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很好
[你想回家?什么意思?你想讓我這個上司給你通融通融, 提前讓你下班?]
[江一,做人要腳踏實地,不要總想鉆空子, 作為你的上司,我是不可能讓你提前下班的。]
[當然, 如果你哀求我,討好我,我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開始吧,讓我看看你是怎么哀求我的, 我聽聽看。]
江只望著她發(fā)來的一堆消息, 有億點無語, 又有億點想笑。
江只捧著手機正聊的起勁,同事突然湊頭過來。
嚇得江只差點把手機丟出去。
“嚇我一跳, 突然一個毛茸茸的頭湊過來。”
“這是在和誰聊?看你笑的臉都快成花了。”同事手捧著保溫杯,一臉揶揄。
“沒有啊,就和朋友隨便聊聊。”江只聳聳肩。
“隨便聊聊,你看我信嗎,瞧你那笑的不值錢的樣,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江只暗滅手機,揣進兜里:“沒有的事。”
同事壓根不聽:“我有一妹妹, 她剛交男朋友的時候,就是天天捧著手機笑的不值錢的樣, 和你現(xiàn)在一模一樣, 還想騙我, 我這火眼金睛, 一眼就看破了。”
江只:“……”
等到同事離開,江只拿起一旁的小鏡子, 照了照。
鏡子里的江只素面朝天,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清秀干凈。
有笑得不值錢嗎,沒有吧。
林安然這次回家回去的有點久,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每天都會短信聯(lián)系,偶爾林安然還會彈一個電話過來,在半夜人睡著之后……
江只時常懷疑她是故意的,故意等到睡著之后打電話過來把人吵醒。
雖說一周沒見了,但又感覺每時每刻都在聯(lián)系。
這天,照常在便利店兼職完下班回家,上樓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二樓的燈亮了。
林安然之前一直抱怨這個燈沒人修,沒想到她回去一周,燈就已經(jīng)修好了。
走到三樓,每次經(jīng)過這里都會加快步伐。
因為3樓的住戶很喜歡將臭鞋子放在外面,導致整個樓道飄散著一股臭鞋味。
林安然每次路過都想去踹門罵人,江只每次都拉住她。
主要是3樓的住戶本就是個難纏又不講理的人,很多租戶都和他發(fā)生過爭執(zhí)。
尤其是這個臭鞋子的問題,一直都有人反應投訴,但架不住3樓住戶根本不聽,甚至叫囂,之前還出過打架動刀子受傷的事,怪嚇人……
林安然要去踢3樓的門,江只就替她害怕,怕她挨揍,保鏢又沒跟上來,江只細胳膊細腿的,怕護不住她。
爬上三樓的江只腳步停住,面露訝異。
臭鞋子居然全都不見了,連鞋架都收走了,那股難聞的味也消散了。
難不成3樓的住戶換人搬走了?
2樓的燈修好了,三樓又換住戶了,今天好事還挺多,雖然都是一些小事。
繼續(xù)往4樓爬,后知后覺意識到墻上原本貼的密密麻麻的廣告,居然全被撕了,甚至刷上了新的粉白。
現(xiàn)在墻面變得干干凈凈。
還有,時靈時不靈的感應燈,今天一路都很靈敏,完全不需要拍掌跺腳發(fā)出動靜才能亮燈。
好奇怪……
這老舊的小區(qū),物業(yè)就是個擺設,根本不存在來修燈或者清理廣告。
江只摸了一把扶手,原本上面有一層灰,現(xiàn)在干干凈凈,像是被人清掃過了一遍。
什么情況,江只撓頭不解。
隔壁鄰居開門出來,一男一女,應該是夫妻,他們和江只打了個照面。
雖說是鄰居,但誰也不認識誰,江只禮貌笑笑,鄰居同樣如此。
夫妻二人一邊下樓一邊聊天。
“我們這樓道怎么變這么干凈,連廣告都全清掉了,還刷上了新的墻面,感應燈也全換了,這種感應燈可不便宜。”
“不知道啊,白天的時候看到三四個專業(yè)的人在清掃。”
“這老破小區(qū),物業(yè)什么時候變這么大方了,還專門請人清掃,怪了事了。”
“……”
聽到這些交談聲,江只拿鑰匙開門的動作停住,腦中閃過一個猜測,但一時間又不敢確定。
2樓壞掉的燈,三樓的臭鞋子,墻上的廣告,還有感應燈。
換掉的這些東西,都是林安然曾經(jīng)抱怨不喜的。
難道是她雇的人一次性解決了全部,越想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
趕緊開門進去,得發(fā)消息問問她。
只是剛打開門,江只就愣住了。
退出來,看了看門牌,又看了看樓層。
沒錯啊,這就是自己家,那為什么家具全換了?
腦子短路兩秒,恢復運轉后先把門關上,拿出手機,給林安然打電話。
電話剛接通,江只都沒來得及說話,林安然嘰嘰喳喳的聲音就開始了。
“怎么回事,江一你這個愛裝高冷的窮鬼,怎么還主動給我打電話了,你高冷的人設不要了嗎,”
“不是天天在那裝高冷嗎,今天不裝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回家看到我給你的驚喜了,瞧你這沒出息的樣……”
江只趕緊出聲打斷,一直任由她嘰嘰喳喳下去,那這個電話打半小時自己一句話都未必有機會說得上。
“我家的家具都是你找人換的?還有樓道那些東西也都是你找人弄的?”江只問。
“不然呢,你也不用太感謝我,我就是看你住的太寒酸了,善心大發(fā)。”林安然得意哼哼一聲。
江只沉默片刻:“你幫我換家具,整個屋子大變樣,這種事情,難道不需要經(jīng)過我的同意嗎。”
電話突然陷入短暫的安靜之中,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
過了大概三四秒,林安然的聲音不復一開始的囂張了,弱弱問:“你生氣了?”
江只無奈道:“沒有,我的意思是,你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這個決定和我有關的時候,你可以稍微詢問我一下,而不是自己拍板定案。”
林安然哦了一聲,這一聲哦里透出了些許委屈。
委屈了沒一會就是憤怒。
“那我只是想讓你住的舒服一點,你怎么還不領情,不領情就算了,還怪我,江一你怎么這么過分,我不想理你了,我不理你了。”
有時候江只真覺得她是個幼稚鬼,跟三歲小朋友似的,動不動就是我不理你了……
“我領你的情,我怎么不領情了,那可說好了,這家具我可不付錢。”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不用你付,乞丐!”
江只輕嘆一口氣:“房子是房東的,你給換這么好的家具多劃不來,到時候搬家不一定能帶走。”
林安然:“房子是房東的,可生活是你自己的呀。”
江只愕然,林安然這人雖然非常不懂人情世故,但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又很通透。
生活是自己的,可江只一直都活的很摳摳搜搜,這房子租住了有三年多,但江只幾乎從來沒給房子添置過家具。
三年前住進來是這些家具,住了三年也還是原本的樣子。
誰也沒想到,維持了三年原狀的房子,突然來了個大變樣。
和林安然結束通話后,江只圍著“全新”的房子轉了一圈。
原本房子空空蕩蕩的,一張小木桌,一個小沙發(fā),一個大頭電視機,然后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現(xiàn)在,塞的滿滿當當,大頭電視機換成了投影儀,小沙發(fā)換成了粉色的長沙發(fā),小木桌換成了粉色桌,就連窗簾都換成了粉色。
江只一面參觀,一面搖頭笑。
這房子,都快成一個粉色城堡了,林安然完全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在置辦。
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粉色的床,柜子也是粉色。
江只一直都知道林安然喜歡粉色,但是從來沒有意識到她能喜歡到這種程度,目之所及,全是粉。
打開衣柜,很好,不出所料的,自己那幾件為數(shù)不多的衣服,被林安然全扔掉了,并私自給換成了林安然覺得不土的襯衫。
林安然非說她的襯衫土,現(xiàn)在找到了個機會,直接把她的衣服扔掉,換成了新的。
江只隨手拿起一件襯衫,相比原來的確實更有設計感,材質也更好,一看就不便宜。
林安然這人吧,心是好的,她想給你換更好的家具,更好的衣服,想給你更好的東西。
但她有個毛病,喜歡自己做決定,從不問人意見。
她的毛病江只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看到自己的衣服被扔掉,換成了新的衣服時,江只接受的很自然,因為這在預料之中。
林安然要是會體諒人的詢問意見,那就不是林安然了。
我行我素,傲慢,囂張,以自我為中心,不顧及別人感受,本就是林安然的固有標簽。
她有很多缺點,在常人眼里是個很糟糕的家伙,但江只知道,她很好,她只是不會表達,她只是太過強勢。
她只是需要有一個人耐心的教一教她。
所以,江只教她:“下次做這種決定的時候,記得先問我。”
林安然:“我不要,我為什么要問你,我想換家具就換家具,我想換了你的衣服就換了你的衣服,你少管我。”
主打一個我不聽我不管我下次還這樣,但江只知道,她聽進去了,她下次再做這種決定的時候,一定會問先詢問自己的意見。
江只每次教她,她都嘴硬,可她每次都學的很好。
她很好,也很乖。
第32章 躁動不安
躺在全粉的房間里, 江只很不習慣。
分明是自己家,可她早晨醒來時卻有種陌生感,差點以為穿越了……穿越到了公主居住的粉色城堡。
可裝修得再怎么像公主的房間, 狹小的空間依舊會暴露它的不協(xié)調,畢竟哪有公主的房間會只有三十平不到。
揉了揉惺忪睡眼, 伸了個懶腰,一聲急促的踢門聲傳來,驚得江只剛伸出去的懶腰收了回來。
就這“砰砰砰”像是要砸門的動靜,都不需要確認門外的人是誰, 江只就可以直接鎖定林安然。
林安然有鑰匙, 可她嫌用鑰匙開門麻煩, 每次都“敲門”。
大門下方本是凹進去一小塊,如今已經(jīng)是凹進去一大塊了。
江只也沒想著現(xiàn)在修門, 反正修好了,隔天又得被她踢壞,不如就那樣放著不管,等之后哪天搬家了再說修門的事情。
不過這滿屋子粉粉嫩嫩的裝修,江只還真有點舍不得搬家了。
剛打開門,門外急性子的人就往里撞,江只非常自然地讓開, 不讓開的話百分百得讓她撞得一個趔趄。
江只對此都總結出經(jīng)驗來了。
“讓你開個門,磨磨唧唧, 動作真慢。”一周沒見, 寒暄敘舊通通沒有, 劈頭蓋臉就是兇。
江只習以為常, 抱著胳膊斜靠在門框邊,靜靜望著沖進屋里就開始四處檢查的人。
東摸摸西看看。
江只一開始以為她是在欣賞她自作主張弄的粉嫩裝修, 但仔細一觀察,發(fā)現(xiàn)不是。
她不是在欣賞裝修,她就是在一本正經(jīng)的檢查。
江只一開始并不理解她每次回來為什么都要檢查一番,現(xiàn)在隱約明白了。
小貓巡查領地呢,在檢查她的領地有沒有被其他人或物侵犯。
果然,沒一會,林安然拿著牙刷從洗手間沖出來,一臉憤怒:“怎么多了個牙刷,誰的?!”
