭看了眼分別坐在他一左一右兩邊的林以謙和于涵心,林以謙的是只狼,于涵心的是只狗。

    見程安昀的是只紅狐貍林以謙有些忍俊不禁:“怎么都是都是犬科啊?”

    “誒,我這可不是犬科啊。”旁邊演女主閨蜜的嚴清開口,聞言程安昀轉過頭也看了眼她的玩偶,是只黑色的貓。

    “我還以為那個貓會是我的。”于涵心嘆了一聲,她捏了捏自己那只小狗的耳朵,道,“我覺得杜弦很貓啊,結果是只小狗,難道是因為她特別直球特別會表達愛?”

    “小狗也不錯啦,小狗多可愛呀。”嚴清說著把自己那只小黑貓遞過去,“來,給你摸摸。”

    兩個人交換玩偶玩了一會兒,旁邊林以謙把自己那只小狼玩偶遞過來,對程安昀說:“她們換著玩,我們也換著玩玩?”

    程安昀看了眼他那只看起來威風凜凜的小狼,道:“很快就要開始直播了。”

    林以謙聽出他話里的婉拒之意,笑了一下,沒說什么,把自己的小狼收回來捏了捏爪子。

    這時旁邊的門被人打開,一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探進頭來,對幾位說:“幾位老師準備一下,直播馬上就要開始了。”

    程安昀拿著玩偶站起來,順手將放在桌上的那個所謂的臺本也帶走,和幾人一起走向道具組提前布置好的房間。

    見幾人進來了,余歌指指背景墻前那個桌子:“坐,那個卡片大家應該已經都看過了,按上面安排的位置坐。”

    剛好程安昀把那小本子帶了過來,聞言他打算翻開看一眼,瞬間旁邊三個腦袋都湊了上來。

    “……”程安昀有些想笑,“你們都沒帶嗎?”

    嚴清道:“沒有哇,快讓我看看我坐在……噢,最右邊。”

    他們也都看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中間兩個是于涵心和林以謙,程安昀和嚴清則坐在最邊上。

    他們坐好后余歌就開了直播,直播間里一瞬間便涌入了上萬正在蹲點的觀眾,并且還在不斷增加。

    簡單做完自我介紹并向直播間的觀眾獻上新年祝福后是個閑聊環節,這個環節程安昀沒怎么主動開口,但不管被誰cue不管是什么問題都會好好回答。

    期間程安昀瞥了眼彈幕,視力絕佳的他看到一條彈幕緩緩飄過:合懷疑程安昀是屬算盤珠子的,戳一下動一下。

    “……”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不會聊天又不是他的錯。

    ……好像確實是他的錯。

    聊天環節結束之后就是喜聞樂見的你畫我猜的小游戲,除了演女主的于涵心以外在場另外三個都是和女主關系很密切的人,所以這個環節是于涵心畫,他們三個輪著猜。在答題過程中另外兩位可以想辦法干擾答題者,最后是得分高者勝。

    最后程安昀不負眾望地輸了,另外兩位在電影殺青后和于涵心私底下都有交流,朋友的默契度當然不是他能敵得過的。

    小申拿來一副卡牌放到桌上,一邊的卡背是真心話,一邊的卡背是大冒險。

    嚴清看熱鬧不嫌事大:“大冒險大冒險!”

    程安昀糾結了片刻,最后選了張真心話的牌,翻過卡面看到上面的問題是: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時候?

    “……”

    “是什么?”于涵心湊過來看了一眼,瞬間捂嘴笑起來,“這個問題……你這個問題還不如直接選大冒險呢!”

    鏡頭外的余歌無聲示意他把卡牌翻過來讓觀眾看看卡面上的內容,程安昀撇了撇嘴,將卡面翻轉過來面向鏡頭。

    彈幕瞬間一片“咦——”

    他收回卡面,其實這種問題很好編,畢竟是隱私,沒人會把這么私密的事拿出來說,如果說還沒接過吻的話可以立清純人設,如果說前兩天拍戲的時候接吻了的話可以立敬業人設。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程安昀一想到那天和梁雎宴接吻的感覺,他就有點說不出騙人的話。

    可能因為那是他的初吻吧,比初雪還要讓人記憶深刻。

    兩秒后他在嚴清和于涵心的起哄聲中盯著那張牌面,只含糊其辭地說了個大概的時間:“大概……半個月以前吧。”

    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現在還在劇組里拍戲,于是便一致認為他說的是拍吻戲時接的吻。因為可能會涉及劇透,所以也沒人追問是和誰在哪親的,這個懲罰環節就這么簡單地翻篇了。

    不過彈幕倒是有人八卦問他和誰接吻,有一些他的粉絲也在彈幕里給他解釋:[可能是吻戲吧,他前段時間發的微博一看就是在劇組,是魏其的新劇,至于是和誰拍的這個就不清楚了]

    這條彈幕在直播界面只短暫停留了一秒,很快就被其他的彈幕評論頂了上去,但梁雎宴依舊捕捉到了。

    他看著直播間里和其他人開始了新一輪游戲的程安昀,想到他之前說過他現在在拍的這個角色沒有感情線。

    直播結束的時候幾個人又一起拍了幾張照片和幾個視頻,等徹底結束工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程安昀卸了妝走出公司,手機沒電關機了,他站上公交站臺準備攔輛出租回家。

    梁雎宴猜得沒錯,他確實還要去參加首映禮。

    更恐怖的消息是首映禮就在明天,距離大年初二全國上映只有五天時間,雖然很急,但這是余歌平衡了幾位主演的檔期最后才定下來的日子,她還找人算了一下,明天是個好日子。

    坦白說程安昀其實并不太想看自己演的東西,他會感覺很尷尬,會有一種想罵“這人到底在裝什么”的沖動。

    今天是臘月二十六,他假期正式開始的第一天,《弦月》全國上映的大年初二則是他假期的最后一天,剛才在公司里余歌問他初二的路演能不能去來著,他拒絕了。

    一共就七天假,程安昀可不希望浪費整整三天在工作上。

    以及這個點是沒有出租車了嗎,他快要凍僵了。

    程安昀不住地在心里嘆氣,兩手插兜準備回去找余歌借個充電寶的時候一輛黑車在公交站臺旁邊停了下來。

    他掃了一眼對方,對方降下車窗:“你好,跟我走嗎?”

    看到梁雎宴的臉程安昀愣了愣,因為放假還要工作所以郁悶了一整天的心情瞬間明媚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嗯……”梁雎宴胳膊撐在車窗上,食指輕輕點了幾下自己的額角,沉吟幾秒后說,“我如果說我只是路過,你會信嗎?”

    程安昀笑了笑:“我不信。”

    他從車頭繞到車的另一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上去,梁雎宴將他那邊的車窗升上來,也笑道:“那我就編不出更好的由了,你就當我是平常會在晚上出來兼職出租車司機吧。”

    聞言程安昀更是忍不住笑,邊系安全帶邊說:“你這車出來開出租……打車費是不是要往上翻好幾倍?”

    “不用,你按市場價給我就好。”梁雎宴道,“走了。”

    第55章 玻璃霧氣

    路上程安昀在梁雎宴車上借數據線給手機充了會兒電,開機后看到許久未聯系的文晨發來的消息,問他續約的事。

    他沒有立刻回復,摁滅手機屏幕決定等到家之后再說。

    像是知道他直播的時候幾乎一直在說話,所以梁雎宴沒怎么和他聊天。車里暖烘烘的,程安昀慢慢地開始有些犯困。

    他轉頭面向車窗那邊,盯著玻璃上的霧氣看了幾秒,隨后抬手在上面畫了一個不太規則的圓,盡量用很隨意的語氣說:“電影首映你會去嗎?”

    程安昀聽到梁雎宴說:“我確實收到了劇方的邀請,不過我明天沒時間。”

    他又在那個圓的上方畫上兩個尖尖的小三角,畫下他不久前直播的時候抱的那只小紅狐貍玩偶的臉,畫完后才開口:“都投資了,不去看看自己押注的商品嗎?”

    聞言梁雎宴愣了一下,他沒和程安昀提過他投資《弦月》的事。

    不過他當初也并沒有和制片方以及導演說過不要告訴程安昀,所以只是短暫怔愣了一瞬,隨即便解釋道:“我投的那點聊勝于無,電影最后是爆還是撲對我影響都不大。”

    程安昀沒再說話,將手縮回袖子里閉上了眼。

    遲遲沒得到回應,梁雎宴轉頭看了眼副駕駛上的人。

    對方留給他一個安靜的上半張臉,他把衣服拉鏈拉到頭,嘴巴和鼻尖都藏了進去,只留一雙緊閉的眼睛在外面。

    除此之外副駕駛的車窗玻璃上還出現了一個很可愛的不知名小動物的腦袋,尖尖的三角耳朵,像是在笑,眼睛都瞇了起來,越看越像程安昀直播時抱的那只紅色的小狐貍公仔。

    梁雎宴將頭轉了回來,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

    他為什么覺得這狐貍和程安昀很像?

    趁著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梁雎宴解開安全帶拿起在后座的毯子輕輕給程安昀蓋上。這樣過近的距離他使清楚地看見對方纖長的睫毛,以及眼角處那顆他不久前才剛注意到的痣。

    梁雎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半個多月前那荒唐的一晚,后面去臥室后他什么都沒看到,但還在客廳的時候他借著投影儀電影的光看到了程安昀帶著薄紅的臉和看向他時有些失焦的眼。

    雖然大概率是酒精造成的,但梁雎宴又不得不承認,那副樣子很迷人。

    其實在程安昀剛親了他一下時他想推開他的,可那時梁雎宴看著程安昀貼了一下后立刻就垂下眼睫,一副不敢看他反應的樣子,剛抬起來的手就那樣莫名又放了下去。

    所以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主要責任都在他,這段時間梁雎宴也想了很多,他還是得負起責任來,而且這么久了程安昀也還沒和他斷絕來往,所以他對那晚的事應該也慢慢消化了吧?

