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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滋啦!信號連接中……系統啟動成功!”

    “叮!請宿主在不崩壞角色的情況下, 幫助主角勘破迷障,斬妖除魔,并阻止反派黑化!”

    綿綿意識渙散, 仿佛整個人已經被空間扭曲,周圍的感知薄弱透明,好似已經脫離了軀殼, 但本能地感知到此?刻已經不在神宮, 而是?完完全全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雖然渾渾噩噩, 但她沒忘了最關鍵的事:“那?我?穿成的是?什么角色?不會又是?什么炮灰女配吧?”

    系統冷冰冰:“宿主身份認定:魔族魅女離小幺。修為等級:低級。身份數據:正在輸入……”

    什么?魔族?魅女?

    虞綿綿赫然驚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一個堂堂正道少?女, 仙門大小姐, 一眨眼醒來就?這么水靈靈地變成了魔族少?女了?

    還?是?個修為低級只會蠱惑人的魅女?!

    巨大的反差,綿綿表示不能接受:“這個身份我?不喜歡, 能不能換一個?”

    她打商量的語氣, 可惜系統絲毫不給面子:“滋啦……身份綁定成功, 不可更改,請宿主端正態度, 積極融入角色!”

    綿綿強忍怒氣翻白眼:辣雞系統,遲早藥丸。

    默默地吐槽完, 腦海中便涌出?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和【離小幺】的記憶。

    幻境所呈現的,乃是?三百年前的世界,彼時仙門勢微, 而妖魔橫行, 禍亂人間,惹得凡界如同煉獄, 怨氣四起。

    就?在眾人苦不堪言的時候,擁有先天神力的玄鳥一族降落人間, 驅逐妖魅,鎮壓邪魔,挽救人族于水火,并在大殺四方之后建立神宮駐守于此?,才讓妖魔兩界不敢來犯。

    而神宮的主人正是?玄鳥一族神力最為強大的赤羽使——也是?后來被眾人尊奉為神女的洛音。

    神宮建立之后,修真界逐漸崛起,出?現了不少?修仙門派和天賦卓絕的年輕修士。

    其中意氣風發創立無上劍道的仙盟少?主橫空出?世。

    也是?這一年,神女祭上,他一曲劍舞驚艷四座,惹得高高在上的神女動了凡心……

    竟強擄了去,結為了道侶。

    于是?,高高在上纖塵不染的神女便沾染了情念,惹上了污點,有了污點便會有人想要攻訐,抹黑,把她拉下神壇。

    彼時的魔君睚眥更是?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生?吞活剝。

    “哼,神女洛音,還?有那?些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神使,不過是?棲息在焰明谷的一群鳥人罷了!不好好待著,偏要跑到人界來耍威風,要跟本座對著干!哼,她以為她能一直囂張下去嗎?”

    魔君殿里,一道搖曳的黑影盤踞上方,變幻莫測的身形散發強大的威壓。

    殿中有一小魔匍匐上前:“君上,凡人最是?愚蠢,也最容易受挑撥,而那?洛音卻比凡人更愚蠢,居然和那?姓沈的修士結為道侶——我?們?不如使些計謀,叫他們?徹底離心,然后再?趁虛而入一舉攻下,先滅神宮,再?屠仙盟,屆時定不費吹灰之力,不知君上以為如何?”

    說完,盤踞在刻著獸紋高座上的魔君一團影子似的大笑:“此?計甚妙,就?按你說的辦!來呀,給我?把魅魔一族的幾個小東西叫過來!”

    模糊的場景中,幾個打扮妖嬈眼神嫵媚的魔族少?女含笑著走上大殿。

    她們?齊刷刷伏低腰身,像脫去骨頭的蛇妖,臉頰也尖尖的,聲?音矯更是?揉造作:“拜見君上,不知君上有何吩咐?”

    天生?魅魔,嗓音帶勾,一句話?不知轉幾個彎兒。

    魔君身影搖晃道:“聽聞魔族當中,你們?姐妹幾個最擅長蠱惑男子,我?叫你們?來,是?要你們?勾引一個人——仙盟盟主沈逐。我?倒要看看,被自己的夫君背叛,被一心守護的凡人背叛,我?們?的神女大人還?會不會那?般悲天憫人,毫無芥蒂地站到人族那?邊,哈哈哈哈!”

    粗獷的魔音響徹大殿,而腦海里屬于“離小幺”的記憶也戛然而止。

    從頭到尾看了個走馬燈的虞綿綿仿佛吃了個大瓜,嘴巴張大差點合不攏。

    這是?什么古早狗血劇情?

    高高在上的神女對著一心向?道心無旁騖的凡人劍修一見鐘情,而后從此?跌落紅塵。

    而凡人劍修雖敬仰神女卻對她并無男女之情,只是?迫于無奈才答應結為道侶。

    可強扭的瓜畢竟不甜,兩人性情不同,又非同族,結為道侶不久便貌神合離,越走越遠,以至逐漸生?出?嫌隙……

    想到這兒,綿綿不得不喊一句,這簡直就是古早虐文的標配嘛!

    當初她看原著的時候為了早點看虞綰下線,跳過了好多章,男女主幻境中的這一段幾乎草草翻過,只記得兩人一起經歷了情劫,卻沒想到竟然是?此?般情劫!

    唉,想要磕甜甜的CP,好難的呀。

    穿書少?女虞綿綿欲哭無淚,不過喪氣了沒一會兒她便重新打起了精神,不就?是?幫助他們?勘破迷障,順便斬妖除魔嗎?哼,好歹她也在神宮修煉了將近三個月,此?時正是?大展身手的時候!

    她猝然挺身,手中捏訣,正欲使出?個水龍訣劈開?眼前的湖面,誰知口訣念完,水面紋絲未動,反而映出?她那?張呆滯嫵媚,長著犄角的無辜面容。

    “呔!系統!我?的靈力呢?”

    系統嗡嗡上線:“滴!溫馨提示,為防止幻境世界扭曲,宿主在此?期間只能根據綁定身份行事,不可超脫角色本身!”

    “也就?是?說,我?只能使用魔力,不能使用靈力?”

    “沒錯。”

    “那?我?豈不是?要慘啦?沒有靈力,還?是?個廢柴弱雞……你給我?的怕不是?地獄副本吧?”

    徹底變了副模樣的少?女抱著膝蓋哭卿卿,把滿是?濃妝的小臉都給哭花了,胳膊時不時被頭頂的兩個犄角給戳到,刺得她微微發麻。

    她一邊自暴自棄,一邊摸著那?兩個白筍尖般光滑的角:“這是?什么古怪東西?”

    系統道:“這是?魅魔一族獨有的犄角,鑒于任務難度,現贈與宿主三次自救功能,只要憑意念發動,便可釋放超強電流,足以抵擋致命攻擊。”

    超強電流?這樣的物理系攻擊技能,堪比召喚天雷了吧?

    哼,它有這么好心?

    果不其然,系統再?次補充:“提醒宿主,自救功能只有三次,若非遇到生?命危險,不要輕易使用!

    說完,系統冷冰冰地下線。

    虞綿綿則認命爬起來:“好吧,三次就?三次!

    她對著水面嘆了口氣,而后仔細打量著自己這副陌生?的裝扮。

    臉還?是?原來的臉,只不過妝容更嫵媚,更大膽。

    云尖巧額,媚眼如絲,紅艷的唇脂幾乎涂抹到耳根,像吃小孩兒的女妖怪,衣衫的領口大咧咧,罩在胳膊上的紗裙幾乎是?透明……

    如果說原主虞綰是?喜歡騷包招搖的花蝴蝶,那?么此?刻身為魔女的她便是?妖嬈的蛇蝎美人,看一眼便能勾人魂魄,奪人心智。

    只可惜,下一秒綿綿便毫不猶豫地把整張臉都給洗了。

    沒辦法,實在是?辣眼睛,就?算是?操著魅女的人設也不能惡心自己吧。

    她隨手把臉上的水珠抹去,看著白凈中透著粉嫩的小臉,這才滿意扭頭。

    只是?……接下來她該怎么接近男女主呢?

    她愁苦的小臉糾結起來,心想如果畫皮妖在就?好了,好歹還?有個可以商量的人。

    原著里,身為反派的謝妄也被拉入了幻境,可卻不知道他變成了什么角色,想著他的身份,應該也是?什么讓人聞風喪膽的大魔吧?

    算了,先不想他了。

    綿綿努嘴,決定先掩藏氣息潛入神宮,慢慢充當故事的背景板,然后必要的時候站出?來幫助男女主揪出?那?些想要破壞他們?感情的NPC。

    最后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真真是?個不錯的計劃。

    只可惜,剛暗戳戳計劃完,便變故陡生?。

    寂靜的林中傳來隱隱風聲?,樹葉沙沙作響,柔嫩的草枝被憑空散發的威壓折戟在地。

    下一刻,兩道身穿月白衣袍額點朱砂的神宮弟子陡然從頭頂落下,持劍冷冷逼來:“大膽魔物,私闖我?神宮,你還?要往哪里跑?”

    什么?神宮?化身長著犄角小魔物的虞綿綿目瞪口呆,只覺一口氣斷在了嗓子眼。

    要、要死啦,她、她這是?已經潛進神宮了?

    想到記憶里魔君傳達的命令,小心肝猛地一顫,生?死關頭,也顧不上臉皮了,干脆眼尾發紅,無辜柔弱道:“兩位仙使,誤會啊,我?是?無意間闖入的,我?并非……”

    話?沒說完,一把利劍陡然橫在她脖子上:“哼,狡猾魔物,休要蠱惑我?等。”

    待要動手,卻被一旁的男子攔。骸跋葎e殺她,最近魔宮頻頻動作,怕是?潛入的不止有她一個,我?們?先把她抓回去,交給神女發落!

    “好,那?就?先把她敲暈,綁回去。”

    什么?綿綿瞪大眼珠子,心想何必這么粗魯,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

    可惜對方不容她多說,抬手利索得往她后頸劈去。

    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虞綿綿白眼一番,就?這么從善如流地暈了過去。

    只是?這一次,她并沒有昏睡太久,半路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上半身被捆成個粽子,像個麻袋一樣被托舉在半空,而之前將她打暈的兩個人則背后生?出?雙翼,華美的青色羽翼抖擻伸展,逆風飛了沒一會兒,便來到散發奕奕神光的大殿前。

    只見殿宇森嚴,巍峨聳立,竟和三百年后沒什么兩樣。

    陡然落地,兩個神宮弟子一把將她扔在階前,居高臨下道:“魔物,待會兒見了神女,你可得好好答話?,否則,便要你好看!

    冷冷說完,當即轉身,而虞綿綿則只得縮著肩膀一瘸一拐地跟上,經過方才,她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兩個不是?人族修士,而是?玄鳥所化,所以才如此?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哼,再?厲害又怎樣,還?不是?都是?紙片人,戲份兒還?沒她重呢。

    虞綿綿在心里不屑一顧,可到底還?是?有些忐忑,她雙手被縛腦袋發暈,兩條腿還?軟得沒有力氣,以至于上臺階的時候猛地一個不穩,搖晃著往下栽去——

    她下意識閉眼,心里苦逼到不行,可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發生?,反而被一只有力的手穩穩地托住,沁人心脾的冷松香撲入鼻間,幾乎讓人感動到流淚。

    不出?意料地,眼前映入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溫柔強大的天仙男主,即使穿到了別人身上,也是?一派溫潤的氣質,只是?對方在看到她額間的犄角時明顯一愣:“你是?魔族?”

    “我?……”虞綿綿眼睛紅腫,委屈的眼神透著無辜,下一刻便牢牢抓住他的袖子。

    像朵柔弱可憐的菟絲花,凄慘且哽咽地泣道:“仙君!仙君我?是?無辜的,我?不是?故意闖到這里的……可、可他們?要殺我?!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少?女澄澈的眼神滿是?懇求和依賴,非但沒有魔族一貫的戾氣,反而透著普通女孩兒的純稚與憨態。

    沈逐明顯有些頓住,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熟悉感,這讓斬殺無數魔物的他竟難得生?出?一絲猶豫。

    可人魔兩界素來勢同水火,他便也收斂了神情,往后站定道:“既非故意闖入,為何會在此?處?”

    “我?是?……”

    不等解釋,一道刺耳的聲?音便陡然橫出?:“沈盟主,此?乃魔族刺客,我?等待會兒要交給神女審問,盟主還?是?少?與這魔女搭話?的好!

    說話?的正是?方才趾高氣揚的神宮弟子,只是?他對著她看不慣也就?罷了,怎么對著自己人也這般陰陽怪氣?

    難不成,玄鳥一族都是?這么個鳥脾氣?

    她在心里翻白眼,沈逐卻并未動怒,冠玉般溫潤的臉龐端得極為平靜,只淡淡啟唇道:“正好,我?也有事同神女商議!

    “沈盟主!蹦?人上前一步將他攔住,銳利的眼神掃視過來,“神女要審問這魔女,你就?不必進去了吧?”

    視線相交,竟是?充滿火藥味。

    沈逐聞言,沉冷的眼皮淡淡掀起:“哦,我?身為仙盟盟主,居然連魔物之事都過問不得了,這是?什么道理?”

    “哼,仙盟是?仙盟,神宮是?神宮,你不過是?入贅……”

    話?未說完,旁邊之人立馬截斷:“閉嘴,不許胡說。”接著,又假笑道,“沈仙君在此?等候已久,怎能不讓他進去?隨我?們?來便是?!

    兩個鳥人一番陰陽怪氣,綿綿都聽得窩火,可沈逐似乎習以為常,并不動怒。

    就?這么從從容容地跟了上去,直到踏進大殿,看到多日未見的明艷身影時這才表情微微僵硬。

    “走快點,跟上!”

    虞綿綿被噗通一聲?按在地上,膝蓋霎時傳來一陣刺痛,她苦著臉,暗暗在一旁抽氣,心想要不要這么欺負人,是?魔物就?該低人一等嗎?

    心里委屈憤怒,可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默默地把自己縮成鵪鶉。

    “這是?什么?”大殿之上,端坐高臺的一抹身影緩緩轉身,翠色的珠簾撥開?,露出?一張銳氣逼人不染塵埃的臉。

    神女洛音——三百年前凡界的救世主,受萬人敬仰,虔誠供奉,一襲五色仙衣裹著筆挺的身姿,火紅的赤羽流光璀璨。

    玉面朱唇,睫毛纖纖,瞳中眸色宛若九天流火,炫目得令人不敢逼視。

    雖然還?是?那?張臉,但氣質神態完全不同,被那?銳利的眼神輕輕掃一眼,虞綿綿便感覺自己魂都要飄出?來了。

    戰戰兢兢地打著顫,仿佛骨子里真的變成了一只長著犄角的小魔物,本能地感到害怕。

    “回稟神女,此?魔物擅闖神宮!被我?等發現,便抓了回來!”

    “沒錯,魔族頻頻異動,怕是?有什么陰謀,特來請神女決斷!

    “決斷?如此?小事,你們?自去審問便是?!

    冷冷的話?音剛落,殿中瑟瑟發抖的魔族少?女忽然抬眸,楚楚可憐道:“神、神女姐姐!我?并非是?魔族刺客,我?是?冤枉的!”

    “閉嘴!神女豈是?你能隨意攀扯的!”

    “我?、我?沒有……”

    她瑟瑟地抖,玲瓏的水杏眸滿是?委屈的淚水,嬌嫩的臉蛋也很是?惹人憐。

    洛音眼神淡淡掃過來,目光幽沉,宛若實質:“你們?魔族,果然擅長蠱惑人心!闭f完,冷冷拂袖,“給我?帶下去!

    “是?!”

    “嗚……不要!仙君救我?!”少?女撲在地上,死死抓住男子的袍角,哽咽無助的聲?音足以讓人牽動心腸。

    沈逐的眉頭微微一動,終是?忍不住開?口:“興許她并沒有撒謊,只是?誤闖罷了,你又何必如此??”

    本來神情淡漠的神女聞言,竟是?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怎么,沈仙君不忍心了?你怕是?忘了,魔族狡詐陰險,若非讓他們?吃盡苦頭不敢來犯,人界怕是?早已淪為煉獄。”

    男子聲?音沉著道:“那?也不該濫殺無辜,你是?神女,不該只論殺伐。”

    “哦,沈盟主是?覺得我?不配做這個神女?”

    “阿音,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冷薄的眼皮掀起,火焰般的眸色橫生?出?慍怒,“沈盟主既然看我?不滿,何必來我?殿里?”