江只平靜解釋:“我換了個新牙刷,舊的還沒來得及扔。”
林安然炸起的毛恢復,把牙刷往桌上一扔,切了一聲,嚴謹?shù)乩^續(xù)檢查。
五分鐘后,檢查結束。
她滿意點頭,舍得看向江只了,上下掃一眼,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是好話:“我不是把你的衣服都扔掉了嗎,這件丑睡衣又是哪里來的,趕緊給我扔掉,換上我給你買的那些。”
江只:“一周沒見,你就不能好好說會話嗎。”
林安然歪頭:“好好說話?和你說好久不見?有病似的,收起你那些矯情勁。”
江只:“……”
“江一,你不能是想我了吧,呵,真沒出息,才分開一周而已,不要這么沒出息,你得學會獨立一點。”
江只:“……”
江只懶得聽她說這些怪話了,轉身回房去換衣服,收拾收拾得去上班了。
江只回房間,林安然跟著。
“你確定要跟著?”江只回頭看她。
“誰跟著你了,”林安然皺眉:“不要想太多。”
江只聳聳肩,隨她去,走到衣柜前從一堆陌生的新衣服里選了一件出來,丟到床上,低頭解睡衣紐扣。
紐扣解到第三顆,露出雪白鎖骨,林安然目光定住,某些不能為外人道的夢境和現(xiàn)在重疊在起來。
讓人恍惚一瞬,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
“你……干嘛。”林安然啞聲問。
“我換衣服啊。”江只坦然道。
“我在這里,你換衣服?你在我面前脫衣服?”林安然面上一紅,語氣慌張:“不要臉!暴露癖!”
罵完,走了,門關得“嘭”一聲響。
江只咬牙切齒,這家伙真的是……自己要換衣服提醒她不要跟著,她不,等到換衣服到一半她又罵人,真服了她了。
不過,她剛剛是臉紅了嗎……還是說看錯了?
江只晃晃腦袋,收起思緒,繼續(xù)換衣服。
這件襯衫領口處帶了花紋刺繡,繡工精致,承得江只氣質愈發(fā)沉靜。
等到換完衣服出來,看到林安然正坐沙發(fā)上玩手機。
她抬頭看來,目光相接。
逛商場時看到這件襯衫,林安然覺得會很適合江只,當即買下,果不其然,的確很適合她,承她的氣質,沉靜溫柔。
林安然面露嫌棄:“很一般,不怎么樣。”
江只低頭看自己:“一般嗎,這不你給我買的嗎,還把我衣服全扔了。”
林安然:“這個是一般,你之前那些是丑,是土!”
江只輕笑,其實沒那么夸張,頂多是穿得普通了些。
“以后都得穿我給你買的衣服,知不知道。”
“不是吧,我不該叫你林小貓了,得叫林霸道了,連穿什么衣服你都得管了。”
“你少啰嗦,我每天會給你搭配衣服,你照著穿就是了,不要每天穿得和個土狗似的,難看死了。”
江只點頭:“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林安然滿意揚眉:“這還差不錯多。”
*
江只坐在沙發(fā)處,時不時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時不時又看看洗手間的方向。
距離林安然進去洗澡,已經(jīng)過去一小時了,這未免也有點太久了。
不能是暈在里面了吧。
想了想,江只起身,走到洗手間外,敲了敲門。
“怎么還沒洗完。”
沒得到回應,江只眉頭擔憂皺起,偏頭湊近聽里面是否有動靜。
“催什么催,滾開點。”
江只一陣無語,但仍舊不忘提醒她:“天冷,我這又沒暖氣,你別洗太久,待會著涼了。”
林安然回她一個字:“滾。”
江只搖搖頭,剛準備離開,就聽“嘩啦”一聲,洗手間的門打開了。
帶著霧靄熱氣以及水蜜桃沐浴露的清香。
林安然裹著浴巾從里出來,整個肩膀裸露在外,肌膚泛著粉,浴巾裹得緊,透出玲瓏身形。
江只目光一滯,喉頭變得干澀一分,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呼吸間全是水蜜桃沐浴露的味道。
林安然水靈靈的眸子看過來,眉眼精致,發(fā)絲間還滴著水珠,滴落至肩膀,滑在鎖骨處,最后沒入浴巾之中,引人遐想。
這不是林安然第一次在這里洗澡,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沐浴過后的樣子,但今天為什么……
江只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林安然假裝不經(jīng)意地撩了撩濕發(fā),可實則一直在觀察江只的反應。
沐浴露可沒這么香,她特意噴了香水,看似隨意裹緊的浴巾,那也是相當有講究,她可在里面研究了一個小時,以最完美的狀態(tài)出來,目的就是為了……
林安然面上泛著粉意,不知道是洗澡太久導致的,還是因為故意展示而顯露出的羞赧。
然而,林安然孔雀開屏的行為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為江只把外套一脫,裹她身上了。
一邊將人裹得嚴嚴實實,一邊說:“怎么穿成這樣出來了,你那浴巾哪里買的,怎么布料這么少,偷工減料了嗎,小心感冒。”
林安然有點懵,懵了好幾秒,低頭看看外套又抬頭看看面前人。
反應過來后眼睛一瞪:“你是不是有病,誰讓你把這丑外套套我身上的,剛洗完澡又被你弄臟了。”
林安然要脫掉外套,江只按住她的手,不讓她脫。
她一把拍開江只的手,不料江只相當固執(zhí)地按著她不讓外套脫下來。
很快畫面就成了,林安然要脫掉外套,江只不許,一脫一攔間,最終外套還是在林安然蠻橫的扒拉下,脫了下來。
但是……
本就不牢固的浴巾也隨之一起扒拉了下來。
空氣安靜數(shù)秒。
江只瞳孔收縮,心跳停拍,入目皆是春色,過目難忘。
慌忙轉身。
看不到畫面,聽覺格外靈敏,后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穿衣聲。
江只輕咳,盡量讓聲音鎮(zhèn)定:“穿好了嗎。”
林安然嗯了一聲。
江只咬唇,轉回身,松口氣,因為林安然已經(jīng)將衣服穿好了。
她之前一直不愿意穿的外套現(xiàn)在也套在了身上,全身遮得嚴嚴實實。
“那什么,我去吹頭發(fā)。”林安然不敢看人。
“好,你去吧,吹風機在那邊。”江只指了個方向,同樣不敢看人。
氣氛詭異。
“嗡嗡”的吹風機聲回蕩在狹小的客廳,暫時掩蓋了似有若無的曖昧。
深夜,江只躺在沙發(fā)上,遲遲無法入睡。
她失眠了。
以前縮著腳,很不舒服地睡在小沙發(fā)上都不曾失眠,如今換上了柔軟舒適寬敞的長沙發(fā),她卻失眠了,怎么也睡不著。
閉上眼睛是某一幕,不閉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同樣還是某一幕。
她摸了摸臉頰,有些發(fā)燙。
這樣很不好,林安然多單純啊,就一小孩性格,自己這樣不合適,太不合適了,有點下流了。
翻身起來,倒上一杯水,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將水全部喝下。
冰涼的水一路順著喉嚨往下,冰冷刺激,但哪怕如此,滾燙的臉頰也還是沒有消減下去。
江只將水杯貼在臉頰上,用來降溫,但效果甚微。
目光不自覺看向房門方向。
林安然在干什么,睡著了嗎,向來沒心沒肺秒睡的家伙怕是現(xiàn)在早睡了。
江只甩了甩頭,深呼吸,又倒了一大杯涼水,喝下,試圖用這種方法冷卻掉躁動不安的心。
第33章 一起睡
深夜, 房間里黑漆漆一片,林安然窩在被子里,微弱的手機屏幕熒光倒映在她精致的面龐上。
她聚精會神地盯著手機屏幕, 面容嚴肅,時不時皺一皺眉, 時不時轉眼睛思索一番。
像是在研究極難的課題。
她在和“情感專家”聊天,按時計費的“情感專家”。
林安然:[你昨天教我的那個辦法沒用……你不能是個騙子吧!]
不光沒用,還把氣氛弄得老尷尬了,主要是沒想到浴巾能被扯下來。
都怪江只這土狗, 非得往自己身上套外套, 真是有病, 自己的那點小心機完全就是拋給瞎子在看。
情感專家:[不可能沒用,如果浴巾是在這種意外情況下掉了, 那效果只會更佳,你不信你出去看,她現(xiàn)在肯定沒睡著。]
[你就信我,放心按照我的流程來,保準你能拿下!]
林安然將信將疑看著這些短信。
放下手機,看向門口。
猶豫兩秒,翻身起床, 輕手輕腳開門,做賊似地探頭往外看。
沙發(fā)上的人, 窩在被子里, 一動不動。
哪里沒睡著, 分明就睡得很死。
林安然不滿地看向沙發(fā)上的人, 隨即又不滿地看向手機。
這就是個騙子,竟教一些一點用都沒有的辦法, 浪費人時間。
江只哪里有反應,哪里睡不著,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不行,太生氣了。
林安然沖出去,沒頭沒腦地“砰砰”踢了兩下沙發(fā),將沙發(fā)上的人吵醒之后,哼了一聲,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留下一臉懵逼的江只在思考人生。
林安然惱火不已,將這個騙子刪了,當然刪好友之前還罵了十幾句才算了事。
沒兩天,林安然不甘心,又找到了一個新的情感專家,她覺得這個人比上一個靠譜,一看就很專業(yè),故而又向新的情感專家學了一招。
周日,閑來無事,林安然端著咖啡杯,穿著粉色睡裙,在客廳晃來晃去。
江只正在拖地,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操心道:“這都晚上了,咖啡就別喝了,待會又睡不著,睡不著你又半夜在外面晃蕩。”
林安然嘖聲,不高興道:“喝你一杯咖啡你都舍不得,收起你的小家子氣。”
江只無奈:“我那是舍不得咖啡嗎,你睡不著半夜晃蕩就算了,每次還得把我薅起來陪著你。”
這誰受得了。
“行了,真啰嗦,不要說這些沒用的廢話,我不喜歡聽,閉嘴吧。”林安然端著咖啡往沙發(fā)上一坐,下巴微抬,一臉高傲。
拙劣的演技就此開始。
手一歪,咖啡不經(jīng)意灑了出去,并發(fā)出“哎呀”一聲,順帶捂一下嘴巴,增加意外感。
聽到動靜,江只放下手頭的事,疾步過來:“怎么了,燙到了嗎。”
江只扯過林安然的手查看,面上全是焦急之色。
林安然望著這個擔心自己的人,嘴角勾起,愉悅上心頭。
手上沒有濺到咖啡,江只松口氣,這才有閑心看向遭了殃的沙發(fā)。
一整杯咖啡全部倒在了沙發(fā)上,一片狼藉。
扯來紙巾擦,紙巾擦不了,又去洗手間拿來毛巾,但顯然這兩種辦法都不管用。
都這個樣子了,今晚是沒法睡沙發(fā)了。
“我怎么感覺你是故意的,好端端端在手上,你為什么要往沙發(fā)上潑。”江只反應過來,面露懷疑。
“說什么呢,這就是個意外,不要陰謀論。”
林安然將發(fā)絲撩到耳后,狀似不經(jīng)意道。
“雖然你也可以睡地上,但這樣會顯得我很刻薄,我這么善良的人自然不會刻薄你,床我可以分你一半,允許你睡床。”
江只嘴角抽搐兩下,瞧她這話說的,江只差點都要以為她才是房子的主人,自己才是客人了。
林安然這會咖啡也不喝了,往房間的方向走,順帶施舍一句:“進來睡吧,我勉強委屈一下。”
望著沙發(fā)上的一片狼藉,江只輕嘆了一口氣。
林安然還真是每天一個花樣,純粹就是愛折騰人,江只可以很肯定,她就是故意在往沙發(fā)上潑咖啡。
江只沒打算去睡床,準備在地上湊合一晚。
將地板擦干凈,墊上毛毯,最后放上被子,其實這么睡也不比沙發(fā)上差。
還沒來得及躺下,房門打開,林安然風風火火從里走了出來,震驚地望著地上鋪好的床。