    等有時間,還是要和他談一談。

    不過他還是不清楚程安昀那句“把昨晚的事忘了吧”究竟是什么意思就是了。

    盯著程安昀恬靜的睡顏看了幾秒后,梁雎宴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手指想戳一下他的臉。那天晚上他親過的,挺軟,不知道戳一戳什么感覺。

    但在指尖觸碰到對方的時候,程安昀眼睫微動,下一秒兩人就這樣以極近的距離視線相撞。

    梁雎宴僵住了,程安昀也沉默著。

    他們無言對視,梁雎宴因為沒戴眼鏡,剛才為了能看清楚對方他不自覺地拉進了和程安昀的臉的距離,他們現在的距離再前進一點點就能像上次那樣蜻蜓點水般地親一下,梁雎宴的手離程安昀的臉也很近。

    幾秒后程安昀往旁邊退了退和他那只伸出一根食指的手拉開距離,問:“你要打我嗎?”

    “……”

    因為剛睡醒,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再加上說話時的語速比較慢,結合這句話的內容梁雎宴莫名覺得他有點委屈巴巴的。

    他火速收回手,解釋道:“不是,你臉上有東西。”

    程安昀摸了摸臉,并沒摸到有什么東西。他看了眼身上那條米黃色的毯子,想起上次他發燒去輸液時梁雎宴說過他車上有條毯子,所以也沒問哪來的,將其往上又拉了拉蓋住自己。

    梁雎宴已經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些尷尬地系好安全帶后看了眼前方的紅綠燈,紅燈早就結束了,這個綠燈就剩十秒了。

    他趕緊踩下油門離開,幸好現在比較晚路上沒什么車,不然白天逗留這么久的話估計得被后面的車喇叭聲吵死。

    剩下的路梁雎宴強迫自己不去注意程安昀那邊,程安昀可能是直播幾個小時一直和人社交太累了,所以也沒說話,蓋著毯子安靜地偏頭看著窗外。

    把他送到樓下后梁雎宴就走了,程安昀看著他寫滿了尷尬兩個字的車尾氣,無聲笑了笑轉身上樓回家。

    到家后手機繼續充電,程安昀這才點開了文晨的消息,打字回復對方:[我不續約了文姐]

    像是一直在等他的回復,文晨又發來一句為什么。

    程安昀正打字解釋的時候文晨就打電話過來了,他沉默半秒最后還是點擊接聽,對方道:“于沁沒騙我?你真不續了?”

    程安昀嗯了一聲,打電話時閑不住的手又玩起了自己衣服的拉鏈頭,道:“我真不續了。”

    “為什么啊?”文晨問出了當初于沁也問過的問題,“你那個那個……那個ForM的代言不是簽了一年的嗎?”

    看樣子于沁把他說合同到期后就退圈的話也告訴了文晨。

    程安昀面不改色地說:“但是文姐,我不續約,不代表我就不在娛樂圈呆了,那天簽合同的時候我和ForM的江總說了我簽約合同要到期的事,他說代言合同簽的是我這個人,和咱們公司沒關系。”

    “不是,昀昀你聽我說,”文晨道,“你這個是商務合作,你如果要和公司解約的話這個代言是肯定帶不走的,最后也就兩種結果,要么人家把你代言下了,要么你花錢把這代言買走。”

    文晨繼續說:“可別人家說什么你就信什么,雖然ForM這么大公司也不缺你這點違約金,但誰會嫌錢少啊?你別到時候人家把你賣了你還替人數錢。”

    “而且姐不把你當外人哈,就咱公司什么吊樣你也清楚,你工作剛有起色就要解約,他們肯定得好好坑你一筆,光是扣下代言費都算他們視金錢如糞土了,他們怎么也得再朝你要個七八九位數。”

    “……”

    七八九位數,好恐怖的五個字,如果當初江逸沒有單獨和他說幾句話的話那他就要害怕了。

    當時江逸隨意翻著合同,說:“我調查過你了,你和萊悅簽的是為期五年的合同,算下來今年夏天的時候就要到期了,是不是?”

    程安昀點頭說是。

    江逸繼續問:“還續約嗎?”

    程安昀搖頭。

    “我會讓營銷部把所有活動都安排在上半年,等你合同快到期的時候我主動提出換代言人,這樣一來到時候就是ForM違約,我們會意思意思賠點違約金給萊悅。”江逸指著合同最后一句話,“但不會很多,因為‘一切解釋權歸甲方所有’。”

    “不過代言人也不會真的換。”江逸補充道,“我們會以還沒找到合適的代言人為由把你的代言多掛上半年,不會讓第三方知道這個所謂的換代言人的事,等代言期滿一年之后再撤。”

    然后江逸合上合同,站起來繼續說,“雖然這種損害自己利益的行為很莫名其妙,但你乍一看和我弟弟真的很像,為了這個‘乍一看’,我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同不同意就看你了。”

    當時程安昀無語地在心里發出“喲,還是個弟控”的感嘆。

    與此同時他對江逸的這個弟弟也產生了一點好奇,明明素未謀面,只是因為乍一看有點像就能讓一個商人主動讓渡自己的利益,那他的弟弟應該是個很好的人,不過可能已經不在了。

    不然這違約金與其賠給別人,留著給他弟弟花多好。

    既然弟弟人很好,那程安昀靠他獲得一點自己的利益那他應該也不會生氣吧?

    因為江逸說得很輕松,程安昀沒敢完全相信他,但他還是本著賭一把的心態答應了,并在心里隆重地謝過了弟弟。

    他后來當然也有想過如果江逸沒在合同到期前說撤代言的話他該怎么辦,他那時想到了兩個辦法,一個是妥協和公司再續幾年合同,另一個則是請梁雎宴幫忙。

    不過第二個辦法很快就被他pass掉了,等那時候他和梁雎宴還有沒有往來都不一定呢,怎么能把一個不確定的人當做最后籌碼。

    不過這些事就不能告訴文晨了,程安昀斟酌了幾秒,隨后道:“我知道了文姐,那我再想一想。”

    “你可千萬要考慮清楚啊,別想一出是一出,那違約金啊!很高的啊!”文晨語氣夸張,“我的天老爺把我賣了都賠不起。”

    程安昀笑了一下,說:“好,我會好好想一想的,謝謝文姐。”

    “行,現在不早了你趕緊去睡覺吧,明天不是還有首映禮要參加嗎?”

    “……”一想到明天還要工作,程安昀的心情瞬間不好了。

    更糟糕的是當天晚上程安昀做夢都在工作,他一會兒去拍戲一會兒去拍廣告一會兒又直播和粉絲互動,這是他第一次被鬧鐘吵醒后產生“我終于醒了”的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名言(?

    看到一些萌物就覺得很像對方,這是愛上對方的開始。——家喻戶曉(指我自己家)的作者之姒如是說。

    第56章 電影首映

    因為提前說過要跟于沁和羅月泠先在公司里會合,所以起床后洗漱完簡單吃了點東西之后程安昀就走了。

    他坐在出租車后座,透過車窗看著路上那些難掩疲態的路人,也不自覺嘆了口氣。

    司機在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說:“你……有點眼熟哦?”

    “嗯?”程安昀看向她,“是嗎?”

    “啊,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她加速超了前面那輛白車,繼續說,“你和我女兒現在的電腦壁紙有點像,她和我說那是她新墻頭……我倒是不太懂她們年輕女孩子那些追星啊什么的。”

    “……”程安昀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巧合吧。”

    司機笑了笑,要開口的時候她瞥了眼倒車鏡,發現不久前她剛超了的那輛白車在加速接近。她微皺著眉踩了下剎車打算讓對方先走,小聲嘟囔:“超不得超不得啊,路怒癥真嚇人。”

    對方從他們右側超車過去,在兩輛車并駕齊驅的時候程安昀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愣了一下,那分明就是項西嵐。

    此刻項西嵐和程安昀印象中八面玲瓏的模樣截然不同,他眉宇間皆是戾氣,對于被超車這件事他好像很生氣,毫不夸張地說以項西嵐現在的狀態他就算直接別車程安昀也不意外。

    但好在項西嵐不是那種法外狂徒,做不到在早高峰的尾巴把別人無緣無故別停在主干道上,超了車之后他就加速走了。

    司機也看到了項西嵐的臉,嘖嘖兩聲:“長這么好看脾氣倒挺大,剛才我都要以為他要別我了。”

    程安昀沒回話,剛剛項西嵐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過他,應該是沒發現他在這輛車上。

    見到別人的另一面就像那種偷聽到驚天大秘密的感覺,震驚又有點刺激,忍不住想傳播,所以程安昀將這個“驚天大秘密”分享給了守口如瓶的梁雎宴,并模糊了對方身份,只說是自己同行。

    梁雎宴也沒問是誰,只說:[可能單純今天早上心情不好,但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平時面對別人好像還挺累的]

    一直壓抑本性確實很累,程安昀正在打字的時候一條新消息彈出來:[那你呢]

    程安昀刪掉剛打到一半的話發了個問號過去:[我什么]

    [你現在對外展示出來的性格是你原本的性格嗎?]

    程安昀靜了一瞬,沉吟幾秒后打字說:[不是]

    點擊發送后他繼續打字:[面對你時才是我真實的性格]

    備注那欄顯示正在輸入中好幾次,最后梁雎宴還是什么都沒發出來,程安昀也不干別的了,就盯著手機屏幕看他會回復個什么過來。

    等到了萊悅,于沁找了個辦公室把程安昀拉進去和他說首映禮大概流程的時候梁雎宴才回復,一句:[那我還挺幸運的]

    程安昀余光看見手機亮了起來,瞥了眼消息內容后嘴角不自覺彎了彎,要偷偷回復的時候被一只手扣下了手機。

    “笑得這么開心,跟誰聊天呢?”于沁將他的手機翻過去扣在桌子上,繼續說,“這是你第一次參加這種要面對粉絲面對觀眾的活動,還是你第一部主演的電影,你能不能重視起來?”

    程安昀點點頭,兩手放在膝蓋上,像挨訓的小學生一樣。

    看他這副樣子于沁忍不住有些想笑,努力壓下嘴角后繼續說:“流程差不多就這樣,大家先看一遍電影然后主創團隊再上去和觀眾互動,最后就是一些采訪什么的,都記住了嗎?”

    程安昀又點頭:“記住了。”

    “行,月泠應該已經在等我們了。”于沁看了眼腕表,繼續道,“你先去化妝,呃……好像也不用化,那我們現在就走?”

    程安昀道了聲好,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才拿起手機回復梁雎宴的消息。趁著于沁現在已經出去了,他偷偷發語音說:“我經紀人剛才在和我談工作的事,她逮住了我玩手機,被說了。”

    他拉開剛被于沁順手關了一下虛掩上的門,剛出來就迎面撞上了項西嵐。

    對視的瞬間對方笑容滿面:“是你啊,你在這里干嘛呢?”

