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乎 她在乎莊少洲的情緒
今天出席剪彩儀式,妝造團隊為陳薇奇挑選的是一條鑲滿水晶和閃鉆的暗金色禮服,搭配一套紫色藍寶石首飾,正契合了蕤鉑為紐約旗艦店推出的限定系列——紫醉金迷。
禮服收腰,V領,露出肩線和大片背部肌膚,而現在,那胸口肩膀后背全?部是重災區(qū),曖昧的紅痕綿延成災,把昨晚兩人做了什么壞事暴露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陸續(xù)注意到這?邊,大家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想吃瓜又不敢吃瓜的猥瑣模樣,陳薇奇臉上泛起紅暈,恨不得立刻把莊少洲大卸八塊,昨天明明警告過他不準在她后背留痕跡!
美?悠吞咽著,不敢相信這?兩人昨晚干到如何激烈的程度,才?能搞成這?幅鬼樣子。不過美?悠之所以能在陳薇奇身邊呆這?么久,從一開始的普通生活助理混成了如今陳薇奇的心腹之一,是有本事的——
她故作擔憂:“哎呀!大小姐,您是不是吃了胡蘿卜啊。都過敏了!”
陳薇奇給了她一個贊許的眼神?,想起什么似的,淡淡說:“哦……可?能是昨晚的披薩里有胡蘿卜。”
其實她吃胡蘿卜根本不過敏,她只是討厭吃胡蘿卜。
被指鹿為馬的眾人紛紛活動起來,有的問要不要吃點退敏藥,有的說拿粉底液能夠遮,總之大家都裝作看不懂那些吻痕。
“幫我?換一套吧,用粉底涂身上我?會不舒服。”
陳薇奇平靜地吩咐妝造老師,隨后披了一件浴袍在身上,拎著裙擺,很優(yōu)雅地出了房間。
走?出去的一瞬間,陳薇奇立刻換了一副殺氣騰騰表情,徑直沖到客廳,發(fā)現沒人。
她嗅到了空氣中浮動著一股醇厚而辛辣的雪茄味,順著這?個,終于在二樓的書房找到了莊少洲。
這?間公寓太大了,上下三層,環(huán)繞式露臺向空中延伸出去,采光極好,照得整間屋子亮亮堂堂。這?里絕對算得上陳薇奇住過最大的公寓,比她在瑰麗府邸的那間大套房大了十幾二十倍不止。
“莊少洲,你?就是個混蛋!”
陳薇奇一把推開虛掩的厚胡桃木門,氣勢洶洶地走?進去,平底拖鞋都被她踩出了一股氣勢。
莊少洲正站在落地窗前,和人通電話?,背影逆著光,顯得尤為挺拔高大。他聽到了這?聲堪稱爆炸的怒罵,電話?對面人顯然也聽到了,開玩笑地說:“your new bride?sounds like a wild kitten.”
(是你?的新婚妻子嗎?聽起來像只小野貓)
莊少洲轉過頭,溫和地注視著陳薇奇。在紐約生活了很多年,他的口音還是保持著一種優(yōu)雅而傳統(tǒng)的倫敦腔:“Close your stinking mouth,Owen”
(閉上你?的臭嘴,Owen)
陳薇奇是很生氣,但莊少洲在打?電話?,她還是很有教養(yǎng)地克制了情緒,等?他一掛,她就爆炸了:“莊少洲,我?現在恨不得把你?從這?里扔下去!”
莊少洲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兇巴巴的樣子,只覺得可?愛。她昨晚發(fā)脾氣,要抓他作案工具的時候也很兇很可?愛。
她說要擰斷掉,他湊過去吻她,說她肯定舍不得,氣得她在他胸前抓了那么長一道?指甲印。
他走?到陳薇奇面前,“Tanya,我?今天沒有惹你?吧。”
陳薇奇氣得直接把浴袍脫了,絲綢滑下去,掉落在臂彎,她轉過身,指著后背,“你?自己看,你?這?樣讓我?怎么見人,我?昨天說過你?不準在我?身上種草莓!”
她的頭肩比稱為女媧炫技之作,所以她在造型上也特別偏向穿露肩露背的款式,能完美?展現出她流暢的輪廓。
莊少洲看著她那對漂亮的蝴蝶骨,全?是他吮出來的紅,像是在她的翅膀上打?標記。
這?樣她不論飛去哪里,最終都會飛回來。
陳薇奇顫了下,是男人粗糲的指腹沿著那些紅痕摩挲,她立刻轉回來,不準他碰,并且拿手指狠狠點上他的胸口,“你?害得我?不能穿這?條裙子,我?今天的造型被你?毀了。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不然他下次還敢。
“抱歉,Tanya。”莊少洲很認真地說,“我?晚上幫你?舔,補償你?。”
“…………”救命,他能不能閉嘴!這?是能說的嗎!