江只她在搞什么,她是不是腦子有坑,都讓她睡床了,怎么還在地上鋪床,這不是在打破人計劃嗎。
江只解釋:“床就那么點大,我睡上去太擠了,我就在地上湊合一晚吧。”
林安然狠狠剜了她一眼。
“剛剛的咖啡沒喝到,我要再泡一杯喝。”林安然眼睛一轉,說。
“這大半夜的,你非喝咖啡干什么。”
“不要摳摳搜搜的,我喝一杯咖啡要不了你多少錢。”
林安然不聽勸,跑廚房泡咖啡去了,江只怕她燙到,趕緊上去幫忙。
泡好一杯,遞給她,她也不喝,就端著咖啡晃蕩,圍著客廳晃蕩。
江只也沒管她,躺下,準備睡覺。
只是這人一直在附近晃蕩,讓江只有種不祥的預感。
事實說明,江只的預感很準,因為林安然又不小心把咖啡潑在了她的被子上。
“哎呀,咖啡杯怎么這么滑,你是不是沒洗干凈杯子,這是你的問題,既然是你的問題,那你就不要說抱怨的話了,我不喜歡聽,閉嘴吧。”
江只只覺一口氣堵在心口,被氣得上不來下不去。
能說什么,面對這活祖宗,能說什么,只能認了。
林安然闖完禍,杯子一放,咖啡是一點沒喝,心情愉悅的回房了。
江只看了看沙發(fā),又看了看地上剛鋪好的被子,最后拿上枕頭,去往房間。
此刻林安然正半坐在床頭,眼神睨向來人:“你出去吧,我現(xiàn)在不愿意你睡我的床了,睡你的地上去。”
江只忽略她的話,直接問:“你要睡里面還是睡外面。”
剛還要趕人走的林安然,立馬往里面挪了挪:“我喜歡睡里面,你睡外面吧。”
林安然面上一臉不在意,實則一臉期待的用余光瞄,直到看到江只把枕頭放下,她嘴角不受控的揚起微小弧度。
江只鉆進被子,躺下,這才悠悠說道:“你關心我,覺得我睡沙發(fā)不舒服,想讓我睡床,你直說就好,”
“不要整這么多復雜的步驟,這會給我增加很多負擔,我明天又是要清理沙發(fā),又是要洗被子,很累的,我知道你關心我……”
林安然美眸一兇,立馬反駁:“誰關心你了,不要自作多情,腦子有病就去治,不要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不喜歡。”
江只無奈看向她,她怎么天天把我不喜歡掛嘴邊。
林安然冷哼一聲,手指幼稚的在被子上劃拉了一根線:“看到?jīng)],這是分界線,你不要越線,你睡那邊我睡這邊,我勸你最好守規(guī)矩一點。”
江只有點想笑:“知道了,我不越線,睡覺吧,我困了,關燈了。”
按掉開關,房間陷入黑暗。
江只沒和人一塊睡過,不習慣得很,正在適應中,就聽林安然嘰嘰喳喳的聲音開始了。
“我警告你不要越線,你這人有暴露癖,不要睡著睡著把衣服脫了,我不喜歡你那樣,自覺一點,”
“還有,你似乎也有偷窺癖,不要睡著睡著偷看我,自覺點,”
“怎么不說話,這么快就睡著了嗎……”
嘰嘰喳喳的聲音,沒完沒了。
不過江只已經(jīng)習慣這些聲音了,所以這些聲音不光不吵,而且還挺助眠。
沒一會她便陷入了夢鄉(xiāng)。
只是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好像是在做夢,又好像不是。
她總覺得自己被什么東西綁起來了,動彈不得,怎么掙扎都沒用,越捆越緊。
等到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早上了,低頭一看,昨晚嚴肅警告不許越過分界線的人,主動越過了分界線。
不光越過了分界線,還緊緊貼著人。
江只算是明白了昨天晚上為什么會覺得自己被捆著了,因為林安然窩在自己懷里,雙手死死環(huán)抱著人的腰。
江只想要將人扒拉開,睡夢中的人不滿地哼唧了一聲,抱的更緊了。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她的鼻尖在她的頸窩處蹭了蹭,像小貓一樣,帶著幾分依戀感的動作。
江只呼吸不自覺放輕,低頭望著懷中人。
清晨的一縷光照在林安然白皙細嫩的面龐上,精致的眉眼,美得不像是這個次元的人。
她像是動漫里走出來的公主,誤入了凡間,讓自己這個凡人有幸目睹了一眼。
心跳開始了短暫的不規(guī)律。
懷中人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
林安然睡眼迷茫,稍稍抬頭,于清晨的一縷光之中和江只四目相對。
不規(guī)律的心跳開始加速,撲通撲通。
江只有點分不清此刻的感覺是心動,還是被美色所惑。
又或者兩者皆有。
“你怎么過分界線了,真是不自覺。”一句質問的話,把原本氣氛打破。
一句不夠又來一句,“為什么還抱著我,不要靠我這么近,滾開點。”
江只有點佩服她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分明是她自己過分界線,也分明是她自己抱著人。
事實擺在眼前,但架不住林安然就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質問完人,林安然瀟瀟灑灑準備起床。
江只突兀拽住她手腕。
林安然不解回頭:“干什么……”
話音未落,被大力拽回床上。
“你都說我過分界線了,抱你了,我不把這件事坐實,那不是白被你污蔑了。”
江只環(huán)抱著她的腰,臉貼近,眼底褪去溫柔,多了一分讓人陌生的侵略感。
第34章 4 接吻
江只本意只是想嚇唬嚇唬她, 可這個動作完成之后,兩人的距離太近了。
近到呼吸似乎都交纏在了一起。
鼻尖全是水蜜桃沐浴露的清香,是屬于林安然的氣味, 昂貴的囂張的,令人悸動的味道。
江只那不規(guī)則的心跳又在作亂, 灼燒著理智。
她得承認,她有一些沖動了,將人拉回床上抱著,說一些曖昧不清的話, 這個行為, 甚至沒有經(jīng)過腦子的具體思考, 只是憑借本能就這么做了。
她甚至不想只是抱著,還想要更近一步。
更近到哪一步呢?江只心中隱隱有一個答案。
理智和沖動不斷拉扯, 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說可以,一個說不可以。
兩個小人還未分出勝負,被圈在懷里的人先一步動了。
林安然主動靠近。
江只屏住了呼吸,四周像是被靜音,只能聽到狂轟亂炸的心跳聲。
林安然是要吻自己嗎?這是腦子里最后的念頭。
時間仿佛放慢了十倍。
看著她慢慢靠近,看著她的唇逐漸貼近。
不過唇的落點似乎偏移了, 往下偏移了一分,錯過了最想落的地方。
一口, 咬在了下巴處。
“嘶”
江只疼得倒抽一口氣, 遲鈍的腦子, 狂跳的心臟, 全被痛意沖醒。
江只甚至能感覺到牙齒咬進了皮膚,咬的很重, 不是曖昧不是調情,就是純咬。
咬完還朝人得意地揚了一下眉毛,最后踢人一腳,在床上一個滾身,下床,穿鞋,走了。
江只坐起來,看向林安然離開的門口,摸了摸下巴被咬的地方。
痛感還殘留著,不出意外的見了血。
林安然咬人真的是沒輕沒重,這都不知道是她第幾次咬人了。
一次手背,一次手臂,現(xiàn)在是下巴,屬貓的,咬人的習性全都帶上了。
江只都覺得自己應該要去打個狂犬疫苗了,到處都是咬傷。
從房間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fā)上的人,悠閑的翹著郎腿,正在玩手機。
咬完人就跑出來玩手機……
江只還沒法說她什么,能和這大小姐計較什么,計較不起來。
搖頭嘆氣,徑直去往洗手間,站在洗手臺前,抬起下巴對著鏡子照了照。
咬破了皮,見了一點血,不算深,也不嚴重,都不需要處理就已經(jīng)結痂了。
咬痕的位置非常明顯,有點像是歡愛過后的曖、昧痕跡。
江只抬手,撫摸咬痕,眸光涌動、晦暗。
打開水龍頭,雙手聚攏捧起水,拍打在臉上。
冰涼的水打濕了鬢發(fā),也逐漸平復了心情。
晃了晃腦袋,將某些念頭壓了下去。
江只開始擔心頂著這個咬痕該怎么出門,又有點擔心,林安然繼續(xù)在這里住下去,自己會不會獸性大發(fā)?
她實在不想用這個形容詞來形容自己,可是,就在剛剛,她將林安然拽回床上抱著時,真的挺像一個沒有理智的獸。
要不是林安然突然咬自己一口,被痛覺喚醒,還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么。
江只覺得那時的自己很陌生,遲鈍的腦子像是沒了自控力。
林安然沒有朋友,她的生活環(huán)境她的性格讓她沒法接觸很多朋友,她把握不了朋友之間的界限很正常。
她把握不了,但自己也把握不了嗎?
剛剛的行為分明就是越界了,不光行為越界了,心態(tài)也越界了。
之前小滿總時不時調侃并露出嗑cp的表情,江只每次都能很硬氣的回一句就是純友誼,現(xiàn)在……似乎沒有這個底氣再說是純友誼了。
起碼,她對林安然這個朋友見色起意了,不光是剛剛,上次她的浴巾意外跌落,至今也沒忘。
是不是得找個機會勸林安然搬走,暫時保持一定距離,畢竟自己似乎看起來是個危險分子……
江只抬頭看向鏡子里的人,望著下巴處的咬傷,心情復雜難言。
江只在洗手間里心情復雜凌亂,而洗手間外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的林安然,正雙手飛快打字。
情感專家2號:[都這種氛圍了,你為什么是咬人,你要親上去啊。]
林安然:[我就是想咬,算了,咬都已經(jīng)咬了,你說晚了,這一招不行,下一招吧。]
[和她一起看恐怖電影。]
[我不喜歡看那種東西,不行,下一招。]
[誰讓你喜歡看了,主要是看恐怖電影的時候會增加肢體上的互動,害怕的時候抱一抱呀,感情自然就升溫了。]
林安然皺眉沉思,眼睛轉來轉去,最后目光落在洗手間門上。
走過去,“砰砰”兩腳。
“江一,趕緊出來,不要在里面磨磨蹭蹭的,我要看恐怖電影,你來陪我看。”
一點委婉鋪墊的過程都沒有,干巴巴就說要看恐怖電影。
江只從洗手間出來。
林安然:“去,把投影儀打開,去挑一部恐怖一點的恐怖電影,陪我一起看。”
江只:“大清早的,你要看恐怖電影?”
林安然面露不滿:“怎么這么啰嗦,我是你的上司,你今天的工作就是陪我看恐怖電影,不要質疑,執(zhí)行就是。”
又開始擺領導架子了。
林安然說一出是一出,說要看恐怖電影就必須看,犟不過她,江只只得照吩咐辦事。
江只倒是不害怕看這些東西,不過就林安然一個人在家都會害怕的膽小性格,肯定是看不了這些東西的,也不知道為什么心血來潮要看。
江只怕嚇到這大小姐,特意選了一部恐怖愛情故事,雖然也是恐怖片,但主旨是愛情,整體看下來應該是不恐怖。
江只也沒看過,不過評論區(qū)都說不恐怖,也就放心的放給了林安然看。
連接上投影儀,拉上窗簾,和林安然并肩坐在沙發(fā)上。
電影還沒進入正片,林安然神情就開始緊張了,小拳頭握的緊緊。
江只注意力沒在電影上,觀察著她的小動作,忍不住有點想笑。
她這是干什么,明明怕的要命,又非得看。
“要不然別看了。”江只建議道。
“不要說廢話,我要看!”格外固執(zhí),哪怕正害怕的握著小拳頭。
江只體貼的給了一個臺階,主動說:“可是我害怕,要不然別看了,我太害怕了。”
林安然意動。
就在江只以為說服了她時,她卻說:“你害怕的話那就更加得看了。”
江只無奈一笑,怎么給臺階都不下了,就非得看?
的確非得看,因為情感專家二號說,一起看恐怖片可以讓感情升溫
她必須實行。
林安然緊張地盯著投影儀,渾身緊繃,她從來沒看過恐怖片,準確來說從來不敢看。
十分鐘過去。
林安然面露疑惑,這叫恐怖片嗎,怎么一點都不恐怖。
林安然側頭看身側人:“你不是怕嗎,怎么這么淡定?”
