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我可告訴你,千萬別學那個周丫頭,什么人都勾搭,那是不知廉恥,要是你學她的做派,老娘打斷你的腿!”
“娘,你說什么呢,我是那種人嘛!”
“喲,公安同志來了,今天有空來看對象啊?”
王川澤一路跟著孟笙笙往回走,村里人見了,小聲和身邊人說笑,膽子大些的,還會和王川澤開玩笑。
王川澤聽到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看向了身邊的孟笙笙。
孟笙笙就跟啥都不知道一般,迷茫的跟著王川澤對視。
“公安同志,孟知青可是咱們村里數一數二的好同志,談了對象可得抓緊了,趁著年輕,生了孩子也好帶啊。”
王川澤目光漸收,對著旁邊的老鄉(xiāng)笑笑,“人生大事是得抓緊,老鄉(xiāng),看您這年紀,抱孫子了吧,有了孫輩,就要開始享福了。”
說起這事,栓柱就高興了。他和家里婆子一輩子就一個獨女,三年前他女兒招贅,招了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磕著了腦袋啥也不記得的男人,兩口子結婚之后一直沒懷上,今年才有了動靜,“還沒呢,不過快了。年初懷上了,還有幾個月才生呢,不過我瞧著我家草兒喜歡吃酸的,家里腌的兩壇子酸菜都不夠她吃的,她娘還去地里拾掇了好些人家不要的野菜根子,試試看能不能也弄回來腌咸菜,沒想到試著吃了也不難吃,草兒還挺喜歡,今年肯定能給家里添個孫子……”
孟笙笙在王川澤收回視線之后,不由得心虛起來。
可她明明啥都沒干,和對方也沒關系,偏偏這小子大張旗鼓的到了村里來了一趟,她和對方的流言就傳起來了,說起來這也怪不著她啊……
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心虛氣短啥的,完全沒必要!
養(yǎng)殖場偏遠,走了一會兒,路上就沒啥人了。
靜悄悄的,只有兩人腳步的聲音。
“對象?孟知青,我本人怎么不知道啊……”
孟知青有個公安對象這事,還傳的挺遠的,至少整個大河村的人都知道了,其他村的人不認識孟笙笙和王川澤兩人,但是大河村的人姻親遍布了附近好幾十個鄉(xiāng)鎮(zhèn),村里人回娘家、去舅家都可能會無意間提一嘴“村里知青找了個公安對象”啥的,雖然對不上人,但是其他村里的人也有了個印象。不過沒具體人名,所以王川澤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了個緋聞女友。
孟笙笙停住了腳步,一臉嚴肅的回頭,這事還是得解釋清楚,免得這人覺得自己打著對方的名義騙吃騙喝,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更何況未來還有因為毀壞他人名譽坐牢的呢,雖然這時候沒這個罪,但是她也不能因此就放肆不是。
“這事我得和你解釋一下……當時就因為你并沒有刻意和我保持距離,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的和我過于熟稔,這才給了這些人一個錯誤的暗示,以為我和你有些關系……”
王川澤聽了幾句就沒在意孟笙笙說的什么了,眼前的姑娘脊背挺直,看著自己的眼眸明亮,氣場堅定清正,說話內容也邏輯清晰,明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也不是什么奸邪陰郁的人,和他調查過的“高中畢業(yè)受氣包”的形象完全不符。
雖然不是敵人,唔……怎么辦呢,感覺這姑娘變的很不一樣了,好像里面藏著有很有意思的事……
想了解她。
王川澤腦子里雜七雜八的念頭很多,不過他早就練就了一副“就算我在走神我也能讓人看不出來還裝的很正經的樣子”。
一只手輕敲著自己的褲縫,眼神無意識的盯著孟笙笙紅白紅白,健健康康的臉蛋,瞧見對方右眼睛下方的臉上有一根卷翹的睫毛。
孟笙笙解釋的非常認真,王川澤也聽的認真,然后猝不及防的,王川澤突然抬起了手,碰了碰自己的臉蛋。
孟笙笙:……
干啥啊干啥啊,她很嚴肅的和他說正事呢,這突然來這么一下,她都反應不過來。
“啊……你說道因為下了很久的雨沒來得及解釋,繼續(xù)吧,然后呢。”
孟笙笙:……
繼續(xù)個屁,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語氣里的懶洋洋,你根本就不在乎是吧,虧我還認真替你考慮,還想著要是需要,就和你未來老婆解釋呢,現在我還解釋個錘子。
孟笙笙,“你干嘛呢?”
王川澤半低著頭,讓孟笙笙看到他那無辜的臉,接著把手掌攤開,“看,你的睫毛!”
孟笙笙就瞧見對方寬大的手帳上空無一物,食指指腹還真有一根黑色微彎的睫毛。
……
男人果然變得快,這才認識幾個月啊,原本那個帥氣熱心的公安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個敷衍無賴的男人。
“公安同志,你今天來咱大河村到底干什么來了?”
在確定自己的任務對象有所行動之前,他不能擅自行動,原本還想著用什么理由能經常來村里走幾趟,監(jiān)視那男人,面前這姑娘剛剛那番話這不就給了自己一個現成的借口!
他光明正大進村找自己對象怎么了?
不過這不能說。
“上頭派了任務,安全巡查,看看附近有沒有什么安全隱患……”
那她就不問了。
“公安同志,這些流言如果耽誤了你找對象,我也很不好意思,我可以和村里人解釋,但是解釋效果不會怎么好,村里人可能不怎么信。”
這可不能解釋。
“不用了,你解釋了沒準還會傳出更難聽的話來,姑娘的名譽也挺重要的,就先這樣吧,咱們自己知道就成。”
這當然是不行的,村里都知道了,怎么著對姑娘家影響挺不好的,這年頭的流言蜚語是能殺死人的。這次任務成功之后,他在城里給她找個工作,把這姑娘弄去城里,換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重新認識新朋友,流言自動就散了,再找個配得上她的對象……嗯,不行,這姑娘太單純,工作可以有,但是對象這事不急。
孟笙笙意外,這和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不用自己在多做無用功了,挺好。
見人回去了,王川澤干的第一件事掉頭去找村長,順路觀察一下栓柱家的情況。
“公安同志來了?來來來,進家里來坐!”
老村長見到王川澤到了,趕忙從家門口站了起來,準備進家里拿板凳。
“不用了,村長,我今天好不容易休假,來看看笙笙,但是她住的地方太偏了,家門也不結實,我擔心我不在的時候,家里進了賊或者野物就壞了,所以來借借鋸子啥的,給她重新做個門。”
“行,作為對象,你就應該多關心關心她,一個姑娘家家離開家到我們這里插隊,指不定怎么不方便呢。前面那第三家就是一家木匠,家里工具齊全著呢,你去他家里借,準沒錯。”
看著王川澤離去的高大背影,村長吧嗒吧嗒的繼續(xù)抽著煙,孟知青這對象找的好啊,心里掛念著她,人長的也好,以后結了婚,日子一定不差。
這時候的木材還真不好找,后山的樹都是國家集體的,輕易不能碰,家家院子里種的樹,都是給自家未婚的兒女準備的,輪不到他們這些外人。
還好木匠家專門干這個的,有門路,家里就有現成的木材,工具也齊全,王川澤也就沒把東西借走自己重新做,反而跟著木匠一起用現成的木材忙活,一天時間沒到,一扇門就做出來了!
給了五塊錢,周木匠的牙花子都要笑出來了,現如今因為物資匱乏,市場交易不被允許,大家手里的錢也不寬裕,大家能干的都自己干了,什么木匠、編織、縫補……一般的木匠活兒人家自己都會做,誰會花大價錢做個門啊,今天多虧了孟知青,來了個財神。
孟笙笙嘴角的油花子還沒抹掉,嘴里叼著個土黃色的饅頭,上面還沾著紅色的辣醬,一臉呆滯的看著一個……門,這個原木的門就這樣飄著進了自家院子。
“讓讓讓讓,我給你換個門!”
聽到聲音的孟笙笙才反應過來,見到這人幫著自己忙里忙外的換門覺得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家的安全情況不怎么好,那門搖搖晃晃的,沒準就掉了,但是這不是平時沒空,有空沒想起來嘛,就一直擱著,沒想到她沒想起來,人家卻替她記著。
“謝謝了謝謝了,我還以為你走了,怎么還幫我做了個門來?”
“我們局有任務,關于安全方面的,我看你這門不怎么安全,順手就給你換了。”
孟笙笙了然,她上輩子的同學有考了公務員的,進了基層,每天這種任務那種任務,這種檢查那種檢查,多的數都數不清,她這房子放現代大概屬于“危房”,看著就不安全,人家干這一行的,又有任務在身,幫她做個門也正常,她上輩子那同學,為了讓村里的老頭老太太下載個啥軟件,還幫著翻了幾畝地呢。
并沒有往其他方面聯(lián)想的孟笙笙還是非常感謝人家?guī)土俗约旱拿Γ糁粤艘活D晚飯,她把原本給自己明天準備的菜包子和骨頭湯都給端了出來,想著剩下的她明天早上吃,沒想到王川澤吃東西的時候斯斯文文挺好看,但是胃口卻好的不得了,桌上的東西都給兩人吃的干干凈凈,一口湯都沒給她剩下。
等人走了,孟笙笙摸摸肚子,暗自嘀咕,多一個人吃飯就是熱鬧,還把自己給吃撐著了。
對了,這人搬過來的門正正好,這是他第一次來吧,怎么知道自家門尺寸的?
第22章 第22章
好像才過沒多久,夏收,就近在眼前。
這也是一件高興的事,地里刨食的鄉(xiāng)下人,一年到頭都在地里忙活,為了什么,不都是為了土里長出來的糧食?只要有糧食,就能填飽肚子,就餓不死人。
最近地里的玉米、豆子、花生、油菜籽……都漸漸熟了,不是一次性成熟的,這正好也給了村里人緩沖的時間。
今年的玉米棒子長的個大又結實,村里人下半年的主要口糧就是這個,到了深秋,地里的紅薯長成了,主要口糧又成了紅薯,其他糧食每家每戶也能分到一點,但是量不大。
沒辦法,這兩種作物好伺候,產量高,長的最好,是主要口糧。
孟笙笙和其他知青一樣,被分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塊地,這地里的玉米就是屬于自己的下半年的口糧,需要自己干活兒把玉米弄回去。
不過在收自己地里的玉米之前,更重要的是先把集體的糧食收割完成,因為過不久,上頭的人就要來收公糧了,上頭收完糧食之后,剩下的糧食才算是真正的分到村里人自己手里。
收玉米并不是一個什么好差事,玉米葉子瞧著不厲害,但是真真正正走到玉米地里才知道,這葉片非常鋒利,一割一道血印子。好些老農經驗足,就站在地頭轉悠,并不往里面走,從外面開始掰,掰一片砍一片的玉米桿,看著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輕在里面竄來竄去,只掰自己站在路邊就能夠得著的,掰的玉米東一根西一根的,亂作一團。
孟笙笙被分到背玉米那組,她也不反駁,戴上手套背著背簍就往地里走,里面掰一背簍就往外運一背簍,再由外面的人運回村子里的曬谷場去,男人就用扁擔挑,兩頭的竹筐里插的滿滿的,女人的背簍也是滿滿一背簍,一步一個腳印的往村子里走。
因為種玉米的地并不平坦,崎嶇的山路只能由人力運輸,并不能借用牛車或者驢車,往往一天下來,就能累的人連話都不想說,從早到晚,孟笙笙身上的汗水就沒干過,回到養(yǎng)殖場之后,往身后一摸,全是汗水干后留下的一粒一粒的鹽霜。
因為累的厲害,每天回家倒頭就睡,睡眠質量好的離譜。
玉米地里的玉米有嫩的也有老的,嫩玉米一掐就能爆出汁,曬干了的老玉米咬都咬不動。
孟笙笙旁邊是錢寡婦的女兒錢美美,她就看著錢美美偷偷摸摸的從玉米桿子中間掰出來一根嫩玉米,剝了青皮就往嘴里塞,自己沒吃完的又給旁邊的錢寡婦嘴里塞,吃的錢寡婦嘴角留著白色的汁水。
支書照常在遠處吆喝著,“不許偷吃,偷吃的人被發(fā)現了,糧食減二十斤。”
雖然聲音隔得遠,但是錢小美還是嚇著了,吃了一大口之后趕緊把手里的玉米棒子往身后藏,還差點被噎著,直拍自己胸口。
錢寡婦拍了一下錢小美的背,“個軟蛋玩意兒,老娘都不怕,你怕啥……趕緊給我吃!這都是公家的,一年只這一次機會,不吃就沒了……我給你看著點……人沒來。”
錢美美嘟嘟囔囔,“娘,這玉米嫩著呢,我想給……”
錢寡婦是什么人?一個人把兩兄妹拉拔大,一看錢小美就知道她想說什么,“想什么想!你說說你想啥?你長這么大,一撅腚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樣的屎,給你吃的還不樂意了?自己都吃不飽,餓得跟個骷髏架子似的,還有空想別人!有什么好事怎么就沒見你想著我?人家有人關心,不需要你這個礙眼的幫倒忙,這玉米棒子不吃就給我!養(yǎng)這么大,白養(yǎng)了,還不如當初養(yǎng)條狗,還能看家護院。”
“……娘,說啥呢,我不提了行不行。”
孟笙笙就跟沒聽見似的,不參與母女兩人的斗嘴,站在原地干自己的活兒。
又一會兒,兩母女不見了,孟笙笙才撅了一根細嫩的玉米桿子,跟吃甘蔗一樣啃了幾口,雖然沒甘蔗甜,但是玉米桿清香的味道同樣讓人回味無窮。
不一會兒,玉米地里過來個人,眼睛一瞇一瞇的,十分困倦的模樣,忍不住了就直接就坐到地上,靠在玉米桿子上睡著了。
孟笙笙擔心這人是不是中暑了,更何況這時候干活是有人監(jiān)督的,要打工分呢,在這里睡著怎么成。
腳步挪了過去,把人搖醒了,“芬姐,你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中暑了?不舒服就請假回去休息吧。”
烏大芬被搖醒了,聽見這話,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清醒了幾分。
“不用了,就是困了,我休息一會兒就去掰玉米。”
說著話,她就站了起來,看著并沒有生病的模樣。
眼看著烏大芬家人離這里不遠,她也就沒再關注,專心干自己的活兒。
她汗流浹背的忙了一上午,中午回家之后,累的連飯都不想做了,坐在家門口的門檻上看著養(yǎng)殖場的牛一口一口嚼著今天剛收回來的嫩玉米桿子。
這東西剁碎了,騾子和牛都愛吃,是上好的飼料。
“你們今個兒也算是開了洋葷了,我今天的午飯還沒著落呢,今天就一上午,來來往往往返了不知道多少次,肩膀都磨出血印子了,前兩天還琢磨著知青為啥都想回去,村里人都羨慕吃公糧的,這是真明白了,狠起來是真狠啊,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牲使……”
“噗……”
孟笙笙的牢騷被想起來就來村里溜一圈的某人聽到了,最后這句話是真有意思,也是精髓,他們部隊里不也是這樣,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牲使。
孟笙笙現在沒力氣招呼某人,這人這段時間經常來村里,一來就要到村里溜達,次次來都是在她家里吃飯,家里的米缸因為這個飯桶都要見底了。
要不是因為這人給她換了新門、做了新窗戶、家具也被休補好了、連床都沒嘎吱聲了……她早把人攆走了。
她現在懷疑,這人是不是看上了她做飯的手藝,或者因為她家里房梁上那吊著的肉把人饞著了。
“你應該見著了,這兩天村里忙著呢,我沒功夫招呼你。”
熟悉了很多,加上身體疲憊,也沒那么客氣了。
王川澤一揚眉,“累著了?”