    “沁姐剛在里面和我談工作。”程安昀指了一下她剛走遠的方向,“我先去找她了。”

    剛走沒幾步項西嵐又叫住他,問:“今天《弦月》首映?”

    現在程安昀沒時間停下和他聊天,再墨跡于沁又要像老師一樣訓他了。不過這種時候他依舊沒忘了給自己打廣告:“對,今天首映,全國上映是在大年初二的時候,支持一下,謝謝。”

    “……”

    為了以防萬一,公司給程安昀配備了一個造型團隊。

    說是團隊,但其實就一個造型師和一個化妝師,別的一律沒有。

    況且多了車上也坐不下。

    現在梁雎宴應該是去忙了,他沒有回復消息,所以程安昀有點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能盯著窗外發呆。

    他后面是大包小包的化妝師姜莉和造型師周可,她倆和羅月泠是一個年齡層的,所以仨人很有共同話題,此刻正聊得火熱。

    到地方之后距離電影首映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候,程安昀看了一圈,沒看到紀青嶼來。然后他又走進影廳偷偷看了一眼,第一排的位置空著,但別的座位早就坐滿了。

    “我們待會兒等電影開始之后再進去,盡量彎著點兒腰別擋住別人看電影。”余歌手上拿著幾件印著弦月二字的T恤,將其中一件遞給了程安昀,“位置你們自己隨便選,想坐哪都行。想上廁所的在電影播的時候就去,后面互動和采訪的時候能不出來就盡量別出來。”

    幾人都點頭表示了解,程安昀接過那件T恤衫,剛解了兩個衣服扣子旁邊的于沁就走過來:“衣服給我,我給你拿著。”

    “謝謝沁姐。”程安昀將大衣脫下來給她,因為今天的活動都在室內,所以他也只要風度不要溫度了一回,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白色內搭,就算在外面套T恤也不會顯臃腫。

    再加上T恤也是白的,所以看起來意外的適配,跟穿了件長袖款似的。

    這時于涵心走過來說:“我有預感,觀眾會讓你跳舞。”

    “……”程安昀沒經驗,問她,“可以拒絕觀眾的請求嗎?”

    “可以,但最好還是不要。”余歌聽到了他們的話,幫忙回答說,“首映禮除了電影播放的時候全程都有攝像機錄制的,雖然拒絕了不會怎么樣,但節目效果就沒了啊,節目效果就是討論度,討論度就是流量。流量給你漲粉,也能給電影漲票房。”

    程安昀只想嘆氣。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跳舞,他感覺自己像那種被圍觀的猴。

    但沒辦法,至少他目前想不到什么溫和的化解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現在能做的只有祈禱觀眾千萬不要說讓他跳舞。

    片刻后電影開始了,播放廳的燈光全部暗了下來。

    程安昀貓著腰和大家一起走進去,在第一排隨便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剛坐下他就看到熒幕上自己的臉,尷尬地直接閉上了眼睛。

    到自己的鏡頭后他可以轉移目光或者閉眼,但聽到自己說話他可沒辦法把耳朵閉上,所以程安昀只能試著接受那個熒幕上他覺得很裝的自己。

    不過直到影片結束他也沒能成功就是了。

    片尾曲也播放完畢后燈光大亮,不知道是哪個觀眾先帶頭開始鼓掌,幾位主演和幾位主創團隊的人站到熒幕前的時候影廳內可以說是掌聲雷動。

    “好好,大家冷靜一下。”主持人說,“期待了這么久的電影終于上映,我知道大家現在的心情很激動,我也很激動,但我想此刻場上最激動的人應該是我們的余導。來,余導。”

    她遞了個話筒過去,余歌接過話筒先鞠了一躬,直起腰后她呼出一口氣,道:“大家好,我是《弦月》的導演,余歌。首先很感謝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弦月》的首映禮,能和大家通過電影見面是我的榮幸。”

    臺下又是一陣掌聲。

    程安昀拿著工作人員剛給他的話筒,他第一次被這么多雙眼睛注視,有些不太自在地垂眼盯著鋪了紅毯子的地面,聽到觀眾鼓掌他也拍了拍手,不過因為拿著話筒什么聲音都沒有。

    在余歌說話的時候他時不時點點頭假裝自己在聽,等她說完之后就輪到主演發言了,先是于涵心,然后是林以謙。

    林以謙下一個就是程安昀,他邊聽著邊在心里按他們說的話的模板臨時打腹稿,發現這和自我介紹也沒什么區別。

    但說話的時候就不能盯著地毯了,他的話又不是說給地毯聽的。

    程安昀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隨后抬眼面向觀眾,說:“大家好,我是程安昀,在《弦月》中飾演齊禹行,感謝大……”

    他話說到一半被一陣掌聲打斷,心道這屆觀眾真是捧場。

    他配合地鞠躬感謝大家,直起腰的時候掃了眼臺下的那些觀眾,在后排的角落看到了一個捂得很嚴實的人,帽子口罩齊上陣,帽檐還壓得很低看不見眼睛,派頭比大明星還大明星。

    那個人也在鼓掌,幾秒后掌聲結束程安昀才續上了自己剛才說到一半的話,說完后就輪到了站在他另一邊的嚴清。

    等大家都介紹了一遍自己后就是互動提問環節,剛開始大部分觀眾都是提問于涵心和林以謙,畢竟這兩人是挑起大梁的流量明星,來參加首映禮的估計有三分之二是他們的粉絲。

    雖然面上不顯,但程安昀的思維已經開始慢慢發散。

    “我想問一下程安昀老師。”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才終于回神,看向那個拿著話筒的站著的女生,一句您請問還沒說出口對方就繼續道,“就您覺得齊禹行的結局會是什么樣的呢?我感覺他直到電影最后也沒能徹底放棄杜弦,您覺得他會不會就是……日后另娶她人?”

    程安昀沉吟幾秒,搖搖頭:“我覺得不會,他出家的概率比和別人結婚高一些。”

    那個女生被逗笑:“那您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我覺得您把他演繹得特別生動。”

    程安昀實在不習慣別人對他一口一個您的這么尊敬,于是先“您”了回去:“謝謝您的夸獎。在我看來他是一個很想的現實主義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杜弦只是把他當哥哥,但又控制不住地對她產生感情,哪怕這份感情得不到回應,他也依舊在努力爭取,在我看來這很……”

    說到一半程安昀突然詞窮,短暫經歷了一秒鐘的頭腦風暴后他繼續說,“很……勇敢,我覺得他也是個很勇敢的人。”

    反正他做不到像這樣付出,他解不了為愛瘋魔的人。

    不過也正因為齊禹行最后沒有瘋魔,所以程安昀才會說他是個想的現實主義者。他并沒有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愛情放棄一切,在確認自己和杜弦真的完全沒有可能之后生活很快就回歸了正軌。

    女生在他說話的時候贊同得連連點頭,等他說完后道:“我清楚了,謝謝程老師。”她鞠了一躬,將話筒還給工作人員。

    程安昀也和她鞠躬,下一個提問的觀眾還是問他。

    “我想問一下程安昀老師在拍攝齊禹行這個角色的時候有沒有遇到過什么難題?”對方道,“比如磨合不了角色總是入不了戲這種。”

    程安昀搖頭:“這種情況出現的次數很少。”

    “那僅有的幾次是……?”

    程安昀沉默了一瞬,都殺青這么久了他哪還記得,于是他挑了個印象比較深刻的片段:“大概就是目睹杜弦和裴澤在音樂教室接吻那里吧。”

    畢竟當時倆主演一直在笑場,一直在NG。NG中途林言朔還來給他送開機禮物,他那天白撿了一個姓梁的哥哥,劇組里傳他被包養的謠言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印象不深刻都難。

    然后對方也像剛才那個女生那樣,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把話筒還回來后坐回去了。

    接下來現場的提問情況就像鼓掌一樣,有人起了個頭后問程安昀的人多了起來,他都不知道只圍繞一個角色居然能有這么多問題,雖然有很多都是換了個問法的對角色的解。

    但人家都問了,程安昀又不能說“我剛才回答過了”,所以只能換一種說法再回答一遍相同的問題。

    后來對角色的解這個問題被大家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問完了,終于,下一位站起來的觀眾提起了那個程安昀已經有些遺忘的話題:“我前段時間看到程老師和于老師的跳舞視頻,想問問兩位可以現場復刻一下嗎?”

    “……”

    程安昀真的累了。

    于涵心其實也想看他跳舞,興致勃勃地說:“好啊好啊,你說的是我跳他看著還是我們兩個一起跳?”

    對方:“一起一起!”

    臺下的觀眾幾乎都看過那個花絮視頻,不少人現在在笑。

    兩人中間的人很配合地退了出去,于涵心走向程安昀,問他:“動作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程安昀說,“但是我跳不好。”

    見他這副樣子于涵心不自覺放軟了語氣:“沒關系呀,大家也沒說一定要你跳得多好多好,就玩一玩嘛,你不要緊張。”

    她拍了拍程安昀的胳膊,說:“我站你前面,你如果忘記動作了的話就看我,只跳一遍好不好?”

    “……”

    這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聽得程安昀不知道該說什么,早跳早結束,他沒辦法只能把話筒先交給了別人,站在了于涵心后面。

    他沒有忘動作,相較之前現在的動作也更自然了一些,沒有那個花絮視頻里那么僵硬了,但和于涵心比還是像塊木頭。

    程安昀一想起自己現在和于涵心做的是一樣的動作但呈現出來的效果截然不同他就忍不住想笑,他使勁渾身解數才壓住嘴角,等跳完之后羞于見人,閉眼轉身去面了幾秒鐘的壁。

    主持人笑得不行,把他拉回來,說:“不要害羞啊小程,你已經跳得很好了,和上次比起來這次簡直是超級棒呀。”

    觀眾的掌聲夾雜著笑聲,程安昀現在想遁地逃走。

    這個互動提問的環節在迫害完他后終于結束,后續的媒體采訪就沒這些觀眾什么事了,于是大家開始散場。

    幾位主演還站在前面,有些觀眾會趁這時候要個簽名合個影什么的,所以散場散得很慢。

    剛才的互動環節不少觀眾被程安昀圈粉,所以他已經一次性寫了好多遍自己的名字了,他覺得未來一個月內他看不得“程安昀”這三個字了,多看一眼他可能都會想吐。

    他機械地簽著一個又一個“程安昀”,一個人停在他身前遞來了自己純色的手機殼,和他說:“就簽在這里吧,謝謝。”

    耳熟的聲音。

    程安昀抬眼,和帽檐下那雙帶笑的眼睛對上視線。

    梁雎宴戴著口罩,聲音悶悶的,語氣含笑:“你跳舞很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喲,梁總來追星了^^

    第57章 一起過年

    兩個人無言對視一秒,程安昀很快收回視線,接過梁雎宴遞來的那個淡薄荷綠色的手機殼,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一想到他跳舞被梁雎宴看到了他就覺得有些羞恥,再加上還有很多人在等簽名,所以程安昀沒時間和他說話,像對待其他粉絲那樣簽完名之后就把手機殼還了回去。

    而且……之前梁雎宴不是說工作忙沒時間來嗎!