    夫妻間話?說到這兒,已然是?生?分,沈逐欲言又止,想說什么卻面有難色,最終只無奈道:“你現在不想聽,我?晚些再?同你說,只是?這魔族女子,你且……”

    “我?知道了,我?不殺她,沈仙君若是?沒有其他事,便請便吧!

    聽到前一句,沈逐好似松了一口氣,只是?后半句卻又讓他欲言又止。

    他盯著那?副觸不可及背影時,眸中流露出?悵然的深凝,可最終也只輕輕拱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等等,他、他就?這么走了?

    化身魔族少?女的虞綿綿頂著滿是?淚痕的面容,很是?不敢置信。

    下一刻,頭頂傳來不滿的聲?音:“神女真要放了她?她可是?魔族!”

    洛音緩緩轉身:“我?只說不殺她,沒說不審她,去,把她提到地牢,讓洛風親自審問。”

    “啪嘰”一下,綿綿的小心臟摔在了地上。

    什么……地牢?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事實證明,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在經歷了身?份轉變,無?辜躺槍被抓,最后淪為?階下囚之后, 虞綿綿已經徹底心如死灰,只能憋屈地在心里把垃圾系統怒罵了八百遍。

    等她完成任務,定要把它投訴到冒煙!

    漆黑陰森的地牢, 從頭到尾散發?著?潮濕與冰冷, 惡心的霉氣混雜著?難聞的血腥味兒, 一股腦兒地往人鼻孔里鉆。

    更可惡的是,她手腕上還綁著?專門鎮壓魔力的玄鐵鏈, 長長的鏈子拖在地上, 渾身?都使不上力氣,沒走幾步手腕就勒出?了紅痕, 好痛的呀。

    可現在不是委屈的時候, 想著?方才神?女說的話, 綿綿不禁忐忑問?:“敢問?兩位大哥,不知洛風公?子是誰?是他要審問?我嗎?聽這名字好像還怪熟悉的!

    刻意的討巧賣乖, 換來的卻是一聲?冷笑:“哼,我們圣使大人乃是神?女最信任的人, 也確實最是‘親切’,尤其是對?你們這些魔族之人,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一字一句猙獰說完, 嚇得?綿綿當即慘白?了臉。

    圣使大人?完了完了, 這一聽就不是個善茬兒,真落在他手里, 怕是最后連骨頭渣都不剩。

    任務還沒完成,小?命先搭在這兒了!

    不行, 一定要想辦法。

    綿綿大腦飛速運轉,想著?待會兒從這里逃出?去的可能性,自救功能只有三次,她真的能從這守衛森嚴的地方逃出?去嗎?

    就在她內心惶惶滿是不安的時候,眼前陰森的大門拖著?沉重的調子緩緩打開。

    只見入目漆黑的色調,壓抑中透著?森寒,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腥味和令人作嘔的腐臭,腳底黏稠,不知是血還是什么,每走一步心就猛顫一下。

    四面?墻壁更是掛滿刑具,冰冷的鐵欄反射著?冷光。一墻之隔,傳來痛苦到扭曲的哀嚎,叫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如此陰森的地方,光是踏進來就能把人嚇破膽。

    虞綿綿拍著?自己胸脯,沒事沒事,不怕,她還有外掛呢,大不了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努力安撫沒多久,幾人便停住。

    視線里,一抹華貴的衣角出?現在不遠處的案臺邊上,靴尖上翹,繡著?金色暗紋,纖塵不染的衣袍下,青色的翅羽慵懶伸展,長發?覆在后背,露出?半張模糊冷然的側臉,宛若天上神?祇,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光看?他周身?籠罩的氣息,就知道這是個厲害角色。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兩個鳥人便齊齊頓首:“圣使大人,我們奉神?女之命將這魔族刺客押過來,神?女交代,要您親自審問?!

    被當場點名的虞綿綿垂下腦袋,有種引頸待戮的窒息感。

    只是,接著?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哦,魔族的刺客?”

    那人緩緩轉身?,冰冷的面?靨猶如覆蓋霜寒,眼尾卻流淌出?逼人的艷色,再一看?那熟悉的譏諷弧度和唇角的紅色小?痣,不是謝妄那廝又是誰?

    虞綿綿徹底呆住,萬萬沒想到會有這么戲劇性的一幕。

    他一個大反派,怎么會穿到這鳥人兒身?上?還明顯比她厲害?!

    只是震驚了沒一會兒,她便陡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是不是也跟男女主一樣,被幻境吞噬記憶了呢?

    頂著?惶恐的小?心肝,綿綿顫顫地仰起臉來,問?道:“圣、圣使大人,你可認得?我?”

    她玲瓏的眼眸流露期待,誰知話剛落便被斥責:“你這魔女,又在胡亂攀扯!我們圣使大人向來憎恨魔族,且冷酷無?情,你趕緊歇了你那點歪心思!”

    說完,又恭敬扭頭:“圣使大人,這魔女不僅狡猾,還格外會裝模作樣,之前在殿上,就是裝乖扮弱才惹得?沈盟主為?她求情,您可千萬不要叫她蒙蔽了!”

    “哦,連沈盟主都叫她給蠱惑了,看?來此女確實狡詐!背脸恋纳?影自頭頂壓下,連聲?音都帶著?寒氣。

    下一刻,冰涼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不似人族的尖利指甲壓了幾分力道刮著?那寸皮肉,直把她白?嫩的皮膚都給掐出?了紅痕。

    “說吧,你想怎么死?”

    對?上那雙冰冷的眼睛,虞綿綿頓時瑟瑟地不敢動,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我是無?辜的……”

    少女睫毛顫抖,眼眶隱隱發?紅,那明顯一晃而過的失落卻被人盡收眼底。

    看著向來冷酷的男人眼里閃過遲疑,一旁兩人立馬上前:“圣使大人,此魔女蠱惑人心擅使心機,不如先剜了她的眼睛,看?她還敢不敢;!”

    什么?她做什么了就要剜她眼睛?

    饒是虞綿綿對?這種情形有了心理準備,還是不可抑制地渾身?發?抖。

    又也許是因為?失落,因為眼前人看她的眼神太過冰冷,讓她覺得?委屈了。

    不由自主地,眼淚就這么落了下來。

    滾燙的淚珠砸在骨節突出?的手上,明顯讓人頓了頓,接著?,那雙漆黑壓抑的瞳仁便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像怔愣,像心軟,又帶著?一絲壓抑和隱忍。

    最后,他故作平靜地收回?手:“我想起來了,我確實見過她,她沒有撒謊!

    “圣使大人?”一旁的兩個神?宮弟子顯然目瞪口呆,虞綿綿同樣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什么。

    蔫蔫兒的水杏眸重新睜大,不敢置信又緊張地盯過去,想去看?他的表情。

    可眼前被淚水沖得?模糊,只看?到那張冷薄的唇抿了抿,繼續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三年前攻打魔窟時,我身?受重傷,是她救了我,所以,她不是魔君的爪牙!

    不冷不淡說完,兩個鳥人立刻漲紅面?色:“可她畢竟是魔族人!不可輕信哪!”

    “沒錯,說不定魔君利用?這層關?系,想要謀害您!誰知道她當年救您的事是不是也是個陰謀呢!”

    性情耿直的玄鳥一族,個個都是暴脾氣,但謝妄卻冷冷一笑,二話不說將癱坐在地上的少女拉進懷里,不容置疑道:“既然說讓我來審,那我想怎么審就怎么審,輪不到你們來多舌。”

    說完,華美炫目的翅羽嘩啦一聲?猝然張開,瞬間,周圍狂風驟起,靈流激蕩,強大的威壓直逼人面?靨,迷得?人睜不開眼。

    連四周的鐵鏈都嘩嘩作響。

    原本要據理力爭的兩人紛紛彎下了膝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而處在旋風中心的虞綿綿則一不小?心吃了滿嘴毛,正要扭頭吐一口,就被不容抗拒的力量牢牢按住。

    謝妄繃緊下頜,聲?音冷然:“抱穩,別松手。”

    說完,“嘩啦”一聲?騰空而起,巨大的沖擊力,直把漆黑的地牢頂部轟然撞開——

    塵土飛揚,碎石跌落,整個地牢頃刻間一片狼藉。

    呆呆站在原地的兩個神?宮弟子目露驚異,一時不敢相?信。

    “圣使大人,這是瘋了嗎?”

    同樣不敢置信的還有虞綿綿,她被騰空抱起,凜冽的風聲?刮過耳畔,額發?瞬間倒仰,眼眶里的淚水都給吹回?去了,可看?著?映在眼前的那張艷麗冷峻的側顏,心里實在感動得?不行。

    心想,這一次,又是他救了她哪。

    她眼神?變得?柔軟,瀲滟的眸光滿是歡喜和酸澀,如果不是被夾在半空,她怕是早就激動得?撲上去哭鼻子了。

    只是……他好像還在生她的氣。

    “謝妄?”她揪著?他胸前的衣襟,喊他的名字,可不知是被呼嘯的風聲?淹沒還是怎么,眼前人依舊偏著?冷白?的下巴,不去看?她。

    想著?自己之前毫不留情地將他踹下床榻,又當著?他的面?義無?反顧地跳進幻境,任誰看?了都只會以為?她愛慘了的人只能是沈君遙吧?

    他還肯來救自己就已經是仁至義盡,怎么還能奢求他對?自己笑臉相?迎呢?

    唉,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是個始亂終棄的壞女人了。

    心懷愧疚的虞綿綿一路上悶著?不吭聲?,乖乖地縮在少年懷里默默當鵪鶉。

    直到耳畔的風聲?停歇,沉重的殿門吱呀一聲?緩緩敞開,她才悄悄探出?了半個腦袋。

    只見滿室暖光熒熒灑落,鶴型的琉璃燈里燃著?璀璨的長明火,幽藍跳躍的火苗像傳說中鮫人的魂魄,瑰麗得?不似真實存在。

    案幾上燃起香爐,裊裊煙霧游離升騰,又不經意纏住了兩人的衣角。

    往上看?,巨大的穹頂鑲嵌著?數不清的夜明珠,個個有拳頭那么大,四周雕梁畫棟,暖玉生煙,還有鋪滿華羽的軟帳和漂浮在半空的不停旋轉的耀眼星盤。

    這讓沒見過世面?的虞綿綿再次睜大了眼睛。

    心想,若是她穿成玄鳥族,也能住這樣豪華的屋子,只可惜,偏偏就穿成了長著?犄角的小?魔物。

    無?聲?的嘆息,恰好被人收進眼底,換了身?份的謝妄冷冷垂眸,壓低聲?音道:“小?姐在想什么?是不想跟我來這里嗎?”

    “我沒有!”陡然聽到聲?音的虞綿綿立馬張嘴反駁,她神?情頗為?緊繃,有些不好意思繼續窩在他懷里,很是自覺地退了出?來。

    謝妄盯著?她,眼神?再度變冷,卻聽她吞吞吐吐地支吾:“謝謝你救了我,還有啊,我沒想到你也會被拉進這里,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哦,這關?小?姐什么事?”謝妄的眼睛瞇起來,“是我自愿跳進來的,畢竟我跟你的命是綁在一起的,你若是出?了事,我也會有麻煩,所以,抱歉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從頭到尾,語氣冷到要掉渣了。

    綿綿的小?臉垮了,連抱歉的話他都聽不進去,他是真的生氣了呀。

    她尷尬的表情停留在臉上,接著?眼眸眨了眨,萬分誠懇地解釋道:“你不要生我的氣了,我只是不想看?著?君遙哥哥和冷姐姐有危險,他們是我的同伴,是我在乎的人,而且,如果換成是你被吞噬進去,我也會義無?反顧地來救你的呀!”

    少女柔軟的聲?腔兒,澄澈的眼眸,足以讓人動容。

    如果是以前,他怕是早就被她這幾句話哄得?暈頭轉向了,可如今,他卻只覺得?不滿意,不滿意極了。

    憑什么她要在乎那么多人?在乎到連命都不要了。

    說什么會為?了自己義無?反顧,可她面?對?自己的時候只有慌亂和無?措,他現在都搞不清楚,夢里的她和現實的她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還是說,她只會無?辜地耍弄他,卻從沒想過結果?

    沒錯,她就是個騙子。

    她以為?,自己還會任由她玩弄于股掌之中嗎?

    天生魔物,即使心里已經翻江倒海氣血涌動,可面?上依舊冷靜得?可怕。

    他居高臨下地偏過臉,語氣淡漠說道:“誰說我是生你的氣?小?姐莫要自作多情!

    “是嗎?”虞綿綿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玲瓏的水杏眸干凈又直白?,像個無?意中撩撥了人又覺得?抱歉的小?仙女,很容易讓人心軟。

    可謝妄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再讓她輕易動搖,便故作冷漠:“小?姐若不信,便算了!

    “哎,我信!所以……你能好好聽我說話了嗎?”

    怯懦忐忑的眼神?,謝妄盯過去,最終眼簾緩緩壓下。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之后?, 兩人便一板一眼地坐在那里交換信息,商量如何該從幻境中走出去。

    “之前我看到薛寶珠魔怔似的?攀上了神女像,觸發了某股力?量之后?接著?才開啟了幻境, 她當時碰的?是一朵花,但又不像花,也不知道是什么……”

    正?嘟囔著?, 一旁的?謝妄冷冷張唇:“那是神女的?真?魂!

    低沉的?嗓音, 似乎沒怎么有興致, 手中把玩著?案幾上的?茶盞,面?無表情地糾正?她, 顯然還有些心氣兒不順。

    綿綿卻假裝沒看見, 她糾結的?眉頭?舒展開,仰著?小臉嬌憨道:“沒錯, 就是神女的?真?魂!所以說, 這里的?幻境應當是神女的?真?魂被觸動才引發的?, 聽說三百年前神女為情所困,最終生出了心魔, 才引得修真?界動蕩,你說, 會不會是神女心有遺憾,所以才制造了這個幻境?想要改變過去呢?”

    謝妄不輕不重地白了她一眼:“這我怎么知道!

    “你為什么不知道?你不是曾經?的?大魔嗎?難道就沒有聽說過?”

    少女清澈的?眼眸看他,明顯有些不相信, 謝妄卻是一梗, 低垂的?眼睫撥到一邊,拂開袖子道:“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而且,既然是幻境, 這里面?發生的?事情便不可更改,我勸小姐不要白費功夫!

    因為惱怒,語氣都帶著?戾氣,綿綿卻眨著?眼皮嬌滴滴地反駁:“你都沒有嘗試過,怎么知道就是白費功夫呢?”

    天?真?固執的?眼神,謝妄再次給氣笑了:“哦,那你想怎么做?”

    眼前嬌媚的?小臉綻開,露出一抹討好而又甜甜的?笑:“我想讓你幫我啊!

    *

    因為突然被吸入幻境,本來關系別?扭的?兩人再次綁到了一起,謝妄從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而沒心沒肺的?草包少女虞綿綿卻只尷尬了一會兒,接著?很快就適應了現在的?角色。

    她摸著?額頭?上冒出來的?小犄角,眨動著?圓潤的?水杏眼,對著?寢殿里唯一的?銅鏡顧影自憐。

    先是拎著?剛剛換上的?留仙裙很是騷包地轉了兩圈,而后?又轉身嬌滴滴問:“我這個樣子會不會很奇怪,萬一太惹人注目了怎么辦?”

    為了留在這里完成任務,綿綿提議讓畫皮妖利用洛風的?身份把自己安排在神宮里做事,這不,連衣服都已經?換好了。

    只是……

    “你到底給我安排的?什么職務?不會是什么打雜的?活計吧?”

    “自然不是!蓖Π蔚?人影撥開薄薄的?簾帳,露出妖冶中透著?冷峻的?面?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副裝扮,這人身上陰郁冷漠的?少年氣褪色不少,反而平添了幾分雍容氣度,好似從天?而降的?俊美神祇,神光普照的?好看。

    尤其?是他那對威風凜凜的?翅膀,好神氣的?呀。

    再次被皮囊蠱惑的?綿綿忍不住心神搖晃,但緊接著?下一刻,她眼里的?濾鏡便陡然破碎。

    只見那冷薄的?嘴唇一張,冷不丁說道:“小姐現在是我的?貼身女使,只管跟在我身邊,我讓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什么?你讓我給你當丫鬟?”正?道少女虞綿綿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

    而身穿月白織金衣袍的?謝妄則慵懶一笑,眉眼中的?戲謔蕩開:“怎么,小姐不愿意嗎?不愿意的?話?你可以現在就離開。”

    眼里的?笑意化成冰冷,負手挺胸站在那兒,別?提有多氣人。

    好哇,她可算是聽明白了,這人就是想故意戲弄她,想要趁機狠狠報復她!