孟笙笙嘆口氣,向對方抱怨,“太累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夏收是這么繁瑣又累人的活兒,五天了,我全身上下就沒一處不酸痛的地方,上廁所都差點蹲不下去,時時刻刻注意著別掉進糞坑里,走下坡路都是抖著腿……”
王川澤聽著孟笙笙軟聲抱怨,什么也沒說,進了院子,邊走邊慢條斯理的把袖子挽了上去,一進屋子,他就熟門熟路的把糧食袋子解開,里面的糧食不剩多少了,先把面揉好,接著又去灶臺生火。
上次來看到這屋子不大,灶臺不遠處就是睡覺的地方,王川澤當時啥也沒說,接著就給這屋子弄了一個架子隔在中間,架子有些像屏風,但是比屏風更實用,中間有隔板,兩邊都能擱置物品,一邊放碗筷,另一邊朝臥室的放向還能掛衣服,很方便。
愣是把一間屋子給隔出來了一廚一臥。
“少放點鹽,下午還要忙呢,太陽又大,肯定很熱,我買的水壺不大,帶不了很多水,喝完了就沒了,后面再渴都得忍著。水喝多了還得上廁所,地里人多不方便,還是吃清淡點……”
王川澤聽著旁邊的絮叨,不疾不徐的給灶臺里添火,接著在旁邊的水瓢里洗了洗手,開始揉面。
孟笙笙這時候才摸著自己的肚皮,覺得有些餓了。
還沒吃過這家伙做的面條呢,不知道味道咋樣,不過看這腰板,揉面的動作熟練又有力,做出來的面條肯定不差就是了。
她放心的出去了,廚房又熱又悶,她才不樂意待里面呢。
中午飽餐一頓,下午聽到村口搖鈴的聲音,孟笙笙重重嘆氣,用腿輕巧的踢踢旁邊人的腳,“你們工作這么閑,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縣城里還有沒有啥空著的崗位,臨時工也行,我想吃商品糧,不想吃苦:(”
王川澤聽著想笑,“累啊~”
孟笙笙可憐兮兮的點頭,當然累了,坐辦公室的根本體會不到這種疲憊。
鈴鐺聲音就像催命符,孟笙笙站起身,背著背簍準備去集合了。
“你快回去,別在村里瞎晃悠了,記得幫我打聽打聽。”
孟笙笙發(fā)現自己走不動道了,回頭一瞧,某帥哥已經擼好袖子,脖子上掛了一條毛巾,一只手牢牢的抓著她的背簍邊。
“干啥,放手,村口響鈴集合了。”
“把你糧食口袋都吃空了,不得幫你收糧食啊!”
“哇啊啊啊啊啊!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孟笙笙狗腿的跟在王川澤身后,諂媚的對著王川澤說好話,胳膊上挎著一個水壺,還把他脖子上的毛巾拿了下來自己幫忙拿著。
“哥,集體的活兒干的差不多了,現在大頭就是村里給我分的地,我運氣好,給我分的地面積和旁人相差不大。”
說道這里,孟笙笙小心翼翼的撇了撇旁邊的人,接著靠近王川澤,“我看出來了,是村長支書照顧我,故意給我這么一塊地,里面的玉米棒子長的比旁邊地里的長的好多了,拿在手里也比其他的玉米結實,最后出來的糧食肯定比其他人多,不過我這小身板,掰完這些玉米再背回來,得廢了!”
第23章 第23章
干慣了活兒的人就是不一樣,即使孟笙笙有穿越帶來的金手指,但是就是不如人家利索。
孟笙笙在地里掰玉米,王川澤就挑著扁擔一竹筐一竹筐的運,沒成想孟笙笙這個只動手的,竟然還沒忙活過那個走遠路一圈一圈往返挑玉米棒子的。
孟笙笙沒忙過來,竹筐里沒玉米可挑,王川澤也不像旁邊的男人,他們好些人坐在田坎上休息,等自家婆娘和兒女把玉米棒子掰好之后再去挑擔子。他主動進了玉米地里,幫著孟笙笙把玉米桿子上的玉米一個一個的掰下來放筐里,或是在旁邊砍玉米桿子。
村里的人家家里人多,這地里的糧食又是分給自己家的,所以倒是一時半會兒的不著急了,一家人齊心,最多兩三天就能干完。好些人忙累了就到旁邊樹蔭下,叼一根草在嘴里嚼吧,看著別家人在地里熱火朝天的干活兒。
這兩天天氣燥熱的不像話,干活兒也多,每個人的火氣都大,男人成堆的湊到一起,話題慢慢就變了,看著地里忙活的女人,汗?jié)窳艘路锩娴纳聿囊材茈[隱看見,嘴上不干不凈的就說哪個腰細,哪個胸,大,沒一句正經話。
但是王川澤挑著竹筐路過的時候,他們就閉嘴了,不敢讓公安聽見。
忙了一下午,孟笙笙忙完了地里的事,背簍里裝的是地里曬的干焦焦的玉米桿子,可以弄回去當柴火。
兩人踩著因為走的多了,被壓的結結實實的泥巴路,腳邊塵土飛揚,走在回家的路上。
雖然累,但是孟笙笙心情好,就這短短半天,她一個人要干兩三天的活兒,愣是被兩人半天的時間就干完了。
“死丫頭又去哪里了?你爹那天警告你的話又忘了是吧?讓你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你怎么就非不聽呢!”
“娘,我沒惹事,今兒個是真有事,我同學讓我去縣里一趟,她有忙讓我?guī)停褪悄情L的丑的,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看看,我這還帶回來了好東西呢,這么大一只雞,咱們拿回家燉著,給弟弟和爸爸好好補一補。”
“……雞哪里來的?快說!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你別悶著,是不是惹事了?”
“真沒,娘,你怎么就不信呢。我那同學長的不好看,今天要相親,讓我站她旁邊幫著給那對象看一看,這是她給我的謝禮。”
“她相親你去干什么?這像什么話?”
“就是幫著糊弄過去,我站她旁邊,讓那人誤會,到時候婚一結,一入洞房,兩人也就成了,又不能離了,關我什么事,我今天就是站我同學旁邊幫她壯膽的。”
……孟笙笙聽明白了,這是女主在外面忙活生意,回來了又來唬弄家里人了。
沒孟笙笙借錢給對方,她還是湊到了錢,現在那山里的養(yǎng)殖場應該辦起來了,這可是女主前期的聚寶盆,養(yǎng)什么長什么,那雞鴨和豬是一欄一欄的往外賣,縣里的廠子和省里的廠子都搶著要,賺的錢多的數都數不清。
王川澤見孟笙笙神色有異,“想吃肉了?”
孟笙笙收斂心神,清清嗓子,“當然想吃,放心吧兄弟,你今天幫了我大忙了,不會虧待你的,回去咱就把房里吊著的熏肉給你炒來吃了。”
王川澤走在孟笙笙后頭,瞥向旁邊母女兩人的背影。原本他就是過來監(jiān)視那個男人,沒想到觀察了一個多月,這個叫周麗慧的女人,好像有很大的問題……
切了一刀臘肉,清洗干凈,一片一片的肉在刀板上泛著油光,又把她曬好的木耳泡發(fā)了,把肉煎出油,在油里把蒜爆出香味,再把木耳放鍋里,爆發(fā)出的油滋滋的聲響,饞的孟笙笙這個炒菜的,都直咽口水。
晚上的飯桌上,兩人一句話沒說,筷子夾菜的速度快的都快有殘影了。
忙活完了一天的活兒,水足飯飽,王川澤干脆利落的把警帽往腦袋上一蓋,騎著自行車就走了。
熄燈,上床睡覺。
原本看著地里活兒只能哭的孟笙笙今天可不忙了,高興的穿過大半個村子挑水,前幾天光顧著忙了,不忙了可不得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洗澡洗頭,還得把家里的床單被套都拆下來,趁著太陽好,洗干凈了拿出來曬曬,消消毒。
那嘴上不饒人的女人聽見了孟笙笙哼歌,一盆水就潑在了地上,嘴一歪,“拽什么啊,還不是靠男人才得了那一塊地,一沒工作,二沒長相的,王公安能和她結婚才有鬼了。”
家里的婆婆聽的不耐煩,“嘀咕什么嘀咕,就你那磕攙樣還嫌人家,少在哪里說閑話,人找的男人沒結婚都能幫著干活,半天就能掰完一塊地的玉米棒子,你有什么,兒子生不出來,娘家也是又饞又懶的,拿了我家?guī)资畨K彩禮錢,夏收了,人影都見不到一個,還好意思在這里嘀咕人家!快去做飯去!餓著你男人了看我饒不饒的了你。”
被罵的媳婦兒灰溜溜的進了廚房做早飯了。
回家路上的孟笙笙碰到了回村的阿豆,對方挺著胸脯趾高氣昂,像是沒看到自己似的,腦袋一揚,辮子一甩,走了。
阿豆是村長的孫女,聽說這閨女爭氣,上學讀書成績好的不得了,高中讀完就被同學的哥哥看上了,嫁進了城里,男人是工人,她也在城里做了個食堂的臨時工,從此有了城市戶口。
這可把她牛氣壞了,嫁人之后一回村子就誰也看不上的樣子,根本不拿正眼看人。
被平等的無視了,孟笙笙也不生氣,誰讓她現在就一貧苦農民,看不上就看不上吧。
坐在院里看著一院子的黃橙橙的玉米,孟笙笙一個一個的開始處理,把玉米皮剝開不拽掉,利用玉米皮把玉米吊在家里的圍欄上,平時就這么晾著,平時要吃糧食,就從圍欄上把玉米取下來,吃多少剝多少。
這是個輕省的活計,花不了多少時間,剩下的日子里,孟笙笙就在家里琢磨著到底怎么才能在本地找個工作。
她來這里這么長的一段時間,雖說大部分時間要去上工,但是并不忙,村里人又多,很多時候,他們都是在地里磨洋工,把隊里派的活兒干完就成。但是夏收這段日子,她可是真的見識到了村里忙起來是真累。
她承認了,攤牌了,她就是吃不了這個苦,受不了這個罪,聽說秋收的時候更累,比夏收還累,她可受不了,得趕緊跑。
想想上輩子看到的那些年代女主是怎么在這時代發(fā)光發(fā)熱的……
頭腦風暴了大半晚上,孟笙笙只想到了四個字,見機行事!