    梁雎宴也沒多待,接過手機殼后又說了句謝謝就走了,看起來完全只是來要個簽名的普通粉絲而已。

    等觀眾們終于都走完之后,就是媒體采訪環節。

    記者們問的問題也全都是電影相關的話題,不難回答,等采訪也結束后首映禮就算是徹底結束,可以回去了。

    在臨走時余歌特地和他們說了聲等回去之后記得再宣傳一下電影,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程安昀出去的時候于沁她們正在等他,見他出來于沁向他走過來,拍了拍他胳膊,打趣道:“看來你以后出門的時候都要帶口罩了,你知道剛有多少人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在說你嗎?”

    程安昀不想知道,肯定都是說他跳舞好笑的。

    在回去的路上程安昀給不久前剛要了他一個簽名的某位粉絲發消息,先發了個問號過去然后繼續打字:[之前好像有個人和我說他工作忙沒時間來看電影首映的,是誰啊?]

    手機對面那位低調的粉絲回復:[不知道]

    看著梁雎宴的回復程安昀忍不住無聲笑了笑,好在從影城出來的時候于沁給他要了個口罩,所以他現在笑沒人看見。

    他繼續發消息:[你來看電影,工作沒關系嗎]

    梁雎宴發來一條語音,程安昀摸遍了身上的口袋,發現他出門忘記帶耳機了,但又不想轉文字,于是將手機音量調到最低,偷偷舉起手機將聽筒貼在耳邊:“不是什么很急的工作,只是出來看個電影沒關系的。”

    下一條語音自動播放:“我本來還想等等你一起走,但出來的時候看到你經紀人她們了,你應該是坐公司的車來的吧?”

    程安昀打字:[是坐公司車來的]

    然后他引用了梁雎宴說看場電影沒關系的那條語音,回復道:[那你之前還和我說沒時間,你騙我]

    看到“你騙我”三個字梁雎宴不自覺笑起來,腦海中莫名浮現出程安昀氣鼓鼓的樣子,雖然知道他不會做出這個表情。

    他道歉很快:[錯了,對不起]

    其實他一開始確實是不想去的,他投資過的電影那么多,如果每場首映都去的話那他不如干脆直接住在電影院。

    但晚上的時候他在客廳里開了個線上會議,等結束之后他靠在沙發上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轉頭看向窗外想放松一下眼睛的時候看到那個半圓形的吊椅,想起程安昀很喜歡這里。

    當初買這個吊椅只是因為窗前有點空,買回來之后梁雎宴沒在上面坐過。當時他想起程安昀在這上面睡過覺,鬼使神差地就起身走過去坐了上去。

    但他很快就起來了,他太不習慣這種晃晃悠悠的像是在搖籃里一樣的感覺,不夠踏實。所以他就有些好奇程安昀是怎么在上面睡著的。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想了很久的程安昀了,意識到這點后他又想起來首映的事,當時在車上,程安昀的意思很明顯是希望他去。

    就像小孩考試考了高分會想讓家長表揚自己幾句一樣,這是程安昀第一次正兒八經演的電影演的角色,當然也會想讓親近的人去看看自己的作品。

    所以梁雎宴去了。

    并且不吝夸贊:[電影很好看,我覺得你演得超級好,今天的造型也很適合你]

    看著這些夸獎程安昀靜了一瞬,他的字當打到一半,梁雎宴的新消息又彈了出來:[你給我簽了名的手機殼我會好好收藏起來的。今天工作辛苦了,回家好好休息,你很棒]

    “……”

    程安昀看著這些消息,刪掉了輸入框里的字。

    沉默了很久,最后只發過去一句謝謝。

    他不想只說謝謝,但他現在又只能謝謝。

    《弦月》首映禮完滿謝幕,這下程安昀終于能好好享受自己本就不多的新年假期了。

    再有兩天就要除夕了,所以回家的路上他先去了趟超市,準備提前買好自己接下來幾天的口糧,然后在家宅個爽。

    大包小包回家之后程安昀窩在沙發上開了包薯片,想起余歌說的要他們都再宣傳一下電影,于是點開微博準備把很久之前電影宣發的時候和于涵心一起拍的幾張照片發出去。

    點開之后他發現自己粉絲快二十萬了,并且還在增加。程安昀點開發現頁,發現頁上十個熱搜,光和《弦月》電影首映有關的就有七個,而這七個熱搜里有四個詞條和他有關。

    #于涵心程安昀跳舞#

    #程安昀演技#

    #程安昀你是一塊木頭#

    #程安昀面壁#

    程安昀沉默一瞬,選擇性失明裝沒看見,先把照片發了。

    這次他連表情都沒配,不多時#程安昀你打個字吧#的詞條也沖上了熱搜。

    他本來沒想管,但于沁發來消息要他趁這個關頭和粉絲互動一下。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程安昀正在吃薯片,實在是不方便和粉絲互動,于是他只好單手點開微博,帶那個#程安昀你打個字吧#的詞條,又發了一條只有一個“個”字的微博。

    粉絲評論:[我笑瘋了,讓你打個字,不是讓你打個字!]-

    [哈哈哈哈哈哈真看不出來這哥居然這么有搞笑天賦,我真的要笑癲了,天天背梗到半夜也比不過這種天賦型選手]-

    [你還素我們那個破碎感拉滿的呆呆小昀嗎?]-

    [好了,媽媽知道你會打個字了,再打點別的字[微笑]]-

    [不是提倡生孩子嗎,我要這個,太可愛了這小玩意兒]

    ……

    程安昀挑著隨便回了幾條,翻評論區看到有幾條頂著紀青嶼頭像的人說什么真會營銷之類的話,他沒也沒刪,恰巧這時梁雎宴打來電話,問他接下來幾天是不是沒有工作了。

    程安昀說了句對,對方繼續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今年要一起過年嗎?”

    聽到這話程安昀大為震驚,抽了張紙擦擦手上薯片的調料,還沒來得及開口梁雎宴就繼續說:“我是本來要和我媽一起過的,做飯阿姨列的年夜飯菜單很長,菜什么的也已經買好了,但我媽剛才臨時和我說過年她要去她男朋友家,我一個人吃不完。”

    “……”

    程安昀面無表情地回復,“今天才27。”

    梁雎宴似乎很清楚自己這個借口有多不妥,被戳穿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道:“剛好你一個人,我也一個人,不如一起。”

    程安昀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轉頭看了眼自己不久前剛買回來的那些東西,說:“那你過來接我吧。”

    電話對面的人沉寂了片刻。

    “現在?”梁雎宴有些不確定。

    “現在。”程安昀說。

    一個多小時后,程安昀又站在了那棟別墅門前。

    他跟在梁雎宴身后走進庭院,轉頭看了眼院子角落的那個小狗窩,Tiya正趴在里面,看到他之后立馬警覺地站了起來。

    程安昀伸手拉住前面梁雎宴的衣擺,說:“它……它又要朝我叫了。”

    在梁雎宴的眼神警告下Tiya很安靜,只是盯著程安昀。

    “沒事,別怕。”梁雎宴順勢握住程安昀微涼的手,帶著他繼續往屋里走,道,“它對不熟悉的人只是叫,不會咬人的。”

    程安昀的視線一直在Tiya身上,也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和梁雎宴牽著手走。一人一狗就這樣無言對視,直到人被拉進屋里看不見了狗才繼續趴了回去,但還是一直盯著門的方向。

    直到進屋之后梁雎宴松開手的時候程安昀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怎么走進來的,他抿了抿唇,若無其事地彎腰換鞋。

    “到晚飯點的時候做飯阿姨才會來,現在家里沒人,你可以隨意。”

    聞言程安昀抬頭看向梁雎宴,他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問出那個他一開始忽略了的問題:“為什么一定要我來和你過年?我覺得應該有挺多人愿意出來和你一起過年的。”

    梁雎宴抱臂懶散地倚在墻上,似笑非笑:“比如說呢?”

    “……”

    好一個比如說,梁雎宴的朋友他一個都沒接觸過,哪舉得出例子。

    哦,接觸過魏其。

    但魏其早就有家室了,他怎么會可能會在大年夜放著老婆孩子不陪出來陪朋友。

    程安昀不說話了,癟了癟嘴從梁雎宴身邊路過走出玄關,透過落地窗一眼看到了院子外面還在警惕狀態的Tiya。

    “四五樓是臥室,你可以隨便選一個喜歡的房間睡。”身后的梁雎宴說,“二樓三樓有私人電影院,還有電競房健身室和小吧臺之類娛樂休閑的地方,所有東西你都可以隨便用。”

    “……”

    這壕無人性的發言使程安昀如鯁在喉,接下來梁雎宴的話更是讓他無話可說:“電梯在那邊。”

    程安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轉過頭看了眼電梯,隨后視線轉移到梁雎宴臉上,幾秒后道:“……你能,能給我點錢嗎?”

    聽到這話梁雎宴挑了下眉:“你要多少?”

