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親我一下
兩人離開滑雪場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經過一下午的學習,程安昀已經能自己剎車和控制方向了。
雖然他之前刷視頻看到的很炫酷的那個刻滑他沒學會,但他已經挺滿足的了。
在外面找了家餐廳吃過晚飯后他們就回去了,Tiya正在睡覺,聽到家門開了的聲音它立刻睜開眼睛,看到進來的人是程安昀立馬搖著尾巴迎了上去。
他發現庭院里的花草被人打過了,還有Tiya窩里的棉墊也換了個新的,就連它的小窩也都干干凈凈煥然一新。
想必這就是下午時陳姨打掃的成果了。
片刻后梁雎宴停好車回來,見程安昀還在外面,問:“怎么不進去?”
程安昀正在看門前的花叢,轉頭看了他一眼:“開花了。”
梁雎宴頓了一下,朝他那邊走過去。
幾朵藍紫色的矢車菊,下午陳姨應該是澆過水,花朵上還帶著點點水珠,在門廊旁邊滿是綠葉的花壇里異常惹眼。
家里的植物梁雎宴沒怎么管過,他不太懂園藝是一個,澆水施肥這些事總有人幫忙記掛著。畢竟他給了錢,再加上像他這樣好脾氣事又少的雇主可遇不可求,所以阿姨們也都愿意為他多做點事。
比如她們會主動幫忙修剪一下院里的花草,每隔一段時間就翻翻家里的藥箱把過期藥扔掉再填補上新買來的藥,或者沒事的時候就出去幫他遛遛狗等這種他從來沒要求過的小事。
這個花壇以前種的是月季,之前花謝的時候許文蘭還沒開始請假,她有問過梁雎宴要不要種點別的花來著。所以如果梁雎宴沒記錯的話,這矢車菊應該就是那時候許文蘭種下的。
想到這里梁雎宴突然又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許文蘭的朋友圈遞到了程安昀面前。
程安昀的視線從花上轉移到他的手機屏幕上,是許文蘭今天下午發的朋友圈,配圖是她和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嬰兒的合照。
“下午你還在練習剎車的時候她給我發了消息,她兒媳婦今天生了,一個小女孩。”梁雎宴道,“她說過段時間回來上班。”
程安昀低頭看看照片,又抬頭看看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話題突然從花跳到了這上面,但還是說:“母女平安就好。”
梁雎宴收起手機,又看了眼那幾朵矢車菊,說:“這應該是之前文姐種的矢車菊,以前這里種的是月季來著。”
程安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梁雎宴繼續說:“我們進去吧,外面冷了。”
他道了聲好,跟在梁雎宴后面進了屋。
現在時間還早,兩人沒怎么商量就決定去家庭影院看個電影打發時間。在看電影以前程安昀又做回調酒師的老本行先去小吧臺那邊先給梁雎宴調杯酒,他前兩天首映禮結束去超市買的那些零食他一并帶過來了,零食和酒,跟電影最相配。
雖然程安昀還記得自己之前發的絕不在梁雎宴面前喝酒了的誓,但今天他們要看的這部電影他以前看過,并沒有什么很露骨很少兒不宜的內容,所以他還是給自己也調了一杯。
更何況是低度數酒,破戒一次也不會怎么樣的吧……?
但事實證明,程安昀自控力真的很差。
一杯酒剛喝了一半,他悄悄瞥了眼坐在旁邊的梁雎宴,對方依舊是和上次一樣專心地看著電影,完全沒有邪念的樣子。
程安昀嘆了口氣,有這專注力梁雎宴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可能是因為以前看過的原因,電影進度剛過半的時候程安昀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此時此刻他現在處于一個很尷尬的境地,他想用醉酒為由再去親梁雎宴一下,但他又完全沒有醉的感覺,他連自己都騙不了,又怎么能去騙別人。
雖然他能演,但費這么大功夫最后只為親一口的話,那他還不如直接說。
……直接說?
程安昀又偷偷看了眼梁雎宴。
早上的時候他說他被噩夢嚇到了,要梁雎宴抱一抱他梁雎宴都照做了,那如果現在讓他親一下自己的話他會同意嗎?
心動不如行動,程安昀往梁雎宴那邊挪了挪,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梁雎宴轉頭:“怎么了?”
程安昀注視著他的眼睛,幾秒后問:“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能算是朋友嗎?”
聞言梁雎宴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他們的關系該如何定義。
程安昀垂眼拉住他的手,五指插進他的手掌間和他十指緊扣后將其舉起來,又問:“能算是戀人嗎?”
“……”梁雎宴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里響起兩道聲音。
一道聲音和他說:“快把手抽出來,這樣太親密了!”
另一道聲音說:“多握一會兒,我喜歡和程安昀接觸。”
腦中天人交戰,梁雎宴一時什么反應都沒做出來。幾秒后他的視線轉移到程安昀臉上,反問:“那你覺得呢?”
程安昀笑了笑,又把問題拋回去:“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系那我們就是什么關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做不能對外公開的地下情人也不是不可以。”
梁雎宴終于把手抽了出來:“我之前一直沒問,為什么一定要等到你退圈之后?”
程安昀看著他,對視片刻后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聽到這話梁雎宴有些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他的反應不出程安昀所料,他沒有親,而是坐回去繼續看電影了。
趁著他的注意力暫時從自己這邊轉移,程安昀抬手捂了一下剛才因為緊張而怦怦跳的心,清醒狀態下打直球果然需要一個強大的心臟。
他深吸一口氣,裝模作樣地看了會兒電影,片刻后聽到坐在旁邊的梁雎宴問:“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只想和戀人上床的想法很傻?”
程安昀轉頭看他,梁雎宴還看著電影,沒再繼續說下去,像是在等他的回復。
“沒有。”程安昀看向面前的熒幕,他想再說些別的什么話作證一下自己的回答,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他們兩個在“性”這方面的觀念完全不同,他能解梁雎宴的想法,梁雎宴也能尊重他的選擇,但哪怕看不見,分歧也依然存在。
梁雎宴也很清楚這點,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手邊剛開封的一包薯片給程安昀遞過去:“挺好吃的,你嘗嘗。”
程安昀拿起一片送進嘴里,點點頭:“是不錯,下次我多買幾包這個口味的。”
梁雎宴笑了笑,將那包薯片放在兩人中間分著一起吃。
接下來誰都沒再開口說話,程安昀對梁雎宴產生的那些想親想抱想那個什么的念頭也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這種事就像婚前性.行為一樣,有人能接受那自然也有人不接受。可以接受的人再怎么說怎么也不能逼迫不接受的人在婚前和自己或別人發生關系,那就成強.奸了。
最后可能是欲望沒能發泄出去,當晚程安昀夢到了一些不太正經的東西。
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被子已經不在身上了,似乎是他半夜睡覺做夢的時候覺得熱把被子踢了。
他拉過被子蓋好,翻個身試圖逼自己再次入睡。
但存在感實在太強了,沒辦法,內心掙扎很久最后程安昀還是起床去了廁所。
最后腦海中閃過梁雎宴的臉,程安昀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羞恥。
他面無表情地洗著手,有點沒臉看鏡子里的人。
他自認不是什么重欲的人,他迄今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僅有的一點欲望全部都投射在了梁雎宴身上。早知如此,當初他打死都不會去參加那場慈善晚會。
接下來兩天兩人都沒有提那天晚上的事,程安昀還有點不太敢面對梁雎宴,不過因為這兩天梁雎宴在書房處工作的時間比較多,兩人不太能見得到面,所以程安昀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消化一下自己投射在梁雎宴身上的欲望。
期間兩個人還出去看了看他們在公園竹林里救下的那只小黃狗,它做了手術,本來蔫巴巴地趴在隔離箱里,見到兩人后恨不得直接站起來,但試了幾次都被醫生摁住了。
醫生問他們要不要收養,梁雎宴搖搖頭說家里已經有只德牧了,但他可以幫這小黃狗找個主人。
旁邊的程安昀沒說話,畢竟他一進組就是幾個月的,實在是不適合養寵物。
醫生當時看他們的眼神就有點怪怪的。
那德牧是這兩個人一起養的?一起養狗的……
他說:“你們最好真的是朋友。”
兩個人聽到這話都一頭霧水,什么叫最好真的是朋友,他們還能是假朋友不成?
除夕那天早上程安昀剛起床就看到劉叔的群發祝福,什么我怕三十晚上的鞭炮太響你會聽不到我的新年祝福,什么送你三千萬,千萬要開心千萬要幸福千萬要健康的。
他有些想笑,回過去一句除夕快樂。
劉叔很快打來電話:“你最近是沒在家嗎?我看你家的燈晚上都沒開過,你們劇組難道過年都不放假?”
程安昀如實回復:“放假的,我現在在我朋友家。”
“哦……朋友家。”劉叔頓了一下,“上次送你回來那個?”
“……”程安昀沉默一瞬。
是因為他朋友太少了,所以劉叔一猜就猜中了嗎。
他嗯了一聲,搬出當初梁雎宴喊他過來過年時說的話:“是他,反正他一個人我也一個人,還不如一塊兒過。”
“也好也好,行,我沒什么事了,掛了啊。”
程安昀道了聲好,又道:“除夕快樂。”
劉叔樂呵呵地回應:“快樂快樂,你也快樂,我掛了啊。”
老年人掛電話十分利落,他話音剛落程安昀耳邊就響起嘟嘟聲。他點開微信繼續回復其他人的新年祝福,就像當初他過生日時那樣將除夕快樂四個字復制粘貼發給了每個人。
發完后他又登陸了一下微博,也發了除夕快樂四個字。
剛發完房間門就被敲響,程安昀直接回答:“我醒了。”
“好,那下樓吃早飯了。”梁雎宴沒有開門進來,站在門外繼續說,“我今天要分別去一趟我爸媽那邊,晚上的時候回來。”
程安昀剛從床上坐起來,聞言愣了愣,隨后道:“好,我知道了。”
梁雎宴繼續說:“陳姨和小李在下面,她們兩個今天一整天都在,你如果無聊的話可以找她們聊聊天,我現在該走了。”
聽到最后一句話程安昀連鞋都沒穿赤著腳就下了床,他打開房間門,剛走了沒幾步的梁雎宴聽到開門的動靜回過頭來。
“你現在就要走?”程安昀問。
梁雎宴點頭:“上午去我媽那邊,下午去我爸那邊。”
想到今天一整天都見不到對方,程安昀朝他走過去,說:“我現在有點想抱你一下。”頓了一下他補充,“以朋友的身份,就單純地抱一下,沒別的意思。”
梁雎宴彎了彎唇角,朝他微微張開雙臂。
程安昀環抱住他的腰,抬頭看到梁雎宴面上帶笑正垂眸看著他,又說:“路上注意安全,除夕快樂。”
說完就放開了他。
“除夕快樂。”梁雎宴推了下眼鏡,繼續道,“回去穿鞋,然后下樓去吃早飯吧,我走了。”
程安昀嗯一聲,隨后兩人同時轉身。
他朝著房間走去回去穿鞋,梁雎宴朝著電梯走去出門看望已經離異的父母。
換好衣服下樓后陳姨和小李正在插花,旁邊戴著一頂小紅帽的Tiya正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她們兩個。見程安昀下來了,Tiya朝他走過來。他揪了一下它頭上那頂小紅帽,這時陳姨抬手招呼了他一下,說:“小程,你來看看這花這樣放可以嗎?”
程安昀的目光下移到那個透明花瓶里的花束上,挺喜慶的一束花,以紅色為主,還挺有新年氛圍的。
他點點頭說:“挺好看的。”
陳姨笑了笑,指指餐桌那邊說:“早飯在那呢,趁熱吃。”
程安昀說了句謝謝,坐到餐桌旁開始吃飯。
他邊吃飯邊刷著手機,劃走這個視頻后屏幕頂端突然彈出了一個很久沒有聯系的人發來的微信消息。
程斯硯:[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友情客串:程斯硯
第62章 曇花一現
程安昀頓了一下,雖然很像群發,但他還是放下手里的勺子打字回了一句新年快樂。
良久后對方才回了一個表情包,果然是群發。
片刻后屏幕上又一條新消息彈出來:[最近怎么樣]
程安昀剛吃完早飯,他邊想著該怎么回復邊收拾桌子,見狀陳姨走過來:“我來吧,你去歇著吧。”她邊收碗筷邊說,“今天梁總一整天都不在家,等下午兩三點左右我和小李就開始做飯,等做完我們就走了,所以可能得你自己在家待一會兒。”
聞言程安昀道了聲好:“謝謝,麻煩你們了。”
陳姨笑著擺擺手:“謝什么,你和梁總一個比一個客氣。”
程安昀也笑了笑,和她們兩個說自己要上樓的時候小李叫住他,去廚房端出來一些洗干凈的水果讓他帶上樓吃。
他端著水果去了三樓的家庭影院,梁雎宴不在家,他只能自己摸索放映機,成功放出電影之后他坐回沙發上,拿起手機回復程斯硯的消息,和他說自己這些年過得還不錯。
程斯硯比他小一歲,程愿是在他五歲的時候離世的。她去世后不久,程安昀唯一能稱得上是朋友的程斯硯也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接回家了。
那段時間他又回到了每天坐在角落里看其他小朋友一起聊天玩玩具的獨來獨往的狀態,不過這樣的生活沒持續多久,兩個月后養父母就來到了福利院,他們一眼就看中了程安昀。
當時男人像在寵物店里挑小貓一樣,拉著他的胳膊轉著圈地看他,把他全身看了幾遍后握著他的手腕,問院長:“按說這個長相不該被遺棄,他是不是身體不好,有基因病什么的?”
院長連連擺手:“沒有沒有,身體沒問題,他是被……”
話說到一半院長突然意識到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不太好,所以她先讓護工帶著程安昀出去了,程安昀也沒能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么來福利院的。
被領養走的時候程安昀只帶了程愿給他買的日記本和程斯硯送給他的一小罐折紙星星,那個日記本現在還在他家臥室的床頭柜上,但那一小罐星星已經在那場大火中被燒干凈了。
算起來他們上次聊天還是前兩年剛加上聯系方式的時候,過去了這么多年,就算小時候關系再好現在也難免生分。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隨后程斯硯問起《弦月》電影的事,他說看電影海報上有個人像他,問是不是他也參演了。
程安昀如實回答:[我確實參演了,初二的時候首映]
對方回復:[后天啊,行,我有機會一定去看]
程安昀回了句謝謝,然后聊天就這樣結束了。
他退出程斯硯的聊天界面又點開梁雎宴的聊天框,將正在播放的電影拍了張照片發過去,打字說:[這個電影好看]
梁雎宴沒有立刻回復,程安昀放下手機抱著靠枕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放在旁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程安昀被嚇了一跳,低頭去看,發現是于沁的電話。
接通后對方喜氣洋洋地開口:“新年快樂啊!”
程安昀的眼睛還看著電影,聞言道:“新年快樂沁姐。”
“新的一年有什么工作計劃沒?比如拍幾部劇接些什么廣告目標漲幾百萬粉啊這種?”