沒法子,這時代和小說真不一樣,她也不是這部劇的女主,好事不可能自動降臨到自己頭上,出門都要介紹信的年代,她想蹦噠也蹦噠不了多高。
上輩子機械工程專業(yè)本科的學歷也不可能拿出來,實話實說,在專業(yè)技術上,她也只學了個皮毛,大學書上啥干貨也沒有,一翻書就是意義、啟發(fā)、作用……好在她學校老師還不錯,教的內容也實用,但是她這輩子一個高中畢業(yè)生,一張口說要進廠里設計修理機械設備,這不是開玩笑嘛。
利用她腦袋里的知識修理公社的設備,她不敢,擔心這時候的東西和未來不一樣,怕弄壞,到時候一查,她明明沒這方面的背景,接觸不到這些東西,這硬出頭,等自己的還不知道是什么……
只能另想他法。
想來想去,最靠譜的辦法還是跟著劇情走,看看劇情給自己的工作是啥,只要保住了這份工作不被女主搶走,那她以后再也不用一背簍一背簍的背玉米了!
出門前,照例翻看了一番黃歷,再看看自己的筆記本,她突然發(fā)現了一件事。
筆記本上寫著,女主創(chuàng)業(yè)初期,并不是一帆風順,開始合伙的三個人,其中一個男人反水了,伙同其他人偷走了深山養(yǎng)殖場里的全部牲畜,讓女主損失慘重,因為無意間找到了地主家藏起來的金子和珠寶,才讓女主緩過勁來,轉移了陣地,挑選合伙人更加縝密細心,之后才在商場上呼風喚雨……
地主家的金子和珠寶?
說起來這個,她可就有興趣了。
孟笙笙到村里來了這么久,該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大河村原本還真有個大地主,在解放后,地主被清算,大小老婆全跑了,地主家的兒子女兒也被村里人唾棄,日子過的非常艱難,荒年來了,這地主家的人死的也差不多了。
現在唯一還和那地主家有聯(lián)系的,就剩下了一個瘋了的羊子家的媳婦兒,是當年地主搶來的三太太。
村里的羊子原來是地主家的長工,據說一直被地主家欺壓,清算的時候,羊子也出了一份力,打開了地主家的門,糧食啥的全都被村里人搶了,不過啥金銀珠寶的,一分沒見過。
還沒把地主家搜刮干凈,地主家的青磚瓦房就失火了,一把火把啥都燒了個干干凈凈,剩下的三姨太,還瘋了。
羊子就把這可憐的女人娶回家了,兩人在解放后結了婚,還生了個孩子。這孩子長大了,非常爭氣,在縣里開公交車,一個月工資好幾十塊錢呢,月月寄錢寄票回家,現在羊子一家子過的比村里大多數人家都好,不過老兩口的日子過的還是很簡樸。
孟笙笙瞥向旁邊那比自己養(yǎng)殖場還破舊的房子,眼一轉,這不明擺著有貓膩嘛。
第24章 第24章
孟笙笙也不是沒有根據的胡亂猜測。
現在大部分村里人情況差不多,都窮,沒什么藏著掖著、財不外露的心思,要是家里有了銀錢,或者家里子孫出息,每月給家里寄錢,正常人都會存上個一年半載的錢,等錢存夠了,恨不能馬上到村長那里批個宅基地,把青磚大瓦房給蓋起來,再吹噓給十里八鄉(xiāng)的人聽。
誰會像羊子一家子這樣,家里兒子出息了,還是像以前那樣老老實實的龜縮在破敗的老房子里,一點炫耀的意思都沒有。
為什么呢?
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更何況,那些人語焉不詳的過往也很有意思。
當年斗地主的時候,地主意外沒了,是什么意外?為什么村里人都不提了?地主家的其他人都沒了,為什么偏偏就剩下了一個女人,這女人最后還嫁給了羊子?村里人搶走了地主家的糧食,但是地主家的錢財呢?田地呢?據說村里人可是一毛錢都沒見著,而羊子打開地主家門之前,地主家主事的好像就是他吧……
糧食只是小頭,那可是當年舊社會的地主,錢財肯定不少,但是都不見了,找不到,怎么可能不是被人偷走藏起來了?
這里面肯定有事,村里也不是沒有聰明人,別人未必沒有懷疑,但是沒證據罷了。
孟笙笙猜測,要是真的是老羊頭那人中間做了些什么,只要老羊頭露出來一點破綻,只是村里的這些人都能把他摁死了。
所以他只能裝窮,縮著脖子過日子,一點富都不能露。
她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上面就一句“女主無意間得到了一筆意外之財”,其他的啥都沒有,關于老羊頭一家子,也只是她的猜測,短劇里面的內容她差不多已經記不清了,別說想起來女主是怎么獲得這筆財產的,就是獲得財產的大致時間,她都忘記了。
孟笙笙遺憾的嘆了口氣,地主家的財產啊,想想都誘人。
她沒那么清高,知道有大筆錢財藏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最后會被女主拿到,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就算拿不到大頭,她也想跟在女主后頭喝口湯啊,多少都不嫌棄……
想要提前把屬于女主的機緣搶到手,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且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這和上輩子自己在打工的時候,想象自己中彩票獲得一千萬沒啥差別……
按部就班的扛著兩麻袋自己剝完的玉米粒,去村里的磨坊磨玉米面去,這兩麻袋玉米粒大概三百來斤,足夠自己吃幾個月的了。
過一陣子村里的糧食交公的時候,糧站的人會下來收糧,到時候村里交完公糧后,剩下的余糧再悄悄的和其他糧食販子交易,這種的,一般賣的價格比較高,至少單價比官方糧站給的高一點,一手交錢一手交糧食,賣完糧食的錢給村里人平分。
至于每家每戶還有沒有余糧,會不會私人和糧食販子或者糧站的人交易,這些事村里是不管的。
如果倒霉不小心被上頭發(fā)現了,村里更不會管了,只能自求多福。
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最嚴重的,也只是去學習班學習一段時間罷了,畢竟村里人都窮,就算賣糧食,量也不大。
孟笙笙聽程嬸子說過,按照往年的經驗,也就分個十幾塊錢,多的時候也就二十幾塊。今年給每家人分的地大,糧食不少,村里集體留的糧食那就不多了,分的錢肯定也不會多。
于是孟笙笙特意提前和村長說了幾句,這錢她就不拿了,她剛來的時候,還借了村里兩百來斤的糧食沒還,這就算是把她欠的糧食還給了村里。要是今年的錢不多,不夠還,到時候可以告訴她,她用糧食補上。
當時村長就同意了,心里還暗道這丫頭聰明。
他們村里人窮,所以愿意把糧食換成錢,但是看這丫頭的穿著打扮,僅僅是她手上的那塊表,就能看出來手里頭不缺錢。
現在市場被嚴格管制,啥都定量,手里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糧食,她把糧食撰在手里,換成錢可容易,但是錢想換成糧食,那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在排隊磨糧食的時候,閑著無聊,盯著磨糧食的大磨盤發(fā)呆。
雖說可能和那錢財沒緣分,但是架不住孟笙笙能想象啊,想想又不犯罪又沒損失。
要是她前面設想的那些全都沒錯,那羊子一家子能把錢財放哪里?
她曾經跟著村里的嬸子閑溜達,去過羊子家一兩次,和村里其他人家沒啥兩樣,破舊的屋子、陳舊的家具,屋頂有木柴燒多了黑色的煙塵留下的痕跡,黑乎乎的,白天也看不清家里的全貌。
如果真有,肯定不是一筆小錢,這些錢還不能露出來讓人知道……
換位思考,要是她有了這筆錢,肯定不會讓這筆錢離自己很遠,遠了就不安心,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而近處就是他家里,可是她去過他家,也沒啥惹人懷疑的地方……
地窖?
這里的人習慣挖地窖,還是在家里挖,地窖不大,深的有兩米多,淺的一米五左右,平時能存些糧食,像是紅薯、土豆、姜……都是放地窖里。
難道真把錢財放地窖里了?
“孟知青,到你了,這些玉米粒都磨成粉?”
“嗯?對,全都磨了,這些日子天氣好,磨成粉了耐放,不磨粉,放家里全被玉米蟲給吃光了。”
“說的是,我家去年就是因為沒及時處理,多了好些玉米蟲子,糟蹋了好多玉米,爬上了家里的房梁上,變成蛾子到處飛。”
……
輪到孟笙笙的時候,她就沒功夫東想西想的了,因為力氣大,磨玉米的時候倒是沒費太多時間,半個小時過后就走了。
晚上吃的是玉米面搟成的面條,黃橙橙的,一下鍋,水就混了。
孟笙笙又在灶臺里燒了幾個青辣椒,燒軟了之后就掏出來,剁碎了,撒上幾粒鹽,配上面條吃,爽口的很。
晚上納涼的時候,一群孩子撒著歡到處粘知了猴,這東西只要抓到了,處理好,也能當做一樣菜上桌。
不過這群孩子只是想著抓到知了猴,再生一團火,把知了猴串在木棍上,架在火上一烤,有條件的放點鹽,沒條件的,就這樣直接扔嘴里,嘎嘣嘎嘣的,香味就出來了。
缺少肉吃的時候,孩子對這抓知了猴這事熱情十足。
孟笙笙正學著旁邊的嬸子給自己的衣服改大改小,練練自己的針線活兒。
李滿倉左手提著大牛過來了,右手還拿著一根細竹條。
大牛扯著嗓子就哭開了,“哇哇哇哇哇哇……”
孟笙笙放下手里的活兒就開始看打孩子。
這年頭可沒有什么不許打罵孩子,誰家都是一生生一窩,家里孩子多,大人又忙,孩子一皮,直接上手就揍,一個孩子從小長到大,能打壞好幾十把掃帚。
看大牛哭的哇哇的,錢寡婦說道,“這大牛又干啥了?前兩天下河洗澡剛被打吧,這是又不長記性了?”
大牛哭的抽噎,“我……嗚嗚……我沒有……嗚嗚嗚”
聽著怪可憐的,不過孟笙笙看這孩子光著上半身,沒啥傷痕,大概是打屁股了,她一個外人也不能多管閑事的上前阻止人家教育孩子。
李滿倉額頭青筋都要蹦出來了,“你個龜兒子,啥地方都敢去,不知道害怕,為了兩三只蟲子,就敢踩人家祖宗墳頭……”
……
熊孩子,這打挨得不虧,粘知了猴粘進墳地里去了,還敢踩別人家祖宗墳頭,別說這年頭的父母了,未來的父母聽說這事,也得揍。
“娘……娘!”
“叫娘也沒用,打,給我狠狠的打,不打不長記性!”
孩子娘比孩子爹更狠,還嫌孩子爹打輕了。
“哇哇哇!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時間整個曬谷場都熱熱鬧鬧的,大牛這孩子被攆的滿曬谷場亂竄。
孟笙笙也看的可樂,這時候,眼角余光看到羊子這老頭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孟笙笙因為前兩天想怎么花錢想嗨了,無意間就對這老頭多了幾分關注,見到這人不對勁的神態(tài),下意識就準備跟著去探探究竟。
“老羊頭,這么早回去了?”
羊子憨厚的笑了笑,“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老都老了,咋,還離不開婆娘……”
這話惹得周圍的人都笑了,羊子也不惱,反而說道,“這不擔心家里的雞嘛,前兩天腦子又不清醒了,想吃肉,還把家里的雞殺了,那一肚子黃黃的,卵,還是個能生蛋的雞,心疼死我了。”
聽到的婆娘都面露心疼,好像殺的不是羊子家的雞,而是她們家的,“那快回去,這情況是得人看著。”
孟笙笙把手里的布料和針線往袋子里一塞,跟在羊子后頭走了。
夏天的晚上也能明晃晃的看到路上的行人,影子也被月光照的清晰。所以她不能跟緊了,只能遠遠的綴在后面,看人去了哪里。
說擔心家里瘋婆娘的羊子第一時間還真沒回去,反而是走向了家后頭的一塊地。
孟笙笙回憶了片刻,沒想起來羊子家后面那塊地里是啥,等見人回家去了,她輕手輕腳的到了剛剛羊子走過的地方。
哦!