    說什么不生她的?氣,結果還不是明里暗里找她的?不痛快。

    哼,這么小心眼的?人,她才不會喜歡呢!

    綿綿氣得嘴都歪了,但氣憤過后?,不得不選擇了妥協,誰讓現在是在幻境里面?呢,手腕上血契的?印記黯淡無光,顯然是失去了作用。

    沒辦法命令他,那就只能暫且忍氣吞聲了。

    “好吧,女使就女使,不過,你可要好好配合我!

    “這個自然!蹦橙诵那橛鋹偟眯ζ饋恚?自然而然地伸手掰過她的?臉,冰涼的?觸感,讓人陡然想起不好的?記憶,綿綿陡然警惕,“你、你做什么……”

    沒等支吾說完,男子尖利的?指尖便輕輕觸在她額頭?,紅光亮起的?瞬間,火燎般的?燙意從額心升起。

    少女水杏般的?眼眸睜大,一瞬間仿佛魂兒都要燒起來了,疼得眼淚花不爭氣地涌了出來。

    “嗚……”

    “哭什么?”某人冷冷地貼近,擦去她淚痕的?動作卻很是輕柔,可那輕柔也只是一觸即離,沒一會兒這人便負手戲謔道,“這是神宮印記,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的?人!

    話?音落下,額間光芒褪去,新鮮出爐的血色朱砂印在少女眉間,平添了幾分姝色,襯得白皙的?小臉都多了幾分仙氣。

    可虞綿綿卻萬分嫌棄似的?使勁擦了擦。

    我呸!什么你的人!當本姑娘是狗嗎?

    *

    之后?,綿綿便低調地跟在謝妄身后?,埋頭?縮腦,努力?減少存在感,她不止戴了個面?紗,還用發帶裹住自己的?兩只小犄角,竟也沒有引起什么注意。

    而后?,兩人為了打探消息,便一前一后?來到了神女殿。

    只見殿門巍峨,足有三人高,其?上刻畫的?玄鳥栩栩如生,瞪著?兩對火眼直勾勾地盯著來人,讓本就做賊心虛的?虞綿綿很是緊張。

    她不由扯了扯旁邊人的?袖子:“喂,你說待會兒我不會露餡了吧?”

    謝妄偏過側臉冷冷覷她,只道:“擔心露餡,待會兒進去你別?說話?。”

    這是讓她直接當啞巴的?意思?

    雖然覺得屈辱,但綿綿還是乖乖抿住了嘴。

    誰料剛進去,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神女大人,屬下親眼所見,就是圣使將那魔女擄了去,還將地牢損毀,引發動蕩,我等想攔根本攔不!”

    “不錯,定是那魔女蠱惑了圣使大人,請神女下令,將那魔女捉拿伏誅!”

    空曠的?大殿,兩個身姿筆挺神情激憤的?神宮弟子正?鉚足了力?氣給她定罪,仔細一看,正?是不分青紅皂白將她抓進地牢那兩個。

    好哇,這兩個鳥人居然還惦記著?她的?小命!

    化身魔族少女的?虞綿綿一陣心顫,見勢不妙,立刻縮起了脖子,老老實實地躲在謝妄身后?。

    而大殿之上,目露威嚴的?神女洛音緩緩將目光投落在徐徐走來的?男子身上,而后?泠泠啟唇:“洛風,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謝妄面?不改色上前,狹長的?眉眼透著?慵懶之意:“我道是什么事,不過是個魔族的?奸細罷了,早就被我審問完,扔出去了!

    他說得滿不在乎,好似不過在說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聽得綿綿忍不住想要狠狠踹他一腳,奈何此時是在別?人的?地盤,只能暫且忍下。

    “哦,可他們說是你把那魔女救走了。”

    “我那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魔族之人狡猾,我若不當場做戲,她又怎會放松警惕,和盤托出呢?”

    一番胡言亂語話?輕飄飄說完,兩個鳥人立馬面?露驚愕:“圣使大人的?意思是……你是故意迷惑那魔女?難不成這里面?真?的?有什么陰謀?”

    氣質雍容的?男子微微一笑:“確實有陰謀,只是,魔族這次針對的?不是我們,而是那位沈盟主。”

    低沉的?話?音,宛若一枚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激起無數漣漪。

    *

    “喂,你剛剛為什么要撒那種謊?”從大殿里出來,虞綿綿抖了抖發軟的?腿,一邊報復性踩他的?影子,一邊不解地抬頭?。

    穿過長廊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肩頭?,裙擺,連睫毛都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只是冷不丁地,走在前面?的?人忽然頓住腳,害得她差點撞上去。

    對上那雙幽暗如同旋渦的?眼,少女理直氣壯地踩了他一腳,叉腰道:“問你話?呢,干嘛這么盯著?我?”

    “沒什么。”謝妄不冷不淡地開口,原本少年氣的?馬尾松散,滿頭?烏發被青色玉冠規規矩矩地束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和眉心火紅的?印記,仙風道骨得都不像他了。

    只有那戲謔的?語氣還一如既往:“不是你說神女是為情所困才生出心魔嗎?既然如此,那自然要讓他們兩人多多接觸,說不定重修舊好,這心魔就不會出現了呢?”

    他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她的?表情,卻見少女既沒有嫉妒也沒有憤怒之色,反而滿懷疑惑地瞅著?他:“你說的?不對,之前你分明說過,幻境里的?事情是三百年前早就發生過的?,不能改變,你怕不是在胡亂出主意吧?”

    少女鼓著?腮幫子說完,謝妄神情卻當即一沉:“哼,我是不是胡亂出主意,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說完,竟是拂袖不理她了。

    *

    另一邊,與神女殿遙遙相對的?松風小苑中,一抹白色的?人影正?站在燭火搖晃的?窗欞旁,目光蕭條地望著?那燈火通明的?高樓殿宇。

    曾經?名震修真?界的?修煉奇才,意氣風發的?少年俠客,立誓要走遍天?下除魔衛道,拯救蒼生的?沈盟主,如今卻只能困在這神宮里,消磨意氣,獨飲愁思。

    他溫潤的?眼眸流淌出克制的?哀意,銀白的?月色鍍在他眉梢,眼角,清冷中透出一絲寂寥。

    接著?喉結滾動,緩緩開口:“阿音還不肯見我嗎?”

    身后?傳話?的?神宮使者保持緘默,不知如何開口,雖說這沈盟主并非他們玄鳥族人,但到底是心懷蒼生的?真?君子,就算與神女貌合神離,也總該給他幾分面?子。

    便斟酌說道:“神宮事務繁忙,興許過幾日神女便會召見盟主了!

    “過幾日……”年輕的?仙君嘴角流露出苦澀,想著?自從一年前他們發生齟齬大吵一架,之后?便幾個月都不曾說過一句話?。

    他雖有心求和,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每每都牽扯到別?的?事情上,惹得兩人最終都不歡而散,后?來,他們更是如形同陌路,連見面?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了。

    昨日好不容易見了面?,就因他為那魔女說了幾句,她便言語冷諷,對他徹底避而不見,誤會如此之深,再這樣下去怕是連表面?夫妻都做不成了,又該如何挽回呢?

    可憐沈仙君一劍破蒼穹,口舌方?面?卻實在笨拙,對夫妻和睦之道一竅不通甚是為難。

    只不過過些日子……似乎是她的?生辰。

    想到此處,他眼前陡然亮了亮,下一刻便毫不猶豫破窗而出。

    身后?侍者嚇了一跳,趕緊去追:“沈盟主!”

    只可惜,那道飄逸的?身影早已隨著?風聲消失在了夜色里。

    須臾之后?,白衣翩翩的?人影便重新?出現在了險峻陡峭的?萬仞高崖之上,腳下是激蕩的?浪濤和滾滾霧氣。

    傳說中的?無盡海,處在魔族裂隙之地,終日受魔氣侵蝕,海水都是漆黑一片,滾滾浪濤中還能聽見魔獸的?低吼。

    只是在這死?氣沉沉生機全無的?地方?,卻生長著?傳說中永不枯敗的?神花,名為幽離夢。

    此花可吸納天?地之靈氣,自行運轉,不受魔氣侵蝕,亦不受四季變換所擾,終年綻放,永不枯敗,乃世間第一的?奇花。

    只是此花蹤跡罕見,又生在陡峻峭壁,魔氣侵蝕之地,即使是身為修真?界第一劍君的?沈逐也頗花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它?——

    萬丈高崖,一片雪色,無盡的?霜寒侵入衣底,連鋒利的?劍身都結滿了冰花,而在滿目的?蒼茫中,一處不起眼的?石縫里卻亮起微微的?燦芒。

    當男子迎著?凜冽的?風霜,找到那散發神光的?奇花時,眉梢和睫毛已經?落滿霜銀。

    他俊逸的?面?容微微沉凝,呼吸急促間緩緩蹲下身來。

    只見那是朵粉嫩的?顏色,花瓣細小而孱弱,單看外貌似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當手指微微靠近時,卻能感受到純澈的?靈力?——天?地精華塑造,日月星辰供養,五百年的?等待才開出這么一朵。

    沈逐先是盯著?那朵幽離夢看了一眼,接著?才歉然道:“沈某無能,未得妻歡,愿舍十年精血以作供養,請君全我拳拳之意!

    話?音落下,竟毫不猶豫刺破胸口,引氣動念,冷汗淋漓地取了數滴精血,灌于?花心之上。

    霎時,花瓣節節伸展,長成更為飽滿的?形狀,周圍的?靈氣一下子暴漲數倍,顏色也鮮艷了許多。

    而與之相反的?,沈逐臉上的?血色卻眨眼間褪去,嘴唇也變得蒼白一片,對于?修士而言,一滴心頭?血便是十年修為,他連舍數滴,便不止十年了。

    可當他看見漂浮在半空的?幽離神花時,卻由衷地露出了淺笑。

    以此花作生辰禮,她總該不那么生氣了吧。

    沈逐擦掉胸襟上的?血,小心翼翼地將幽離花捧在手里,正?要轉身離開,身后?卻陡然響起一道突兀的?冷笑。

    “哼,為了取一朵花舍那么多修為,沈仙君,你怕不是腦子吹傻了?糊涂了吧?”來人冷薄的?嘴唇懶懶勾起,露出乖戾而又危險的?笑容。

    沈逐赫然回頭?,盯著?從頭?到腳裹著?黑霧中的?人影,眼神逐漸變冷:“你是誰?”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翌日清晨, 身受重傷的沈仙君被神宮弟子一路惶恐地抬進了松風小苑。

    他胸口染血,衣袍破碎,整個肩膀更是血肉模糊, 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

    “不、不必……”受傷的劍君臉色蒼白,可卻掙扎著想說什么,一旁的神宮弟子見狀立馬追問, “仙君想說什么?可是要派人去追殺刺傷你的魔物?”

    男子無力的手拽住他, 費勁喘息道:“我受傷的事……哈, 先?不必告訴神女……”

    “你說不告訴便不告訴?”清凌凌的話音陡然砸下,接著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冷冽的身影, 幾乎是卷著風進來?的。

    一看到她,沈逐的臉色便有些無措, 他掙扎地坐起來?:“阿音, 你怎么來?了?”

    疾步而來?的洛音面色極為難看, 甫一進來?便看到他滿身的血色,火焰般的瞳仁瞬間翻涌出怒意:“是誰傷的你?是魔族還是妖族?”

    沈逐虛弱張唇:“是我一時大?意, 著了魔物的道兒。”

    “神宮有誅魔大?陣,不可能有魔物闖入, 你是出去了?你去哪了?”

    “我……”面色蒼白的男子苦笑,接著竟不受控制地猛咳起來?,咳到一半驟然脫力昏了過去。

    “沈逐!”洛音瞳孔顫了顫, 立刻攥住他的手, 可卻被那冰涼的體?溫駭得大?驚,“這是怎么回事?不過是受了這點傷, 他怎么會這般虛弱!”

    一旁的侍者趕緊道:“沈盟主不光受了外?傷,主要還失了一半精血, 又遭魔氣侵蝕這才支撐不住……”

    一半精血?

    洛音的目光落在了那染血的胸膛上,扒開一看,果不其然看到用劍刃劃開的傷口,嶄新的傷口還未曾結痂,看傷口的形狀分?明是持劍之人親手刺的。

    洛音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陰沉來?形容了,她撫著那道傷口,眼神不斷變幻,最后闔緊眼眸:“你們先?出去,我來?為他療傷!

    精血虧損,自然要用另一個人的精血來?彌補,可萬萬不該是他們的神女大?人。

    這話一出,幾個神宮弟子當即上前:“神女,還是讓我們來?吧……”

    “不必!贝棺娜擞岸俗角,抬手不容置疑地屏退了他們。

    沒一會兒,沉重的殿門緩緩合攏,阻擋了眾人的視線。

    殿內洛音盤腿而坐,掌心靈流運起的瞬間,額間的朱砂猝然發?出灼灼的光芒,火紅的赤羽嘩啦一聲盡數張開,宛若鳳凰的羽翼,流動著奕奕神光。

    她屏氣凝神,將體?內霸道醇厚的陽氣緩緩注入男子冰冷的身體?,而沒過一會兒,那雙溫潤的眼眸便顫巍巍地睜開了。

    他周身如水的靈力被火熱的力量炙烤,沒一會兒,平靜如淵的眼眸便好似霧氣蒸騰,聲音也?變得迷離沙。骸鞍⒁簟

    *

    另一邊,得知消息的虞綿綿直接怒火中燒,毫不猶豫地抓住了罪魁禍首的衣領:“是你是不是?是你把君遙哥哥打傷的!”

    咬牙切齒的模樣,像個被拔了毛的金絲雀,要跳起來?啄人。

    謝妄任她扯著,半瞇著眼睛拿幽冷的瞳仁對著她,毫不在意道:“是我又怎樣,小姐用得著那么大?動干戈?沈君遙如今都不記得你,你還心心念念地想著他?”

    說到最后,語氣冷得都要結成冰碴兒了。

    可綿綿卻抓著他不撒手,氣勢洶洶道:“這跟君遙哥哥有什么關系?是誰都不行!你這是故意傷人……你明明答應我,不會濫用魔力的!你想說話不算話嗎?!”

    她胸口起伏,一雙杏子眸固執地看著他,仿佛他膽敢再亂說一個字,便要一頭撞過來?,把他給活活撞死。

    聽完這話的謝妄眼皮莫名抖了抖,忽的想起曾經因為誤會被她冷落一路還白白甩了一個巴掌的事,散發?戾氣的眼珠兒一瞬間泄了氣。

    他不再拿惡劣的語氣刺激她,而是一本正經道:“他身上的傷不全是我弄的,我只不過輕輕拍了他一掌,是他自己捅了自己胸口取了心頭血,所以才會暈倒!

    “自己捅自己?為什么?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少女的表情?明顯一愣,但更多的是不相?信。

    謝妄神色一僵:“我騙你做什么?是他自己蠢,采一朵花還要拿心頭血來?換,我不過是順勢給了他一掌,好讓他們以為是魔族動的手罷了!

    “所以,你之前在大殿上才那么信誓旦旦,原來?是早就打算這么做了!”

    一聲聲的質問,讓天生的魔物差點失去耐心:“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救你的君遙哥哥,他現在記憶全無,被困在沈逐的意識里,若是不能把他從幻境中救出來?,他可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壓低的聲音,帶著絲絲冰冷和?戲謔,聽得綿綿很?想在他臉上揮那么一拳,可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既然是情?劫,那么自然要解決兩?人的感?情?問題,創造機會讓他們多多接觸才行,要不然一個性情?冷傲,一個不善言辭,想要抓住機會推動劇情?,好難的呀。

    想通了的虞綿綿松開攥緊的手,噘著嘴板著臉道:“好吧,這一次就暫且原諒你,不過下次再有什么計劃,一定要跟我商量!”

    “知道了!蹦橙瞬磺?愿地答應,先?是抬著下巴抻了抻被她攥皺的衣襟,接著嘴角一繃,很是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腰身,“我們走?吧!

    虞綿綿不習慣地扭了扭:“去做什么?”

    腰上的手箍緊了,謝妄垂眸,喉結滾動,面無表情?地說了三個字:“聽墻角!

