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強制
林安然手扯著圍巾尾巴玩, 傻樂中。
江只笑著重新牽起她的手,離地攤街不遠,兩人沒坐車, 步行去。
冬日寒風不時拂面,江只冷得縮了縮脖子, 林安然則暖洋洋將半張臉埋在圍巾里。
得了保暖圍巾,林安然不說謝謝的同時還不忘罵兩句:
“看看你這丑圍巾,灰撲撲的,難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脖子上圍了個抹布, 一點都不搭我這一身裝扮, 土死了,回去我給你扔了, 買新的給你……”
巴拉巴拉,去往地攤街步行的十分鐘里,林安然的嘴就沒停過。
當然,到達了地攤街,林安然的嘴也沒有停。
“這個粉熊看著勉勉強強,買回去給之前那個熊做個伴,”林安然指著地攤上的粉熊:“江一, 我要這個,你給我買。”
江只點頭, 轉(zhuǎn)頭問老板:“這個熊多少錢。”
老板:“300塊。”
江只討價還價一番, 最終差不多砍半, 188拿下。
付過錢后, 把熊遞給林安然。
林安然抱著熊,沒有獲得熊的開心, 反而一臉狐疑看著人。
江只:“干嘛,這什么表情,熊又不喜歡了?”
林安然瞇眼:“你怎么這么爽快真給我買了,你這小氣鬼,買超過一百塊的東西就一臉肉疼的樣,死活不肯掏錢的窮鬼,今天怎么這么大方了,怪讓人不習(xí)慣的。”
江只哽住,半晌才道:“以前是朋友,現(xiàn)在是女朋友,關(guān)系不一樣了,大方程度肯定就也不一樣了呀。”
“是嗎,我不信,”林安然眼睛轉(zhuǎn)一圈,隨手一指:“那個,也給我買,掏錢吧。”
江只無奈看她,掏錢給她買了。
如此重復(fù)兩三次,林安然滿意了。
“看來女朋友確實不一樣些,你這摳摳搜搜的窮鬼都愿意掏錢了,活久見。”
江只左右手拿滿了剛買的東西,這時,林安然又指一個東西,又要買。
“買不了。”江只拒絕,主要真拿不下了。
“怎么買不了,你剛剛不還是女朋友可以買嗎!”
“我拿不下了,你又不幫忙拿,還有,你要不要看看你剛剛指的東西多少錢,你是想讓我破產(chǎn)嗎。”
林安然罵罵咧咧:“窮鬼,還以為女朋友多了不得呢,結(jié)果還是舍不得給我買,你最喜歡的還是錢,根本不是女朋友。”
江只哭笑不得:“我看你是故意刁難我,你再鬧信不信我回頭把你剛剛買的全退了。”
“什么!”林安然剛剛還兩手空空,一個東西不肯拿,現(xiàn)在全搶過去,抱在懷里,
“這是你送給我的,你這窮鬼好不容易大方一次,結(jié)果還抱著想退貨的心思,不許,都是我的了,送了的東西沒道理再收回去。”
成堆的東西林安然并沒有拿多久,因為保鏢很快接手幫拿走了。
林安然還不忘提防地和保鏢說:“趕緊放車上去,省得這窮鬼看著心癢癢,總想著退貨,也沒花幾個錢,收起你那小氣肉疼的沒出息樣,我不喜歡。”
江只:“……”
林安然開心地抱著江只胳膊:“摳搜鬼,這里逛著沒意思了,我們?nèi)e的地方。”
江只:“還不回家嗎。”
“你怎么總惦記著回家。”
“好好好,繼續(xù)陪你逛。”
大半夜的不睡覺,非得吹著冷風在外面逛,江只不理解,但還是陪著她。
“快過年了,你說過年之前會下雪嗎。”江只抬頭望著頭頂黑夜,隨口說。
“你喜歡雪?”林安然問。
江只收回看向夜空的視線,點點頭:“挺喜歡雪的,你喜歡嗎。”
林安然答非所問:“知道了。”
江只一開始并不理解知道了這三個字的含義。
直到第二天一清早,被林安然搖醒來,把定好的機票信息懟到眼前時,才后知后覺明白過來。
“雪城,我看天氣預(yù)報了,那邊今天是大雪,今天早上的機票,走啦走啦,快起來,不然趕不上時間了。”
林安然興致勃勃拉著人起來,又興致勃勃的給江只挑選衣服,搭配衣服。
五小時后,她們下飛機,到達雪城。
漫天飛雪,銀裝素裹,冰雪的天地,入目全是白色。
江只看著眼前美景,腦子懵懵的。
怎么突然就跨越了大半個地圖,到達了雪城,一個只在地圖里見過的城市,從沒來過,甚至沒想過會來的城市。
“好不好看,”林安然捧起一掌雪,遞到江只跟前:“你喜歡的雪。”
江只望著那一捧雪,久久沒有言語。
她喜歡雪,可現(xiàn)在卻無心欣賞雪了,哪有人會因為自己隨口的一句喜歡雪,第二天就帶著自己奔赴滿是雪的城市。
“我喜歡雪,你就帶我來看雪嗎。”江只聲音有些低啞。
“什么啊,你這是什么表情,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還感動上了,快收起你那個矯情樣。”林安然面露嫌棄。
江只心口滾燙,抱住她:“我就矯情了。”
林安然:“不要矯情,我不喜歡。”
江只將下巴搭在她毛茸茸的帽子上,眷戀的蹭了蹭,心里酸酸脹脹。
這樣的感覺并不陌生,林安然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
發(fā)燒時她時時刻刻守在身邊,手繩掉進湖底時她不顧寒冷不顧臟亂在淤泥里翻找……
還有現(xiàn)在,因為自己的一句隨口之語,歷時五小時,跨越大半個地圖,只為看一場雪。
何德何能,貧瘠又平凡的自己,居然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林安然:“一直抱著我,不看雪嗎。”
江只:“當然得看,這可是你給我準備的雪。”
兩人手牽著手,穿著厚重同款羽絨服,戴著同款的粉色毛茸茸帽子,以及手套,在大雪里漫步。
一腳下去整個腳都陷了進去,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踩雪聲。
在厚雪里走路很艱難,但也很奇妙,作為偏南方出生的江只,見過雪,但沒見過這么大這么厚的雪,更沒體驗過腳踩在厚雪里的感覺。
像是踩在了細軟的沙子里,很新奇。
江只愉悅淺笑,看到身邊跟著的人,淺笑更深,逐漸咧開嘴角,眉眼彎彎。
雪城很冷,但心卻從未有過的暖。
氣溫太低,屋外待久了人受不了,林安然來之前就特意定了方便賞雪的酒店。
大大的落地窗,高樓層,一覽無余的雪城風光,美不勝收。
這個酒店,江只有在網(wǎng)上刷到過,住一晚上的價格昂貴無比,昂貴到江只根本不可能消費得起。
林安然帶她體驗了很多,很多她根本接觸不到的東西,就像這個昂貴的酒店。
可她似乎回報不了林安然什么。
江只晃了晃腦袋,不能繼續(xù)往下想,怕想多了又開始瞎自卑……自卑過度容易傷感情。
“在想什么?”林安然見她發(fā)呆,問。
“在想在這里住一晚得多少錢。”江只坦然答。
“錢錢錢,滿腦子都是錢,你是不是有病,害怕我找你a嗎,拉倒吧,我可沒你這么摳搜。”
“怎么還生氣了,我這不是想著坦白和你說,就不許我這個窮鬼小小的自卑一下嘛。”
“自卑?你不是個厚臉皮嗎?怎么會自卑?江一你是在裝深沉嗎?不要裝了,很做作。”
江只被她氣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個什么形象。
說話間,林安然撩了撩頭發(fā),話題突然一轉(zhuǎn):“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今天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江只上下看了她一眼,波浪長卷發(fā),精致妝容,嬌俏可人,和以往沒太多區(qū)別。
林安然等了半天,沒等到答復(fù),沉不住氣的把手攤到她跟前。
江只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之前的凍瘡已經(jīng)好了,手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纖細白皙。
不對……
常年涂著花里胡哨美甲的人,今天,指甲上干干凈凈,甚至修剪圓潤,一點多余指甲都沒留。
“你怎么把美甲卸掉了?”江只疑惑。
林安然不說話。
江只犯了難,林安然不能是想換一個新美甲,糾結(jié)換什么,然后想要和自己討論,指望自己給出建設(shè)性意見?
這可就有點為難人了,江只對這個一竅不通,怕是沒法給意見。
“美甲啊,這東西……就你之前做的那個就挺好看,你做個同類型的也行……”江只磕磕巴巴,試圖和她就這個話題能聊兩句。
但很顯然,失敗了,因為林安然一臉不快的看著人。
江只摸摸鼻子:“那不然你讓我說什么,我又不懂美甲,你要是嫌我土不會這個,我之后去學(xué)學(xué)好了。”
林安然不語,往前逼近,氣勢莫名有點強。
江只不自覺往后退,退到最后,無路可退了,因為身后是床。
毫無征兆的,林安然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倒在床。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欺身壓了上來,半坐在江只身上
“我覺得今天氣氛很不錯,適合強、制、愛。”林安然俯看被壓在下方的人。
江只望著坐在身上的人,巨大的沉默中。
江只:“我有沒有說過,讓你刪掉那個情感專家,不要再跟她學(xué)了。”
林安然:“你閉嘴!”
“你還不聽……”
話未說完,林安然俯身吻了下來,封住她的唇,用這種方式讓她閉嘴。
吻到深處,江只呼吸變重,輕松一個翻身,位置倒轉(zhuǎn)。
江只于頭頂處壓住林安然雙手,眸色晦暗。
第53章 慢一點
剛剛還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 一個眨眼的功夫,瞬間反轉(zhuǎn),手被按在頭頂, 無法動彈。
她險些反應(yīng)不過來,愣了好片刻。
一上一下, 林安然位于下方。
她對上江只黑框眼鏡下越來越深的眸色,帶著危險性,攻擊性。
這樣的江只有些陌生。
呼吸變得紊亂,心跳同樣變得紊亂。
眼看著江只一把摘掉眼鏡, 丟到一邊, 林安然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怕了?”江只撫摸她臉頰。
“誰怕了。”林安然回視她眼睛, 傲氣得生怕落了下風。
甚至還掙扎著想要翻過來,試圖重新將人壓下, 找回主導(dǎo)地位。
但事實是,掙扎了半天,她被壓的死死,動彈不得。
江只低頭吻掙扎激烈的人,柔軟的唇相觸,林安然瞬間安靜。
江只沒了以往的溫柔,吻得急切。
林安然還是沒有學(xué)會接吻的時候呼吸, 一旦江只不給她呼吸的機會,她就會因為窒息而難受。
眼尾泛紅, 眼底泛出淚花。
脆弱的破碎的, 讓人忍不住憐惜, 又忍不住想要摧毀。
落地窗外下著大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散在空中,時不時打在窗戶上, 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
窗外寒風呼嘯,屋內(nèi)卻熱意蒸騰。
熱到江只有些無所適從。
倒映在眼底的林安然,是含著淚花的眼,稍稍輕碰一下就泛起紅痕的脖頸,凌亂半開的衣領(lǐng),若隱若現(xiàn)的風光。
她就在眼前,無論自己對她做什么,她都不會拒絕,只要自己想,便可以全然掌控她,擁有她。
這樣的誘惑,想必沒人能拒絕。
江只壓在床側(cè)的手,緩緩握緊,手掌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
頭腦逐漸清明,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內(nèi)心洶涌的欲望。
“睡覺吧。”
江只調(diào)整好,放開她,翻身睡到一邊去。
林安然呆了呆,愣住半晌,側(cè)頭看睡在一側(cè),背對著的人。
空氣詭異的安靜了幾秒。
林安然半撐起身子,看著她,睡覺吧?睡覺??
這是能睡覺的時候?
“你轉(zhuǎn)過來。”林安然命令道。
江只沒動作。
林安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轉(zhuǎn)過來。”
江只嘆息一聲,妥協(xié)地轉(zhuǎn)過身,兩人面對面躺著,視線相對。
“時間不早了,睡覺吧。”江只將手蓋在她的眼睛上。
睫毛掃在掌心處,癢癢的。
“不睡。”林安然扒拉開她的手。
“該睡了。”
“不睡。”
“睡。”
“不睡。”
兩人幼稚的就睡和不睡爭執(zhí)起來。
江只貼近她,額頭抵著額頭:“不睡想干什么,強制愛嗎?”
林安然眼睛亮亮:“我覺得可以。”
江只不輕不重撞了一下她額頭:“可以你個頭。”
“為什么不可以。”林安然亮晶晶的眸子暗了下來。
江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林安然卻自我腦補起來:“難道你是那種可以和女孩子談戀愛,但是沒法和女孩子發(fā)生親密關(guān)系的拉拉,這叫什么來著,想起來了,柏拉圖,精神戀愛?”