墳地!
這是一塊墳地。
一座一座小山包把這塊地占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塊地方種了四季豆和缸豆,四季豆和缸豆都插了木頭架子,蜿蜒的藤蔓爬上了架子,長的十分茂盛,不仔細看都能知道這些菜蔬都是被靜心照料著的。
第25章 第25章
找不找?
這是個問題。
孟笙笙覺得要是自己這幾天的胡亂思索都正確的話,那當年的那些錢藏在羊子家后面的墳地里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九。
那塊地里的墳堆那么多,她根本就不知道哪些墳頭埋的人,哪些又埋的錢。
帶腦子想了想。
即使這筆錢十分具有吸引力,但是她再膽大,也不可能干出半夜拿把鋤頭去刨人祖墳的事。
萬一自己猜錯了,挖人祖墳這事又被村里人發(fā)現,她懷疑自己得被整個村的人打死,外人知道了,還得夸一句這個村的人有血性、干得好,她孟笙笙死的活該。
她也怕自己沒找對地方,沒挖出來錢,反而挖出來幾具白骨架子,那她做夢都得嚇醒。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把錢找到了,也弄回去了,但是現在她敢花出去嗎?
她就是一普通工人的女兒,家里沒什么大背景,父母的工資養(yǎng)一家老小勉勉強強,她要是這時候拿出來一堆金子,迎接自己的可不一定是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最有可能的,一封舉報信,自己得在牢里呆上大半輩子。
別忘了,這時候可是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
孟笙笙只能感嘆一句,這老頭真賊啊。
總而言之,不能貿然行動,得找個合適的時機。即使弄到錢之后,這十幾年,她也拿不出來,至少得等到八十年代末之后,這筆錢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用。
回家之后的孟笙笙打開了床頭的小木頭箱子,把里面的錢清理了一番,原本一百多塊錢用的只剩下八十三塊錢了,拿了五塊錢,準備明天去一趟李滿倉家。
李滿倉和李滿園兩兄弟,天天晚上去田里摸黃鱔,程嬸子和她提了一嘴,那些黃鱔被她做成鱔條了,她準備買上四五斤,寄回家去。
孟家對她還不錯,從她來了之后,每個月都能收到家里來的信,錢票給的不少,罐頭奶粉這些尋常人根本難以買到的東西也被他們尋摸出來寄給了自己,東西不多,但都是心意。何況家里還有一個待產的孕婦,東西全都給了自己,嫂子肯定心里會不舒服,寄一兩斤鱔條回去,也算是一種回報。
剛剛夏收,聽說了孟笙笙的來意,李家也不摳搜,不僅給她賣了五斤的鱔條,全都是剁成了一小塊一小塊腌好了的,耐存放,還給她賣了一斤綠豆,一斤花生,全都是挑揀過的,長疤的、個頭小的,都挑揀出來了,看起來能算是上等份的糧食了。
背著背簍,專門去了一趟郵局,把東西寄走了,又去了供銷社。
剛一進去,齊艷紅眼睛亮了亮,“妹子來了?”
“來了,姐,最近咋樣?”
“好著呢,怎么這陣子沒見著你的人影了?”
孟笙笙無奈的說道,“前陣子村里搶著夏收呢,忙不過來,村里的牛都累的癱了,我還是抽著空,才來了這么一趟。”
齊艷紅原本還計劃著向孟笙笙買一只雞回去燉呢,不過想著前兩天,隔壁家屬院里,一個女人被舉報了,原因就是她在家偷偷燉肉,味兒飄的到處都是,不知道誰家眼紅就去舉報了。
說不清肉的來源,G委會的人當場就上門抄家了,家里被砸的稀巴爛,好東西全被上交充公,她就是再饞嘴,也不敢在這當口再在家吃肉。
孟笙笙問道,“姐,有沒有頭繩賣?”
“有,新來了一批松緊帶做的頭繩,可方便了,你來看看。”
齊艷紅拿出來好幾個深藍的、黑色的大腸圈頭繩。
“原本有幾個紅的,可鮮亮了,不過被幾個小姑娘買走了,應該是要結婚了,那幾個大紅的頭繩結婚時候帶最合適。”
孟笙笙挑了兩個造型沒那么夸張的,付了錢,就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在馬路邊。
“你家里已經安排好了,你回去吧,你跟我來了,看到了,這里什么都沒有,沒有好看的衣服,也沒有你要的冰激凌、小皮鞋……每天還要下地干活,比你在家活的累多了。”
吳雅玲哭的慘兮兮的,“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你為什么要護著那個賤女人……”
“你就是護著她,她到底哪里好……”
還沒說完,就被黎鎮(zhèn)瞬間冷下來的臉凍住了。
“我喜歡她,她就哪里都好,不喜歡你,你哪里都不如她。行了,你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檔案資料都調回去了,直接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孟笙笙聽見了幾耳朵就沒興趣了,他們在這時候還有精力上演這些情情愛愛,還是活兒安排少了。
才走了兩條街,就碰到了周麗慧。
孟笙笙瞧見周麗慧對面是一個穿著的確良白襯衣,深藍色褲子,腳上踏著一雙皮鞋,胸口還別著一支鋼筆的男人。對方頭發(fā)打理的很整齊、時不時還摸摸自己的眼鏡,看起來還有幾分儒雅之氣。
接著又一個男人出現了,這男人半垂著頭,看不清是什么樣子,不過穿的衣服一點沒有補丁。
三人四下看了看,那別著鋼筆的男人點點頭,周麗慧和另外那男人就走了。
嗯?這是交易現場?
“看啥呢?”
孟笙笙被嚇著了,突然一轉頭,看到了熟悉的一張臉。
“你能不能別突然出現,嚇死人了!”
王川澤粲然一笑,“真的被嚇著了?對不住對不住。”
孟笙笙現在對他的俊臉有抵抗力了,再帥看著也心煩,一巴掌呼在他臉上,“滾滾滾。”
王川澤看向那三人消失的背影,中間的女人背影讓他覺得非常眼熟,是大河村那個姓周的女人。
“來縣里干啥來了,走走走,我請你吃飯去。”
孟笙笙拒絕,“我才不去,現在啥時候了?國營飯店里全是素面,肉早被縣里幾個領導買走了,還能等著咱倆。”
“別小看我好吧,憑著我的面子,也能在屠宰場里買到一兩跟骨頭的。”
“呵,那種一牙簽的肉都被挑干凈了的骨頭?”
“你還別不信,最近咱們縣里的火柴廠里的食堂吃的還不錯,我兄弟混進去好幾次了,能打包紅燒肉出來。”
“你想不想吃?”
孟笙笙沒理他,真不知道,這貨是怎么當上公安的,這年頭是真亂啊。
王川澤耳朵靈敏著呢,聽見了就當沒聽見。
每次碰到這姑娘,總想著逗逗她,看到她吃癟炸毛,他心情總能好上個一兩分。
一輛車從對面開了過來,進了火柴廠,路過兩人,塵土飛揚,孟笙笙被嗆到了,咳嗽個不停。
周麗慧還真把她的生意推銷到縣里的火柴廠里來了,本事不小啊。
王川澤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孟笙笙疑惑的回頭,看到王川澤蹲著身子看了看地上的紅色的液體,一只手還沾了紅色的東西在鼻尖嗅了嗅。
這一刻,孟笙笙看到了完全不同于和她插科打諢時候的男人。
這時候的他銳利、警惕,像是埋伏在草叢里隨時準備捕獵的狼。
沒想到這人當公安還真挺認真負責,于是孟笙笙好心提醒,“你不是說火柴廠最近伙食好嘛,這大概是他們食堂的采購車,車上拉的是剛殺的豬肉吧。”
王川澤起身,“嗯,有道理。”
縣里只有屠宰場能買到豬肉,而屠宰場給每個地方的肉都是定時定量的,據他所知,屠宰場每天給火柴廠運送肉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半,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根本就不可能是屠宰場送的貨。
抓敵特還能順帶抓到走私販賣豬肉的,這明目張膽送肉的樣子,應該有一陣子了,看樣子量還不小,沒想到這南河縣人膽子還挺大。
“走走走,咱們去國營飯店碰碰運氣。沒準還真能買到好東西呢。”
孟笙笙被帶著到了國營飯店,里面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她們兩人剛進來,黎鎮(zhèn)正帶著吳雅玲離開。
孟笙笙嘆口氣,碰啥運氣啊,有男主在這里,她的運氣就能跌到谷底好吧。
一問,果然,啥都沒了,最后幾個肉包子,剛被男主買走。
黎鎮(zhèn)看到孟笙笙,也只是微微點點頭,畢竟兩人雖然都在大河村插隊,但是他剛來孟笙笙就搬走了,兩人真不熟。
王川澤要了兩碗素面,量很多,孟笙笙根本就吃不完。她今天又沒有帶飯盒,剩下這些面條又帶不走,倒了又很可惜。
旁邊一只手伸了過來,把孟笙笙碗里的面條倒進了他碗里,還沒等孟笙笙說話,他三兩口就把面條吃完了。
“怎么吃這么少,難怪長的跟小雞崽子似的。”
從來沒別人吃過她吃剩下的東西,原本不好意思還有些臉紅的孟笙笙氣不過,翻了個白眼,“小雞崽子怎么了?我瘦我驕傲,我為國家省布料。”
王川澤噗嗤一聲笑出聲。
揉揉她的頭,什么都沒說。
不過孟笙笙看到了他黑沉的眼睛里掉進了一顆一顆的小星星。
孟笙笙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還挺燙。
這天一大早,八點不到,村口的鈴鐺就響了起來。
孟笙笙剛到曬谷場,早上的晨光就曬到了曬谷場的一角。
“這里這里。”
陳露向孟笙笙招手。
“村長一開會就說個不停,坐這里,太陽曬不到。幸虧衛(wèi)生站離曬谷場近,我來的早,才占了這個好位置。”
聽到村長說話了,孟笙笙捏捏陳露的手,示意對方別說話了。
“別嚷嚷了,都聽我說。”
“上頭昨天給我們公社打了電話,據說有工程隊要下來。”
“下來干啥?招工嗎?”
“真的?招工?”
“我我我,我家三個大小伙子,年輕力壯,什么都能干。”
村長框框砸了兩聲鑼,聲音刺耳的蓋住了所有人的吵嚷,現場又安靜下來了。
“閉嘴!誰說要招工了,別聽風就是雨的。沒這回事!”
“都好好聽著,工程隊下來是有任務的,可能會進咱們村,我這里就是知會一聲,要是真來了,咱們看到生人了,咱們得迎接,別大驚小怪的,得給上頭的人看到咱們村人的精神面貌……”
就這一件小事,村長整整嘮叨了兩個小時,中途已經有人忍不住偷偷溜了。
這事說起來和她沒啥太大的關系,該吃吃該喝喝,有空了,孟笙笙還會幫著養(yǎng)殖場清理清理糞便。
沒法子,住的離養(yǎng)殖場太近,不清理真的太臭了。
“被清繳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
周麗慧刺耳的聲音在旁邊響了起來。
進山撿山貨的孟笙笙停住了腳步,凝神靜氣聽了起來。
“今天早上養(yǎng)殖場突然來了一伙人,手上帶著紅袖章,咱們的貨都沒了!幸好我跑得快,否則連我都得折進去。”
哦豁!
不是合伙人背叛,是上頭發(fā)現了這個養(yǎng)殖場,還給清繳了,女主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夭折了。
嗯,劇情都到這里了,是不是女主要發(fā)現那些錢了?
她能不能去混手摸魚?
她知道自己沒那個氣運,但是跟在女主身后喝口湯總行吧。
第26章 第26章
“好好的怎么會被發(fā)現的?你們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貨不是都養(yǎng)在深山嗎?”