程安昀笑了一下:“沒有。”
他新一年的計劃只有退圈,然后和梁雎宴在一起。
于沁輕哼一聲:“一點志向都沒有。對了,我接到ForM那邊的電話,經和我說他們的產品年后上市,你得去拍廣告。”
程安昀張了張嘴,還沒開口于沁就繼續說:“然后劇組那邊我問過導演了,他給你安排的年后的戲份拍攝比較松散,所以你差不多再拍個倆月才能殺青,但因為都是拍一天歇兩三天這種,趕通告完全沒問題。”
“……”
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安昀現在已經覺得累了。
“還有就是《弦月》首映你的口碑不錯,等初二全國上映之后之后你肯定能火一波,我手頭上現在就已經有好幾個導演給的本子了,等有空我帶給你你挑一挑,一定得抓住這次機會。”
程安昀更累了,嘆口氣說:“到時候再說吧。”
“你別到時候再說,爆火的機會誰都有,但能不能抓住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你看當初排擠你的那個紀青嶼,他火過,然后呢?”
問完之后于沁自己回答,“然后自己給自己作糊了。你可千萬別學他在該工作的時候跑去談戀愛……不過你非要談的話我也管不到你,我又不是你媽,但你可千萬不要戀愛腦上頭啊。”
“……”程安昀有些心虛地嗯了一聲。
“哦還有。”于沁繼續說,“你那個合同的事,這二月份了,再有半年就到期了,你如果續的話在八月之前和我說,你不續的話就硬氣一點別松口,不然續約之后公司會雪藏你的。”
聽到這話程安昀實在是忍不住發問:“沁姐,就這么直接告訴我真的沒關系嗎?”
除了她還有文晨,都在他面前說過公司壞話,這對嗎?
于沁害一聲:“這有啥的,咱公司雪藏了多少想解約但最后又被說服留下來的藝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眼小得很呢。”
公司雪藏了多少人這程安昀并不知道,因為那些人偶爾也會出現在公眾視野,不過資源大不如從前倒是真的,他一直以為他們是解約出去單干了,這么一看公司藏他們藏得還挺深。
他沒問具體都有誰,只道:“我知道了,謝謝沁姐。”
“行,就這么點事,我掛了啊。”
說完于沁就利落地掛了電話。
程安昀將下巴墊在膝蓋上,看到梁雎宴不久前的回復,問是什么電影。
他將電影名發了過去,遲疑了一下又發消息問他到底要不要解約退圈。
看到這個消息梁雎宴有些疑惑,程安昀一直都說要退圈的,怎么突然來問他的意見了。
他一句“按你自己的想法來就好”剛打出來,點擊發送前他又將其刪除了。
原本肯定地說要退圈的程安昀都來向他尋求幫助了,一定是有些人和他說了些什么讓他又拿不定主意了。
這種時候“按你自己的想法來”就是一句廢話,誰不知道要按自己的想法做事,更何況程安昀還是那種比較有主見的人,當然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才來問的,那他當然要給出回應。
梁雎宴轉頭看向寧月,道:“我出去打個電話。”
寧月正在追劇,聞言應了一聲。
梁雎宴拿著手機走出家門,在樓道里給程安昀打去電話,問道:“怎么了?是有人和你說什么了嗎?”
程安昀看著電影,聞言說:“我經紀人剛才給我打電話,把我未來半年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他繼續說,“她還說讓我在八月以前告訴她到底要不要續約,還和我說如果我一開始說不續,但最后又被說服留了下來的話會被公司雪藏。”
聽完之后電話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后才道:“你經紀人也是公司的一員,還是最直接和你接觸的人。她是靠你出去拍戲接廣告賺提成的,她不該和你說這些,我覺得你應該小心一點,如果她本身就是這種口無遮攔的性格的話那就當我沒說。”
聞言程安昀抿了抿唇,他很清楚梁雎宴是要他小心什么,前段時間于沁把他說要解約退圈的事告訴文晨,文晨打來電話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他有點太信任于沁了,明明兩人認識才半年。
幾秒后他回答:“我知道了,我會小心一點的。”
梁雎宴輕嘆一聲,這才回答程安昀剛才在微信上問他的那個問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在合同到期以前你會很火。”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所以公司不一定會舍得放你走,因為你有很大的價值,能給他們賺很多錢,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程安昀嗯一聲表示他在聽。
梁雎宴又說:“同時這也是對待商品的方式。”
程安昀沉默著等他繼續說下去。
“一個商品有價值,商家就會加大生產和宣傳的力度,讓自己靠這一種商品賺得盆滿缽滿。”梁雎宴道,“如果你有想要名揚天下的夢想的話,那公司是你實現夢想的跳板,可你沒有。”
“……”
程安昀確實沒有,他當初入這行只是為了賺錢,現在欠的錢都還清了,那他也就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由了。
他并沒有因為這幾年的接觸愛上演藝事業,這對他來說就只是一種工作,現在他剛開始正式拍戲,像剛入職的員工一樣會對公司和工作有熱情和好奇,但時間一長只會剩下厭煩。
都說熱愛可抵萬難,程安昀一開始就沒有能支撐他長久走下去的動力,等時間久了他肯定比不過那些因為熱愛所以選擇這條路的人。
與其等到那時口碑翻車,曇花一現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這時梁雎宴問道:“所以沒有成為大明星這種夢想的你,是選擇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商品,還是選擇去做一份你喜歡的工作,在另一個領域發光發熱呢?”
程安昀深呼吸一下,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話,梁雎宴笑了笑,道:“不用和我客氣,能幫到你就好。我現在還在我媽這邊,待會兒就去我爸那里,我盡量在天黑之前回家。”
程安昀也笑了笑:“三點的時候陳姨她們就要開始做飯了,你天黑之前回來的話,我們還能一起吃頓飯。”
“好啊,那我盡量再早一點。”梁雎宴頓了一下,問,“要放煙花嗎?我回去的時候買幾盒煙花棒回家。”
程安昀玩著靠枕上的絨毛,道:“我想去頂樓放。”
“好,去頂樓。”梁雎宴說,“現在是不是還在看電影?”
程安昀抬眼看了一下已經不知道播到了哪里的電影,嗯了一聲。
梁雎宴繼續道:“那你繼續看吧,如果我有機會能和你一起再看一遍的話,歡迎劇透。”
程安昀又嗯了一下,小聲道:“那你早點回來。”
“好,我早點回去。”梁雎宴說,“掛了吧。”
程安昀掛了電話,他將靠枕墊在膝蓋上,將一只胳膊放在上面,另一只胳膊支著腦袋心不在焉地繼續看電影。
再這樣下去他就離不開梁雎宴了。
最后梁雎宴說到做到,真的在天黑之前回來了。
不過因為年夜飯菜單很長,他回來的時候陳姨和小李還在廚房里忙活,他在樓下看了一圈沒看到程安昀的人影,問陳姨陳姨說上午程安昀吃過飯后就上樓了,期間一直沒下來過。
梁雎宴又上樓去找他,發現他在自己房間睡覺。
家里不冷,但他依舊蜷縮著。
梁雎宴想起很久之前他們共度的那晚,那時程安昀睡熟之后也是這樣像貓一樣蜷縮的姿勢,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睡覺,
雖然梁雎宴很清楚他不該在沒經過同意直接進入別人的房間,但此刻雙腳好像不受他控制了一樣走了進去。
他停在程安昀床邊,程安昀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鼻梁以下全都埋進被子里睡得正熟,只留一雙閉著的眼睛在外面。
安安靜靜的,乖乖的。
梁雎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程安昀的頭,沒醒。
人在面對可愛的事物總是會產生侵略性,梁雎宴站在床邊努力壓制著摸他頭摸他臉再抱一抱的欲望。他一邊在心里說這樣會把程安昀弄醒一邊又特別想把他叫起來讓他下樓吃飯,雖然飯還沒做好。
心里的兩個小人打了好幾架后梁雎宴終于動了,他決定出去讓程安昀繼續睡,手剛搭上門把手就聽到身后程安昀因為剛醒所以聽起來很懵的有些微啞的聲音:“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這個門現在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梁雎宴有些尷尬地轉過頭看他:“剛回來沒多久。”
程安昀從床上坐起來,他頭發睡得有些亂,沉默地盯著梁雎宴看了幾秒后問:“飯做好了嗎?你是不是來叫我起床的嗎?”
“……”梁雎宴嗯了一聲,“該吃飯了。”
“我知道了。”程安昀掀開被子下床穿鞋,想起什么,問,“你買煙花棒了嗎?”
“買了。”梁雎宴說,“在樓下,我們等晚上放。”
程安昀道了聲好,朝他走過去站在了他身前,低頭看了眼他還搭在門把手上的手,又抬頭看了眼他。
梁雎宴靜了一瞬,擰開門:“你先走。”
程安昀又看他幾秒:“謝謝。”
他走了出去,梁雎宴跟在他后面,關好門后追上去,忍不住抬手替他有些凌亂的頭發。
在他的手觸碰到程安昀的頭的瞬間他激靈一下,往旁邊退了一步,捂著自己的腦袋說:“你……你干什么?”
梁雎宴連忙收回手:“不好意思,你頭發亂了。”
“……”程安昀沉默著自己用手指梳了梳。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話,在電梯里也沒人開口。
等到了樓下后程安昀沉默了,飯不是還沒做好嗎,為什么現在就叫他下來吃飯?
以及剛才在他睡覺的時候,梁雎宴在他房間里做什么?
程安昀無聲地轉頭看向梁雎宴,像是知道他在看自己,梁雎宴推了推眼睛,摸了摸鼻子,轉了轉手腕上的表然后端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著水邊拿出了手機。
如果程安昀沒看到他在瘋狂翻自己的相冊,并反復查看最近幾天的天氣的話就要真以為他現在很忙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人在尷尬的時候會假裝自己很忙
第63章 祝你好運
做完飯之后陳姨和小李就走了,程安昀坐在餐桌前看著這一桌子菜,問梁雎宴:“她們平時都這樣做頓飯就走嗎?”
梁雎宴嗯一聲,將筷子給程安昀遞過去。
程安昀接過筷子,又問:“但總讓她們這么來回跑,會不會有點麻煩?”
“不會,路費報銷的。”梁雎宴又在程安昀面前放了個杯子,繼續說,“雖然家里是還有房間,但我不習慣和外人住在一起。”
聽到這話程安昀轉頭看了梁雎宴一眼。
那也就是說他不是外人。
片刻后梁雎宴終于后知后覺自己剛才說了句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坐到程安昀旁邊的位置,干巴巴地轉移話題:“先吃飯吧。”
程安昀沒說什么,配合地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吃到一半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下來,Tiya吃飽之后就趴在程安昀腿邊坐著,他一邊吃著飯一邊忍不住摸它頭上那頂小紅帽,絨絨的,摸起來很舒服。
Tiya對此沒什么表示,因為它并不知道程安昀的目的其實是摸它戴的帽子,而不是摸它的頭。
程安昀在桌下的小動作被梁雎宴盡收眼底,最后他忍不住笑起來,半開玩笑道:“再摸下去估計它要認你做主人了。”
聞言程安昀低頭看向Tiya,問:“真的嗎?”
Tiya不開口,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忠心,它起身到梁雎宴腿邊坐著了。
程安昀看著梁雎宴,無奈地聳聳肩。
這時屋外響起一道煙花升空的聲響,不等兩人反應,兩秒后一個煙花在幽寂夜空中炸開,短暫將黑夜照亮了一瞬。
程安昀轉頭看向落地窗那邊,剛好看到另一朵煙花綻放。
他放下筷子走向窗邊,看了片刻后回頭看向梁雎宴:“我能不能上樓去看煙花?去三樓的陽臺。”
三樓的封閉式陽臺和茶室連在一起,程安昀還沒去過。
梁雎宴也放下筷子,說:“我和你一起。”
他說完之后Tiya叫了一聲,像是在說也要一起說去。
程安昀看了它一眼,它不但不像其他貓貓狗狗那樣害怕煙花爆炸聲,反而看起來還很興奮的樣子,尾巴搖得飛起,一下下打在它旁邊的梁雎宴的小腿上。
二人一狗上了樓,程安昀和梁雎宴坐在陽臺上的軟椅上看煙花,Tiya也站在窗邊搖著尾巴。
“我們上去放煙花棒吧?”程安昀說。
梁雎宴轉頭看向他,他們故意燈關了,此刻夜空中接連不斷炸開的煙花映在程安昀眼底,梁雎宴無端生出一種他的眼睛比外面的煙花還要亮的錯覺來。
幾秒后他收回視線,說了句好。
頂樓風大,程安昀穿著梁雎宴給他帶的外套,背著風用打火機點了根煙花棒。
梁雎宴不知道又下樓去做什么了,程安昀坐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和Tiya一起放煙花。
兩根煙花棒放完了梁雎宴才回來,他手上拿著一條圍巾走向程安昀。
程安昀正欲開口,梁雎宴直接將圍巾圍在了他脖子上。
“……”他沉默了一下,一動不動地坐著等梁雎宴給自己圍圍巾,等圍好之后他往下扯了扯圍巾讓自己的下巴露出來,這才開口,“怎么突然給我圍圍巾?你也不說給自己圍一條。”
梁雎宴半蹲在他旁邊,從盒子里抽了跟煙花棒出來,點著打火機將其點燃,說:“這條圍巾和Tiya的帽子都是棉的,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它帽子的觸感,所以這條圍巾你應該也會喜歡。”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這條圍巾我還沒用過,如果你不嫌寒酸的話,就把它當成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吧。”
程安昀安靜地看著梁雎宴手上那根絢爛的煙花,等燃盡后抬手摸了摸圍巾。雖然都是純棉的,但相比小狗戴的帽子,用在人身上的棉的質量只會更好,觸感只會更加柔軟細膩。
他挺喜歡的,但想到梁雎宴剛才的話,半開玩笑道:“我如果不喜歡這條圍巾的話,你還會送別的禮物給我嗎?”