畢竟剛剛都到那種程度了,還能中途停止,太不可思議了……
江只:“這是你在網(wǎng)上搜到的?還是說又是那個情感專家教你的?”
林安然不滿:“你別管我是從哪知道的,我都懂,我比你懂得多多了,你是個白癡。”
說著說著又罵人了。
“我不是白癡,也不是想和你精神戀愛,食色性也,我很好色的,對你的心思可一點都不干凈。”江只說。
“那你剛剛……”
“這樣太快了。”
林安然蹙眉:“哪里太快,我不覺得快。”
江只:“你要不要數(shù)數(shù)我們在一起才多少天。”
林安然還真就掰著手指數(shù)了起來:“七天,一周了,都有個一周紀念日了。”
別人是一周年紀念日,她是一周……
“那件事,太快了,我們慢慢來。”江只很堅持。
她怕她并沒有想好,怕她會后悔。
怕林安然的愛像煙火,熱烈絢爛,但也短暫,稍瞬即逝。
江只想要這份感情,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想林安然慢慢的喜歡自己,不要像速食一樣胡圇吞棗,如果會膩也希望膩的慢一點。
“慢慢來,是要多慢。”林安然拉著嘴角,不大開心。
“等到你真的想明白的那一天。”
“我想的很明白呀。”
江只抱住她,將她圈在懷里:“那就等到我覺得你想明白的那一天。”
林安然窩在她懷里:“什么啊,不要,我不喜歡。”
“對了,把那個情感專家刪掉。”
“你廢話怎么這么多,睡覺了。”
剛剛還說什么都不睡覺的人,一說到要刪情感專家,她立馬就睡覺了。
誓死捍衛(wèi),說什么都不刪。
江只無奈又想笑,那所謂的情感專家,真的很不靠譜。
之前還一直不懂林安然為什么總說要卸美甲,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原來是被人教“壞”了。
*
第二日。
雪已經(jīng)停了,江只和林安然起了個大早,跑到漫天的雪地里,堆雪人。
但很顯然,兩人都不太會,堆出來一個……
林安然:“丑死了,這雪人和江一你一樣丑,都是丑八怪,一點都不好玩,手好冷。”
江只拉過她的手,搓了搓,又朝她的手呼熱氣,問:“好些了沒?”
林安然眉眼彎彎。
“啪”
江只團起一個小雪球,輕輕往林安然身上一丟。
林安然動作一頓:“你干嘛?”
江只:“下雪天不得打個雪仗。”
林安然眼睛一瞇:“你說的也對。”
說著彎腰,團起一個大雪球,壓實壓實再壓實,打在人身上保準疼。
江只后退:“打雪仗不用這么較真。”
林安然邪惡笑:“江一你剛剛打我了,我得還回來,你可不要玩不起。”
“啪!”
大雪球,砸在了江只腦袋上。
江只:“……”
額頭很疼,滿臉的雪,好不狼狽。
就不該心血來潮想要和林安然打雪仗。
本來應(yīng)該是浪漫唯美的畫面,但就林安然這爭強好勝的性格,打起雪仗來根本不是在浪漫,她是真打。
打一下不夠,林安然正蹲在地上,打算團第二個大雪球。
江只嘴角抽搐,不行,必須還擊。
江只動作可比林安然快多了,一個大雪球快速成型,雙手舉起。
林安然嚇得閉上了眼睛。
可等了半晌,也沒等到雪球落到身上來。
半睜開眼,就看到江只已然放下了手上的雪球,走到跟前,點了一下她的鼻子。
“你以為我是你啊,我可舍不得這樣砸自己的女朋友。”
林安然看著江只額頭被砸出的一塊紅,眼底劃過心虛。
但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哼哼兩聲,說:“不要跟個小氣鬼一樣,這點小事就不要計較了。”
江只搖頭笑笑。
堆雪人堆過了,雖然很丑,因為太丑還被林安然一腳給踹掉了。
打雪仗也打過了,雖然林安然沒輕沒重,把人額頭都打紅了。
過程不算太美麗,但大雪過后的堆雪人、打雪仗,必備的兩個流程走完了。
無事可做,兩人一起仰倒在雪地里,望著雪后湛藍的天空。
江只側(cè)頭看她,她也側(cè)過頭來,目光相接。
林安然笑了,江只也跟著笑了。
“笑的和個傻子似的。”林安然罵她。
笑的傻不傻江只不知道,但聽著她罵人的話,江只笑的更開懷了。
江只問:“冷嗎?”
林安然:“還好。”
“那我們再躺會?”
“隨便。”
四周靜謐,歲月安好。
江只想,如果時間能定格在這一秒該多好,世間有太多不確定性,如果能永恒定格在幸福的這一瞬該多好。
但不管未來有多少不確定性,她都會一直記得此刻。
此刻的幸福,此刻的愛。
“煩不煩啊,我不需要這些破爛,你帶著這些破爛滾消失好嗎!”
原本安靜的雪地,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江只撐起身子,看向聲音的源頭。
不遠處的拐角,出現(xiàn)了一老一少,年輕女孩一臉憤怒地看著老奶奶。
爭執(zhí)間,年輕女孩一把推倒老奶奶,罵道:“你知不知道你來給我送這些東西我很丟人,我的朋友都是大人物,能在這個酒店里住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沒人會稀罕你送過來的這些土特產(chǎn),你搞得我很尷尬,搞得我很沒面子!我真希望你不是我奶奶!!”
怒吼發(fā)泄完,也不管倒在地上的老奶奶,以及撒滿一地的土特產(chǎn),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老奶奶喊她,她無動于衷,腳步越走越快。
仿佛身后的老奶奶不是她的親人,而是她的仇人。
江只看著這一幕,神思恍惚,手握緊成拳,一度將她拉回高三那年。
年少時總將面子自尊擺的極為重要,卻不知這些虛無的自尊心,傷害了最親近的親人。
江只從地上爬起來,小跑過去,扶起老奶奶,幫她撿地上的特產(chǎn)。
老奶奶連聲道謝,嘴里念叨著:“我只是想讓孫女的朋友嘗嘗這邊的特產(chǎn),沒想讓她丟臉,我也不知道這樣會讓她丟臉,早知道不來了,唉,可惜了這些臘肉。”
江只嘴唇張了張,但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能說出口,最終目送老奶奶步履闌珊的離開。
林安然走過來,義憤填膺:“什么人啊,好過分,那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怎么能那樣對自己的奶奶。”
“對,很過分,腦子有問題。”江只喃喃自語。
愚昧又無知。
江只似平靜又不平靜的平鋪直述:“我以前,也做過類似的事。”
林安然愣住,愕然看她。
江只語氣依舊平靜,只是眼中有淚:“你知道我為什么每次提起我奶奶都不敢多說嗎。”
她一直都不敢多說奶奶,怕說多了,罪惡的自己會暴露在林安然眼底,會被林安然發(fā)現(xiàn)……
江只不光平凡,甚至還很可恥惡劣。
戴在手腕處的手繩,明明戴的不緊,可此刻卻莫名勒的生疼。
高三那年,她高考失利,只讀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二本,也是那年,她和奶奶爆發(fā)爭執(zhí)。
噩夢纏身,她時常夢見惡語相向的自己。
夢見自己悄悄丟掉奶奶辛苦織的毛衣,以為不穿土氣的毛衣就能挺直腰桿,不被同學(xué)看不起。
剛將毛衣丟入垃圾桶,就被奶奶瞧見。
四目相對時,羞惱和慚愧交織,話語變成傷人的利刃。
“我不想穿,很丟人,我的同學(xué)都笑話我,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給我織這種毛衣了,我根本就不喜歡……”
“以后不要再去學(xué)校看我了,你穿的破破爛爛的去看我干什么,生怕我不被人嘲笑嗎,我們家為什么要這么窮啊……”
奶奶身體顫顫巍巍,一瞬間似老了很多。
她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見到奶奶。
她還在慶幸終于可以不穿丑毛衣了,終于不會被同學(xué)嘲笑了,終于維護住了可笑的自尊。
“林安然,要不然你別喜歡我了,我連我自己都不喜歡我自己。”江只垂下頭來,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第54章 傻大款
時過多年, 過往的一幀幀一幕幕,仿若就發(fā)生在昨天,一切并沒有隨著時間而變淡, 反而記憶猶新。
江只一直很抗拒回憶這些,也不敢提及這些, 但在今天,莫名的,無預(yù)兆的,竟和盤托出。
明明她很害怕讓林安然知道自己的過往, 明明她想著如果能瞞一輩子就瞞一輩子吧, 那些愚蠢無知的過往……
為什么突然坦白了?因為觸景生情而情緒崩潰嗎?
江只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突然就把這些事說出了口。
說出口的那一瞬間, 江只低垂下了頭,望著腳底的雪, 不敢直視林安然的眼睛。
林安然不會喜歡這樣的自己,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接受曾經(jīng)的自己,又何苦為難別人。
算了,還是算了,她這樣的人,不配擁有像林安然這樣美好的人。
不染塵埃的她,怎么可以喜歡上滿身污泥的自己呢。
別臟了她。
“我……”嘴唇張合, 才剛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手突兀被人牽住。
溫暖的手, 暖了她冰涼的掌心。
江只怔怔看著交握在一起的手, 又怔怔抬頭, 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她于雪景之中, 美麗干凈純潔。
江只望著她,久久沒能言語, 不懂林安然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牽手,但似乎又懂了。
林安然可從來沒有主動牽手過,別別扭扭的她,總是要等到江只主動去牽她的手才行,哪怕很想牽手,也只會生悶氣,絕對不會主動。
可現(xiàn)在,她主動牽手了。
“要不要繼續(xù)堆雪人?”林安然說了一句和剛剛完全不搭調(diào)的話題。
江只只是看著她,并未言語。
林安然又說:“堆的丑也沒關(guān)系,我不嫌你堆的雪人丑,不會再踹掉了。”
牽在一起的手,傳遞著熱度,是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抹暖,讓冰涼的心,突然回溫了一瞬。
“如果你不想堆雪人的話,你也可以繼續(xù)打雪仗,我不用大雪球打你了。”林安然眼中透著小心翼翼。
江只抿著唇:“你是不是沒聽懂我剛剛說的是什么。”
林安然拔高聲音:“我不要,為什么要不喜歡你,我就喜歡你!”
“可是我很不好。”
“江只很好。”
江只鼻子微微發(fā)酸:“好在哪,我這么普普通通,普通就算了,我的心還壞,我對自己唯一的親人惡語相向,愚昧又愚蠢……”
林安然抱住她,緊緊抱著:“我不管,江只是最好的江只,是我的江一,我最喜歡的江一。”
江只沉默半晌,最終嘆息一聲,回抱住她,臉頰蹭了蹭她的發(fā)絲。
她想要放她走,可她太傻,一根筋的往里跳,攔都攔不住。
“外面太冷了,我們回屋里去吧。”江只松開懷抱,牽起她的手。
“好。”
兩人并肩往回走,雪后的陽光灑在雪上,也灑在二人身上,暈染著光。
一路走過,身后雪地里踩出并排腳印。
回到酒店房間,暖氣瞬息驅(qū)散了寒意,僵硬的手腳逐漸回溫。
江只幫林安然取下厚重的毛絨帽子。
林安然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幫她取掉了毛絨帽子。
江只輕笑:“這是還學(xué)會照顧我了?”
林安然:“照顧女朋友不是應(yīng)該的嗎。”
江只挑眉:“你剛剛打雪仗的時候,那個狠勁,可不是這個樣子。”
林安然不說話了。
“好了,我沒事了,剛剛就是情緒有點激動,現(xiàn)在已經(jīng)緩過來了,”江只揉揉她腦袋:“對不起,我不該情緒那么不穩(wěn)定,是不是嚇到你了?”