    程安昀沉吟幾秒:“1999就行,滿兩千報警就能立案了。”

    “……”

    梁雎宴失笑,拿出手機,一副真要轉錢的樣子。

    幾秒后程安昀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到賬199999元,并且備注“自愿贈與”。

    程安昀驚了,一句話讓總裁為他花了二十萬。

    “就當是麻煩你陪我一起過年的酬勞。”梁雎宴收起手機,說,“要和我一起去喂Tiya嗎?說不定你喂過它之后它會更喜歡你一些。”

    聞言程安昀也不再震驚于那二十萬了,收起手機跟著梁雎宴一起去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不算大,里面一個架子上放著一些狗糧罐頭什么的,除了吃的還有一些其他的寵物用品。程安昀在角落看到一個小小的貓爬架,還在架子最邊上發現小半包過期的貓條,于是問:“你養過貓嗎?”

    梁雎宴正半蹲在地上開一袋新的狗糧,聞言嗯了一聲:“以前撿到過一只流浪貓,但沒養多久就生病去世了。”

    程安昀低頭看著他的頭頂,兩秒后說:“我小時候也撿過一只貓,但我養父母……”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養父母他們趁我去上學的時候又把它扔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它。”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我以前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梁雎宴沒說什么,此刻屋里安靜得只有倒狗糧的聲音,嘩啦啦的,像秋天的風推搡著將死的干枯落葉在地上走路發出的聲響。

    風停了。梁雎宴將那袋狗糧密封好,站起來將其又放回架子上,彎腰端起狗糧碗,邊往外走邊說:“你果然很棒。”

    程安昀一頭霧水,不是在聊貓嗎,怎么突然又夸他。

    他跟了上去,出去之后他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狗窩那邊。看Tiya吃得很香,他問道:“它吃這一碗夠嗎?”

    梁雎宴回頭看他一眼,笑著搖搖頭:“晚點要帶它出去遛一遛,遛一趟回來之后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它只吃狗糧不夠的。”

    程安昀試探著往那邊挪幾步,問:“遛狗我可以一起嗎?”

    “當然。”梁雎宴起身向他走過來,看眼腕表,道,“我們一小時之后再去遛,在小區里逛一逛就行,現在先回去吧,外面冷。”

    程安昀道了聲好,跟在梁雎宴一步三回頭地看著Tiya吃飯,等回屋之后他又在落地窗旁邊看Tiya吃飯。

    專心吃飯的德牧此刻終于察覺到這道陌生的視線,它抬起頭和玻璃后的程安昀對上目光,很兇地汪汪兩聲,程安昀被嚇了一跳不說,棲息在院里那棵光禿禿的樹上的小麻雀都被驚得飛走了。

    聽到這動靜梁雎宴走過來停在程安昀身邊,看見主人的一瞬間Tiya就安靜了,甚至還搖起了尾巴。

    剛被它很兇地嚇過了的程安昀:“……它一直兇我,它根本不喜歡我。我覺得我不適合呆在這里,我還是走吧。”

    梁雎宴笑了笑,拉住轉身的程安昀的胳膊,說:“只因為它對你很兇不喜歡你你就要走,那你怎么不問問它主人喜不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梁總A上去了!!!

    第58章 預制男友

    此言一出程安昀靜了一瞬,默默把梁雎宴那只握著他胳膊的手拿開,說:“那個,現在是不是該去遛……”

    “我有話要和你說。”梁雎宴打斷他,又握住他的手腕帶他坐到沙發上,繼續說,“之前我們……你想的怎么樣了?”

    程安昀注視著他的眼睛,兩秒后說:“你說負責的事?”

    梁雎宴點頭。

    程安昀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我們只是睡了一晚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用你負責的。”

    “……”梁雎宴的心情此刻十分復雜。

    只是睡了一晚而已。梁雎宴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腦海中貼在程安昀臉上的渣男二字去掉,結果他現在又這么說。

    梁雎宴有些頭疼,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是那種事是只有戀人之間才能做的,我們就那么莫名其妙睡了一晚,這不對。”

    “……”程安昀也沉默了。

    虧這人看起來一副情場職場雙雙得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模樣,結果卻是個十分保守的純情老古板嗎?

    程安昀試探著說:“……所以如果我解得沒錯的話,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在一起?”

    梁雎宴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程安昀想笑,假裝咳嗽抬手掩住上揚的嘴角。

    不過他還是不能答應。他的計劃是等退圈之后再去考慮要不要和梁雎宴在一起,而且現在梁雎宴說要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很大概率是“我們上過床了”,而不是“我喜歡你”。

    咳嗽了幾聲之后程安昀努力壓下笑意,清了清嗓子,這才問出剛才梁雎宴說的那個問題:“那Tiya的主人喜歡我嗎?”

    剛剛才坦白了一切,梁雎宴突然不太好意思對程安昀說出喜歡二字了,只點了點頭。

    程安昀看他幾秒,最后還是搖了搖頭,面上帶笑:“但是現在還不行,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退圈之后再說?八月底。”

    等他退圈之后過上不被別人注視著的生活,等梁雎宴的“我們上過床了”變成“我喜歡你”,那時候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梁雎宴不知道他具體是什么打算,他看著程安昀的眼睛,現在已經二月份了,距離程安昀八月底合同到期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他等得起。于是他又點頭嗯了一聲:“好,那我等你。”

    這個負不負責的問題翻篇了,尷尬也來得后知后覺。

    如果按程安昀的說法忘了那晚的事,那他們現在還可以揣著明白裝糊涂和對方做朋友。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半年后就要在一起了,他們現在的關系既不能算是戀人,做朋友也很尷尬。

    這個人半年后就要和我在一起了什么的……預制男朋友。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兩人終于出門遛狗了。

    Tiya對程安昀還是有敵意,但或許是梁雎宴在的原因已經削弱了很多,只是不讓他上手摸而已,他甚至可以牽繩。

    現在程安昀牽著繩子走在前面,梁雎宴跟在后面。

    他被Tiya帶著走,現在的情況已然變成了狗遛人,再加上這是程安昀第二次來這個小區,對小區里的路也不熟悉,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Tiya已經帶他走到了小區門口。

    見它一副要出去上街的樣子,程安昀回頭看向梁雎宴:“它是不是想出去?能帶它出去嗎?”

    梁雎宴走上前來接過他手里的繩子,說:“別出去了,回家吧。”

    聞言Tiya不干了,往路邊一坐不動了。

    拉了它幾下都拉不動,梁雎宴氣笑了,實在沒辦法,他轉頭對程安昀說:“附近有個公園,我們帶它去那里轉轉吧。”

    程安昀點頭道了聲好。

    梁雎宴牽著繩子走到Tiya身邊拍拍它的腦袋,說:“起來了賴皮狗,我們去看小魚。”

    賴皮狗見他同意出去了,立馬站起來往外面跑,如果不是梁雎宴拉著狗繩的話這狗簡直撒手沒。

    程安昀跟在后面,問:“還讓我牽嗎?”

    梁雎宴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等到了公園吧,它現在正興奮著呢,我怕你拉不住。”

    聽到這話程安昀就有些不服了,剛想說你都能拉住,為什么我拉不住的時候垂眼看了一下梁雎宴手里已經繃得直直的狗繩,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好吧,看樣子好像是挺費勁的,他就不逞這個強了。

    路上梁雎宴幾次三番被興奮狀態的Tiya帶著往前跑兩步,程安昀跟在后面,他身體無動于衷,但卻在嘴上說著累不累啊我幫你牽會兒吧之類的話,惹得梁雎宴忍不住想笑。

    而他一放松就會被Tiya帶著跑兩步,等終于到了公園之后那只撒手沒的亢奮情緒終于平息了一些,兩人坐在人工湖邊的長椅上,旁邊路燈從上而下傾瀉的光散在水面,波光粼粼的,時不時有小魚在水下游動泛起漣漪,攪碎水里的路燈。

    夜視能力比人強的Tiya就在旁邊看小魚,偶爾伸出小狗爪子拍打一下水面,小魚瞬間就會被它嚇走。

    它現在老實下來了,狗繩也就到了程安昀手里。

    他玩著手里黑色的繩子,坐在旁邊的梁雎宴也沉默著,他們現在都有點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么。

    他們就這樣無言地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不遠處突然響起兩聲狗叫。

    程安昀還沒反應過來,一直在看小魚的Tiya直接彈射起步朝著狗叫聲傳來的地方飛奔過去,牽著狗繩的程安昀很成功地被它遛了。

    “你慢一點!”程安昀努力拽著繩子,但拽不住。

    好在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公園里沒什么人,Tiya這樣狂奔也不會撞到無辜路人,唯一受害者只有被它遛的程安昀。

    也不知道剛才那只素未謀面的狗是對天嚎了句什么,Tiya居然這么急切地要趕到對方身邊,程安昀都拽不住它。

    他有些無助地回頭看了眼追在兩人后面的梁雎宴,兩人間距離一點點拉進,幾秒后梁雎宴和程安昀并肩:“繩子給我。”

    程安昀將繩子遞過去,Tiya終于被梁雎宴拉住了。

    但它還是一副很焦躁的樣子,邊在原地踱步邊望著狗叫聲傳來的地方,甚至開始對著梁雎宴叫,像是有話要說。

    程安昀停下喘著氣,梁雎宴問:“沒事吧?”

    他擺擺手,這時不知是何方狗狗的叫聲開始變得凄慘起來,梁雎宴覺得不太對,半蹲在Tiya面前說:“你跑慢一點,帶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Tiya叫了一聲,像是在說好。

    它的速度相比剛才果然慢了一些,帶著兩人在公園里七繞八繞,最后走到了竹林附近。

    就是這里狗叫聲最大,程安昀打開手機手電筒跟著梁雎宴走進去,看到有只小黃狗四條腿被綁住倒吊了起來。

    見有人來小黃狗裝出很兇的樣子狂吠,直到程安昀打著手電筒照向它才發現它身上傷痕累累,像是剛被人打的。

    梁雎宴皺了下眉,把狗繩交給程安昀:“我把它放下來。”

    程安昀接過繩子:“你小心一點,它可能會咬你。”

    “沒事,別擔心。”梁雎宴脫下外套反穿,手藏在袖子里解繩子。

    小黃狗確實咬了他一嘴,但冬天的衣服厚,沒真的咬到。

    像是知道這兩個人是來救自己的,梁雎宴把小黃狗放到地上準備把它四條腿上的繩子解開的時候它也不叫了,乖乖地躺在地上等待解救。

    Tiya停在它旁邊看著它,幾秒后汪了一聲。

    兩只狗聊起來天,兩個人一個照明一個解繩子,程安昀指著小黃狗的兩條后腿說:“它的腿是不是斷了?”