梁雎宴笑了一下:“你喜歡我也會送別的禮物給你。”他將手伸進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遞了過來,“給。”
這里離燈光比較遠,可以視作光源的煙花棒也已經燃盡熄滅,再加上梁雎宴還背著光,程安昀有點看不清他手里的是什么東西。
他半是試探半是好奇地拿起他手心里的東西,發現那是一個小盒子,這個大小,程安昀猜測可能是戒指之類的首飾。
知道他現在看不清楚,梁雎宴打開手機手電筒幫他照明。
程安昀忐忑又期待地打開那個黑色的絲絨盒子,發現里面是一塊又黃又綠的看起來像貓的眼睛的寶石,圓圓的,拇指大小的一塊裸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二十多年前在你出生那天,斯里蘭卡的一個礦洞里采集到一塊純度很高的金綠寶石,就是這塊。”梁雎宴垂眼看向盒子里的小圓球,繼續說,“金綠貓眼在金綠寶石中更是珍貴,我前兩年在國外參加了一場珠寶展,當時這個珠子就在展柜里。”
沒有任何工藝,可梁雎宴還是被它吸引了注意。
他找到展會負責人,問這塊金綠貓眼賣不賣,小老外摸著自己花白的胡子,聽到梁雎宴開的價格后不滿意地搖搖頭,抬手比了個數字故意把價格往高了抬,用法語對他說:“得再加上這些才行。”
最后梁雎宴用十萬多歐元,折合人民幣七十多萬買下了這塊拇指大小直徑兩厘米左右的寶石。
付款后展會負責人和他說了這塊金綠寶石是什么時候在哪里采集到的,因為日期1.23實在好記,所以梁雎宴一直沒忘。買回來后不知道該用它做什么,因此他只能先將其收藏了起來。
之前知道程安昀生日就在1.23的時候他想起這塊寶石,然后巧合地發現它被開采出來的那年剛好也是程安昀出生那年。
梁雎宴將其拿出來放在手機手電筒下,程安昀看著他兩指捏著的那顆貓眼寶石有些說不出話來。
幾秒后梁雎宴的目光從寶石轉移到程安昀的臉上,說:“金綠寶石象征好運,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被好運眷顧。”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煙花開始了新一輪燃放,漫天花火下梁雎宴的眼神是那么認真,程安昀莫名覺得喉間有些滯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哽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像是突然失去了表達能力,他只低聲說了句:“謝謝。”
梁雎宴并沒覺得他這回應敷衍,他笑了笑把寶石放回去,蓋好蓋子后又說:“你想用它做什么都可以,把它當彈力球彈著玩也行。本來你生日那天就該給你的,但是……總之,新的一年希望它能給你帶去一些好運,新年快樂。”
他的話被淹沒在此起彼伏的煙花聲中,但程安昀聽得是那么真切。
其實他覺得自己運氣挺好的,這二十多年來雖然是有過一段很難捱的日子,但他遇到的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程愿,何晟,文晨,梁雎宴,除了他們還有很多很多。
片刻后梁雎宴把手機手電筒關掉后將其收進口袋,又拿了根煙花棒站起來,剛準備要用打火機點燃的時候猝不及防被人抱住。
兩秒后梁雎宴反應過來,他回抱住對方,輕輕拍著程安昀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哭,大過年的開心一點。”
雖然程安昀一點聲音都沒有,但他就是覺得他哭了。
程安昀也不說話,低著頭將臉埋進他頸窩。
沾濕眼睫的淚蹭到了梁雎宴身上,耳邊煙花炸開的聲音漸漸變得稀疏,慢慢的夜空再度歸于沉寂,程安昀現在只聽得到風聲和自己的心跳。
他抱著他傾注了此生所有欲望與愛的人,握著他的好運,和眼淚一起走向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的早上,程安昀是被Tiya叫醒的。
它依舊帶著那頂紅色的小帽子,見他睜開眼睛叫了兩聲,程安昀迷迷糊糊的,但還是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摸了兩下就把胳膊縮回被子里翻了個身繼續睡。
剛閉上眼睛沒多久他就聽到有人笑了一下,他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抬起頭向聲源看去,看到梁雎宴站在床尾。
他說:“該起床了。”
程安昀看了他兩秒,隨后躺回去拉過被子把頭蓋住,在被窩里聲音悶悶地說:“不起。”
梁雎宴也沒繼續叫他,他走到床頭,把程安昀捂住頭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讓他把臉露出來,說:“我今天也要出去,帶Tiya一起。今天陳姨她們都不在,真的只能你一個人在家了。”
聽到這話程安昀終于睜開眼:“你去哪?”
“回去拜年。”梁雎宴說,“去完我爸媽那還得去我姑姑家,我盡量在天黑之前回來。”
“……”程安昀看他幾秒,又問,“那為什么還要帶Tiya?”
“我順路把它送去我媽那里,年后我比較忙,就沒什么時間經常管它了。”梁雎宴說,“不過我還是會住在這里的,這里離公司近。”
程安昀看他幾秒,這最后一句話的意思莫非是他還可以來這邊找他?
但他沒問,只低聲哦了一下,隨后又拉過被子蓋住頭。
梁雎宴坐在床邊看了他幾秒,最后起身朝門邊走去。
程安昀突然想起什么,掀開被子對他說:“你只留我一個人在你家,不怕我偷你東西嗎?”
梁雎宴回頭,也想起他們很久之前說過的玩笑話,于是他做出一副傷心的表情也開玩笑地回應:“我以為你已經把這里當你自己的家了,原來沒有嗎?我現在好像有點失落。”
程安昀一秒破功,忍了會兒笑才說:“好吧,我不偷了。”
“那好。”梁雎宴恢復尋常的表情,繼續說,“想要什么直接拿就行,不想要二手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我給你買新的。”
“……”
程安昀無話可說,只道,“你快走吧。”
梁雎宴笑了笑,轉身帶著Tiya一起離開了。
等屋里重歸安靜后程安昀平躺在床上盯著吊燈,一想到明天他就要準備回劇組拍戲他就覺得渾身難受。
他總覺得這個假期剛開始,怎么這么快就要結束了?
和他一樣渾身難受的還有羅月泠,程安昀已經接連刷到好幾條她發的不想上班的朋友圈了,每一條他都點了個贊。
在床上刷了會兒手機后程安昀才起床去洗漱,他穿著睡衣下樓,看到梁雎宴走之前給他留的早飯,一碗粥一杯果汁。還有一碗提前洗好的水果,草莓圣女果提子之類的。
他坐在餐桌旁開始吃飯,Tiya也走了,這么大的房子上上下下就他一個活物。
其實范圍還可以再往大了說,這小區人少,夸張一點方圓幾十甚至上百米只有他一個活人。
程安昀嘆了口氣,拿起一個草莓咬了一口,思考著自己今天該做些什么打發時間。
還沒想出該做什么的時候于沁電話來了,不出意外還是工作相關:“有個導演找到我,說要加你的聯系方式和你聊一聊她的新電影。本子我看過了還不錯,你要不要留個電話?”
程安昀沒立刻答應,問:“什么電影什么角色?”
“公路電影,男主角。”于沁說,“這個大概劇情是男主為了女主的遺愿,帶著一點女主的骨灰開始自駕旅行,把女主生前想去但沒去的地方去了個遍后就回到女主的墳前自殺殉情了。”
“……”程安昀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那還挺,感人的。”
于沁肯定道:“是很感人,我看劇本的時候都哭了。”
程安昀輕嘆一聲:“還有別的劇本嗎?”
“有,但別的不適合你。”于沁頓了一下,隨即電話對面響起翻頁的聲音,“你等等我給你看看,我把這段時間找來的導演的劇本都記本子上了,本來想讓你自己挑,但都不太適合你。”
幾秒后對面翻頁的聲音停了,于沁說:“一個警匪動作片,你能拍嗎?”
程安昀沉默一下:“可能不太行。”
“然后還有一個喜劇片,其實喜劇片不好拍,再加上你剛出現在公眾視野,拍這種電影定型為喜劇演員之后轉型很難,而且你這個長相與其拍喜劇片,去拍青春疼痛文學更好。”
說完她“哎”一聲,“想不到吧,真有部青春疼痛文學,是你愛他他愛我我愛你的這種,這種你拍嗎?”
“……還是算了。”程安昀道,“《弦月》明天才上映,等上映之后好劇本肯定也更多,等那時候再說不行嗎?”
“不太行。”于沁回答道,“因為你合同快到期了。”
“……”
這是要在他解約前再從他身上撈一筆?所以之前梁雎宴提醒得沒錯,他確實該對于沁有點戒備心。
藝人的工作安排公司高層一般不會參與,在這件事上經紀人擁有絕對話語權,是于沁自己一定要他在現在選個劇本,讓他無縫進組。
程安昀沒說什么,只能道:“那就那個公路電影吧。”
第64章 克制曖昧
“那就這么定了啊。”于沁道,“我把導演聯系方式給你。”
程安昀嗯了一聲,幾秒后他微信收到于沁推過來的名片,是祁然導演,最近幾年的新起之秀,拍文藝片起家的。
他點了個好友申請過去,道:“我加她了。”
“行,我沒別的事了,先掛了啊。”于沁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繼續說,“明天就要準備回劇組拍戲了,中午的時候咱們在公司匯合,然后一起走。”
程安昀道了聲好,她繼續道:“如果沒問題的話你過兩天就可以直接去試鏡,祁然早就想找你拍電影了。行,我掛了啊。”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程安昀放下手機,又拿起個草莓咬了一口。
吃了幾個草莓之后他拿著手機上樓,準備提前收拾東西。
下午的時候程安昀已經無聊到去院子里澆花了,澆完花之后他雙手插兜站在庭院中央的小噴泉前面盯著汩汩泉眼發呆,正思考著為什么水不會凍的時候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見是祁然同意了申請,率先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對方問方不方便打電話,程安昀發去一句可以,兩秒后祁然的語音通話就撥過來了。
程安昀轉身,拿著手機邊往屋里走邊接電話:“祁導。”
“哎,你好你好。”祁然語氣熱情,“我今天才剛看《弦月》首映的錄播,我感覺你真的很不錯,我早就想和你一起合作一次了!”
程安昀笑了笑:“多謝祁導賞識,我也很想和您合作。”
“不用這么客氣呀,咱同齡人呢。”祁然笑著說,“對了,你經紀人應該和你說了我電影的大概劇情了吧?”
“說過了。”程安昀坐到沙發上,看著落地窗外那個空空的小狗窩,繼續道,“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
“既然她說了那我就不多講了,電影名字我和幾個主創團隊的人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是定了《風》。女主叫風寧,我們找了凌嘉來演。男主叫衛臨,我最看好的人選就是你。”
凌嘉?程安昀想了一下,很久之前在電影節紅毯活動結束之后的晚會,凌嘉和另一個女星宋妍來挖苦他……那么幾句話其實也根本算不上挖苦,反正程安昀完全沒放在心上。
那次凌嘉什么都沒說,程安昀對她也沒什么不好的印象,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問了一句:“凌嘉知道男主可能會是我來演嗎?”
“知道呀。”祁然說,“怎么這么問?難道你們私底下有過節?”
“這倒沒有,我就問問。”程安昀說,“那祁導,我大概什么時候去試鏡?”
“我問了你經紀人你接下來這段時間的行程,主要是看你的時間,我這邊什么時候都行,你隨便選個休息日來都可以。”祁然頓了一下,隨后補充了一句,“電影四月份的時候開機。”
“……”聽到開機時間程安昀靜了一瞬。
這么一算,他是真的剛殺青就立馬又要進組了。
再加上公路電影,不會像其它類型的電影一樣有個固定的拍攝地點,肯定是一直在路上,一路走一路拍。
他輕嘆一聲,道:“我知道了,謝謝祁導。”
掛了電影之后程安昀又去了三樓的影院,他沒看過祁然以前的電影,趁現在了解一下她的作品風格對日后拍攝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幫助,于是他又在影院里看了一下午的電影。
梁雎宴晚上回來的時候也是到處找不到他,去他房間后不僅沒找到人,還看到了程安昀已經提前收拾好的行李。
行李還在就代表人還沒走,梁雎宴抱著試探的心又去了三樓,發現程安昀果然在看電影。
可能是電影聲音太大,也可能是梁雎宴腳步聲太小,程安昀抱著膝蓋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完全沒意識到門邊有人。
他旁邊的小桌上還放著小半碗水果,是梁雎宴早上起床之后洗好留給他吃的,都一整天了他還沒吃完。
直到身邊坐下個人程安昀才意識到梁雎宴回來了,他轉頭看著對方眨了眨眼,問他:“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梁雎宴伸胳膊越過程安昀從碗里拿起一個提子,問,“今天一下午都在看電影?”
程安昀將桌子推到兩人中間方便梁雎宴吃水果,聽到他的話才回身去拿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發現現在都九點多了。
他低聲喃喃:“怎么都這么晚了。”
聲音太小,梁雎宴沒聽到他這句話。他看著眼前的電影,問:“明天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程安昀放下手機,嗯了一聲說:“明天中午,我經紀人要我先去公司和她們匯合,然后我們再一起坐高鐵回橫店。”
梁雎宴點點頭,轉頭看他:“明天我讓司機送你去公司?”
程安昀也看著他,兩秒后收回視線繼續看電影,說:“每次見面你都是自己開車,我還以為你沒有司機。”
聞言梁雎宴笑了一下:“有的,不過我確實是更喜歡自己開車。”
程安昀雙臂交疊著放在屈起的雙腿上,下巴墊在胳膊上,小聲嘟囔道:“那為什么要讓別人送我?”
梁雎宴一直看著他,見他嘴唇一張一合說了句什么,但因為聲音太小被電影的音量蓋了過去,梁雎宴一個字都沒聽清。
他問:“你剛說什么?”
“沒什么。”程安昀扭頭看他,“那就借用一下你的司機。”
兩人對視了幾秒,很快就同時移開了視線。
程安昀看著電影,悄悄往梁雎宴那邊挪了挪。梁雎宴的注意力也沒在電影上,他在余光里看著程安昀小心翼翼地往自己這邊挪,不動聲色地也往那邊靠了靠。
看似緊緊挨在一起,但實際上身上沒有一處碰到對方。
他們保持著這樣的親密又疏離的姿勢看完了剩下的電影,對剛才那個十分克制但突破了正常社交距離的坐姿都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
第二天中午,程安昀坐上了梁雎宴司機的車。
雖然很想讓梁雎宴本人送他走,但程安昀也清楚,娛樂經紀公司門口最不缺的就是狗仔和代拍,梁雎宴雖然在娛樂圈查無此人,但畢竟年紀輕輕就掌管這么大一個集團,他在商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大家認識梁雎宴,但又不認識他的司機。
下車后程安昀從后備箱把自己的行李拿出來,余光里看到路邊的灌木叢里閃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在里面拍照。
他對于自己到底紅不紅這件事沒什么實感,但于沁處處小心,早上特地提醒他出門戴好口罩,可以的話帽子也戴一個,有帽檐的最好,鴨舌帽漁夫帽什么的。
所以程安昀出門前問梁雎宴要了個帽子,就是當初首映禮梁雎宴戴的那頂鴨舌帽。
臨走之前程安昀帶好口罩和帽子,學著梁雎宴在首映禮上的樣子故意把帽檐壓低遮住眼睛,并把自己的手機殼拆下來遞給梁雎宴,說:“就簽在這里吧,謝謝。”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梁雎宴忍著笑拍拍他的頭頂,把帽檐往上抬了抬,這才說:“謝謝你讓我體驗了一把當明星的感覺,想要我簽名的話以后有的是機會,但你現在再不走可就要遲到了。”
然后程安昀火急火燎地上了車。
到公司的時候于沁和羅月泠已經在等他了,此時距離高鐵發車只有半個小時,程安昀到了之后歇都沒歇立馬就又走了。
路上程安昀盯著車窗外發呆,因為他圍著梁雎宴除夕那晚送他的圍巾,頭上還戴著梁雎宴的帽子,所以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就全是梁雎宴的臉了。
不過因為于沁坐在他旁邊,他不太敢拿出手機來和梁雎宴聊天,雖然于沁并不會去偷看他手機上的內容。
到蕪寧之后已經是傍晚,三人先打車回了酒店。
“對了,你們晚飯有著落沒有?要不要出去吃?”于沁問。
“我想在酒店點外賣。”羅月泠說著就長長嘆了口氣,“好累啊我不想出去了,其實我連飯都不想吃。”
程安昀還沒累到她這種地步,但還是說:“我也在酒店點外賣吧,外面挺冷的,我也不想出去了。”
兩人全要自己吃,于沁也不好說什么,點點頭道:“那好,坐了一下午的車是挺累的,你們好好休息,明天再見。”
“明天見。”說著程安昀打開房間門走了進去,他將行李放到一邊,終于有機會拿出手機和梁雎宴聊天。
他解下圍巾將其隨手丟在沙發上,和梁雎宴說他到酒店了之后又問他有沒有吃晚飯。
梁雎宴回復說還沒吃,他現在在姑姑家里。
程安昀躺在沙發上,看到他的消息后打字問:[昨天不是剛去過嗎,今天怎么又去了,初二應該不需要拜年了吧?]