林安然搖搖頭,又點點頭。
之后的時間里,林安然亦步亦趨跟著,比平時還要黏人。
江只其實隱約明白,林安然是在安慰自己,雖然她不會說安慰人的話,可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慰藉著江只。
“你可以和我說的。”林安然忽然道。
“嗯?”江只沒理解。
林安然看著她眼睛,神色認真:“我是你女朋友,你可以告訴我,你的難過。”
江只怔然。
沉默了長達半分鐘,江只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我很愛我的奶奶,在很小的時候……”
在很小的時候,江只天天跟在奶奶屁股后面,一小會功夫見不到奶奶都會哭,整個就是一跟屁蟲。
奶奶每天很忙,需要種菜澆菜,需要看顧稻田,還需要去集市賣菜。
佝僂的老婆婆,辛勤勞作,但再怎么努力也就勉強養(yǎng)活自己和她的孫女。
那時,奶奶就是媽媽就是爸爸,是小江只最愛最愛也最崇拜的人。
她喜歡奶奶做的飯團,喜歡奶奶織的毛衣,喜歡奶奶摸著她的小腦袋,喊她“小只只”。
奶奶穿的破破爛爛,臉上溝壑縱橫,背佝僂得直不起來,但不影響小江只覺得奶奶就是最棒的奶奶。
她的夢想是長大以后帶著奶奶離開小山村,給奶奶買漂亮衣服,給奶奶買好吃的,給奶奶買一個大房子……
可小孩子的夢想真的很容易變,江只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了。
她開始嫌棄奶奶,開始怪責家境的貧窮。
慢慢的,忘了來時路。
江只無法理解高三那年的自己,可那年的自己,又確確實實是曾經(jīng)的自己。
好面子愛攀比的年少無知。
“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犯了錯,奶奶會原諒你的,她很愛你很疼你。”林安然說。
“可是我不希望奶奶原諒我。”又或者說,并不是奶奶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她自己不愿意原諒自己。
林安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擺:“江一不要難過了,我不喜歡。”
江只低頭看被她扯動的衣擺,眉眼柔和彎起。
“你到底喜歡我什么?”江只真找不到自己的優(yōu)點。
哪怕有那也不值一提,似乎并不具備被愛的品質(zhì)。
林安然笑著說:“喜歡你是江一。”
江只捏捏她的臉:“這不能算是理由。”
林安然:“這就是理由。”
喜歡和愛,從來沒有具體的理由,心動本就是一瞬間的事。
兩人聊著聊著,林安然咬著唇,面露難色,眉頭皺著。
江只察覺到她的異常,問:“怎么了?”
林安然咬唇的力度更緊了些,咬到嘴唇有點發(fā)白,并伴隨著小幅度地跺腳。
“你到底怎么了?”江只看著她奇怪的舉動。
“我想上洗手間。”林安然說。
江只愣住:“那你趕緊去啊。”
林安然看她一眼:“你難過,我得陪著你。”
江只一怔,感動又好笑地看著她:“你……唉,趕緊去上廁所,我現(xiàn)在不難過了,趕緊去。”
林安然很急,可還是不放心的觀察她的情緒。
江只無奈,把人拉到洗手間門前,推著人進去:“快點去吧,別憋壞了。”
林安然耳根微微泛紅,略微害羞起來,在確定江只沒事之后,這才小跑進洗手間。
江只等在門外,悠悠嘆口氣,心情五味雜陳。
這世界上,怎么會有像林安然這樣的人。
傻乎乎的。
眼底有淚水浸出,她飛快抹去,用手給眼睛扇風,不想讓林安然看出她哭過。
如果讓傻乎乎的人知道了,又該擔心了,她擔心人的時候會一步不離的跟著,連上個廁所都不敢,就像剛剛那樣。
雖然被人擔心被人愛護的感覺,令人很歡喜,但江只舍不得讓這只小貓擔心自己了。
“咯吱”一聲,推拉式的洗手間門打。
林安然從里走了出來,第一時間找尋江只的身影。
江只看在眼里,心里又酸又脹。
林安然看到等在門邊的人,立馬湊過來,眼睛第一時間觀察江只的表情。
“你偷偷哭了?”林安然察覺到她眼尾有些紅。
“怎么可能。”江只否認。
林安然蹙眉,并警告道:“你不要哭,我不喜歡哄人,也不喜歡哭哭啼啼的人,你不要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江只被逗笑:“知道了,我會聽話的。”
林安然傲嬌抬頭,勉強滿意的哼了一聲。
林安然轉(zhuǎn)身去拿放在沙發(fā)上的包包,左翻翻,右翻翻。
半天沒找到要找的東西,不耐煩起來,動作也變得粗魯起來。
“嘩啦啦”
林安然將包包倒過來,里面的東西全部倒在沙發(fā)上,一團糟。
江只走過來:“在找什么呢?”
林安然沒空搭理人,將東西翻的到處都是,眼睛一亮,把其中一個東西拿起來。
“找到了。”是一張銀行卡。
江只沒懂她這是在干什么,就見她將銀行卡遞到了跟前來。
江只:“給我?”
林安然點頭,銀行卡直接塞到她懷里:“給你的。”
江只看了看手上的銀行卡,有點懵,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張卡上具體有多少錢我忘了,估計有個幾千萬吧,是我大姐給我的零花錢,大姐每個月都會往里打錢,但我也花不完,現(xiàn)在送你了。”林安然說。
幾千萬??
她這隨意的口氣不知道還以為是幾千塊……
林安然說:“不要難過了,你不是喜歡錢嗎,這里好多錢,夠你開心很久了,拿著錢你就開始樂吧,不要再哭了。”
江只哭笑不得,林安然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挺別具一格。
“說你是傻大款,你還真是傻大款,錢給我這么多,一次性把我喂飽了,跑了怎么辦。”
“什么意思?”
江只把銀行卡塞了回去:“知道我喜歡錢,就應(yīng)該每次都只給一點點,保證喂不飽又餓不死的狀態(tài),吊著我,這樣我就跑不掉了,知不知道。”
林安然歪頭思索,思考明白后,顯然覺得江只這段話有道理,立馬又把卡揣了回去。
江只笑了:“這么怕我跑了呀。”
林安然癟嘴:“誰在乎,愛跑不跑,不要說這種有病的話,我不喜歡。”
第55章 自私一次
酒店寬大明亮的落地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 不知何時,雪又悄然落下,鵝毛大雪于天空中飄蕩, 如同在翩翩起舞。
林安然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窗外雪景的同時朝窗戶哈欠, 然后借著霧氣在窗戶上寫字。
寫的是江一。
江只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瞧見了這一幕,窗外是紛紛揚揚的雪,窗內(nèi)是可可愛愛一只小貓在玻璃上寫自己的名字, 寫了一遍又一遍。
江只眉梢彎出弧度, 輕手輕腳走過去, 從后,抱住她。
小貓受驚般抖了一下, 聞到熟悉的味道后,放松下來,是江一。
“江一你看,又下雪了,你喜歡的雪。”林安然指著窗外。
“嗯,又下雪了。”江只把下巴搭在她肩膀處,親昵地蹭蹭她頭發(fā)。
目光看向的卻不是窗外的雪, 而是玻璃上她寫下的一個個自己的名字。
江只在旁邊補上林小貓三個字,后面還畫了個愛心。
寫得歪歪扭扭, 畫得也歪歪扭扭。
成功收獲了林安然實誠的評價:“丑死了。”
雪城名副其實, 常年都被冰雪所覆蓋, 三天兩頭的下雪, 乍見很驚艷,當然看久了也還是驚艷。
屋內(nèi)暖氣充足, 她們穿著單薄的衣服也不覺得冷,一前一后的擁抱著,共同欣賞漫天雪色。
林安然微微側(cè)頭,問:“你喜不喜歡這里。”
江只答:“喜歡。”
喜歡的不是這里,喜歡的是懷中的人。
但這句話,江只沒說,或許應(yīng)該要說,在愛情里,愛意的表達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
林安然時常在網(wǎng)上搜索關(guān)于戀愛的各種小知識,甚至聯(lián)系列表里至今都還存在著一個“情感專家”,可關(guān)于怎么維系好戀愛關(guān)系,江只去搜索學(xué)習(xí)的次數(shù),不比林安然少。
只是江只比林安然會藏一點,不至于搜索完這些,還暴露出來……
就在江只糾結(jié)要不要把“不是喜歡這座城市,而是喜歡你”表達出來時,林安然卻先一步開口,打斷了她未能說出口的話。
“你如果喜歡這座城市,我們就在這里久住吧。”林安然興奮提議。
“可是怎么辦,”江只在她耳邊輕笑:“我也沒有很喜歡這座城市,雖然雪很好看,但太冷了,出去一會手腳都會凍僵硬。”
笑聲在耳邊,癢癢的,林安然躲了躲,說:“癢。”
聽到這聲癢,江只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故意湊近,在耳邊呼氣:“癢嗎。”
林安然捂住耳朵,回頭瞪她。
江只“哈哈”笑了,小貓逗兩下就生氣,很好玩。
林安然轉(zhuǎn)過身來,和她面對面:“你不喜歡這里啊,我還以為你喜歡呢。”
江只咬了咬唇,猶豫片刻,還是把話說出了口:“我喜歡的是在這個城市陪著我的你。”
林安然起先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隨意點了下頭,慢半拍明白后,表情呆呆地看著人。
“江一喜歡林小貓。”江只攬住她的腰,頭輕輕磕了一下她的頭。
林安然眉眼彎起,眼睛里盛滿了愉悅,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你可不要太喜歡我,太喜歡的話我壓力會很大,我不喜歡。”
江只重重磕一下她額頭:“重新說。”
林安然哼了一聲:“好吧好吧,看你這沒出息的樣,知道了,林小貓也喜歡江一,可以了吧。”
江只:“再重新說。”
林安然別扭半天,才囁嚅開口:“林小貓也喜歡江一。”
江只低頭親吻她:“我知道。”
林安然的愛意熱烈又明顯,江只一直都知道,不需要多余的言語確認,她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
她們在落地窗前接吻,漫天的雪花在見證她們的愛情。
“叮咚”
“叮咚……叮咚”
林安然放在口袋里的手機,響個不停。
吻被這些消息提示音打攪得不得不停止,她額頭抵著她額頭:“誰給你發(fā)消息,看看吧,說不定是有急事。”
林安然紅唇微腫,呼吸微亂,拿出手機一看。
被吻得混亂的腦子在看清手機上的消息后,瞬速回神,立馬抬頭看江只,隨即快速按黑屏幕。
心虛得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換做其他人露出這個表情,都得懷疑她是不是出軌了,但林安然的話……
“你的情感專家又給你發(fā)什么了。”江只一眼看穿。
“沒有。”林安然矢口否認。
江只退后一步,伸手:“沒有的話,手機給我看看。”
林安然連忙把手機放到身后。
江只也不說話,伸出去的手沒收回,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最終,林安然敗下陣來,把手機不情不愿地放到江只手上。
手機密碼是林安然的生日,江只熟練解鎖,然后就看到了“情感專家”分享過來的好幾個壓縮文件包。
壓縮包名是學(xué)習(xí)資料12345……
江只用腳趾甲想都知道這些是什么。
嘴角抽搐兩下,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她,忍不住揶揄:“你學(xué)了這么多,都學(xué)哪去了,到現(xiàn)在接吻的時候也還是不會呼吸。”
林安然:“誰不會了。”
江只彎腰,貼近她的臉:“紙上談兵是沒用的,你的老師是我。”
再次吻上她,在這方面的學(xué)習(xí)能力上,江只顯然遠勝林安然,畢竟她們原本是在一個起跑線上,但現(xiàn)在江只卻有余力指導(dǎo)她了。
“不要總憋著氣,呼吸,慢慢的……”
“學(xué)會了嗎?”
“學(xué)會了的話,那你是不是得喊我一聲老師。”
“喊一句,我想聽。”江只語調(diào)低沉,循循善誘。
林安然從耳朵紅到臉頰,半晌才聲如蚊吟,喊出那句江只等待已久的:“江老師。”
江只勾唇,但卻不滿足,繼續(xù)蠱惑:“聲音太小,沒聽見,再喊一次。”
然后,成功收獲了小貓重重咬下的一口,下巴處留下了明顯的一排牙印。
江只看著從懷中溜走的小貓,摸了摸被咬的下巴,低聲笑了。
繼喜歡被林安然罵之后,江只發(fā)現(xiàn)了自己又一變態(tài)的點,她喜歡被林安然咬。
被咬得很疼,但很爽是怎么回事,可能真變態(tài)了吧。
*
深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總覺得耳邊有什么聲音在碎碎念叨。
念叨的聲音很小,但一直存在,讓江只有點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真有人在說話。
半夢半醒的人,逐漸醒來,發(fā)現(xiàn),不是夢,而是真有人在念叨。
低頭看去,原本睡在懷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現(xiàn)在正盤腿坐在床上,對著江只手腕上的手繩……聊天。
用聊天來形容對嗎,不知道,但林安然和手繩聊得很認真,就好像她真能和一根手繩對話一樣。
“你是長輩,不能太小氣,不要當小氣鬼,雖然江一犯錯了,但是你要原諒她。”
“為什么不說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她是你孫女,哪有奶奶和孫女計較的,大不了,你過來打她一頓,打完教訓(xùn)完就不要生她的氣了。”
“她知道錯了,真的,我命令你原諒她!”
“好像也不能命令長輩,江一會說我不禮貌,反正,你不要生她的氣了,她那會還小,不懂事,她很難過,我不想她難過,她難過我也會難過……”
江只靜靜聽著她的話,眼中泛起漣漪。
“對了,你不好奇我是誰嗎,我是你孫女的女朋友,怎么樣,你孫女的女朋友是不是很不錯,她能有我這樣的女朋友,你就偷著樂吧!”