周麗慧這會兒是真著急了。
上輩子她窮困潦倒的時候,在一家酒店做保潔,有天酒店里住進來一個開著小轎車,梳著大背頭,拿著大哥大的男人。
她無意間聽到了男人和同行的人吹噓自己當年的發(fā)家史,那時候她才知道,這男人是南河縣人,和她還是老鄉(xiāng)。
在她還在家種地的時候,這男人已經大著膽子在她老家大河村后面深山里開了一家養(yǎng)殖場。
那時候的生意多好做啊,所有人都限購,沒肉吃,一聽到肉就咽口水。
他人活泛,加上養(yǎng)殖場里的豬肉雞肉搶手的厲害,他用那些東西和縣里的廠子都搭上了線,他給這些廠子提供肉,廠子里的人也能用他的東西給上頭送人情,廠子給他錢票和人脈,這是雙方都獲利的事情。
可能也是他運氣好,錢沒少掙,還一直沒被人舉報,后來政策變了,允許正大光明的買賣,他用前頭掙來的錢買地皮蓋廠房,生意越做越大,到后來,日子越過越好,錢多的花不完……
回來之后的周麗慧也想搭上這人的順風車,大掙一筆,千方百計的找到了人,湊到了錢,好不容易,養(yǎng)殖場的架子搭起來了,豬都還沒養(yǎng)大,就只賣了幾十只雞鴨,養(yǎng)殖場就被抄了。
這還讓她怎么掙錢?她前期還投了三百塊錢呢,大部分錢都是借的,什么都沒了,她用什么還?
無論怎么著急上火,沒人給她答案,當然,也沒人幫她還錢。
這時候工人的工資普遍在二三十塊錢左右,三百塊確實是一筆巨款了,相當于一個工人一年不吃不喝不花用,才能攢到這么多。
孟笙笙好心情的背著半背簍的早熟核桃回來了,哼著歌把核桃倒進簸箕里,攤平了晾在了柴垛上。
“啥事這么高興?”
孟笙笙早聽到了王川澤的腳步聲,“不告訴你。”
說不準過不了多久,她就能獲得一筆不義之財了,她能告訴這人嗎?當然不能了。
“有秘密?憑咱倆的關系也不能說?”
孟笙笙笑瞇瞇的拍掉了這人偷拿核桃的手,“當然……不能了。”
王川澤也不氣,順手從兜里摸了一個小盒子,遞給了孟笙笙。
“什么啊?”
孟笙笙把蓋子一打開,一股薄荷味撲面而來。
“清涼油,上次看到你脖子上有個紅印子,是被蚊子叮的吧。”
前天公安局辦了一起大案,雖然嫌疑人跑了,但是養(yǎng)殖場里的東西還在啊,他們忙活了一天一夜,才把那養(yǎng)殖場里所有的牲畜給帶回去了。
因為東西太多,上頭的人都得了實惠,連帶著他們公安局也得了不少獎勵,不僅這陣子有肉吃,這個月獎金都多了不少,更別提其他單位想要肉,給他們單位帶來的好處……
因為這是他發(fā)現的案子,地方也是他摸到的,所以他的獎金是最多的,還給自己的檔案上記了個三等功……在給上頭的報告中,他也提了孟笙笙的名字,雖然免不了被首長調侃,但是目的達到了,給她爭取了一筆獎金和獎狀。有了這些東西,再幫她找工作找單位的時候,要容易的多。
“謝謝啦。”
孟笙笙不客氣的把清涼油收下了,上次她去了一趟供銷社,里面的清涼油早沒貨了,有錢都買不到的東西送上門了,為什么不要。
冬霧獨家
這次那雙爪子再伸進簸箕里抓核桃,孟笙笙便不管了。
拿人手短嘛,核桃而已,吃就吃唄,她就當沒看到。
遠處的知了在烈日下尖叫,太陽太曬了,這兩天隊里的人都各自忙著自家的地,她沒什么事,坐在屋檐下,給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腳脖子擦了清涼油,順手拿著上次去縣里弄回來的報紙看了起來。
王川澤和孟笙笙知會一聲就去村里溜達去了。
孟笙笙心里腹誹,也不知道這大夏天的,有什么好溜達的……
孟笙笙仔細看了看手里的報紙,是省報,上面有日期、有地址、有人名對應的職位、有最近發(fā)表的主旋律的文章,她從頭到尾的都仔細看了,看看能不能仿照這些文章,也寫出一篇相似的,最好能在報紙上發(fā)表,給自己積累資本,這樣自己找工作也更好找。
看完之后,她就麻爪了,里面全是歌頌工人歌頌工廠的文章,還有幾篇則是關于重工業(yè)方面的。
這工業(yè)工廠她也沒地方接觸去,想寫都不知道怎么下手,她現在就一個小小的插隊農民……
孟笙笙腦子一亮,沒有可不代表不能寫,前一陣子還從廣播里聽到中央下發(fā)的文件,說要重視國家農業(yè)農村的發(fā)展……她完全可以就這些方面寫一篇關于農民、農業(yè)方面的文章啊。
坐在屋子里她也寫不出來,得利用這時候的條件,多在村里轉悠轉悠,估算估算這時候的農業(yè)產量,再看看村里人的精神面貌,就算是養(yǎng)殖場里的豬牛,也可以當做農民家禽牲畜寫進去……
拿上草帽,往腦袋上一蓋,身上挎著一個水壺,就往村里轉悠去了。
孟笙笙和王川澤的事,在大河村也算是人盡皆知了。
在地里干活兒的一抬頭,看到孟笙笙,就會指著一條路,“孟知青啊,你對象往那邊走了。”
旁邊湊過來一人,笑嘻嘻的打趣,“小年輕就是粘糊,分開一小會兒就出來找來了,哪像我們,結婚幾十年了,別說一會兒了,就算是不見了幾十天,要不是還指著我做飯,怕是腳都不會抬一下。”
“嗯……好。”
孟笙笙笑著跟著她們指的方向走了,身后還能隱約聽到幾人在嘀嘀咕咕。
加快腳步,在前面樹蔭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孟笙笙跟著對方的視線看去,栓柱叔正和家里招贅來的女婿挑玉米呢,懷孕的草兒和她娘正在地里掰玉米。
累的很了,草兒就扶著肚子到旁邊喝水休息去了。
“看啥呢,看上人家了?可惜了,佳人已經嫁為人婦,孩子都要生了。”
王川澤收回視線,一伸手,捏著孟笙笙的嘴,把人捏成了鴨子嘴。
“別胡說。”
“旺帶我(放開我)!”
王川澤笑嘻嘻的把手放開,緊接著就把人腦袋一按,孟笙笙想報復都摸不到對方的人。
陰險的男人。
“我可沒看中她。孩子嘛,你要是愿意生,我也愿意配合你。不過我不想犯錯誤,得先拿證再配合。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孟笙笙紅著耳朵,一時激動,沒注意在王川澤面前控制好力氣,把人的手一撈,大力的啃了一口,血印子都出來了。
王川澤眉毛一揚,“小貓崽子力氣還挺大。”
右手一轉,就把人摟住了,控制住了孟笙笙的掙扎。
“臥槽,大你個頭啊大!”
“不許說臟話。”
……
周麗慧陰沉著臉在自家地里掰著玉米,看到遠處打情罵俏的兩人,心口覺得堵得慌,越看孟笙笙就越不順眼。早前找她借錢她不應,現在她失敗了,賠錢了,在她面前來嘲笑她了是吧。
等著吧,重生回來的是她,她才是被命運垂青的人,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因為欠著黎鎮(zhèn)一百多的巨款,周麗慧因為心虛,不敢去找他,即使黎鎮(zhèn)主動來約她,也被她用各種理由拒絕了。
這天晚上,馮大炮在她家門口學了三聲鳥叫,她悄悄的從家里溜了出來。
“到底怎么回事,找到原因沒有?咱們的貨還拿不拿得回來?”
馮大炮吸了一口煙,煩躁的踢了一腳旁邊的木樁子,“閉嘴,別嚷嚷,老子難道不想知道為什么?東西全都被公安局的那伙子人弄走了,還想要回來?你能干的過他們手里的木倉嗎?不能就別嗶嗶賴賴。”
周麗慧被噎的說不出話,深吸了幾口氣,“那現在咱們怎么辦?”
“怎么辦?我咋知道怎么辦,熊漢已經聯(lián)系不上了,他手里還捏著紡織廠那邊給的定金,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人給找到,把錢給人送回去,再給人賠禮道歉,否則紡織廠那邊不會善罷甘休的。”
周麗慧皺眉,事情越來越糟糕了。
雖然她沒主動聯(lián)系過紡織廠那邊,但是只要那邊一報案,把熊漢那狗東西抓到,她和馮大炮誰都跑不掉。
“你知不道到熊漢老家在哪?”
“我已經讓兄弟去他老家找了,咱們要是沒找反倒讓公安的人找到了,咱們就等著下半輩子在牢里過吧。”
周麗慧心煩意亂的從村口回來,看到遠處有個踉蹌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在村口晃蕩。
她心里一驚,是誰?她和馮大炮被人發(fā)現了?
她靠近了些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也看到了這人的樣子,是村里的羊子羊老頭。
她沒有叫對方,反而腳步輕輕的跟著這老頭,她要看看這人是不是裝的,是不是發(fā)現了她和馮大炮今晚的會面。
周麗慧一路跟著,看到羊子從家里拿出來了一把鋤頭,還沒出院子,就被門口的門檻絆倒了,爬起來之后,又偏偏倒倒的繞道了羊子家后面的墳地里。
她就站在一棵樹后頭,親眼看著這老頭扛著鋤頭把自家祖墳刨了,刨了個坑還跳了下去。
周麗慧一驚,這是怎么了?怎么逼得這老頭活不下去了還要埋了自己?這家情況不是挺好的,怎么背地里日子就艱難成這樣了?
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救人的時候,這老頭又從里面爬了出來,又一鋤頭一鋤頭的把土填了回去,拿出來的東西在墳頭上泛著光。
周麗慧不自覺的往前走了兩步,終于看清楚了那泛著光的東西是什么。
那是半個磚頭大小的金磚。
第27章 第27章
眼見著老羊頭挖了一會兒土就歇一會兒,從開始挖墳取出來一塊兒金磚,再到把整個墳包填完,整整挖了大半個晚上,填完土就坐在墳堆旁,盯著那塊金磚木愣愣的發(fā)呆。
周麗慧就躲在那塊地角落的樹后,直愣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眼看天要亮了,村子里的公雞開始打鳴,羊老頭才像被驚醒一般,沒再待在墳地里,把金磚藏在破衣服里,扛著鋤頭回去了。
周麗慧的雙腳發(fā)麻,僵硬的走路都不自在。
但是誰也不知道,她的心臟跳的砰砰的,腦子好像也在嗡嗡作響。因為一晚上沒睡,額角隱隱作痛,眼睛也發(fā)酸,此時,各種聲音在腦子里叫嚷,她也聽不清腦子里的聲音在說什么。
“今天怎么起來這么早?起來了就去院子里把雞蛋撿了,順帶給雞添點水,今兒個咱們該收豆子了,你這么大個人了,聽點話,別再去縣里了,別惹你爹,你爹這兩天累著了,火氣大著呢……”
周麗慧跟游魂似的,她媽說什么,她就去干什么。蹲在雞窩前,被剛下完蛋的母雞啄了一下,她才跟三魂六魄歸位似的。
“媽,咱們村最有錢的是誰家?”
劉文瓊胡亂應著,“村長支書家吧,青磚大瓦房住著,地方大,院子也大,還能種一院子的菜,就那院子里種的都夠一家子吃的……”
周麗慧在心里幽幽的反駁了她媽,并不是那兩家,那兩家只是面子光,用自己的職位稍稍為自己牟了點小利,誰知道真正肚里有貨的,是村里不起眼的老羊頭呢?藏了一墳地的金子!
孟笙笙一大早的戴著草帽,背著背簍,到了村里給自己劃的一小塊自留地里。
孟笙笙以前給村長提了一嘴想要一塊自留地,夏收后,村長就把這塊終于閑下來的地劃給了自己。
這隴地不大,種白菜大概能種個二三十棵的模樣,半個月沒料理,地里的草又長起來了,長的高的,比孟笙笙腳踝還高一點。還有些草已經長高了開了花,孟笙笙隨手就摘了下來,湊了一把,放旁邊,過會兒拿回去放家里的土陶瓷罐子里,擺在木架上,一準好看。
拔著草,還看到了跟草長一堆的能吃的野菜,孟笙笙也順手拔起來,摘了黃葉子和帶了土的根,放進了旁邊的背簍里,要是找到的野菜不多,回家拌著糧食就吃了,要是量夠,還能回家炒盤菜。
嗯?
