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緣無分
同事喝的酩酊大醉, 無法自行站直,東倒西歪,幾乎將所有重量都壓在了江只身上。
林安然目光定定落在靠在一起的二人身上, 眉心緊緊蹙著。
但也只是蹙著眉頭,并沒有開口說話。
要是換做從前, 一點就著的脾氣,當下可就要鬧起來了,畢竟之前江只不過是和小滿稍微靠近一點,林安然都能立馬沖過來興師問罪。
但終究不是以前了。
冷風呼嘯, 刮在人臉上生疼, 放在外面的手也被凍得微微僵硬。
一人坐在溫暖的車上, 妝容精致,一人站在涼嗖嗖的路邊, 扶著人,好不狼狽。
對視間,一陣無言,誰也沒說話。
最終打破沉默的不是林安然也不是江只,而是說醉話的同事。
“我好苦啊,我太苦了,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單著呢, 這都是些什么苦日子,我勞心勞力為了這個家, 結果孩子孩子不聽話, 老公老公不管事, 啊, 嗚嗚嗚……”
嚎著嚎著還哭起來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江只滿頭黑線。
早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 還不如直接拒絕同事的請客感謝,有時候獨來獨往,不合群其實也挺好……
聽著同事的嚎叫,林安然眉心蹙得更緊,面露不耐。
常年跟在身邊的保鏢會意,立馬下車。
上前替江只扶住了同事:“江小姐,我幫您扶她。”
江只確實有點扶不住這人了,忙道謝:“謝謝。”
保鏢將人扶過去,江只和同事拉開距離,不再挨靠著,林安然緊皺的眉頭略微松展。
保鏢又說:“我幫您送她回去吧。”
江只忙擺手:“不用不用,這太麻煩你了,我還是自己送……”
江只話都還沒說完,保鏢就已經扶著人走了,一邊扶著人,一邊低頭詢問同事住在哪。
江只要追上去,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安然出聲:“保鏢會安全把她送回去。”
江只追上去的腳步停住。
回頭看她,一時間又陷入沉默當中。
江只不說話,林安然也不說話,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以及疾馳而過的車流聲。
江只咬唇,打破了沉寂的氛圍:“你剛好路過嗎?”
這話有點揣著明白裝糊涂,林安然不可能路過,世界太大,哪怕同在一個城市,如果不是刻意,沒有那么多路過,也不會有那么多偶遇。
如果不是一方刻意想要再遇,那么大概率一輩子都不會再見。
林安然看向她的眸色復雜,反問:“你覺得我是路過嗎?”
江只避開了她的視線:“當然,肯定只是路過。”
將刻意的偶遇,強硬定義為路過。
林安然眼中有惱火,嘴唇張合,要說什么,江只卻率先一步,打斷她的話:“以后不要再路過了。”
以后不要再路過了,你不要喜歡我。
這兩句話,時隔多日,交疊在一起,表達著同一個意思。
林安然搭在座椅上的手指蜷縮,高傲的眉眼低了下來,眼底漫上霧氣:“江一。”
“好了,回去吧,我也該回去了。”江只轉身。
始終沒有再看她的眼睛,目光躲避,怕泄露太多,怕無法狠下心腸。
“你又讓我回去。”林安然聲音拔高。
江只離開的腳步略顯沉重。
她的聲音自身后再次傳來:“你說過分別的時候要說再見,你教我做人要有禮貌,可你現在為什么不說再見。”
江只垂眸,苦笑,因為不會再見了。
“江一。”
“江只!”
寒風中,她的聲音帶了些顫抖,像是在哀求。
那么高傲的一個人,不該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林安然都不像林安然了。
“江只,我只會來找你這一次,你走了就是真走了,你不回頭的話,我也不會再回頭了。”
江只垂在一側的手,緩緩握成拳,因為握的太緊了,指甲鑲嵌進掌心,帶著絲絲縷縷的疼。
腳步像是灌了鉛,走不動,可她仍舊一步一步離開,沒有回頭。
這次之后,林安然再也不會回來了,正如林安然所說,你不回頭,我也就不會再回頭了。
心里空洞洞的,每走一步,心就空一分。
她裹了裹身上的棉大衣,好冷,無論穿多厚似乎都擋不住寒風。
無孔不入的寒風讓人渾身冰涼。
她分明是要去騎小電驢回家,可是一直往前走,漫無目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著走著竟是走進了路邊的公園。
路燈昏黃,湖面倒映著霓虹燈,湖邊三三兩兩圍聚著前來散步消食的人。
來這里散步的人,大多都是一家人,小孩嘻嘻笑笑,情侶追逐打鬧。
江只位于人群之中,可又根本融不進人群,游離在外。
為什么別人都有家人,為什么都有人陪伴,而自己總是一個人呢?
她很少會冒出這種念頭,可今天,望著公園里散步的各色人群,難過冒上心頭。
或許她難過的,不是別人有家人,不是缺少陪伴,而是……
而是什么呢?
江只往前的腳步停住。
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么,時間就那么一分一秒流逝。
忽然,毫無預兆,猛地轉身,往回跑。
跑的太快了,撞到了路人,她連連道歉,然后繼續往回狂奔。
她想,如果林安然還在,如果林安然沒有走,那就試試吧。
那就不顧后果的試試,自私自利的試一次。
往回狂奔的同時心跳很快,從來沒有這么快過,“砰砰砰”仿佛要跳出胸腔。
額頭冒出細汗,氣喘吁吁,一刻不停跑回路邊。
來不及休息,四處環顧。
視線環顧了一圈又一圈,找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甘心,跑到馬路的盡頭,跑到紅綠燈前,想著是否還能將人追回來。
她圍著這條馬路不知道找了多久,直到再沒有力氣,彎腰,手撐著膝蓋,大口呼吸。
“哈哈。”她笑出聲,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
到底還是有緣無分。
林安然走了,她沒有等,也是,她不該再等了。
江只直起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釋然了,跑回來也算是沖動了一次,也算是不顧一切了一次。
這樣,已經很好了,雖然還是一樣的結果。
江只轉身離開。
或許小說電視劇里在這種情況下,會峰回路轉,會在轉身的一瞬間,林安然突然在身后出現,然后二人相視一笑,完美幸福結尾。
但現實就是現實,直到江只離開這條馬路,林安然也沒有出現。
江只沒有回家,她又去往了路邊的公園,站在石橋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發呆。
橋上是迎風口,風很大,江只沒一會就覺得臉和鼻子都被吹僵硬了。
但她還是不想回家,家里到處都是林安然的影子,可偏偏家里又沒有林安然。
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該讓林安然把房子裝修成那個樣子,人走了一了百了,可裝修又帶不走,倒是把住在里面的人“折磨”夠嗆。
拿出手機,幾乎是本能般點進了置頂的對話框。
她一直都沒有取消置頂,但也沒有再給對方發過消息。
最后一條消息停在12月23號。
手指往上滑,翻看著過往的聊天記錄,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翻看了。
點進頭像,查看朋友圈,以往每天都要發十幾條朋友圈的人,已經很久沒有發過朋友圈了。
顯示三天可見,無內容,也不知道是沒發朋友圈,還是把自己屏蔽了。
腦子里七想八想之際,戴在手腕處的紅色素手繩,突然松了。
還沒等江只反應過來,素手繩就從手腕上脫離,直直往下墜。
下面是湖水。
江只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抓,但還是晚了一步,手繩掉了下去。
眼睜睜看著它先是飄在水面,后慢慢沉入水中。
江只只覺呼吸驟然變得急促,幾乎沒有猶豫,棉襖一脫,手機扔旁邊,人就往下跳。
“撲通”一聲,是人跳進湖里的聲音。
路人聽到動靜,皆是一驚,紛紛圍聚了上來。
“哎呦,這大冷天的怎么還跳下去了。”
“她好像是有東西掉下去了,在撈。”
“什么東西這么重要啊,這么冷的天,也不怕凍壞了。”
江只無心管橋上看熱鬧的路人怎么想,滿心只想找到掉落的手繩
湖水不深,人站起來水也就到腰部的位置,但淤泥很深,跳進去后,腳幾乎陷在了里面。
她艱難的在淤泥里行進翻找,沒一會就把原本清澈的湖水攪渾濁,沒了能見度。
湖水很冰,刺骨的冷,手腳很快就沒了知覺,但她依舊沒有停止翻找的動作。
手繩是她唯一的親人留給她最后的念想。
可現在,她把這最后的念想弄丟了。
她不知道在湖水里泡了多久,找了多久,反正最后也沒有找到。
分明掉下來的位置也就這一塊,可手繩就像是憑空消失了,怎么找也找不見。
東西沒找到,她還病倒了,泡在冰冷的湖水里那么久,想不生病都難。
高燒不退,躺在沙發上,喉嚨干澀,頭腦昏沉,渾身發軟,有種活不過明天的錯覺。
掙扎著起來吃了藥,但似乎沒什么效果。
她還記得上次發燒感冒的時候,林安然一直在旁邊守著,時不時就來探一探鼻息,生怕自己死掉。
燒的迷迷糊糊間,好像看到了林安然,她在輕拍自己臉頰,她在陪伴自己。
瞬間讓江只有種心安感。
可等到高燒退去,人清醒之后,發覺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林安然不在,也不可能在。
江只沒時間傷春悲秋,身體恢復一點力氣之后,馬不停蹄的又去往了公園。
手繩還沒找到,她得再去看看,心里計劃著花點錢雇人幫忙打撈,只要能打撈上來,無所謂花多少錢。
她所看中的東西不多,而手繩占據首位。
火急火燎來到公園橋邊,探頭往下看。
眼前的一幕,卻讓江只愣怔在當場。
第42章 不愿錯過
石橋下原本過腰高度的湖水, 全數被抽干,只留下深深的淤泥。
而淤泥之中密密麻麻站了數十人,依次排開, 在固定的區域里彎腰翻找。
江只望著橋下的人,面露茫然, 自己似乎還沒來得及花錢找人幫忙打撈,難不成是剛好有人也掉東西下去了。
顯然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江只目光掃過底下的人,隨即眼神定住。
數十人中,其中一個女孩, 背影纖細, 氣質出塵, 哪怕是站在污泥之中,哪怕只是一個背影, 江只也一眼認了出來。
可認出來后,又下意識覺得自己認錯了。
怎么可能呢,清貴高傲的大小姐,站在污泥之中,穿著黑色下水衣,滿身泥水……
黑框眼鏡下的眼睛眨了眨,又瞇了瞇, 幾番確認。
沒有看錯,那就是林安然。
林安然柔順的長卷發上沾染了污泥, 雪白的手臂上, 精致的臉頰上, 全是泥, 沒了公主的姿態,狼狽不堪。
可盡管狼狽成這幅樣子, 她也無心顧及,一心埋頭翻找,甚至找的比旁邊雇傭來的人還要認真。
“林小姐,是不是這個。”身后的保鏢舉著手上的東西,出聲喊道。
林安然翻找的動作停住,回頭看去,看不清保鏢手上舉的東西,她心急地小跑過去。
因為跑得太急,淤泥又太深,一腳深一腳淺被拌倒。
站在旁邊的人一驚,急忙去扶她,可還沒來得及扶上她,向來嬌氣的林安然卻一點抱怨沒有,自己就爬了起來,飛快往保鏢的方向跑。
拿過保鏢手上撿到的東西,細細觀看,因為東西上沾滿了泥,看不清,她往身上擦了擦。
待到勉強看清手繩的全貌后,林安然嘴角咧開,興奮不已:“找到了。”
她開心的在淤泥里蹦跶了一下,險些又摔倒。
這一幕,站在橋上的江只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她彎腰在淤泥里翻找,又看她因為跑動而摔倒,再看她爬起來,看她迫不及待的查看手繩,看她展顏興奮蹦跶。
江只搭在石橋護欄上的手指蜷縮,鼻頭發酸,眼底有淚水在打轉。
林安然在干什么,她為什么要做這些,自己都那樣對她了,她還……
傻不傻。
林安然站在淤泥中,埋頭不停地擦拭著手上的手繩,周圍人勸她先上去,她充耳不聞,就專注著擦手繩。
想要將手繩上面的污泥全部擦掉,仿佛這根手繩是稀世珍寶一般。
一直埋頭擦拭手繩的人,突然似有所覺般,抬頭,看向石橋的方向。
和站在橋上的人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肆虐的冷風似乎停歇了一秒,萬籟俱寂。
江只想,她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幕了。
她想如果林安然真的哪天膩了,自己也絕對不會怪責她。
她想,如果自己因為自卑而心態不平衡,也一定會記得這一幕,會將那些惡劣的心思永遠淹沒,永遠都舍不得傷害她。
她甚至在想,一直好好戴在手上的手繩為什么會突然斷,為什么不偏不倚就掉到了湖里,而自己死活找不到。
會不會是奶奶在泉下有知,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這個不孝孫女不要錯過良人。
不管如何,江只都不想再錯過這個人了。
再也舍不得了。
看清石橋上的人后,林安然表情微微一頓,反應了片刻,隨后踩著淤泥,一腳深一腳淺地往橋的方向走。
江只偷偷擦去眼角淚痕,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笑看著那人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