江只被她逗笑,“撲哧”笑出聲來。
林安然碎碎念的聲音驟然停止,抬頭看去。
四目相對。
一陣詭異的沉默。
江只坐起身來,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繩:“半夜不睡覺,在和我的手繩聊天啊。”
林安然面色不自然:“沒有,你聽錯了。”
江只把人撈過來,抱著:“睡不著怎么不叫醒我,無聊的話我可以陪你聊天,不用一個人這么自言自語。”
“少自以為是,我才沒有睡不著,誰稀罕你陪我聊天。”
“那我換個說法,是我想和你聊天。”
林安然拉過她的手,指著手繩說:“我剛剛和奶奶推心置腹的談過了,她說她原諒你了,她和我說,你等一下,我模仿一下奶奶說話的語氣,”
清了清嗓子,“江一你以后不要愧疚了,奶奶我沒和你計較,你是小氣鬼,我可不是,你要每天都開心,當一個開開心心的江一,知不知道,不要偷偷哭鼻子,奶奶我不喜歡。”
奶奶說的話,怎么還帶著濃重的林安然調(diào)調(diào)。
江只:“第一,我奶奶不會喊我江一,這是你給我取的名字,第二,小氣鬼也只有你會說,第三,我不喜歡,是你的口頭禪,你起碼先把口頭禪去掉才有點可信度吧。”
林安然一怔,顯然是沒考慮到這些。
江只低頭靠近她,鼻尖貼著她的鼻尖,親昵地蹭了蹭。
“你總這樣的話,我會沒法繼續(xù)忍耐,”說話間,江只俯身,雙手撐在兩側(cè),將人圈其間:
“怎么辦,我突然不想管你有沒有想好,會不會后悔了。”
江只望著身下的人,眸色漸深,呼吸漸重。
她不想再給林安然想明白的機會了,也不想再給她后悔的余地了,想自私一次。
第56章 疼嗎
床頭暖黃的燈光將她們籠罩, 墻上倒影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倒影,一上一下的姿勢,目光交融。
世界靜謐無聲, 又喧鬧不止。
江只伸手,將她凌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 無意間瞧見了她滾燙發(fā)紅的耳朵。
沒忍住,捏了捏她紅彤彤的耳朵,笑說:“你偷偷學(xué)了那么多,怎么關(guān)鍵時候也還是會害羞。”
林安然:“你閉嘴!”
江只低頭, 輕輕含咬住她耳朵:“這個時候可不能閉嘴, 至于為什么不能閉嘴, 我們林三小姐學(xué)了那么多,自然是知道的。”
窗外月色灑進房間, 為其添上一分朦朦朧朧的曖昧。
只是還未等曖昧徹底散發(fā)開來,江只的動作先一步頓住。
這讓江只不由想起她們第一次接吻時,也是這樣的戛然而止。
林安然躺在床上,半撐起身子,茫然地看著突然起身離開的人。
“你去哪?”林安然歪頭不解。
“我……”江只欲言又止。
江只也遠沒有表面看到的那般淡然嫻熟,手是顫抖的,臉是滾燙的。
江只輕咳一聲, 說:“我剪一下指甲,你等我一會, 一會就好。”
話落, 空氣安靜數(shù)秒。
林安然表情不自然地嗯上一聲, 氣氛變得古怪。
江只包里剛好放有指甲刀, 她不愛化妝,常年素面朝天, 包里也沒有化妝品可放,空得很。
因為空所以通常會放一些日常需要的小東西,指甲刀也屬于其中之一。
平時沒覺得放指甲刀多有用,沒想到方便了現(xiàn)在,不然這大半夜的,酒店房間也沒指甲刀,還真不好上哪去找……
拿起掛在墻上的包包,低頭翻找起來。
記得包里是有的,可找了半天也沒找見,手在包里翻來翻去,都快把包翻個底朝天了。
后面坐在床上等待的人,眼神直勾勾的,哪怕不回頭也能感受到視線的灼熱。
江只翻找得有幾分急躁起來。
身后傳來穿鞋的聲音,隨后是靠近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身后,帶著淡淡的水蜜桃沐浴露的清香。
江只停下翻找的動作,回頭看去。
兩人穿著同款的粉色睡衣,大眼瞪小眼,陷入詭異安靜中。
“噗嗤”一聲,江只笑了。
她想到她們第一次接吻時,似乎也是“亂七八糟”的局面,當時是即將親下去時,沒頭沒腦跑去刷牙。
現(xiàn)在是即將……跑過來找指甲刀剪指甲。
林安然問:“找不到嗎。”
江只手終于摸到包里觸感冰涼的指甲刀,卻又聽林安然說:“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你也不需要。”
江只握著指甲刀的手頓了一下,疑惑看向她。
林安然攤開十指給她看,一本正經(jīng):“我剪了就行,畢竟我是1,你是0。”
江只挑眉:“你學(xué)來學(xué)去,就學(xué)了這個啊,這東西還能分這么清楚?”
“那是當然,”林安然挺直腰桿:“當0多沒面子,我都了解過了,我們這個圈子喜歡嘲笑受,嘲笑下面那個,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被嘲笑,但是我不管,反正我是不可能當受。”
好強要面子的林安然,決定為了面子,當1!
“什么亂七八糟的,該學(xué)的沒學(xué),不該學(xué)的倒是了解個十成十。”江只搖頭笑笑,走到燈光開關(guān)前,將燈按亮。
昏暗的光線瞬間明亮,眼神瞇了瞇,稍微適應(yīng)了下強光。
坐在沙發(fā)上,江只埋頭剪起手指甲來。
林安然坐在旁邊,看著她剪。
江只本來是挺淡定的,起碼裝得淡定,可在林安然直勾勾目光禮下,也開始變得不自在起來。
“一直看著做什么。”江只停下手上動作,側(cè)頭看她。
“我是攻。”林安然鼓著小臉,嚴肅強調(diào)。
又是01又是攻受的,了解的是真不少。
“好好好,你是1是攻,我是0是受。”江只順著她來。
話是這么說,但剪指甲的動作可一點沒慢。
時常神經(jīng)大條的林三小姐,自然沒留意到這些小細節(jié),只知道江只答應(yīng)了,笑容立馬爬上臉頰,得意地晃著腦袋。
等到江只仔仔細細把指甲修剪圓潤后,又起身往洗手間走。
“你又去哪,洗手間嗎,不合適吧,哪有第一次在洗手間,我們都不是很熟練,還是不要太那什么吧,”林安然聲音小了下去,扭捏著:“如果你是實在想,我也可以……”
江只回頭:“收起你的聯(lián)想,想哪去了,我是要去洗手。”
林安然一愣,癟嘴,莫名還有點小失望。
“不對啊,我不是攻嗎,你又是剪指甲又是洗手的,這是什么意思?”林安然的腦袋瓜總算是轉(zhuǎn)過圈來了。
但很快,又被江只糊弄了過去:“我?guī)湍阆词帧!?br />
林安然哦了一聲,假裝鎮(zhèn)定,但耳朵早已蔓上緋紅:“你幫我洗啊,也行吧,你很想的話我勉強也能接受。”
然后兩人就怪異的開始一起站在洗手臺前洗手。
怎么有種事件重演的感覺,之前是一起刷牙,現(xiàn)在是一起洗手……
抹上洗手露,搓出泡沫,耐心又細致的埋頭仔細搓洗,
林安然站在旁邊,有樣學(xué)樣的也跟著一起洗。
江只洗左手,林安然就跟著洗左手,江只洗右手林安然就跟著洗右手,全程同步。
江只側(cè)頭看她,林安然也看她,又默契地躲開視線,埋頭繼續(xù)洗。
“別的情侶,也這樣嗎?”林安然問。
這樣問題,在之前刷牙時,江只曾問過一次,這次換成了林安然問。
“應(yīng)該吧。”江只尷尬答。
林安然笑了。
江只肩膀撞了一下她,她撞了回來,兩個人洗手的同時,撞來撞去,幼稚得很。
手洗完,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尬住了。
林安然率先開口:“然后呢。”
江只:“怎么問我,你不是學(xué)了很多嗎,這個時候該你教我,不是嗎,林老師。”
林安然耳根一下子從臉紅到脖子。
關(guān)上燈,拉上窗簾,房間陷入黑漆一片,感官無線放大。
雨聲淅淅瀝瀝,江只揶揄她:“林老師,不是說好了你教我嗎,怎么全程都是我在自學(xué)。”
小貓顫著聲音兇人:“你閉嘴。”
江只貼在她耳邊,耳鬢廝磨:“看來我自學(xué)得不夠到位,居然讓我們林老師還有力氣兇人。”
黑夜很長很長,江只不知疲倦的欣賞著無邊夜色。
窗簾被拉得過于嚴嚴實實,避光性太好,讓人一度分不清黑夜白天。
清晨,迷迷糊糊醒來,稍稍動作,就引得懷中人不滿地哼唧了一聲。
江只忙停住想要起身的動作,溫柔看向窩在自己懷里的人,細膩的肌膚,柔軟相貼,讓人不由自主想到昨晚。
滿室凌亂,衣服甩得東一件西一件,更是讓人再次不由自主想到昨晚。
江只手指在她腰間流連,想要重現(xiàn)昨晚。
林安然還沒醒,但她很快就醒來了,因為有人不想讓她繼續(xù)睡。
“江一我累,困。”林安然聲音軟軟無力。
“乖,一會就好。”江只溫言軟語的哄。
一小時后,林安然再次陷入沉睡,倦得一點力氣也無,就那么窩在江只懷里安心地睡了過去。
江只望著安心沉睡的人,欲望似填不滿般洶涌不止,總覺得還不夠。
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不敢多看她,怕看多了又忍耐不住。
林安然很累了,不可以再繼續(xù),得讓她休息。
這一覺睡得有些久,等到林安然再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
是睡了一個白天還是根本沒天亮?
林安然有點分不清時間了。
下意識摸床邊,摸了個空,睡意頓時醒了一半。
江只怎么不在,林安然像是一刻不能離開主人的小貓,瞬間就慌了神,衣服顧不得穿,鞋子也顧不得穿,直接就往外跑。
剛跑出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空氣里飄散著食物的香氣,是玉米排骨湯的味道。
江只聽到動靜,回頭看去,目光一滯。
林安然現(xiàn)在是□□的狀態(tài)……
林安然腦子恢復(fù)運轉(zhuǎn),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啊”一聲,跑回房間,關(guān)門時,隱約聽到廚房那邊傳來愉悅的笑聲。
林安然慌忙回去穿衣服,囫圇套上一件衣服后,感覺腰酸得厲害。
扶著腰,在床邊坐下。
“咯吱”一聲,房門被推開,江只進來,一眼瞧見她扶腰的動作。
來到她跟前,問:“腰疼?”
林安然委屈癟嘴,不說話。
江只在她旁邊坐下,伸手去扶她的腰,她受驚般立刻拉開距離。
“知道你累了,不做什么,不是腰酸嗎,給你按按,”江只朝她溫柔笑笑:“過來吧。”
笑意溫軟,帶著欺騙性,昨天晚上,也是在這個房間這張床上,她也是這么一次又一次的溫柔哄著人。
聲音是溫柔的,可動作卻不見得,林安然那時都覺得她陌生,根本喊不停。
“過來啊,我?guī)湍惆础!苯怀惺帧?br />
林安然仔細觀察她,確定沒危險,這才往她靠近些。
江只把手放在她腰間,她下意識繃緊了身體,但很快,在江只輕柔的按摩手法下,慢慢放松下來,腰部的酸疼好似也緩和舒服了不少。
舒服了的小貓慢慢放松警惕,不提防著了,甚至還放心地靠在江只懷里,把重量交給對方。
江只一邊幫她按腰,一邊問:“這樣的力度可以嗎。”
林安然驟然睜眼,猛地回頭,羞憤瞪她。
江只不解:“按疼了?”