陳薇奇忍著臊意,“紐約這五天你都不準碰我。”
“這?個懲罰太過了,換一個。”
“就這?個。”
“我?是怕你?忍不住。”
“……………”
陳薇奇當即就抬腿要踹他的重點部位,她真是又美?又暴力,莊少洲反應極快,把夾雪茄的那只手舉高,用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腿,按下去。
踹出問題,他們的婚姻都要出問題。
讓她在一幫外人跟前丟了臉,她來跟他鬧太正常了,但五天不碰她,不太可?能。
“寶貝……薇薇……Tanya——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不了,我?從沒這?么丟過臉!”
莊少洲無奈,干脆后退兩步,當著陳薇奇的面,把外套脫掉,然后去脫馬甲。陳薇奇還想踹他的根,見他突然這?樣,愣住。
他今天大概是有公事,穿得極為正式,棕咖色豎紋西裝配深墨綠的領帶,很有品味的一身,也襯他高貴溫雅的氣質。
領帶上的暗紋極為獨特,有蛇有天使?有源自古希臘神?話?中的奇異動物,陳薇奇從來沒見過這?樣漂亮的領帶,一枚暗金色的領帶夾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他把系得規(guī)整的領帶解開,隨后慢條斯理地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紐扣。
陳薇奇:“?”
脫了西裝和馬甲的莊少洲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像是把羊皮脫掉的狼。直到他把襯衫脫掉,露出強壯有力的上半身,瀲滟的陽光圍著他,把皮膚照成暖融融的淺麥色。
陳薇奇終于不好意思地撇過臉,想著無緣無故耍什么臭流氓。
莊少洲把她的臉掰過來,讓她看。
“Tanya,你?自己看,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莊少洲讓她看自己的胸口,肩膀,后背,還有人魚線的位置。
全?部都是她抓出來的,一道?一道?,比她身上溫柔的吻痕恐怖多了。
“……………”
陳薇奇被他身上的熱量弄得很躁,好在精致的妝容將一切都隱藏,唇瓣囁嚅了幾下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她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這?些都是自己的手筆。
這?………
她還以為只有胸前那道?痕,沒想到……
指腹已經不自覺地去摩挲那堅硬的,被美?甲師修成杏仁圓的指甲。她的指甲太尖了。
“我?是不是也該懲罰你??寶貝,我?每天都要游泳,你?讓我?怎么見人。”
陳薇奇自知理虧,她還有工作,不能和他耗,但她又惱,不肯輸人,最后只能在他胸大肌上扇了一巴掌,離開得甚是匆匆,唯恐他再?把她抓回去。
胸前殘留著她的巴掌印,莊少洲瞇了瞇眼,仿佛回味,隨后重新把襯衫、馬甲、外套一件一件穿回去。
莊少洲發(fā)現她對他的胸肌格外滿意,每次打?都只打?這?里。不止打?,還喜歡趴在這?里,用手玩弄。
……
陳薇奇下午有工作,晚上要參加同學會,一天的時間都被占滿。莊少洲倒也沒有多問有關她行程的細節(jié),只在她出門前提醒她注意安全?。
“這?里很亂,治安不比國內,而且最近在大選,局勢不太平,記得走?到哪都帶保鏢。別落單。”
陳薇奇覺得他很啰嗦,和陳北檀一樣啰嗦,“我?知道?啊。Mike會隨時跟著我?。”
Mike,陳薇奇的保鏢隊領頭,一個三十五歲一米八八的德意中混血,塊頭很大,歐美?人特有的長相,深眉高鼻。他妻子在一場意外中死去,留下一個七歲的女兒,在港島上學,受陳家庇護。
莊少洲淡淡地掃過這?個不算礙眼也絕對不順眼的保鏢,Mike不懂自己哪里得罪老板的丈夫了,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沉冷銳利,只能默默垂著頭。