梁雎宴:[不是拜年,我表弟和我姑姑吵架了,我姑姑讓我來說他]
程安昀的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麻煩別人也不想被人麻煩的原因,他不太懂為什么和自己兒子鬧矛盾要讓自己侄子來幫忙,大過年的把人叫過去替自己教育孩子,這對嗎?
而且現在都要六點鐘了,外面天都黑了,也不讓人吃飯。
程安昀思考了一下該怎么回,但最后還是決定跳過這個話題。
他自己的想法又不能代表所有人,更何況他又沒親人,他并不知道怎么和親人相處,而且萬一梁雎宴還是個隱藏的教育或者心專家呢,靠話療能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那種。
他打字說:[那你打算今晚吃什么?我參考一下]
兩分鐘后對面的消息才發過來:[火鍋?好久沒吃了]
火鍋,程安昀也很久沒吃火鍋了,他上次吃火鍋好像還是在夏天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在劇組拍《弦月》,甚至因為在店門口偶遇了何晟和他老婆,那頓火鍋他根本沒怎么吃。
程安昀發過去一句謝謝,決定自己一個人出去吃火鍋。
他依舊帽子口罩一個不落,在導航軟件上找到離酒店最近的一家火鍋店,步行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可能是因為天氣冷,店里人很多,程安昀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空桌子,坐下掃碼點餐的時候聽到隔壁桌的交談聲。
“六點半電影是不是就要開始了?我們不會遲到吧?”這是個女生的聲音。
“寶貝你別急,電影院離這也就一公里,不會遲到的。來,給你個丸子。”這是個男生的聲音。
幾分鐘后女生才再度開口,說話含混不清,像是在嚼什么東西:“弦月的票難搶死了,要不是你手速快的話,我得什么時候才能看到。”
聽到這句話程安昀轉頭看了他們一眼,兩個人坐在桌子的同一邊都埋頭在吃。
男生有些臭屁地哼笑兩聲:“那是,我打這么多年游戲可不是白打的。”
女生做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夸你一句你就想上天?你還好意思說,你怎么不跟游戲……”
男生吧唧親了她一口打斷她的話,程安昀立刻收回視線,火速從口袋里摸出藍牙耳機戴上。
他在心里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繼續點菜。
所以那對情侶待會兒是要去看《弦月》,說起來程安昀還不知道網上對《弦月》的評價怎么樣。
點完菜后他點開了微博,熱搜榜上確實有《弦月》相關。
而且他的粉絲不知何時已經突破了一百萬,現在已經一百二十多萬了,并且還在以秒為計數逐步增加。
程安昀有些震驚,將粉絲數截了個圖發給了梁雎宴。
他上次登微博是在首映禮那天,那天明明才二十萬出頭,這么幾天就突增了一百萬,如果不是轉贊評增長的倍數更夸張的話,程安昀就要懷疑這一百萬都是公司給他買的僵尸粉了。
梁雎宴消息回得很快:[這么多粉絲,好厲害]
程安昀還沒來得及回消息服務員就上菜了,片刻后他看著眼前這一桌子,又拍了張照片發給梁雎宴:[我替你吃一頓]
梁雎宴:[感謝。等你回來和我再去吃一頓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在冬天吃火鍋吃得渾身暖乎乎的真的很幸福,和喜歡的人一起吃就更幸福了,兩位是懂享受生活的[讓我康康]
第65章 廣告拍攝
程安昀正忙著在鍋里下菜,看到梁雎宴的消息后發語音說:“好啊,不過我也不清楚我什么時候才能休息。”
梁雎宴沒有立刻回復,程安昀又掃碼點了杯飲品。
他剛吃沒幾口就在余光里看到隔壁桌的那對情侶走了,他轉頭看了兩人一眼,收回視線后又點開微博看了眼自己的粉絲數量,等上菜的這么點時間已經快二百萬了,他的私信和評論都很熱鬧。
和他的評論私信一樣熱鬧的還有于沁的手機,她給程安昀發消息說這一晚上總是有人給她打電話來談商務合作,不過合同到期以前程安昀的行程已經安排滿了,所以她都給拒絕了。
說到這里于沁又問程安昀還續不續約,他的回復依舊是:[過段時間再說吧,我還沒想好]
消息剛發出去另一邊梁雎宴也回復了:[我什么時候都可以,按你的時間來就行]
程安昀喝了口他剛點的檸檬茶,打字問他現在是不是還在姑姑家,梁雎宴發來一句對。
他嘆了口氣,放下筷子點開語音鍵:“雖然我這樣可能會顯得有點多事,但為什么他們家的矛盾要讓你去化解呢?”
看到語音消息梁雎宴點擊轉文字,看到內容后沉默一瞬。
對啊,為什么呢?
梁妤和靳延澤吵架的原因很簡單,由于靳延澤總是游手好閑不上班,只偶爾會去百川混兩天日子,所以梁妤想他年后去別的公司面試找個工作鍛煉一下,他不肯,母子倆拌了兩句嘴,梁妤直接打電話把梁雎宴叫過來了。
她的話一如既往,都是些什么你是他哥你說他他肯定聽你的之類的,把梁雎宴叫過來之后她就以被氣到了為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梁雎宴自己勸靳延澤去和她道歉。
可明明這是她自己的兒子,先不說要解決矛盾的話雙方都得在場,就算靳延澤是他弟弟,那也只是表的而已。
想到這里梁雎宴轉頭看了眼門還緊閉的靳延澤的房間,問:“你真不出來?”
無人應答。
他收起手機:“現在挺晚了,你再不出來那我就回去了。”
話音剛落房間門打開了,梁雎宴挑眉,看著站在房間門邊的靳延澤。
靳延澤滿臉不爽地看著他,說:“梁雎宴,我不明白為什么你一直都要這樣管著我,我知道我處處都比不上你,但就算我再差勁你再優秀我們也只是平輩吧?你干嘛要像對兒子一樣對我?”
梁雎宴平靜地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從小我媽就一直說要我跟你學,從小她就一直拿你和我做比較。”
說著靳延澤氣勢洶洶地走出來停在梁雎宴身前,音量不自覺又往上提了幾個分貝,“然后現在好不容易長大了結果你還要來管我,你把自己當成誰了啊?你當你是我爸嗎?!”
梁雎宴面色波瀾不驚,幾秒后問:“說完了?”
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后靳延澤的情緒平復了一些,他深呼吸幾下,坐到沙發另一端又開始道歉:“對不起哥,我年后會自己出去找工作的,我不去你公司混日子了。”
梁雎宴看著他,幾秒后收回視線從沙發上站起來:“遇到困難可以來找我,我盡量幫你解決。”
他拿起隨手放在沙發上的大衣,邊穿衣服邊繼續說,“我只把自己當成你哥,是因為你媽拜托了我所以我才會管你。如果這是你的真實想法的話,那我很抱歉。”
他穿好衣服,又看向靳延澤,“至于小時候你媽拿我和你做比較的事,我不知道,所以我覺得這事怪不到我頭上。如果你真的很介意這件事,該溝通并說出心里話的對象是你媽,不是我。”
“我走了,提前祝你找工作順利。”說完梁雎宴朝門那邊走去,打開門走出去走向電梯,在等電梯的時候才打開手機回復程安昀的消息。
放在手邊的手機亮起屏幕,程安昀正忙著涮毛肚,只瞥了一眼,看到是梁雎宴的回復:[結束了,我要回家了]
他將剛涮好的毛肚夾出來放到麻醬碟里,裹滿麻醬后又拍張照片發過去,打字道:[那你餓不餓?先請你云吃一口]
梁雎宴發來一句謝謝,又問這是哪家店。
程安昀告訴了他店名,鬼使神差地打字問了一句:[為什么要問店名,難道你要把這家店買下來嗎?這好像是家連鎖店]
兩分鐘后梁雎宴發來一條語音,程安昀點開,他的聲音很明顯在笑:“當然不是,目前百川沒有進軍餐飲市場的意向,我只是問問店名,等你休息回來之后好和你一起去吃一次而已。”
聽到他說不買后程安昀莫名覺得有些失望,他怎么一點霸道總裁的樣子都沒有?
不過聽他說要和自己再去吃一次的時候程安昀的那一點失望被抵消了,他打字說:[這家確實好吃,改天一起去吃]
這時屏幕頂端又彈出一條新消息,是前兩天聊過天的程斯硯說他家附近電影院的《弦月》場都爆滿,他沒有買到票。
程安昀回復說沒關系,等過段時間再去看也沒事。
回復完對方后程安昀想起什么,點開梁雎宴的聊天框故意問他今天有沒有去看電影。雖然在首映的時候梁雎宴就已經看過了,但此刻他就是莫名很想無取鬧地故意找梁雎宴的事。
梁雎宴并沒有說他已經看過了,而是很配合地和他道歉:[不好意思,我明天一定去看]
看到消息后程安昀笑起來,酸酸的檸檬茶好像都變甜了。
第二天中午之前程安昀和于沁羅月泠去了劇組,他們沒和司機胡偉一起來,胡偉昨天是自己一路開車走高速過來的。
他們到的時候片場的大家正在拍男女主大婚的戲,但除了鏡頭前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的聞濯和汪凝以外,整個劇組的人全都死氣沉沉的,完全沒有喜慶的氛圍。
程安昀先去換衣服做妝發,做完造型后拿著劇本在一旁劇情等著自己的戲。
魏其還沒叫到他,于沁還過來找他了。
她拿著手機,說:“剛才ForM的經給我打電話,下周三晚上他們那款升級版的新品就要上架了,那天會有直播,所以這周五你就得去拍廣告。”頓了一下她繼續說,“然后剛才還有一個服裝品牌給我打電話,說想請你去拍套雜志,這個不急。”
程安昀聽完之后心如止水,問:“拍雜志是什么時候?”
“是春裝上新,所以是兩個月之后在四月份的時候,到那時候這邊你差不多就殺青了,所以這個不著急。”于沁看著不遠處屋里兩個穿著大紅衣服的人,突然想起什么,“對了還有,祁然昨天晚上和我說你不用去試鏡了,等開機之后直接進組就行。”
“……”
程安昀抿了抿唇,居然這么相信他嗎?
于沁長長舒了一口氣,轉頭看著程安昀,又說:“你這兩天看微博沒有?你火了你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吧。”程安昀昨天吃完火鍋回酒店之后就沒再看過自己的微博粉絲數了,趁著現在還沒到他的戲,他又點開微博看了一眼,經過一個晚上已經五百萬了。
這漲粉趨勢簡直是原地起高樓,于沁也瞥了一眼,嘿一聲說:“我昨晚睡前看你粉絲才只有三百來萬呢,漲得挺快啊。”
“哦還有。”她道,“你最好早點告訴我要不要續約,不然照這個趨勢下去來找你的商務合作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就是不想續也得續,之前文晨應該和你說了,商務合作你帶不走。”
程安昀收起手機,說:“我真的不續了。”
于沁看他幾秒:“真的?”
程安昀點頭:“等拍完祁導那個電影之后應該就差不多了,至于ForM那邊的合作,我會想辦法的。”
“你能想什么辦法?”于沁微微皺著眉,“花錢把代言買走?”
程安昀笑著搖搖頭,依舊是那句:“到時候再說吧。”
于沁剛要開口不遠處的魏其拿著喇叭喊程安昀的名字了,等旁邊的造型師走過來幫他了身上的長袍后他放下劇本,道:“我先去拍攝了沁姐,這些事我們還是等晚點再談吧。”
今天程安昀只有一場戲,拍完就能收工。
在回酒店的路上于沁又提起了他要解約的事,道:“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其實你續約比較好,你如果解約的話要么簽別的經紀公司要么就自己成立工作室單干,但你現在這個情況……反正成立工作室是不太可能,簽別的公司的話,你想簽哪里?”
程安昀看著車窗外,他沒人,當然成立不了獨立工作室。
他想起很久之前去梁雎宴家時遇到他媽媽,他媽媽問他有沒有興趣去與南來著,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想去與南。”
“……”
于沁果然不出聲了,與南是圈內經紀公司大頭這件事毋庸置疑,萊悅和與南相比的確差得遠,不管是簽約福利還是劇本資源與南都比萊悅要好很多,程安昀想跳槽過去也無可厚非。
羅月泠看看程安昀又看看于沁,聽程安昀說他想去與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他和梁雎宴的關系有點不一般。
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她偷偷給程安昀發消息問是不是梁雎宴說的讓他解約去與南發展。
程安昀很快發過去一句不是,澆滅了她燃燒的八卦之心。
她多是試探地又發去一句:[那哥,你解約之后會帶我走嗎QAQ]
程安昀轉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和她發的顏文字是同樣的表情。
羅月泠繼續打字:[千萬不要留我一個人在萊悅哇,我不想做別人的助TT]
程安昀在心里輕嘆一聲,但還是那句:[到時候再說吧]
他到時候可能就直接退圈了,帶曾經的助一起退圈這算什么?他倒是賺夠錢不愁吃喝了,可羅月泠目前還是普通打工人的薪資水平。
周五就在兩天后,這天程安昀有場戲,不過因為魏其給他戲份安排得比較松散,所以允許他請假了,可以等改天再拍。
出發去ForM公司的時候程安昀帶了公司給他配備的化妝師和造型師,就是當初《弦月》首映跟著他一起去了電影院的姜莉和周可。
首映禮她們兩個沒能給他做妝造,這次拍廣告終于有了機會,她們兩個在休息室根據待會兒要拍的廣告風格給程安昀設計妝造,但因為意見分歧兩個人差點打起來。
程安昀坐在椅子上在鏡子里看她倆互相辯論,嘆了口氣說:“你們再吵待會兒就趕不上拍攝了,還要大家一起等我。”
他頓了一下,提出自己的意見,“我感覺不加劉海好一些,畢竟產品是洗面奶,把整張臉都露出來比較好。”
聞言造型師周可哼一聲看向姜莉:“看吧!我就說不要劉海好,你非要什么三七分,你化好你的妝得了!”
姜莉幽怨地看她一眼,道:“意思是我要重新設計妝造?”