林安然拿起枕頭,往她臉上丟。
江只接住丟過來的枕頭,先是不解后恍然明白過來。
小貓炸毛或許是因為她剛剛那兩句問話,關(guān)于這兩句問話,在昨晚她反反復(fù)復(fù)問過她很多次。
只是那時是那個意思,但現(xiàn)下是問她腰按得如何,完全不同的意思,偏又巧合的差不多。
第57章 指套
在雪城待了差不多一周左右, 玩玩鬧鬧,盡興而歸。
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發(fā)生過親密關(guān)系的緣故,林安然變得比以往更加粘人了, 黏黏糊糊的,一刻都不能離開她的視線。
但凡因為什么事需要分開一小會, 林安然就會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不忍心丟下她。
讓江只有種甜蜜的煩惱。
“我們不能一天24小時都黏在一起,”江只試圖和她講道理:“你需要一點獨立的空間,我也需要, 這樣我們的關(guān)系才能良性發(fā)展。”
林安然不是個講道理的人:“我不需要獨立的空間, 你也不需要, 良性發(fā)展是什么,我不懂, 也不想懂。”
江只無奈一笑:“我得上班,你不能總利用你的身份,讓我給你當助理,然而實際上我并沒有做到助理的工作,而是每天陪著你到處玩。”
林安然半個字聽不進:“我不管,反正你又不喜歡這份工作,為什么還非要每天按時按點的去上班, 多沒意思,多浪費時間。”
“我不喜歡嗎, 我也沒和你說過我不喜歡我的工作吧。”
“可你也沒說過喜歡, 如果你喜歡的話, 那你說說你喜歡的理由, 我聽聽看。”
江只歪頭思索片刻,答:“待遇優(yōu)渥, 上司好說話,同事好相處,這樣的工作我基本很難再找到第二份,沒道理不喜歡。”
林安然搖搖頭:“這些理由都不對,你只是為了賺錢,不是喜歡工作本身。”
“可是大部分人工作都是為了錢,”江只好笑道:“我也不例外。”
“你以前為了生存的確需要這些工作,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
林安然一本正經(jīng)分析:“你想賺錢,但我有很多錢,都可以給你,你不需要為了那些工資,而去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去做你并不喜歡的事。”
江只愕然,還不等江只說些什么,又聽林安然繼續(xù)道:
“如果你覺得不工作很無聊的話,也可以找點你真正感興趣的事情做,我很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我不支持你做只是為了賺錢的工作,更何況還賺不到多少錢。”
江只陷入沉思,如果不是為了賺錢,拋掉賺錢的大前提,那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呢?
江只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從前的生活環(huán)境也不允許她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物質(zhì)都得不到基礎(chǔ)滿足,哪里會去想精神世界上的東西。
“你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除了錢。”林安然問她。
“不知道……”江只搖搖頭。
真的不知道,好像也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貧瘠又無聊的一天天過日子,生活里唯一的亮色可能就是林安然。
“人怎么可能完全沒有喜歡感興趣的東西,像我,我喜歡逛街,喜歡收藏包包,喜歡美甲,喜歡粉粉亮亮的東西,我就有好多好多喜歡的東西,你仔細想想,你肯定也有。”
“那……喜歡做菜算嗎?”
林安然眼睛一亮:“當然算。”
江只:“我去應(yīng)聘當個廚子?”
“什么啊,就你那手藝當廚子可沒人要。”
江只叉腰:“你這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林安然撇撇嘴:“也說不上嫌吧,就很一般。”
江只捏捏她的小臉:“你這么說,我以后可不給你做飯了。”
林安然急眼:“那可不行,你做菜只能做給我吃,不可以給別人吃。”
江只搖頭笑笑。
“聽到?jīng)],不可以給別人吃,只能給我吃。”
“聽到了聽到了,只給我們林霸道吃。”
林安然眼神不善:“不許給我取奇奇怪怪的名字,我不喜歡。”
江只:“知道了,不給你取奇奇怪怪的名字,林不喜歡。”
“你還取!”
關(guān)于喜不喜歡現(xiàn)在這個工作,這個話題,江只本以為只是隨便聊聊,沒想到隔天,林安然就安排起來了。
十幾個快遞堆在客廳里。
江只疑惑問:“你買了什么,一大堆。”
林安然盤腿坐在地毯上,坐在成堆的快遞中間,正埋頭拆快遞中。
見江只過來,她招手:“過來幫我一塊拆,我都拆不過來了。”
江只依言過去,在她旁邊盤腿坐下,陪著她一塊拆。
“這個是手機支架,短款的,放在桌子上拍東西用的。”
“這個是相機支架,長款的,可以拍遠景站著拍。”
“這個是手機,我特意在網(wǎng)上搜了,說是這個牌子的手機拍出來的視頻特別清晰,很適合錄制視頻。”
“這個最大的家伙是電腦,太大了,待會兒拆吧,電腦主要是用來剪輯視頻……”
“……”
江只聽著她的絮絮叨叨,看著拆出來的一大堆東西,猜測問:“你是要拍視頻?”
林安然頭都沒抬:“什么我拍視頻,是你。”
江只指了指自己:“我?”
“對啊,你不是總惦記著工作嗎,總覺得每天陪著我玩有點無所事事,不工作就會有負罪感嗎,”林安然抬頭看她:
“我又不傻,我都看出來了你的這點小心思,玩都不敢盡興玩,沒出息,既然你總有負罪感,我就給你找點事做。”
江只看著地上拆出來各類拍攝用的東西,陷入沉默之中。
林安然很少會有詢問對方意見的意識,總是自己拍板定案,但是,她有的時候又觀察的特別細致。
連自己不太敢天天玩樂,玩久了不工作會有負罪感都看了出來,明明自己應(yīng)該藏得還可以的。
前段時間,江只刷視頻玩時,有和林安然提過一句,覺得網(wǎng)上那些拍做飯做菜的視頻很有意思,有機會自己也想拍。
很隨意很隨意的一句話,可偏偏林安然卻聽了進去。
甚至沒過兩天就執(zhí)行力超強的,把所有拍攝需要用的東西全都買齊了。
“雜志社那邊的工作你不用去了,你又不喜歡,我的江一就得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林安然揚了楊手上的手機支架。
“你都給我定好了,也沒拒絕的余地,你似乎完全沒有要問意見的意思。”
“不問,我就不問!你少矯情!”
江只揉揉她腦袋,給她順順炸起來的毛:“話說回來,你雖然給我安排了,但我沒拍過這些,”
“就算真的拍了,大概率也不能火,不能火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的話可能連買裝備的本都收不回來。”
林安然截斷她的話:“你看你,又說錢,我們最不缺的就是錢,你只要做你喜歡能讓你開心的事情就好。”
江只看著滿地的裝備,又看著興致勃勃為自己張羅的林安然,眼底泛起層層漣漪。
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她都快感動壞了。
林安然在幫她找喜歡的事情,找事業(yè)的發(fā)展方向,并鼓勵她去做,去嘗試……
以前她總覺得林安然是小孩,小孩脾氣,小孩性格,江只自詡是大人,在照顧林安然。
實際上,一直被照顧的那個人其實是自己。
林安然不是那個小孩,江只才是。
江只撥開擋在面前的快遞盒,抱住她,輕輕蹭著她臉頰。
“我只是隨口說我喜歡做飯,只是隨口說喜歡看這些做飯的視頻,你就幫我張羅這個,萬一我做不好呢。”
“做不好就做不好呀,為什么一定要把它做好,你如果哪天覺得做這個事不開心了,不喜歡了,我們就換下一個。”
江只抱緊懷中人,聲音有些啞:“我以前一直覺得是我在照顧你,但其實被照顧的一直是我自己。”
林安然推開江只:“你什么時候照顧的我?你倒是挺會給自己攬功勞,我跟你說,你這個女朋友做的一點都不合格,我不喜歡。”
江只靠近她的臉,揚揚眉:“我這個女朋友哪里不合格了,難道昨天晚上沒讓你……”
林安然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許說葷話。”
江只撥開她的手:“可是我每次說,你明明就喜歡。”
林安然耳朵泛紅,她還是和之前一樣,稍稍一撩撥,就臉紅心跳,嘴硬的厲害,但粉紅的耳朵卻會暴露一切。
江只將人攔腰抱起,林安然一驚,下意識環(huán)住她的脖頸。
“回房。”江只抱著林安然回房間。
只是耍帥沒過三秒,力量不夠,帶著人倒在了地毯上。
但還好沒摔傷。
林安然惱火捶人:“你看你,干什么呀,你抱又抱不起來還想耍帥,是不是有病。”
江只低聲笑:“別生氣,我多鍛煉鍛煉,下次就能抱起來了。”
扶著倒在地上的人站起來。
“我就是看電視里面,她們都會公主抱,我這不是想浪漫一下,也學(xué)一學(xué)嘛。”
林安然瞇著眼睛看她,一臉的嫌棄。
過了好一會,林安然扯她的衣袖:“不是說回房嗎。”
江只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目光灼灼看向她。
她面上一紅,見人看過來,瞪了回去:“不回房算了,快遞都還沒拆完呢。”
說著就要折回去繼續(xù)拆快遞。
江只拉住她:“等會再拆。”
“不要,我就要現(xiàn)在拆。”林安然別別扭扭,但實際上沒再動作。
江只輕聲笑,貼在她耳邊說:“還是得拆快遞。”
林安然蹙眉,不等她發(fā)作,江只先一步后撤,走到快遞堆里,翻找到一個小盒子。
收貨人不是林安然,而是江只,這個快遞是江只買的。
林安然好奇探頭:“你買的什么。”
江只:“一個必備品。”
林安然疑惑,就見江只找來小刀,將快遞盒拆開,一個粉色的包裝盒出現(xiàn)在眼前。
林安然起先還不解,不明白這是什么東西,直至看到“指套”兩字,才侃侃反應(yīng)過來。
“每次手雖然洗干凈了,但是用這個會更好一點。”江只解釋道。
“哦。”林安然不自在撇開視線。
江只拆開一個,聞了聞。
林安然眼睛瞪大:“你……聞什么,變態(tài)啊。”
江只:“不是,我買的水蜜桃味,我聞聞看是不是真的是水蜜桃的味道,有各種味道的,我猜你應(yīng)該喜歡這個。”
林安然:“……”
江只后知后覺,聊這些東西好像有點尷尬,但是她們本來就是可以聊這些的關(guān)系。
這么一想,瞬間又覺得不尷尬了,甚至還故意逗她,拿出來一個,塞到她手上。
“你干嘛,我可不像你,和個變態(tài)似的,我才不聞呢,我管它是不是水蜜桃味。”
林安然拿著這東西像是拿著燙手山芋,想塞回江只手里。
江只不接,咬著她耳朵說:“我沒用過,不太會,林老師學(xué)了這么多知識,肯定比我會,待會你給我戴上,好不好。”
第58章 合格
江只以前的生活一味都是賺錢工作, 工作賺錢,然后摳摳搜搜的攢起來。
這么些年也存下了一筆小存款,三十來萬, 不算富足,但起碼手頭有了些能夠抵抗風險的小錢。
她的工作目的就是賺錢攢錢, 并不會考慮未來的發(fā)展前景。
當然也確實沒有太多能力做長遠規(guī)劃,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能做什么。
現(xiàn)在,林安然給她找了一條路, 做美食視頻博主。
而這條路不需要她考慮能不能養(yǎng)活自己, 能不能賺到錢, 會不會虧本,只需要考慮喜歡與否。
拍攝做菜的視頻, 當美食視頻博主,自己喜歡做這件事嗎?
說實話,喜歡可能有點勉強,但確實也有幾分感興趣。
林安然幫她選了路,買了需要用到的設(shè)備,路幾乎全部鋪好,只需要江只去做就好。
江只一面感到惶恐, 一面又難言的感動,她好像越來越還不起林安然所給予的東西了。
江只開始了搗鼓視頻拍攝, 林安然陪著, 遇到難題兩人就湊一塊在網(wǎng)上找教程, 每天嘻嘻哈哈, 倒也開心得很。
歷時一周,第一條視頻總算是折騰了出來。
視頻是用記錄的方式拍攝剪輯的, 從買菜到洗菜下鍋至最后的成品,整條視頻看下來,倒也像模像樣。
視頻選擇了多平臺同時發(fā)布,即將按下發(fā)送鍵時,江只手指頓了頓。
江只咬唇,側(cè)頭看她:“萬一播放量是零怎么辦,那豈不是白折騰了一周,總感覺我似乎也不適合做這個,要不然還是別發(fā)了。”
林安然朝她翻個白眼,手指按上手機屏幕,替她按下發(fā)送鍵。
隨著“咻”一聲提示音過后,屏幕顯示發(fā)布成功四個字。
“誒?”江只一驚,都沒來得及阻止。
林安然嫌棄嘖了一聲:“看你這沒出息的樣,放心吧,肯定有人看,你很快就會是下一個百萬級別的美食博主了。”
江只好笑道:“太夸張了,百萬級別哪那么容易做。”
林安然攬著她胳膊:“結(jié)果的好壞不重要,我只是看不得你天生勞碌命,只要不去兼職上班就整天郁郁寡歡,弄得不工作有人會抓走你似的。”
江只把手蓋在她手背上,手指無意識摩挲她的手背。
以前一個人單打獨斗的時候,一旦閑下來沒工作就會格外慌張,因為身后無人,攢起來的錢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江只還是頭一次體會到,有那么個人會耐心的陪她找喜歡的東西,并告訴她失敗成功與否都不用慌張。
江只感動的同時又心情復(fù)雜,嘆息一聲:“怎么感覺越欠你越多了,都不知道怎么還了。”
林安然:“你當受!”