少說,少聽,少看,是保鏢的素養(yǎng)。
莊少洲本來對這?位忠心耿耿的保鏢頭子是沒意見的,自從陳薇奇說,找不到她就找美?悠和Mike,他的意見就來了。
“記得配槍。”莊少洲最后提醒一句。
這?里不是港島。
陳薇奇走?后,公寓頓時安靜下來,不過是恢復了這?間公寓的常態(tài)而已——與世?隔絕的清凈。
莊少洲卻感覺到不自在了,像是缺了什么。
當初買下這?里就是圖一個清凈,他的工作學業(yè)都很繁忙,朋友多,社交也多,但他是一個需要通過獨處來蓄能的人。紐約太大太亂太嘈雜,只有站在最高最貴的地方,別人踮腳也觸不到的地方,才?能有一絲清凈。
這?座公寓是,港島的山頂別墅也是,都是他用來獨處的地方。
可?陳薇奇來過了,將那種微妙的平衡打?破,留下了她的氣味,讓這?里再?也變不回從前。
莊少洲忽然發(fā)現,陳薇奇也是一個入侵者,她來過,讓他再?也回不到從前。
十月的紐約已經入秋,氣溫維持在舒適的二十來度,陽光瀲滟,公園的紅楓在一寸寸染紅,綠意漸頹,一切都如此適宜。
上一次來時,這?里還是陰雨連綿。
一臺低調的黑色勞斯萊斯載著莊少洲去往位于哈德遜街的盛徽銀行紐約分部,中途繞路經過第五大道?,遠遠地就看見蕤鉑的旗艦店輝煌地佇立在轉角口。
這?條街上少有l(wèi)ed大屏,很有復古老派的味道?,奢侈品店面的外觀拼的都是創(chuàng)意和設計。
整棟蕤鉑店面都被裝飾得金光燦燦,一只華貴的紫色蝴蝶占據了大樓外觀的一半,格外搶眼,是蕤鉑新一期的作品,紫醉金迷的主色調。
這?種浮華迷醉的配色,真是和她無比契合。
不過莊少洲還是覺得藍色更襯她,第一次在monblue餐廳見她,她一襲簡單深邃的藍色禮服,像一條從深海里游出來的人魚,鱗片堅硬,魚尾脆弱。
今天開業(yè),店內來了許多歐美?當紅明星、網紅、名媛和超模,鐵馬外擠滿了記者和粉絲,豪車將路口圍得水泄不通。
勞斯萊斯路過這?里,只能看見一窩蜂往前擠的人群。
莊少洲端正了坐姿,收回視線,把車窗闔上。
開業(yè)剪彩后是一個小型的酒會,就在店內舉辦。陳薇奇不喜歡那些生冷的刺身,和看起來漂亮吃起來難吃的有機沙拉,只吃了兩塊曲奇餅干,白葡萄酒倒是喝了一肚子。
中途回休息室更換佩戴的珠寶,美?悠神?秘兮兮地拍陳薇奇的肩膀,陳薇奇無奈地看她玩這?些小把戲。
“當當當!看這?是什么!”美?悠從身后拿出一個紙袋。
陳薇奇:“你?點的外賣?”
美?悠白她一眼,“你?的愛心外賣。”把紙袋打?開,拿出里面的飯盒。打?開后還是熱的,應該是廚師剛做好就馬不停蹄地送過來。
松茸海鮮雞湯熬出澄黃的色澤,亮晶晶的,讓人看著胃口大動,還有蝦餃,叉燒包,墨魚餅,一盒來自加州的有機橙子。
“莊先生讓人送來的,怕您吃不慣白人飯。”美?悠戲謔地盯著陳薇奇,“他對你?真體貼。”
陳薇奇一時沉默,沒有想過莊少洲會這?樣體貼,周到。可?轉念一想,他的體貼周到她難道?沒有感受到嗎?
日日夜夜都感受得到。就連他們吵架的時候,他也在讓著她。只是她一開始對他的抵觸情緒太重,導致很多事,她都看不見。
那次在滬城的蕤鉑百周年晚宴上,他去而折返,目的也許只是為她帶一份晚餐。
陳薇奇心里流過暖洋洋的滋味,嘴角勾起了笑,很輕地點了點下巴,“嗯,他是很體貼。”
只是在床上的時候很惡劣很壞,當然,也很強勁。
她其實很喜歡,覺得很滿。
陳薇奇喝著熱湯水,身體很暖,屬于港城人的味蕾被激活,這?才?是人吃的東西嘛。
美?悠也看著高興,她說:“莊先生不輸給周先生,Tanya,他也許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陳薇奇聽著美?悠的絮叨,掰了一瓣橙子喂進嘴里,很安靜的模樣,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可?。
也許是吧。是嗎?