“那不然呢?你……”
“好了,好了。”程安昀有些頭疼地打斷她們的爭執,“有劉海好沒劉海也好,妝隨便化化就行,后期會p的。”
兩人這才轉頭看他,盯著他看了幾秒后直接恢復了和平。
因為她們突然意識到程安昀這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不管什么發型什么妝造都無所謂的,別說沒劉海,就算現在立刻給他剃光頭讓他出家,那他也會是廟里最好看的和尚。
按視頻腳本拍完廣告之后已經是下午,周可給程安昀做了個露額頭的發型,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風格,所以羅月泠又自告奮勇要幫他拍照讓他發微博去營業。
借ForM搭的景拍夠九宮格后羅月泠又說:“要不我們再拍個視頻吧哥,就最近很火的那個變裝,你先拍后半段。”
說著她將那個變裝視頻搜出來遞到程安昀面前,還沒看到變裝部分于沁就進來說:“拍完照片了嗎親愛的們?江總正在外面等我們。”
第66章 生活痕跡
江逸正在休息室里等他們,程安昀連視頻都沒拍就被于沁叫出來了。
見到他之后江逸微笑著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程安昀溫和地微笑,率先開口:“江總好。”
“坐。”江逸招呼他坐下,現在休息室里就他們兩個人,于沁想到上次江逸留下程安昀單獨說話的事,所以這次并沒跟著一起進來。
程安昀坐到另一張椅子上,問:“江總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就是我昨天去看了你的電影。”江逸向后靠在椅背上,繼續說,“所以我就是想來問問,你說的不續約了是不是真的。畢竟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你已經火了,有名氣了。”
他故意壓低了音量,以防門外有人偷聽。
程安昀其實已經有點煩了,最近這段時間是個人就要來問他簽約期限的事,他又不是什么很愛變卦言而無信的人,至于這樣一遍遍地確認嗎。
但再煩也不能表現出來,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垂著眼了一下剛才為了拍照挽起來的袖口,說:“江總,我真的不續約了。”
江逸無言看他幾秒,隨后道:“那就按原計劃進行,你應該還記得我會怎么做。”
程安昀看向他,點頭:“我記得。”
“哦對了。”江逸繼續問,“解約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簽別的公司?”
程安昀拿出幾天前搪塞于沁的話:“我想去與南。”
聞言江逸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點點頭:“可以,與南我記得是百川旗下的,百川的梁總我認識,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的話可以去找他,我可以去和他說讓他多關照你一些。”
“……”
程安昀面不改色地說,“多謝江總。”
多巧呢,他和百川的梁總也認識。
何止認識,他們都上過床了。
不過既然他們兩個互相認識的話,那為什么前段時間他告訴梁雎宴說他接了ForM的代言之后梁雎宴什么都沒說呢?
或許……是因為關系沒那么好?
程安昀想不明白。
接下來江逸也沒再說別的,他上下打量了兩遍程安昀現在的樣子,笑了一下說:“你這個樣子還挺不一樣的,好看。如果你不沒事找事自斷前程的話,那我感覺你肯定能火很久。”
程安昀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話。
因為他是真的自己把自己的星途斷了。
又簡單說了兩句后江逸就放程安昀走了,程安昀回到剛才拍廣告的房間里找羅月泠,羅月泠果然還在里面等他。
于沁也在,除了她們兩個以外還有姜莉和周可,四個人正在和另外幾個ForM的工作人員閑聊。
見他回來了羅月泠拿著手機走過來:“哥你回來啦,快快快我們現在來拍視頻!你剛才視頻都沒看完,給你先看。”
程安昀接過手機將那個變裝視頻看了兩遍,在看視頻的時候周可走到他面前幫他重新弄了弄發型,姜莉幫他補了下妝。
羅月泠一個手機放BGM一個手機拍攝,為了動作連貫程安昀把前半段也一起拍了,等回去了拍好前半段再一起剪輯。
拍完之后程安昀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后就可以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羅月泠主動提出要幫程安昀p照片,但他這張臉實在是怎么拍都精彩,她盯著那幾張照片看了好久,最后還是說:“要不你還是直接發吧哥,我不知道該p哪里。”
所以程安昀將不久前拍的幾張照片一股腦全發出去了,在表情那欄選了半天最后只配了一個鞠躬的表情。
剛發出去的瞬間就收到了點贊和評論的消息,等到酒店之后程安昀點開評論區看了一眼,叫哥的叫老公的叫老婆的叫兒子的都有,熱評前幾甚至有幾張他的表情包。
有些是從電影里截取的,有些是從以前他參與的為數不多的幾場活動的視頻截的,還有一些……
程安昀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猛地坐直了身體。
他被考古了!
熱評第一的那個糊糊的表情包,是他自己都忘記什么時候演的一個無名炮灰,出場幾分鐘一共只有兩三句臺詞的那種。
他很有求知欲望地詢問熱評第一:[這是……哪部劇?]
熱評第一回復:[你問我?!這不是你演的嗎!]
其他粉絲回復他一大串哈哈哈,程安昀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切回自己那個無人問津的小號去搜自己,發現有個粉絲把他以往演的那些籍籍無名的炮灰角色整合做了個表格,在哪部劇里哪一集第幾分第幾秒出現了多長時間都列得清清楚楚。
程安昀翻著表格,感嘆人在互聯網世界是沒有底褲的。
他又把號切了回去,搜到那個粉絲的ID贊了她這條微博。
剛贊完房間門就被人敲響,程安昀起身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是羅月泠。她晃晃手里的手機說:“我們該拍前半段啦。”
程安昀側身讓她進屋,兩個人一起拍好了變裝視頻的前半段。
拍好后羅月泠看了一遍視頻,道:“視頻我幫你剪,等我剪好了發給你。”
程安昀說了聲謝謝,隨后羅月泠放下手機繼續問:“哥,你如果真的要解約的話能不能帶我一起走?”
“……”程安昀斟酌了一下措辭,但最后也只能說,“我沒那么大的權力,做不到說帶誰走就帶誰走,到時候再說吧。”
知道他沒辦法給出肯定的回復,羅月泠撇撇嘴:“好吧,萬一到時候你又想續約了也不一定呢,到時候再說吧。”說完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先走了哥,視頻等我剪好之后就發給你。”
“好,麻煩你了。”程安昀送她走出房間。
關好門后他坐回沙發上,原本想再看一眼粉絲評論的,但恰巧這時梁雎宴發來消息,問他拍攝結束沒有。
程安昀發過去一句結束了,幾秒后梁雎宴的消息彈出來:[結束了的話,那要出來一起吃頓飯嗎]
看到這條消息程安昀愣了愣,問:[你來找我了?]
梁雎宴只回了一個字:[是]
下一秒他發來一個定位,就在酒店周圍。
幾分鐘后程安昀走出了酒店大門,現在天都黑了,他在四周掃視片刻,最后在道路對面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對方也在朝他這個方向走,他瞇起眼睛辨認片刻,確認對方是梁雎宴。
他轉頭看了眼街邊的紅綠燈,這個綠燈只有十幾秒了,于是他加快腳步朝街對面的人走過去。
因為出來得太急程安昀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戴,他剛走沒多遠看到街邊綠燈即將歸零,迫不及待要跑起來的時候,電話里的人對他說:“別著急,慢一點,你在原地等我也可以。”
程安昀看著街道對面那個步履平穩的人,也放慢腳步。
站定路邊的那一刻綠燈變色,程安昀被紅燈照成小紅人。
他和梁雎宴現在就像是被銀河隔開的牛郎織女,連接道路兩側的斑馬線就是他們的鵲橋。
風拂亂了程安昀保持了大半天的新發型,因為剛才跑得急他小口喘著氣,呼吸間釋出的白氣悉數打在他圍的那條梁雎宴送他的純棉圍巾上,冷熱交替,圍巾靠近口鼻的一小片區域出現點點水珠。
來來往往的車流和看不見的風在他們中間穿梭,好多人從他們的視線中匆匆路過,整個世界只有街道對面的人停留在此刻。
程安昀看到梁雎宴舉著手機在耳邊,雙唇微啟說了句什么。
下一秒電話里傳來他的聲音,夾雜著汽笛聲:“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程安昀笑了一下,問:“哪里不一樣?”
梁雎宴沒有立刻回復他的問題,在紅燈十秒倒計時的時候才開口:“有點近視,得離近了我才能看清楚不一樣在哪里。”
程安昀原本因為走得急而速度加快的心跳好不容易才平緩下來,聽到這句話又開始搶拍。他盯著旁邊的紅燈,跟著它一起數秒。
3、2、1。
車和風都凝固,程安昀也站在原地沒動,等梁雎宴向他走來。
在梁雎宴走到道路中間的時候他掛了電話,收起手機往前走了一步。兩秒后梁雎宴停在他面前,道:“看出來了,你發型和以前不一樣了。”
程安昀看他幾秒,還沒來得及開口梁雎宴就從兜里拿出一個口罩出來遞給他:“沒用過,你現在出門還是帶個口罩比較好。”
他看了那個口罩片刻,接過戴好。
然后他故意問:“那我是以前好看還是現在好看?”
這個問題和“我和你媽掉水里你救誰”有異曲同工之妙,梁雎宴有些忍俊不禁,抬頭替他了一下被風吹得有些亂的頭頂,回答道:“不要為難我了,我感覺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對。”
程安昀站著不動讓他給自己頭發,聞言也有些想笑。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這個發型明天估計就沒了,只是因為今天拍廣告所以才做的,所以你還是說以前好看比較好。”
梁雎宴抄答案很快:“那就以前好看。”說著他帶著程安昀轉身往酒店那邊走,問道,“待會兒我們要去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程安昀走了幾步,轉頭看他,“你是專門來找我的?”
“嗯……你可以這樣解。”梁雎宴說,“公司現在還在放假,我沒什么事,反正在家閑著也是閑著。”
程安昀哦一聲,收回視線:“所以你是因為無聊才來找我的。”
“……也不是。”梁雎宴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自從程安昀走之后,梁雎宴莫名覺得家里到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
比如每次上樓回房間的時候,他看著同一層的另一扇門會想起程安昀在這里睡過覺。比如坐在沙發上偶爾轉頭看向落地窗外時,會想起程安昀站在窗邊看過狗。比如……
總之,他感覺他的生活已經被程安昀入侵了。
他一邊慶幸著他們發生關系的地方不在這套房里,一邊又時常記起那天晚上程安昀的樣子。一邊覺得不是戀人就不該有這種更親密的接觸,一邊又不自覺對程安昀產生欲望。
那天晚上梁雎宴可以勉強說服自己是因為意外,但前兩天的一個夜晚,他做夢夢到了一些有關程安昀的限制級內容,醒來之后他盯著漆黑的天花板,整宿沒睡,且整宿都沒下去。
他意識到他的身體和思想似乎已經自相矛盾,所以他這次是真的專門過來找程安昀的,他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沒繼續說,程安昀也就沒問,他道:“剛好你來了,我們去吃前幾天我吃的那家火鍋吧。”
梁雎宴道了聲好,問:“你明天還要去片場拍戲嗎?”
程安昀嗯一聲:“明天就下午有一場。”
靜了幾秒后梁雎宴又問:“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住一起?我沒訂到酒店。”
“……”程安昀轉頭看他,今天大年初七,一般人的假期從明天開始才會結束。
如果他對世界的認知沒有出錯的話,沒多少人會在現在出來旅游,畢竟第二天就要收假回去上班了,酒店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客滿得訂不到房間。
像是知道自己的借口有多拙劣,梁雎宴故意不看他,無視他懷疑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直視前方繼續往前走。
程安昀:“……”
行唄,住就住,又不是沒一起住過。
兩人從火鍋店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程安昀戴好口罩,故意放慢了腳步,問:“你們公司假放到什么時候?”
梁雎宴回答:“明天回去上班。”
“明天回去上班那你現在來找我?”程安昀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隨即又了然地點點頭,“你是老板,去不去應該都沒影響吧。”
說完他想起什么,又問:“可你之前不是說你年后會很忙嗎?連Tiya都送走了。”
梁雎宴一一回答:“是忙,但不是現在。現在剛放完假,總要給員工一個過渡的時間,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工作不會很累,我說的年后忙是在元宵節之后,分公司要上市了。”
“分公司……”程安昀小聲重復一遍,問,“是做什么的?”
“游戲。”
程安昀低頭踩著路上的磚塊,自顧自玩起了踩到邊邊就會輸的游戲,聞言點點頭,半開玩笑道:“我現在去學代碼的話,等我退圈之后能進你這個游戲分公司做程序員嗎?”
梁雎宴有些想笑,他忍著笑伸手扶住為了不踩到磚塊邊緣線所以身形晃了一下的程安昀的胳膊,道:“可以,但我們現階段暫時不缺程序員了,你可以考慮一下策劃或美術。”
“不要。”程安昀拒絕得很快,“我不會畫畫,做策劃會被罵。”
梁雎宴最后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個人已經愛上了,但自己不知道還想偏了,大家都不要告訴他,讓他自己蒙在鼓里
第67章 什么意思
到酒店之后程安昀才想起來劇組給他開的是單人間,那張床睡他自己倒是綽綽有余,但再加一個成年男性就不一定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想起什么,轉頭問:“你行李呢?”
梁雎宴像是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帶。”
“……”
好一個沒帶。
“那你……”程安昀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音,繼續說,“那你是不是只打算待今天一晚,然后明天就走?”
梁雎宴點了點頭。
程安昀也了然地點點頭,如果只待一晚的話,確實也不值得帶行李。
但他真的會懷疑梁雎宴這趟來究竟是來干什么的。
片刻后程安昀先去洗澡了,洗完澡出來他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找了一身比較寬松衣服出來讓梁雎宴當睡衣穿,梁雎宴接過衣服說了聲謝謝,隨后轉身去了浴室。
把頭發吹干后程安昀窩在沙發和茶幾中間的地毯上坐著,展開那條圍巾將其當成毯子蓋在身上,拿著一支筆在劇本上勾勾畫畫,邊梳劇情邊想著等這幾個片段該用什么情緒過渡比較合適。
他不自覺咬著筆蓋,這時放在旁邊的手機亮起屏幕,他瞥了一眼,是羅月泠的消息,她把那個變裝視頻剪好發過來了。
程安昀放下筆,解鎖手機點進微信保存那個視頻,打字對她說辛苦了,羅月泠則是很期待地說:[快快快去發視頻!]