她每靠近一步,江只心跳就快一分,本就翻涌的情緒更猛烈得要無法自控。
直至再也忍耐不住,快步朝她奔去,一把將人攬抱入懷。
“手繩找到了……”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她被突兀抱住。
待在江只懷里,她身體僵硬,不敢亂動,時間似緩又似慢,周遭一切都如同被屏蔽了一般,讓她只能感受到江只的氣味,江只的溫度,還有江只并不寬闊但很溫暖的懷抱。
林安然悄悄抬頭去看,抬頭的一瞬間,一滴眼淚低落,落在她的面頰之上。
滾燙。
林安然呆住,快速從江只懷中出來,直直看她:“你怎么哭了。”
江只飛速擦去眼淚:“沒有,就是風沙進眼睛了。”
林安然嘴唇張了張,本以為她要說些安慰人的話,不料她說:“你不要哭,你哭起來丑死了,很難看,和個丑八怪一樣,尤其是戴著這個丑眼鏡就更丑了。”
江只一時哭笑不得。
懶得聽她說這些罵人的話,再次將人攬入懷,緊緊抱著,像是抱住了這世間最珍貴最珍貴的存在。
林安然乖乖讓抱,就是偷偷在把手上的泥往人身上蹭。
大小姐有時候真的很會壞氣氛……
江只松開了她,情緒調整完畢,就是眼眶仍舊有些紅紅的。
“手繩找到了。”林安然迫不及待,把東西遞到她跟前。
林安然手上臟兮兮的,可手繩卻被她擦拭得極為干凈。
江只拿過她遞來的手繩,鼻子又一次開始發酸,眼眶里有眼淚要掉不掉。
林安然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但卻誤會了:“我知道你很看重它,手繩是臟了點,但是可以洗干凈,你別慌,我回去找專業的人幫你洗,肯定能洗得干干凈凈,一點泥也沒有。”
江只手握拳,手繩緊握在掌心,抬起頭,看向面前人。
“對不起。”江只說。
林安然訝然,不解地看著她。
江只:“我太自以為是了。”
看輕了你的喜歡,也看輕了我的喜歡,對喜歡對愛這種情感太過不自信。
覺得林安然必然會膩,也覺得自己的愛抵不過自卑,抵不過現實。
她顧及太多,畏首畏尾。
但還好,醒悟的也不算晚,林安然這傻貓,還沒跑,還在。
林安然弄了一身的泥,渾身不舒服,就近讓人幫定了個酒店,送來了換洗的衣服,第一時間就進去洗澡了。
江只則在外面沙發上坐著,等里面的人出來。
因為是臨時訂的酒店,而且只是簡單洗個澡,換個衣服,訂酒店時自然就沒講究房型。
定的是一個大床房,看這花花綠綠的裝飾,還有泛紅的燈光,有點像是情侶主題房。
或許不應該說有點像,而就是。
但還好,雖然是情侶主題房,但淋浴間起碼不是透明的。
磨砂質地的推拉門,看不清里面,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有時候看不清,比看得清更令人遐想。
聽著淋浴間里的水聲,又看到里間朦朧的身影,不免有點心猿意馬。
江只正派的不看磨砂門,但很顯然,她的正派是假裝的,雖然沒看,但腦子里沒少想……
她又想到了之前有一次,林安然身上的浴巾不小心掉下來了,春色滿園。
以前其實不太敢去回憶這些,現在也許是心里的顧忌放下了,回憶自然也就不受控了。
咬唇,深吸一口氣,悄咪咪側頭朝磨砂門看去。
朦朧的身影,看動作似乎是在抹沐浴露,在胸前的位置。
江只面上一熱,輕咳一聲,收回目光。
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又用手做風扇給臉扇了扇風。
拿過空調遙控器,將溫度往下調了幾度。
操作一大堆,依舊沒什么用,總控制不住的想要往淋浴間的方向看。
林安然說她有偷窺癖,這下好了,要被她成真的了。
拿出手機,點開短視頻,胡亂的刷看著,試圖轉移注意力。
手機似乎有讀心能力,刷到的第一條短視頻就是。
“和心動對象共處一室,該怎么撩撥對方……”
江只手忙腳亂,連忙按小音量。
側頭看淋浴間,還好,里面的水聲很大,林安然估計是聽不到。
“嘩啦”一聲。
推拉式的淋浴間門打開了一個小角。
里面探出一個濕漉漉的小腦袋。
江只看向她,她也看向江只,大眼瞪小眼。
“給我拿一條新毛巾過來。”她命令式指揮道。
命令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解釋一句:“我毛巾剛剛不小心掉到地上了,臟兮兮的,我不想用了。”
毛巾掉地上都會嫌臟,不想用了,可她今天居然為了找手繩,在淤泥里翻找了那么久。
江只心情復雜的同時又感動。
見江只遲遲沒動作,也沒說話,林安然委屈撇嘴:“我是真毛巾掉了,不是想……反正就不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樣,我以后不會那樣了,你給我拿新毛巾過來。”
江只回神,對上她委屈的眼神,心下一軟:“知道了,你等會,我去給你拿。”
從衣柜里找到了酒店里備用的毛巾,走過去,遞給她。
林安然濕漉漉的小手伸了出來,抓住毛巾,嗖一下又縮了回去,推拉門應聲關上。
看出來了,這次是真的毛巾掉地上了,沒有別的心思。
可惜了,江只本來還有點期待她有其她心思。
低頭輕笑一聲。
十分鐘后,林安然從淋浴間里出來,不似以往故意穿得暴露性感,這次她裹得嚴嚴實實,連脖子都沒露出來,就差把臉也裹上了。
她站在淋浴間門口,低頭左聞聞,右聞聞。
江只:“你在聞什么。”
林安然煩躁不已:“洗不干凈,身上一股泥味,難聞死了。”
江只朝她走近,停在她跟前。
林安然茫然抬頭,就見江只忽地靠近,貼在她耳邊位置,輕輕地嗅了嗅。
林安然身體僵住,聽著耳邊的輕嗅聲,只覺心跳漏了一拍。
“有泥味嗎,沒有吧,我沒聞到。”
江只唇角微微勾起,故意在耳邊說話。
如果林安然不愿意引誘了,那換自己來也可以,在勾引這件事上,自己或許比她更熟練也說不定。
第43章 羞恥
“我沒聞到泥味, 已經洗干凈了,只有沐浴露的味道,水蜜桃的香味很適合你。”江只壓低聲音, 貼在她耳邊說話,呼吸若有若無灑在人耳畔。
就這么簡單刻意一下, 就能明顯感覺到林安然身體僵硬非常,更明顯的是,林安然的耳朵肉眼可見的變紅了。
粉紅粉紅的耳朵,可愛。
江只目不轉睛看著她耳朵, 想伸手捏一捏, 甚至想咬一咬。
咬人的毛病是會傳染嗎, 林安然就很愛咬人,現在自己似乎也有了咬人的欲望。
而粉紅色的耳朵就是最誘人最想咬的地方。
江只眸光漸深, 潛藏著危險,帶了攻擊性。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慢慢的有點轉不過來,遲頓頓的,昏昏沉沉。
頭一栽,像是失了力氣,倒在林安然身上。
林安然一驚, 急急扶住她:“你怎么了。”
手探到她額頭處,很燙:“不是都已經退燒了嗎, 怎么又燒起來了。”
“不是都已經退燒了嗎”這句話信息量略復雜。
林安然怎么會知道自己之前有發燒, 這件事她可沒和林安然說……
遲鈍昏沉的腦子想到了一種可能, 回想起白日發燒時, 她一個人躺在沙發上,覺得熬不過明天, 在這期間,她有隱約感覺到身邊有人陪伴。
江只一直以為那是在做夢,難道不是做夢嗎。
白天發燒的時候,林安然在?
江只望向林安然,眼底情緒翻涌,心像是被刺了一下,又酸又疼。
自己趕她走,可她從來就沒想過要走,甚至一直在陪伴,在她需要她的時候,默默的。
江只很難不因為這些而感動,畢竟她從來沒有好好被誰愛過,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久到她一度并不相信有誰會來愛她。
林安然目光關切:“很難受嗎?”
江只搖搖頭:“沒事……”
“沒事什么沒事,你感冒沒好利索你出來干什么,是智障嗎,是豬嗎,豬都沒你這么蠢,現在好了,又發燒了……”
林安然罵罵咧咧,可罵人的話之下都是關懷,聽得人格外心安。
她真的很喜歡聽林安然罵人……好吧,得承認,這樣的愛好似乎奇怪了些。
把人扶到床上躺下,林安然轉身要去拿手機,打電話讓私人醫生過來看看。
剛轉身,手腕被抓住。
手腕處傳來滾燙的觸感,連手都在發燙,說明她發燒很久了,都不舒服這么久了,為什么一直一聲不吭,她居然還說沒事,沒事能燒成這樣嗎。
林安然蹙眉,想要罵人,可對上江只虛弱的眼神,罵人的話卡在喉嚨,沒能說出口。
林安然低頭看被她抓住的手腕:“拉著我干什么。”
江只視線落在她身上,一眨不眨,沒說話,但也沒松開抓著人手腕的手。
林安然:“我是要去拿手機,我要打電話給醫生,讓她過來給你看看。”
江只搖頭:“不用那么麻煩,我包里有藥,你幫我拿過來就好。”
林安然:“少啰嗦,麻煩死了你,不要磨磨唧唧,我說你需要醫生那就必須需要醫生過來,你給我閉嘴!”
江只輕笑,看來自己真挺喜歡被她罵,被罵了第一反應居然是開心。
林安然給醫生打了電話,等到再回來時,江只已經睡著了。
林安然不放心,手指湊到她鼻子下方。
手剛放過去,就被抓住了,江只無奈又想笑:“死不了。”
林安然將手掙脫出來:“誰管你死不死。”
江只突兀朝她伸手。
林安然:“干嘛。”
江只:“想拉著你的手。”
林安然瞳孔微縮,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后。
“我生病了。”
“所以呢?”
“生病了沒安全感,需要拉著你的手。”
“什么啊,哪來的奇奇怪怪的道理,不要這么矯情,我的手是不可能給你拉的。”
話不過三秒,林安然把手伸了過去,江只含笑將手拉過來,握在手中。
“好了,手也給你拉了,不要矯情了,不要再生病了,趕緊好起來。”
江只望著交握在一起的手:“為什么要幫我找手繩。”
林安然理所當然:“你很在乎那根手繩,不是嗎。”
江只:“對啊,那是我在乎的東西,又不是你在乎的東西。”
林安然下意識想說,你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變成了:“話怎么這么多,閉嘴吧。”
江只拇指輕輕小幅度摩挲她手背:“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愧疚上了?覺得之前那么對我很不是個東西了?你本來就不是個東西,切,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不要以為你生病了虛弱了道歉了,我就會原諒你,我可沒打算再搭理你,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絕交了……”
小嘴叭叭叭的,說個沒完,但她的話,視情況反著聽就好。
“不絕交好不好。”
“現在哀求我了?晚了,已經遲了。”
發燒的緣故,頭昏沉的厲害,想要繼續聽林安然說話,但眼皮卻不受控制,一搭一搭的,慢慢合上了眼睛。
好困,睡一會,就睡一會,醒來之后再聽她說話。
江只有點舍不得睡。
迷糊之際,江只能感覺到林安然一直都在,沒有離開,時不時來摸摸她額頭,時不時又探探她鼻息。
林安然照顧人就這么照顧的,也不知道把藥拿來喂她吃,也不會敷個冷毛巾給她降降溫,更不會幫她擦擦汗,就只會干瞪眼,外加怕人死了……
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江只覺得很幸福,她從來沒覺得生病的時候會這么令人幸福滿足,滿足到她都不想好起來,想一直病著。
半小時后,醫生到了,檢查了一下江只的狀況,感冒引起的發燒,不算嚴重,開了藥,多休息就能恢復。
吃過藥后,江只再次陷入昏睡。
待到清醒睜眼時,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邊趴睡著的人。
林安然一步都沒離開,一直守著。
這讓江只想到了自己上次發燒,也是這樣,林安然一步不離的守著,連睡覺都要趴在旁邊。
江只輕手輕腳坐起來,找到放在床頭柜的眼鏡,戴上,隨后歪頭看趴睡著的人,唇角揚起淡淡笑意。
林安然的一縷發絲滑落至臉頰,覺得癢,眉心皺起,嗯哼一聲,撓了撓臉。
江只輕笑,伸手,幫她把頭發別到耳后。
臉上沒頭發了,不癢了,林安然皺起的眉心舒展,很像一只睡得正香甜的小貓,乖乖的,又可可愛愛的。
江只沒忍住,抬起手,摸摸她頭發,不由覺得心都快要化了。
摸頭的動作很輕,但還是將人吵醒了。
睫毛微顫,緩緩睜開了眼。
迷蒙的雙眼,不太清醒的困頓樣子,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江一你醒了,”說話的同時探她的額頭:“不燒了,你好了。”
江只笑意溫柔:“嗯,我好了,辛苦你了。”
林安然坐直身子,哼哼一聲:“我當然辛苦了,江一,你以后不要再生病了,真的很給人添麻煩,”
“很麻煩你知不知道,我很累的,我不喜歡照顧人,你不要做一個喜歡拖累別人的人……”
“還有,你的身體素質真的很差,動不動就發燒感冒,這已經是你第二次發燒了,”
“就你這個樣子,還好意思叮囑我穿衣服不要著涼,我可沒像你這樣過,跟個脆皮似的,三天兩頭生病……”
開始了開始了,又開始了,嘴不會停,會一直說話。
江只也不反駁,就安靜聽著,時不時還點點頭,配合配合她。
然而,這樣的態度卻讓林安然誤會了,她狐疑上下掃視一眼坐在床上的人。
“心理承受能力這么差嗎,我不過是說了你幾句,覺得你給我添麻煩了,你就傷心難過了,真沒出息。”
江只目光柔和:“嗯,我沒出息,你讓讓我。”
林安然被她示弱的樣子整的不自在,輕咳一聲,問:“餓了嗎?我讓人送粥過來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話音剛落,門鈴響起。
“應該是粥到了。”林安然起身去開門。
江只目光跟隨。
林安然被她看得如芒在背,她為什么一直盯著看,也不說話,不過就是罵了她幾句,難不成還生氣了?