周麗慧平時見著她不是還維持著面子情打招呼的嗎,怎么今天就無視了她,背著豆子梗就走了,還走神,就跟沒看到這土路前面的石頭似的,被絆到還摔了一下,坐地上后第一時間也不是扶已經倒了的背簍,而是不經意偏頭看了看遠處,接著才把背簍扶正,站起來,身上沾的泥也不拍,背著背簍繼續(xù)走……
孟笙笙跟著周麗慧側頭的方向看了看,是老羊頭的家。
哦豁。
這樣子要是還沒發(fā)現羊子家藏的錢,她就把剛從地里扒出來的野菜生吃了。
她也沒心情慢悠悠的拔草了,胡亂的把草扒光了,特意從羊子家后頭的墳地前路過。
裝作無意大致看了一下,靠著種著四季豆的一座墳頭上全是新土,像是被翻新了一遍,其他的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是周麗慧發(fā)現之后挖的,還是老頭挖墳拿錢的時候被發(fā)現了……
不過都沒關系,孟笙笙只知道一點,那座墳里有東西。
雖然她也很心動,但是青天大白日的,她不可能明目張膽的行動。眼看著羊子家的門開了,里面出來一個穿的十分得體的小老太太,衣服整潔沒補丁,小步小步的挪動著身體,走路的樣子有些奇怪,和村里老太太走路的樣子明顯不一樣,應該是裹過腳的。
難怪平時沒見過這位據說有了瘋病但是時好時壞的女人,裹了腳,確實十分不方便行動,老了之后,行走更加困難。
看樣子,這老太太平時也只在家門口院子周圍活動。
沒久留,回家之后,看時間還早,孟笙笙就去幫著陳露復習。
公社里前兩天發(fā)了通知,公社醫(yī)療站有個醫(yī)藥班名額,可以去市里學習,但是公社要考試,第一名才能去。
“考些什么啊?”
陳露苦著臉,“不知道。我前兩天剛把師傅給我的醫(yī)藥書看完,還沒記住呢,就聽說公社醫(yī)療站里那些人還在復習初中高中課本……”
“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能復習好嗎?”
“不知道,試試看唄。”
“這考試公不公平啊?”
真要考試,孟笙笙不擔心,就擔心這考試有內幕,陳露考了也白考。
“別的我不敢保證,這次考試肯定公平。”
看著孟笙笙懷疑的目光,陳露說道,“這個名額前一陣子就下來了,原本咱們公社誰都不知道,公社的一個副主任準備悄悄的就把這個名額給他的外甥女,誰知道那副主任的外甥女自己說漏嘴了,被一個在醫(yī)療站幫工的知青聽到了。現在回城的名額多擠啊,就是一個去市里學習的名額也珍貴啊,要是去了市里,走動走動關系,或者在學習班里表現好,沒準就留下了呢。這事被嚷嚷出來之后,都不樂意了,吵吵了起來,還差點去舉報了,被公社主任壓下來了,最后決定考試確定這個名額,誰考了第一誰去。鬧了一通,他們肯定不敢再在這事上鬧妖,我也報了名,去試試。”
孟笙笙點頭,幫著陳露整理起來了復習題。
忙了兩個多小時,從醫(yī)療站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羊子家開公交車的兒子帶著老羊頭的孫子回來了。
兩人騎著兩輛自行車,身后跟著一大串想要看自行車的孩子。
才回來了沒多久,下午的時候,父子倆就帶著老羊頭和那小腳老太太走了,據說這次是去給孫子提親,兒子順便把家里老人接走去城里住兩天。
……
不愧是女主,有氣運加持,她孟笙笙經過抽絲剝繭才發(fā)現藏錢的地方,還不敢去看看墳里到底有沒有東西。女主碰巧直接就發(fā)現了老羊頭家的秘密,還赤裸裸的把藏錢的地方都露給了她,一天沒等到就把羊子一家子給支走了,給女主騰地方。
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事急不得,孟笙笙和以前一樣,去曬谷場納涼溜達了幾圈,聽了滿耳朵的老羊頭一家子要發(fā)了,那兩輛自行車多貴,孫媳婦兒一家子是什么什么身份,來頭有多大,好似她們去市里專門打聽過似的。
等到人慢慢散去,孟笙笙也慢悠悠的回了家,接著熬到晚上十一點,村里的狗都睡著之后,她扛著鋤頭從家里出來了。
到了那塊熟悉的墳地,那里果然有個高挑的身影。
孟笙笙躲在那晚周麗慧躲過的樹后,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周麗慧挖墳。
孟笙笙:這挖的不對啊,她記得自己白天觀察的時候,被挖過的新墳在最右側的第三座,周麗慧挖的是最右側的倒數第二座,中間隔著三四座墳頭呢……
果然,等了一個多小時,她聽到了周麗慧短促的尖叫,接著是沉重的呼吸。
這可不像是挖到寶的樣子。
孟笙笙就眼睜睜的看著周麗慧尖叫一聲,一把扔了鋤頭,一蹦三尺高的跑了,還撞倒了旁邊的幾個四季豆架子。
孟笙笙:應該是挖到老羊頭祖宗了。
等了大概有十幾分鐘,周麗慧才小心翼翼的走近了,顫巍巍的把自己掀開的棺材板恢復原位,接著又一鏟子一鏟子的把土給填了回去。
孟笙笙站的腳麻了,把鋤頭小心的放在了地上,自己坐在了鋤頭把子上。
又是一個多小時,終于把土填好了,墳頭給重新立起來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累的,周麗慧腳一軟,直接跪在了這座墳前。
孟笙笙扣了扣自己腳上癢癢的蚊子包,心中估計著女主的挖墳進度,暗自思量著要不要先回去給自己抹點清涼油,就看著剛剛還跪在墳前的女主站了起來,身子還晃了晃,接著扛著鋤頭就快速離開了。
孟笙笙:被刺激到了?怎么這么沒毅力,才挖了一座墳就不挖了?跑了?金山就杵在你面前,但是你不爭氣啊。
這還真是孟笙笙誤會了。
周麗慧這陣子因為養(yǎng)殖場的事,心神不寧,接著又發(fā)現了藏錢的墳堆又過于震驚高興,今天晚上準備挖金子卻挖到了一具骨頭架子,心情起伏太大,加上前一晚上一點沒睡,白天忙了一天,今晚又連續(xù)不斷挖了兩三個小時,周麗慧又沒有手表,根本不知道到底這是什么時候了,害怕天亮了會被人發(fā)現,身體又極度疲憊,她根本就撐不住了,這才離開,準備休息好了再回來淘金子。
孟笙笙親眼看著人走了之后,還蹲在原地等了半個小時,確定中途不會回來之后,孟笙笙才扛著鋤頭走到了第三座墳前。
她仔細瞅了瞅,這座墳頭上頭已經蓋滿了草,和旁邊的墳沒有絲毫差別,她說呢,那么明顯的差別,女主又不是智障,怎么會分不清。
這老頭子還挺謹慎。
孟笙笙力氣比女主大的多,加上可能是剛被挖過,泥土很松軟,沒費力氣,孟笙笙就挖到了東西。
下面是一個很大的木頭箱子,木頭箱子的花紋復雜華麗,很漂亮,要是孟笙笙猜的沒錯,這箱子應該是個古董。
木頭箱子沒上鎖,孟笙笙直接就能打開。
里面的東西差點亮瞎了她的眼。
各種珠寶首飾,埋了這么多年都沒掉色,明顯能看出來是好東西。
孟笙笙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欣賞了一會兒,心里斗爭了很久,最后把箱子里什么印記都沒有的金磚全挑了出來,數了數,有三十四塊,接著把木頭箱子的蓋子蓋了回去。
泥土一點一點的把這箱子又掩埋在了暗無天日的地底下。
第28章 第28章
錢就在那里,相當于放在孟笙笙手邊,想拿就能拿。
她不想要嗎?
想,當然想。
但是她不能全都拿了,因為她有腦子。
第一,她得考慮要是自己把錢全弄走之后,老羊頭家的反應。
老羊頭回來發(fā)現東西沒了就能反應過來他藏錢的地方被人發(fā)現了,要是把錢搬完了,他會不會恨得魚死網破的直接舉報?上頭派人下來檢查,把東西搜到了,她能跑的掉?
到時候這些東西在誰手里誰遭殃。她只拿了一小部分,釵環(huán)首飾古董什么的全都留下了,至少對方不會鋌而走險的去舉報。
就算周麗慧腦子有坑找到錢后把東西全都拿走了,老羊頭舉報了,上頭的人也找到了她手里藏著的金磚,但是這金磚上也沒記號,上頭的人也不可能一口咬定這就是那批失蹤的金磚。
第二,今年才七一年,這金子拿回來之后,往后至少十幾年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來花用,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村子里,她得考慮自己離開這里或者中途搬家的時候,能提起行李說走就走。
這三十四塊金磚能放小半個箱子,雖然不少,但是掩飾掩飾,就能隨人拿走,至少目標沒墳里那大箱子大。
第三,這可是屬于女主的機緣,因為特殊原因被她給提前知道了,跟著喝了肉湯,留下了大頭。要是她把鍋都給端了,一點不給周麗慧留活路,誰知道這里有沒有個天道什么的為女主報仇就給她下絆子?
雖然最后一點猜測有點扯,但是小心一點無大錯,只前面兩點,就讓她有充足的理由不再管這片墳地里面的事。
不去想其他,只要日子一直順風順水,只今天的收獲,她再機靈一點,在八九十年代用這些錢在首都買幾個大些的房子,就能保證她今后的日子過的舒舒服服的。
回去之后,心情激動,一時間睡不著,左思右想的想著怎么藏錢。
最后還是決定去定做一個木頭箱子,給箱底做個暗格,把東西放里面,上面放衣服鞋襪啥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有什么問題。
平時她再小心一點,非不必要不動這些金子,日子過的和以前一樣,也沒什么人會覺得她一個鄉(xiāng)下插隊的丫頭片子會身懷巨款。
一直到天蒙蒙亮,孟笙笙才稍稍有了些許困意,枕著蕎麥殼子做成的枕頭,鼻尖充斥著草木味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日頭正大,陽光金黃的灑在院子里,晃的人眼暈。
孟笙笙搖搖昏沉的腦袋,看看時間,起床洗漱做午飯。
下午在飯桌前給自己的稿子打草稿,剛開始并不知道怎么下筆,又拿起報紙看,看了省報看廠里印發(fā)的報紙,找到基調之后就開始寫。
花了幾個小時就寫完了,她也不急著投稿,放桌上,準備過兩天等王川澤來了給他看一遍。
她是未來人的思維,來了也一直待在鄉(xiāng)下,不熟悉現在的時局,也不知道她寫的東西有沒有犯忌諱,這時候可不能給自己留下什么黑歷史,得找個懂行的人指點指點。
吃了晚飯出門,曬谷場已經熱鬧了起來。
夏收之后,村里收的糧食都被晾在曬谷場,曬干之后,上頭才會下來人統(tǒng)一收購。
這時候到處都是吃不飽的人,這樣把糧食大咧咧的攤在曬谷場上,當然會擔心有人來偷,不僅是防著外來人,村里人也可能干這些偷偷摸摸的事。
這時候地里的紅薯也長的半大不大的,甜滋滋的紅薯也招人的厲害。
往年的生產隊會召集村里人,一家出一兩個人,組成個巡邏隊,分成幾個小隊,上半夜下半夜的這樣巡邏。
這個巡邏隊一般來的人是村里的年輕人。
第一嘛,年輕人精神頭足、愛湊個熱鬧,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誰的青春不躁動一番?加入了巡邏隊,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近距離接觸,沒準小年輕在巡邏隊里多接觸接觸,就能相互看對眼,成了呢。
第二嘛,正在長身體的小年輕吃得多,不禁餓,晚上正大光明的出來瞎晃蕩,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跑去地里就能刨出來一兩個紅薯解餓,把長的茂盛的紅薯藤一扒拉,就擋住了那刨出來的坑,誰都不知道。
這樣的差事,誰都樂意。
今晚村長就在曬谷場上說了巡邏隊的事,果然,一大群年輕人起哄的同意了,還當場就確定好了人。
孟笙笙:得虧她干活利索,在昨晚上就把金子利索的弄回去了,現在這村里有了巡邏隊,晚上挖人家祖墳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無意間看了周麗慧一眼,果然,她的嘴角壓下來了,眉宇間有了幾縷愁意。
錢元寶湊了過去,“慧慧,咋啦?怎么不開心……誒誒誒,痛痛痛。”
錢寡婦把錢元寶耳朵一擰,“小兔崽子給老娘回家,家里的衣服沒洗、雞窩沒搭、屋頂也漏了,還在外面瞎晃蕩……”
“娘娘娘,輕點輕點……”
走遠了還能聽到錢寡婦罵錢元寶,“你能不能給老娘爭點氣,這天底下就只剩那一個娘們了還是咋的,怎么就跟那狗看見了屎似的就巴巴的湊上去……”
孟笙笙差點憋不住笑了。
“笙笙,你報不報名?”