程安昀回了句好,又點開微博發這條視頻,并配字:[還有一條視頻]
依舊是發出去的瞬間就收到了點贊和評論消息,不過這次程安昀沒點開看,他把手機放下繼續看劇本。
看完劇本之后程安昀沒事做有些無聊,他聽著浴室那邊傳來的水聲,拿著筆在劇本空白處畫下一個小人魚王子,頓了頓又在人魚王子周圍畫上幾個貝殼和金燦燦的寶箱。
隨后他的目光轉移到自己的睡衣上,他現在穿的依舊是那身小熊睡衣,別的不說,這衣服穿起來真的很舒服啊。
睡衣上的小熊有好幾種形態,坐著的站著的躺著的,還有抱草莓的。程安昀又在劇本的空白處照著自己袖子上的圖案畫下一只坐姿小熊,因為他正專心扯著自己的袖子臨摹,也沒注意到浴室的聲音停了下來。
“在畫什么呢?”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程安昀一跳,他抬頭,看著梁雎宴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
“嚇到你了?不好意思。”梁雎宴順毛似的摸摸他的背,隨后視線又轉移到了劇本上,笑道,“你畫得還挺可愛的。”
程安昀將自己的胳膊伸過去:“我照著畫的。”
梁雎宴垂眼看了幾秒他袖子上的圖案,笑了笑沒說什么。
他坐在旁邊看程安昀畫好了最后一只抱草莓的小熊,這才開口:“我能拍下來留個紀念嗎?第一次見這么多種小熊。”
程安昀大方地把劇本推到他那邊:“拍吧。”
說了句謝謝之后梁雎宴打開手機相機,程安昀這才注意到他這身衣服梁雎宴穿著有些勉強,因為現在坐著所以下半身看不太出來,但上半身看著實在是有些緊繃,穿了像沒穿一樣,胸肌一覽無余。
程安昀的視線不自覺往下,可能是因為衣服被胸肌撐起來了所以腹肌沒那么明顯,可明明梁雎宴穿了衣服,除了手腳和頭其他部位都被覆蓋,但他還是莫名有種在看對方裸.體的感覺。
他不動聲色地多瞟了兩眼,最后不著痕跡地收回了目光。
拍完照后梁雎宴看了照片幾秒,隨后將其遞到程安昀面前給他也看了看,問:“我要不要把照片發你?”
程安昀正欲開口,手機頂端彈出來一條彈窗。
是微博提醒,程安昀半小時前發了新微博。
梁雎宴:“……”
程安昀:“……”
兩秒后梁雎宴安靜地收回手機,裝作若無其事地說:“照片我發給你吧。”
程安昀嗯了一聲,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恰巧這時收到了梁雎宴發來的照片。
他點開大圖看了幾秒,說:“現在不早了,睡覺吧。”
梁雎宴道了聲好。
他本以為微博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但當關燈后兩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才知道程安昀根本沒打算放過他:“你關注了我微博?”
“……”
梁雎宴不說話。
程安昀繼續說:“你微博ID是什么?我回關你吧。”
雖然他早就知道梁雎宴偷偷看他微博的事,但直接被他發現了這種這么抓馬的事,當然得好好打趣梁雎宴一番。
說出的話遲遲沒得到回應,程安昀轉頭看了眼梁雎宴那邊。
昏暗中他只能看到梁雎宴大概的側臉輪廓,他覺得梁雎宴現在肯定還沒睡,就是單純不想和他聊這個話題而已。
程安昀翻了個身側躺過來面對他,幾秒后悄悄伸出手點了點梁雎宴的肩膀,小聲問:“你怎么不我?”
梁雎宴抓住他的手腕,這才開口:“我有點困了。”
程安昀沒立刻把手抽出來,也沒有說話。
他感覺今天他們兩個都有點莫名其妙的,梁雎宴莫名其妙地就空手過來這邊找他,用了個十分拙劣的借口想和他睡在一間房就算了,他居然還莫名其妙地同意了。
梁雎宴到底來干嘛的?總不能是來干他的吧?
想到這里程安昀覺得自己更莫名其妙了,他打了個激靈把手抽出來,又翻過身背對梁雎宴:“我也困了,我先睡了。”
背后傳來一聲晚安,程安昀沒會。
他蜷縮起來將臉埋進被子里,閉著眼睛努力無視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活人的事實逼自己入睡。
程安昀是真的有點累了,ForM公司不在蕪寧本地,今天為了拍廣告他起得很早,一直都在趕路。等拍完廣告回來后他又是拍視頻又是出去找梁雎宴的,可以說一整天都沒有休息。
因此他慢慢的真的無視了身邊還有個活人,困意漸漸將他席卷,快睡著的時候程安昀隱約聽到了身后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幾秒后他蒙在臉上的被子被人輕輕拉了下來,程安昀微微睜開眼,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臉被人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下。
“……?”
這一下給程安昀親懵了,他大腦宕機,一動不動地無聲注視著黑暗。
什么意思?梁雎宴真是來干他的?
這時一只手撫上他的側臉,順著下頜一路摸到嘴唇。
梁雎宴用手指摩挲著他的雙唇,在對方的指尖輕柔撫過唇縫時程安昀下意識抿了下嘴,那只手頓了一下,隨即梁雎宴很快便收回了手。
然而梁雎宴只是親了一下他的臉又摸了摸他的嘴唇,除此之外再也沒做別的。
片刻后身后又是一陣窸窸窣窣,房間內安靜了下來,但程安昀還沒回過神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梁雎宴什么意思?
程安昀感覺梁雎宴剛才似乎是想把手指探進他嘴里,他緩了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而過快的心跳,回頭看了眼對方。
但這次他連大概的側臉輪廓都沒看到,梁雎宴似乎也翻身過去背對著他了。
他慢慢將頭轉回來,伸手摸了摸剛被親了一下的臉,還是滿頭問號。
這下好了,他感覺他今天晚上睡不著了。
與此同時,與程安昀同床不共枕的另一位也很費解。
通過剛才親的那一下,梁雎宴很確信他不但不排斥和程安昀的親密接觸,反而還挺喜歡的。
但要知道,朋友之間不會這么親昵。
雖然只是親一下臉在朋友之間也不算逾矩,但剛才如果不是程安昀動了一下的話,他差點沒忍住去親程安昀的雙唇。
可朋友之間根本就不會親嘴。
做春.夢這種事很正常,每個人都有欲望。
本來梁雎宴覺得,前兩天那場夢他之所以夢到另一方是程安昀,是因為他長這么大只和程安昀發生過關系,在那種夢里能夢到的對象只有程安昀一個。
他原本以為見一面會好一些,畢竟朋友之間也是會想念的,可他對程安昀的欲望并沒有因為見了面而消解,還差點趁人睡覺做出不尊重對方的事。
這和他一直以來秉持的觀念相悖,他的身體似乎很想和程安昀親密接觸,以至于他對他們的關系更茫然了。
梁雎宴什么都不缺,他已經這樣獨自生活三十年,不止一次被身邊朋友說是戀愛絕緣體,這是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對人產生這種想親想抱的沖動。
可他又不需要炮友,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身份拿不出手,雖然他身邊的確有一些朋友的炮友不斷,但每個人都有自由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利,不管是炮友不斷還是孑然一身都是自己的選擇,他只是恰好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而已。
但很顯然他現在感興趣了,或者說是對程安昀感興趣了。
梁雎宴覺得他不該把程安昀繼續放在朋友那欄了,他該想一個比朋友親密但又比男朋友疏遠的身份,可他現在又想不到。
兩個人就這樣在一張床上背對著對方,各自沉思著。
第二天程安昀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梁雎宴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又想起昨晚梁雎宴親他那一下,所以梁雎宴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所以一大早就跑了?
可真是……風水輪流轉。
又躺了一會兒后程安昀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眼時間后準備下床去洗漱,結果發現梁雎宴沒走,他在客廳沙發上坐著。
程安昀原本想退回臥室,但梁雎宴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道:“你起來了。”
“……嗯。”程安昀走向浴室門那邊,問,“你什么時候走?”
“等你去片場的時候我也就走了。”梁雎宴看著他說,“我點了外賣,等你洗漱完之后出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程安昀沒說話,輕輕關上了浴室門。
很好,梁雎宴比他想象中臉皮更厚一點。
也許是梁雎宴覺得昨晚他睡著了不知道自己被親了,總之程安昀現在有點莫名其妙的尷尬,因為他想了一晚上都想不通梁雎宴到底是要做什么。
洗漱完直接程安昀出去換衣服,然后和梁雎宴一起吃了點東西,期間他一直低著頭專心吃飯不看梁雎宴,梁雎宴以為他是沒睡夠心情不太好,所以也沒一直和他說話。
等差不多到點該去片場了的時候,程安昀穿好外套,片刻后還是沒忍住問:“你過兩天還會來找我嗎?”
雖然不知道梁雎宴的想法,但他挺想和他待在一起的。
梁雎宴反問:“你想我來找你嗎?”
程安昀看他幾秒,收回視線小幅度點了點頭。
“那我就……盡量抽空來找你。”梁雎宴抬手幫他了一下圍巾,繼續說,“等我有空會去劇組探班的。”
程安昀沒說話,恰巧這時房間門被人敲響,羅月泠在門外說:“哥,我們該走啦!”
他應了一聲,又抬頭看向梁雎宴,指了指旁邊的窗戶:“你等我們的車走遠了之后你再下去,不然樓下可能會有狗仔拍到你。”
說著程安昀拉著梁雎宴的胳膊帶他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一個小角指著樓下一輛黑色的保姆車:“那個就是我們的車。”
梁雎宴看了幾秒,點點頭:“我明白了。”
“那我就走了。”程安昀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邊戴口罩邊往門那邊走去,走到門邊后又轉頭看他,“一定要等我們走遠了之后你再出去,盡量別讓別人知道我們昨晚在一起。”
梁雎宴挑眉,但在他開口之前程安昀已經打開門走了。
他按程安昀交代的乖乖地走到了窗邊,學著他的樣子將窗簾掀開一個小角看著樓下,幾分鐘后看見程安昀從酒店大廳里走了出去,和另外幾個人一起上了那輛黑色的保姆車。
車門剛關上不久一側的車窗就降了下來,梁雎宴看到程安昀從中探出頭來抬頭朝他望了一眼,像是在確認他還在不在。
梁雎宴謹記他的叮囑,沒有拉開窗簾和他打招呼。
片刻后程安昀坐回去將車窗升了上來,又停留幾秒后車子啟動,掉頭離開酒店。
梁雎宴目送那輛車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放下窗簾,準備也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就這樣像偷情一般
第68章 名字寓意
到片場的時候程安昀收到梁雎宴的消息,說他到車站了。
他匆匆回了句注意安全就被魏其催著去換衣服做造型了,做造型的時候他翻開劇本,看到了昨晚他在空白處畫的一堆小動物。
羅月泠剛好在旁邊,她看到劇本上面好幾個小熊還有一個人魚王子笑了一下,說:“哥,這些不會都是你畫的吧?”
“……”程安昀莫名覺得有些羞恥了,硬著頭皮嗯了一聲,隨后合上了劇本。
明明昨晚被梁雎宴發現的時候他完全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把自己的胳膊伸過去告訴他自己是照著畫的,甚至還能坦然地當著他的面把最后一只小熊畫好。
程安昀想了一下,或許是因為他和梁雎宴的關系相比羅月泠要親密得多,平時接觸時間再久他和羅月泠也只是同事。
想到這里程安昀又想起來昨晚被他發現梁雎宴偷偷關注他微博的事,于是在做完妝造等待上場的時間里,他拿出手機把昨晚梁雎宴發給他的那張一群小熊的照片保存下來,把不小心入鏡的兩行劇本臺詞打了馬賽克后發了微博。
配了一個小熊腦袋的emoji,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有粉絲評論問是不是他自己畫的,程安昀回了個是,然后對方又回復:[那為什么照片上有三只手!?如實交代你當時和誰在一起?照片是誰拍的?你還小,不能談戀愛啊!]
看到這條回復程安昀愣了愣,翻回去看了眼那張照片。
在照片底部有橫著拿手機在拍照的手的影子,這是梁雎宴的手,雖然沒拍全,但也不難辨認出來這是兩只手。除此之外照片角落里還有一小部分的手背入了鏡,這才是他自己的手。
他頓時心虛起來,他的粉絲可是一群能把他自己都不記得什么時候拍的炮灰給考古出來的人,這張照片這么明顯,肯定會引起懷疑。
幾秒后程安昀看到有好心的粉絲主動幫他解釋:[肯定是朋友啊,如果不是手機太小的話,那拿手機拍照的那雙手的大小一看就是個男的,別什么都和愛情扯上關系]
他更心虛了。
隨后又有人回復那個說是朋友的粉絲:[不對啊,誰和你們說旁邊那半個手背是程安昀的了?萬一拍照的人是他呢?]
程安昀打字回復對方:[那半個手背確實是我,拍照的是我一個朋友,我沒有談戀愛],頓了頓,他在“朋友”二字前又加上了“很好的”三個字,剛發出評論魏其就喊他準備開始拍攝了。
下一鏡有打斗場面,工作人員過來幫程安昀綁威亞繩,他拿著羅月泠遞來的小暖手寶聽魏其講戲,聽他講完之后程安昀又看了兩眼劇本,一看到上面那幾只小熊他就想起那張照片。
也不知道大家聊到哪一步了,總不能因為這個吵起來吧?
等拍完收工準備回酒店的時候程安昀看了眼微博,因為他的那條回復,討論照片里三只手的那層樓里大家都很和平,有些夸他不談戀愛專心搞事業是好寶寶,還有一些說等他以后談戀愛了一定要告訴粉絲。
程安昀沒回復,摁滅手機屏幕轉頭看了眼車窗外。
落日把云染成橘紅色,更加輕薄的云層映出粉色的光輝,和淡藍的天空恰到好處地糅合在一起。而這樣好的景色卻被高聳堅硬的大廈分割成一塊塊,程安昀是在玻璃倒影里看到的。
低處的人看不到夕陽,高處的人又不會對夕陽有興趣。
他有些索然無味地收回視線靠在椅背上,這時拿在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梁雎宴給他發來一張夕陽的照片。
程安昀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幾秒,看周圍環境梁雎宴似乎是在高鐵上,好像還是商務座。
窗外沒有高樓遮擋,樹木也都飛快地往后,程安昀清楚地看到落日映射下云層顏色的漸變,看到了一整塊完整的天空。
盯著照片看了幾秒后他將其保存了下來,禮尚往來般打開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車窗拍下一張被現代造物分割后的夕陽發給了梁雎宴。
與此同時想去旅游的想法也在腦海中萌了芽,程安昀又點開了梁雎宴發給他的那張夕陽照片,暗自決定等退圈后和梁雎宴一起,買張世界地圖貼墻上蒙眼扔飛鏢,釘中哪里去哪里。
低處看不到夕陽,高處沒時間看夕陽,那就上路。
在路上的人有大把時間可以浪費,不管是日落日出月盈月缺還是斗轉星移,都能讓人躲開現實去時間里旅行。在半路甚至可以留下一句到此一游,因為時間的烙印只會保留在當下的一瞬間。
此刻程安昀和梁雎宴看的同一個夕陽,在他們按下快門的時候不止定格了今天的夕陽,也在漫漫時間長河中留下了獨屬于他們二人的烙印,印下烙印的瞬間,就是他們當下的永恒。
幾天后的元宵節劇組放了天假,程安昀又回家了。
想到梁雎宴之前說元宵節過后他會很忙,所以程安昀也打算趁這段時間和他多待在一起。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梁雎宴那邊,而是先回了一趟他好久都沒回過的自己租的那間小屋。
因為梁雎宴去車站接他了,所以梁雎宴是和他一起去的。
路上程安昀想起前段時間他發的那條他畫的小熊照片的微博粉絲引起的討論,狀似無意地提起:“我把你拍的照片發微博了。”
梁雎宴沒立刻反應過來,問:“哪張?”