    正道少女虞綿綿:“……”

    *

    房間里?的溫度節節攀升,宛若巨大?的火爐不停炙烤,男子額頭上的汗水還未滴落,便已被蒸發?。

    他周身縈繞水汽,霧蒙蒙的臉上滿是隱忍和?克制,可當那雙溫熱的手貼上他胸口時,他卻壓抑不住地悶哼一聲,混沌地喃喃:“阿音……”

    極致的壓抑和?渴望,甚至透著絲可憐。

    女子如火的雙瞳睜開,面無表情?摸向他的臉,目光對視的剎那,滾燙的氣息一下子點著了,呼吸湊近,男子干涸的嘴唇急不可耐地落下,帶著清涼的苦澀。

    洛音望著他,又緩緩合上眼,將體?內的靈力緩緩渡去……

    不知過了多久,滾燙的溫度逐漸消散,男子的眼眸也?逐漸恢復清明,他看著衣衫凌亂的樣子,和?氣息不穩臉色緋紅的女子,顯然有些無措:“阿音,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

    堂堂的仙盟盟主,對著自己的道侶如此唯唯諾諾,傳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可眼前這位卻是世間最不能被褻瀆的存在,她本該高高在上不染纖塵,被無數人供奉和?膜拜,如今卻被欺得衣衫凌亂,滿臉艷色,不是罪過是什么呢?

    于是恢復清明的沈盟主便格外?局促,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窗外?,虞綿綿被拉著貼到墻根上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么一句。

    她豎著耳朵,想仔細聽聽這倆人到底有什么問題,一抬頭卻看見一張戲謔的臉。

    “你這么看我做什么?”她壓低聲音,順便摸了摸頭頂有些發?悶的小犄角。

    謝妄端的面無表情?:“沒什么,早知道就該早來?一步,讓小姐看一場好戲!

    看一場好戲?在床上能有什么好……等等,他這是在跟她開葷段子嗎?

    正道少女虞綿綿惱羞成怒,猛地抬腳,狠狠踩在了那討人厭的靴子上。

    “你精氣有損,還是不要亂動得好。”房間內,洛音只緩和?了片刻,便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淡。

    她長長的烏發?滑過男子的指尖,而后曳到瘦削的脊背。

    纖纖十指抬起,慢條斯理地重新將發?冠束好。

    只是聽這疏離的語氣,綿綿很?是憂心地皺起了眉頭,連沈逐受傷她都不曾多一分?溫柔,到底是有多大?的誤會才會讓神女這般耿耿于懷呢?

    眼看她要走?,不善言辭木訥遲鈍的沈盟主終于坐不住,他踉蹌著過來?,一把將她拉。骸澳、你先?別走?,我還有話跟你說……”

    “哦,沈盟主還有什么話要說,你私自出宮招呼都不打一下,如今弄了一身傷回來?倒是有話跟我說了?”

    男子急急解釋:“并非你想的那樣,我知道私自出宮未曾稟明惹你生氣了,可我并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起過幾日是你的生辰,便去給你尋了這個來?……”

    他說完攤手,一朵泛著淡淡神光的艷麗花株便懸在空中。

    那耀眼的光芒,純粹的靈力,世間罕有。

    不止洛音看呆,連偷摸聽墻角的虞綿綿也?有些抓心撓肺。

    到底是什么寶貝啊,連心頭血都用上了?

    沒見過世面的她踮起腳尖,甚至還想探著腦袋瞅一眼。

    可惜剛冒了下頭就被人給按了回去,接著整張臉被扭過去:“小姐就這么好奇?不過是朵破花罷了,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給你尋來?。”

    輕描淡寫?的語氣,綿綿很?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是幽離夢……你去了無盡海?”洛音的聲音立刻緊繃,在看清那花的顏色之后,便變為了惱怒,“你拿心頭血喂這朵花?你、你是蠢的嗎?!”

    被罵的男子卻只憨憨地笑:“此花有靈,我總不能白摘,而且,也?沒耗費好多少,你……不喜歡嗎?你若是不喜歡我還可以給你送別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躲著我?你總不肯見我,我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男子難為情?的話說完,便陡然聽到清凌凌的一句:“我喜歡,很?喜歡!

    高高在上的洛音神女,本該寡淡出塵心無旁騖,可卻對著同一個男子說了兩?次“喜歡”。

    霎時,沈逐的臉上云開霧散,俊朗的面容由衷地露出了笑意。

    這溫馨的畫面,看得躲在墻根里?偷聽的虞綿綿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嗚嗚……真的是太好磕了。

    要知道之前她為了推動男女主的感?情?線,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誰承想沈君遙是個木頭腦袋,到最后都沒能磕上CP。

    沒想到一踏入幻境,便好似換了個芯子,那溫柔小意的樣子,簡直能把人給蘇化了呀!

    穿書少女虞綿綿激動得兩?眼淚汪汪,感?覺周圍都是粉紅泡泡,差點就要捶墻了。

    只是這反應落在謝妄眼里?,卻有些不悅。

    只不過不等他開口說什么,身后陡然傳來?腳步聲,他神色一凜,當即抓住了少女的胳膊:“有人來?了,我們走?!

    簡單的一次聽墻角,并沒有聽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回到寢殿,虞綿綿把腦袋歪在桌子上,一邊嘆氣一邊將犄角上綁縛的發?帶給扯開。

    “呼……好險,差點被人發?現,不過我看他們恩愛得很?,并沒有什么誤會啊,明明兩?個人相?愛,為什么最后會生出心魔?”

    卷翹的睫毛投落陰影,緊接著面前的男子將一疊云片糕推到她面前,一貫的冷淡語氣:“因愛生恨,因恨墮魔,不是很?正常嗎?”

    說完,手里?拿起一片糕點很?自然地往她嘴里?送。

    正在思考的虞綿綿想也?不想便張嘴咬住,像個等待被投喂的小動物,鼓著腮幫子道:“那也?不對,我看那沈逐明明很?愛神女啊,不可能會做令她傷心的事吧?”

    “那可不一定,沈逐若只是沈逐,自然心無所拘,只可惜他的身后可是整個仙盟,他身為仙盟盟主又豈是那般隨心所欲?人心叵測,你以為那些人族的修士就甘愿一直臣服于神宮嗎?想想三百年后,神宮易主,彼時的玄鳥一族又在何處?”

    聽完這話,虞綿綿的心里?咯噔一下,頭頂頓時蒙上一層陰云,嘴里?的糕點都不香了。

    是啊,這會兒玄鳥族高高在上,壓眾人一頭,可三百年后卻是被修真界一眾長老把持,純粹的玄鳥血脈幾乎已經消失于世。

    這其中發?生了什么,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猜到。

    所以說,這并不是簡簡單單兩?個人的情?劫,而是摻雜了人族和?玄鳥族的恩怨。

    唉,這虐戀情?深的戲碼,果真是古早又狗血哪。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仙盟議事廳內, 一道魁梧的?身影猛地拍案而起。

    此人?須發參白,目若鷹隼,矍鑠的?雙目迸射出一抹厲色, 正是仙盟長?老南宮問。

    而廳中?踉踉蹌蹌站著的?幾個人?,則是他的?親傳弟子,他們個個天資聰穎, 修為出眾, 乃是仙盟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可如今, 他們卻滿臉灰敗,衣衫發髻凌亂不說, 周身的?靈力也隱隱不穩, 就連極其看中?的?本命劍都差點折了,顯然是糟遇了重創。

    只是如今妖魔兩族鎮退, 怎還敢對仙盟出手?

    他一時?驚怒, 動?了真氣。

    卻聽其中?深受重傷的?弟子踉蹌回道:“回長?老, 我們師兄弟幾個奉命前往焰明谷取火靈草,誰知好巧不巧遇到了神宮的?人?, 他們不僅霸占仙草,甚至還對我們出言不遜百般冷眼, 弟子一時?不忿這才出手,誰知竟被他們打成?重傷!”

    說完,“噗通”一聲跪下, 飽滿屈辱道:“還請長?老為我們做主!”

    一聽神宮, 南宮問的?老臉一僵,接著表情?變幻, 斥道:“哼,你們修為不精, 還好意?思來讓我做主?既知神宮行事霸道,為何還要與之發生?沖突?修煉不精,心性不定,除了給仙盟丟臉還會什么?!”

    “長?老!弟子就算修煉不精,可也不能眼睜睜叫那群鳥人?兒羞辱!您可知他們如何出言不遜?他們不止罵我們,還罵盟主!”

    “罵盟主?罵的?什么?”

    年輕的?修士神色羞憤,個個咬牙切齒:“他們說,就連我們盟主都不過是以色侍人?,我們又算什么東西,敢跟他們叫板?”

    此言一出,南宮問臉色瞬間陰沉:“他們當真這么說?”

    “弟子所言句句屬實!長?老,他們欺人?太甚,當年分明是洛音那女人?亂動?凡心,盟主迫于無奈這才以身相許,如今反倒成?為了他們口中?的?笑柄,那可是我們的?盟主。 

    說及往事,眾人?臉上一陣青白。

    就連穩重如山的?南宮長?老也慢慢沉了臉色,銳利的?眼眸壓下去,一字一句道:“神宮確實欺人?太甚,只是此事需容我其他長?老商議,你們幾個擅自動?手,暫且回去閉門思過,記住,莫要再沖動?行事!

    說罷,好似想起什么,瞇著眼睛捻須:“霸占火靈草嗎?”

    *

    “咦,這是什么?”

    神宮,云椒殿內,化身魔物的?虞綿綿正趴在鋪滿華羽的?軟帳里,支著白花花的?腳丫子晃來晃去。

    她一頭青絲散落,白皙的?頸子勾勒出優美的?弧度,一張圓潤的?鵝蛋臉垂著,眼睛忽閃忽閃,像個跌落凡間滿是好奇的?小仙子。

    小仙子身上的?睡衣是云一般柔軟的?絲綢,蒙在臉上的?鮫綃紗帳薄如蟬翼,透著好聞的?味道,而她眼前的?床榻上則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稀罕玩意?兒。

    什么夜明珠啦,刻滿符咒的?星盤啦,還有幾根顏色艷麗散發好看光暈的?羽毛,羽毛周圍籠罩淡淡靈力,吸一口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不對,等等……這不會是從畫皮妖身上掉下來的?吧?

    想著他剛出場時?的?那對大翅膀,威風凜凜,呼啦一聲騰空的?時?候,更是拉風。

    “哼,一出場就逼格拉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主角呢。”

    少女嘀嘀咕咕搖頭晃腦,手里抓著那根青色的?羽毛轉來轉去,轉到最后?,一把嫌棄地給它扔了。

    而這一幕,正好被不遠處走過來的?男子看到,他目光淡淡掃過來,鴉羽般的?睫毛遮蓋眼簾,說不清是什么情?緒。

    “小姐趁我不在,就偷拿東西嗎?”

    涼涼的?語氣,讓人?很想懟回去,只是一扭頭,卻猛地被驚艷了一下。

    只見換了副扮相的?謝妄半攏著濕漉漉的?長?發,原本單薄的?少年身軀比以往要拔高不少,白色的?底衣裹在身上,透著清冷禁欲的?氣息,再配上那張眉眼深邃妖艷惑人?的?臉,簡直就是從壁畫里走出來的?男妖精。

    專門來勾引人?的?。

    虞綿綿只看了一眼,便立馬端正了視線,她頭頂的?呆毛翹起來,兩只小犄角左右搖晃,哼唧說道:“什么叫偷拿?我這是光明正大!闭f完,不怎么高興地覷他,“而且,這又不是你的?東西,你插什么話?”

    活潑嬌憨的?少女,半是嚴肅半是陰陽怪氣,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光線太過曖昧,橫過來的?眼波都帶著嫵媚。

    謝妄眼神莫名地暗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將膝蓋壓在床榻上。

    高大的?身影將她一點一點籠罩,像對待垂涎已久的?獵物,把她逼到無路可退時才敢露出獠牙。

    “小姐怕不是忘了,現在是在幻境里,我不是任你差遣的?魔物,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仙門小姐!

    冰涼的指尖近乎曖昧地捻起那縷的?發絲,成?功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那雙瀲滟的?水杏眸抬起來,不怎么耐煩,又帶著絲警惕:“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命令不了我,但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

    說完,竟堂而皇之地鉗制住她的?手腕,將她牢牢壓在床榻上。

    漆黑的?眼眸開始醞釀陰暗的?情?緒,呼吸沉重,一點點靠近。

    本以為身下的?少女會露出害怕的?模樣,誰知她只是僵硬了一會兒,便轉動?眼珠兒,語出驚人?道:“你不會……要殺了我吧?”

    冷不丁的?,曖昧的?氣氛陡然截斷。

    過度的?驚訝讓謝妄瞳孔猛縮,臉上更是青白交加。

    他不由呼吸緊促,牢牢盯著她:“我殺你?我為什么要殺你?你覺得我會殺你?”

    一連串的?質問,逐漸讓聲音失控。

    那雙冷酷的?眼眸更是充滿不可置信的?恨意?,仿佛自己說了什么罪大惡極的?話。

    綿綿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補救:“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你怎么不去問別?人??在小姐心里,我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物是不是?”

    他指尖下壓,一點一點碾著她的?嘴唇,最后?冷冷地笑了。

    “可惜了,我不會殺你,我只會一點一點折磨你!

    說完,毫不留戀地抽身下榻,姿態冷漠且專橫道:“來人?,給我把這膽大包天的?婢子拉出去!

    什么?綿綿傻眼,看著魚貫而入的?幾個人?,立馬捂住自己的?小犄角從榻上爬起來:“喂,我、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唔!”

    倏的?,一道靈光閃過,喉嚨里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被強行拖下華麗軟帳的?虞綿綿:“……”

    *

    一整晚,虞綿綿都在心里無情?痛罵。

    不就是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嗎,結果這人?居然當場發飆,直接把她扔出來吹冷風,還不讓她說話!

    哼,果然,反派就是反派,陰晴不定,難以捉摸,還動?不動?就翻臉。

    這樣的?人?,果然是不能當成?暗戀對象來喜歡的?,說不定他一時?不痛快,就把她給吊起來抽鞭子。

    想想,就可怕的?很哪。

    虞綿綿在心里暗暗磨牙,想給他點教訓,又想起這里是幻境,血契什么的?對他不管用了。

    他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權柄的?圣使大人?,自然想怎么拿捏她就怎么拿捏。

    可憐自己落在他手里,也只有慘遭欺負的?份兒。

    可惡啊,要不要這么倒霉!

    虞綿綿在心里悲催地呼叫系統,想讓它給自己換個身份。

    可惜系統不是持續性裝死,就是發出信號連接中?的?滋啦聲,很是消極怠工。

    沒辦法,虞綿綿只能自己消化心中?的?委屈。

    心想,大不了自己不惹他就是了,不就是個幻境任務嗎,她忍。

    誰知道第二?天憋著怒氣仰著笑臉時?,這人?卻只給了她一個冷淡至極的?表情?:“從今天開始,你便是這里的?啞婢,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抱有不該有的?心思!

    此話一出,一旁吊著眼梢的?幾個女使頓時?投來審視的?目光,顯然是把她當成?想要攀附圣使大人?的?輕浮女人?了。

    綿綿簡直不敢置信,都一個晚上過去了,他還沒消氣。

    居然用這么幼稚的?方式報復她!

    哼,果然,他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他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

    玲瓏的?水杏眼溢滿怒氣,可被迫失聲的?她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只能用眼神來瞪他。

    被瞪視的?謝妄也不生?氣,只居高臨下幽幽說道:“這大殿里的?柱子臟了,你們看著她,讓她把神宮上上下下的?柱子都擦一遍,若敢偷懶,再擦一遍。”

    凌厲的?眼風掃過來,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待他面無表情?地踏出殿外,身后?的?幾個女使便瞇著眼睛盯過來,語氣不善道:“還愣著做什么?沒聽見洛風大人?的?命令嗎?哼,還敢爬大人?的?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著,將幾塊破抹布扔到地上:“老老實實干你的?差事,這里是神宮,你若是行差踏錯,到時?只會落得挫骨揚灰的?下場!”

    幾個鳥人?輪番嚇唬完,接著站在一旁牢牢盯著她。

    銳利的?眼神,簡直要在她身上戳出個洞來。

    人?在屋檐下的?虞綿綿不得不飽含屈辱地撿起地上的?破抹布。

    她憋著一口氣,頂著頭頂的?日頭,抱著柱子哼哧哼哧擦了起來。

    熬過了挑燈夜讀,熬過了996,最后?卻栽在這毫無人?性的?鳥人?手里,還是虛幻世界里的?紙片人?,要不要這么倒霉。

    謝妄,你給我等著!