陳露湊了過來。
“去啊,感覺很熱鬧。不過我不報名,就跟著去看看,困了還能想走就走。”
村里的要求是村里人除了有特殊情況的,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到兩個人,而他們這些知青,去不去的,隨意。
陳露嘆了口氣,“我也想去,不過二十號就考試了,我得復習。”
孟笙笙笑了,“知道還在這里玩兒,快回去復習去。”
陳露依依不舍的走了。
孟笙笙順手摸了一把招娣的腦袋,把兜里的清涼油拿了出來,遞給了小丫頭。那手臂上的蚊子包看著都嚇人,擦點清涼油至少能好受點。
招娣給自己擦完了小聲的問了孟笙笙,又給自己兩個妹妹擦了一點。
三個小丫頭大晚上一直相互聞來聞去,覺得清涼油的味道好聞。
自從把那害人的神婆抓了之后,招娣這小丫頭時不時就會幫著孟笙笙干點事,比如上次孟笙笙沒拔完草的自留地,就是這丫頭幫著拔完的,還把找到的野菜給送到了孟笙笙住的院子里。
到了八點多,天上的月亮掛的高高的,村里人都回家睡去了,巡邏隊的人集完合就開始巡邏。
孟笙笙跟著周麗麗幾個村里的姑娘一道,從這個巷子竄到那個地頭,聽著這些人說隔壁村的小子和咱們村的哪個誰好上了,不過女方家里不同意,嫌棄男方家兒子太多,窮……
孟笙笙聽著還覺得挺可樂。
走到了老羊頭家附近,孟笙笙特意看了看,沒什么動靜。
跟著巡邏隊巡完了整個村子,幾個不安分的小伙子你看看我、我擠擠你,壞笑著擠眼睛,都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
看樣子是準備去地里頭順幾個紅薯填填肚子。
孟笙笙裝作沒看到,回去了,路過旱田的枯草堆,發(fā)現里面有動靜,還有呻吟聲。
孟笙笙第一反應是強!奸,上輩子遠離那群糟心的親人后,她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特意關注下,孟笙笙刷到過很多關于獨居女性的視頻,對這方面很敏感。
她趕了過去,走到跟前了,聲音也沒了,大概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走近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和村里李大嬸子家的閨女正在整理自己雜亂的衣服。
孟笙笙:……
不像是被強迫,她是壞了人家的好事?
這年頭的人還挺開放,直接席天慕地的就開始辦事了。
不過周翠這丫頭辦的這事,要是被她家知道了,得被打死。剛剛她還聽說這丫頭和人處了對象,她娘不同意,沒想到轉頭就撞到了這事。
那男人盯著孟笙笙瞧了一會兒,發(fā)現自己沒見過,就拉了拉周翠的衣裳。
周翠白眼一翻,把男人的手拍了下去。
孟笙笙瞧著兩人拉拉扯扯的,看不下去了,轉身就走了。
“這人你認識不?這要是被人知道了,你不好在村里做人……”
孟笙笙翻白眼,這不是知道事嘛,怎么就能干出這糊涂事?還不是只圖自己的一時快活。
“不用擔心,這是我們村的知青,不會多管閑事的,我回去就和我媽說我和你的事,怕啥啊。”
呵,膽子還挺大,但愿姑娘你能得償所愿。
回去的路上,孟笙笙不再關注這些閑事,卻碰到了迎面走來的接班的巡邏隊的人。
孟笙笙一眼瞧見了巡邏隊里周翠的兩個弟弟周建軍和周建華。
……
MD,要不要告訴人家家里人?
有人見孟笙笙面色有異,問了句,“孟知青咋啦?碰到事了?”
孟笙笙:……
這要她怎么說?
這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去了,周翠也不用嫁人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到時候李大嬸子一家子得恨死她這個多嘴多舌的人。
孟笙笙說道,“沒啥,就是回來的路上,好像在香椿樹那塊的紅薯地周圍聽到了些動靜,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
村里紅薯地的那條路和遇到周翠的那條路隔的遠,把人引過去就遇不到那兩野鴛鴦了。
地里有啥動靜這些巡邏隊的人都懂,都笑嘻嘻的,沒準備上綱上線,準備路過的時候咳嗽兩聲,提醒一下,讓這些薅社會主義墻角的注意一下,別太過分就行。
事是孟笙笙發(fā)現的,她得跟著巡邏隊的人又繞回去看看。
路過老羊頭家的時候,老羊頭家后面墳地里一束光一晃而過,驚到了巡邏隊的人。
孟笙笙不忍直視的閉了閉眼。
MDZZ
這么明亮的月色下啥看不清,還用手電筒,這下眾人不發(fā)現都不行了。
第29章 第29章
“老羊頭家還有人?他們老兩口子不是去市里了嗎?”
這兩天村里的熱門話題就是這家人,誰不知道老兩口兒子孫子出息,現在開始享兒子的福了,被接到市里過好日子去了。
“那拿手電筒亂晃的是誰?”
“別是老羊頭老兩口走了,有偷子摸到人家家里來了吧?”
“那趕緊!趕緊看看去,要是家里錢票不見了可咋辦?”
孟笙笙慢吞吞的跟在這群人身后,一點不著急。
他們把老羊頭家門口檢查了一遍,院子關的好好的,沒被撬開。
擔心那些混子小偷不走正道的爬墻進屋子,村長家孫子周思明翻墻進去把院門打開了,孟笙笙跟著大堆人進去裝模作樣的這里看看那里看看。
院子打掃得非常干凈,房子是老房子,房頂是枯草,重點是房子門窗關的很緊,沒有被人打開過的痕跡。
“沒人啊,還以為有人偷摸著進屋子干壞事了呢。”
“咱走吧,走的時候把人院門關上。”
“那剛剛是誰打開手電筒的?還偷偷摸摸的,聽到咱們的聲音還把手電筒關了……”
“啊!!!”
沒去后面的墳地,進了老羊頭家的院子,原本還以為能依靠著女主的光環(huán),那批寶貝不被發(fā)現呢,聽到這響徹村子的尖叫,孟笙笙就知道不可能了。
“怎么了怎么了?”
“咱們快點,好像是小美的聲音。”
“別是遇到那偷子了吧。咱們趕緊的,救人去!”
一聽到尖叫聲,巡邏隊的小年輕各個都熱血上頭的就要往后面墳地沖。
孟笙笙被旁邊興奮又有點害怕黃大花拉著就跟著跑,生怕被人群扔在了身后。
孟笙笙站在人群后頭,透過縫隙看到前面的人群圍在那被刨開的坑周圍,不敢動彈。
只見墳地里最右邊一列的墳堆遭了殃,有兩個墳被平了一半,還有那個她熟悉的土堆被挖開了,成了一個坑,坑里是孟笙笙那天挖到的木頭箱子,此時蓋子已經被掀開了,里面的東西大咧咧的露了出來。
已經有人連滾帶爬的去叫村長支書了,這只是一群年輕人,碰到這么大的事他們根本就處理不了,一個個的盯著箱子里金光燦燦的東西手足無措。
村長支書衣服都沒穿好,就被拉了過來,看到這情況也麻爪了,他們就是村子里一小官,他們也不敢擅自做主。
得,上報吧。
先通知大隊,再通知公社,連縣里的領導也聽到了風聲。
天一亮,連帶著老羊頭的家和墳地,都被圍起來了。
那雕飾復雜的木頭箱子已經被抬了出來,不僅僅是孟笙笙看到的那箱,老羊頭家門口已經擺了三箱了,里面還在挖,聽那聲音,又挖到了一箱東西。
擺在外面的箱子是打開的,能看到里面的玉石首飾配飾、金條、金戒指、金耳環(huán)、花瓶瓷瓶……
又抬出來了一箱,箱子一動,里面的響聲嘩嘩的,打開一看,全是銀元。
孟笙笙露出和周圍的人一模一樣的興奮表情,跟看西洋景似的,還和陳露幾個小姐妹猜測這些東西大概能值多少錢,要是給她們,她們能花用幾輩子……
周麗慧捂著心口,越看越覺得心絞痛。
昨晚想到那么多錢在老羊頭家,還有紡織廠的人在催債,她在家根本就坐不住,即使村里有了巡邏隊,她也要冒險來試一試。
誰知道剛確定了地方,打開了箱子,看到里面的東西,就聽到巡邏隊過來了。
她一時緊張,手里的手電筒掉到了木箱子里,掉下去的時候磕到了木箱邊緣,碰到了手電筒開關,手電筒亮了。
即使她手速再快,黑夜里的光也異常明顯。
果然,巡邏隊的人發(fā)現了。
她只能隨便從箱子里拿了些東西,抱在懷里就跑,心里只想著她不能被人發(fā)現。
幸好這些人首先是去老羊頭家里查看,沒繞到后頭來,給她爭取了時間,否則她還真不一定能跑的掉。
現在她才知道,她昨晚著急隨手拿的東西和這些比起來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一想到這些東西原本沒人知道,要是她小心一點,這些寶貝就全是她的,但是就是因為她一時手滑,被人給發(fā)現了。
現在除了她昨晚拿的那點珠寶,剩下的什么都沒撈著,她心里就跟貓爪子撓似的,悶悶的喘不上來氣。
除了那些銀元和金條金磚之外,這些擺件和首飾一亮相,村里的老人看到之后就恍惚有了印象。
當年斗地主的時候,他們可都還活著呢,這地主家就在大河村,他們怎么可能不認識這些東西?
“這瓶子我認得,好像原來是那田地主家客廳里的擺件,我印象可深了,那時候我家飯都吃不起,那瓶子還日日有人擦,據說還是什么古董,值好幾百塊大洋呢……”
“這首飾我也記得,好像是那田老爺的二姨太戴的,當年我媳婦兒看到了,鬧妖,也想要一個,天天在家里和我鬧,被我修理了幾天才安分了……”
“這水綠的石頭我也看到過……”
“老周,沒見識了吧,啥石頭,那叫扳指。”
“不都是石頭做的?原來還是那田地主戴的呢……”
孟笙笙暗暗在人堆里慶幸自己腦子清醒。
看吧,她就知道,除了金條之外,其他東西都有它獨有的的樣式,村里人記得清清楚楚,這些東西原本是屬于誰的。
要是她生活困難了,需要用這些東西,不小心露出疑點,被懷疑的可就是她了。
“那時候斗地主,我家可就只拿了些碗碟,還豁口了。”
“我家還只搶到幾個水桶呢,和這些比起來,屁都不是。”
“我家搶到一把椅子,不過已經缺了一只腿了。”
“原來當年田家不是沒錢,而是把錢都藏到這里了。”
吵吵嚷嚷的,把當年那點舊事又給翻了出來。
這些小年輕不知道當年那些事,加上挖出來這么些錢來,他們正是感興趣的時候,拉著村里的老人問個不停。
老羊頭當年是田家的長工,地主一家沒了之后,是老羊頭把地主家的門打開的,后來田家老宅又莫名其妙起火了,老羊頭還娶了地主家原來的三姨太太,現在這些錢又在他屋子后頭的祖墳里挖出來的,要說這些錢和他老羊頭沒關系,村里的狗都不信。
幾大箱子的錢就在老羊頭家院子前明晃晃的擺著,老羊頭想跑都跑不掉。
村里的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沒人提到周麗慧,只是有人看到了臉色不好的她,隨口問候一兩句罷了。
當然,更沒有人把這些錢和孟笙笙這個才來了半年的知青聯(lián)系在一起。
眼見著把墳地都翻了一遍,連栽種著菜蔬的地都沒放過,再也找不到余財了,這些公社和縣里下來的人才停手。
公安局的廖局長帶著人,推門就進了老羊頭家的院子,王川澤也跟來了,看到人群外站著的孟笙笙,對她眨了眨眼睛,跟著進了屋子。
旁邊的陳露看見了,擠擠孟笙笙的肩膀,調侃的笑了笑。
不一會兒,廖局長出來了,手里也拎著一個布包,把布包打開,里面的金戒指和一塊金條倒進了箱子里。
陳露悄悄趴在孟笙笙耳邊說,“這老羊頭家里藏了好東西啊,他們走了之后,咱們悄悄來這里挖挖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星半點的,就是那箱子里的一根金條,也能讓咱們過上好日子了……”
孟笙笙隨意瞟了一眼旁邊躁動的人群,“你覺得有這個打算的只有你?”