小氣鬼,自己都沒和她生氣,她居然還好意思生氣。
“噠”一聲,林安然沒好氣把粥放在了床頭柜上。
“吃吧。”
江只看了看粥,搖頭:“我沒力氣。”
林安然好看的眉眼蹙起:“怎么會沒力氣,難不成還沒好,不行,我讓醫生再過來看看。”
江只拉住要打電話的人:“不是。”
林安然面露不解。
江只指了指床頭柜上的粥:“沒力氣喝。”
“不餓?”
江只抿抿唇,神態略顯不自然,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你喂我。”
林安然瞪大眼睛。
江只規避視線,好吧,其實自己似乎也不太會勾引人,故意裝柔弱,讓她喂粥,這種行為怎么看怎么尷尬。
但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可能往回收,江只假裝咳嗽兩聲,分外虛弱。
一副她不喂粥,這口飯就吃不了,得餓死的樣。
林安然看了看粥,又看了看她。
氣氛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就在江只快要受不住,準備自己吃的時候,林安然拿起了桌上的粥碗。
不熟練地舀起一勺,遞到江只嘴邊。
江只:“太燙了,得先吹一下。”
林安然哦一聲,收回來,吹了吹,再遞到她嘴邊。
江只張嘴輕含住勺子,抬眸間和她對視,眸光繾綣。
林安然一怔,握勺子的手抖了一下,險些沒握穩。
江只藏在發后的耳朵紅了一圈,故意露出這樣的眼神看人,故意撩撥,莫名感到羞恥。
第44章 牽手手
羞恥感讓江只一度沒法繼續, 總覺得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尬得不行,做作得要命。
可一旦發現對方比自己還要害羞時, 情況就逆轉了,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發現林安然不敢看人, 握著勺子的手微微顫抖,神色不自然,耳根發紅。
江只愕然,愕然過后便在心中偷笑。
這人還真是怪不禁撩的。
自己都還沒怎樣, 撩撥人的眼神生疏得很, 她怎么就害羞明顯到這種程度了。
沒什么自信心的江只突然自信心爆棚, 以至于有點沒輕沒重了。
“耳朵怎么紅了?”江只伸手觸碰她耳垂。
林安然捂住耳朵,一副要把耳朵藏起來的樣子, 連連后退,順帶瞪向江只。
“你哪里沒力氣,我看你力氣足的很,自己喝,我不喂了。”
把粥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粥水濺出來一部分,灑在桌上。
林安然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羞, 總之是憤憤轉身走,但也沒走很遠, 停在沙發的位置, 背對著人坐下。
江只摸摸鼻子, 看來剛剛有點用力過猛了, 以后得往回收收,不然容易把小貓整應激。
扯過紙巾擦了擦桌上灑出來的粥, 隨后端起粥碗,不急不慢地喝著。
她沒什么胃口,粥又比較寡淡,吃了沒兩口就想要放下。
剛有要放下碗的動作,就聽林安然“噠噠噠”跑過來。
看了一眼沒動幾口的粥,蹙眉不滿,強硬拋出兩個字:“吃完。”
江只:“吃不下了。”
林安然眉頭皺更緊了:“醫生叮囑過了,你現在得補充營養,得吃東西才能好的快,必須吃完。”
雙手叉腰,眼神警告。
江只低聲輕笑,隨了她的意,重新拿起碗。
江只一勺一勺吃著,林安然一勺一勺盯著。
直到一碗粥見底,林安然這才放下雙手叉腰的手,下巴微抬:“真是會給人添麻煩,以后你就叫麻煩精吧。”
很好,又收獲了一個小名,麻煩精。
江只目光柔柔地看著她。
林安然被看的不自在,瞪人:“看什么看。”
江只輕笑一聲:“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林安然原本還是輕松的狀態,一聽到這話,立馬緊張起來。
江只沒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的情緒,忙著起床穿鞋,穿外套,順帶重新扎了一下有點凌亂的低馬尾。
等到江只收拾完,發現某人全程沒說話。
話多的人不說話了,讓人有些不習慣,回頭看去。
林安然站在屋中央,一動不動,眼神緊張又不安地看著她。
江只不解,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什么。
小貓在害怕,怕江只所說的回家,不包括她,會把她丟在這。
江只哪里還舍得再把她丟下,安撫道:“一起回家。”
聽到“一起回家”四個字,林安然不安的眸子亮起光,仿佛被巨大的欣喜所取代。
林安然的情緒變化特別外放,毫無掩飾,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喜樂。
她看似是個不好相處傲慢無禮的人,但真接觸下來就能感覺到,她特別簡單,特別純粹。
喜樂悲歡全都擺在臉上,就比如現在,她開心的就快要翹尾巴了。
當然,翹尾巴的同時,也不忘嘴硬一兩句:“誰要和你回家,我都已經和你絕交了,我可沒有原諒你。”
江只:“你是小孩嗎,動不動絕交。”
開門往外走。
林安然急了,忙追上:“你等等我。”
江只搖頭輕輕一笑,停下腳步,等后面的人。
并肩而行,江只低頭,看向林安然垂在一側的手。
心中糾結,要不要牽她的手呢?
還沒等江只糾結太久,林安然突然加快腳步,走在前面,幼稚道:“剛剛走那么急,你不等我,現在我也不等你了。”
江只被她逗笑。
這幾天,江只一直都不太愿意回家,因為家里沒有林安然,現在,她又特別的期待回家了,因為林安然跟在身邊,會和她一起回家。
人都是這樣,由奢入簡難,她已經習慣了林安然的存在,就很難再戒掉。
不過她也沒打算再戒,似乎短時間內也不需要再戒了。
希望這個短時間能久一些,再久一些,再再久一些。
剛打開家門,林安然就急急往里進,把站在旁邊的江只都擠到一邊去了。
第一時間開始巡查領地。
客廳,房間,廚房,洗手間……
江只半靠在門邊,看著她折騰。
從洗手間檢查完出來的人,一臉不快,眼神幽怨。
江只:“怎么了,哪不對勁了。”
她這次可沒把林安然的東西收起來,主要是還沒來得及收拾,也舍不得收拾,一切都維持原狀。
按理來說,應該沒有讓她感到不滿意的地方才對。
可林安然現在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滿意了,而且是相當不滿意。
江只也不急,不多問,果然,沒幾秒她就沉不住氣了。
氣呼呼跑進洗手間,又氣呼呼跑出來,手上多了一條毛巾。
“怎么多了一條毛巾,誰的!?”
江只看向她手中的毛巾,淡定回應:“我新換了一條毛巾,舊的我留著打算當抹布用,沒扔,就掛上面了。”
林安然一臉不解:“換下來了就扔掉,為什么要留下來當抹布,你是沒錢買抹布?莫名其妙多出一條毛巾,我不喜歡。”
江只:“我摳搜你又不是才知道,能省就省,換下來的毛巾好好的,扔了多可惜,拿來當抹布正正好。”
本以為林安然肯定得罵人,畢竟她向來理解不了江只這些扣扣搜搜的行為。
但讓人意外的是,她居然說:“知道了。”
江只訝異。
倒寧愿她罵兩句,因為江只不希望公主降低生活品質以此來適應貧瘠摳搜的自己。
環顧一圈一室一廳的小出租屋,讓林安然住在這里,本身就是在降低她的生活品質,早就不是換下來的毛巾當不當抹布的事了。
但如果讓林安然回去住,她估計也不樂意,大概率還會露出被拋棄的可憐委屈樣……
江只突然不太想讓林安然來適應自己了,或許應該自己去適應適應她。
“覺不覺得這房子很小?”江只忽然說。
“廢話,”林安然罵罵咧咧:“就這巴掌大的地方,還沒我家廁所大。”
江只點點頭,話鋒一轉:“住別墅什么感覺啊?”
林安然一怔,隨即癟嘴:“收起你這土包子沒見過世面的樣。”
“我本來就是個土包子,也沒見過世面,”江只眨眨眼,挑眉:“要不然,你帶我去住住別墅,讓我見見世面,我實在是太好奇住別墅的感覺了。”
林安然眼睛亮亮:“你愿意去住?”
江只用氣音笑了下:“那肯定啊,我特別想住,我的好大小姐,你發發善心,帶我體驗體驗好不好。”
林安然傲嬌揚眉:“別想了,我可不會帶你去住,不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
下一秒,跑房間去了。
江只跟了過去,然后就看到她把皮箱搬了出來,打開攤在地上:“收拾東西,趕緊的。”
江只:“……”
“也不用這么著急吧。”
林安然眉毛一豎:“做事麻利一點,該搬的時候就趕緊搬,該收拾的時候就趕緊收拾,不要磨磨唧唧,我不喜歡。”
“咳咳”
江只捂嘴咳嗽兩聲:“剛退燒,我可沒什么力氣收拾。”
林安然掃了一圈房間,踢了一腳皮箱:“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全都扔了吧。”
江只小氣勁犯了,當即拒絕:“那可不行。”
林安然嘖了一聲:“窮鬼乞丐,一堆破爛還舍不得扔,算了,都給你搬走,我也不指望你這個病秧子收拾了。”
直接拿出手機開始搖人,要把樓下24小時值守的保鏢叫上來幫忙搬東西。
江只拿過她手機:“不著急,放心,我不會反悔,說了和你過去住,就一定和你過去住。”
林安然:“誰在乎,我才……不對,明明是你央求要住過去,死皮賴臉想住,怎么這會成我怕你不住過去了?”
江只揉揉她發頂,哄道:“好好好,我的問題,是我死皮賴臉要住,所以我們不著急,慢慢搬也是可以的。”
林安然喜歡被摸頭,下意識貼她的手,想要被多摸摸。
行為是喜歡,但嘴上可不認輸:“我可沒著急。”
“是我著急了。”江只視線落在她唇上,久久沒能挪開。
是我著急了,急著想要更多更多……
“要不要吃啤酒鴨。”
話題轉的格外突兀。
林安然莫名:“怎么突然扯到啤酒鴨上去了。”
江只聳聳肩:“就是想吃了。”
之前遺憾難過,難過遺憾于林安然沒吃上自己做的啤酒鴨,雖然元旦新年那天她獨自一人做的啤酒鴨失敗了,很難吃。
但之后她有好好復盤,想必第二次做,不會失敗了,肯定能讓林安然吃上好吃的啤酒鴨。
“不過食材還沒買,但問題不大,我們去超市買就行。”江只說做就要立馬做。
“你之前買菜不都是去菜市場嗎?”
“超市也一樣。”
“你不是說超市貴嗎?”
江只嘆氣:“你不喜歡菜市場,覺得那里太吵,太鬧,還有氣味,不是嗎。”
林安然無視她的話:“我就要去菜市場。”
菜市場人多,江只會因為害怕走散而牽手,可以牽手。
可以牽手!
江只一臉莫名其妙,怎么還突然非要去菜市場了,但很快,江只有點明白過來。
她還記得,上次和林安然去菜市場,林安然格外熱衷于牽手。
“我們不去菜市場。”江只說。
林安然蹙眉,可下一秒,手被人牽住。
林安然愣愣低頭,望著交握在一起的手。
江只握緊她的手,淺笑盈盈:“現在可以不去菜市場了嗎。”
第45章 請喜歡我
手突兀牽上, 軟乎乎的,喜歡。
林安然唇角不自覺上揚,可對上江只揶揄的笑意, 又立馬垮臉。
“為什么要牽我的手,你這樣很奇怪, 不要牽我的手,我不喜歡。”
江只笑意微頓,難道猜錯了?