    少女無聲怒吼,悲憤的?小臉即使隔著老遠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神女殿內,本來面無表情?的?男子忽的?輕笑出聲,惹得殿內眾人?紛紛驚訝。

    “洛風大人?,可是有話要說?”

    正在議事的?幾人?直截了當詢問,秉性耿直的?玄鳥一族,向來不懂得迂回。

    謝妄彎起的?唇角緩緩拉平,頭頂的?青玉冠泛著冰冷的?光暈,只一個眨眼的?功夫,又恢復了平時?的?冷酷淡漠。

    “沒什么,不過是近日養了只寵雀兒,逗趣罷了!

    養了只寵雀,逗趣兒?

    身為玄鳥一族的?眾人?分明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如今談論?正事,卻是沒有細想。

    “神女大人?,最近魔族蠢蠢欲動?,時?不時?地在人?間引發騷亂,還有沈盟主遇襲之事,亦是魔族搞的?鬼,我看他們是賊心不死,不如直接派兵搗毀魔窟!”

    “不錯!魔族狡詐,切不可讓他們死灰復燃,否則,等他們重整旗鼓殺過來,我們便措手不及了!”

    玄鳥一族生?性好戰,且不懼死,面對魔族士氣尤振,所以才能以一擋百,只是若有大戰,難免會牽連無辜凡人?……

    斟酌片刻,立于殿上的?洛音泠泠開口:“沒有出師之名,怎好輕易開戰,魔族滅我神宮之心不死,背地里怕是早已安插了不少眼線,便且先拿她們開刀,以作震懾!

    此言一出,無人?再有異議:“是,神女大人?!”

    “洛風,你先留下,我有話要問你!

    眾人?散去,披著洛風這副殼子的?謝妄平靜地站在原地,淺笑道:“不知神女還有何話要問?可是要問魔族之事?”

    “不,我想問的?是仙盟之事,最近神宮內外諸事繁多?,我聽到一些不好的?言論?,卻無暇顧及,不知你可有聽聞?”

    “確有聽聞。”

    謝妄不慌不忙,神情?未有波動?,只徐徐說道:“不過底下的?人?與仙門弟子產生?了些齟齬罷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多?加提醒就是了,不過……”

    “不過什么?”見他神色一變,洛音不由得追問。

    謝妄瞇起眼睛,狀若無意?問:“不過此事既與仙盟有關,神女何不告知沈盟主,你們二?人?結為道侶,當比旁人?更加信任才是,怎么還如此生?疏呢?”

    話音落下,洛音寡淡的?面容閃過一絲僵硬。

    “你不愿攬事,何必又來調侃我?當初我執意?舉行道侶大典,你不是還百般阻撓的?嗎?怎么如今還勸起我來了?”

    疑惑的?視線掠過來,謝妄卻也只是一頓。

    接著,很是自然地接道:“當時?是當時?,如今是如今,依我看,你們二?人?是天生?一對,命中?注定的?眷侶,何必管那些俗世眼光,既然喜歡,那便該牢牢抓在手里,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最后?幾句話,幽幽地從嗓子里碾出來,給人?莫名的?違和之感。

    神宮執掌生?殺大權的?圣使大人?,向來冷酷無情?割情?斷欲,也從來都瞧不起那些凡間情?愛,什么時?候突然改變想法了呢?

    洛音瞇起眼睛,卻并沒從他的?臉上探查到什么,反而若有所思。

    牢牢抓在手里嗎……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而此?時, 殿外。

    從云椒殿一路抱著柱子擦到神女殿的虞綿綿好巧不巧被兩個眼神銳利的鳥人攔住。

    只見他們?吊著眼梢,神色輕侮,很是目中無人。

    “喂, 你是哪個殿里的女使?我們?怎么從來都沒見過你?抬起頭?讓我們?看看!”

    嘴巴發不出聲音的綿綿醞釀了一會兒,接著神情敷衍地張嘴:“……啊!”

    那攔路的倆人一聽,登時眼神變得奇怪:“她不會是個啞巴吧?”

    “啞巴?啞巴怎么會在?我們?神宮當女使?看她身上也沒有靈力, 額頭?倒是有我們?神宮的印記!

    虞綿綿哼唧一聲, 心想, 本姑娘不光有你們?神宮的印記,還掌握你們?的劇本呢, 一群沒多?少戲份的NPC, 在?她面前不停地嗡嗡嗡,好煩的呀!

    低頭?耷腦的少女脖子一歪, 想要偷偷溜走。

    只是接著, 便被再?次喊。骸拔, 躲什么躲?我們?問你話呢!你是哪個殿的,為?何不敢把臉抬起來?”

    少女故技重施, 猛晃腦袋:“!”

    下一刻,兩個鳥人便氣勢洶洶吊起眉梢:“哼, 行跡如此?可疑,定然有問題!”

    綿綿傻眼了。

    什么?她這一上午話沒跟人說?一句,水也沒喝一口, 凈被那幾個女使盯著在?這兒哼哧哼哧擦柱子了。

    如今不過是癱在?這里休息一會兒, 便有問題了?

    哼,謝妄那廝給她氣受也就罷了, 你們?這些小嘍啰也欺負我!

    穿書少女虞綿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怒意。

    一氣之下,竟然惡向?膽邊生, 將手里唯一的“利器”給砸了過去,接著轉身拔腿就跑。

    慘遭襲擊的神宮弟子臉都黑了,登時拔劍將那團砸在?臉上的破抹布撕了個粉碎。

    劍氣劃在?地上,落下清晰的刻痕。

    而后沉著聲音,怒氣沖沖地追上去:“你給我站。 

    呸,傻子才會站住呢!

    綿綿氣喘吁吁往前跑,她這幾日在?云椒殿里搜羅了不少寶貝,簡單應付幾個小嘍啰不成問題。

    她捏著幾樣隱身的法?器,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遁了,結果看到不遠處走來的熟悉人影時,便立刻急中生智地改了主意。

    “啊呀!”

    纖細柔弱的少女,冷不丁地從臺階上歪下來,險些就要摔倒。

    而這一幕,正好被負手而來的溫潤男子收入眼底。

    他先是眉心一擰,接著立刻抬手支起一道靈力。

    原本差點臉著地的綿綿就這么被一股輕柔的力量穩穩托起,仰頭?時,一張俊朗溫潤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底。

    “姑娘,你沒事吧?”沈逐見她站不大穩,十分守禮地扶了她一把,而后便收回了手。

    再?次被男主的溫柔治愈的綿綿則兩眼淚汪汪,如同?見了親人一般,恨不能?將自己遭受的委屈通通倒出來。

    “啊,啊啊……”

    她化身柔弱無辜的小白花,凄凄哀哀,淚光點點,好似天然無雕飾,純稚而懵懂。

    而看到那雙略微熟悉的眼眸時,溫潤守禮的沈盟主不免一愣:“你是那日的……”

    這時,身后的兩個鳥人追了上來:“沈盟主!此?女形跡可疑,不可讓她跑了!”

    “形跡可疑?”

    “沒錯,她在?這附近鬼鬼祟祟,問她是哪個殿的她也不說?,還襲擊我們?,定是有古怪!”

    沈逐聞言重新看過來,綿綿立馬眨動淚眸抓住他的袖子:“。““。 

    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朵柔弱無辜的菟絲花。

    心腸柔軟的沈盟主不免嘆氣,接著開口道:“她額間的印記做不得假,而且她不能?說?話,是被下了禁言!

    想到那位陰晴不定冷酷無情的圣使大人,沈逐不由猜道:“你是云椒殿洛風大人的女使吧?”

    綿綿趕緊使勁點頭?眨巴眼睛,氣憤喘息:沒錯,就是那個大壞蛋害我說?不了話!

    男子似乎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埋怨,不由笑笑,接著沖一旁神情滿是懷疑的兩人道:“既然她并不是可疑之人,兩位可以離開了。”

    兩個鳥人表情一僵,顯然對他命令的語氣有些不滿,但到底還是持劍離開了。

    人一走,沈逐便抬手解了她的禁言,目光帶著些許審視的意味:“你是那天的那個小魔物?你怎么會在?這里?”

    剛剛獲得自由的綿綿猛吸一口,醞釀好情緒之后,眼淚便毫無預兆地滾了下來,瞎話也是說?來就來。

    “仙君,我是被逼的……他,他隱瞞我的身份,把我困在?云椒殿,逼我做不喜歡的事……我不答應,他就、他就罰我,還不準我和別的男子說?話,我、我好害怕啊,仙君……”

    戲精上線的虞綿綿一邊發顫著哭訴,一邊假惺惺地擠了兩滴眼淚,好似被逼良為?娼擄上山寨的無辜少女。

    只是聽到這般炸裂消息的沈盟主顯然是不敢置信:“你說?的可是洛風?他、他怎會如此??這不可能?!

    那位手段狠辣的神宮圣使,向?來冷酷無情,對于男女之事也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他蔑視凡人,更痛恨魔族,又怎會將這魔族少女留在身邊呢?

    綿綿見他不信,直接使出了殺手锏,把某人脫落的羽毛拿了出來。

    果然,看到她手里東西的那一刻,沈逐的表情便僵硬住了。

    玄鳥一族的翅羽,乃是蘊藏神力所在?,輕易不會叫人拿去,又怎會……

    “這是昨晚他逼迫我時不小心落下的……還有我額間的印記也是他弄的,嗚嗚,我沒有撒謊,仙君不信的話,我也沒辦法?……”

    少女哀怨凄婉說?完,再?次哽咽地哭了起來。

    而此?時的沈盟主則早已內心凌亂,他盯著那無可辯駁的“罪證”,久久不能?平靜。

    默然到最?后,才安慰一般拍了拍她的肩頭?:“我知道了,你的事我會想辦法?。”

    “仙君,那我的身份……”

    “只要你不做可疑的事,我會替你保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乖巧回道:“魔族的名字我不喜歡,仙君可以叫我綿綿!

    “綿綿……”沈逐輕聲念那兩個字,而后端正說?道,“你先回去,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待我……想一想,再?來找你。”

    成功與?男主取得聯系的綿綿松了口氣,等人一走,便挺直腰板站起來,濕潤的眼眸一擦,滿是揚眉吐氣的狡猾笑意。

    *

    “哼,讓你欺負我,我還不干了呢,云椒殿我不稀罕!”

    乍一回去,綿綿便開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她一邊昂著下巴表情不屑,一邊哼哧喘氣地把自己搜羅來的寶貝珠子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通通裝了進去,塞得滿滿當當。

    抗在?肩上的時候,還沉甸甸地搖晃。

    她把礙事的裙擺掖起來,略微蹣跚地往外走。

    誰知走到一半,殿門便冷不丁被人推開。

    面容冷白的男子表情不見喜怒,籠罩陰影的衣角裹著絲絲的寒氣。

    他一步步走近,唇角繃出冰冷的弧度:“小姐這是要往哪去?”

    陰沉的語氣,明顯是來興師問罪的。

    綿綿仰頭?,挺著腰板哼唧一聲:“我去哪關你什么事?還有,誰是小姐?這里哪有什么小姐?圣使大人還是趕緊讓開,別讓我待在?這兒繼續礙你的眼!”

    少女陰陽怪氣齜牙咧嘴,就差跳到他跟前給他一巴掌了。

    謝妄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琉璃般的眼珠兒本來就陰沉,現?在?換了副鳥人兒的身份,就更加古怪了。

    只聽他幽幽說?道:“你的禁言,是誰給解開的?”

    “我憑什么告訴你?你起開!

    背著小包袱的綿綿很沒好氣,擦了一整天的柱子,手都要磨破了,還要遭那些鳥人的嘲笑和白眼,憑空受一肚子氣。

    哼,這全?都怪他!

    少女沒好臉色,擺明了不想跟他待在?一處。

    可下一刻頭?頂就落下一句:“你不說?,我便不讓。”

    謝妄面無表情地擋在?她跟前,原本少年的身形就挺拔修長,如今更是比她高出了不止一個頭?。

    冷削的下巴,深邃的眉眼,不笑的時候自然而然散發冰冷強大的氣場。

    好啊,沒了血契的束縛,他果然就暴露出本性了!

    虞綿綿皮笑肉不笑:“你這是在?威脅我?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

    氣頭?上的綿綿也是不管不顧,直接上前準備狠狠踩他一腳。

    誰料一個趔趄,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子,猛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那驚人的響動,謝妄也是瞳孔一顫,趕緊過來攙她,誰知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少女突然一下子紅了眼睛。

    盛氣凌人的眸子蒙上水霧,小臉也癟了起來。

    顯然是要哭了。

    謝妄陰沉的臉色只維持了幾秒,便僵硬地俯下身觸碰她的手腕:“你怎么樣?可是摔傷了?”

    “啪”地一聲,淚眼汪汪的少女氣急敗壞地拍開了他的手。

    她聲音哽咽,語氣是渾然的傷心:“你走開!我不需要你假惺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說?好了保護我,卻?反過來欺負我!”

    謝妄抿唇,一言不發地聽著她控訴。

    “你……你一點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剛剛進入幻境我就被當成魔物抓走了,地牢里那么嚇人,黑漆漆的,還有死人的血……你不知道我看見你的時候有多?高興,我想著,君遙哥哥跟冷姐姐雖然不記得我,但好歹還有你,你還能?幫我!”

    “可你呢?不但給我甩臉子,還小心眼地欺負我!”

    這……也算欺負嗎?

    謝妄垂著的眼睫抖了抖,冷酷的面具出現?裂痕,冰冷的眸光帶著些許隱忍。

    她難道忘了……先前,是她先把他推開的嗎?

    她耍弄了人之后,還要反過來倒打一耙嗎?

    情竇初開的少年魔物,心里升起難受滋味的同?時,又生出深深的惱火。

    他想要捏著她哭紅的臉,掰開她狡猾的唇,問她到底為?什么要這樣折磨他?

    就算是夢中閃過的一念,她不是也曾對他表露過喜歡嗎?

    那為?什么清醒之后,又不喜歡了?

    是因為?……他做了讓她討厭的事嗎?

    謝妄抿著嘴唇不說?話。

    而半真半假哭了一氣的綿綿則把眼淚一擦,很有骨氣地爬了起來:“算了,你不想幫我我也不強求,我自己也可以!

    說?完,哼哧一聲起身,重新收拾自己的包袱。

    只是不知道手抖還是怎么,包袱一掀,轱轆一聲,里面的東西滾了出來。

    只見入目一片亮閃閃。

    拳頭?大的夜明珠,帳子頂好看的寶石裝飾,還有會發光的琉璃鏡子……小山一樣堆在?那里。

    苦肉計差點就要成功的虞綿綿猛地打了個哭嗝:“……那個,如果我說?這些我是不小心塞進去的,你信嗎?”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最終, 一瘸一拐的虞綿綿沒?能成功脫身,反而?被人一把抱回?了鋪滿華羽的軟榻上?。

    她有些丟臉地捂著哭得紅腫的眼,自己替自己找補道:“我不過是拿了點你的東西,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東西也不是你的,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囚.禁我吧?”

    她翻了個身, 衣服裙擺皺巴巴纏在身上?, 腦袋上?的兩個小犄角戳著枕頭, 呆萌的可?愛。

    她偷偷覷著站在外面的人,眼睜睜看著他把地上?的稀罕玩意兒收于掌中, 而?后一一擺在她面前。

    他漆黑的眸光似乎不那么冰冷了, 但語氣還有些僵硬:“小姐沒?有做錯事,我為何要囚你?還是說在小姐心里, 我只會做傷害你的事, 所以, 你才要躲著我?”

    烏黑的眼眸緩緩垂落,像平靜而?又?脆弱的玻璃。

    瀲滟的眸光搖晃, 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這對沒?心沒?肺的少女來說, 簡直是一種沖擊。

    她不怕他對她冷嘲熱諷,就怕他用這副失魂落魄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 辜負了他。

    她不由閃爍其詞, 支支吾吾:“我、我……”

    “算了,小姐不想說便不必說了。”

    謝妄眼底的水光轉瞬即逝, 好似方才的脆弱只是錯覺。

    他重新恢復冷淡的語氣:“昨日是我的錯,這些東西就當是作為補償送給你, 以后,你就住在云椒殿,有什么事只管跟我商量,我不會不幫你!

    鄭重其事的話,聽得綿綿都有些詫異,不由鼓著腮幫子嘟囔:“真的嗎?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你不信我,那便算了!

    “哎呀,誰說我不信了!”