想法很好,但是上頭的這些人沒給他們機會。
他們擴大了范圍,幾乎是把老羊頭家周圍翻了好幾遍,把老羊頭家的角角分分的錢票都搜走了,終于確定沒有余財之后,才安排了兩輛車,把這些箱子里的東西弄走了。
可能是因為事情太大,又有公務在身,王川澤沒找到機會和孟笙笙說話,但是離開前和她說了句,過兩天會再來一趟村里。
這事發(fā)生的太巧,怎么可能剛走到老羊頭家周圍就看到了手電筒,好像是故意把人引過去似的。
連墳都幫著給挖開了,里面的東西就這樣大咧咧的擺著給人發(fā)現似的。
明明前一天還是好好的,趁著老羊頭一家子都走了,就有人挖了墳。那是誰發(fā)現了這里?還把這事捅出來了。到底是無意的,還是因為和老羊頭一家結了仇的報復?挖開這些東西的人有沒有提前搬走一部分財產……
村里人談論這事談的津津有味,因為是錢小美第一個發(fā)現現場的人,還有人故意湊到錢小美面前,問她有沒有提前拿些好東西藏著。
錢小美當時都快嚇傻了,怎么可能想的起來藏東西,被這么一問,還真有些后悔沒藏點東西。
不過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一點沒沾上孟笙笙,她倒是可以全身而退。
就算開頭是因為她提議到紅薯地來看看才路過的老羊頭家,也沒誰把她和這事聯(lián)系起來。
不知道上頭的人是不是在爭搶勝利的果實,兩天之內,上頭沒再派人下來。
不過第三天的時候,因為孟笙笙是第一個說要走這條路去紅薯地的人,她被帶到大隊部問了幾句話。
因為不知道是否要說出周翠這姑娘的事,還差點被上頭的人懷疑知道什么內情給抓起來。
最后她還是被逼著說了。
可能是調查的人也不知道里面還有這種內情,無語了一兩分鐘,把周翠和隔壁村的男人也找來問了話。
確定孟笙笙沒問題之后,就把她給放了回來。
總之,除了被抓的老羊頭一家子、心里憋著火的周麗慧和被錢寡婦擰著耳朵罵憨傻的錢小美,村里人沒人受到波及,也沒查出個一二三來。
第30章 第30章
“就這么輕易的就認罪了?”
孟笙笙覺得不可置信。
認罪了,懲罰可不輕。沒一點狡辯,直接就認了,不符合常理啊。
王川澤靠在門框上,手上拿著孟笙笙寫好的稿子,聲音透著一股子漫不經心的味道。
“東西都擺在那里,證據確鑿,不認罪還能怎么辦?更何況,他可還有兒子孫子呢,他這么一認罪,還有可能把他兒子孫子就保下來了,要是死扛著不認,最后的結果就是一家子都得進去。”
孟笙笙好奇,“你的意思是只要老羊頭認罪,那還能禍不及子女?他兒子孫子都能保下來?”
王川澤把目光移向她,抬手用手里的筆記本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這東西怎么時靈時不靈的。”
孟笙笙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對方說她腦子不好使,不開心了,嘴巴一癟,氣的臉頰鼓了鼓。
“別以為我聽不懂,你是不是在罵我呢。”
王川澤進了屋子,拿起筆,劃掉了兩個寫的不恰當的句子,改了改,再在文章里添了幾句振奮人心的偉人語錄,“沒有,別亂想。”
“那老頭子腦子還算靈活,說當年那三姨太太,也就是現在他媳婦兒,不喜歡他也不喜歡田地主,她是被田地主搶回來的。原本她在老家有喜歡的人,兩人感情很好,她被田地主搶回來之后,她喜歡的人追著進了田地主家當起了短工,后來被田地主發(fā)現兩人的私情,把短工給打死了,三姨太就瘋了。
后來就是人民軍隊打過來了,斗地主,田家一家亂了,老羊頭趁亂,把田家的財產霸占了,還把已經懷孕一個多月的三姨太太也給霸占了。”
孟笙笙皺著眉,“那這個老太太也挺慘的。”
王川澤又抬起頭看了看她,突然無奈的嘆了口氣。
孟笙笙:……
又怎么了,怎么她好像從這嘆息聲里聽出來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王川澤沒說的是,這故事聽起來很合理,就是這個在田地主家當短工的人也確有其事,但是仔細一細究,還是有很大的破綻。
比如,這老太太懷孕生孩子的日子,就對不上。
你說當年把人搶回去就已經懷了一個月了,但是你把人家搶回去之后,那孩子還在這老太太肚子里待了九個多月,這怎么解釋。
更大的問題是,他能看得出來,老羊頭和他兒子長的很相像,雖然老羊頭老了,皮膚黝黑又皺巴,別人看不出來什么,但是他經過訓練,還是能看得出來這兩人的臉型、五官輪廓、嘴巴都很相像。
天底下哪里有這么巧合的事,說兩人沒關系就沒關系?
還不是因為老村長支書都是熟人,好歹相互之間還是有幾分鄰里感情的,沒有揭穿這老頭撒的謊,也就瞞下去了。
不過他過手了一遍這個案子,確定了這老羊頭的孩子是真不知情,就連那些錢,他都不知道,老羊頭說他不是他兒子的時候,那男人還真信了……
于是他也就沒再死抓著不放,就這樣了結了也就行了。
“這老頭活不了了吧。”
王川澤說道,“已經結案了,上頭派人把人帶走了,一個月后,死刑。”
看著孟笙笙周身沉郁的氣息,王川澤手動了動,從包里掏出來一張獎狀。
孟笙笙好奇,“啥啊。”
仔細一看,竟然還是給她的。???
“我什么時候成了熱心人民群眾?還幫著你們破獲了一起大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竟然還有獎金!!!三十塊!!發(fā)了發(fā)了!”
存款日漸減少,她還計劃著再去一趟修理店,怎么著也能再掙回來幾塊,沒想到天上竟然直接給她掉了三十塊錢,能用好幾個月了!
沒等王川澤回答,孟笙笙說道,“我知道了,是因為這次這個案子?其實我也沒干啥,就是運氣好,指了個路,哈哈哈……”
其實不是,這是上次抄了那養(yǎng)殖場得來的錢,不過王川澤沒有解釋,她愿意這樣想就這樣想吧。
村里的姓周的女人,好像和這個案子有些關系,但是這個村的那知青幫著解決了,上頭有人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他才沒去抓人,否則那女人早進局子了。
不過他看出來了,那女人就不是個安分的,做很多出格的事情沒個顧忌,遲早要出事。
以他的直覺,老羊頭家的事,就和對方有關系。
不是說第一個發(fā)現這些錢的人還沒找到嗎?他的經驗告訴他,查查那女人,應該能有收獲。
孟笙笙拿著筆,在王川澤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沒事。”
王川澤也想起來了在這案子里,孟笙笙指路的原因,無奈的笑了,心想,這姑娘,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運氣在身上的。
孟笙笙還因為這三十塊而高興,臉頰上的梨渦若隱若現,看的王川澤心里癢癢的,想摸摸看是什么觸感……
他輕咳,覺得他摸她的梨渦不太合適,手又癢,于是掩飾性的直接用手捂了孟笙笙的臉蛋。
“就這么喜歡錢啊。”
手底下柔軟的臉蛋被他包裹在掌心里,仿佛一碰就會飛的蒲公英,根本沒止住他心里的癢意,順著經絡,一直癢到了心尖……
孟笙笙扭曲著臉:…
滿鼻子的墨水味兒,她差點不能呼吸了。
MD,狗東西,就不能給他好臉色,又欺負她。
眼看著孟笙笙的臉越來越扭曲,王川澤罕見的心虛了。
“……你這文章寫的很好,但是你來看看這里,你這里不應該這么寫,……這里添一句語錄效果會更好……你來看看,這里寫錯了,沒有這種說法……”
孟笙笙:轉移注意力?
行叭,還有能用的到的地方,留這狗男人一條命,暫時不鯊了。
孟笙笙腦袋湊了過去,看著自己寫的稿子,把王川澤說的這些話都記在了稿子上。
王川澤看孟笙笙把心思都放在了筆記本上,微微偏頭,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挺好,混過去了。
重新編寫過的稿子寄了出去,還沒等到回信,就聽說李大嬸子家要有喜事了。
不過男方并不是原本和周翠相好的男人,而是那男人同村的另外一戶人家。
孟笙笙:“……不是說周翠和王家村王鐵頭家的老三好了嗎?怎么著轉眼就和王全喜定親了?”
那天她雖然把周翠和王家老三的事情說了出去,但是辦公室里的人就五個人,兩個問話的領導,周翠和王家老三,另加一個她。
兩個領導問完話就走了,周翠和她不會把這事拿出去說,但是后來村里還是出現了些風言風語,不用想也知道這事是從哪里露出去的。
周麗麗在村里人緣挺好,打聽到了些內幕,她也沒瞞著,“其實前兩天王家也打發(fā)了人去了周翠家提親。就是那啥,最近你們可能也聽說了些關于翠翠的事,王鐵頭的婆娘可能覺得翠翠已經是王老三的人了,所以就有些拿喬,李大嬸子說要二十塊錢的彩禮,周家陪嫁一雙紅枕巾、一床紅被褥,一個洋瓷盆,兩斤白棉花,王家硬是死咬著不答應。”
“這都不答應?乖乖,這些陪嫁都值彩禮錢了,被褥、紅枕巾……都是難湊的東西啊……”
周麗麗眉飛色舞的說道,“誰說不是呢,二十塊錢的彩禮,對方死活不應。好說歹說,李大嬸子說怎么著至少也得給個十塊錢吧,也代表男方的一個重視的態(tài)度,王老三她娘還是不應。那刻薄的呀,我和我哥在墻根邊都聽不下去。對方說就只有三塊錢,愛要不要,不要就別嫁他們王家,讓另找一家去撿他們王家不要的破鞋……”
孟笙笙:這話過分了,這婚事難怪沒成。
“李大嬸子有什么辦法,周翠自己婚前干了壞事,為了女兒好,忍著怒氣還和王家那婆娘理論呢,誰知道周翠自己拿了把刀,把王家一伙子人全都給攆出去了。轉天就傳出來,周翠和王家村那礦場上干活的、帶兒子的鰥夫王全喜定親了。”
這好好的一個大姑娘,因為遇人不淑,這輩子都被耽擱了。
周翠的婚事辦的匆忙,才半個月不到,兩人的結婚證都領了,周家就要辦喜宴了。
可能是因為王家那伙子人不當人,李大嬸子一家誠心要爭口氣,這喜宴辦的著實不錯。
原本周圍都是一把瓜子、一缸水、一桌子紅薯土豆就湊活的喜宴,周家硬是辦的熱熱鬧鬧的,餐桌上竟然還能看到肉沫油星子,十里八村的,誰不說一聲周家的喜宴辦的敞亮?連帶著周翠婚前那點風流事也沒人說了。
這次孟笙笙見到周翠的時候,發(fā)現這姑娘變了。
她那周身被家人保護出來的桀驁嬌蠻的氣質沒了,變得穩(wěn)重又踏實,看到長相平平、氣質平平,甚至被生活磨的有些蒼老的王全喜的時候,也沒有不滿,反而笑著和對方走了。
李大嬸子一家子靠在門內抹著眼淚,周圍的相熟的女人都一聲一聲的安慰著對方,說翠翠嫁了工人,以后的日子不會差,說對方雖然有兒子,但是年紀小,翠翠心善,養(yǎng)好了照樣是親兒子……
孟笙笙還瞥見林子里有個熟悉的背影,盯著周翠的背影一動不動。
后來還聽說在王全喜家喜宴上,王鐵頭婆娘鬧了一場,不過孟笙笙沒功夫打聽了,在聽到陳露考了第一名,有機會去市里醫(yī)藥班學習之后,王川澤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你說省里有個工作的機會?你沒騙我?”
“我為什么要騙你?確切消息,明年開春,省里的八三一廠有一次招工,不過報名有條件限制,至少得是高中畢業(yè),而且是城市戶口。”
“八三一廠是干什么的?”
“這個廠主要的任務是生產農業(yè)機械,咱們公社里的拖拉機就是這個廠制造的。南河縣里鋼鐵廠里生產出來的大部分產品都會運到省里,由八三一廠完成生產組裝任務。”
孟笙笙點點頭,對這個八三一廠有了大致的了解。
明年開春才招工,還有大半年呢,即使她現在不符合條件,也能想想其他辦法。
比如她的戶口問題,戶口問題解決不了,她連報名都無法報名。
王川澤見她擰眉,以為她擔心自己考不上,便安慰道,“別擔心,我?guī)湍愦蚵牬蚵犗ⅲ纯茨懿荒苷业揭郧翱荚嚨念}目,找?guī)追萁o你看看,到時候你就照著復習就沒問題。”
現在這幾年的絕大部分高中畢業(yè)生,都是些不著四六的,學也沒好好上。依照他對孟笙笙的了解,她絕對能被錄取。
他再看著些,保證這場考試是公平公正的、她不會被走后門的擠掉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