按照情感專家2號所說,她得害怕的抱過來,然后才能達成感情升溫的目的。
可是她不怕,也沒有要抱過來的意思。
江只敷衍:“怕,我很怕。”
林安然看出了她的敷衍,罵罵咧咧了幾句后心想著過一會她應該就害怕了,就會抱過來了,再等會。
耐心不好的林安然開始耐著性子等。
等啊等,等啊等,一直沒等到。
倒是等到了電影里的兩位主角氣氛逐漸變得不對,鏡頭拉近,主角二人吻在了一起。
唇舌交融,熱烈如火。
林安然表情一怔,不自覺偷偷側頭看江只。
江只表情有些不自然,下意識也看旁邊人,正好和林安然探究過來的視線相撞。
兩人視線短暫交接,又快速分開。
這所謂的恐怖電影,恐怖元素沒有多少,倒是倆主角親起來沒完沒了,而且是法式熱吻,激烈非常。
耳邊回蕩著電影里接吻的“嘖嘖”水聲,不免聽得人面紅耳赤。
林安然輕咳一聲,摸摸鼻子,撩一撩頭發(fā),又偷偷看一看江只,小動作頗多。
江只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表情愈發(fā)不自然,坐立難安,時間變得難熬起來。
這電影還得親多久,是在水時長嗎,接吻的劇情有必要親這么久嗎,江只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吐槽。
終于,電影里的兩位主角分開了,旖旎的接吻聲戛然而止。
江只默默松了口氣。
“接吻是什么感覺。”林安然突然出聲。
江只剛松下的一口氣,立馬又提了起來:“啊?接吻嗎,這東西……應該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覺吧,就嘴唇碰嘴唇而已,電影里面演的可能夸張了一點,增加了一點藝術成分。”
林安然側頭看她:“你沒接過吻嗎。”
江只一愣,尷尬地哈哈兩聲:“我這個年紀沒和人親過,好像是有點奇怪哦。”
林安然歪頭:“奇怪嗎,不奇怪吧,你也就比我大兩歲,我也沒接吻過。”
江只有點不知道怎么接話了,怎么突然就聊到這些東西了……
不知道怎么接話,就只能尬聊了:“哈哈哈,沒事沒事,不奇怪,我們只是還沒遇到個合適的人,以后遇到了談戀愛了肯定就有機會能體驗到這些,不急。”
不是,自己到底是在說些什么玩意啊。
江只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在這時,林安然單手撐著沙發(fā),忽然側身靠近。
江只表情滯住,剛要開口說話,林安然的手就伸了過來,拇指按在她的唇上。
“嘴唇碰嘴唇,和嘴唇碰手指是一樣的感覺嗎?”她問。
溫熱的指尖貼在唇上,緩緩摩挲。
林安然問出的話引人遐想,甚至帶了些若有若無的引誘,可眼神卻又單純至極,天真純凈。
仿佛她做出這個動作問出這句話,純粹只是因為好奇。
“江只,你想不想試試?”
林安然很少會喊她江只,但現(xiàn)在她喊的是江只,神情既散漫又認真,似欲又似純。
江只眸色漸深,一把抓住了她按在唇上的手。
第35章 偷親
江只抓住她的手腕, 眸色晦暗,但不過一瞬,眼底情緒又消散無蹤, 仿佛并沒有存在過。
江只眉心皺起,面容嚴肅下來:“試試?這種事情是能試的嗎。”
林安然表情微怔, 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和想象中的反應差別太大。
江只認真:“林安然你也不是小孩了,說話做事得有點分寸,接吻是情侶之間表達愛意的方式, 不是因為看個電影, 覺得好奇, 就能隨便找人試的事情。”
氣氛壓抑下來。
“我才不是因為好奇……”林安然想掙脫開被她抓住的手:“你抓疼我了。”
江只回神,松了力度。
其實也沒有多用力的抓她, 可她向來嬌氣的皮膚,手腕處已然紅了一圈。
林安然“蹭”一下站起:“你兇什么兇,我就隨口說說,又不是真想怎樣,怎么還上綱上線了,有病。”
說著說著還不解氣,“砰砰”踢了兩腳沙發(fā)。
江只還想說些什么, 林安然頭一甩,拒絕交流, 轉身回房。
關門聲很重。
江只望著緊閉的房門, 輕嘆一口氣。
低頭看了看腳邊的沙發(fā), 常被她踢的地方已經(jīng)變形了, 至于時常被重力關上的房門就更加不用說了,松松垮垮, 也不知道哪一次會突然掉下來。
一生氣就踢東西,外加重力關門。
電影還在放,可觀看電影的兩人,一人回房,一人也沒有心情再看了。
起身走到投影儀前關掉。
猶豫片刻,朝房門方向走去。
“叩叩”
里面無人回應。
江只又敲了兩下門,不出意外的,里面的人給予了一個字的回應。
“滾!”
江只非但沒有滾,反而推門進來。
剛一進門就迎上了林安然憤憤不善的眼神,像是要沖上來咬人。
似乎也不是像,但凡給她一個機會,她真會咬上來。
“又生氣了?”為什么用又這個字,自然是因為她一天得生十八九次氣,河豚都沒她能脹氣。
“誰讓你進來的,滾。”林安然坐在床邊,仰著下巴,傲氣的冷著一張臉。
江只半點沒有要滾的意思,還往前走了走:“電影不看了嗎。”
林安然飛來一個刀眼:“有什么可看的,親來親去,惡心死了。”
江只來到她跟前,軟了語調:“剛剛是我說話嚴重了,我給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
“手腕還疼不疼?”
“關你什么事。”
江只朝她伸手:“我看看。”
林安然拍開她的手:“裝模作樣,你那么大力的抓我的手腕,現(xiàn)在來假模假樣關心人。”
“我沒用很大力。”江只無奈。
“你現(xiàn)在是不承認了?”林安然瞪眼。
江只蹲在她跟前。
一人坐在床邊,一人蹲在她身前。
江只扯過她的手,檢查手腕,紅痕已經(jīng)散去,她的皮膚很嬌氣,稍微用力一點就容易泛紅,但也不是受傷了,紅痕容易出現(xiàn)同樣散的也快。
“很疼?”江只仰著頭問她。
林安然低頭看她,沒一會又不自然地撇開視線,但也沒再趕江只出去,也沒有將手抽回來。
不豎起尖刺的林安然,很乖順。
“餓了沒?一清早上就要看恐怖電影,早餐都沒來得及吃。”江只蹲在她腳邊,捏捏她的手,笑意溫柔。
對上溫柔的她,剛剛那點惱火,煙消云散,唇角不自覺勾起。
“我給你做飯好不好?”江只說。
“隨便。”林安然假裝無所謂。
江只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不過冰箱里沒菜了,可能得去菜市場買一點。”
剛剛手被她捏著,現(xiàn)在手中一空,林安然不滿皺眉。
“離菜市場不遠,要不然我自己過去好了,你待家里等著,主要是菜市場人比較多,環(huán)境你肯定也不喜歡……”
話都還沒說完,林安然突然站起:“我不要一個人在家里。”
江只笑了,就她這老鼠膽子,一個人在家都不敢,剛剛居然還想看恐怖電影,還好江只有先見之明,并沒有真給她看恐怖電影。
只是這個先見之明,似乎出了點偏差,不該選這么一部吻戲這么多的電影。
也不知道林安然腦回路是不是過于清奇,居然想找她試試,更可怕的是,她有那么一瞬間真的想答應。
想趁林安然懵懂時,想趁林安然過于單純時,趁虛而入,卑劣的心思就那么冒了上來。
她兇林安然,教訓林安然,上綱上線,本質其實是她自己慌了。
江只收斂思緒,笑著說:
“菜市場你跟著一起去可以,但我提前和你說,菜市場環(huán)境比較亂,可能還會有點味道,受不了也不許中途鬧脾氣。”
“你當我是小孩嗎,真啰嗦。”
不提前給她打個預防針,江只還真不放心,啰嗦就啰嗦點吧。
等到了菜市場后,事實說明,這個預防針還是很有必要的。
因為林安然好幾次因為嘈雜的環(huán)境想要罵人,但又想到了出發(fā)前江只提醒過的事,硬生生忍了下來。
經(jīng)過海鮮區(qū),刺鼻的氣味讓林安然眉心皺成一團。
再也忍不住,腳步一停,瞪向在剖魚的老板:“你……”
不等林安然罵出聲,江只非常自然地捂住她的嘴。
林安然一愣,反應過來后拍開她的手,火大得很:“你干什么。”
江只微笑,友好提醒:“我出門之前說了什么,還記得嗎,你自己答應我不找事的。”
“誰找事了。”林安然切了一聲,大步往前走。
菜市場環(huán)境嘈雜,尤其是上午這個時間段,人很多,幾乎是人擠人,在人群中稍個不留神就會和同伴走散。
江只快步上前,拉住氣呼呼的人:“慢點走,人這么多,待會走散了。”
林安然低頭,看向被她拉住的手,心里頭那點火氣忽的熄滅。
江只主動牽手,至于為什么牽,林安然自動忽略,只知道是牽手了,心里甜滋滋,開心。
江只怕和她走散,全程都牽著她,然后就發(fā)現(xiàn)這大小姐從原本的嫌棄不高興惱火,變得搖頭晃腦,傻樂傻樂。
江只疑惑看她,她在高興什么?
林安然:“看什么看,不要偷看我。”
江只:“……”
江只繼續(xù)逛菜市場,買菜挑菜,牽著個小尾巴。
平常很吵鬧的小尾巴,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很安靜,就乖乖跟著。
“要不要吃萵筍,看著還挺新鮮。”江只松開了牽著她的手,挑選萵筍。
林安然癟嘴:“不怎么樣,不吃。”
江只哦了一聲,放下萵筍,重新牽上她的手,往下一個攤子走:“不吃萵筍的話,那就再看看別的,你喜歡吃什么?”
手重新被牽上,林安然開心地揚了揚眉毛:“都行,隨便。”
江只好笑看她:“你的都行隨便可太難挑了,我剛剛問你多少個菜了,你每次都說不吃,我問你吃什么呢你又說隨便。”
林安然不說話了,倒也不是她不吃,而是江只每次問的時候,都會先松開手去挑菜。
牽著的手松開了,林安然心情不好,看什么菜都不順眼,什么不想吃。
等到江只問吃什么時又重新牽上手,她心情好,自然又什么都能吃了。
原因是這么個原因,但江只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到這一點上。
江只看中了西紅柿,剛想問,又臨時止住話頭:“算了,我不問你了,你挑剔個沒完,從現(xiàn)在起我買什么你吃什么,不要挑食。”
林安然哼了一聲,視線全程在盯她的手,這破西紅柿怎么要挑這么久,趕緊挑完,挑完來牽手。
眼巴巴的等著。
終于等到江只把西紅柿挑完了,可是提著西紅柿的人居然直接就往前走,忘記了牽手。
忘記了?
忘記了!