她想要去菜市場不是為了牽手,可如果不是這個原因, 江只實在想不出來她還能因為什么想要去菜市場。
就在江只疑惑之際, 感覺到手被她握緊了一分, 手指張開,扣住。
十指相扣。
江只挑眉, 看來林小貓又在說反話,說是我不喜歡牽手,可松開是不可能松開的,不光不松開還握得很緊,十指交扣,生怕被松開。
江只憋著笑,可不能笑出聲, 不然這人又得發脾氣了。
兩人最終沒去菜市場,去往了附近的生鮮超市。
一路上, 手都牽著。
江只發現了一個很神奇的事情……
只要是牽著手, 向來聒噪挑剔個沒完的大小姐, 像是被按了乖巧鍵, 會變得格外的安靜,格外的聽話, 就乖乖跟著。
江只幾次側頭去看她,發現她不光乖,還搖頭晃腦,腳步輕快。
開心又憨憨的樣。
江只偏頭偷偷笑,牽個手而已就這么開心嗎。
嗯,似乎確實很開心,不光林安然開心,自己也很開心。
到達超市,江只負責挑選食材,林安然負責跟在旁邊。
“除了啤酒鴨,還想吃其他的嗎?”江只問她。
“都行。”林安然開心牽手,萬事都不挑。
江只:“好,那我看著買。”
超市逛了一圈,買了做啤酒鴨需要的東西后,又買了些排骨以及夠吃一頓的小白菜。
沒買太多,夠吃一頓就行,即將搬家食材買多了到時候也只能扔。
買菜期間,林安然充當個小尾巴,亦步亦趨跟著,挑菜的時候暫時松開手,等到菜挑完,林安然小手就立馬湊過來要牽著。
江只有時候沒反應過來,沒第一時間牽她,她不高興了也不明說,就在那找事,外加罵人。
重點是她罵人有時候不單單是罵江只,她會隨機挑路人罵……
江只好幾次被她嚇不輕,尷尬又歉疚的連連和路人道歉……
等到江只牽上她的手,她就不找事也不罵人了,乖巧非常,好像剛剛亂罵人的人不是她一樣。
江只都懷疑,林家給林安然安排上24小時跟守的保鏢,不是擔心有人對她圖謀不軌,純粹是擔心她挨路人揍。
出了超市后,江只一手提著買的菜,一手牽著動不動就鬧事的小貓,兩手都不得空。
看到路邊有貨車拉著橘子在賣,江只問林安然要不要吃。
林安然牽手心情好,看什么都順眼,自然說好。
“老板,橘子多少錢一斤。”江只松開了林安然的手,拿起一個橘子看了看。
老板放下正在玩的手機,站起來,熱情回應:“橘子三塊一斤,又大又甜,可以嘗嘗。”
老板當即剝開一個橘子,遞過來。
江只也沒客氣,吃了一個,橘子汁水多、甜,很新鮮。
剝下一瓣,遞到林安然嘴邊:“你也嘗嘗。”
林安然還在不高興沒牽手了,橘子乍然遞到嘴邊,有點沒反應過來。
江只朝她抬抬頭:“嘗嘗。”
林安然張唇,含住她遞來的橘子,唇不小心碰到她指尖。
呼吸似隨著這個意外觸碰,頓了片刻。
江只不自然收回手,將手垂落一側,手指蜷縮,指尖仍殘留著她唇的觸感。
其實并沒有太多觸感,一瞬間的事情而已,哪里來得及感受什么。
但架不住江只想歪了,腦中忽地就想到她輕輕咬住自己指尖的畫面,稍顯孟浪的聯想……
“怎么樣,是不是很甜,我這橘子又新鮮又甜,三塊一斤很便宜的。”老板熱情推銷。
江只回神,晃了晃頭,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甩走:“是挺甜的,我誠心想買,但三塊一斤可不便宜,超市里都才二塊五……”
江只和老板講價,就在老板即將松口答應二塊五一斤時,林安然開始搗亂。
“趕緊買,你這窮鬼怎么三塊五塊都要計較,不要磨磨唧唧,真耽誤時間。”
準備松口的老板立馬收回話。
原本可以二塊五一斤買下的橘子,最后還是掏了三塊一斤。
江只:“……”
算了算了,三塊一斤就三塊一斤吧,反正橘子也挺甜,不算虧。
“下次我講價的時候,你不要說話。”江只叮囑。
“我就說。”林安然惱火。
林安然不配合,直到江只重新牽上她的手。
“知道了,你下次講價的時候,我不說話,不過話說回來,你裝模作樣的講價半天,結果最后還是原價買的,切,有病。”
江只一陣無語。
講價失敗,不還是拜林安然所賜。
“怎么?不服氣?”林安然瞇眼。
“服氣服氣,我哪能不服氣。”江只搖搖頭。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服氣,講價而已,你以為我不會嗎。”
為了證明她會,直接走到路邊的水果店前,指著橘子說。
“多少錢一斤?”
“這個四塊一斤。”
“2塊5一斤賣給我,直接裝袋吧,”語氣是命令式的,“為什么不裝袋,快點,不要這么磨蹭,磨磨唧唧的,我不喜歡,”
“你這是什么表情,會不會做生意,做出這種尖嘴猴腮的表情干什么,猴子變的?”
老板眼睛瞪圓。
林安然不依不饒:“你本來就長得奇奇怪怪,不要再擠眉弄眼的瞪眼睛了,很難看……”
江只趕緊把人拉走。
她是真能惹事。
“你拉我走干什么,我即將要還價成功了,你搗什么亂。”
“你那哪里是還價成功了,我看你是想挨揍即將成功了。”
林安然不滿:“我只是禮貌的和人講價,為什么要揍我。”
江只哽住,回頭看水果店,還好人沒追過來。
“反正,你以后別講價了,我們不缺那點錢,好嗎。”江只微笑,她寧愿貴點買東西,也不想再讓林安然去“講價”。
回到家,江只去廚房忙乎,林安然也沒閑著,兢兢業業在旁邊跟著。
廚房本來就不大,她還非跟著,還不能說她,一說就發脾氣。
“你的燒剛退沒多久,能做飯嗎,不要突然暈倒了,或者說又燒起來了,我跟你說,你要是再發燒,我可不會再照顧你,想都不要想,你這個麻煩精不要給我添麻煩。”
江只穿上圍裙,忙著處理菜,順帶敷衍她兩句:“嗯嗯,知道了。”
林安然:“因為你現在還沒好完全,我勉強也可以幫幫你,我是不是很體貼,你上哪去找我這么體貼的朋友,不對,我們已經絕交了,也不能算是朋友了。”
江只忙碌的動作停住,側頭看她,一陣沉默。
讓林安然幫忙,她倒的確會幫忙,幫倒忙也是幫忙的一種。
林安然:“說吧,需要我做點什么。”
江只想說你出去就是幫忙了,但肯定不能這么說,只能給她派遣一個稍微簡單一點的活:“小白菜看到了沒,幫我挑一下。”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歪頭,正在努力理解“挑一下”是什么意思。
江只體貼解釋:“就是把老一點的葉子,爛掉的葉子去掉,像我這樣。”
拿起一根小白菜,熟練的示范給她看。
林安然看得認真,同樣拿起一根白菜,學著江只那樣,把嫩的部分留下,老的部分去掉。
江只摸摸她的頭,不吝夸道:“不錯不錯,學的挺快,就這樣挑的。”
林安然愉悅地哼了一聲:“那是當然,挑個菜我還能不會嗎。”
江只輕笑,轉身拿出在超市就已經處理切好塊的鴨子,放水清洗。
“我們都是在廚房做飯,為什么你有圍裙,我沒有。”
“家里就一個。”
“一個我也要穿,憑什么你有我沒有。”
行,又開始搗亂找事了。
能怎么辦,讓著唄。
江只把圍裙脫下來,遞給她:“好好好,給你穿。”
林安然接過,先是展開看了看,一臉嫌棄:“這什么老土的花紋,花花綠綠,丑死了,我不喜歡,”
“江一,你的品味很差,以后不要買這種丑東西回來。”
嫌棄到最后,她也還是要穿,也不知道她非穿圍裙干什么,可能就是覺得江只穿了,她也得穿?
不懂,隨便她吧,主要是不隨她也沒辦法。
套上圍裙,林安然扭著身子,系后面的腰帶。
系了半天沒系上,開始發火:“這什么破設計,設計這個圍裙的人是不是腦子有病,為什么要把繩子設計在后面,這讓我怎么系。”
“我幫你系吧。”江只放下手頭的事,洗了洗手,擦干水。
順帶看了一下桌上的小白菜,半天也就挑了一兩根的樣子,什么活也沒干,還非要穿圍裙,圍裙還系不上,盡添亂了。
本是要繞到她后面給她系上圍裙的繩子,動作到一半,突兀停住。
江只以前看電視劇一直都不理解一個情節,情侶之間幫系圍裙腰帶的時候,電視劇里總愛從前面抱著人系腰帶。
明明可以繞到后面,這樣更方便更簡單,不是嗎。
江只不理解這樣的情節,但現在似乎又理解了。
那是在系圍裙嗎,那是在曖昧調情……
江只靈活的小腦袋瓜一轉,活學活用。
也不繞到后面去了,從前面靠近,伸手環著人的腰,慢慢摸索到腰帶,慢慢系上。
動作故意放慢,再慢。
直到感覺到懷里的人呼吸似乎重了那么一分,這才慢慢悠悠松開懷抱,輕輕柔柔補上一句:“系好了。”
好做作……但似乎效果不錯。
林安然神情呆呆的,半晌才回神,哦了一聲。
林安然稍稍抬頭看向她,江只回視,在狹小的廚房,她們視線交匯,目光流轉,曖昧橫生。
林安然的眼睛很好看,精致完美,望向人時眸中像是盛滿了星辰。
漫天的星辰仿佛在說一件事。
她在等她吻她。
江只:“我可不可以收回我之前說的那句話?”
林安然:“什么。”
“不要喜歡我,這句話,”江只凝視著她,專注又溫柔:“你能不能繼續喜歡我。”
第46章 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繼續喜歡我”
問話問出口時, 江只幾乎能猜到她的回答。
大概率會是,“不要,我不喜歡你”又或者“我什么時候喜歡過你, 你是不是有病”這一類的回答。
總之,依照林安然的性格, 她是不可能好好回答這個問題的,一定會別扭,一定會說反話。
江只已然做好她會反駁的準備,結果……
“好。”
林安然眸色認真, 很肯定, 很堅定的回答了這一個字。
江只愣住。
“我說好, 沒聽到嗎。”林安然面露不滿。
江只從愣怔中回過神來,訝異地看著她, 她居然沒有變扭沒有說反話,居然說……好。
好字意味著什么。
心跳如鼓。
“那你呢,”林安然望進她雙眼,問:“你喜歡我嗎?”
江只望著近在咫尺的人,望著她忐忑又期待的眼神,望著她說話張合的粉唇,終究沒有抵抗住誘惑。
低頭, 輕輕印上一吻。
蜻蜓點水。
江只雙手捧著她的臉,虔誠說:“我喜歡你。”
很喜歡, 喜歡她嘴硬的樣子, 喜歡她別別扭扭的樣子, 喜歡她幼稚的樣子。
甚至喜歡她鬧事挑剔跋扈不講理的樣子。
好的, 壞的,全都喜歡。
要問為什么喜歡, 沒有為什么,就是看到她就開心、安心。
江只以為互訴喜歡,坦白心意,需要在一個特別正式的場合,需要提前準備,需要心理建設很久,需要很多很多步驟。
但實際發生的時候,又這么的突然,毫無預兆。
明明她們上一秒還在摘菜做飯,待在狹小的廚房,因為圍裙系不上而發脾氣,可下一秒,愛意就表達了出來。
這似乎一點都不浪漫。
可這似乎又特別的浪漫。
愛意發生在平常的一天,發生在日常相處的一瞬間。
江只捧著她的臉,看到她因為自己說喜歡而眼底透出欣喜的光,心頓時軟成一片。
愛意翻涌,心跳更是沒有安靜下來過,一直一直喧鬧不止。
剛剛的吻太倉促,倉促到都沒有來得及感受。
江只目光下移,落在她唇上……
情不自禁低頭靠近。
“滴滴滴”
高壓鍋發出提示聲,放進去蒸煮的菜已經熟了,食物的香氣隨之飄散出來。
江只低頭靠近的動作被打斷。
停頓片刻,松開捧著她臉的手,輕咳一聲,轉身去查看高壓鍋里的菜。
手上忙碌著,但余光偷偷瞄向旁邊人。
林安然正站在一旁,埋頭挑小白菜。
這小家伙還挺淡定,還能繼續挑菜。
不過仔細一看……
嫩的菜葉全被丟進垃圾桶,不能吃的黃葉子老葉子全部挑到了盆里,能吃的扔掉,不能吃的留著,全弄反了。
菜挑成這個樣子,不難發現,她的淡定是裝出來的。
江只咬唇,輕笑。
林安然側頭看過來,按理來說,依照她的性格,不得來一句“笑什么笑,不許笑”。
可這次她什么都沒說,視線交匯一瞬又快速收回。
是在害羞嗎?
江只指了指盆里的菜:“黃葉子不能吃。”
林安然不看人,就哦一聲。
江只揉揉她的頭:“別這么害羞。”
林安然:“誰害羞了,你是不是有病。”
江只笑了,可以可以,會罵人了,終于恢復正常了。
她恢復正常之后,但氣氛似乎沒有恢復正常,有點……尷尬。
其他人互相表達心意之后,也會這么尷尬嗎?
不知道,沒經歷過,也沒見過,不太懂。
尷尬的把飯菜做好,尷尬的面對面坐著一起吃飯。
林安然這個話多的人不怎么說話了,江只更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氣氛總之就一個字。
尬。
江只想要打破這樣的氣氛,主動找話題:“啤酒鴨味道怎么樣,我網上找的教程,照著做的。”
夾了一塊放到她碗里。
林安然埋頭吃,不走心地嗯了一聲。
江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干脆就不說了,埋頭吃自己的。
怎么就這么怪怪的,難道林安然后悔了,或者說,自己剛剛親她那么一下,有點嚇到她了?