    梁雎宴看了幾秒,兩條后腿的彎折的角度確實很奇怪,于是說:“應該是,我們送它去醫院?”

    程安昀道了聲好,梁雎宴用自己的外套把小黃狗包住抱起來,剛要站起來的時候兜里的手機響起鈴聲。

    他實在沒手,對程安昀說:“可以幫我拿下手機嗎?在褲子口袋里。”

    “……”程安昀看著黑夜里他亮起一塊的左胯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將手伸進去拿手機。

    他小心翼翼的,盡量不讓自己碰到什么不該碰的,最后成功把手機拿出來,來電人備注是陳姨。

    梁雎宴繼續說:“幫我接一下吧,謝謝。”

    程安昀點擊接聽,電話對面陳姨的聲音響起:“梁總,我做好飯了,你們兩個什么時候回來吃飯啊?”

    “抱歉,陳姨,今天可能得晚一點。”梁雎宴抱著小黃狗往竹林外面走,繼續說,“您如果有事的話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們了。”

    “啊……那好。”陳姨道,“那我現在就先回家了哦?等明天早飯的時候再過來。”

    梁雎宴道了聲好:“那我就先掛了。”

    陳姨道:“誒好好,早點回來哦,不然飯菜就涼啦。”

    “知道了。”

    掛斷電話后程安昀拿著梁雎宴的手機,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再給他塞回去,在糾結的時候梁雎宴說:“你幫我拿著吧。”

    “噢……”程安昀將他的手機放進了自己口袋里。

    兩人一狗帶著那只小黃狗去了最近的一家寵物醫院,了解了情況后醫生說它很明顯是被人虐待了,如果沒有他們送它來醫院的話,它今晚估計就要吊死在那個竹林里了。

    梁雎宴去繳費的時候程安昀被醫院的三花主任吸引了注意力,正在一旁擼貓。

    他手里還牽著狗繩,Tiya蹲坐在他旁邊,試探著抬起爪子碰了碰他的腿,無奈拋媚眼給瞎子看,程安昀吸貓吸得正嗨。

    所以當梁雎宴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程安昀抱著一只小三花揉揉捏捏摸摸,Tiya滿臉不開心地趴在地上,時不時哀怨地看一眼旁邊只顧吸貓的程安昀。

    他有些想笑,走過去坐到程安昀身邊,摸了把Tiya的腦袋,意有所指地說:“有股酸味你聞到了嗎?”

    聞言程安昀吸了一口空氣,只有消毒水味。

    他道:“我沒聞到。”

    “Tiya肯定聞到了。”梁雎宴戲謔道,“它想你摸它。”

    一聽這話程安昀還沒反應過來,幾秒后低頭看了眼趴在地上可憐巴巴看著他的德牧,問:“要我摸你?”

    Tiya爬起來蹲坐在地上,又抬起爪子碰了碰他的腿。

    “……”

    神奇,真是神奇。

    明明不久前看他一眼都要叫,靠近更是不可能,現在居然主動求摸摸。

    程安昀試探著伸出手,Tiya自己把腦袋送了上來。

    見狀醫院的那只小三花不樂意了,從他腿上跳了下去,翹著尾巴優雅地走遠。

    “……誒,等等。”程安昀試圖挽留一下,但高傲的鎮院之寶三花主任只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和一腿的貓毛。

    梁雎宴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貓狗不可兼得。”說完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現在回家吧,這邊沒我們的事了。”

    程安昀撇撇嘴,說了句好。

    梁雎宴的衣服留給了小黃狗,他現在只穿著毛衣。

    程安昀怕他冷,本來說要打車的,但梁雎宴說一般出租車都不太可能會讓狗上車,實在沒辦法,他們還是走著回去了。

    經過一個公交站的時候程安昀在站牌上看到ForM的廣告,想起自己之前沒和梁雎宴說過他接下的是什么代言,于是回頭指著那個牌子說:“我之前接的代言就是這個,他們的升級版新款洗面奶,現在還沒上市。”

    梁雎宴回頭看了一眼,愣了愣,說:“ForM?”

    “對。”程安昀回過頭繼續往前走,繼續道,“那天ForM的江總和我說他刷到了我微博,我乍一看和他弟弟有點像,所以他才找到我。”

    他忍不住笑了笑,“代言期一年,但我再有半年就要退圈了,他為了不讓我被公司扣錢還想出一個損人不利己的辦法。”

    “雖然只是因為我和他弟弟乍一看長得有點像就做到這個地步很莫名其妙,但我還是答應他了,我也很莫名其妙。”

    說完程安昀意識到梁雎宴跟在后面一直沒說話,他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常態。

    他問:“怎么了?”

    梁雎宴笑著搖搖頭:“沒什么,我們快回去吧。”

    他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程安昀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現在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奇怪在哪里。

    應該只是因為太冷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冷啊好冷啊,冬天了氣溫低我身體冷,寫的文數據涼我心也冷,我是一個由內而外散發著冰冷的女人

    第59章 黎明之前

    到家后飯菜還沒涼,吃過飯后梁雎宴帶程安昀去了樓上,要他選一個喜歡的房間。

    程安昀跟在他身后把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在梁雎宴問他要住哪里的時候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想,梁雎宴這樣好像一個房屋中介。

    什么這個房間陽光好,那個房間比較大之類的,和房屋中介的話術一模一樣。

    程安昀思考了幾秒,問:“你住在幾樓。”

    梁雎宴回答:“五樓,那個帶露臺的房間。”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你如果喜歡那個房間的話我可以讓給你。”

    “不用了不用了。”程安昀走樓梯從四樓上到五樓,選了五樓另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沒有露臺,但也能從飄窗看到樓下的院子,站在窗邊一低頭看到的就是Tiya的狗窩、各種花花草草以及庭院中心的小噴泉。

    程安昀在心里嘆了一聲,如果這真是他家該多好。

    選完房間后他打算走樓梯下去順便消消食,走到樓梯間后發現還有通往頂層的樓梯,轉頭看著梁雎宴說:“頂層能上去嗎?上面是什么?”

    梁雎宴看了眼那個樓梯,道:“上面有個露天游泳池,不過現在天氣冷不適合在里面游泳,所以我前段時間找人來把水抽干了。要上去看看嗎?上面的風景也不錯。”

    程安昀內心是沉默的,點點頭:“好。”

    梁雎宴也點了點頭,道:“先去穿件衣服吧,上面風大。”

    各自多穿了件衣服后兩人上了頂層,程安昀站在已經抽干了水的游泳池旁邊看了幾秒,問:“你經常在這里游泳嗎?”

    “偶爾。”梁雎宴道,“我沒多少時間泡在水里,健身的話我會選擇去三樓的健身室。”

    程安昀轉頭看他一眼,收回視線又看向不遠處遮陽傘下的桌椅,指著那邊:“我可不可以過去坐坐?”

    對于他這么點小事也要詢問一下的行為梁雎宴有些忍俊不禁,他道:“當然可以。”

    得到同意后程安昀朝那邊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么,轉頭看著梁雎宴說:“你之前好像和我說,家里有小吧臺?”

    梁雎宴點頭:“三樓有一個,那里也有一個。”

    他指向旁邊那間尖頂的小屋,剛才他們走樓梯上來就是從那里出來的。

    程安昀看了一眼,說:“我會調酒,要嘗嘗我的手藝嗎?”

    聞言梁雎宴臉上有些意外:“那我就期待一下,里面什么工具都有,小冰箱里應該也有檸檬和冰塊什么的,你隨意就好。”

    程安昀點頭,朝那間小屋走過去,說:“等我一下。”

    梁雎宴跟在他后面,但沒進屋,而是站在窗外。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透明的玻璃窗,梁雎宴抱臂靠在屋外窗邊的墻上,看到程安昀先是掃了眼嵌入墻里的架子上的酒,然后又打開冰箱看了看,像是知道要調什么了從里面拿出一個檸檬和一瓶飲料,選了幾款酒,將幾種調酒工具先沖洗了一邊。

    他邊晃著調酒壺邊彎腰從柜子里拿了個杯子出來,將充分混合的酒液倒進去后把剛切得薄薄的檸檬片葉放上去做點綴。

    程安昀看了眼窗外一直在盯著他的人,笑了笑,煞有其事地將杯子放到木質托盤上,打開窗戶將其遞出去,道:“一杯黎明之前,先生。祝您可以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梁雎宴挑了下眉,拿起托盤里的玻璃杯,盯著里面藍粉色的酒液端詳片刻,配合地說:“我記得我好像沒說要少冰。”

    “天氣冷了,還是少喝點冰的吧。”程安昀收回托盤,繼續道,“雖然口感可能會大打折扣,但健康才是第一位。客人如果想喝正常冰的話,那就要看夏天的時候我還在不在這里了。”

    梁雎宴笑了笑,道:“會在的。”

    他抿了口杯里冰涼的液體,喝起來沒什么酒精味,口感清爽,味道甜甜的。

    程安昀抱著托盤在屋里看著他,十分期待他的評價。

    “好喝。”梁雎宴道,“我前兩年去國外出差時喝過一個當地很聞名調酒師調的酒,你這杯酒和他最拿手的一種調和雞尾酒的味道很像。”

    程安昀沒問是哪個調酒師,他并不能算是業內人士,就算問了估計也不認識,不過這個評價確實很高。他垂眸遮掩住眼中的笑意,放下手里的托盤后順手把臺面上因為切過檸檬和冰塊留下的水擦了擦,剛開口要說話的時候窗外響起一道鈴聲。

    梁雎宴從兜里拿出手機,將手里那杯酒放在從窗臺延伸出來的十幾厘米寬的板子上,點擊接聽。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么,程安昀看到他微微皺起眉。

    一陣風吹過來,梁雎宴頭頂有幾縷頭發被吹得翹起來。隨風而來的還有樓下的喇叭聲和狗叫聲,梁雎宴拿著手機走到屋頂邊緣往下面看了一眼,程安昀看見他雙唇翕動和電話對面的人說了句什么,但風把他的聲音吹散了,程安昀聽不見。

    他從小屋里走出來,朝梁雎宴走過去,離近了之后終于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可我之前不是已經介紹了幾個導演和制片人讓你認識了嗎?還不夠?”

    哦?