    得到許諾的少女十分懂得見好就收,畢竟她現在確實勢單力薄,氣撒完了還是得先顧著任務。

    于是便也從?善如流從?床榻上?爬起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露出不計前嫌的嬌滴滴的笑容。

    “這可?是你說的要幫我,那你快跟我說說,今日在神?女殿的時候,他們都說了什么?”

    謝妄垂眸,看著眨眼間恢復燦爛模樣的少女,多少有些意外。

    他扯著緊繃的唇,淡淡道:“魔族蠢蠢欲動,為震懾他們,大概會先把潛藏在神?宮里的魔族奸細找出來,處以極刑!

    “什么?處以極刑?那、那可?怎么辦?”

    “只要你老老實實待在這兒,自然?不會被發?現。”

    “哦,是嗎?”她略感為難,“可?我一個小小的女婢,成天待在云椒殿怕是不妥吧?畢竟你現在可?是神?宮圣使,冷酷無情不近女色,你這樣金屋藏嬌,是要被傳出奇怪的閑話的……”

    說到最后,還有些心虛地轉著眼珠子,謝妄卻毫不在意:“怕什么,不過是閑言碎語,誰敢多說一句,我便割了他的舌頭!

    毛骨悚然?的話,愣是被他說得一臉平靜。

    而?早已暗地里壞他風評的虞綿綿:“……”

    咳,沒?錯,怕什么,反正他也不知道是自己說的。

    *

    之后幾日,神?宮內外明顯戒備起來,持劍的神?宮弟子來來往往,見到可?疑的人便通通抓進地牢,一頓拷打?。

    各個殿門上?下都布下了誅魔陣,好幾次,綿綿在后頭走著,便聽到“啊呀”一聲慘叫。

    同行的女使無意間觸碰到隱形的結界,下一秒身上?就冒起黑煙,年輕貌美?的容顏頃刻扭曲,變成了完全陌生駭人的骷髏頭。

    最后在慘叫聲中徹底融化成一灘血水。

    如此?恐怖的場景,嚇得綿綿當場干嘔,好幾個晚上?都噩夢連連。

    之后第二天便老老實實待在云椒殿里,不敢隨意出去了。

    對此?,謝妄雖然?沒?說什么,但表情似乎很愉悅。

    說起來,自那日兩人和好之后,他便表現得十分溫和。

    不再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也不動不動就說話找茬兒,瞧著她的眼神?都不那么冷了。

    還時不時拿些神?宮里昂貴的吃食,或者是漂亮稀罕的東西來哄她,好似真把她當成逗弄的寵雀兒了。

    虞綿綿對此?卻感到十分苦惱,要知道自己進入幻境可?是要做任務的,結果不但什么進展沒?有,反而?還被足足養胖了兩斤。

    臉上?的肉都圓潤了許多。

    再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自我反省的時候,沉重的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

    與往日的輕松愉悅不同,從?外面回?來的謝妄表情明顯陰沉許多。

    他抿著嘴唇,頭頂青色的玉冠映著冰冷的面容,不笑的眼眸很有壓迫感。

    在幾步之外的地方站定半晌,接著莫名其妙開口:“你知道今日誰來找過你嗎?”

    化身魔族少女的虞綿綿毫無形象地歪著榻上?,一邊把玩著手里的珠子一邊疑惑:“找我?誰?”

    “是那位沈盟主?。”披著艷麗皮囊的魔物走近,先是解了外衫,然?后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撩起一縷頭發?放在手心里把玩。

    “今日在殿上?議事,他一路跟著我到了門外,還提到了你,言語之中頗為關切,我倒不知道,小姐什么時候跟他勾搭上?了?”

    不冷不淡的語氣,明明平靜得很,虞綿綿卻敏銳地嗅出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一扭頭,果不其然?對上?了兩丸幽深的黑瞳。

    濃密的睫羽覆蓋,不動聲色地散發?陰沉,攥著她發?絲的手亦微微用力。

    感受到頭皮傳遞來的酥麻,綿綿立刻聯想到羞恥的記憶。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馬將自己的頭發?從?他手里薅出來,而?后瞪著水光瀲滟的眸子表示:“什么勾搭不勾搭,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那不過是為了打探消息!”

    坦蕩不屈的小模樣,十分具有欺騙性?。

    謝妄眨眼,有些懷疑地打?量她:“是嗎?”

    “當然?啦,要不然?你以為呢?”某人的白眼要翻到天上?,但耳朵尖卻有些紅。

    謝妄定定看她,不再打?趣:“知道了,我又?沒?說什么,小姐這般激動做什么。”

    哼,這人,明明自己吃味了還說她大驚小怪。

    綿綿哼唧一聲,滾燙的熱意順著臉頰爬上?來,因為她突然?感覺他們方才的對話,好像兩個幼稚的小學雞在打?情罵俏。

    而?且他現在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靠這么近跟她說話,還動手動腳,弄得她……心跳好亂的呀!

    綿綿的少女心開始蕩漾,埋在軟蠶絲被下的雙腿不受控制般晃來晃去。

    但沒?過一會兒,她便強行按捺躁動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問起了正事:“我不是讓你注意神?女的動向嗎?你同神?女議事,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疑的地方?確實有!

    “什么什么?哪里可?疑?”

    謝妄瞇起眼眸,若有思索:“我不經意探查過她的脈門,發?現她的靈力似乎隱隱不穩……”

    *

    神?女殿密不透風的結界里亮起灼灼亮光,女子蕭條的身姿筆直端坐,她雙眸緊閉,墨發?張揚,額頭和臉頰隱有薄汗。

    沒?一會兒,背后火紅的羽翼緩緩伸展開,根根流暢的羽毛帶著叢叢流火,靈力外泄之時尤其奪目。

    玄鳥一族,天賦神?力,從?出生在焰明谷的那一刻起,便擁有無可?比及的力量。

    尤其是天生赤羽,被當成是鳳凰轉世,雖不能浴火重生,但亦可?鎮壓天下妖魔。

    可?如此?強大的力量,卻并不好控制。

    原本熾熱的靈流在某個瞬間陡然?震顫了一下,而?下一刻,盤腿而?坐的人眉心驟然?蹙緊。

    與之前的氣定神?閑不同,此?時的她額上?青筋鼓起,汗珠大顆大顆掉落,落進潮濕的衣領,又?被血液里滾燙的力量蒸發?殆盡。

    慢慢的,這股灼燒的力量慢慢變成疼痛,撕扯著她背后的翅羽,明明是輕微的疼痛,她卻整個人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痛,好痛……”

    咔嚓,結界的屏障陡然?在波動中裂開一條縫隙,接著“嘩啦”一聲,頃刻間分崩離析。

    沒?有了結界,失控的靈力四處亂撞,原本洶涌的靈力便變成了不可?抑制的殺氣,整個大殿都搖搖欲墜。

    而?就在她徹底失控的時候,一道匆匆的人影迅速趕了過來。

    “阿音!”沈逐呼吸急促,一把抱住那團瑟瑟發?抖的人影,一邊平緩地注入靈力一邊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哈……”從?來高高在上?冰冷如雕塑般的人,如今卻像是被雨淋濕的雛鳥,翅膀濕淋淋地耷拉著,雙目緊閉瑟瑟顫抖。

    仿佛是痛到了極致,輕微的觸碰都能激起她的應激反應,不停地發?出細微的抽泣。

    “不怕,不怕了。”沈逐動作一再輕柔,語氣滿是愛憐。

    這樣的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他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擔憂,最后只剩下心疼。

    可?是就連他也不知道到底為何如此?。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安撫,默默陪伴。

    直到過了好長時間,懷里的人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黏濕的睫毛顫抖掀起,語氣虛弱喑。骸澳銇砹,外面……”

    “放心,沒?有人知道!彼麚崦菇蚪虻哪,又?極盡輕柔地將她的淚水擦干,小心翼翼問,“你怎么了?是……又?做噩夢了嗎?”

    每一次,她都拿噩夢這個幌子來敷衍他。

    洛音疲憊抬眼,那雙赤色瞳孔中還殘留著迷離的水色,可?語氣已然?恢復淡漠:“沒?錯,我夢到一只年幼的玄鳥為了報恩被騙到人界,她們把它綁在樹上?,笑著拔光了它的羽毛,然?后用羽毛織成了一件絕無僅有的衣裳……”

    “就那么一根一根,血淋淋,它奄奄一息,快要死了,卻還忘不了那個救過它的小公子……你說,它是不是蠢?”

    也許是因為剛剛從?靈力失控中走出來,她的語氣并不那么云淡風輕,可?看著男子聽得愣神?的樣子,洛音還是笑了笑,仿若玩笑般抬眼。

    “我胡亂說的,嚇到你了?”

    沈逐搖頭:“沒?有,只是你說的像真的一樣!

    “這不是真的!彼劾锏乃赓咳?冷卻,“天生神?鳥,怎么可?能會愚蠢到落入貪婪的人族手里!

    她說這話的語氣透著無盡的冷漠,瞳孔也掀起旋渦。

    仿佛脫去了神?女的外殼,露出她壓在內心深處陰暗的一角,給人不斷下墜的感覺。

    沈逐久久盯著她,已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而?下一刻,恢復冷漠的洛音不著痕跡地從?他懷里撤出來,仿若無意般問:“對了,你那位消失的小師妹,還沒?找到嗎?”

    突然?問到這話,沈逐頓時一僵,而?后艱澀回?道:“沒?有,師妹失蹤整整七年,她怕是因為當年的事太過傷心,不會回?來了!

    “哦?那可?不一定!鼻謇涞拿嫒荼簧y的發?絲遮住,好似有些意味不明道,“她那么喜歡你,說不定就在某個地方偷偷看著你呢。”

    從?神?女殿出來,沈逐便滿腹心事,不知道為什么,方才說的那一幕幕總讓他心頭擠緊作痛,甚至產生不安的感覺。

    好像那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可?這怎么可?能?

    還有師妹,她怎會突然?提起師妹……

    想起七年前,道侶大典上?捉著他的手哭訴的女子,他便心思混亂。

    “師兄,你真的要與她在一起嗎?明明我們才是最適合的,你要背棄我嗎?”

    當時的他有驚訝,也有愧疚:“師妹,我一直是把你當成至親的妹妹,并無男女之意,以后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為什么?”女子聲嘶力竭。

    “是因為那個女人是不是?師兄你一心追求劍道,從?不曾考慮什么道侶,可?憑什么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就能強迫你?就因為她能幫我們鎮壓魔物嗎?哼,她以為她是誰,真當自己是拯救蒼生受眾人供奉膜拜的神?女大人嗎,她配嗎!”

    “住嘴,師妹!”年輕的劍君公然?呵止,咬牙一字一句,“你不要,再說了。”

    師兄妹互相?爭執的第二天,便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之后,有傳聞說,劍宗最小的師妹南宮芷因受情傷,傷心欲絕,便離開劍宗,黯然?云游去了。

    之后七年,再無音信。

    “師妹,你真的是被我氣走的嗎?”

    涼薄暮色里,滿目哀愁的沈盟主?望著金光熠熠不容侵犯的森然?神?像,失笑搖頭。

    心想,他真的是越發?多愁善感了。

    反正,師妹也聽不到。

    只是在他走后,云層逐漸堆積,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身后巋然?不動的神?女像上?。

    雨水順著眼角滑落,像是無聲的眼淚,給人悲涼的錯覺。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神女生辰宴在即, 身為圣使的謝妄也?逐漸忙了起來,只是他?不忘囑咐:“后日就是生辰宴,魔族只怕會趁此作亂, 到時你好好待在這兒,哪兒都不要去!

    “知道啦,你放心, 到時候我肯定乖乖待在這兒!”

    少女表情甜甜地沖他?笑, 乖巧聽話得都不像她了。

    只是沒想?到, 第二天晚上就發生了變故。

    暮色籠罩,銀子般的月色透過?薄薄的鮫紗灑落在地。

    剛剛躺在榻上酣眠的少女卻陡然一個激靈, 忽地驚醒。

    先是蹙著眉頭, 揉了揉壓紅的臉頰,接著又伸手?去捂肚子。

    痛……好痛……

    “怎么回事?該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

    她糾結著愁苦的小臉, 很是不情愿地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

    披頭散發地鞋子沒穿好, 便迷迷糊糊地便往殿門外跑。

    一邊咬牙隱忍一邊悲催念叨:“不是說神宮的吃食都是靈氣滋養出?來的嗎, 怎么還鬧肚子呢?”

    少女滿是嘀咕和不滿。

    誰料下一刻,烏漆嘛黑的走廊中就猛地飄出?一道人影, 二話不說將她拉了過?去。

    只見來人黑衣黑裙,妝容嫵媚且慘白, 乍一看像憑空蹦出?來的女鬼。

    虞綿綿一時腿軟:“你、你是誰。俊

    “哼,我是誰?你居然連我都忘了?”

    那?女鬼見她這副驚乍模樣?,也?是生氣, 立馬將她一把推到了墻角, 毫不客氣道:“離小幺,你翅膀硬了, 潛入神宮居然一次都沒主動聯系,你眼里還有沒有魔宮, 有沒有魔君大人!”

    柔柔的聲線透著尖銳和譏諷,眼神也?猶如刀子刮在她臉上。

    看著那?張宛若脫去骨頭的蛇妖臉和魅惑的妝容,虞綿綿終于意識到眼前這位女鬼是誰。

    沒錯,正是跟她一起被送過?來挑撥離間的魔族妖女!

    好家?伙,差點都忘了還有這茬兒。

    看她氣得鼻子差點歪了的樣?子,八成是對自己的“脫離掌控”很是不滿。

    意識自己現在的處境,綿綿立馬調整表情,露出?適時的假笑。

    “我道是誰,原來是姐姐啊,方才妹妹眼花,這才將你認錯,姐姐莫怪。”

    掐緊的嗓音,格外矯揉造作。

    可在魅女一族當中,卻是最正常不過?了。

    那?蛇尖臉的魔女當即扭了扭腰,眼尾鉤子一樣?橫過?來:“哼,諒你也?不敢違背魔君大人!

    說完,將一顆黑乎乎的藥丸拿在指尖:“沒有解藥,這情蠱灼心的滋味不好受吧?”

    咯噔一聲,綿綿猛地睜大了眼,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什么?什么蠱?

    “這是你這五日的解藥,魔君新下的命令,明日神女誕辰時叫我們伺機刺殺沈逐,而你,則要在刺殺的時候主動擋在他?面前,獲取信任,而后再慢慢將你體?內的情蠱給?他?種?下,讓他?為我們所?控!

    她把解藥遞過?來,而聽完陰險計劃的綿綿早已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她戰戰兢兢,努力控制不斷發抖的聲音:“那?、那?要是沒種?下呢?”

    “沒種?下,那?你就只能等死了。記住,別耍別的心思,若是讓我發現你找別人當了替死鬼,可就別怪魔君大人不給?你機會了!

    冷冷威脅完,轉眼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回去的路上,綿綿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低頭耷腦,面如白紙,頭頂更是籠罩一團揮之不去的烏云。

    原以為是簡簡單單的肚子疼,沒想?到居然是身體?被下了蠱,還是原著里最令人頭疼的情蠱!

    這還要不要人活了!

    穿書少女虞綿綿再次被這個世界殘忍的惡意深深傷害到了,想?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立馬怒而呼叫系統。

    “系統!我要兌換情蠱的解藥!”

    “滋……滋啦……”

    冗長的雜音充斥耳膜,良久之后,沉寂多日的系統才緩緩上線。

    “滴!宿主積分已兌換【天賦加持】功能,現有積分不足,無法?進行操作!”

    “什么?那?我怎么辦?”

    “請宿主端正態度,按照進度積極推動劇情發展!”

    說完,“嗶——”的一聲,自動下線。

    宛如聽了個寂寞的虞綿綿:“……”

    麻賣批,毀滅吧,這個世界。

    *

    第二天一大早,神宮外的賓客絡繹不絕。

    有南海的縹緲閣,昆侖的劍宗,還有神秘的霧隱門……當然,其中排場最大的要數仙盟。

    自打修真界崛起,便出現了不少的仙門宗派,只是原本眾門派只不過?是一盤散沙,各自忌憚和提防,甚至為爭奪名望和地位互相攻訐。

    可自從沈逐離開劍宗,創立仙盟之后,形勢便不一樣?了。

    天賦卓絕的少年人,心性?堅定心懷蒼生,僅憑一人一劍便征服了無數修士。

    成為了眾多人追隨的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原本,他?可以帶領仙盟,帶領整個修真界更上一層樓,只可惜那?一年的神女祭上,他?一曲劍舞惹得高高在上的神女動了凡心,欲與他?結為道侶。

    從此以后,意氣風發的沈仙君便只能棲居在神宮,不問世事。

    眾人談及此事時,也?是難免唏噓。

    “要說這神宮,確實是好地方,只是可惜了沈盟主,明明年紀輕輕正是大施拳腳的時候,卻被困在無形的籠子里,給?神女舞劍,實在是可惜、可嘆哪!”