江只心情七上八下。
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吃完后,林安然碗筷一放,跑客廳坐沙發上玩手機去了。
不像平時,平時她吃完飯可不會立馬走,她會留下來當跟屁蟲,美其名曰幫忙,雖然她只會幫倒忙。
江只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人,嘆口氣,默默自己收拾碗筷。
在廚房洗碗,洗到一半,關掉水龍頭,突兀地把筷子扔回水槽里。
心里實在沒底,碗洗一半都洗不下去了,必須……
擦了擦手上的水,拿出手機,點開搜索框。
【告白之后,對方話變少了是因為什么,氣氛特別尷尬。】
【互相說了喜歡,親了一下,算不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搜來搜去,答案五花八門,甚至有網友說:都互相說喜歡了,都親過了,如果這樣都還不確定有沒有確定關系的話,那對方大概率是個渣女,在釣魚呢。
渣女?釣魚?
江只回頭去看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人,也不知道手機里有什么東西,她看的格外入神,臉都快貼到手機屏幕上去了。
林安然回頭,恰巧和江只視線對上。
對上一秒,飛快收回視線。
林安然現在的狀態,莫名有點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感覺。
江只笑了,還渣女呢,還釣魚呢,就她那副樣子,傻憨憨還差不多。
江只搖搖頭,收起手機,繼續洗碗。
比起在網上胡亂搜索,胡亂猜測,倒不如待會洗完碗直接去問問她。
交流比任何其他方法都更有效率。
等到江只洗完碗,收拾完廚房的衛生出來后,發現原本坐在客廳的人,現在不在。
人去往洗手間了。
江只在沙發處坐下,等著去往洗手間的人出來。
視線無意間一掃,茶幾上放著林安然的手機。
手機沒有鎖屏,停留在搜索界面。
江只目光微凝,猶豫片刻,拿起手機。
【互相說了喜歡,親了一下,算不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江只一愣。
差點以為這不是林安然的手機,而是自己的手機,因為自己剛剛也搜索了這個問題,甚至連標點符號都一樣。
除了這一條搜索詞,還可以看到搜索框下自動出現的搜索記錄。
【說喜歡,是不是確定關系的意思?】
【談戀愛是怎么談的?】
【突然親過來是什么意思?】
【說完喜歡會不會又突然不喜歡了?】
【……】
江只看著這些搜索內容,沒忍住,笑出聲。
原來她剛剛捧著手機,聚精會神,是在搜索這些東西嗎。
剛說完喜歡居然就擔心自己不喜歡她了。
“咯吱”
洗手間的門打開,林安然從里走了出來。
她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沙發上捧著手機笑的江只,細細一看,那手機……
“你……你怎么偷看我手機?!”林安然一臉震驚。
江只摸摸鼻子:“我沒有偷看,就是不小心看到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截斷:“不小心看到了也是偷看!”
江只不解釋了,干脆擺爛:“嗯,我就看了,怎么了。”
林安然:“你居然還這么理直氣壯。”
江只:“為什么不能理直氣壯,我看看我女朋友的手機不行嗎。”
林安然張嘴就要罵人,反應過來后,眼睛劇烈眨巴兩下,罵人的聲音卡住。
是女朋友嗎,是女朋友……林安然嘴角控制不住彎起。
江只走過去,把手機遞給她:“不是嗎,我的女朋友。”
林安然半晌沒有言語,最后假裝冷漠,訥訥哦了一聲。
江只:“怎么就只哦一聲,你拿手機搜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林安然一把奪回手機:“閉嘴!”
江只見好就收,做了個縫嘴的手勢。
氣氛又一次變得怪怪起來,誰也不說話,江只坐在沙發左邊,林安然坐在沙發右邊。
總這樣也不是個事,江只主動緩解氣氛:“要不然,一起看會電視?”
打開電視,有電視的聲音在旁邊吵的話,應該就不會這么尷尬了。
“看什么電視,你不會又想看那種親來親去的恐怖片吧,”林安然癟嘴:“我不喜歡看那種東西,親來親去的,惡心死了。”
話落,林安然覺得不對,立馬補充:“我是說他們親來親去很惡心。”
沒一會,覺得表達的不夠準確,再次補充:“和你親我沒覺得惡心。”
江只低頭,抿著唇憋笑,肩膀因為憋笑而微微顫抖。
林安然面上一紅,見她笑,惱羞成怒起來,惱火地瞪著人。
江只收斂笑意:“知道了,你不喜歡看別人親,但喜歡……和我親。”
林安然耳根泛紅,喃喃嘀咕:“誰喜歡和你親了,我只是說不惡心而已。”
江只假裝沒聽到她的話,挪動身體,慢慢坐到林安然旁邊,和她肩膀挨著肩膀。
“你突然坐這么近干什么,過去點,很擠。”林安然趕人。
“我就想坐你旁邊。”江只完全沒打算離開。
又沉默下來,今天好幾次都是這樣,突然就誰都不說話了,僵持著。
直至江只突然轉身,面向她。
林安然緊張:“干嘛?”
江只:“想問問你,現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沒想。”
“可是我有在想。”
林安然望著她。
江只深吸一口氣,坦白道:“你不知道怎么談戀愛,我好像也不知道,但我有在想剛剛那個吻,你喜不喜歡,會不會反感,想不想要再親一次。”
蜻蜓點水的吻,都還沒來得及感受。
江只靠近一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可以再親你一次嗎。”
林安然沒有回答,但垂在一側的手緊張地抓緊了沙發。
第47章 溫馨日常
兩人坐在沙發上, 對視著,眼底倒映著彼此。
周遭的溫度在這一刻攀升,像是要將人灼燒烤化。
江只抿了抿唇, 試探的,小心翼翼朝她靠近, 生澀地微微歪頭,閉上眼睛。
貼上她的唇。
甚至都沒來得及感受太多,不過一瞬,慌慌張張又快速分開。
害羞的兩人齊齊低下頭, 不敢看對方。
調整片刻, 江只鼓起勇氣抬起頭。
與此同時, 林安然也抬起了頭,抓著沙發一角的手, 緊了一分,將沙發抓出了折痕。
關于接吻,理論知識很多,畢竟從小到大小說看了不少,電視也看了不少,無論是文字還是畫面通通都見過。
可理論知識是理論知識,實踐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們兩人, 完全就是菜鳥狀態。
江只兩次親吻她,都只敢輕輕觸碰她的唇, 怕驚擾了她, 怕她感到不適, 可眼波流轉間, 江只并不滿足只是這么觸碰她的唇。
這樣的親吻,不夠, 遠遠不夠。
江只呼吸有些亂,再次朝她靠近,想要和她吻的更深入一些。
靠近的動作至一半,想到了什么,突兀停住動作。
“那個,我……”江只有點羞于啟齒,站起身。
林安然抬頭茫然看著這個突然站起來的人。
“我去刷個牙。”話落,江只轉身去往洗手間。
一路跑進洗手間,關上門,期間都不敢回頭去看林安然,親著親著突然去刷牙,這種行為真的很神經啊……
江只自己都覺得自己神經,可是不刷肯定不行,畢竟剛吃完飯,吃的還是啤酒鴨這種菜,味道肯定有點重。
第一次和她接吻,不想讓她有不好的體驗感。
接好一杯水,拿上牙刷,擠上牙膏,還沒來得及刷牙,就聽到洗手間門推開一個角。
循聲看去,林安然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江只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
“怎么了?”江只一手拿著牙刷,一手舉著杯子,問她。
“我也要刷牙。”林安然說。
死一般的安靜。
江只打破安靜:“那進來一起刷?”
林安然點點頭,推門進來,拿上她的牙刷,擠上牙膏。
然后兩人就從曖昧接吻的氛圍,變成了一起在洗手間刷牙。
這畫面……刷著刷著,江只笑了。
林安然看過來,靜默片刻,沒忍住,也笑了。
兩人為了接吻,跑一塊來刷牙,這畫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一起刷牙,一起笑,尷尬害羞的氛圍,似乎被緩解了。
沒那么緊張了,放松了些許。
吐掉口中的泡沫,江只笑著說:“別人談戀愛接吻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林安然愣了下:“應該吧。”
“我看電視里都是隨時大小親,好像也沒這個過程。”
“那不然呢,難不成還把刷牙的畫面也拍進去,這多奇怪,多壞氣氛。”
江只放下牙刷,面向她:“怪我壞氣氛了?”
林安然瞪她:“你少說廢話……”
江只依言辦事,沒有再說廢話,取掉了礙事的黑框眼鏡,隨手放在洗手臺上,稍稍彎腰,吻了上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周遭安靜下來。
一開始只是唇貼著唇,慢慢試探性地舔了舔她的唇,小心翼翼翹開嘴唇,青澀的舌尖交纏。
唇齒間全都是牙膏的味道,水蜜桃味的牙膏,林安然喜歡的味道,林安然的味道。
江只覺得,她會記得這個味道很久很久。
或許不是很久,而是一輩子,以后每次刷牙估計都會想到林安然,想到這個吻,想到接吻時水蜜桃牙膏的味道。
每天都得刷牙,那豈不是每天都會想一次林安然,這樣想想,似乎特別美好。
美好的定義很廣泛,這個吻,必然包括在其中。
初吻,不是想象中初吻該有的樣子,過程之中還中途暫停一起刷了個牙,地點環境也沒那么好,在洗手臺前。
可是它又比想象中還要唯美,怦然心動的唯美。
一吻過后,她們額頭抵著額頭,滾燙的觸覺,呼吸不均、交纏。
面上都帶著羞赧的紅暈。
“我好像感冒還沒好全,這樣會不會傳染給你?”江只想起這件事,有些擔憂。
“你以為我是你嗎,動不動就發燒感冒,你身體素質很差,病秧子一個,凈給人添麻煩。”林安然哼了一聲。
江只額頭輕輕蹭著她的額頭:“那我以后多多鍛煉,爭取不當麻煩精。”
林安然唇角微勾:“麻煩精,我喜歡。”
向來愛說我不喜歡的人,難得說了一次我喜歡。
*
凌晨12點,江只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
不光睡不著,時不時腦子里還像放電影一樣,回放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
橋下湖底林安然找手繩的樣子,生病發燒時林安然守在旁邊的樣子,還有……接吻時她害羞青澀的樣子。
尋常的一天,可這一天發生了好多好多事。
每一幕都像是刻在了腦海里,反反復復的回放,反反復復的回味。
讓她久久無法入睡。
與此同時,睡在房間的林安然也不遑多讓。
在床上滾來滾去,時不時手不自覺地輕輕觸碰自己的唇,回憶起一些事,發出一聲憨憨傻笑。
最后,整個腦袋埋進枕頭里,發出奇怪的“啊啊嗚嗚”聲。
在床上興奮地左滾右滾。
“啪”一聲。
摔床下去了。
房間隔音效果不好,江只隱約聽到聲音,半撐起身子,看向房間方向。
林安然還沒睡嗎?
難道她和自己一樣也失眠了?
想到這一點,江只心中泛起甜意,如同被裹上了蜜糖。
“咯吱”
房門突然被打開。
江只聽到動靜,忙躺下,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閉上眼睛后,聽覺格外的靈敏,哪怕從房間里出來的人腳步放的很輕,可江只還是能聽的一清二楚。
腳步聲在緩慢靠近,停在了沙發邊,人似乎還蹲了下來。
臉頰被指尖輕輕觸碰,林安然手指甲上的美甲尖銳,劃在臉頰上有點微微癢,又有點微微刺疼。
指尖觸碰臉頰并沒有持續很久,林安然很快收回了手,緊接而來的是唇被輕輕的親吻了一下。
軟軟的觸覺,帶著水蜜桃的清香。
被親了一下,不過一秒時間,又被親了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是啄木鳥嗎,江只在心中偷笑。
在不知道啄了第幾下時,江只沒法繼續裝睡了,睜開眼。
和準備偷親第n次的人,視線相對。
黑夜里,空氣安靜數秒。
林安然眼睛眨巴眨巴兩下,立馬倒打一耙:“沒睡為什么要裝睡,是不是有病。”
江只將人一把拉過來,林安然失去重心,倒在了沙發上,壓在了江只身上。
“睡不著嗎?”江只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我才沒有睡不著,我睡得可香了,剛好起來喝水而已。”林安然嘴硬,半點不帶承認。
江只和她剛好相反,半點不嘴硬,直球又坦誠:“可是我一直都睡不著,失眠了一個小時,你知道我為什么睡不著嗎?”
林安然:“為什么?”
江只:“太興奮了,所以睡不著,有女朋友了感覺特別不真實,怕一覺睡醒,女朋友就沒了。”
林安然心情愉悅,笑出聲:“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這點小事還會睡不著,真沒用。”
“你不也沒睡著,還說我沒出息呢。”
“誰說我睡不著了,我睡得可香了!”
江只支起身子,輕輕啄了一下她別扭的唇。
林安然神情微愣,隨即嘴角不受控的大大咧開,愉悅擺在了臉上。
“房間烏漆嘛黑的,我不喜歡。”林安然說。
“那你開燈呀,我不至于舍不得這點電費。”
“房間太小了,我不喜歡。”
“它一直都很小呀,你又不是第一天住。”
“總之我就是不喜歡,不喜歡,我不想回去睡。”
江只低低笑出聲,“我覺得我這個沙發還挺大的,那你要在這里睡嗎?”