江只走了好幾米,察覺到不對,回頭就看到林安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似乎還有點震驚。
“干嘛呢,菜買完了就跟上來呀,怎么還在站那,是還想吃什么嗎?”江只問。
林安然咬著唇,不說話。
有人要買林安然面前攤子的東西,林安然擋著別人的路,也不讓路,就跟個電線桿子似的站著。
要買東西的大媽不高興了:“我說小美女,你別擋在這個攤前面,我要買東西,讓一下。”
林安然睨了她一眼:“不讓,不要在我面前嚷嚷,吵死人了。”
大媽一噎。
江只趕緊折回去,把人拉走,順帶和大媽道歉:“抱歉抱歉。”
林安然:“為什么要和她道歉,不許道歉。”
江只眼神示意她:“你少說兩句,是不是忘了,出門前答應我的。”
不可以找事鬧騰。
林安然罵罵咧咧,但很快意識到剛剛沒牽上的手,現(xiàn)在牽上了。
瞬間愉悅。
江只的手暖乎乎的,喜歡。
江只一臉莫名,怎么回事啊這大小姐,一會生氣一會高興,搞不懂。
江只看了看手上提的東西:“買的差不多了,買多了也吃不完到時候不新鮮了,回去吧。”
心情正好的林安然當即應好。
可沒一會,又立馬搖頭:“不要,我還要繼續(xù)逛。”
離開菜市場可就不能牽手了,不行,不能離開。
江只面露疑惑:“你不是嫌這里面亂糟糟的又臭嗎,怎么還要逛,是有什么想吃的東西還沒買嗎,你想吃什么,我們現(xiàn)在去買。”
林安然主打一個不想離開,看到東西就指:“我要吃這個,這個我也要,那個也可以,都行,都買。”
江只好笑又無奈:“這是買菜,你當逛商場買衣服呢,衣服不會壞,菜買那么多怎么吃的完,到時候全爛了。”
林安然完全不聽:“不要這么小氣,我就要買,你舍不得錢,我付就是了,一毛不拔的窮鬼。”
江只舉了舉手上提著的菜:“別鬧騰,別忘了你出門的時候答應了我什么,已經(jīng)買這么多了,最多只能再買一個菜,你從中間選一個吧,不要看什么都要。”
林安然:“窮鬼。”
“窮鬼給你一分鐘時間,趕緊從中選一個,不然就回家了。”
林安然罵罵咧咧,眼睛四處看,得選一個耽誤時間的,買什么菜會耽誤時間呢?
對了,魚,買了還得讓老板剖開,可費時間了。
“我要吃魚!”林安然聲音拔高。
江只一驚:“吃魚就吃魚,喊這么大聲干什么。”
林安然眼神兇巴巴:“不要啰嗦,趕緊去買魚,算了,也不用趕緊,我允許你慢慢買。”
“允許我?那我可得謝謝你允許我,行了,要吃就趕緊過去買,買完回家了。”
“不許趕緊,就要慢慢買。”
江只被逗笑:“行,慢慢買就慢慢買,都聽你的,你少鬧騰一點就可以。”
說要買魚的是林安然,等到了海鮮區(qū),林安然又受不了這一塊的氣味,頻頻皺眉。
“你去前面等著吧,我在這買。”江只瞧她實在受不了捂鼻子的樣子,體貼建議道。
“不要。”林安然立馬握緊她的手,生怕晚了一步對方就松開了手。
江只后知后覺,低頭看交握在一起的手。
林安然是喜歡牽手嗎……
江只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
凌晨3點,躺在沙發(fā)上的江只遲遲睡不著。
閉著眼睛,可腦子卻很活躍,思緒很亂,像是一團麻繩怎么也理不出頭緒來。
她在回憶林安然最近的舉動,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少了。
兩種截然相反的結論,來回拉扯,讓她非常的凌亂。
“咯吱”一聲。
房門打開,林安然起夜上廁所。
江只混亂的思緒暫時停止。
仍舊閉著眼睛,假裝熟睡。
黑夜里,聽覺格外的清晰,她聽到了林安然去往洗手間開門關門的聲音,又聽到了拿杯子倒水的聲音。
最后,腳步聲靠近,停在了沙發(fā)邊。
客廳安靜下來,但隱約能聽到站在沙發(fā)邊的人的呼吸聲。
林安然沒有離開,就在旁邊站著。
她一直在看著自己?江只有些疑惑,剛準備睜眼,就感覺到一陣微風靠近,帶著水蜜桃的清香。
嘴角邊傳來軟軟的觸感。
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
江只還沒想明白是什么,嘴角又被輕貼了一下,發(fā)絲撓在臉頰上,癢癢的。
像是被親吻了。
不是像,而是就是被親了。
江只只覺腦子“轟”一下炸開,宕機。
第36章 心跳的答案
腦子宕機不知道多久, 像是過去了幾秒又像是過去了幾分鐘,等她再回過神來時,林安然已經(jīng)離開了。
房門早就關上了, 客廳重新歸于寧靜。
漆黑的客廳里,躺在沙發(fā)上的人, 緩緩睜開了眼睛。
手撐著沙發(fā),半坐起來,下意識撫摸剛剛被親了兩下的嘴角,視線同樣下意識地看向房門方向。
維持著手觸嘴角, 眼看房門的動作, 很久很久。
她為什么要親我?
江只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了, 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但很顯然,并不是, 她很清醒,她根本就沒有睡著,一切都是真實的,林安然確實親了人,而且親了兩下,在她嘴角的位置。
江只一度將林安然的過分占有欲定義為,她沒交過朋友, 不懂怎么和朋友相處,把握不了朋友之間該有的界限。
可現(xiàn)在再回頭去看, 真的是這樣嗎, 真的會有人完全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的界限嗎。
看到自己和旁人親近一點就生氣, 誤會自己和別人戴同款手繩就賭氣消失一個月, 每天黏黏糊糊,一刻不能分開……
林安然是幼稚, 是小孩性格,可她又不是個傻的。
這么看來,傻的那個人……是自己?
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回到了最開始,她為什么要親自己?
其實答案早就已經(jīng)擺在面前了。
可這個答案卻讓江只生出了……惶恐。
比起欣喜,比起心動,更占據(jù)上風的情緒竟然是惶恐,是害怕。
一夜無眠,睜眼到天明。
鬧鐘響起,才驚覺時間居然過去得這么快,一眨眼就天亮了。
倒是和往常沒有太多區(qū)別,鬧鐘響就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去往洗手間洗臉刷牙,之后去廚房,做早餐。
一起住的時間久了,江只也慢慢摸清了林安然喜好的口味,煎蛋她喜歡半熟半生會流心的,不喜歡豆?jié){喜歡牛奶,不愛吃油條喜歡土司。
林安然吃早餐的口味和江只的口味完全相反。
江只喜歡全熟的煎蛋,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比起土司她更喜歡油條。
完完全全相反的口味。
相反的又何止是吃東西的口味,愛好興趣,各種各種,全都不一樣。
這么不一樣的兩個人,怎么能走到一起……
想得太入神,鍋里穿來焦糊的氣味,雞蛋煎糊了一半。
江只嘆口氣,也舍不得扔,將糊了的部分去掉,剩下的放到了自己碗里,給林安然重新煎新的。
等到兩個雞蛋煎好,江只看著一個完好的雞蛋,一個煎糊的雞蛋出了神。
林安然適合最好的,就像碗里的雞蛋,哪怕是煎糊了一點點,也不可能再給她吃,但江只卻可以吃下這半糊的雞蛋。
像江只這樣的人……
是什么樣的人呢?一個連煎糊的雞蛋都舍不得扔掉的人,多小氣啊,摳搜得很。
江只垂眸,這樣的兩個人,哪哪都不合適。
剛將早餐端上桌,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林安然從房間里出來。
之前一直沒留意,今天才乍然發(fā)現(xiàn),林安然似乎每次早上從房間里出來,都是整潔干凈漂亮的樣子,似乎還涂了口紅,化了淺淡的妝。
很多細節(jié)都給了暗示,只是江只一直沒發(fā)現(xiàn),倒是憑白無故讓林安然的媚眼拋給了一個不懂情趣的瞎子。
江瞎子今天終于是睜開了眼,看到了這些,看到了她整理好的頭發(fā),涂上的口紅,精心準備的妝容。
“起來了,”江只收斂思緒,扯出一個笑:“快去洗漱吧,早餐做好了,洗漱完就可以過來吃了。”
林安然哦了一聲,經(jīng)過江只身邊時,不著痕跡但實則心機滿滿地撩了一下頭發(fā)。
路過帶起一陣水蜜桃沐浴露的清香。
或許不能叫沐浴露的清香,江只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似乎是她刻意噴的香水。
因為和沐浴露的味道相似,被江只忽略了一次又一次。
江只心情有些微妙,為了整這些,她得起得多早?
又是整理頭發(fā)又是化妝還得噴香水,這不得折騰最起碼半小時,或許不止半小時。
江只不愛化妝,常常素面朝天直接去公司上班,加之對化妝也不感興趣,沒了解過相關,不知道林安然化一個這樣的妝容需要多長的時間,但最少也不會低于半小時。
大小姐精力有夠充足,白天逛街,一逛一天,晚上陪著她去便利店兼職,早上還能起這么早化妝……
江只笑著搖搖頭,自己大概真是個瞎的,居然根本沒留意到她化妝了,倒是把她的心思給浪費了。
不過林安然其實也不需要刻意化妝,她化不化妝都很好看,好看到江只時不時就會感慨,她不像是這個次元里的人。
美得太過,精致得太突出,有時會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林安然簡單洗漱過后,來到餐桌前,在江只對面坐下。
優(yōu)雅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皺眉:“我喜歡喝冷的,你怎么又給我溫了。”
江只埋頭吃糊掉的雞蛋:“天冷,吃冷的不好。”
林安然不滿瞪人:“煩人。”
話是這么說,但牛奶她還是會老老實實喝完,挺乖一大小姐。
江只今天比較沉默,林安然說話,她大多也是嗯一聲哦一聲做回應。
很快,林安然察覺到不對:“你今天怎么了?”
江只沒滋沒味地咬了一口油條:“嗯?什么?”
林安然:“你今天看起來不太對。”
江只笑了笑:“哪有什么不對,你看錯了。”
林安然眼睛微微瞇起,一邊撕手中土司,一邊觀察坐在對面的人。
觀察半天也沒觀察出個所以然來,但看出了江只似乎不開心。
林安然把土司丟回餐盤,扯過紙巾擦了擦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熟練地點擊操作。
隨即,江只放在桌上的手機“叮咚”了一聲。
林安然點頭示意她看手機。
江只莫名:“就面對面坐著,有什么話不能說,還得發(fā)消息……”
后話卡在了喉嚨里。
“好端端的,怎么又給我轉錢了。”
“你不是不高興嗎。”
江只表情一怔:“我有不高興嗎,就算我真不高興,我不高興你就要給我轉錢啊。”
林安然癟癟嘴:“你這窮鬼看到錢就樂,這是能讓你最快高興起來的辦法,不是嗎。”
江只望著她,陷入短暫沉默。
“干嘛,突然又矯情上了嗎,收起你的矯情勁,錢安心收著,平時少對我摳搜一點就行。”林安然冷哼一聲,放下手機繼續(xù)吃早餐。
江只望著轉來的錢,喃喃自語:“對啊,我又摳搜又貪財,你……”
為什么要喜歡一個這樣的人呢。
毫無優(yōu)點,摳摳搜搜,貪財市儈,這樣一個人,有什么值得喜歡。
見她話說一半,林安然蹙眉:“什么,話說一半是在和我打啞謎嗎。”
江只咬了咬唇,望向她,神色認真,同她分析:
“你看,你之前看中了兩千多的頭盔,我愣是小氣的非只給你買了一個90來塊的,質量很一般,”
“還有,之前你要買玩偶熊,我不怎么樂意給你買,買了之后甚至還想退掉,就幾天前,你要點外賣,我嫌太貴,不給你點……”
林安然眉心越皺越緊,最后不耐打斷:“你說這些干什么。”
江只突然安靜下來。
對啊,說這些干什么,江只也不知道自己說這些是要干什么。
向她證明自己很差?證明自己不值得被喜歡?