    瞬間,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話一出?,立馬引來幾道冷銳的視線。

    “宣宗主,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面相威嚴的仙盟長老南宮問直直盯過?來,身后的幾個仙盟弟子亦面有不悅。

    那?位搖頭嘆氣的縹緲宗宗主卻裝糊涂:“在下能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起當年沈盟主的風采,甚至懷念哪。”

    “哼,我看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喲,小兄弟怎么能這么說?如今沈盟主一人得道,你們不也?跟著雞犬升天了?怎么能說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南宮問冷聲:“宣宗主,勿要拿我們仙盟開玩笑!

    宣宗主:“開玩笑?哼,我都還沒說那?位失蹤七年的南宮姑娘呢,你們居然就先急眼了!哎呀,這仙盟如今也?真是不同往日了,連話都不讓我們講了,好,老夫不講,老夫今日就當個啞巴好咯!”

    “你!師尊你看他?!”身后仙盟弟子瞬間動氣,可卻被南宮問給?攔下,他?面色陰沉,“莫要在此生事端。”

    一場不痛不癢的鬧劇,似乎并沒有引起什么注意。

    可一旁的看客們卻不免議論了起來。

    “哎,都說這沈盟主一劍破蒼穹,沒想?到當年還一劍俘獲了神女芳心哪!”

    “這我知道,七年前的神女祭上,我就在臺下!當時沈盟主穿著白衣,手?持本命劍,劍上挽紅綢,以舞悅神,艷驚四座,那?叫一個漂亮!”

    “呵,有這么夸張,要換了我,說不定我也?能讓神女多看我一眼呢?”

    “你?”周圍傳來嗤笑,“憑你這德行,怕是還沒上去,就被人給?踹下來了,還敢肖想?神女?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哎,你這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兩?人爭論著,卻不想?有人忽然傳來一聲感嘆:“說起來,神女高高在上,不可褻瀆,最多只能遠遠地看,還不如那?位仙盟第一美人南宮姑娘,可惜,她已消失七年不見蹤影了!

    說起那?位親切溫柔的仙盟小師妹,一眾修士再次唏噓。

    “沒錯,當年若不是神女橫刀……動了凡心,說不定,南宮姑娘就不會因為太過?傷心而離宗出?走了!

    “唉……”

    幾人搖頭嘆氣,沒再繼續聊下去。

    而藏在送禮隊伍后面偷聽了大半截的少女則慢慢露出?了半個腦袋。

    正是一臉萎靡心情郁悶的虞綿綿。

    因著情蠱的事,她后半夜幾乎沒怎么睡,本想?自暴自棄躲在云椒殿里不出?去,但又被該死的系統給?強行攆了出?來。

    這才聽到了這么一番不為人知的秘聞。

    南宮姑娘……沈逐的師妹,該不會兩?人心生嫌隙日漸疏遠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吧?

    正歪著腦袋疑惑之際,忽的,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綿綿!

    溫潤的聲音,讓人心頭陡然一個激靈。

    仰頭,只見說話之人一襲翩翩的白衣,身姿挺拔英逸,長相氣質脫俗。

    微微低垂的眼眸還帶著些許的驚訝和擔憂,正是多日不見的沈盟主,也?是方才傳言里的主人公。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低頭詢問,竟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而暴露在人群中的綿綿卻感覺到不自在,趕緊將臉上的白紗使勁裹了裹,略有慌亂道:“沈仙君?我……我就是想?來看看,我來神宮這么些天,還從來沒瞧過?熱鬧呢。”

    少女磕磕巴巴地說著,語氣和表情分明透著幾分不自然。

    仿佛是怕被人發現。

    想?到先前她哭訴的那?番話和言語刻薄滿是敵意的男子,一向?溫柔悲憫的沈仙君不由沉了臉。

    “是他?不準你出?來嗎?我之前去云椒殿找過?你,可沒看到你的人影,他?把你關?起來了是嗎?”

    什么?關?起來?

    聽到這匪夷所?思的話,綿綿肉眼可見的震驚加心慌。

    終于想?起幾日之前自己一怒之下敗壞某人風評的事了。

    本以為當時他?應承自己的話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沈盟主居然真的來找自己了,還一直放在心上!

    嗚嗚,不愧是天仙男主吶,就算對著自己這個廢物草包的小魔物也?同樣?心懷悲憫,溫柔以待,簡直讓人感動得想?哭。

    只是面對這尷尬的誤會,還是要解釋清楚的。

    于是她委婉地仰頭,嬌憨說道:“并非如此,沈仙君,其實洛風大人對我……也?沒有那?么糟糕的!

    “沒有那?么糟糕?”面容溫潤的男子擰眉,以為她有口難言,繼而語氣更加溫和,“你雖是外族,但心性?不壞,不用擔心自己的身份會惹來麻煩,如果你信我的話,我可以幫你!

    “沈仙君,不是這樣?的,我……”

    面對如此溫柔良善的男主,綿綿一邊感動一邊試圖挽回之前種?下的誤會。

    可她越是著急解釋,沈逐便誤會得越深。

    仿佛覺得她已然被磨去了爪牙,從活潑靈動的少女變成任由旁人乖乖擺弄的玩寵,被嚇得不知所?措。

    他?只得嘆氣:“我知道了,你不想?戳穿我也?不會逼你,宴會快開始了,你且隨我一道進去吧!

    半句解釋都沒說出?口的虞綿綿:“……”

    好吧,隨他?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正好,她可以待在他?身邊,以防接下來真有什么不測。

    想?到昨夜那?魔族妖女所?說的刺殺之事,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心想?,若那?些魔物真敢整什么幺蛾子,她一定使出?大招,凝神發力,通通電死他?們!

    摸了摸自己包裹嚴實的小犄角,綿綿重新恢復斗志走了進去。

    只是剛走到宴席上,一道宛若實質的目光便陡然落在了她身上。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圣使大人, 您還在聽嗎?要不,小的?敬您一杯?”

    神宮森嚴的?殿宇內,琳瑯滿目的?流水席分列兩?側。

    平整的?案幾透著水晶的?質地, 座椅鎏金,璀璨奪目,其上雕鏤的?玄鳥振翅欲飛, 火紅的?琉璃珠嵌于雙目, 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只是上位懸空, 唯有靠近首座的?地方,支著一道冷峻的?側影。

    雍容華貴的?墨綠衣袍, 黑金底色的?菡萏花冠, 額前?一點朱砂,透著清冷與漠然?, 仿佛天生七情六欲已剝去?, 只剩下攝人的?冷。

    表情惶恐的?中年修士躬身蹲伏在他面前?, 大氣不敢出。

    神宮的?圣使大人,傳聞神秘冷酷, 殘忍無情,當年的?誅魔之戰, 他便以一人之力?鎮壓了七萬魔兵,乃是玄鳥一族最為嗜血的?存在。

    而且與心懷蒼生維護人界的?神女?不同,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滿足內心的?殺戮與征伐。

    所有的?人族包括修士在他眼里, 不過是卑微的?螻蟻, 就連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仙門之主,都?根本不放在眼里。

    往年神宮設宴, 他甚至連面都?不會露,可今日……這位高高在上的?圣使大人不僅開了尊口, 甚至還有意與他們攀談。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圣使大人?”攀談到一半,本來神情慵懶的?男子突然?目光定?住,面色陰沉地看向?了某個方向?。

    緊接著鋒利的?眼尾中橫出無盡的?寒氣與殺氣。

    這讓本就忐忑的?修士愈發戰戰兢兢,不由苦澀抬頭,發現那個方向?除了一眾走動的?女?使,便只有那位沈盟主。

    沈盟主?難不成?,這二人素日不睦?

    正忐忑想著,面前?的?圣使大人忽的?將酒盞擱下,寒聲道:“接著說,那位沈盟主的?青梅竹馬!

    “是是。”中年修者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接著又顫顫地開口了。

    “話說那位仙盟的?小師妹,也同沈仙君一樣,曾在昆侖劍宗拜師學藝,后來,陪著少年意氣的?沈仙君一同創立仙盟,兩?人出生入死,互相扶持,可謂感情頗厚,乃是人人稱羨的?一對璧人……”

    “哦,人人稱羨?”男子突然?沉聲打斷,幽幽的?瞳孔壓下,閃爍著幾分隱忍和惡意,“可我?怎么覺得好生礙眼呢?”

    什么,什么礙眼?

    中年修士摸不著頭腦,更覺得古怪,有些忐忑地滾咽了下喉結。

    卻見?這位圣使大人在說完的?下一刻,便漫不經心地用力?,將手里的?酒盞徹底捏了個粉碎。

    另一邊的?虞綿綿則從始至終都?低著頭。

    她刻意不去?理會那道灼人的?視線,天知道畫皮妖看見?她不好好待在云椒殿非要跑出來會是什么表情。

    肯定?是臭著臉,用刀人的?眼神盯著她。

    可她能怎么辦?她也不想來湊這個熱鬧啊。

    系統不放過她,魔族那些妖人又跳出來搞事情,她一個卑微的?小嘍啰只能隨波逐流啦。

    于是,她故意裝沒看見?,默默地跟在沈逐后面當鵪鶉。

    心想眾目睽睽之下,他總不至于跑過來找自己算賬吧?

    而事實是,她確實低估了某人的?厚臉皮。

    因為才坐下沒多久,一道不同尋常的?氣息便陡然?射了過來。

    眼前?的?酒盞先是“咕嚕咕!泵捌饸馀,接著水珠迸濺,被無形的?力?量凝成?了兩?個透明的?水字:過來。

    言簡意賅,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把?戲。

    果然?,一抬頭就看見?了某人冷到掉渣的?眼神。

    狹長的?眼眸半瞇,下頜緊繃盯著她,好似要在她身上戳出個窟窿。

    先是盯了她一眼,接著無聲張唇:你給我?過來。

    綿綿激靈了一下,趕緊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呼,這里可不是三百年后,可不能為所欲為惹人懷疑哪!

    綿綿悶悶地垂著腦袋,一旁的?沈逐察覺不對,立刻俯身過來:“怎么了?”

    他一襲白衣,格外醒目,稍有動作便引起眾人的?注意。

    綿綿趕緊抬起袖子把?桌上的?水漬擦了,化身小白花扭捏笑道:“沒什么的?沈仙君,我?只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而已!

    乖巧靈動的?少女?,聲音也是嬌滴滴,莫名給人熟悉的?親切感。

    沈逐笑著安慰她:“不用覺得不自在,有我?在,不會有人懷疑你!

    說著,輕輕抬手,在她周身附著了一層靈光。

    淡淡光暈,給人柔和的?感覺,瞬間撫平了心頭的?焦灼與不安。

    少女由衷笑地勾起嘴角:“沈仙君,多謝你,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聽到這樸素的?夸贊,男子柔柔一笑:“不必謝!

    兩?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的模樣。

    殊不知這一幕落在謝妄眼里,卻是刺眼極了。

    他漆黑的瞳孔縮成極細的?點,眼里光亮暗沉得驚人,隱隱又掀起一絲猩紅。

    青梅竹馬,天生一對嗎……

    哼,他便是橫刀奪愛又如?何。

    猛然?揮袖的?下一刻,立馬響起“砰”的?一聲。

    不遠處的?幾樽酒盞在巨響中炸裂,清亮的?酒水猝不及防地打翻,流淌在少女?素凈輕盈的?裙擺,立馬洇出了一團濕影。

    她驚呼一聲跳起來,小臉肉眼可見?地變了色。

    啊呀,這可是她最喜歡的?新裙子!

    綿綿簡直氣炸,這瘋子,不過是一時半會兒沒理他,他居然?就暗戳戳地給她找不痛快!要不要這么幼稚!

    飽含怒火和怨念的?眼眸瞪向?那罪魁禍首,可對方不但不愧疚,反而還冷冷地站了起來。

    冷薄的?嘴唇無聲張了張,顯然?是在威脅她。

    再不聽話馬上就要過來拎她了!

    虞綿綿氣得胸口起伏,恨不能過去?咬他一口,可卻又不得不妥協。

    生怕他眾目睽睽之下再發瘋。

    “對不起啊沈仙君,我?、我?還是不坐在這里了……”受到驚嚇的?少女?扭頭賠笑。

    “為什么?你怕他?”

    被同樣濺濕衣裳的?沈逐難得陰沉了面色,對上不遠處男子冰冷的?視線,更是多了幾分沉怒。

    “他平時就是這么對你的?嗎?你別怕,就算他是圣使也沒關系,有我?在這兒,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溫柔正派的?沈仙君信誓旦旦地許諾,神情坦蕩地擋在她面前?。

    灼灼背影,凜然?不可犯,光是看一眼都?能把?人蘇化了呀!

    綿綿感動,感動的?同時又有些許的?心虛。

    誰讓她一時腦熱胡謅了這么個借口,現在演變成?如?此尷尬的?誤會,想解釋都?難啦!

    不過,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

    她仰臉,眨著絨絨的?睫毛認真說道:“沈仙君,我?真的?沒事,今日是神女?的?生辰宴,可不能因為我?鬧起來,而且你放心,洛風大人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可是……”

    “哎呀仙君,你的?衣服都?弄臟了,快去?換下來吧,不然?待會兒叫人看見?,可是要鬧笑話的?,我?是云椒殿的?女?使,自然?沒人注意,可你就不一樣啦!

    少女?眸光乖軟,真心地為他著想,似乎并不想將場面鬧得難看。

    沈逐眉心糾結,卻也只好嘆氣:“好,我?換完衣裳再過來,你放心,等?生辰宴之后,我?定?為你討個公道。”

    綿綿絨絨一笑:“那便多謝沈仙君!”

    轉身,頂著某人冰冷的?視線不情不愿地走過去?。

    誰知剛一靠近,就被不由分說的?力?道攬進了透著冰冷氣息的?懷抱里。

    “啊呀!你做什么?”綿綿嚇了一跳。

    “別亂動!

    某人沉聲滾動喉結,大手牢牢按住她的?腰,不準她逃。

    動彈不得的?少女?整個身子都?歪在他腿上,衣衫凌亂不說,臉還漲紅,像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好丟臉的?呀!

    心有不甘的?綿綿想要掙扎,卻身子一拱,猝不及防地撞在某人下巴上,將腦門都?給磕紅了。

    本來就委屈的?她終于忍不住嗚咽一聲:“嗚……你放開!”

    低低的?聲音,帶著惱羞成?怒。

    而謝妄則直接在她大腿上拍了一把?:“讓你別亂動,你偏偏不聽話是不是?”

    他聲音低沉,意外強勢,像是殘虐的?暴君對待不聽話的?寵妃,毫不留情地讓她吃痛。

    冰冷的?眼尾更是毫無避諱地對上了走在殿上的?男子,挑起唇角,無聲挑釁:她是我?的?。

    沈逐將這一幕收進眼底,直接深深地蹙緊眉心:“你……”

    他儼然?是被這放肆且霸道的?做派給驚到了,正欲說些什么,卻被身后人給叫住。

    不遠處的?謝妄一聲輕笑:“哼,你的?沈仙君沒法過來救你了!

    陰陽怪氣的?聲音,透著惡劣的?得逞和愉悅。

    被當成?掛件坐在他身上的?虞綿綿喘息磨牙:“你、你就知道欺負我?……”

    “哦,不是小姐先騙我?的?嗎?先前?同我?答應得好好的?,結果轉眼就跟著沈逐跑到這大殿上招搖,當我?是死的?嗎?”

    短短兩?句話,說得別提有多咬牙切齒。

    就好像……好像他們原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關系一樣……

    綿綿小臉一紅,哼唧一聲:“那你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抱著我?,冷酷無情的?圣使大人,可不是你這樣兒的?!”

    她壞心眼地戳他胸口,又報復性?地擰了把?他腰間薄薄的?肌肉。

    謝妄悶哼一聲,一把?抓住她作妖的?手,惡狠狠地:“不許你亂動!

    綿綿心想,我?才不怕你。

    她仰著小臉,本想毫不客氣地翻白眼,可觸到那雙陰沉沉的?眸子時卻又慫了。

    “我?知道了,我?可不像你,在哪都?能發瘋。好啦,我?不過是碰巧遇見?沈逐,才跟他一起進來的?,這你都?要誤會嗎?”