陳薇奇問著自己,不知怎么,心中酸酸甜甜,像這?顆橙子。
美?悠支著下巴,“你?喜歡莊先生嗎?Tanya。”
陳薇奇咀嚼的動作緩下來,直到停住,那瓣橙子留在她的唇齒中,一點酸過后是冰糖般的甜。
她有些逃避地垂下臉,“……我?不知道?。”
話?落,她很驚訝,驚訝于她沒有下意識的否認,而是說不知道?。
美?悠打?量著陳薇奇,看見她眼底有很不一樣的東西,像是蝴蝶在扇動翅膀,扇出來微弱的氣流,也許什么都沒有,也許能引發(fā)一場颶風,誰知道?呢。
美?悠笑了起來,但沒有拆穿,她知道?適可?而止。
陳薇奇忽然不高興地瞪她:“你?能不能不要多話?。我?喜不喜歡她,我?和他都結婚了,根本不需要深究這?些東西好嗎。”
陳薇奇溫吞吞地把蝦餃都吃完,化妝老師過來為她補妝。
“對了,小悠。”陳薇奇忽然開口。
美?悠正在收拾殘羹剩炙,抬眼去看她,“怎么了,大小姐。”
“你?去通知緹娜,明年蕤鉑就不和周先生續(xù)約了。讓她物色新的代言人,要女明星。”
美?悠從震驚中緩過來,“噢噢!好的,我?去通知她。那周先生那邊……時尚資源會不會滑坡……”
陳薇奇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不會的,他能有今天是靠他自己。”
簽下周霽馳做蕤鉑的代言人,并不是什么施舍,也不是像外面人說,陳三小姐砸錢捧男明星。他們在工作上一直是互利互惠,蕤鉑讓周霽馳時尚資源跨越第一梯隊,周霽馳也讓蕤鉑的銷量翻了好幾倍,而現在,他們需要彼此放下,再?用蕤鉑牽著,對彼此都不好。
蕤鉑,是她和周霽馳之間最后的連線。
其實續(xù)不續(xù)約都不重要,續(xù)約有續(xù)約的好處,不續(xù)有不續(xù)的理由,都是她的一念之間。
陳薇奇只是不愿看莊少洲走?進蕤鉑的店鋪,看到的是周霽馳的臉。他會介意,她知道?。
莊少洲對她很好,她也想對他好一點。
喜不喜歡莊少洲她理不清,但她知道?,她在乎莊少洲的情緒。
第42章 紐約第二夜 我是你老公
陳薇奇吃上熱氣騰騰的海鮮湯時,莊少洲剛結束一場高層會議。紐約分部屬于他的管轄范疇,一些大?頭的投資項目都由他親自跟進?,他常年?港美兩?地跑,每年?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會呆在這邊。
少東家此次空降紐約分部,眾人沒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見到本尊時都大?吃一驚,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少東家親自飛一趟,開完會,才發(fā)現虛驚一場。
盛徽財團從建立之初就沒有局限在國內,自莊少洲祖父輩起就有一脈漂洋過?海,留在美國,在這邊深耕多年?,又和當地老錢貴族進?行聯(lián)姻,逐漸融進?當地的上流社會,到如今,盛徽財團在全球的總資產只能用?蔚然龐大?來形容,有媒體計算過?這個來自港島的老錢家族到底有富,沒有誰能夠給出準確的數字。
莊家的家訓就是團結合作,即使有一脈留在美國,每年?都會有不下于三次團聚的機會,這也是莊家第一代家主定下的規(guī)矩,歷經上百年?,到現在,還?在嚴格遵循。
莊綦琛得知莊少洲來了紐約,第一時間就從洛杉磯飛了過?來,探望自己這位許久未見的好侄子。
“小叔,我來拍個婚紗照而?已?,何必勞動您大?駕。”莊少洲點了一根雪茄遞過?去,“這款味濃,洪都拉斯的,您應該喜歡。”
莊綦琛接過?雪茄,品吸了一口,“上次你過?大?禮我就沒能回去,我心里不好受,怕挨大?嫂的罵。”
莊少洲不在乎這些虛禮,無所謂地說:“我媽只會罵我和我爹。再說阿城和阿啟都來了,夠熱鬧了。”
“侄媳婦呢?”