江只也搞不懂自己想表達些什么,但她又想要說些什么,說到最后就成了一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話。
“你就不怕,我和你交朋友,純粹是沖著你的錢來的嗎。”
“那怎么了,反正我有錢。”
江只哽住,半晌才半開玩笑道:“像個傻大款似的。”
林安然立馬不樂意:“誰傻大款了,你是不是有病,一清早就想找罵是不是,閉嘴吧你……”
嘰嘰喳喳,開始了罵人的日常。
江只單手撐著頭,安靜聽著。
林安然罵到口干,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因為牛奶是溫的,口感不合她心意,故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罵人。
江只依舊是安靜聽著,至于她罵了什么,江只并未聽進去。
看著林安然張合不停的粉唇,江只回想起昨晚,昨晚唇角的觸覺。
唇角忽然有些發(fā)癢。
她抬手按住唇角位置,試圖止住這份癢意。
是唇角在癢,更是心在癢。
她惶恐于林安然的喜歡,同時也心動于她的喜歡。
理智在告訴她,不可以,她們之間相差太遠太遠。
但跳動的心臟卻又說,可以,距離再遠她也在眼前不是嗎。
林安然的手在她跟前揮了揮:“發(fā)什么呆,和你說話,你有沒有在聽。”
江只恍然回神。
林安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坐在對面走到了身側。
她彎腰,靠近。
江只呼吸微微一滯。
林安然戳了戳她的臉:“你這長了個痘痘誒,哈哈,丑死了,江一你毀容了,哈哈哈哈哈,長痘痘的江一丑死了。”
她肆意嘲笑著。
可聽著她的嘲笑聲,江只的心跳卻不受控地加快。
心跳給出了答案,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第37章 廉價
“安然姐呢, 今天沒過來嗎。”小滿視線環(huán)顧一圈便利店,沒看到林安然的身影。
江只移動鼠標,對著電腦清點賬目交接的手停頓片刻, 嗯了一聲:“她今天家里有事,沒空過來。”
江只情緒不高, 小滿忍不住調侃:“她也就一天沒來,不至于這么沒精打采吧。”
江只:“你扯哪去了,我就是累了。”
小滿挑眉,隨即忍不住好奇八卦:“只只姐, 安然姐家到底是有多富啊, 上次她隨便送我的那一個包, 你知道什么價格嗎。”
包的價格太高,小滿一開始沒敢收, 之后試圖還回去,不出意外的挨了林安然一頓罵。
江只不了解這些,還真不知道:“一萬?”
小滿搖頭。
江只往高了說:“四萬?五萬?”
小滿持續(xù)搖頭,不再賣關子,給出正確答案:“市場價,十八萬。”
江只愣住,她印象里昂貴的包, 四五萬差不多了,沒想到還是認知受限了。
不過也是, 林安然隨便點個外賣都能吃掉幾千上萬塊, 一個包十來萬, 好像也不是稀奇事。
她每天都背不同款式的包, 十來萬的包可能在林安然成堆的包里,是最不值一提的一個。
江只垂眸, 看向放在一旁的帆布包。
江只的帆布包,網(wǎng)上打折買的,價格她還記得,二十九塊九。
就這廉價的包,她已經(jīng)使用一年了,質量很好,再用一年似乎也不是問題。
十八萬的包,和二十九塊九的包……
小滿:“之前你總說你和她是純友誼,我其實不太信,直到她送我那個包之后,我就覺得,你說的純友誼,應該是真的。”
江只收回落在帆布包上的視線,一反常態(tài),沒有像以往那樣強調純友誼,而是問:“怎么?你之前不是說我和她很搭嗎,現(xiàn)在又不搭了?”
小滿笑笑:“搭還是搭的,氛圍上,感覺上,都很搭,但這些東西虛無縹緲,最重要的還是得看實際情況。”
實際情況就是。
一個是集團千金,千嬌百寵,一輩子都不用為金錢煩惱,隨便一個包就是十來萬,而這樣的包,她有上百個不止。
一個是貧寒孤女,無人問津,一輩子都在為金錢為生存而奔波,一個幾十塊的帆布包能用一年。
她和林安然,差得不是一星半點,這中間的鴻溝,一輩子都跨不過去。
“雖然我很浪漫主義,愛情至上,喜歡嗑cp”小滿聳聳肩:“可談戀愛還是講究門當戶對,不對,不是,那個,只只姐你別誤會,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就是分析一個現(xiàn)實情況……”
江只搖搖頭,并沒有怪罪:“沒事,我明白你說的意思。”
江只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門當戶對的含義。
她身上穿著林安然給她準備的襯衫,江只沒有刻意去搜過襯衫的價格,但不搜也知道,衣服的價格大概率會再次打破江只貧瘠的認知。
一千?一萬?甚至遠遠不夠。
一件衣服,貴到江只覺得自己有點不配穿。
“她以前,很喜歡吃泡面和咖啡,你還記得嗎。”江只突然說。
“記得啊,之前她每次等你下班,都嚷嚷著要吃,你說不健康不怎么讓她吃,”
小滿隨口說:“不過,她好像很久沒說要吃這兩樣東西了。”
江只望著收銀臺前擺著的速溶咖啡:“對啊,她很久沒有說過要吃了。”
向來只喝手磨高檔咖啡,只吃星級廚師做的手工拉面的人,乍一嘗到速溶咖啡和泡面的味道時,覺得新奇,喜歡。
可是一旦多嘗幾次,新鮮感褪去,就會發(fā)現(xiàn),廉價的速溶咖啡,到底還是比不過也沒法和高檔的手磨咖啡相比較。
兩者天壤之別。
而江只就是那廉價的速溶咖啡。
林安然沒見過像江只這樣的人,乍一見,很新奇,很不一樣。
可一旦接觸時間久了,真在一起了,就會發(fā)現(xiàn),哪有什么新奇哪有什么不一樣,明明就很一般,很廉價。
秋末,氣溫已經(jīng)有了冬天的感覺,馬路上騎著小電驢,風刮在臉上刺骨的疼。
忽然,手指按下剎車,將車停住,掏出手機。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突然很想問林安然一件事,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哪怕是車騎到半程,頂著寒風停在路邊,也要掏出手機給她發(fā)消息。
手指哆哆嗦嗦打字,斟酌片刻,最后咬牙按下發(fā)送鍵。
【你還喜歡喝咖啡嗎,泡面還覺得好吃嗎?】
沒頭沒尾的問話。
江只盯著手機屏幕,一眨不眨的等著她的回信。
上方顯示正在輸入。
江只心像是被人揪住提了起來,格外的煎熬。
終于,她的消息回了過來:【不喜歡了。】
江只咬到嘴唇發(fā)白,不甘心的再次追問:【為什么不喜歡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歡的嗎。】
林安然:【吃多了就膩了啊,誰能一直喜歡這些,怎么突然問這個。】
江只眼睫垂下,良久,打字回:【沒什么,就隨便問問。】
對面秒回:【我知道了,你不能是想我了吧,故意找話題和我聊。】
【切,你找的話題很一般,一點都不會聊天。】
【我也就離開了一天,不對,準確來說是八小時零九分鐘,一天沒到,半天都沒到。】
【你不要這么黏黏糊糊,太粘人的人,我不喜歡……】
手機震動個不停,林安然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發(fā)來。
江只坐在小電驢上,雙腳搭著地,手握著手機,看著她發(fā)來的消息,呆愣了十來分鐘。
或許沒這么久,又或許比這還要久。
她沒有再回復林安然,只記住了她回復的那句膩了……
一直搖擺不定的心,突然有了定斷。
她迎著冷風,釋然一笑。
把手機揣進衣兜里,搓了搓冷到僵硬的手,又搓了搓凍到發(fā)紅的臉,感慨道:“好冷啊。”
冬天快到了,真冷,身體冷,心比冬天還要冷。
她看向旁邊駛過的小轎車,與她風吹雨林的小電驢不同,坐在小轎車里四季如春。
林安然總說她矯情勁重,應該要少矯情點,現(xiàn)在看來,她說得也對,因為自己矯情的心思又作祟了。
她過往的二十五年里,循規(guī)蹈矩,不抽煙不喝酒不逛酒吧甚至都很少出去聚餐玩樂。
每天上班下班兼職,節(jié)省到吃個外賣都要計較包裝費配送費是否太貴。
她循規(guī)蹈矩,摳搜了這么多年,可就在今天,她頭一次想要放肆一把,想要越界,想要妄想一次。
不顧理智,無所謂有沒有結果,不管家世背景,不管門當戶對,就享受當下。
就享受當下這么一次……
可這個念頭,也只是短暫存在了一小會。
在她問林安然還喜不喜歡咖啡,她回答不喜歡回答膩了時,這份妄想就被硬生生拉了回來。
不敢再妄想。
循規(guī)蹈矩的人,還是繼續(xù)循規(guī)蹈矩吧,收起不該有的念想。
重新啟動小電驢,開往她所居住的破舊小區(qū),廉價出租屋。
風太大,有什么東西刮進了眼睛里,紅了眼眶。
第38章 不同的季節(jié)
回到家后, 她心情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拿出手機回復林安然成堆的消息。
略過了所有,回復了最開始的話題。
【速溶咖啡不喜歡了也挺好, 雖然它會讓你有點新奇感,但它不適合你, 喝多了對身體有害。】
【你要喜歡配得上你的東西,不要喜歡那些廉價的物和人……】
林安然發(fā)來語音罵人:“江一你是不是有毛病,不會找話題你就別找,不要總發(fā)一些有病的瘋話過來, 文藝病犯了?”
江只一遍遍點開語音, 一遍遍聽, 聽到最后笑了。
笑中帶了些微不可察的苦澀。
不是文藝病犯了,是矯情病犯了。
望向廚房的位置, 想了想,走過去,打開上方的櫥柜,將里面一大包的泡面和咖啡拿了出來。
這些泡面咖啡,是林安然之前當屯屯鼠,屯下來的食物。
但屯得太多,沒吃完, 加之后面也不愛吃了,東西自然就剩了下來。
打開袋子, 拿出泡面翻看生產日期, 掰著手指數(shù)了數(shù)時間。
泡面已經(jīng)過期半個月了。
咖啡保質期長, 倒是還沒過期, 不過橫豎是沒人吃,過期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江只把過期的泡面挑出來, 丟進垃圾桶。
原本空空的垃圾桶,瞬間被過期泡面堆滿。
江只望著垃圾桶里的方便面,略微出神,她還記得,林安然屯這些東西的時候,別提多寶貝了,甚至寶貝到會記下數(shù)量。
之前她吃了一包,被林安然看了出來,并質問她為什么少了一包。
曾經(jīng)那么寶貝的東西,如今放在櫥柜里好幾個月,無人問津,直到全部過期,丟進垃圾桶。
江只好像透過一垃圾桶的泡面,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忽地悲從中來。
太矯情是種病,她今天病得有點重。
走到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
身上的灰色呢子大衣剪裁精妙,內搭的襯衫質地柔軟。
呢子大衣很薄,可穿在身上卻很保暖,比江只往年穿的臃腫棉大衣更具有保暖性。
可能這就是貴和便宜的區(qū)別,連在保暖性上都有如此大的差距。
鼻梁上戴著的眼鏡換成了銀色,不再是黑框眼鏡,去掉了原本的土氣感,突出了她內斂溫柔的書卷氣。
而這一身的穿著,大衣襯衫褲子包括眼鏡,全都是林安然幫著搭配的。
看著鏡中的人,江只有種人模狗樣的錯覺,錯覺于她似乎也和林安然站在了同一個高度,起碼在穿著上短暫的接近了。
不記得是昨天還是前天,她穿著現(xiàn)在的一身衣服去往公司,同事圍著她轉了一圈,來了一句:
“你身上的大衣是pules家的最新款吧,你哪里買的假貨,好真啊,我一眼都沒看出來是a貨,差點以為是真的。”
“不是,雖然咱穿的是假的,但你也不至于搭一個破帆布包吧,好歹換個好點的包……”
pules是什么,江只不知道,估計是個大牌的奢侈品。
可哪怕是她穿著大牌子的奢侈品,哪怕穿得華麗無比,也終究掩飾不住內里的窮酸氣,就像她拿著的不搭調的帆布包。
別人不會覺得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真品,只會覺得她買了一個特別真的山寨貨。
但林安然不同,林安然哪怕是穿著一件破抹布,也會襯托得破抹布高級無比。
氣質這種東西,是從小生活的壞境賦予的,高貴感是與生俱來,窮酸感同樣如此。
江只脫掉了身上的呢子大衣,換上了原本屬于她的厚重棉大衣,把銀色半框眼鏡取了下來,換上了原本屬于她的黑款眼鏡。
重新站在鏡子前,江只感覺瞬間順眼多了。
這才是她,平凡的庸庸碌碌的她。
不像之前,穿著大牌奢侈品,卻總給人一種不倫不類,不上不下的尷尬感。
“叮鈴鈴”
手機響起來電音,是林安然發(fā)來了視頻通話邀請。
江只收起紛亂思緒,深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后,按下接通鍵。
手機里出現(xiàn)林安然精致完美的臉。
江只舉著手機,對著鏡頭微笑:“怎么了。”
林安然好看地眉眼皺起:“你還好意思說怎么了,我給你發(fā)那么多消息,你為什么一直不回復。”
江只:“正準備回,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林安然不滿地切上一聲:“不要以為我在等你的回復,我就是覺得你這樣很沒禮貌,消息要及時回復,不要裝高冷……”
還要繼續(xù)罵人,視線落在江只身上,罵人的話語頓住。
“你怎么又戴上這個丑眼鏡了,還有,這破棉襖我不是讓你扔掉嗎,怎么又穿上了。”
“棉襖我穿著舒服點。”
“哪舒服了,這么臃腫,都活動不開,舒服在哪?”