    她努力?說服自己,心平氣和地給他順毛,不料某人卻并不好騙。

    “誤會?”謝妄撩起她的?發絲,又不著痕跡地掃過她包裹嚴實的?小犄角,“小姐這般掩人耳目,不是為了躲我?嗎?”

    “我?才不是為了躲你,我?是……逼不得已才這樣的?!

    說到這兒,綿綿便滿臉頹色,悶聲悶氣地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謝妄雖面色不霽,但卻一字一句把?她的?話認真聽進了耳朵里。

    而后瞇著眼睛嗓音低沉道:“也就是說,神宮之內還有潛藏的?魔族細作?”

    “沒錯,她要我?在刺殺的?沈逐的?時候替他擋刀,以此獲取沈逐的?信任,然?后再進一步操控他,以此來離間神宮和仙盟。”

    綿綿有意隱瞞了情蠱的?事,只把?最關鍵的?部分講了。

    謝妄聞言,語氣很是嗤之以鼻:“魔族也只會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爛伎倆,哼,他們若真敢來,我?便一網打盡,讓他們有來無回!

    冷冷的?腔調,頗有幾分生殺予奪霸氣側漏的?威嚴感。

    綿綿近墨者黑,竟也學會了狐假虎威:“沒錯,到時候,定?然?要他們好看!”

    第60章 第六十章

    兩人同?仇敵愾, 靜靜掃視著整個大殿,密切注視著每一個可疑的人。

    只是不知道是那刺客過于謹慎還是怎么,竟然沒有?露出馬腳。

    綿綿看了半天, 不禁揉了揉酸澀的眼珠子,坐得筆直的身板也逐漸歪了下來。

    她?百無聊賴趴在那兒?,蔫噠噠道:“怎么回事?這么久了都?沒個動靜, 該不會是那刺客打退堂鼓了吧?”

    與她?的時刻緊張不同?, 謝妄始終四平八穩坐在那兒?, 他漆黑的瞳孔瞇著,聲音涼涼道:“急什么, 該來的總會來的!

    一邊說, 一邊悠悠剝去葡萄的紫衣,很是自然地喂到她?嘴里。

    而綿綿好似被投喂慣了的小動物, 艷艷的檀口一張, 將盈盈的果肉吃進嘴里, 飽滿甘甜的汁液在口中炸開,別提有?多滋潤。

    她?眉眼彎彎道:“好甜, 你不吃嗎?”

    “你吃。”

    某人言簡意賅,靜靜垂攏睫毛的樣子, 倒是跟以往假裝溫順的少年模樣差不多。

    只不過輪廓長開了些,眼窩更加深邃迷人,眼尾流露冷色, 不說話的嘴唇微微抿著, 給人不好說話的錯覺。

    可事實上?,他卻只是在給自己認認真真地剝葡萄。

    那玄鳥族的爪子, 骨感修長,冷白到幾乎透明, 長長的指甲除了增加威懾感和撓人之外,似乎并?沒有?別的優勢。

    剝個果皮兒?都?費勁,還不如自己的小犄角呢。

    只是,他居然認認真真地給自己剝了這么久,還沒有?絲毫的怨言。

    這還是那個動不動就沖自己冷嘲熱諷的畫皮妖嗎?

    虞綿綿呆呆看著他,忽的就想起了夢里的種種……夢里的她?無拘無束,便是隨著本心一個勁兒?地癡纏他。

    而這人雖然一開始繃著張冷臉,但最?后還是對她?予取予求,由著她?放肆和玩鬧。

    大概這樣親昵的習慣就是在那時養成?的吧。

    想到那荒誕不羈的美夢,綿綿一時有?些恍惚和惆悵。

    心想,這要是現實生活那就好了,她?一定會好好追他的。

    從畢業開始,不,從她?的學生時代?開始,她?就要牢牢地占據在他的視線里,就算他冷臉厭煩,表情不耐,也要滿臉燦爛地追著他跑。

    到時候,他怕是要被自己煩死了吧?

    想著這些無厘頭的事情,綿綿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謝妄卻不明所以,他冷幽的眼簾垂下,便看見她?吃到嘴邊的汁水,忍不住低聲:“你怎么回事?吃成?這樣?”

    說完,便想伸手給她?擦掉,可下一刻卻猛地頓住。

    原來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誤以為他又來投喂,便張嘴咬上?了他的指腹,觸到殘留的汁液,還下意識地舔了舔。

    直把那沒有?溫度的指尖舔得微微一僵。

    如此?曖昧的舉動,她?自己都?愣了,反應過來立馬紅著臉撤開,很是無辜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的臉頰爆紅,眼神有?無措也有?慌張,呼吸都?亂了。

    謝妄盯著她?,幽深的眼眸莫名?暗沉了幾分。

    片刻之后,他不動聲色地蜷起了手指,薄唇微抿道:“怕什么,我又不會怪你。”

    說完,又拿起了別的,問她?:“還吃嗎?”

    輕柔的聲音,帶著克制的拘謹和試探,只在合適的范圍內圈養自己的獵物。

    果然,少女放松了警惕,輕“唔”了一聲:“還是不吃了,再吃下去,我就該長胖啦!

    說完,立馬僵硬地將頭扭了過去,捂著自己的臉緊緊咬唇。

    天知道,她?方才差點心臟停跳,好險好險,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想入非非呀!

    兩人的親密的舉動,自然也落在不少人眼里,引來許多窺視的目光。

    “不是說神宮的圣使?大人從來不近女色的嗎?怎么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的不避諱?真是有?辱斯文!

    “斯文?你小心別被那位給聽到,否則,他可不跟你講斯文!

    堂堂神宮的一尊殺神,玄鳥一族位高權重的青羽使?,可是從不把他們這些修士放在眼里的,更不會容忍他們的冒犯。

    因此?眾人雖然有?好奇和鄙夷,但卻沒有?一個敢近前窺探的,只能?坐在偏僻的角落里,默默等待神女的到來。

    沒錯,可不能?耽誤了接下來的大事。

    *

    另一邊,煙霧籠罩的寢殿內,碩大的水池蒸騰起霧氣。

    一圈一圈的波紋蕩漾開,映出一張明艷逼人不可褻瀆的臉。

    沒一會兒?,那纖瘦的人影緩緩從水波中拔出身形,緊致的肌膚滑膩如玉,白得幾乎透明。

    烏黑濕發遮蔽大片后背,擋住了陳年疤痕,露出的肩骨更是透著不同于人族少女的力量感。

    尖細修長的手指懶懶一抬,立馬有?女使無聲為她攏緊衣衫。

    發絲的水珠輕顫,沿著白皙的下巴滑落,那雙宛若流火般的雙眸才緩緩掀起。

    “各個仙門?可都?已?經到齊了?”

    “回神女,仙門大派已盡數到場,只等您親臨!

    “是嗎?那可真是讓他們久等了!

    她?清冷的瞳孔殘留淡淡水痕,嘴角的譏誚似有?若無。

    只隨手捏訣,火熱的靈流便瞬間將水汽蒸發,素手輕招,撐在鳳頭橫梁上?的華美仙衣便嚴絲合縫地貼合在她?身上?。

    行走之間,颯颯飄揚,滿室生輝。

    最?后,女使?將神冠小心翼翼地束于發頂,那象征著神力與威嚴的神冠,從來都?是攝人而奪目的。

    洛音卻只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地平靜啟唇:“走吧,往前開路!

    神女殿內,一眾賓客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相談甚歡,好似其樂融融,可不知為什么,綿綿卻總覺得這氣氛中透著些許的古怪。

    仿佛平靜水面?下潛藏著暗流,在謀劃著什么不為人知的勾當。

    她?不由低聲湊近了旁邊的人:“喂,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

    “什么?”兩人挨坐在一起,稍稍偏頭呼吸都?要碰到一起去了,給人異常親密的錯覺。

    虞綿綿微微臉熱,不去看他的眼神,而是端正小臉道:“我是說這些仙門?的人,好像來了不少,連請柬上?沒有?的門?派都?跟來了。”

    “哦,你也看出來了?”謝妄眼眸滑過一抹冷色,“看來,不只有?魔族想趁此?機會作亂,連仙門?的人也想要渾水摸魚!

    他壓低了聲音,三言兩語就挑起了綿綿本就緊張的心緒。

    她?眼巴巴地湊過去,像置身風云詭譎氛圍中的小人物,一門?心思地想要抽絲剝繭:“喂,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想做什么了?”

    “沒有?。”某人回答得理直氣壯,下頜一收,輕笑著回道,“我只是猜測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且,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擔心再多也沒用?。”

    綿綿立馬哼唧一聲:“哼,我就不該問你!

    悄悄話剛說完,半空中陡然響起一聲清亮鳥鳴,緊接著沉重的殿門?緩緩大開。

    只見漫天花雨中,十二位女使?分列兩側徐徐前行,她?們身形飄然,手持仙器,口中吟唱繚繞的仙音,時而高亢時而低吟。

    而眾人等待已?久的神女洛音則著一襲仙衣在萬眾矚目中緩緩登場。

    那絢爛華美的衣稠,璀璨奪目的神冠,還有?面?對一眾修士微微含笑碾壓式的氣場,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

    沒見過世面?的虞綿綿尤其感嘆:“不愧是神女哪,好神氣的呀!

    說完,某人輕哼:“這有?什么,我也可以!

    綿綿忍不住覷他,壓低聲音嘟囔道:“你還是收斂一點吧,可別忘了我們的任務!

    說完,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充當他的貼身女使?。

    “恭迎神女大人!今日神女歲辰,我們不請自來,神女不會怪罪吧?”

    大殿之上?,洛音方才落座,便有?一笑容滿面?胡須半白的修士站了出來。

    正是縹緲宗宗主宣鶴升。

    先前他就在神宮外與仙盟之人爭執了幾句,如今又開始在殿前賣弄口舌。

    瞧著不像是來賀生辰的,倒像是來打秋風的。

    虞綿綿偷偷覷這老頭一眼,又無聲垂下。

    不過洛音顯然并?未在意,她?坐于上?首,神情松弛微微含笑:“你等如此?有?心,我自然不會怪罪,宣宗主快快落座吧。”

    “多謝神女,只是在下的賀禮還未奉上?!

    說罷,手掌一擊,當即有?弟子抬上?一木匣,木匣打開,便見一通體純白鋒利厚重的絕世靈劍。

    劍雖未開刃,卻已?有?了肅殺之氣。

    “宣宗主,這是何劍?”人群中,有?人問道。

    宣鶴升微笑捋須:“此?劍乃是枯榮山寒冰池中遺落的龍骨所造,歷經七七四十九天,烈火焚燒,寒冰淬煉,才有?了這絕世神兵!此?劍擊之有?龍吟之聲,且氣勢逼人,戰無不勝,來日若持此?劍,定能?震懾魔族那群宵!”

    一番慷慨激昂,說得綿綿都?愣住了。

    心道,真有?他說得這么神嗎?若真是這樣,那之后的三百多年間,魔族怕不是早就已?經被滅了,哪還能?隨便亂蹦跶。

    可神女到底是神女,雖然看穿,但也很給面?子地笑了笑:“果然是好劍,可曾命名??”

    “尚未,既是獻于神女,自當神女親自賜名?!

    洛音敲打手指,不過須臾便輕巧決定:“氣勢逼人,戰無不勝……那便叫它‘縱橫’吧!

    說罷,并?指彈出一道靈流篆刻于劍柄之上?。

    霎時,那沉寂的靈劍仿佛重新長出了血脈,發出震顫的龍吟。

    “恭喜神女!靈劍認主!”

    洛音淡淡一笑,揮手,便叫人將劍收了回去。

    下一刻,大殿之上?響起了隱隱輕蔑的聲音。

    “不過是把破劍罷了,也值得宣宗主這般自夸?”

    說話之人正是仙盟長老南宮問。

    “哦,南宮長老如此?不齒,難道有?更好的東西奉上??不如拿出來讓大家瞧瞧?”

    洛音坐在首座,單手支著冷艷的面?容,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仿佛是坐于看臺,看一群猴子耍戲。

    而南宮問自然也不扭捏,當即命人抬出了一截散發淡淡金芒的神木。

    有?眼尖的人立馬叫道:“這莫非是傳說中的扶桑木?”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南宮長老氣定神閑道:“沒錯,所謂‘鳳凰棲梧桐,金烏臥扶桑’,傳說中的扶桑木,乃是世間至陽的太?陽神木,神女大人身賦火性,以此?物來修煉最?合適不過了!

    “扶桑木?真的假的?”

    沒見過世面?的虞綿綿偷偷在人耳邊嘀咕。

    謝妄凝神看過去,面?色無甚波動:“扶桑木大約是真的,不過至于是不是神木,那可就不好說了!

    兩人不動聲色的耳語,并?沒有?引起注意。

    而這時換了一身衣裳的沈逐也無聲無息走了過來,先是看了他們一眼,接著又端正面?色看向那抹疏影。

    高高在上?的神女大人此?時并?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而是淡淡俯首:“哦,是么!

    她?緩緩起身,踱步而來,璀璨的仙衣曳在身后,每一道細小的褶皺處都?繡滿了金線串成?的珠片。

    隨著走動團團鋪開,便猶如鳳凰展翅時流動的神光。

    美極,耀極。

    她?在階前駐足,那雙赤色的眼眸隨意打量那么一眼,而后勾起唇角:“果真是扶桑木,南宮長老有?心了。”

    清凌凌的語調,眼里的笑意也一閃而過。

    只是隨后,她?卻收回了手,繼而仰頭看向殿門?外高高聳立的神女像,似是調侃:“不過,我還是喜歡七年前貴派送來的神像,聽說此?神像是由五百個最?虔誠的工匠雕刻而成?,而那第?一筆還是南宮長老您親自刻下去的。”

    幽幽的語調,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那神像了?一尊石像還能?有?神木貴重?”

    “哼,這你就不懂了,當年的南宮問還不是仙盟長老,為了諂媚這才曲意逢迎獻上?了這么一尊神像,呵,神女刻意這時提及此?事,怕是在打仙盟的臉吶!”

    有?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南宮問的臉色卻不怎么好了,只勉強笑笑:“神女喜歡便好!

    洛音神色不明:“我自然喜歡,而且,是喜歡得緊!

    說完,卻不再看一眼。

    而后其他的門?派也紛紛獻禮,只是洛音不再有?什么興致,坐在那里更像是敷衍。

    直到最?后沈逐站出來:“還有?一份賀禮,是凡界的信徒所獻!

    神女生辰,神宮設宴,普通的凡人無法登臨拜賀,只能?獻上?賀禮以表虔誠供奉之心。

    只是那些普通的東西仙門?各派瞧都?不瞧一眼,更別說是送上?神宮了。

    也只有?眼前這位生性悲憫的沈盟主才會包攬這種小事。

    人群之中有?人立馬興致缺缺,目光流露鄙夷。

    但受眾生香火的神女大人又怎會開口拒絕呢?

    “哦,凡界信徒?所獻何物?”

    “只是一件普通的仙衣。”說著便將仙衣恭恭敬敬地呈上?。

    “此?仙衣乃是由凡間一百個年輕的繡娘織成?的,繡以百鳥朝鳳,牡丹風流,不知神女可喜歡?”

    目光溫柔的男子靜靜凝視她?,雖表情克制,但卻依然透著不同?于旁人的親昵。

    仿佛那句“神女”從他嘴里說出來都?像是曖昧的情話。

    這讓從始至終都?面?不改色的神女大人微微失了神,從來寡淡的聲腔也不禁放軟了。

    她?伸手摸上?去:“針腳繁密,觸之柔軟,雖俗氣了些,但勝在應景,吾甚歡喜!

    說完,亦是柔情蜜意道:“那就勞煩你,親自把它送回我的寢宮!

    動聽的耳語,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沈盟主瞬間紅了耳廓,他還要說什么,眼前人便又催促他:“快去吧,順便將我藏在床底下的如意芳菲釀取來,今日,我與你同?飲。”

    從未有?過的溫柔眉眼,霎時令沈盟主眸中歡喜:“阿音……你等我!

    他轉身便入了內門?,卻不知在身影消失的下一刻,女子眼中的溫柔便蕩然無存。

    “既然賀禮已?獻完,諸位就靜坐開席,賞悅歌舞——遠道而來,總要讓你們不虛此?行。”

    不達眼底的笑意,莫名?的,讓人心中升起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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