江只:“……”
這家伙對攻受很執(zhí)著,偏偏她又沒有那個實力,只會空喊口號。
“聽到?jīng)],今天晚上……不對,就現(xiàn)在。”說著,直接撲了過來,將人壓倒在沙發(fā)上。
江只望著壓在身上的人,手輕輕扶著她的腰:“這么著急啊。”
林安然:“你不許說話,也不許動,現(xiàn)在是我的主場。”
主場?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形容?
最后,林安然軟著腰,沒力氣的趴睡在江只身上。
睡得很沉,疲倦的半點力氣也無。
林安然嚷嚷的主場,似乎沒能成功。
江只望著她身上或輕或重的紅痕,有些心疼地撫摸著。
真沒用力,但架不住林安然皮膚敏感嬌氣,稍稍用力抓一下,都會留下痕跡,像是易碎的瓷娃娃,只能捧在手心小心對待。
兩人每天的日子都很悠閑,江只除了每天做菜拍視頻發(fā)布外,其他時間都用來逗貓了。
把人惹炸毛后,再哄一哄。
當然,夜深人靜時,她們也會做些愛做的事情。
日子過得悠閑又自在,充實又滿足。
江只時常擔心,天天這么膩歪在一起,林安然會膩嗎。
會不會膩江只不知道,反正林安然每天都粘著,甚至一天比一天黏糊。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連洗澡都要一塊洗了,當然也不全然只是洗澡。
臨近過年,林安然回了林家,分別那天,林安然耷拉著腦袋,扯著她衣袖,依依不舍。
江只也很舍不得,自戀愛關(guān)系確認之后,她們似乎還沒有分開過。
黏黏糊糊待在一起一月多,乍一分別,不光是舍不得,還有些不習(xí)慣。
尤其是早上醒來,原本會窩在懷里的小貓不在,床上都顯得格外空。
江只雙手枕頭,看著頭頂粉色的水晶燈,有些惆悵。
“嗡嗡”
放在床頭柜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江只拿起來,看清來信人后,眼底惆悵退去,被柔和暖意所取代。
是林安然發(fā)來的語音消息,一條接著一條,江只都還來不及聽第一條,就已經(jīng)有四五條未讀了。
林安然吵吵嚷嚷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起來了嗎,我猜你起來了,既然起來了,為什么不給我發(fā)早安。”
“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偷偷樂?”
“你是不是在想那個黏糊糊的家伙終于走了,哎呀,我開心壞了,終于有點自己的時間了,終于能緩緩了,終于能休息了,我呸。”
“江一,你那點小心思我全知道,誰稀罕和你天天待在一起,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和你……”
聲音到這里戛然而止。
她可能是想說我要和你絕交,但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顯然絕交已經(jīng)不適用了,更適用的是分手。
不過分手二字可不能隨便說,林安然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聲音才會戛然而止。
江只按下語音錄制鍵,準備給對方回消息,按了兩秒語音鍵,又點了取消。
坐起來,清了清嗓子:“早安……”
江只手指往上滑,再次點了取消發(fā)送。
“咳咳”
重重清了兩下嗓子,重新錄制:“早安,林小貓~”
發(fā)過去之后,不忘點擊聽一下,點頭,還不錯,低沉暗啞的聲音,帶了一些誘惑。
手機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過了好久,林安然發(fā)來兩個字:[有病。]
江只蹙眉,然后就看到對方又發(fā)來消息:[你夾著嗓子說話干什么,太刻意了,像神經(jīng)病,我不喜歡。]
罵人是神經(jīng)病,但林安然點擊收藏的手一點不慢。
點擊完收藏,又點開語音聽。
“早安,林小貓~”
聽了一遍又一遍,嘴角咧開大大的弧度。
聽到第三遍時,語音播放失敗,顯示對方已撤回。
林安然切了一聲,一點都不慌,反正已經(jīng)點收藏了。
林安然甚至把收藏的語音轉(zhuǎn)發(fā)給了江只,明晃晃的嘲笑。
江只回復(fù)了三個句號。
[以后你要是惹我不高興了,我就把這個語音曝光出去,讓你丟臉。]
[……]
*
大年三十,江只和以往一樣,又是一個人過。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是在小出租屋過年,現(xiàn)在居住的地方倒是升級了,成了小別墅。
不過一個人住在別墅里過年,還不如待在小出租屋里……
太大了,太空了,空的有時候都會覺得害怕,害怕屋里藏了幾個歹徒。
林安然在時不會有這種感覺,她不在,就顯得這屋子一點人味也沒有。
冷冷清清,空空蕩蕩。
看看時間,距離過年只剩幾分鐘了,江只放下手機,走到窗前。
外面已經(jīng)熱鬧起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還有時不時傳來的煙火爆炸聲。
空氣里彌漫著煙花爆竹過后的焦糊煙火味,略微刺鼻。
熱鬧佳節(jié),但江只卻隔離在外。
林安然之前有打電話過來,說今晚需要守歲,可能會很忙,不能第一時間和她說新年快樂。
江只嘴上說著沒關(guān)系,心里還是有一點隱秘的小失落。
但她很快就調(diào)節(jié)好了,林安然有自己的家人,這樣的節(jié)日她本來就應(yīng)該去陪伴她的家人,而不是自己。
別墅是獨棟式的,站在三樓的露天陽臺可以看到隔壁院子,隔壁院子住著一家三口,此刻正在院子里放煙花。
歡聲笑語。
江只望著那一家三口,怔怔出神,她想到了小時候,奶奶買了一把最便宜的煙花,在除夕這天陪她一起放。
嘆息一聲,拉上窗簾,折回一個人的屋子。
踩著點,江只給林安然發(fā)去了新年快樂,她估計是在忙,并沒有回復(fù)。
都已經(jīng)12點多了,江只還沒吃晚飯,沒什么心情吃,但心情是心情,肚子是肚子。
現(xiàn)在肚子“咕嚕”叫起來。
江只來到廚房轉(zhuǎn)悠一圈,打開冰箱看了看,備菜倒是挺多,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有在拍做菜的視頻,雖然發(fā)不出去之后反響平平。
菜很多,可江只懶得做,隨便拿了個面包,拆開咬著吃。
太干巴,噎住了。
江只錘了錘心口,想要將面包順下去,結(jié)果噎的更厲害了,趕緊找水喝。
慌慌忙忙之際,把杯子打翻在地,江只顧不得打碎的杯子,又拿了一個新杯子倒上水,急忙喝了一口。
就在這時,大門口傳來按密碼鎖的“滴滴”聲。
江只探頭看去,就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
長卷發(fā)披肩,穿著粉色呢子大衣,妝容精致,嬌俏可人,像是動漫里的公主走入了現(xiàn)實。
而公主的對面,江只一手抓著面包,一手握著水杯,腳邊還有一個打碎的水杯,略顯狼狽。
林安然目光落在面包上:“大過年的,你就吃這個。”
江只尷尬一笑:“不是,吃過別的了,想著吃點零食。”
林安然探究地看著人,顯然是并不相信她這句話。
“不是得在家里守歲嗎,怎么回來了?”江只放下手中面包,扯開話題。
林安然不說話,江只裝忙碌,蹲下身子收拾起地上的水杯碎片。
林安然跟著一起蹲下。
江只忙抬手阻止:“你別弄,我收拾就好,待會劃傷手了。”
林安然:“你之前發(fā)照片給我,拍了一桌子菜給我看,結(jié)果是騙人的,在這里啃面包吃,是在裝可憐嗎,”
江只撿碎片的動作一頓。
“切,我可不會心疼你,少弄這些小動作,我不喜歡。”
林安然說這么多,表達的意思其實就是一句簡單的話:為什么不好好吃飯,你這樣我心疼了。
江只眼睛有些熱,聲音低低:“林安然你總這樣,都把我養(yǎng)嬌氣養(yǎng)矯情了,以后你要是不在了,我該怎么辦啊。”
*
林宅。
林以抒坐立難安,頻頻看向在書房處理工作沒出來的林寒。
小妹也真是,平時不著家陪女朋友就算了,過年這幾天好歹待完時間再走。
待會不能出事吧,但愿不會……
就在這時,書房門打開,林以抒聽到聲音立馬抬頭看去。
林寒一身白色西服,長發(fā)盤起,一絲不茍,亦如她這個人這般,生硬的,沒有溫度的。
林以抒接觸上她冰涼無溫度的眸子,心虛感瞬間涌上心頭。
林寒似并未察覺她的心虛,走過,上樓。
林以抒暗暗松口氣,沒發(fā)現(xiàn),沒發(fā)現(xiàn)就好。
上樓的人,突然停住腳步,回頭。
林以抒剛松下去的一口氣,瞬間又提了上來,如同利刃懸在頭頂。
“她人呢?”林寒問。
林以抒暗道完蛋。
嘴唇張了張,有心想給小妹打掩護,但對上林寒不怒自威的眼神,瞬間半點謊話說不出口。
不需要林以抒多說,看她的反應(yīng),林寒就猜到了個大概:“倒是越長大越不懂事。”
林以抒站起身,有心幫忙解釋:“小妹很快會回來,小年輕談戀愛就這樣,黏黏糊糊的,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寒眼底淡漠神色喜怒難辨:“你覺得秦家的小兒子怎么樣,和安然年紀也挺合適。”
林以抒溫婉眉眼皺起。
“小妹有女朋友,你是知道的,你也沒有反對過。”林以抒說。
“有沒有女朋友很重要嗎,安然想要十個八個女朋友我都不反對,她喜歡就好,”
林寒目光凌厲,帶著上位者絕對的威壓,不容置喙道:“但她只能和我認定挑選合格的人結(jié)婚。”
第59章 不許走
凌晨3點, 林安然偷摸回到林宅,踮著腳尖走路,走一步看三步, 鬼鬼祟祟。
客廳漆黑一片,書房的燈也已經(jīng)關(guān)了, 看來大姐已經(jīng)睡了,林安然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沒被發(fā)現(xiàn)就不會挨罵,林安然搖頭晃腦,得意起來。
剛得意沒一秒, 只聽“啪”一聲, 客廳的燈亮了。
林安然抬手, 遮了遮刺目的光線,待到眼睛適應(yīng)燈光后, 一眼就瞧見了正端坐在沙發(fā)上的林寒。
筆挺白色西裝,面容極冷。
林安然嚇了一跳,往后連退兩步。
“舍得回來了。”林寒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大姐你干嘛,”林安先是心虛,后是理直氣壯道:“人嚇人嚇死人,大半夜的坐這里干什么,燈也不開, 一聲不響的。”
林寒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林安然:“我困了,不和你說了, 我要上去睡覺了。”
說完就裝作若無其事, 往樓上走。
手剛搭上樓梯扶手, 就和站在二樓探出腦袋的林以抒視線撞上。
林安然比劃手, 無聲問:大姐她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覺坐在那里, 不能是專門堵我吧?
林以抒扶額,投來一個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林安然扯扯嘴角,看來還真是在堵自己,平時忙的都沒空管自己的人,今天怎么這么閑……
“過來。”林寒向來沒太多溫度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哦。”林安然收回搭在樓梯扶手上的手,回頭看去。
沙發(fā)上的人端坐著,手指搭在沙發(fā)扶手上,閉目養(yǎng)神。
林安然不情不愿,慢步挪了過去,站在沙發(fā)旁邊。
林寒并未言語,甚至連眼皮都沒抬,從側(cè)面看去,面部線條冷硬,她光是閉目坐在那,無形中就能給人莫大壓力。
林安然咬著唇,主動開口:“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小題大做,我知道,我不該大年三十還往外跑,大不了以后不這樣了。”
林寒睫毛闔動,睜開眼睛。
不過一個睜眼的動作,都自帶一股凜然氣勢。
林安然嘰嘰喳喳的聲音瞬間啞聲。
林寒抬抬下巴:“坐。”
林安然鼓了鼓臉頰,不情不愿的在旁邊坐下。
“看看桌上我給你準備的照片。”林寒抬手示意。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茶幾上面堆放著好幾張照片。
林安然不解拿過:“什么照片。”
一共三張照片,林安然耐心不足的隨便翻看了一眼:“這都一些什么,你把他們的照片給我看干什么?”
三張照片,三個人,算不上生面孔。
林安然平時常會被帶著參加商務(wù)晚宴,這三個人都是和林家合作過的生意伙伴。
說不上認識,但也知道對方的名字,了解對方的家世。
“這三個人你都見過,無論是身份樣貌還是性情都算上等,哪一個你更喜歡?”林寒目光落在她身上。
是詢問,又不像是詢問。
林安然精致眉心皺成一團:“什么叫哪一個更喜歡,我為什么要喜歡他們,他們的身份樣貌性情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林寒:“也不用非得他們,不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挑其他人,選擇可以有很多。”
林安然眉頭皺的更緊了:“我如果沒理解錯的話,你是在給我相親?”
林寒眉眼冷淡:“你也可以這么理解。”
林安然臉瞬間垮下來,“蹭”一下站起:“我有女朋友。”
林寒神情淡淡。
“你明明知道我有女朋友,還給我安排相親?”