江只默了默,該怎么說呢,她嘴里的舒服不是穿在身上的舒適感,而是心理上的舒適。
江只輕嘆一口氣:“可我一直都是這么穿的,過往那么多年,都是這樣穿過來的。”
林安然沒懂:“所以呢,以前穿得丑,以后就得繼續(xù)穿得丑?”
江只一時不知該怎么接話。
林安然秀眉緊蹙,仔細觀察手機里的人:“你不開心?”
向來神經(jīng)大條且以自我為中心的大小姐,有時候又很奇異的很敏銳,就比如現(xiàn)在,她竟看出了她的不開心。
江只搖頭:“沒有不開心。”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趕緊補充:“我沒有不開心,就算真的不開心了,你也不要轉錢給我。”
林安然眉頭蹙更緊了:“怎么回事,居然還能從你這個窮鬼嘴里聽到不要給你轉錢這種話。”
江只用氣音笑了下:“我哪有那么夸張。”
林安然:“你個貪財鬼不要錢了,這都不是夸張的事情了,你是有病了。”
江只無奈扶額:“好好說話,別總罵人。”
“你……”林安然傲嬌挑眉:“有這么想我嗎,想得連錢都不要了。”
江只被逗笑:“嗯,想你了,想得茶飯不思。”
林安然得意仰起下巴:“沒出息,不值錢的樣。”
林安然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有人在喊,她回應了一聲,隨即視頻電話被掛斷。
望著突兀掛斷的電話,江只搖搖頭,就她這樣的還好意思說別人沒禮貌,掛電話之前好歹說個再見吧。
江只把手機丟一邊,躺在沙發(fā)上,望著頭頂天花板發(fā)呆。
粉色的天花板,粉色的水晶燈,華麗無比,是不屬于這個廉價出租屋的華麗。
江只百無聊奈地盯著頭頂?shù)乃簦裉焖坪醺裢鈵塾嬢^價格,計較完包包的價格計較衣服的價格,現(xiàn)在她居然還想……
江只拿出手機掃描水晶燈,試圖在網(wǎng)上找到它的價格。
但很可惜,估計水晶燈是定制的,網(wǎng)上連同款都沒有。
江只松口氣,還好沒搜出價格來,這要是彈出個二三十萬的價格,心理上又得來個重重一擊。
雖然她心理上的重重一擊已經(jīng)無數(shù)個了,好像也不差這一個。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正在江只胡思亂想之際,大門傳來“砰砰”兩聲。
這熟悉的踹門聲……
不對,林安然回家了,按道理來說不會這個時間點過來,更何況半小時前還和她視頻通話了。
江只疑惑起身,沒有第一時間開門,謹慎詢問道:“誰啊。”
又是兩腳踹門:“還能是誰,趕緊開門,磨磨唧唧的。”
江只:“……”
還真是她。
門剛打開,林安然提著晚禮服的裙擺就往里進。
江只熟練讓路,免得被她橫沖直撞的架勢撞倒。
林安然此次回林家,是因為家里有個沒法推掉的聚餐,看她的穿著,這是聚餐剛結束,連晚禮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徑直過來了?
林安然提著禮服裙擺,圍著客廳檢查。
江只好笑:“別檢查了,我家里除了你沒別人會來。”
聽到這話,林安然暫時結束了她的檢查工作。
“怎么回來了,不是說要明天才能回嗎。”江只問。
“大姐只給了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一小時后還得回去。”林安然說。
江只疑惑:“既然沒時間回,干嘛還非得擠一個小時回來,就為了回來檢查一眼?”
“你當我閑著無聊嗎,”林安然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不是不高興嗎,連錢都不要了,奇奇怪怪的,我不放心,回來看看。”
江只愕然。
對上林安然擔憂的目光,心一時間又酸又麻。
僅僅只是因為擔心自己心情不好,就會在忙碌的時間點,特意抽出一個小時回來看看嗎。
鼻子有些發(fā)酸。
她孑然一身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被人這樣珍視過……
她分不清此刻的感覺是心動還是感動,但有時候,似乎也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
她和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并非不需要陪伴,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渴望陪伴。
渴望陪伴的對立面,卻又是恐懼陪伴。
如果,林安然不是林安然就好了。
如果,林安然普通那么一點該多好……
自私又可悲的想法。
怎么能為了私心,而希望對方?jīng)]那么好呢,這得是多可怕的人才能產生這種卑劣的心思。
林安然要是知道自己產生了此等卑劣心思,她還會繼續(xù)喜歡自己嗎,怕是要被惡寒得跑得遠遠了。
視線下移,看到了林安然晚禮服裙擺處沾染上了一團灰漬,是一路爬上四樓,裙擺拖地弄臟了。
林安然原本出入的地方,全都鋪設著干凈的地毯,根本不會弄臟裙子。
她是因為來了這里,才把裙子弄臟。
公主不該出現(xiàn)在貧瘠的地方,自己更不該產生私心,試圖把她拉下凡。
江只視線無意間落在玻璃窗上,窗上倒影著二人。
一個穿著粉色露肩晚禮服,華麗高貴,一個穿著臃腫的大棉服,平凡普通。
兩人甚至都不在一個季節(jié)里。
第39章 你走吧
這樣的兩個人, 能成為朋友已經(jīng)是非常的不可思議,更不要說成為情侶。
“你大姐不是只讓你出來一個小時嗎,你現(xiàn)在回來也看到了, 我沒事,沒有心情不好, 趕緊回去吧。”江只收斂起所有情緒,展開一個溫和笑容。
林安然歪頭,仔細觀察她。
江只的演技還算不錯,最起碼沒讓她察覺出什么來。
“真的沒有不開心?”林安然不放心問。
“我怎么會不開心, 你這小尾巴好不容易離開一天, 我放假一天, 別提多開心了。”江只揶揄道。
林安然一聽這話,小臉一垮, 當即就要發(fā)難。
江只打斷她施法,將放在沙發(fā)上的呢子大衣披在她身上:“天冷,雖然車上有暖氣,但下樓上樓這幾分鐘也是會受涼感冒的,下次記得下車就披個衣服。”
林安然炸起的毛一下被順了回去,哼哼兩聲:“真啰嗦,跟個老媽子似的, 我身體好得很,不會感冒。”
話是這么說, 但裹緊大衣的動作很誠實。
林安然轉身要走, 走到一半又回頭, 上下掃了掃江只的穿著。
“你身上的衣服最好扔掉, 還有你那個丑眼鏡,不要等我來扔, 以后不要再穿這種丑東西了,丑死了。”
罵完走人。
江只來到樓道,目送人下樓,后又折回來,來到窗邊,看著林安然上車,又看著一般不會出現(xiàn)在此處的豪華轎車發(fā)動、駛遠。
江只久久沒有收回視線,趴在窗臺處,吹著冷風,風似是灌進了身體,連帶著將心也吹冷。
*
【你的辦法到底行不行,我感覺她最近一直在躲我,不愿意和我近距離接觸了。】
林安然給情感專家2號發(fā)去質疑的短信。
對方回復的很快,拿錢辦事,服務態(tài)度一流:【躲你不一定是回避,也有可能是成功的信號之一。】
林安然蹙眉:【什么意思?】
情感專家2號:【你聽我給你分析,她如果只是把你當朋友,對你完全沒有別的想法,為什么要躲你,她如果對你沒感覺,可能都意識不到你在誘惑她,就是因為有感覺了,所以才會回避,才會想躲,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你要乘勝追擊……】
一長段的分析,林安然沒耐心看完,只抓到了關鍵詞。
“她對你有感覺”“乘勝追擊”。
林安然手機輕敲桌面,若有所思,喃喃自語:“乘勝追擊。”
也不知道這所謂的情感專家是不是真專家,總感覺不太靠譜。
雖然不太信任情感專家,但不影響林安然實踐。
晚上十二點,林安然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發(fā)絲濕漉漉貼在肩頭,皮膚粉嫩,隱有熱氣蒸騰。
整個就一副美人出浴……以及孔雀開屏……
江只避開視線:“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天冷,我這里沒有暖氣,你穿這么點出來不合適,趕緊把衣服穿上。”
得不到想要的反饋,林安然不滿癟嘴,兇道:“我不冷!”
江只可不管她冷不冷,一件衣服直接裹她身上。
林安然不爽地踩了江只一腳,氣憤甩頭走人。
望著關上的房門,幽幽嘆口氣。
江只試圖把關系扭回朋友的位置,但林安然似乎格外固執(zhí),根本不給喘息機會。
她不斷逼近,她不斷后退,陷入了進退維谷。
這樣的相處,每多一秒就會多一分不舍,拖得越久,越舍不得。
快刀斬亂麻,才是最佳選擇。
而且,林安然最近的種種舉動,讓江只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來了。
一會假裝摔倒,摔人懷里來,一會又是洗澡沒帶衣服讓送進去……
她這些小心機,特明顯,甚至不帶掩飾,過分明顯的心機沒法讓人反感,反倒讓人覺得蠢萌可愛。
江只發(fā)覺自己以前是真眼瞎,怎么會現(xiàn)在才看出來她的小心思?
可看出來了,倒還不如繼續(xù)糊涂來得好。
明明知道應該盡快結束過分曖昧的關系,但江只還是拖了好久。
拖到了月末,又拖到了入冬,最后又想著要不然等過完年再說。
可過完年之后可能又想拖到開春,入夏……
永遠都不會有下定決心的那一刻,因為她打心眼里就是舍不得。
“我新做的美甲,好不好看,”林安然將手展開在江只眼前:“看出來里面是什么花了沒?”
江只搖搖頭。
林安然嫌棄地嘖了一聲:“梅花,這都看不出來嗎,冬天和梅花最搭了,好不好看。”
江只沒有看美甲,而是抬頭看向了她的臉,精致到連毛孔都仿佛不存在,像是動漫里走出來的公主。
“問你話呢,美甲好不好看。”
“好看。”
林安然挑眉,俏皮地眨眨眼:“看著我說好看,你說的是美甲,還是我。”
說話的同時,她故意靠近。
再近一步,可能鼻尖就能觸碰到對方的鼻尖了。
林安然最近總是時不時就靠近,讓人猝不及防,也讓人心尖微顫,悸動不止。
她是故意在撩撥。
江只心知肚明,但還是不受控地喉頭吞咽,目光定定落在她的唇上。
江只不是無欲無求的圣人,她有七情六欲,她無數(shù)次想要不顧一切吻上去,就像現(xiàn)在。
眼里翻涌著欲望,像是要將人拆骨入腹。
這份妄念,似乎到達了臨界點。
她以為臨界點會是吻上去,可直到這一刻到來,她才明白,臨界點不是沖動行事,而是極致的冷靜。
冷靜的退開距離,冷靜地凝視著她,像是跳脫開一切,成為了局外人。
江只深吸一口氣:“林安然。”
林安然收起刻意撩撥的小表情,下意識站直了身子,她很少會喊她全名,一旦喊了,那就意味著事情不太妙。
“干嘛。”林安然腦子飛快轉動,她不能是生氣了吧?