林安然:“勉強湊合也行吧。”
話落,迫不及待鉆進被窩,窩在江只懷里。
江只環抱著懷里的人:“不覺得擠嗎。”
林安然生怕她反悔,立馬兇人:“閉嘴,不要說話了,我要睡覺了,你一直說話很吵人。”
兩人放著房間放著床不睡,擠在沙發上,相擁而眠。
清晨的第一縷光照進客廳,滿室溫馨。
江只緩緩睜開眼,低頭看去,懷中人趴在自己心口處,睡得正香甜。
清晨陽光下,林安然皮膚白皙細膩,睫毛黑而濃密,如羽扇一般,輕輕顫動。
美得如一幅畫,一副令人心動的畫。
江只下意識環抱緊了她一分,臉頰輕輕蹭著她的發頂,心滿滿漲漲,被幸福被滿足所包裹。
不忍喊醒她,就這么靜靜的抱著她,陪著她,等她醒過來。
并沒有等待太久,江只可惜于她醒來的太早。
公主嗯哼一聲,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醒來。
聽著她的嗯哼聲,江只心都要軟成糖了。
“醒了。”江只溫柔下聲音。
“嗯……”林安然懶懶的。
江只親吻她額頭:“早餐想吃什么?”
林安然依舊只是懶懶地嗯一聲,還沒怎么睡醒的樣子。
半夢半醒的模樣,特別惹人憐愛。
沒忍住又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可以再睡一會,時間還早,不急著起來。”
第48章 卸美甲
清晨, 林宅。
身穿搬家公司工作服的一群人,正在屋內收拾東西,家具一點點往外搬, 熱鬧非凡。
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人,穿著酒紅色呢子大衣, 長卷發披肩,精致高貴。
她雙手叉腰,指揮著人往外挪東西。
而這指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安然。
林以抒一早就被叮鈴當啷的動靜鬧醒了, 此刻正優雅斜靠在門口, 看著門內忙忙乎乎的一群人。
“你這是打算把這里的東西全搬走嗎。”林以抒忍不住揶揄。
林安然聞聲回頭。
林以抒斜靠在門邊, 慵懶優雅,一根木簪盤起長發, 復古淺綠色旗袍搭配一個白毛厚披肩,溫婉如玉,古典美人。
“二姐你練你的舞去,我沒空和你聊天,我很忙。”林安然擺擺手,趕人走。
林以抒輕聲笑了笑:“城東的小別墅,是你大姐在你十八歲送你的生日禮物, 你喜歡得不得了,”
“之前我想去住兩天, 你說什么都不肯, 怎么那人就可以住了, 是你二姐我不配嗎?”
那人, 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你自從認識了那人, 三天兩頭的不著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到處搬東西,這宅子里的東西都要讓你搬空了。”
林安然瞥她一眼,不理人。
“誒?”林以抒攔住搬家的工作人員,從他手上拿回花瓶:“這花瓶我花了大價錢從拍賣會買回來的,我可沒說給你,這個可不能搬走。”
林安然大步走過去,把花瓶奪了回來:“你不要這么小氣,花瓶好看,江一會喜歡。”
林以抒一陣無語,最終擺擺手:“算了算了,你拿走吧。”
沒一會,林以抒又看到她的心愛字畫被搬走了:“不是,這東西也得拿走啊。”
林安然簡短回復:“江一會喜歡。”
林以抒:“她喜歡就得搬走,那你怎么不把整個林宅都搬過去。”
林安然掃了一眼四周:“好東西都會搬走,剩下一般般的東西,江一不一定會喜歡,暫時就不要了。”
林以抒嘖嘖兩聲:“江一江一江一,三句話不離她。”
林安然哼了一聲,沒時間再理她,轉身繼續去指揮搬東西。
“這個不能帶走……”
“江一會喜歡。”
“……”
搬了一大早,林宅空了一半,最后林安然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望著遠去的林安然,林以抒笑著搖搖頭。
談個戀愛,動靜整的還挺大,家都快讓她搬空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多喜歡她的女朋友。
還記得前幾天,林安然和江只鬧了矛盾,也不知道這兩人鬧了什么矛盾,反正林安然一回來就發脾氣,發完脾氣就回房了。
結果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哭的眼紅鼻子紅,那叫一個可憐。
林以抒這個當二姐的給心疼壞了,又是哄又是安慰。
沒想到沒過幾天,鬧了矛盾的兩人,又和好了,不光和好,還確定了關系,戀愛了。
小情侶就是能鬧騰,一點小事整的天翻地覆。
林安然剛離開沒多久,林寒回到林宅,一身白色西裝,長發一絲不茍的扎著,面容冷清,不帶情感。
一進屋就發現了屋里的不對勁,畢竟東西少了一大堆。
林以抒解釋:“小妹搬走的。”
林寒冷淡的嗯了一聲,并沒有要過問的意思,徑直去往書房。
她的態度,讓林以抒有些許茫然,一時間摸不準她到底怎么想的,林寒從來都是個難以琢磨的人。
“我聽小妹說,她和江只戀愛了,這件事你知道嗎。”林以抒出聲提醒。
林寒去往書房的腳步并未停頓,似乎對這件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拋下三個字:“知道了。”
林以抒眉心皺起,望著關上的書房門,心中不安,但愿是想多了。
林寒從小就很縱容林安然,姐妹之間相差了十幾歲,可能是覺得小妹年紀小,不免有點當小孩一樣嬌慣。
難道在戀愛這件事上,也和以往一樣嗎,不干涉,不要求,隨小妹心情來?
這么一想,林以抒覺得,她都要嫉妒小妹了。
為什么林寒對林安然向來寵溺,不對其設限設要求,卻對自己要求嚴格呢?
同樣是妹妹,區別怎么就這么大。
古典舞是林寒從小要求她學習的,她也拼盡全力的在這一行前行。
練舞數十載,如今她已經站到了這個行業的前端位置,卻還是不能讓林寒滿意。
因為只是前端,并不是第一。
林以抒嘆口氣,收起紛亂思緒,前往練舞室練舞。
*
江只搬來了林安然的小別墅居住,正在埋頭收拾東西,身后傳來動靜。
一回頭就看到一大群人,往里搬大包小包的東西、家具。
江只目光鎖定在人群后的林安然身上,走到她身邊:“怎么又搬來了這么多東西。”
林安然得意仰頭:“都是好東西。”
江只輕笑:“你別整這么大動靜,我都不知道能在這住多久,不用弄得這么隆重。”
“什么意思?”林安然急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是你死皮賴臉要住,那你就得繼續住下去。”
江只無奈:“好好好,會一直住著,長住,死皮賴臉的住著,你趕都趕不走。”
林安然冷哼一聲:“你剛剛在干嘛?”
江只答:“收拾東西,這不剛搬過來嘛,有好多東西需要規整。”
“不是有阿姨幫你收拾嗎,為什么還要自己動手收拾,你是天生愛干活嗎。”
“不是,有些東西得我自己歸置,不然到時候需要用的時候找不見。”
“事真多,真麻煩。”
江只摸摸她的頭,哄道:“好了,別在這挑我的刺了,你玩你的去,不需要陪著我,剩下的我自己來收拾。”
林安然喜歡被摸頭,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然后就開啟了小尾巴模式。
江只收拾東西,林安然跟在后面,寸步不離,順帶指揮一二。
江只哭笑不得,趕還趕不走,多說幾句她還生氣,就只能讓她在后面跟著了。
“這件丑棉襖你為什么要帶過來,扔掉!”林安然很不滿意。
“眼鏡,我給你配的那個銀色的眼鏡去哪了,你為什么總帶著這個黑框眼鏡,丑死了,扔掉!”
“這雙鞋子,丑,扔掉。”
“扔掉!”
“扔掉扔掉!”
江只停下動作,回頭看她,死亡微笑。
林安然有幾分心虛,癟癟嘴,小聲嘀咕:“不扔就不扔,有什么了不起的,切。”
說話間,她不舒服地撓了撓手,最近幾天,手總感覺癢癢的,還有點疼。
江只留意到她的動作,她手指上的美甲本就尖銳,隨便撓一下,手背處就出現了幾道紅痕。
江只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撓:“手都撓成這個樣子了,怎么了這是,很癢嗎。”
林安然想要抽回手繼續撓。
“別亂動。”江只將她的手扯到跟前,細細觀察。
“感覺手指腫了一點,是過敏了嗎?”
“不知道,癢。”
林安然想繼續撓,被江只一個眼神瞪過去:“老實點,不許撓了,再撓都破皮了。”
林安然委屈,鼓著小臉。
半小時后。
“不是過敏,是凍傷,起凍瘡了,”私人醫生檢查過后,得出結論:“這段時間,是有長時間在戶外待著嗎,得做好手部保暖,不然容易得凍瘡。”
江只想起前幾天林安然在橋下湖底,徒手在淤泥水里找手繩,雖然不知道她當時找了多久,但估計就是那時候把手凍壞了。
江只有些懊惱,怎么就一直沒留意到。
醫生給開了凍瘡膏,江只拉著林安然的手,正耐心的給她輕輕涂抹。
林安然極度不配合:“我不涂,那東西涂在手上粘乎乎的,難受死了,我不喜歡。”
林安然又一次把手縮了回去,第一時間扯紙巾,擦掉剛涂上的凍瘡膏。
江只也不攔她,就在旁邊悠悠說道:“你知道凍傷是不可逆的嗎。”
林安然紙巾擦手指的動作一頓,茫然看她。
“不可逆的意思就是,凍傷會讓你的手指變大,等到凍傷好了之后,手指也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它會胖胖的。”江只淺顯易懂的和她解釋了一下,順帶夸大了一點嚇唬人。
林安然看了看手,又看了看她,一臉震驚。
“你的意思是我的手會毀容?”
“你現在不擦凍傷膏的話就會!”
“你是在嚇唬我吧?”
“不信你把醫生喊回來,你問問專業人士,你看看我是不是在嚇唬你。”
林安然急忙把手遞到江只跟前:“快,快快快,涂藥。”
江只被她的反應逗笑。
“別笑了,快點給我涂,手不好看了可不行,我們這個圈子,手得好看,不然容易被歧視。”林安然嘴角下拉。
“我們這個圈子?”江只疑惑。
“拉圈啊。”林安然說。
江只一怔,隨即“哈哈哈”笑的肩膀直抖。
“笑什么,你趕緊給我涂藥,我的手很重要的。”話是脫口而出的,說完,又覺得不對,慌忙抬頭去看江只。
“涂,現在就給你涂。”江只將凍瘡膏拿起來,輕輕幫她涂抹。
林安然表情有些不自然,耳朵泛起粉意,為剛剛那句脫口而出的“我的手很重要”。
偷偷觀察江只的表情,江只并未意識到什么,林安然松口氣,還好……
可不能讓江只知道自己在網上搜了很多相關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內容。
“我過一段時間要把美甲卸了。”林安然突然沒頭沒腦說道。
“啊?”江只詫異:“為什么要卸掉,你不是很喜歡嗎,還是說要換新的美甲,你不會是擔心美甲會影響到凍傷的恢復吧,放心,這兩者沒影響。”
林安然小眼睛滴溜溜轉,不說話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9章 老婆
“好了, 涂得差不多了。”江只把凍瘡膏蓋子合上,放到一邊。
“再涂點,不夠。”林安然緊張兮兮。
江只好笑看她:“涂那么多做什么, 這些足夠了。”
林安然哦了一聲,悻悻然收回手, 但還是不放心地攤開十指,仔細觀察手指。
凍傷導致食指和中指紅腫了一小塊,原本纖細白皙的手,看上去多了幾分臃腫感。
不行, 手不能毀容, 得再涂一點。
林安然果斷拿起凍瘡膏, 挖起一大塊,糊墻一般往手指上糊, 糊了一層又一層。
江只去洗了個手,把手上的藥膏洗掉,回來就看到一盒凍瘡膏空了。
藥膏全被林安然涂在了手上。
江只:“……”
還記得之前林安然在便利店用花露水防蚊,也是這個用法,花露水一噴就是一瓶,完全不管正常用量該多少。
算了,隨她去吧, 凍瘡膏涂多了除了浪費外,應該也不會有副作用。
“我住哪個房間?”江只問, 想把常穿的衣服放到房間去。
現代風的別墅, 除了地下室外分為上下三層, 有電梯, 上面二層以及地下室江只都還沒來得及參觀。
所處的一樓,客廳挑高二層, 粉色琉璃吊燈如夜星般璀璨,墻畫磅礴奢華的同時不乏設計的藝術。
江只其實不太適應待在這樣的環境里,太過時尚,太過高檔,讓她總有種束手束腳感,放不開。
半天得不到回答,江只再次問:“我住哪個房間,我得把我的這些東西放房間去。”
林安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光看著人,但不答話,玩起了沉默。
江只沒辦法,只能自己選房間,隨便推開一張門。
一個靠南邊的客房,雖然是客房,但空間比江只那狹小的一室一廳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光線更是通透非常。
“這間還不錯,我就住這間房吧。”江只說。
林安然走過來,象征性往房間里探看一眼,搖頭:“不要,這間房不給你住。”
江只:“……”
江只沒和她多計較,換了一間,說:“那這間吧。”
“這間也不給你住。”
“這間呢?”