“不影響,戀愛是戀愛,結(jié)婚是結(jié)婚。”
林安然火大不已,將手上的照片“嘩啦”甩到地上。
在二樓看情況的林以抒見情況不對,趕緊跑下樓,站在兩人之間,充當起和事老。
“小事小事,不吵架不吵架啊,這大過年的,有什么事都好好說。”
林安然暴脾氣地踹了一腳沙發(fā):“我和她好好說什么說,我不好好說,反正我是不可能相親的。”
林寒站起來,高出林安然和林以抒一個頭,身高上就帶足了氣勢。
林以抒擋在中間,一個頭兩個大。
小妹是個不管不顧的暴躁性子,大姐自然也沒好到哪去,在家向來就是一言堂。
林寒平時看似慣著林安然,什么都順著來,可一旦有意見分歧,就必須是林寒說了算。
不然之前也不會出現(xiàn)停掉林安然的卡,讓她去公司旗下的雜志社實習(xí)鍛煉的事情出現(xiàn)。
雖然鬧到最后才知道是誤會了林安然,是家里的傭人背后說閑話,才導(dǎo)致林安然潑傭人水,并非仗勢欺人。
“我不可能去相親!”
“沒必要這么激動,只是讓你接觸結(jié)婚對象,你的戀愛照談就是了。”
夾在中間的林以抒滿頭黑線,她都不知道大姐的思維為什么這么異于常人。
林安然一字一頓:“我不相親。”
林寒:“由不得你。”
“怎么?我不聽你的話,你就又要停了我的卡,把我送出去鍛煉?”
林安然冷笑:“隨便,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兩回熟,我根本不帶怕好嗎。”
不想再多說,林安然轉(zhuǎn)身就走。
“我不要求你們分手,但如果你執(zhí)意對著來,我也不介意讓你女朋友主動走。”
林安然腳步一頓,回頭,胸口氣的起伏不止:“她不會走!”
“那誰知道呢。”林寒眉梢微挑,沒再多說,轉(zhuǎn)身上樓。
林以抒看了看上樓的林寒,又看了看氣走的林安然,嘆口氣。
就知道會這樣,林安然談女朋友的時候,她就預(yù)料到了幾分。
本以為林寒不反對,就不會有事,沒想到自己這大姐腦回路清奇,來了一套戀愛是戀愛,結(jié)婚是結(jié)婚的理論,這誰能想到。
好好的除夕夜,不歡而散。
*
床頭開著暖黃的燈,江只坐在床上,靠著床頭,眼睛盯著手機。
半個小時前給林安然發(fā)去了短信,問她有沒有安全到家。
平時都會秒回的人,今天卻一直沒發(fā)來回信,也不知道是不是沒看手機。
江只有些擔憂,不能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腦海里閃過最糟糕的畫面,兩車相撞,林安然被困在車底……
江只晃了晃腦袋,不至于不至于,不敢多聯(lián)想。
猶豫片刻,拿起手機,直接給對方撥去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手機里傳來機械的提示音。
江只抿著唇,再次撥去電話,同樣是無人接聽。
江只坐不住了,從床上起來,抓著手機,在房間里來回走動。
江只突然發(fā)現(xiàn)如果林安然不回消息不接電話,那自己根本找不到她,聯(lián)系不到她。
她和林安然沒有共同好友,也沒有對方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唯一能聯(lián)系的方式就只有手機。
“滴滴”
就在江只焦躁難安之際,樓下傳來密碼鎖按動的聲音。
江只徘徊不安的腳步霎時停住,豎起耳朵聽。
密碼鎖按動的聲音過后,是門被推開的咯吱聲。
江只跑出房間,從二樓處往樓下看。
樓下沒有開燈,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的月光灑進來。
門口處,站著一個人影。
江只不大確定,試探喊:“林小貓?”
門口的人影沒有動作,也沒有回應(yīng),就呆站在那,一動不動。
江只警惕心驟起,下意識抄起了放在旁邊的掃帚,順帶按下燈光開關(guān)。
水晶燈亮起,也照亮了在門口的人影。
看清人影后,江只松了口氣,將掃帚丟回原地:“怎么又回來了,給你打電話也不接,剛剛喊你你也不回應(yīng),我還以為進來小偷了,嚇我一跳。”
邊說邊下樓,走到門口時,才發(fā)現(xiàn)林安然神色不對勁。
耷拉著腦袋,整個人蔫蔫的。
江只:“怎么了?”
林安然不說話,就看著人,表情從焉焉的變成了委屈。
“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嗎?”江只耐心溫柔的詢問。
拉過她的手,將人帶到沙發(fā)處坐下。
見她一直不愿意說話,江只也不催促,只是握緊她的手,等待她愿意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林安然終于開口說話了:“你不會走,對不對?”
江只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會這么問,但還是給予了肯定的回答,點頭說:“我是你女朋友,你讓我走哪去,我哪都不去,就在你身邊。”
林安然像是突然沒了安全感,一再確認:“真的不會走嗎?”
江只摸摸她的頭:“不走,絕對不走。”
“真的?”
“真的。”
林安然緊張的情緒緩緩放松了些。
“所以,你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嗎?”江只柔和著語調(diào)。
“我大姐她不是好人。”林安然癟嘴。
江只怔住,她和林安然的大姐之前有過一面之緣,在地攤街,林寒來接林安然。
江只對林寒印象還蠻深刻。
一來是她和林安然長相上有幾分相似,二來則是,氣質(zhì)過于冷清,三來則是年紀輕輕掌控著林氏這么龐大的企業(yè),身上總歸帶了一些傳奇色彩。
江只:“為什么這么說,是不是你大姐發(fā)現(xiàn)你偷偷跑出來,罵你了?”
林安然搖搖頭又點點頭。
“我大姐讓我相親,神經(jīng)病一樣,煩死了,我才不相,結(jié)果我說我不相,她說會讓你主動走,我……”林安然扯住她衣袖:“你不許走。”
江只神色微滯,慢慢消化著她這段話的信息。
其實并不意外,就她自己這樣的條件,林安然的大姐看得上就有鬼了,肯定不會接受。
只是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有點太快了,讓人有點措手不及,最起碼江只并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
得不到回應(yīng),林安然又一次扯了扯她衣袖:“不許走,我大姐她壞得要命,我不喜歡她,她煩死了,她肯定會拿錢誘惑你,你不許為了錢離開我。”
眼底充斥著怕被拋棄的不安。
江只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又酸又疼,抱住她:“不走,我保證。”
第60章 你養(yǎng)我
該擔心被拋棄被放棄的人是她江只才對, 可林安然眼底的不安和惶恐又是那么的明晃晃,不容忽視。
就好像在林安然眼里,自己多了不得似的, 是個難能可貴的寶藏似的……
可明明自己一無所有,平凡又貧瘠。
也就林安然眼睛瞎, 撿了塊石頭卻當做了寶藏,還天天擔心她這塊石頭會跑掉。
江只再三保證不會走,可依舊削減不了林安然的不安。
林安然推開她懷抱,抬頭看著她, 眼睛一眨不眨。
江只好笑:“你是怕少看一眼, 我不見了?”
“你……”林安然眼睛微微瞇起:“你就是個貪財鬼, 你真的不會因為錢離開我?我不信,你看到錢眼睛都冒綠光。”
江只:“……”
雖然愛財是事實, 但也沒夸張到這地步。
“她要是給你一個億呢?”
江只倒吸一口涼氣。
“你看!”林安然聲音拔高,激動起來:“還沒開始你就動搖了!”
江只:“沒有。”
林安然:“你有,你就有,就算你沒有,如果一個億不能動搖你,那就繼續(xù)往上加,你不動搖是因為你覺得錢不夠, 你滿心滿眼的全是錢……”
巴拉巴拉,嘰嘰喳喳, 江只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
江只干脆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隨手丟到沙發(fā)上, 將人拉過來, 低頭吻她。
既然沒法插話,那就用這種方式讓她停一停。
林安然眼睛瞪大, 愣了片刻,先是象征性的掙扎了幾下,然后軟軟的回應(yīng)著她的吻。
最后以林安然咬了一口江只的嘴角做收尾。
江只摸了摸被咬的嘴角,常常被她咬,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次她沒咬的很重,還算好,最起碼沒見血。
“我和你認真的談事,你端正一點態(tài)度,不要親來親去的,我不喜歡。”林安然被吻得泛紅的唇張合著。
江只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眸色幽幽。
江只再次靠近,林安然捂住她的嘴:“不許親了。”
江只聲音啞啞:“你說的沒錯,我是很喜歡錢,也很俗,我從來沒想過,我這樣庸俗的人,也會對除了錢以外的東西感興趣。”
錢可以讓江只獲得安全感,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江只能夠獲得的安全感,全系在了面前人身上。
林安然是她所有的安全感來源。
當然,林安然是安全感的同時,也是她不安感的來源。
愛情本就如此,慶幸獲得,又惶恐失去。
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只要你不膩,只要你不想走,無論你大姐拋出什么樣的誘惑,我都不會走,”江只捧住她的臉:“不騙你,相信我。”
林安然眼底情緒翻涌,前傾身子,主動吻上她。
屋外是綿延不絕的爆竹煙火聲,屋內(nèi)是她們接吻時心臟砰砰跳動的喧鬧聲。
額頭抵著額頭,呼吸交纏,江只問她:“不怕嗎?”
林安然:“怕什么。”
“你不聽你大姐的話,她大概率會停掉你的卡,就像之前那樣,甚至比之前還夸張,會直接不管你了,你不怕嗎。”
“為什么要怕,她不管我了是什么很可怕的事嗎,不是有你嗎,你養(yǎng)我就是了。”
江只笑了,額頭蹭她額頭:“你還挺看得起我,你知道我存款才多少嗎,說出來你估計會嫌棄死。”
林安然撞了一下她額頭:“我知道,三十萬零九千塊,你房間里我什么東西沒翻過,我全翻了一遍,你的那個紙質(zhì)存款條我一早就看到了,窮鬼一個。”
江只:“……”
林安然這家伙可沒有不能翻別人東西的好習(xí)慣,更不存在邊界感這種東西,她在江只小出租屋居住的那段時間,幾乎把屋里翻了個遍。
什么都要檢查一遍,什么都要看一遍,自然也包括了存款。
“那你覺得這個存款能養(yǎng)活你嗎。”
“可以。”
江只點了點她的眉心:“可以個頭,連個房子都買不起,別回答的這么快,仔細琢磨琢磨。”
林安然眉毛倒豎:“你讓我琢磨什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舍不得給我花錢,你不想養(yǎng)我!”
“養(yǎng),必須養(yǎng),自家養(yǎng)的貓還能丟外面去嗎。”
“你才是貓,不對,你是豬。”
江只捏捏她的臉:“行了,別在這罵人了,我讓你琢磨的是,如果你大姐真斷了你的零花錢,生活會變得很拮據(jù),以后不能天天逛街,你喜歡的包包沒法隨心所欲的收藏了。”
“那就不收藏。”
“出門沒有司機接送了。”
“那就坐你的小電驢。”
“以后不能住在這樣的大房子里了,又得搬回我們的小出租屋……”
“你煩不煩,廢話怎么這么多,我不需要這些。”
我只需要你。
江只眼中有動容,親吻她額頭:“我給不了你很富裕的生活,會把你的生活水平拉到極低,和我談戀愛很苦的。”
林安然:“你又不是苦瓜,怎么會苦,你是洗衣粉。”
江只:“?”
江只衣服上總帶著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像陽光的味道,林安然很喜歡。
“我在網(wǎng)上有看到過一句話,愛能抵萬難,我覺得我們也可以。”林安然戳著她心口,突然中二的來了一句這樣的話。
“愛能抵萬難嗎。”江只喃喃自語。
她其實并不認可這句話,她一個人摸爬滾打活到現(xiàn)在,早就現(xiàn)實慣了,愛不能抵萬難,錢才可以,愛這種東西虛無又脆弱。
可……林安然堅定到讓人動容,江只想陪著她堅定一次。
在這段感情里,江只已經(jīng)當過一次逃兵了,不想再逃,也舍不得再逃。
就自私一點吧,哪怕林安然跟著自己會過相對苦一點的生活,也想要自私的將她留在身邊。
但江只的擔憂似乎多余了,因為林寒并沒有斷掉林安然的零花錢,甚至沒有再干涉她們的戀愛,相親的事也沒有再提起。
仿佛一切沒有發(fā)生過,就那么平靜的過去了。
林寒甚至還主動詢問林安然零花錢夠不夠用,不夠的話,可以和她說。
這讓做好戰(zhàn)斗準備的林安然有點茫然。
林安然看著銀行卡一千萬的到賬提示,疑惑歪頭:“這個壞東西是想干什么。”
江只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她是你姐姐,從小養(yǎng)你到大,什么叫壞東西,她就算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你也不能這么沒禮貌,你大姐姐聽到你這樣的話不得傷心死,都得心寒。”
林安然撇撇嘴,哪有這么夸張,自己生氣的時候都會當面喊她壞東西:“真啰嗦。”
江只:“啰嗦?”