“你……”江只望進她雙眼,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話完整說出口:“你喜歡我?”
林安然表情滯住。
問出這句話,江只就猜到了林安然會怎么回答,她大概率會下意識否定這個問話,會來一句“我才不喜歡你”。
可江只連讓她說反駁的機會都不想給。
她怕聽了她那看似反駁實則承認的話,會再次動搖。
所以,江只搶在她前面說:
“你不要喜歡我。”
話落,客廳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依照林安然傲氣的性格,聽到這樣的話,大概率會摔門而出。
按照原本的計劃,該是這樣,可計劃似乎出現(xiàn)了變故。
江只自以為了解她,可又沒那么了解她。
林安然沒有摔門而出,她就站在那,一字一句問:“為什么不要喜歡你,如果我非要喜歡你呢?”
這不該是林安然該有的反應,她應該傲慢的甩下一句“你配讓我喜歡嗎”才對。
江只感覺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疼感已然麻木。
“你該回家了,我這里不適合你再住下去。”江只垂眸。
“你要趕我走?”林安然望著她。
江只沒有說話,低垂著頭,從始至終,沒敢看她。
江只怕多看一眼,心軟的毛病冒上來,怕本就不堅定的決心土崩瓦解。
“江只,你如果收回你剛剛的話,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你該走了。”
沉默的對持。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林安然嘴唇翕動,眼底有委屈,最后將委屈壓了下去,小心翼翼說:“江只,你如果不喜歡我剛剛那種舉動,我以后不那樣了……”
江只抬起頭,語氣決絕:“你該走了。”
“我走去哪里?現(xiàn)在是晚上,現(xiàn)在你讓我走,你不怕我遇到危險嗎。”林安然伸手想要抓江只的衣角。
“樓下有24小時待命的保鏢,你一個電話就會有司機來接,你不會有危險,”江只躲開她抓衣角的手,拉開距離:“你走吧。”
隔著距離,對上江只的決然,林安然嘴唇張合,竟再無話可說。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林三小姐,不知道怎么挽留,也不知道怎么道歉,甚至她不明白江只為什么突然就這樣了,她只會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但江只似乎真的很想趕她走,一點余地未留。
轉身,開門,關門。
一生氣就愛摔門踢門的人,這次離開時,關門的聲音很輕。
輕到不像她了。
第40章 再遇
老舊小區(qū)的房子幾乎沒有隔音效果, 門外的動靜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人離開了,門關上了,可卻沒有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林安然還在門外。
江只望向門口, 眼神空洞又無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下樓的聲音隱約入耳,最后消失不見。
她走了。
江只慢慢垂下頭,無神地看著地面。
林安然停在門口十幾分鐘不離開, 那十幾分鐘里, 她在想什么, 是一直在等著屋內人開門挽留嗎。
但很可惜,江只是個膽小鬼, 她辜負了她的等待,沒膽量打開這張門,甚至沒膽量走到窗邊目送她的離開。
不敢看,怕看一眼就徹底舍不得了。
還好林安然是個不擅長低頭的人,還好她傲氣又別扭,不然她如果非要留下來,江只還真沒信心能狠下心來。
一室一廳的小屋子, 塞滿了林安然置辦的各種粉色家具,塞得滿滿當當, 可又莫名的空蕩無比。
狹小的出租屋, 一點聲音也沒有, 像是被遺忘在世界之外的存在。
預設過無數(shù)次林安然的離開, 等到真離開這天,似乎也還好, 天也沒塌,地沒陷,甚至都沒有想哭的感覺。
唯一的感覺,可能是睡不著。
關了燈,閉著眼睛,思緒清明,毫無睡意。
一看時間,已經(jīng)凌晨四點了,她從沙發(fā)上坐起來,至于為什么不回房睡……
因為不敢。
怕嗅到她的氣味,怕看到她居住過的痕跡,雖然這個屋子,每個角落都充滿了林安然居住過的痕跡,躲無可躲。
睡不著心情不好的時候,應該做些什么。
抽煙?她不喜歡煙的味道,也不會抽。
喝酒?她不喜歡酒的味道,也不會喝。
打游戲?她暈3d,一打就暈乎,看電視看小說?她對這些東西毫無興趣。
找三五好友聚一聚?她好像也沒有推心置腹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在幾個小時之前,被她趕跑了。
江只自嘲一笑。
自己的人生還真是無趣的很,連個發(fā)泄娛樂的方式都找不到,過往的二十五年,在林安然沒出現(xiàn)的時候,自己是怎么生活過來的。
突然有點回憶不起來以前是怎么過的了,明明認識林安然也才半年不到。
短短的半年,卻蓋過了過往的二十五年,索然無味的二十五年。
唯一的興趣可能就是錢,努力賺錢努力存錢努力省錢。
想著錢存夠了之后,可以不用租房子,能有個自己的小窩,想著以后不用騎著小電驢風吹日曬,能有一個遮風避雨的代步車。
她過往的人生,一直都在為這些東西奮斗。
平凡的能力,平凡的眼界,平凡的夢想。
她這樣平凡的人,怎么配和天上的月亮比肩。
也許林安然永遠不會理解她這樣的小市民是如何生存的,不過,公主不需要理解這些。
柴米油鹽辛酸苦辣,是江只這樣的人必定會上的一門功課,公主就不要受這個罪了,她只需要不染塵埃就夠了。
睡又睡不著,時間似乎變得格外難熬。
起身去往廚房,想要倒水喝,拿杯子時看到了放在一旁的啤酒。
她不喝酒,之所以有一瓶啤酒在這里,是因為前兩天林安然心血來潮問了她一句。
“你會做啤酒鴨嗎?”
她只是隨口問問,但江只第二天就買了一瓶啤酒,以及各種配料。
至于主菜鴨子,去了一趟超市,覺得不新鮮,想著得空了去菜市場看看,但就是這一耽擱,啤酒鴨她沒能吃上。
“啪嗒”一聲。
江只揭開啤酒灌,仰頭喝了一口。
冰涼的口感,苦澀的酒精味,江只皺了皺眉。
借酒澆愁,這種方式并不適合她。
放下啤酒罐的同時,放在客廳的手機“叮咚”了一聲。
江只側頭看去,心隨著這一聲叮咚驟然吊起。
深吸口氣,走過去,拿起手機。
待到看清來信人,松口氣般苦笑一聲。
還在期待什么,自己把人趕跑了,還指望她再發(fā)消息過來嗎。
林安然那么自傲一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門口等了十來分鐘都沒等到自己開門挽留,事情已經(jīng)做絕,林安然不可能再回頭。
她和她。
徹底結束了。
江只點開手機便簽,以往每天入睡前,都會記錄一下今天的消費,零碎到五毛一塊都會記錄上。
不過她今天沒有記錄冷冰冰的數(shù)字,而是像寫日記一樣,在上面留下一段話。
12月23號,她走了。
12月24號,平安夜,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吃蘋果。
12月25號,圣誕節(jié),買的圣誕帽到貨了,她之前說我買得太晚,怕趕不上時間,時間倒是趕上了,但她沒機會戴了。
1月1號,新的一年了,我做了啤酒鴨,照著教程做的,失敗了,很難吃,還好……
原本記錄每天消費了多少錢的便簽,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她的日記。
但她的生活很無趣,似乎也沒有太多東西可以記錄。
雜志社的工作,林安然這個掛牌主管走了,作為她的臨時助理,江只被調回原來的部門。
工作照舊,她沒什么不適應,有時覺得工作太少,還會故意給自己攬些活過來做。
忙起來,就沒時間想太多。
“叩叩”
同事來到她身邊,敲了敲她的辦公桌。
江只從電腦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抽離出來,茫然看她:“怎么了,是還有什么工作需要我?guī)兔Γ俊?br />
同事笑著搖頭:“哪還有,我這幾天一半的工作都被你搶著幫我做了,謝謝了,我家里那點事,鬧得人都沒心思工作了,還好這幾天有你幫我。”
江只訕訕然:“沒事,你平時也沒少幫我。”
“那能一樣嗎,我都是幫你一點小事,你這可是幫了我大忙,我也不是那種純白嫖的人,今天下班之后我請你吃飯,就當感謝了。”
“不用……”
“什么不用,必須來,每次邀請你都拒絕,這次說什么也不能拒絕,就這樣說定了,下班見。”
說完人就走了。
江只不用后面的“我下班還有兼職”直接沒機會說了。
嘆口氣,算了,兼職那邊就讓小滿頂替一天得了,主要同事之前的確邀約過很多次,總拒絕,多少有點顯得不合群。
烤肉店。
同事負責吃,江只負責烤,順帶聽一聽同事說她家里的孩子不聽話,老公當甩手掌柜不管事,公公婆婆節(jié)省過頭冬天不讓吹空調……
總歸就是那些常見的一地雞毛的生活。
大家似乎都活得亂七八糟。
江只沒有結婚的打算,甚至都沒把戀愛當做必選項,所以對于同事的孩子老公這類話題,沒法感同身受,只能是禮貌點頭附和一二。
同事說到傷心處,一口啤酒下肚。
“你悠著點喝,吃烤肉就行了,喝醉了我可背不動你。”江只勸道
“你怎么一點不喝。”同事不解。
“我不喝酒。”
“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真的無趣過頭了,酒不喝,煙不抽,游戲不打,電視不看,你甚至網(wǎng)購都很少,公司聚餐你也基本混個樣子到點就走,平時也約不出來,你說你每天一個人都在干什么,不無聊嗎。”
江只夾起一塊烤肉,送入嘴中,沒滋沒味地咀嚼著:“我每天都忙著賺錢,沒時間無聊。”
同事倒了一杯酒:“你說你,兼職來兼職去,不也就那三瓜兩棗的錢,又發(fā)不了財,你得學會享受生活,活在當下。”
江只握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活在當下嗎。
江只搖頭笑笑,帶了些自嘲。
她不是不敢活在當下,她也有想要放肆的沖動。
她甚至想過,如果林安然只是因為新奇感而喜歡自己,久了就會像對泡面咖啡膩了一樣,膩了自己。
哪怕是這樣,也沒關系。
林安然可以膩,江只愿意陪她走一段,在她膩了的那一刻識趣退場。
如果只是膩不膩,有沒有結果的問題,那都只是小問題。
大問題在于,江只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心態(tài)逐漸扭曲。
就在前一段時間,她產生過希望林安然不是林安然,希望林安然沒那么優(yōu)秀,希望拉林安然從高處下來,變得和她一樣的平凡。
卑劣的想法如同本能一般從心頭冒上來。
江只有剖析過自己這樣的心態(tài),本質源于自卑。
自卑這個東西如果只是對內,那頂多是自我消耗一下,積極一點想,還會激發(fā)努力奮進的心,可就怕有一天自卑會對外。
江只怕有那么一天,控制不了心態(tài),徹底扭曲,愛意消散過后,會變成利刃尖刀,刺向曾經(jīng)相愛的人。
她怕愛到最后會傷害到林安然。
一頓烤肉吃下來,烤肉沒吃多少,倒是同事喝得伶仃大醉。
江只看著坐在地上耍酒瘋的同事,嘆口氣,又不能不管她了,只得費力將人扶起來。
將人半扶半拖出烤肉店,來到路邊攔出租車。
冷風呼呼往臉上刮,半天沒瞧見出租車的影子,倒是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加長款豪車。
豪車停在腳邊,車窗緩緩落下,一張比例完美的臉映入眼簾。
多日未見,她還是她,打理得當?shù)娜犴橀L卷發(fā),精致的妝容,眼尾上挑,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而江只也還是江只,略顯狼狽,扶著醉鬼同事,臃腫棉服上還殘留著烤肉的油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