“就是我畫的那些小熊。”
梁雎宴靜了幾秒,才說:“挺好的,你畫得挺可愛的。”
程安昀看著他,問:“你不好奇粉絲的反應嗎?”
梁雎宴搖了搖頭,在他開口前程安昀又說,“也是,你都關注我了,粉絲評論你也都看得到。”
“……”
梁雎宴還是沒有說話。
今日調侃梁雎宴的KPI完成,程安昀轉頭看著窗外也不說話了。
到老街區之后程安昀剛下車就聽到“哎呦”一聲:“這是誰啊?”
他轉頭,看到劉叔站在自家店門口。
“我聽別人說了,你拍電影火了。”說完他嘖嘖兩聲,打趣道,“怎么?這是出名了就嫌棄這不回來了是吧?”
程安昀笑了笑,摘下口罩:“沒有的事。”
劉叔偏頭看了眼他身后那輛車,恰巧這時梁雎宴也打開車門下來了,他盯著對方看了幾秒,隨即恍然:“這小伙子是上次送你回來的那個!你過年就是跟他一起的是吧?”
突然被cue,梁雎宴看了劉叔一眼,朝他笑了笑:“您好。”
“誒你好你好。”劉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隨后看著程安昀豎起大拇指,“這小伙子人真不錯,你眼光可真好。”
“……?”程安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眼光真好?”
“行啦!叔又不是老古董,不用跟我裝傻。”劉叔樂呵呵地推了他一把,“你們趕緊上樓去吧,我在跟你們聊天我生意就不用做了。”
“誒,不是……”程安昀被他推著往樓梯那邊走了兩步,見劉叔確實沒有展開說的意思,這才一頭問號地上了樓。
所以劉叔是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他回頭看了眼跟在他身后上樓的梁雎宴,放慢腳步和他并行,小聲問:“他是不是誤會了?”
梁雎宴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可能是吧。”
見他一副不敢和自己對視的樣子,程安昀聳了聳肩,加快腳步走到前面,停在自己家門前摸出鑰匙打開了門。
因為太久沒回來,家里的柜子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程安昀只輕輕摸了一下,深色的柜子上便留下一道痕跡。
他捻了捻指腹上沾到的灰塵,對身后的梁雎宴說:“家里有點臟了,你在外面等我吧,我拿個東西很快就出來。”
梁雎宴并不在意,跟著他走進屋里,道:“沒事,順便打掃一下吧。”
“那等我一下,我們一起打掃。”說著程安昀徑直朝臥室那邊走去。
這趟回家他是來拿臥室床頭柜上的那個筆記本的,當初他從一件大衣里找到給何晟寫的欠條后將其夾在了那個本子里,他已經把錢還清了,也就不該繼續留著了。
除了欠條還有他的銀行卡也夾在里面,現在已經三月份,程安昀大概估計了一下,他在五月前就能殺青。
等殺青之后劇組會把剩下的片酬一起打過來,公司還要幫忙交稅,到時候要用到這張卡。
程安昀拿起床頭柜上的本子,拍拍封皮上的灰塵,翻開第一頁依舊是宵宵和程安昀五個字。
“宵宵?”耳邊突然響起梁雎宴的聲音。
程安昀轉頭,梁雎宴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著他進來了,現在就站在他旁邊。
他嗯了一聲,看著本子上的字說:“宵宵是我以前在福利院的小名,帶我的護工阿姨和我說我是元宵節那天被送過去的。”
想到今天也是元宵節,梁雎宴沒說話。
程安昀坐到床上,抬頭看著梁雎宴:“這是我以前的日記,你要看嗎?”
“這不太好吧……”話雖如此,但梁雎宴還是坐在了程安昀旁邊。
程安昀翻開下一頁,一個大大的哭哭表情。
梁雎宴有些忍俊不禁,難怪他邀請自己一起看,原來里面的東西是除了本人以外任何人都看不出具體內容的加密型日記。
程安昀繼續往后翻,之后的每一頁都是像這樣只有一個表情,哭的笑的生氣的,別的不說,最起碼他當時記錄下來的心情很具象。
翻著翻著翻到了欠條,程安昀將其拿走,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里繼續往后翻,梁雎宴也沒問這個欠條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又翻到了銀行卡,程安昀將其裝進自己的口袋,又往后翻了兩頁,卻意外地看到了不屬于他的字跡。
不知是何人用娟秀的字跡在這一頁寫了寧、昀、謙、越、安等等各種各樣的單字,其中“昀”和“安”被圈了起來,紙張底部有“程安昀”三個字,程安昀意識到這是當初程愿給他取名時寫的。
他看著這一頁安靜了片刻,準備繼續往后翻的時候身邊的梁雎宴說:“昀有陽光的寓意,我剛認識你知道你叫什么的時候就覺得你的名字很好。”
聞言程安昀轉頭看他一眼,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梁雎宴沒繼續說下去,而是對他笑了笑。
昀寓意陽光,程又剛好可以組詞前程,那么程愿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他未來明媚,平平安安。
程安昀捏著張紙一角,明明一張紙的重量連一克都沒有,但他此刻莫名覺得這張紙有千斤重。
上面是一個毫無血緣、相識不過一載的人對他的祝愿。
早在他還不識字不會寫字的時候,有人為他將字典翻了一遍又一遍,只為送給他一個明媚平安的未來。
程安昀深吸一口氣,合上本子從床上站起來,看著梁雎宴說:“我想回去一趟。”
第69章 報春使者
梁雎宴踩下剎車,轉頭看了眼車旁邊那扇緊閉的大鐵門。
鐵門旁邊有愛心福利院的字樣,程安昀也看了幾秒,隨后解開安全帶,轉頭看著梁雎宴:“就是這里,你是在車上等我還是和我一起下去?”
梁雎宴看他幾秒,也解開安全帶:“我和你一起吧。”
程安昀沒說什么,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站在鐵門前看著院子里,院里滑梯轉盤蹺蹺板等娛樂設施陳舊但很干凈,不過已經不是他當年用過的那批。
院里到處都看不見人影,但能隱約聽到幾聲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小孩子的笑聲。程安昀看了眼門衛室,里面也沒人。
他想起什么,摸摸口袋發現手機落在了車上,恰巧這時梁雎宴下車站在了他側后方,他自然而然地轉身拉住了梁雎宴的胳膊。
梁雎宴只是垂眸看著他,只見程安昀拉開他的袖口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隨即很快抬起頭來:“你今天沒戴表嗎?”
原來他在找表。
梁雎宴失笑,將左胳膊伸了過去。
程安昀握住他的手看了眼時間,中午十二點半,是孩子們的午飯時間。
所以門衛大爺現在應該也是去吃飯了。
他道:“我們可能得等一等,這個點他們應該都在吃飯。”
他沒有立刻放開梁雎宴的手,時隔二十年再次回到這里,程安昀現在產生了一種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情緒。
他雙手握著梁雎宴的左手,梁雎宴垂眼看了幾秒程安昀摩挲自己指骨的小動作,聽到他的話才想起他們現在也還沒吃午飯,剛要問程安昀餓不餓的時候有個老人從大門里出來了。
看到對方的一瞬間程安昀手上不自覺用力,抓緊了梁雎宴的手。下一秒一只干燥溫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梁雎宴輕輕拍了拍他,安撫道:“別緊張。”
程安昀轉頭看了眼梁雎宴,下一秒院里的人說:“你們是來干嘛的?”
聞言程安昀直接放開了梁雎宴,手里的溫熱突然消失,梁雎宴怔了兩秒,隨后蜷起手指,像是為了讓那點溫熱多保留一段時間似的五指虛握成拳,兩臂自然下落垂在身側。
程安昀抓住鐵門:“大爺,我來找院長。”
“找院長?”大爺上下打量了一下門外這兩個年輕人。
他在這家福利院看了快三十年的大門,一般來領養小孩的人都會提前和院長打招呼,院長也會提前告知他今天有人來看孩子。
但最近院長并沒說過有人要來領養。
大爺擺擺手:“不行,院長最近這幾天不在,兩位有什么事啊還是等過幾天再說吧。”
“不在?”程安昀頓了一下,“她去哪了?”
大爺將手里的保溫杯放到窗臺上,道:“有個小姑娘最近生病要做手術,這兩天院長一直在醫院里照顧她,沒時間回來。”
程安昀抿了抿唇,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準備轉身要走的時候身后的梁雎宴說:“那可以麻煩您告訴我們她們在哪家醫院嗎?”說著他看向明顯有些失落的程安昀,繼續說,“他小時候在這里呆過一陣子,今天是想回來幫幫其他孩子。”
聽到這話大爺重新看向程安昀,幾秒后問:“你叫什么?”
程安昀說出自己的名字和曾用過的宵宵的小名,但大爺都沒什么印象。他的笑帶著些許歉意:“年紀大腦子不好使了。”
頓了一下,他又問之前帶程安昀的護工是誰,程安昀說出了程愿的名字,大爺這才相信他以前是這個福利院的。
他說出一個醫院的名字,繼續道:“我不記得你,但院長肯定記得。那小姑娘是肝癌,前段時間她才剛過完六歲生日。這兩天她就要做手術了,但水滴籌湊錢一直沒湊夠,你們去幫幫她也好。”
說完大爺又告訴了程安昀院長的電話號碼,他回車上拿了趟手機,將那串數字存進通訊錄后向大爺道謝,臨走時又問了一下那個小姑娘的名字,隨即便拉著梁雎宴一起離開。
路上等紅燈的時候,梁雎宴注意到副駕駛的程安昀一直在悄悄用指甲刮蹭著安全帶。
他發現程安昀真的有很多小習慣,心情比較緊張還有打電話的時候手上總是閑不住,一定要摸點什么東西。睡覺的時候也是,喜歡被子蒙住頭縮成一團睡。
還有在他每次準備使壞以前,都會微微瞇起眼睛做出一個得逞的小表情,這是梁雎宴被他逗了很多次之后發現的,這一點估計程安昀本人都不知道。
總之就是,還挺可愛的。
到醫院的時候程安昀先給院長打了個電話,幾聲忙音過后電話接通,對方率先開口:“喂,你好?”
程安昀張了張嘴,本想直接說明自己的身份,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您好,我們看到了網上的水滴籌,請問樂樂的手術費湊齊了嗎?”
電話對面沉默了片刻,隨后院長嘆了一聲:“沒有,現在還差五萬塊。”頓了頓她繼續說,“您是要……幫我們嗎?”
程安昀低頭捻著衣角,嗯了一聲,問對方的卡號。
梁雎宴無言地轉頭看著他,程安昀去福利院的目的是想問問程愿葬在哪里,但現在看來,他似乎不打算去見院長了。
他輕嘆一聲,收回視線看向窗外。
每個人都步履匆忙,沒多少人臉上帶笑。
聽著副座在打電話的聲音梁雎宴莫名想到了梁吉山,他當初也是肝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中晚期了,肝幾乎全切了才保下一條命。
在他入院治療的時間里,百川的大小事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作為繼承人的梁雎宴身上。
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覺得他一個毛頭小子撐不起這么大一個集團,董事會有兩位老人甚至動了歪心思,開始偷偷收購股份,想將整個集團收入自己囊中。
當時他那個不成器的表弟還出去亂搞,女生懷著孕他都敢推人家,害得她從臺階上摔下去流產之后自己買了張機票去國外躲了起來,爛攤子是梁雎宴給他收拾的。
集團股價下跌,董事會高管中飽私囊,即將手術的父親,不成器的弟弟,還有梁妤和姑父鬧離婚,多方壓力一股腦全壓在了梁雎宴身上。現在想起來,他覺得自己當時還挺堅強的。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梁雎宴當時先辭了兩個只拿錢不干事的高管殺雞儆猴,提拔了幾個自己比較信任的人上位,然后給梁妤請了律師,賠償了那個流產的女生代替靳延澤向對方隆重道歉,并且給梁吉山請了幾個護工輪流照顧他。
后來梁吉山的手術很成功,梁妤和鳳凰男老公離了婚,那個女生接受了道歉和賠償,梁雎宴也在百川勉強站穩了腳跟。
“好,我晚點就把錢打過去。”
聞言梁雎宴又轉頭看向程安昀,片刻后對方掛了電話也轉頭和他對視上。
“我想去附近的銀行。”程安昀說。
梁雎宴看他幾秒,笑了笑,邊在導航上找最近的銀行邊問:“不準備去醫院看看她們?”
咔噠一聲,程安昀系好安全帶:“以后再說吧,程阿姨的墓又不會跑。”
“也是。”梁雎宴找到了最近的銀行,掉頭準備離開。
墓不會跑,但時間和生命是一直在流逝的。
把錢打給院長后程安昀又接到了對方的電話,院長向他隆重表達了謝意,她說樂樂現在沒力氣說話,等她做完手術好了之后一定讓她也來道謝。
掛斷電話的時候梁雎宴已經開車到了他家小區,程安昀收起手機看著窗外的獨棟別墅,故作輕松道:“本來就這一天假,結果大半天時間都浪費在車上了。”
梁雎宴這次沒把程安昀放在家門口,而是帶著他一起往別墅的地下車庫入口開去,聞言說:“用半天時間換了一個小朋友接下來的幾十年,這不叫浪費,你是她的救世主。”
程安昀沒說話,等梁雎宴把車停好兩人并肩走向電梯那邊。程安昀邊走邊看著車庫里其他的車,看起來每一輛都價格不菲。
他想起什么,說:“等以后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出去旅游吧。”
梁雎宴沒立刻答應,而是問:“想去哪?”
聽到這話程安昀回身面對梁雎宴倒著走,說出自己不久前產生的想法:“買幅世界地圖蒙眼扔飛鏢,釘到哪里去哪里。”
梁雎宴忍俊不禁:“釘到太平洋呢?”
程安昀認真回答:“那就去環太平洋的城市,去看海。”
梁雎宴低頭笑了會兒,片刻后才開口:“好,去看海。”
說完他扶著程安昀的肩膀,讓他的身體轉了一百八十度朝前走,說,“好好走路,小心摔跤。”
雖然程安昀很想和梁雎宴說有你在不會讓我摔的,但他已經把話說完了,還那樣面對面走路的話有點尷尬,所以最后也沒開口。
今天程安昀第一次進了梁雎宴的書房,書房里一面墻全是書。
上面的書從世界史到金融類還有小說應有盡有,程安昀看了好久,最后拿了一本他比較熟悉的《巴黎圣母院》出來。
梁雎宴在書桌前處工作,程安昀窩在書桌對面墻邊的懶人沙發上看書,時不時抬眸看一眼對面的人。
他發現他們現在已經到一句話都不說也不會覺得尷尬的地步了。
今天元宵節一天假期,前半天兩人幾乎都在路上,剩下的時間都在家里浪費了。
第二天早上程安昀就走了,接下來幾天兩人沒再見過。
三月份,氣溫漸漸回暖,程安昀已經在路邊見到好幾棵開始長新葉的樹了。
他這兩天還挺忙的,前段時間ForM那款升級版洗面奶上市了,門店門口有他的半身立牌,線上旗艦店以及產品包裝上也有他的半身像,程安昀只慶幸他不常用ForM的東西,不然一天天看到自己的臉他會很尷尬的。
昨天于沁和他說ForM那邊要他今天去直播,開播時間在晚上七點,中午吃完飯后他們就出發了。
路上程安昀看著品牌方那邊發來的商品詳情背廣告詞,差不多能背下來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眼窗外,路邊綠化帶里的花壇開了黃色的小花,他看了幾秒,問:“外面這是迎春花嗎?”