    程安昀好奇心起來了,停在梁雎宴身后偷聽。

    像是察覺到了身后有人,梁雎宴回頭看了他一眼,順手似的把他剛才在屋里為了方便低頭切檸檬冰塊所以稍微往下拉了一些的衣服拉鏈拉到頭,繼續說:“那你等我一下,這么晚了別按喇叭了,Tiya都被你嚇到了。”

    此言一出樓下的喇叭聲才終于停了,程安昀悄悄探頭往下瞅了一眼,看到一輛白車停在院門前,有人來了。

    下一秒有個男人打開車門出來了,見狀程安昀立刻把頭縮了回來。見梁雎宴掛了電話,他問:“樓下那個是你朋友嗎?”

    梁雎宴嗯一聲,回身走到小屋窗前端起那杯他剛喝了兩口的酒,單手關上程安昀剛才打開后沒關的窗戶,繼續說:“他有點事來找我,我們先下去吧,等下次我再陪你上來坐坐。”

    程安昀抿了抿唇,沒說什么,跟著他下去了。

    在電梯里他想起什么,問:“我需不需要躲起來?”

    梁雎宴有些忍俊不禁地看了他一眼,道:“當然不用,你要是躲起來的話,我們的關系反而就沒那么清白了。”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他們的關系早就不清白了。

    程安昀沒對他們的關系清不清白這點發表意見,只道:“我還是不跟你一起下去了,現在時間不早了,我想去睡覺了。”

    聞言梁雎宴看了眼腕表,確實不早了,都快十點了。

    恰巧這時電梯在一樓停了下來,他說:“那你再坐電梯上去吧,晚安。”

    程安昀嗯了一聲:“晚安。”

    說完梁雎宴走出電梯,程安昀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秒,又開口:“等一下,你明天如果不忙的話,帶我去滑雪吧?”

    聞言梁雎宴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說:“好,你上去睡覺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程安昀點點頭,但在電梯門關上以前又偷偷溜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梁雎宴是給什么人介紹了導演和制片人。

    剛才在電梯里梁雎宴就已經給外面的人開了門,對方此刻正坐在客廳沙發上。

    電梯出去后一個轉角就是客廳,程安昀長這么大第一次偷聽墻角。

    來的那個人看見梁雎宴后直接道:“你再幫我一次吧,就當哥們求你了。”

    梁雎宴將手里的酒杯放到茶幾上,玻璃杯與大石相撞發出當的一聲脆響。他坐到沙發上,問:“還要我怎么幫你?”

    “他就是想和你見一面而已,就見一面啊!”

    聽到這話程安昀偷偷探頭出去看了眼兩個人,梁雎宴背對著他坐著,對方在梁雎宴對面。

    看到那個人的臉的時候程安昀莫名覺得對方有些面熟,又縮回墻角后想了好久終于想起來對方是誰。

    當初程安昀在項西嵐劇組打雜的時候被他撞了一下,對方和項西嵐來往十分密切,當時劇組里的人都管他叫小白總。

    梁雎宴像是有些頭疼,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語氣頗為無奈地說:“行行行,見見見,什么時候?最近我沒空。”

    見他松口了小白總就開始得寸進尺:“既然你同意見面了,那……那現在和他先打個電話行不行?”

    “……”梁雎宴不回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小白總撇撇嘴:“……那行,我問問他什么時候有時間。他五月份進組,這段時間他行程都比較簡單,看你時間就可以。”

    五月份進組,程安昀又想到之前文晨和項西嵐一起去劇組看他,項西嵐說過他新劇五月份開機的。

    所以這個小白總嘴里的“他”就是項西嵐,梁雎宴介紹導演和制片人給小白總認識大概率也是因為他。

    所以,梁雎宴和項西嵐是什么關系?

    程安昀想不到,客廳里的兩個人也結束了相關話題。

    他感覺有些無趣,聳聳肩朝電梯那邊走過去,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刻聽到小白總問:“你這杯酒挺好看的,自己調的?”

    梁雎宴回答:“不是,是……”

    電梯門已經關閉,他的話被隔絕在外。

    程安昀盯著倒映在電梯門上的自己的倒影,一邊想著等有機會問問梁雎宴和項西嵐什么關系一邊又覺得他們兩個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他沒有立場了解或干涉梁雎宴的交友。

    不過他想知道梁雎宴和項西嵐是什么關系這件事純是因為好奇,一個認為上床這種事只能和戀人做的人能壞到哪去,所以他并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上樓后洗了個熱水澡就舒舒服服地上床睡覺了。

    但如果他晚一秒走的話,就能聽到梁雎宴對于那杯酒是誰調的問題的完整的回答。

    他說:“不是,是一個很多才多藝的小朋友給我調的。”

    聽到這個親昵的稱呼白至承本來想說你有情況,但開口前他轉念一想,如果真是對象調的酒的話以梁雎宴的性格不會藏著掖著,所以要么是倆人現在正曖昧著,要么就是梁雎宴單相思,肯定百分百還沒在一起。

    于是他又把話題扯回酒上,問:“好喝嗎?”

    梁雎宴說好喝,他又道:“我能不能嘗一嘗?”

    梁雎宴嚴詞拒絕:“不行,他給我調的,我都沒喝幾口。”

    “小氣。”白至承站起來,繼續說,“我走了,等項西嵐有時間我讓他來找你,你簡直是我親哥,以后你可以把我當狗使!”

    “……”梁雎宴聽到他最后一句話無語片刻,道,“我有Tiya就夠了,你趕緊走吧。”

    送走白至承后梁雎宴坐在沙發上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完了程安昀給他調的酒,這一點酒精不算什么,但微醺已經足夠,在這個狀態下睡覺會很舒服。

    所以梁雎宴喝完那杯酒后也上樓了,走進自己房間門以前他看了眼程安昀房間的門,在心里又對他說了句晚安。

    第二天早上程安昀是被敲門聲叫醒的,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下床去開門,梁雎宴站在門外,說:“早,下樓吃早飯了。”

    可能有時候人就是會做出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舉動,再加上程安昀現在剛睜開眼,腦子還被濃濃睡意裹挾,見站在外面的人是梁雎宴,他毫不見外地往前一撲。梁雎宴猝不及防,但還是下意識抱住了他。

    在梁雎宴身上掛了幾秒后程安昀就又睡了過去,梁雎宴聽著身上那人均勻清淺的呼吸聲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臉,輕聲道:“醒醒,你昨天不是說今天要去滑雪嗎?還去不去?”

    本來就在淺眠狀態的程安昀聽到滑雪兩個字終于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意識到他現在是以什么姿勢在聽梁雎宴說話的時候他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從對方身上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去換衣服,你等我一下。”

    見他這副慌張的樣子梁雎宴笑了一下,道:“可以晚點兒再換,吃完早飯之后你再上來睡會兒也可以,滑雪場預約的時間可以往后推一推。”

    程安昀聞言看他幾秒,確認一遍:“可以推到中午嗎?”

    梁雎宴說:“可以。”

    太好了。

    程安昀決定現在不換衣服了,待會兒再上來睡個回籠覺。

    他直接就往電梯那邊走,后面的梁雎宴幫他把房間門關好后也跟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程安昀確實適合狐塑,有點小狡猾長得很漂亮,有時候會有一點壞心思,而且很會蠱惑和撩撥人心(?

    然后我想了一下,梁雎宴貌似可以熊塑,熊塑性格特征:性格溫和,不常發脾氣,可以解和包容別人,做的比說的多等,梁雎宴都能對上

    小熊和小狐貍耶,兩個毛茸茸,冬天的時候在樹洞里抱成一團互相取暖,然后就可以一起冬眠啦[星星眼]

    第60章 會好好的

    吃過早飯后程安昀又上樓睡了一會兒,等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他這才起床換衣服去洗漱。

    他邊刷著牙邊看手機,發現余額里多了八十萬。

    刷牙的手停下來,程安昀有些疑惑地咬著牙刷,點開微信后看到魏其在劇組群里發的消息才知道這是這段時間的片酬。

    加上簽合同時的五十萬定金,現在片酬程安昀已經拿到了130萬,剩下的錢估計就要等他殺青之后才會全部結清。

    為了防止有藝人偷稅漏稅自斷前程,所以公司財務在扣完片酬分成之后會幫忙交稅。當初片酬定了280萬,扣去40%的公司分成后再上交40%的個人所得稅,程安昀實際到手就一百萬多一點。

    但也不少了,他現在卡里七位數,還清欠何晟的錢綽綽有余。

    程安昀直接叼著牙刷把剩下的44萬給何晟打了過去,對方又發來一個問號,然后就是一通電話打進來。

    他沒有接,等洗漱完之后才回撥過去。

    對面的人開門見山地說:“你現在是真的火了啊程安昀,可真是大手筆,一下把錢全給我結清了。”

    程安昀坐到床邊,打算晚點再下樓去找梁雎宴,他說:“欠條丟了吧。”

    “欠條我早扔了。”何晟說,“我說我婚禮你怎么說什么都不肯來呢,有這賺大錢的機會,我要是你我也得抓住。”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你的那個電影是不是大年初二的時候全國上映來著?你演的是男主嗎?”

    程安昀不懂他為什么這么糾結男不男主的,明明能把配角演好也是本事。

    聽到他說不是,何晟也沒說什么,只道:“那到時候我帶我老婆去支持一下,你要是演得不好我就做你第一個黑粉。”

    程安昀哼笑一聲沒有回應。

    他早就有黑粉了,現在他私信里也偶爾會有幾個紀青嶼的死忠粉來罵他,說他會營銷帶資進組什么的,不過除了私信和翻到最底下的評論區以外他沒在別的地方見到過類這類評論。

    電話里一時安靜了下來,程安昀剛開口說要掛的時候何晟道:“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其實是想來和你道歉的。”

    程安昀頓了一下,問:“給我道什么歉?”

    “就我們以前的事。”何晟道,“那時候我轉學是因為我爸被調去外地工作了,我又沒媽,只能跟他走。”

    程安昀沒說話。

    何晟笑了一下,繼續說:“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我還挺幼稚的,就因為喜歡的人跟你說了兩句話就討厭你。不過你和以前相比倒是沒什么變化,一直都是一副惹人嫌的樣子。”

    程安昀在心里大喊無辜,他可真的什么都沒干。

    不過現在知道何晟轉學不是因為被他打覺得丟臉那他就放心了。

    兩秒后他問:“那你為什么后來又幫我?”