“不給你住。”
江只眼角抽搐兩下:“放著這么多的房間空著,你總不能還讓我睡客廳的沙發上吧。”
“客廳也不給你住。”
“這不給我住那不給我住,我說你……”話語突兀頓住,看向林安然,若有所思。
林安然冷哼:“不給你住,都不給你住。”
江只挑了下眉,懂了,也不挑什么房間了,直接問:“你的房間在哪?”
林安然一掃剛剛冷淡態度,立馬熱情起來:“二樓,我的房間在二樓,我的房間可好看了,我帶你去看看!”
林安然興高采烈,一蹦一跳在前面帶路。
望著前面蹦蹦跳跳帶路的人,江只氣息很輕地笑了一聲。
折騰半天,這個房間不讓住,那個房間不讓住,說來說去,繞來繞去,不就是想讓自己和她睡一個房間。
小貓說話總彎彎繞繞,別別扭扭,江只無奈搖頭。
二樓,最靠東邊的房間,一推門,撲面而來林安然的喜好,粉粉嫩嫩。
江只見過喜歡粉色的人,但從來沒見過這么喜歡粉色的人,林安然也算是把喜歡粉色貫徹到了新高度。
“好不好看,我的房間。”林安然得意揚眉。
“好看好看,特別好看。”江只順著她來。
林安然停止嘚瑟,一眨不眨地望著人,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她這明顯的樣子,江只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江只可太懂了。
“這么好看的房間,”江只忍著笑意,配合她:“我都有點想住了。”
“可別想,”林安然傲慢道:“我的房間可不是隨便誰都能住的,你不配。”
江只暗暗嘖了一聲,還挺能得寸進尺,給了個臺階不下,還得要第二個臺階。
行吧行吧,再給個臺階吧,能怎么辦,只能慣著。
江只:“可是我真的很想住你的房間,太好看了你的房間,我真的不能住嗎,我真的不配嗎。”
林安然唇角勾起,卻還要故作嫌棄:“看你這不值錢的樣,行吧,我勉為其難收留你,暫時讓你和我住一個房間,我可得和你提前說好,只是暫時。”
江只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她腦袋:“看把你嘚瑟的,說你林三歲都把你年紀說大了,幼不幼稚。”
“誰幼稚了?!”
“好好好,你不幼稚,是我說錯話了。”
說完轉身,收拾東西去,剛搬過來,需要收拾的地方太多,有點忙不過來。
林安然在后面嘰嘰喳喳,話多的不行,江只只是嗯一聲敷衍回應,她自己一個人都能一直說下去。
吵是真的吵,但江只已經習慣了,甚至如果她不吵了的話,還會有點不適應。
江只在房間收拾,林安然就待在房間里,江只在客廳收拾,林安然就待在客廳里,江只去洗手間,她也跟著……
但還好,江只沒有打算上廁所,只是來放置一下牙刷毛巾。
“你怎么牙刷毛巾都帶了,我這里有,你把你的扔掉。”
“我的牙刷毛巾剛換沒幾天,好好的還能用,扔掉干什么。”
“切。”
放好牙刷毛巾,江只粗略掃了一眼洗手間,空間很大,干濕分離。
比起她那小破出租屋的洗手間要好上太多,或許都不應該用好上太多來形容,畢竟都不是一個層級的東西。
也是委屈林安然了,讓她跟著自己在那么個小出租屋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也不知道這挑剔的小貓是怎么在那個破出租屋里住下來的……
林安然:“你干嘛,看著我發愣。”
江只搖搖頭,轉移了話題,隨手指了一下浴缸:“浴缸還挺大,里面差不多能坐兩個人了。”
林安然看看浴缸,又看看江只,聯想到畫面,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但很快又調整過來,眼睛一瞇:“變態。”
江只一臉懵。
“我可不會和你一塊躺在浴缸里洗澡,別做夢。”
“不是,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你一塊洗澡了?”
林安然自顧自警告:“收起你的變態心思。”
轉身要走。
江只拉住她,面對面,環抱住她的腰,低頭看她:“說誰變態呢?”
林安然抬頭:“你。”
江只氣笑:“別說我沒那個意思,我就算是真有,那又怎么了,我想和女朋友一塊洗澡,這就變態了?”
說話間,捏了捏林安然的腰:“怎么不說話了,剛剛不還挺嘚瑟,挺能說的嗎。”
林安然牛頭不對馬嘴的來了一句:“我想刷牙。”
江只怔了怔,反應過來,目光下移,落在她的粉唇之上。
我要刷牙,其實是在說……
江只摘掉眼鏡,放在洗手臺上,扶住她下巴,低頭,吻她。
相比一開始的青澀,江只現在顯然熟練了不少,任何事情都能熟能生巧,接吻這件事也不例外。
唇舌交纏,呼吸交融,這次接吻又是在洗手間,似乎總是挑錯地方。
不再是水蜜桃牙膏的味,她們之前剛吃完橘子,清淡的橘子味,很好吃,好吃的江只呼吸逐漸重了。
林安然軟弱無力的推人肩膀,呼吸不過來,她還沒學會接吻的時候呼吸。
好不容易將人推開后,大口的呼吸,還沒等緩過來,江只嘴唇再次壓了下來。
“唔……”
林安然因為呼吸困難,難受得眼底泛出淚花。
可憐又脆弱。
人的劣根性很怪,總會時不時冒出來,就像現在,江只看著林安然脆弱可欺的模樣,眼底眸色深了又深。
也許林安然剛剛說對了,自己就是個變態,而且不是一般的變態,因為自己現在特別想欺負她。
想看她哭的樣子,想看她脆弱的樣子,想看她無助的樣子。
又一次成功將人推開,汲取到新鮮的空氣,好一會林安然才緩和下紊亂的呼吸。
緩過來后,瞪著江只。
江只明知故問:“怎么了?”
林安然:“我呼吸不過來了,你干嘛還一直……”
“還一直什么,”江只聲音暗啞:“怎么不說了。”
林安然:“你故意的,我不喜歡。”
江只手指摩挲著她的腰:“對,我就是故意,下次還會這樣。”
林安然把臉埋進她頸窩處,聲音悶悶:“不喜歡你,江一。”
沒一會,又聽她說:“喜歡你,江一。”
江只胸腔震顫,愉悅地笑了。
在她耳邊笑,在她耳邊回應:“喜歡你,林小貓。”
林安然抬頭看她:“不許叫我林小貓。”
江只:“那你不許叫我江一。”
“不要,我就叫你江一。”
“那我也不要,就要叫你林小貓。”
林安然眉心皺成一團,但皺眉的樣子也好像小貓好可愛。
捏了捏她的臉,妥協道:“所以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林安然很擅長得寸進尺:“我讓你叫我什么你就叫什么嗎。”
“看情況吧,先說說。”
林安然咬了咬唇,糾結猶豫了好幾秒,才羞赧低聲說:“你叫我老婆。”
江只愣住,聲音里帶了些笑意:“你希望我叫你這個?”
林安然惱羞成怒:“不叫算了,不理你了。”
說著就要從懷抱中掙脫出來,江只忙攬緊她的腰,不讓她走。
江只貼在她耳邊,溫柔繾綣,喚:“老婆。”
第50章 貪心
洗完澡, 吹干頭發后回房,一進去就瞧見半坐在床頭的林安然。
穿著粉色款睡衣,長卷發披散在肩頭, 像是精致的娃娃,美得不太像真人。
江只看著她精致完美的容顏, 怔愣恍惚了一瞬,回神后脫口而出的是:“都要睡覺了,你還化妝做什么?”
林安然故意凹造型外加矯揉造作的表情一僵。
“我沒化妝。”林安然否認。
“什么沒化妝,你當我傻, 我是不愛化妝, 又不是完全看不出來。”江只好笑道。
林安然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我、沒、化、妝!”
江只嘆口氣, 掃了一圈房間,視線落在窗邊的梳妝臺前。
走過去, 在瓶瓶罐罐里翻找。
“你找什么?”林安然掀開被子,穿鞋,走過來。
“卸妝水,幫你卸妝。”江只隨口回應。
林安然探頭看的動作一僵。
江只拿起其中一瓶:“找到了。”
林安然往后退:“都說沒化妝了……”
不等她話說完,江只直接把人抓了過來:“過來,給你卸妝,睡覺都帶著妝, 臉還要不要了,小心明天給你爆一臉痘出來。”
將人拖過來, 按在梳妝臺前坐下, 取來卸妝棉倒上卸妝水。
“配合點。”江只嚴肅了語氣。
林安然癟癟嘴, 不樂意, 但還是聽話地仰著頭。
江只彎腰靠近,輕輕將卸妝棉按在臉上, 幫她卸妝。
林安然嘀嘀咕咕,不是什么好聽的話,在罵人。
江只幫她卸妝的同時,自動忽略她罵人的話,并語重心長和她說:
“你化不化妝都很好看,不用刻意化妝給我看,也不用總想在我面前保持最好的樣子,我是你女朋友,你在我面前,只需要自在舒服就好。”
林安然蹙眉:“網上不是這么說的。”
江只點了下她眉心:“少上網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林安然不聽:“你不懂,我都是學的好東西。”
江只:“……”
還學的好東西,江只覺得她盡學了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也不知道每天捧著手機到底是在研究搗鼓些什么。
昨天無意間瞟了一眼她手機,她緊張兮兮忙將手機蓋住,一副做賊心虛,鬼鬼祟祟的樣。
問她在干嘛,她就說在研究學識,江只對此深表懷疑,總覺得她不像是干了什么好事……
“好了,卸完了,去洗個臉吧。”江只拍拍她的臉。
清澈透亮的皮膚,連毛孔都看不見,化妝反而掩蓋了她原本的靈動嬌俏。
盡管如此,江只也很少會置喙她的喜好,因為她知道林安然喜歡化妝,就像是喜歡美甲,喜歡手機上貼各種亮閃閃的水晶,喜歡滿屋的粉色一樣。
雖然江只不喜歡化妝不喜歡美甲不喜歡亮閃閃的手機殼,也不喜歡粉色,但她尊重林安然的喜歡,也愿意陪著她接觸這些她喜歡的東西。
“素顏很好看,以后不要一清早起來化妝,也不要半夜還不卸妝。”
“可是網上說……”
“不要去網上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談戀愛是我們兩人的事,你聽別人的干什么,聽我的就行,我們相處舒服最主要。”
“哦。”
“聽進去沒。”
林安然不說話。
江只無奈,看樣子是沒怎么聽進去,還打算繼續去網上學。
“把你那個情感專家刪了。”江只指了指她的手機。
林安然先是愣了一下,后激動起來:“你,你你你怎么知道,你又偷看我手機!!”
江只:“誰偷看了,你每次和那人聊天又不背著我,我瞥一眼就瞧見了,還有,你給她備注情感專家,我想不知道你在和她聊什么都難。”
林安然氣鼓鼓:“你狡辯,你就是偷看!”
“好好好,我偷看,以后別和她學什么戀愛套路了,你學得會倒也好說,你每次都學成個四不像。”
“你閉嘴,我不和偷看的人說話。”
林安然宣布單方面生氣,沖出房間。
江只沒追,打個哈欠,困了,準備睡覺,剛躺下,門“碰”一聲被踢開。
江只眉梢微挑,不多不少,剛好氣一分鐘就回來了。
她生氣的時間,不哄的話,通常在一分鐘到五分鐘之間浮動,到時間就回來……罵人……
“睡了?你居然睡了,你怎么可以睡,給我起來。”
江只單手撐頭,拍拍床邊位置:“別折騰了,大半夜的,你不困我都困了,過來睡覺。”
林安然罵罵咧咧兩句,然后開開心心躺上來,一個翻身滾到江只懷里。
江只抱住她,下巴蹭蹭她發頂,說:“關燈了。”
林安然哦了一聲。
“啪嗒”一聲,開關按下,原本明亮的房間黑下來。
靜謐的黑夜,很適合睡眠。
但過于安靜,江只反而不習慣了,她之前的小出租屋,樓下是成堆的小吃攤、燒烤攤,每天吵吵嚷嚷,有時半夜都不消停。
江只已經習慣了那份吵鬧感,乍一沒了這些聲音,反而不適應,但還好,懷里有個熟悉的人,讓她沖淡了不適應感。
江只從沒和人一塊睡過,但每次和林安然睡一起,都覺得很安心。
“睡著了嗎?”林安然突然出聲。
江只嗯了一聲回應她:“睡不著嗎?”
林安然:“有點。”
其實江只剛剛已經睡著了,睜睜眼睛,醒了醒睡意:“那我陪你聊會天。”
林安然扯她衣服玩:“聊什么,不知道聊什么。”
江只笑了:“你話癆一個,還能有不知道聊什么的時候嗎。”
“誰話癆了,你是不是有病,江一,我發現你這人不會說話,凈說些讓人不喜歡的話,你給我閉嘴吧。”
“你又罵人,不陪你聊了,我要睡覺了。”
“不許!”