林安然:“知道了,不喊她壞東西。”
江只搖頭笑笑,怎么跟個叛逆小孩似的……這么一說,自己不能是那一個帶壞叛逆小孩的壞人吧。
在林寒眼里,自己可能還真是,如果調(diào)換身份,如果江只是林寒,設(shè)身處地的思考這個問題。
江只自己都會反對林安然和江只在一起。
至于反對的原因……
江只低頭看捏著自己手玩的某小貓,輕笑一聲:“我倆到底誰有近視眼?”
林安然玩手的動作停住,疑惑抬頭看她。
“我是近視眼,你可能是瞎的。”江只自嘲一笑。
“你是不是有病。”林安然不滿地掐了江只手背一下。
江只疼得“嘶”了一聲:“能不能輕點,每次都沒輕沒重的,看到?jīng)],都讓你掐紅了。”
林安然不以為然:“活該。”
“不過話說回來,你說我大姐到底什么意思,不停我的卡就算了,居然還怕我錢不夠用,還關(guān)心我。”林安然陷入沉思的同時繼續(xù)捏江只的手玩。
“誰知道呢,就我倆這蠢腦子,能猜透你大姐是什么意思,那反而就稀奇了。”江只搖搖頭。
林安然瞪眼:“什么意思,你蠢,我可不蠢。”
江只:“好好好,就我一個人蠢,你不蠢。”
兩人調(diào)笑打鬧,鬧著鬧著又親到了一塊,親著親著回房了。
……
林安然疲倦陷入沉睡,江只卻沒有睡意,輕撫她面龐。
林寒要是干干脆脆出招,抱著一定要攪黃她們的感情的架勢,江只還能心安點,這不聲不響的,反倒讓人提心吊膽。
畢竟需要對抗的是一個掌管龐大企業(yè)的掌權(quán)人,并非簡單的普通人。
*
一個月后,一直沒有出招的林寒終于有了動作。
咖啡廳。
林寒坐在對面,一襲白色西裝內(nèi)搭裸色針織衫,層次分明,筆挺利落。
如寒夜里的月,清冷孤傲。
江只來赴約前,做足了準備,想著起碼留個好印象,就算不能留好印象,最起碼也不能太上不了臺面。
可從進到咖啡廳,到坐下,到和林寒對視一眼,前后不過一分鐘,就讓江只自慚形穢。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從氣質(zhì)上就能看出來。
江只太過怯懦,哪怕裝出大方樣子,也還是改不掉骨子里的東西。
而坐在對面的林寒,清冷傲然,隨意掃過來的一眼都帶著上位者的威壓。
就連頭頂?shù)臒艄馑贫几裢馄珢哿趾话悖庹赵谒^頂,染著冷白光暈。
她生來站于高位,俯視如江只這般的螻蟻。
林寒將菜單推到江只跟前:“需要喝什么,江小姐自己點。”
江只望著推過來的菜單,陷入沉默。
來之前,她設(shè)想過,會不會出現(xiàn)像電視里那樣的情節(jié)。
“惡婆婆”惡語相向,罵她是狐貍精,甩出一張鈔票,砸在臉上,并讓她識趣滾蛋消失,最后潑上一杯咖啡,極盡羞辱。
這似乎才是正常的戲劇流程。
可想象和現(xiàn)實是有巨大鴻溝的。
林寒雖淡漠,但卻不失最起碼的禮貌,帶著極好的涵養(yǎng)。
反倒顯得江只之前的設(shè)想,有點狹隘,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61章 你怕嗎
“不點嗎?”林寒清冷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怼?br />
江只盯著沒有中文注釋的菜單, 默了默,最后合上菜單:“我看不懂法文。”
林寒狀似恍然:“是我考慮不當了。”
林寒抬手,喊來服務(wù)員, 用流利的法語和其交流,幫江只點了一杯咖啡。
“你不會法語, 那你知道安然會五國語言嗎?”林寒隨意提及一句。
江只嘴唇張了張,一時竟無法回答。
林寒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表達了很多。
她仿佛在說:你看,你連用法語點個單都不會, 你們的知識面都不在一個層面上, 怎么生活在一起?有共同語言嗎?是一類人嗎?
林寒什么都沒說, 又什么都說了。
軟刀子最傷人,比歇斯底里惡語相向更有殺傷力。
江只承認, 合上菜單說自己看不懂時,心里是升起了自卑的,很微妙,不可避免。
或許林寒選這家咖啡廳,目的本身就是這個,吊起她的自卑感。
林寒想用最簡單的方式,最直接的方式, 證明一件事。
證明她和林安然不合適。
江只搭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握成拳頭, 鼓起勇氣抬頭。
“我承認, 我有很多不足, 丟人堆里就是普普通通完全不起眼那一個, 如果我向您保證愛和喜歡這種東西未免顯得太過幼稚,可我還是想說, 如果您愿意給我點時間,我也可以……”
林寒將勺子丟回咖啡杯里,發(fā)出“噠”一聲,打斷了江只的后話。
“可以好好努力,可以盡力拼出一番事業(yè),可以努力配得上安然,”林寒直接替她把后話說了,
“可是,你怎么努力?靠你在雜志社一個月8000塊的工資?還是靠你在便利店兼職時薪20?又或者你自主創(chuàng)業(yè),比如你最近在折騰的美食博主?”
江只鼓起的勇氣,瞬間被吹散。
擺在眼前的現(xiàn)實太殘酷,江只說出口的保證,不能算是保證,更像是一個笑話。
林寒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我無論給你多長時間,你也到不了我覺得合格的起點,更不要說終點,”
“退一萬步說,你就算是能賺到錢,實現(xiàn)財務(wù)自由,那又怎樣,我林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江只啞口無言。
也許今天根本就不該來赴約,不應(yīng)該奢求能得到林寒的認可,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純粹自取其辱。
“抱歉,”江只低著頭:“我知道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是我努力踮著腳都高攀不上的存在,我也放棄過……”
但最后還是舍不得。
江只深吸一口氣,抬頭:“我答應(yīng)過她,不會因為您的反對而離開。”
林寒:“江小姐看起來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人,不會真覺得愛能抵萬難吧。”
江只聳聳肩:“也許呢。”
林寒笑了,像是嘲笑,又不像是,她手指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
和這樣一個威壓十足的人面對面坐著,長久的沉默,讓江只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如果您沒什么話要說了,那我就先走了。”江只起身要離開。
“我不同意就意味著,安然會失去現(xiàn)在的生活條件,所有一切都會收回,你忍心看她吃苦?”林寒淡淡開口。
江只離開的動作頓住,神情逐漸堅定:“我很愛她,我能給她很多的愛,很多的陪伴,我不會像你一樣試圖控制她,可能生活環(huán)境會差很多,但這未必就一定是苦。”
林寒輕敲桌面的手指停下,銳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是嗎,看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你小時候不是也做過類似的決定嗎,需要我?guī)湍慊貞泦幔?br />
“你奶奶在你七歲的時候,將你從你爸媽身邊接走時,問過你,是要愛還是要富裕的生活環(huán)境,你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
“最后呢,你滿足于愛了嗎,你最后是怎么對待你奶奶的?”林寒視線下移,落在她手腕的紅繩上。
江只腦子“轟”一下炸響,像是突然失去了言語功能,無法說出半句話。
嘴唇微微顫抖,手腕在對方的視線下無形被勒得生疼,疼入骨髓。
“小只只真的確定要和奶奶走嗎。”奶奶蹲在她跟前,慈愛地摸摸她的頭。
小江只大力點頭。
年幼的江只對情感很敏銳也很純粹,她能感覺爸媽不喜歡她,他們眼里只有弟弟,她不像是這個家的一員,更像是闖入這個家的外來者。
可奶奶不一樣,奶奶很心疼她,奶奶很愛她,她和奶奶才更像是一家人。
她想和奶奶走,她不想留在這個視她為無物的家庭里,留在這里她只有無盡的委屈,可跟著奶奶走,她會收獲她最缺的愛和陪伴。
“和奶奶走的話,就沒有大房子住了。”
“我不需要大房子。”
“也沒有這么多漂亮的小裙子穿了。”
“我不需要小裙子。”
“在鄉(xiāng)下生活會很苦的。”
小江只抱住奶奶,撒嬌乞求:“我最喜歡奶奶了,奶奶帶我走好不好,求你了。”
小江只如愿了,她離開了雖富裕但無視她的家,收獲了雖貧窮但滿是愛意的家。
奶奶對孫女的疼愛從來沒變過,從七歲到十八,奶奶給予了她能給予的最好的一切。
可在多年之后,慢慢長大的小江只,卻沒能長成合格的樣子。
她開始聲嘶力竭的控訴奶奶的寒酸,控訴家境的貧寒,甚至后悔放棄了城市的生活來到農(nóng)村。
愛不能解渴,她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她需要用錢撿起自尊心。
所以江只扔掉了奶奶熬夜熬花了眼織的毛衣。
江只至今都記得奶奶垂下的眼眸,瞬間蒼老的面容。
林寒站起身,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都做不到只要愛不要錢,又何必把安然拉到和你一樣的境地,”
“你就不怕安然有一天會怪你嗎,會像你質(zhì)問奶奶時一樣質(zhì)問你,你不怕嗎。”
聲音炸響在耳邊。
江只腳步踉蹌,險些站不穩(wěn)。
林寒已然離開,江只卻站在原地,久久沒有挪動步子,身體顫抖,險些呼吸不過來。
林寒不愧是最成功的商人,她很懂得人心人性,更懂得四兩撥千斤,精準又輕松的一擊致命。
江只最害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愧疚于年少時的不懂事。
江只最害怕,林寒就偏偏要把它拎出來好好的細細的審視一番,并問她怕不怕。
當然怕,那是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苦痛。
不知道是怎么離開的咖啡廳,雙腳虛浮,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江只抬頭看著天空,太陽刺目又眩暈,分明是在陽光底下,可她卻覺得置身于黑暗之中,無論怎么努力都窺不見半分光明。
呼吸變得急促,額頭冒出冷汗。
實在撐不住,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跌坐在了路邊的花壇上。
她不斷深呼吸,捶打著胸口,試圖緩解被堵住的心口。
路人經(jīng)過,見她面色不對,上前關(guān)切詢問:“小姑娘,你臉色很難看,是不舒服嗎,要不要我給你打120?”
江只扯出一抹笑:“我沒事,謝謝。”
路人欲言又止,但也沒再說什么,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江只慢慢調(diào)整情緒,慢慢能呼吸了,她呆呆看著穿梭而過的車流,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她其實什么都沒想。
放在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震動。
江只將手機拿出來,看著林安然一條接著一條發(fā)來的消息。
[去哪了?]
[怎么一直不回消息,電話也不接。]
[你是不是有病,去哪了,不聲不響的不見了,你再不回我消息就別回了,你給我滾,滾啊。]
[你去見我大姐了!?]
[接電話!!!]
江只一一劃看著信息,看到一半,突然彈出來電提示。
江只手指頓住。
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臉,確定沒有什么異常之后,才按下接聽鍵。
電話剛接通,就聽到了林安然熟悉的吵鬧聲。
“江一你知道我給你打多少電話了嗎,一直不接一直不接,手機帶著是個擺設(shè)嗎,不接電話為什么還要帶著手機出去,”
“現(xiàn)在在哪,我問你現(xiàn)在在哪,為什么一直不說話?怎么有車聲,你是在馬路邊?”
江只呼出一口氣,讓聲音盡量聽起來正常:“嗯,在馬路邊,散步呢。”
林安然:“你散什么步,神經(jīng)病啊,不對,聲音怎么聽著怪怪的,是不是哭了。”
江只扯了扯嘴角,聲音按道理來說很正常才對,她怎么就聽出來自己哭了?
“沒有哭,你想哪去了。”
“還說沒有,你去見我大姐干什么,你又說不過她,她會欺負你的,明知道她會欺負人你還送過去給她欺負,你腦子沒事吧,說你是豬你還真蠢成豬了啊。”
一陣瘋狂輸出過后,林安然咬牙切齒:“現(xiàn)在在哪,告訴我位置,我去找你。”
江只:“不用,我就在外面逛逛,馬上就回來了。”
林安然牙齒都要咬碎了,一字一頓:“地址!”
犟不過她,把地址告訴了她。
半小時后,馬路對面,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
小貓急匆匆又氣呼呼地朝她奔來,張嘴就罵人,罵了好久好久。
可她扯住江只衣服的手,分明是在微微發(fā)抖的。
小貓在害怕,害怕江只會退縮,會離開,會半途而廢。
江只應(yīng)該要給予她肯定的安慰才對,可這次,她不敢看她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