    聽到這話何晟嘆了口氣:“北安市餐飲圈就這么大,你養父母的公司前兩年怎么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再加上他們后來放火自殺的事鬧得那么大,隨便一打聽就能打聽的出來。”

    程安昀低頭沉默著,等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人不行,但我覺得你是無辜的。”何晟說,“沒有血緣關系是一個,他們放火自殺的時候你上高三,要不是學習任務重沒時間經常回去的話,你也就死了。”

    聽到這里程安昀深吸一口氣,說:“我還有事,先掛了。”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像是也知道自己不該提起這些事,何晟也沒重新打過來,而是改為發消息又和他道了次歉。

    程安昀看著他的消息,不自覺放慢呼吸,漸漸握緊了手。

    何晟說的并不完全準確,他的養父母并沒有因為高三學習任務重而放過他。

    家長說家里有急事給孩子請一天假,老師能不批嗎?那天拿到請假條的時候,程安昀想到養父的媽媽也就是他名義上的奶奶身體一直不好,所以便猜可能是她突發什么急癥去世了。

    因此當他捏著假條出校門,上了出租車結果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的時候他還挺急的。雖然他沒見過奶奶幾次,但他印象里奶奶是很和藹的人,會笑瞇瞇地叫他小昀,還會給他糖吃。

    等他終于到小區門口下了車后,看到就是停在路邊的消防車警車和小區里冒著滾滾黑煙的高樓。

    現實和他的設想有些出入,去世的人不止奶奶。

    作為家屬程安昀要去認領尸體,所以等火滅之后他跟著警察一起上去了。

    鼻腔里充斥著肉類燒焦的味道,大火里的幾人早就已經沒了人形,還有一個身形相較其他幾個明顯矮小一些的人趴在地板上,朝門的方向伸出了一只胳膊,像是在往門這邊爬。

    這個程安昀認出來了,這是他那個剛上初中的弟弟。

    他只認出來這一個。

    后來家里幾口人的后事、被大火殃及的鄰居的損失、負債累累的公司以及拖欠了不知道多久的員工的工資,各種各樣的事情一股腦全都壓在了當時還沒成年即將高考的程安昀身上。

    大家見他一個小孩,還是個壓力本身就很大的高三生,遇到這種事沒當場瘋掉就不錯了,所以都盡量把賠償降到最低,房地產商那邊更是直接不要賠償了。

    警察也一直安慰他,讓他不要被影響,先回去安心高考,這些事可以等晚一點再說,高考最重要,前途最重要。

    從那時候開始程安昀開始怕火了,他高考發揮有些失常,但不算很差,依然在他平時成績正常浮動的區間內。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他在各方的幫助下勉強解決了那一系列麻煩事,把已經破產的公司拍賣了出去,但那些錢遠遠不夠。

    他年紀輕輕就背上了一屁股債,債主們也都知道他什么情況,所以也從沒催過他。后來創業成功的何晟想為自己當年的幼稚向他道個歉,所以替他還了錢。

    然后程安昀的債主便從好多人變成了何晟自己。

    不過畢竟朝夕相處十幾年,程安昀還清楚地看見了養父母一家的死狀,偶爾在夜深四下無人的時候他也會覺得有點難過。

    如果他能早點回去阻止他們放火的話,那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所以他無數次夢到他提前回去了,可他并沒成功阻止養父放火,他也被燒死在那場大火中,也變成了焦黑的沒有人形的一團。

    他和弟弟一樣趴在地上爬向那扇門,他想呼救,但喉嚨像被什么東西扼住一樣發不出聲音。濃度過高的一氧化碳使他頭暈目眩,高溫烘烤下.體內的水分也蒸發殆盡,但求生本能依舊驅使著他用被火灼燒的四肢盡全力爬向那扇緊閉的門,他想活著。

    然后門開了。

    梁雎宴站在門邊,看到他坐在床上,說:“原來你醒著,我剛才敲了那么久的門你都沒聲音,我還以為你還在睡。”

    直到梁雎宴站在身邊的時候程安昀終于從記憶中的高溫里脫離,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試探道:“……梁雎宴?”

    見他狀態不太對,梁雎宴半蹲在他身前抬頭看他,說:“是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用手背貼上程安昀的額頭。

    程安昀拿下他的手,卻沒立刻放開,他低著頭捏了幾下梁雎宴的手指,片刻后搖了搖頭說:“我沒事,剛才做了個噩夢,有點沒緩過來。”

    梁雎宴看他幾秒,見他不像是在撒謊后才稍微放下心來。

    他看著程安昀玩自己的手指,繼續說:“差不多該起床了,我們可以出去玩一下午,你如果餓的話就先吃點東西再出發。”

    程安昀沒回答,握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梁雎宴也跟著站起來,剛要開口的時候程安昀就說:“你能抱我一下嗎?剛才那個夢還挺恐怖的,我有點被嚇到了。”

    兩人對視兩秒,梁雎宴輕嘆一聲伸手將他抱進懷里,安撫地拍拍他的背,輕聲道:“不要怕,有我呢,什么噩夢都不會成真的,你會好好的。”

    程安昀回抱住他,小聲重復:“我會好好的。”

    “嗯,會好好的。”梁雎宴道,“那可以告訴我是什么夢嗎?”

    程安昀小幅度搖了搖頭:“不告訴你。”

    梁雎宴笑了一下:“好,那我不問了。”說完之后他本來想問程安昀還怕不怕,突然感覺肩膀有些潮濕,他偏過頭看了一眼,程安昀將臉埋進他肩膀在偷偷哭,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所以并不是做噩夢這么簡單。

    梁雎宴什么也沒說,安靜地抱了程安昀一會兒。

    等兩人再下樓已經是十分鐘后,陳姨剛喂完Tiya回屋。見兩人一起下來,問道:“你們是現在就要走了嗎?”

    梁雎宴嗯一聲:“今天晚飯不用做了,我們在外面吃。”

    陳姨應了一聲,又道:“對了,這不快過年了嗎,等你們走了之后我把家里收拾收拾,你們的房間我可能得進一下。”

    “好,辛苦了。”說完梁雎宴看向程安昀,“你呢?”

    程安昀穿著外套,點頭說:“謝謝。”

    片刻后兩人決定出門了。屋外的冷空氣和不久前把程安昀魘住的高溫對撞,被一氧化碳蠶食的頭腦此刻終于清醒了一點。

    梁雎宴先坐電梯下去負一層的車庫開車,程安昀直接去門口等他。

    見他出來Tiya湊了過來,跟著程安昀走到院門邊,蹲坐在他旁邊朝他汪汪叫了兩聲,但這次叫的比之前幾次明顯要友好得多。

    程安昀試探著彎腰伸出手,指尖還沒碰到Tiya它就直接自己蹭了過來。

    他突然在想,如果Tiya有狗語翻譯器的話,那它現在會不會在說“雖然我以前對你很兇但是我現在很喜歡你”這種話?

    程安昀蹲在它身前,一人一狗無聲對視。

    隨后他伸出手用兩根手指圈住了Tiya的嘴巴,他早就想這么干了,要怪只能怪狗的嘴筒子太突出,讓人忍不住想圈住。

    Tiya不解他的行為,但并沒有掙扎,給足了他尊重。所以梁雎宴開車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程安昀蹲在Tiya身前握著它的嘴,一人一狗都靜止不動,誰也不出聲。

    當然Tiya不出聲更多的可能是因為嘴被人攥住了。

    梁雎宴忍著笑降下車窗:“上車了,你握著人家的嘴干什么?”

    程安昀轉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松開Tiya,站起來說:“難道你沒握過嗎?”

    “……”梁雎宴對此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他還真握過。

    等程安昀上車后梁雎宴讓車外面的Tiya回去,雖然Tiya看起來有點想和他們一起上車,但還是優先遵守主人的指令,一步三回頭地自己回了院子。

    到滑雪場后程安昀發現今天人很少,幾乎可以算是沒有。

    他穿戴好各種設備,隨口道:“今天人好少。”

    梁雎宴沒回話,幫他調整了一下護膝的位置,這才說:“單板摔倒更不容易起來,你待會兒滑慢一點。”

    程安昀嗯了一聲,他戴好雪鏡和頭盔,扶著梁雎宴的胳膊站起來,隨后問出那個他心里已經隱約有了答案的問題:“你是把這里包場了嗎?”

    梁雎宴沒正面回答是或不是,扶著他往前慢慢滑,說:“人太多可能會影響你,上次你不就因為別人摔倒了嗎?”

    程安昀無聲彎了彎嘴角,反正戴著口罩梁雎宴看不到。

    他跟隨梁雎宴的節奏一點點往前滑,他感覺雙板只是讓他習慣了在雪上高速前行的感覺,一個雙腿向前一個要微微側著身子,區別還挺大的。

    不過因為梁雎宴包了場,周圍沒有其他人,他不會無故產生好勝心急于求成,所以一點點慢慢來學得還算順利。

    只是摔跤的次數相比雙板確實多了很多次,并且十次摔倒有六次都是往前撲倒,差點臉著地的那種。

    下坡的時候程安昀又一次沒控制好方向朝護欄滑了過去,他試圖剎車但越剎方向越偏,實在沒辦法他只能按梁雎宴教的將重心放低,抬手捂住臉,閉上眼睛等著撞上護欄物剎車。

    但在撞上去以前有人拉住了他,程安昀睜眼轉頭,看到梁雎宴拽著他的胳膊,就算他臉上戴著雪鏡口罩,五官捂得嚴嚴實實程安昀也能察覺出來梁雎宴現在是想笑又不敢笑。

    他干脆直接往雪地上一坐,向后躺下去,說:“你想笑就笑吧,我累了。”

    梁雎宴蹲在他身邊,干咳兩聲壓下笑意:“我不笑,累了去那邊屋子里坐會兒,地上涼,快起來。”

    程安昀仰面看著澄澈的天空,幾秒后抬手指向天空:“那朵云像你。”

    聞言梁雎宴抬起頭,天空碧藍如洗,哪有什么云。

    他又低下頭,發現是一滴小水珠落在了程安昀的雪鏡上。他伸手替程安昀擦了下鏡子,問:“那朵云還像我嗎?”

    “……”程安昀沉默幾秒,“不像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人的互動我寫到一半就要停下來回味回味,怎么會這么萌啊我受不了了,全世界都來看我家小情侶[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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