聞言于沁也看了眼窗外,道:“對,迎春花。”
她話音剛落紅燈便轉為綠燈,車子重新啟動。
程安昀回頭又看了眼那一叢迎春花,收回目光后拿出手機給梁雎宴發消息說看到迎春花開了,春天來了。
其實“春天來了”這句話他已經給梁雎宴發過很多次了,看到樹枝上的新芽會發,看到磚縫里長出來的小草會發,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交.配的小貓也會發。
考慮到梁雎宴最近這段時間比較忙,所以程安昀也沒指望他秒回,像報春使者一樣說完春天來了之后就收起了手機。
到ForM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距離開播還有兩個小時。
在做造型的時候程安昀收到了梁雎宴的回復,他說:[公司樓下的迎春花目前還是花苞狀態,它似乎不太歡迎春天]
程安昀有些想笑,回了一句:[明天肯定就開了]
發完他將面前有些亂的桌子拍了張照片,發給梁雎宴后又打字說:[我現在在ForM公司里,今晚七點要直播]
頓了一下他想起什么,又打字:[之前江總說他認識你]
還是沒有立刻得到回復,程安昀摁滅手機將其倒扣著放到桌子上,出去找化妝刷的化妝師也在這時回來了,帶著待會兒要和他一起直播的主持人一起。
兩人隨便聊了兩句,見程安昀妝造做得差不多了,主持人站起來:“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再歇一會兒就該開始直播了,咱們待會兒見!”
程安昀朝他揮揮手:“待會見。”
在鏡子里目送他離開后程安昀拿起桌上的手機,發現梁雎宴回了他一句直播順利,然后問他有沒有吃晚飯。
程安昀遲疑了兩秒,最后打出一句“沒有,我得等下播之后再去吃”發了過去。
他發現梁雎宴似乎一直在避免和他談論ForM,無論是一開始他告訴梁雎宴自己接了ForM的代言還是今天告訴他江逸說認識他的事,他全部都避而不談,一直在生硬地轉移話題。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一個小昀發現了異常。
第70章 惡意揣度
程安昀正思考著要不要問一下梁雎宴的時候,化妝間的門被人打開:“小程,準備一下,要開始直播啦。”
“哦……好。”程安昀收起手機,起身走出化妝間。
算了,他們兩個究竟是什么關系并不關他的事,現在他最應該做的是好好工作。
今晚造型師還是給程安昀做了個露額頭的發型,他坐在鏡頭前面聽主持人說話,根據臺本上的內容和主持人互動,時不時展示一下商品。
為了讓觀眾更直觀地感受產品效果,程安昀甚至還當場洗了個臉。他擦著臉上的水,怎么努力都有點忍不住笑。
雖然沒感覺到有什么特別的,但他還是根據背的內容說出了什么洗完之后感覺很清爽之類很抽象的感受。
化妝師只給他化了一點點淡妝,洗了個臉后妝被洗掉了,直接素顏出鏡,能不清爽嗎。
主持人就比他專業很多,期間一直沒笑場。
直到他開始介紹下一款產品,程安昀才捋了把鬢角處被水打濕的頭發,忍住笑和他開始下一階段的直播。
在主持人介紹產品時程安昀瞥了眼直播間的彈幕,發彈幕的ID看起來大部分都是女生,有些說要給男朋友買,有些說要給爸爸買,一條“怎么感覺程安昀現在好像是素顏?男士洗面奶還能卸妝?買了”的彈幕混在其中緩緩飄過。
后面緊接著是一條:[前面的姐妹你一說我才注意到程安昀現在好像確實是素顏哈,那我也買了。順帶提一嘴程安昀這妝化了和沒化一樣,我們小程寶就是這么天生麗質!(愛心)]
在后面的彈幕內容就偏了,一半網友說要買了自己用的,另一半則是開始討論起了程安昀的長相:-
[這是我第一次用漂亮來形容一個男明星]-
[同上。敢當著直播間幾百萬人的面洗掉臉上的妝,還敢扒拉鬢角處的頭發,這哥們真就天生麗質,就硬帥]-
[啊啊啊漂亮乖寶寶,媽媽親親!]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類似“娘炮”“娘娘腔”等詞匯夾雜在其中,程安昀并沒被攻擊到,他沒覺得這些詞是貶義詞,反倒是那些說他天生麗質和漂亮的彈幕,他看了之后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不看彈幕了。
但也還是有網友捕捉到他的視線變化,打字:[程安昀是不是看到彈幕了?是不是看我們夸他不好意思了?]
于沁就在鏡頭后面看著這些彈幕,她看了眼鏡頭前在專心聽主持人講話的程安昀,覺得這些網友的評價真是沒錯,是挺天生麗質的。
結束直播的時候已經九點半多了,一下坐了兩個多小時,程安昀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準備和于沁她們一起出去吃點東西。
現在太晚了,肯定趕不回蕪寧。
ForM在公司周邊的酒店給他們開了房間,明天程安昀是一場夜戲,在十點以前到片場就可以,所以不著急。
幾個人在車上糾結了一會兒,最后決定出去吃燒烤。
車在最近的一家燒烤店停下的時候,程安昀剛下車兜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何晟的電話。
他對幾人說:“你們先進去吧,我接個電話。”
“行,那我們先進去點。”說完于沁頓了一下,又問,“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
于沁點了點頭,先進了店里。
程安昀拿著手機走到旁邊,點擊接聽。
雙方都沉默了兩秒,隨即何晟說:“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我這次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我老婆懷孕了,這兩天我們會辦酒席,你有空來嗎?”
程安昀靜了片刻,問:“什么時候?”
“這個月七號。”
七號,就在大后天。
程安昀想了一下,他那天好像沒什么事。
何晟婚禮他都沒去,不管怎么說這些年何晟幫了他不少,上次是不想浪費自己的假期,但這次再推辭倒顯得他有發達之后就和以前的同學割席的嫌疑了。
兩秒后程安昀問:“在哪里辦?”
“我把定位發你。”說完電話對面靜了片刻,何晟把定位發給他后繼續說,“你電影我看了,沒想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程安昀聞到從旁邊燒烤店里傳出來的食物香氣,道:“很快就沒有了。”
何晟疑惑:“什么?”
“我要去吃燒烤了。”程安昀說,“刷醬。”
“……”
程安昀繼續說:“掛了。”
說完他便點擊掛斷電話,打開微信看了眼何晟發來的餐廳定位后收起手機走進店里。
大家剛點完單找到空桌子坐下來,程安昀坐到大家給他空出來的位置上,于沁問道:“誰的電話?”
“一個朋友。”程安昀沒多說,他看著手機突然想起什么,問于沁,“我們明天什么時候走?”
“明天……”于沁想了一下,“對了,和我對接的陳經剛發消息說你來都來了,明天你再去拍個短視頻,他們發到官號。”
好一個來都來了。
程安昀在心里嘆氣,說:“我知道了。”
“哥,你又上熱搜了。”說著羅月泠把自己手機遞了過來。
程安昀歪了下頭看了一眼,看到熱搜榜上#天生麗質程安昀#幾個字,沉默一瞬后又把頭正了回來。
片刻后等服務員把他們點的燒烤都端上來的時候,程安昀偷偷拍了張照片給梁雎宴發了過去。
這個點梁雎宴應該已經結束加班了,現在都要十點了。
他果然很快收到了回復,梁雎宴說他的夜宵是一碗面,不過他沒有拍照。
程安昀剛要說這不是夜宵這是他的晚飯的時候,服務員又端著幾瓶酒走過來。
“吃燒烤就得配酒啊,反正明天也沒什么事,都喝兩杯。”于沁一邊說著一邊分杯子,到司機胡偉這邊頓了一下,撤走他的杯子說,“你還是別喝了,你待會兒還得開車呢。”
胡偉忍不住笑起來:“那給我喝點別的啊,干吃燒烤多干啊。”
于沁又和服務員說幫胡偉拿瓶果汁,服務員應了一聲便離開。
于沁先幫程安昀倒了杯啤酒,程安昀說了句謝謝,剛端起杯子要喝的時候去拿果汁的服務員回來了,并試探著說了一句:“是……程安昀嗎?”
聽到這話程安昀端酒杯的手頓了一下,在他開口以前羅月泠幫他承認了:“是的是的,就是程安昀!”
服務員一聽這話眉開眼笑,道:“我很喜歡你的《弦月》的,請問你能、能給我簽個名嗎?”
“啊……好。”程安昀放下杯子,又問,“還要合照嗎?”
服務員隨手撕下一張小票遞過去,聞言道:“可以嗎?”
程安昀接過她遞來的小票和筆寫下自己的名字,還沒來得及回應她,旁邊的羅月泠就自告奮勇說要幫他們拍照。
晚上十點正是燒烤店生意紅火的時間,見服務員和程安昀合影,店里有些人也認出了他,沒認出他的人也來湊熱鬧朝他要簽名和他合影,十幾分鐘過去了程安昀連一杯酒都沒喝完。
有客人走,也就有新客人來,他一直沒吃上東西。
于沁一直在說他還沒吃晚飯讓他先吃點東西,但這家店生意本來就很好,現在又剛好是夜宵點,店里人太多了,她有些力不從心,最后只好打包那些燒烤拉著被一群人圍住的程安昀溜了。
等車子駛離那家燒烤店后她才長長舒出一口氣,笑了一下對程安昀說:“你是真火了啊,我回頭給你申請兩個保鏢。”
程安昀正默默吃燒烤,聽到這話安靜地點了點頭。
中午他就沒怎么吃東西,現在真的有點餓了。
程安昀吃了一路,到酒店的時候饑餓感才有所消解。
回到酒店房間后他邊慢慢吃著剩下的燒烤邊打開手機,看到羅月泠剛給他發來一張手機截圖,不久前燒烤店的事就這么莫名其妙地也上了熱搜。
下一秒羅月泠的新消息彈出來:[我滴媽,詞條里居然有人說你這是炒作!讓我去會一會他!]
程安昀嘆口氣,放下手里吃到一半的小黃魚,打字讓她冷靜。
消息發過去后他也點開了微博,這么幾天過去他的粉絲已經暴漲到快一千萬,程安昀都震驚了。
恰巧這時他又看到那個熟悉的三無小號點贊了他的微博,想起來他還沒回梁雎宴的消息。
準備退出去回消息以前程安昀切號給那個三無小號點了個關注,他知道會有很多粉絲看他的關注列表,所以不敢隨便關注誰取關誰,但梁雎宴能偷偷地關注他,他自然也能偷偷關注回去。
他微博小號更是干凈,一條微博都沒有,0粉絲,關注列表只有梁雎宴的那個三無小號。
發消息告訴梁雎宴自己在燒烤店被認出來然后和好多人合了影之后程安昀又拿起那條吃到一半的小黃魚,邊吃邊發呆。
片刻后手機亮起屏幕,是梁雎宴的回復。
因為程安昀吃東西不方便打字,于是他們直接開始打電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片刻后程安昀不怎么餓了,剩下的燒烤他有點吃不下了。
他百無聊賴地翻著剩的那些燒烤,突然想起什么,半是開玩笑地道:“我一個同學他老婆懷孕了,他說過兩天要辦酒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梁雎宴沒直接回應,而是問:“上次給你打電話要你去參加婚禮那個?”
程安昀不小心把一串烤青椒的簽子拔了出來,他用簽子輕輕戳著那個青椒讓它翻了個身,想到很久之前何晟結婚給他打電話問他去不去那天梁雎宴好像確實是在他家來著。
他如實回答:“是他。”
電話對面沉寂了片刻,梁雎宴拒絕得很果斷:“不去。”
說完就沒了下文,連句為什么不去都沒有。
程安昀感覺他好像又不高興了,無聲笑了笑,問:“你不高興嗎?”
“沒有,我沒有不高興。”梁雎宴說,“我又不認識他,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
程安昀把簽子又插到青椒上面,隨手抱起一個靠枕窩在沙發上,說:“他幫了我挺多的。”
梁雎宴嗯了一聲,等他繼續說下去。
“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關系并不好……其實現在也沒好到哪兒去。”程安昀道,“但要是沒有他的話,我可能沒有今天。”
雖然那些債主都清楚他的情況,幾乎從不催他的債,但世事難料人心也瞬息萬變,保不齊誰家哪天出點事急需用錢,或者某個債主嫌他拖太久要求他在幾周內把錢還清否則就打斷他的腿和胳膊之類的。
程安昀很清楚自己不該用這種這種想法揣度他人,雖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其實這些債本來不該是他背。
網絡上有很多那種死活都懷不上的夫婦去福利院領養孩子,但不久后女方發現自己意外懷孕的帖子。所以養父母當時領他回家,也是報了一絲希望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在養母懷孕之后,他們給當時尚在小學的程安昀開了張銀行卡。
他們往里面存了五十萬,和程安昀說那是他在成年以前的學費學雜費等各種成長所需的費用,他們和程安昀說等花完了再找他們要。
不過因為程安昀物欲不高,所以錢花得很慢。在后來養父母一家幾口全部在那場大火中喪命的時候,程安昀把那張卡里的四十萬都拿來賠償了,只給自己留了幾萬塊的大學學費。
別的不說,最起碼那張卡里的錢都是干凈的。
至于后來那些養父母靠拖欠員工工資以及偷稅漏稅等各種不正當渠道得來的錢,程安昀一分都沒花。
還沒成年就無緣無故背了七位數的債務,那時程安昀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對所有人都抱著最壞的想法去相處,這樣等對方真的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他才不至于太應激。
所以一開始當梁雎宴找到他的時候,程安昀的第一想法就是他要包養潛規則自己。
可后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他發現梁雎宴其實根本沒那種意思,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人反倒成了他自己。
為了自我保護,程安昀習慣性以最壞的想法揣度這個世界,但最后得到的卻永遠都是鮮花、掌聲、夸贊和糖果。
聽他說完沒有何晟他就可能沒有今天后,梁雎宴沒說話,程安昀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程安昀盯著那條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梁雎宴送他的圍巾看了幾秒,然后福至心靈般開口:“梁雎宴。”
梁雎宴“嗯?”一聲。
程安昀張了張嘴,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寫得我哈特軟軟
所以小程其實很沒有安全感nei,縮成一團睡覺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小動作多是因為有一點點焦慮,不過他已經在被梁總慢慢治愈了~[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