說著還晃了晃江只,試圖把人晃得一點睡意也無,徹底睡不著了就好陪她一起聊天。
剛說不知道聊什么的人,開始了嘰嘰喳喳碎碎念,這期間甚至都不需要江只回話,她一個人就能一直說。
江只安靜聽著,時不時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江一,你的夢想是什么?”話題無端扯到夢想上來了。
江只一陣沉默,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安然含著金湯勺出生,一出生就擁有所有,怕是不會理解像江只這樣的人,會把買個小房子小車子當成夢想。
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坦白說夢想是買車買房,會被林安然誤以為向她索要這些,因為林安然確實給得起,而且很輕松就能實現她的“小夢想”。
不等江只糾結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林安然就替她回答了。
“我知道你的夢想是什么,”林安然退后些,枕在枕頭上,和她面對面躺著:“你的夢想是鋼琴對不對。”
江只有點懵:“你為什么會覺得我的夢想是鋼琴。”
江只和鋼琴,完全扯不到一起,江只甚至長這么大都沒碰過鋼琴。
“你還不承認,我都知道,你的偶像不是溫顏嗎,那個彈鋼琴的,看著人畜無害,實則一肚子壞水的人,你選偶像的品味很一般。”林安然表示不滿意。
“她哪有一肚子壞水,你都沒和她接觸過。”江只無奈。
林安然坐起身子,低頭看她:“你還不信,我看人很準的,火眼金睛你知不知道。”
江只拉她重新躺下:“別激動。”
“你的鎖屏壁紙是溫顏。”
“嗯。”
“嗯?只是嗯,為什么要搞一個壞東西當鎖屏壁紙,你給我換了。”
說半天,又說別人是一肚子壞水,又說別人是壞東西,最終目的其實就是不滿意鎖屏壁紙。
江只:“我只是把她當偶像,這都吃醋的嗎?”
林安然:“誰吃醋了?你不要說這種有病的話。”
“我明天就把壁紙換了,”江只捏捏她鼻子:“滿意了吧?”
“誰在乎,你的壁紙是誰,我一點都不在乎,好嗎,不要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林安然切了一聲,話鋒一轉:“記得換成我的照片。”
江只被她逗得哈哈笑:“好,換成你的。”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歡鋼琴,你如果不喜歡鋼琴,為什么要把溫顏當偶像,那個壞東西除了鋼琴彈的好,心腸都是黑的,你喜歡她什么?”
“我不是喜歡鋼琴,我對那東西其實一無所知,我把她當偶像,是因為……”
黑夜里,林安然眨巴著眼睛,安靜的傾聽著江只那并不算有趣的過往。
江只并沒有追星的愛好,會把溫顏當偶像,純粹是因為小時候的一些經歷。
奶奶還在世時,曾指著電視里彈鋼琴的小女孩,說:“我家只只也和電視里那彈鋼琴的女娃娃一樣好看呢。”
電視里的女孩,長得白白凈凈,溫良無害,但電視外的小江只普普通通。
但架不住奶奶看孫女,怎么看怎么順眼,總覺得自家孫女是最好看的。
奶奶很喜歡看這個小女孩彈鋼琴,小江只會陪著奶奶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看。
后來奶奶不在了,江只無處述說對唯一親人的思念,手腕上的手繩是思念的方式,把當時在電視里彈鋼琴的溫顏當偶像,也是訴說思念的一種方式。
她不是喜歡鋼琴,也不是真追星,她只是太想念奶奶了……
“你很想你奶奶嗎?”林安然問。
江只沒回答,但林安然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
“你在難過?”林安然問。
江只搖頭:“沒有。”
林安然:“你有。”
江只無奈看她:“好吧,是有那么點,所以你要安慰我嗎。”
林安然繃著小臉,半晌不語。
就在江只以為她在醞釀怎么安慰人時,以為她要說出幾句貼心的話時,結果她憋了半天,來了一句:“不要難過了,我不喜歡。”
高看她了,還得是她,她哪會安慰人。
可她的陪伴和傾聽,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慰,安慰從來都不需要華麗詞藻,最好的安慰是一顆真心。
這世間真心最難得。
林安然的心很純粹,很真誠,江只一直都知道這一點,也無數次感動于這一點。
江只靠近,輕啄她的唇:“我不難過,我有你了。”
一無所有的人,突然擁有了這世間最璀璨的月亮,都讓人感到不真實了,害怕這一切是一場夢。
因為林安然的出現,她不再孤單一個人活在世上。
江只感到幸福心安的同時,又惶恐害怕。
她怕林安然突然消失,再次把她丟入一個人的世界。
明明最開始,都已經做好了如果林安然膩了就放手的準備,做好了絕對不貪心的準備。
可她還是低估了人的貪心。
她貪心了。
她希望林安然永遠不會離開,永遠和她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相互陪伴,共枕而眠。
第51章 辭職
“你怎么又要去兼職, 就不能辭掉嗎,煩死了,我不想去那里等, 一等就等五小時,很無聊, 無聊死了你知不知道。”
林安然雙手叉腰,控訴著。
江只拉過她的手,牽著:“你不用等我呀,在家待著就好, 或者自己去玩, 反正我兼職完就回來了。”
林安然癟癟嘴, 委屈:“不要。”
黏黏糊糊的小貓,一刻都不想分開, 哪怕不喜歡在便利店等待,卻也還是每天跟著。
江只在收銀臺結賬接待顧客,空閑時會看一眼坐在窗前休息區的林安然。
她時不時攤開手掌,欣賞她的美甲,時不時又摳手機殼上的水晶亮片,時不時趴在桌上,一臉幽怨地看著在收銀臺忙碌的江只。
就差把無聊寫在臉上了。
江只把這些看在眼里, 以往林安然都是這么等的,江只之前沒什么感覺, 但現在, 突然有點于心不忍。
她在心里自我反問, 這份工作真的很重要嗎, 真的很有必要嗎,非得在這里兼職嗎, 非得讓林安然一等就是五小時嗎。
時薪20,說不上高也說不上低,工作五小時能賺到100,對于江只而言,是一筆可觀的副業收入。
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很樂意做這份工作,愿意把所有休閑時間花在賺錢上,哪怕這些錢賺了也發不了財,不過是三瓜兩棗。
可現在不是一個人,有女朋友了……
把女朋友晾在一邊,一晾就是五小時,完全沒時間陪她。
此刻,林安然正趴在桌上無聊地摳桌板,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江只輕嘆氣,心情復雜,別人的戀愛是看電影,逛街,約會,自己的戀愛卻是讓女朋友擱兼職的地方等到半夜。
心頭涌起愧疚,很濃烈。
林安然耷拉著嘴角,焉焉的沒精神:“什么時候下班,煩死了,我不喜歡。”
江只:“還有一個小時,快了。”
林安然:“哪里快了,還有一個小時誒,好久好久。”
江只沒答話,抿著唇,低頭盯著電腦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眼神堅定一分,像是下了什么決定。
熬到11點,林安然眼睛亮起來,精神頭回來了,因為到下班時間點了,可以走了。
回頭看向收銀臺的方向,小滿接手了江只的工作,而江只不知所蹤。
林安然皺眉,起身,走到收銀臺前,問:“江一呢?”
小滿:“只只姐剛剛和老板一起出去了,好像有什么事要和老板說,說完事估計就回來了。”
林安然哦了一聲。
無聊地又坐回了窗邊休息區,趴在桌上,繼續等待。
像是等待主人回家的小貓,對其他事情全都不感興趣,就只想等著江只回來。
“到底在和老板聊什么,怎么聊這么久還不回來。”林安然不耐煩的頻頻看時間。
其實前后也就五分鐘而已。
“歡迎光臨。”
便利店門推開,發出機械的歡迎聲。
江只回來了,戴著黑框眼鏡,穿著綠色的工作馬甲。
林安然“蹭”一下站起,飛快跑過去:“走了走了,可以下班了。”
江只:“等著急了啊。”
林安然翻白眼:“廢話。”
“以后不用等了。”
“?”
江只淺淺一笑,溫柔摸摸她的頭:“我剛和老板說了辭職,明天不用過來了,以后都不需要你等這么久了。”
林安然呆呆看著她:“為什么?”
江只聳肩:“沒有為什么,就是……”
話還沒說完,林安然直接就炸毛了:“你那摳搜老板欺負你了?還敢開除你,你這么盡心盡力的工作,他什么東西啊,我去找他,看把他能的,開個便利店多了不起似的!”
一驚一乍的樣子,把江只嚇了一跳。
更不巧的是,老板推門進來了。
和推門進來的老板四目相對,江只尷尬得快要找個地洞鉆進去了。
然而她沒時間多尷尬,因為林安然眼看就要沖過去和人干架了。
江只趕緊拉住她:“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辭職,不是被開除。”
林安然一怔,突然啞火。
江只歉疚的和老板彎腰道歉,老板擺擺手,沒計較。
林安然反而不樂意了:“為什么道歉,不許道歉,我罵罵他怎么了,你這老板本來也是個摳搜怪,又沒有冤枉他,在他這工作這么久,連提成都不給你……”
老板臉黑如鍋底。
江只瞪她,警告她消停點。
雖然工資已經結清,不怕老板一生氣不給錢,但老板人挺好,兼職工資算不得低,工作環境也沒受過氣。
說要辭職老板立馬就結清工資,沒有拖著或刁難的意思,老板能做到這個程度其實就已經很好了。
至于林安然說老板摳搜,不給提成……
完全是大小姐沒有接觸過底層的工作,在林安然看來很差勁的待遇,實則已經算是及格往上了。
“不好意思啊老板,她說話不好聽,您別往心里去,這段時間多謝您的照顧了。”江只真誠道歉。
老板看了看趾高氣揚傲慢無比的林安然,一副想生氣又沒法生氣的樣,擺擺手,走了。
林安然冷哼一聲,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抓住江只手臂,興奮道:
“辭職了,那是不是以后都不需要來這里了!以后你就多出五小時的時間,可以陪著我,對不對!!”
江只溫柔看她,剛想說是,都還沒來得及說,又見林安然小臉一垮,憤憤道:
“不許說什么要讓你喘口氣,要休息什么的,那種有病的話我不喜歡,你不許說!”
江只愕然,之前確實說過那樣的話。
那時白天陪她逛一天的街,她晚上還想讓人繼續加班逛街,嚇得腿快逛斷的江只說想休息要喘口氣。
沒想到,林安然還挺記仇,現在都還記著這句話。
林安然炸毛中,江只給她順順毛:“不休息,也不需要喘口氣,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
林安然開心,開心過后是質疑:“真的?”
江只誠懇點頭:“比真金還真。”
林安然重新開心,開心的同時不忘罵罵人:“江一,你成天就知道粘著人,黏黏糊糊,現在連兼職都不干了,就想粘著我,沒出息的樣,我不喜歡。”
江只寵溺回應:“好好好,不喜歡我的你,再等我一會好不好,我去收拾收拾東西。”
林安然:“動作快點,不要磨磨唧唧的,我可沒耐心等你。”
還沒耐心等呢,天天五小時五小時的等。
算了,以前就不論了,以后不想她這樣等了,愛玩愛鬧的小貓,總把她晾在一邊,不忍心。
“辭職了,怎么這么突然,是發生了什么嗎。”小滿一臉詫異。
“沒發生什么,就是得多些時間……”多些時間陪女朋友。
最后幾個字,沒好意思說。
小滿看看林安然,又看看江只,敏銳挑眉,蜿蜒著語調哦了一聲。
江只羞赧地摸摸鼻子。
“那什么,我收拾得也差不多了,就先走了,以后有機會再約出來聚聚。”江只拿上東西,和她揮揮手,算是告別了。
說是以后有機會再聚,但沒了這份兼職牽扯,以后會不會再見,其實真不好說,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見。
小滿也同她揮揮手。
江只牽起站在門口無聊踢門玩的林安然,“走吧。”
林安然乖乖讓牽,和她并肩一起往外走。
身后,傳來小滿的聲音:“二位要幸福啊,祝長長久久。”
江只回頭,頷首笑笑:“謝謝,借你吉言了。”
林安然看看江只,又看看小滿,想學江只一樣說謝謝,但別扭半天說不出來,她可從來沒和人說過謝謝。
別扭半天,最后變成了:“這話聽著還挺順耳,算你會說話。”
小滿笑容青春陽光,敬了個不標準的禮:“謝安然姐夸。”
寒暄告別過后,林安然和江只離開。
“去哪?”林安然問。
“回家啊,還能去哪。”江只有點莫名,畢竟這都晚上十一點多了。
林安然皺眉。
江只瞧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她是不樂意回家,還有想去的地方。
江只非常懂得如何和小貓交流:“算了,也不太想回家,但是也不知道該去什么地方玩,你有建議嗎。”
林安然立馬答:“前面那條地攤街,我覺得有那么一點點意思,你如果想去玩的話,我勉強可以陪陪你。”
江只了然,原來她是想去那玩。
之前有帶林安然去過一次,但那次沒逛多久,林安然就被她大姐接回家了。
本以為那次分別過后就不會再有交集,會淪為陌生人,沒想到兜兜轉轉沒有分離,竟還走到了戀愛這一步。
這世間的事情,還真是常常意料之外。
不過這個意料之外,江只很喜歡。
“好,謝謝我們林三小姐陪我去地攤街玩,”江只取下自己的圍巾,繞到她脖子上:“天冷,別感冒了。”
林安然切了一聲:“我可不像你,動不動感冒。”
她看似很嫌棄江只的灰色圍巾,但動作卻是低頭嗅了嗅,淡淡的洗衣粉味。
圍巾上有江只的氣味,喜歡。
圍巾上還帶著江只暖乎乎的體溫,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