“她今天新店開業(yè),去剪彩了。”
莊綦琛嘖了一聲,開玩笑說:“原來是侄媳婦忙著賺錢養(yǎng)家啊,就你富貴閑人一個,還?有空陪我抽雪茄。”
被無緣無故陰陽一通的莊少洲很無語,他倒是想把陳薇奇鎖在家里,不用?賺勞什子錢,不用?忙這忙那,不用?像只花花蝴蝶,天天老實被他澆灌就好。
她肯嗎?她下一秒就會來踹他的根,順道把他從128層的公寓扔下去。
莊少洲勾了勾唇,眸中?有濃墨般的物質流過?,他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長腿疊著,不以為然:“沒辦法,老婆太寵我了。被老婆養(yǎng)是我的福氣,一般人沒這好命,只能嫉妒我。”
莊綦琛眼角抽筋,怎么有點不要?臉呢?
叔侄兩?都是大?忙人,這樣清閑地聚在一起不容易,拉扯一番家常,又吃了頓飯。莊綦琛走之前給了莊少洲一張私人拍賣會的邀請函。
“這是?”莊少洲沒有打開,長指壓著那張華貴的銀黑色卡片。
莊綦琛轉動著食指上的家族印章戒,“明晚卡斯德伊家族的拍賣會,有些不錯的東西,都是女人喜歡的。拍下來去哄你媳婦高興,別?當我們莊家第一個小白?臉。”
這下輪到莊少洲眼角抽筋了,他隨口一說,小叔真以為他是陳薇奇養(yǎng)的小白?臉?陳薇奇她就是做夢也別?想。
莊家男人各個都強勢,掌控欲強,而?且大?男子主義,在他們看來,女人就要?疼著寵著,為自己女人大?把花錢更?是基本操作。
當然,這點也是黎雅柔最詬病的地方。畢竟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錢解決的。
莊少洲搖搖頭,低沉而?磁性?的嗓如這家餐廳里演奏的大?提琴,“小叔,我老婆我知道怎么寵。隨口的玩笑,您就別?往外說了。”
莊綦琛低笑,還?知道要?體面?啊。
莊少洲優(yōu)雅地把邀請函收進?西裝內側口袋,道了聲謝,小叔都說有不錯的東西,自然是市面?上少見的珍品孤品。
這些都是次要?的,他一天沒有見到陳薇奇,有些想她。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想過?他嗎?
……
就在莊少洲想著陳薇奇有沒有想他的時候,對方的保姆車正穩(wěn)當地停在公寓大?樓前。
陳薇奇沒有下車,勒令車上所有人不準把今晚的事亂說,并且讓美悠把那束花拿走,隨便找個地方扔了都行。
那是一大?捧紅玫瑰,在幽暗的車內,鮮艷如血,冷艷高貴。
鬼知道她參加一個小小的同?學會都能惹出爛桃花,離開時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帥哥追出來,非要?送她花,還?夸她是維納斯般的女人,是來自中?國的玫瑰,問能不能約她轉場喝一杯。
陳薇奇哭笑不得。今晚來參加party的都是耶魯校友,她礙于體面?不好冷臉,只能抱歉地說,她結婚了,老公還?在家里等著她。
那金發(fā)帥哥聽見她說結婚了,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非要?把花塞到她手上,說拒絕他沒關系,但是不必找這種令人難過的理由,這束花希望她能收下,就當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路人。
陳薇奇:“…………”
她總不能當著對方把花扔掉,只能抱著上了車。
美悠白得了一束花,臉上喜氣洋洋地,“大?小姐你放心,我和Mike大?哥都不會說。只要你自己別?露餡就行了。”
Mike做了一個封嘴的動作。
陳薇奇:“說得好像我怕莊少洲一樣,他就是知道了又怎樣?還?能拿我怎么辦?我長得太美也不是我的錯!而?且,我從小到大?收花收情書收禮物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美悠當然信,在英國那幾年?,大?小姐的追求者能從倫敦排到港島,每次過?生日都要?收滿滿一屋子的禮物,有些禮物到現在都沒打開過?,“對對對,就是你太美了,到處招桃花。莊先生要?吃醋吃到飽了。”
陳薇奇哼了一聲,臉故意板著,眼睛卻明亮如炬,那種被人夸漂亮而?流露出來的驕縱、得意,都浮在她那雙勾人的眼眸中?。
她下車,風漫過?她的長發(fā),藍色裙擺卷著,似海浪般淹沒她白?皙的腳踝。
回到公寓后,陳薇奇放水泡澡,莊少洲還?沒有回來,她正好有獨處的清凈時光,最好一晚上都別?回來,她能睡個飽覺。
很快,又否掉這個念頭,他還?是回來比較好,趴在他懷里睡,她會更?安穩(wěn),也不會做噩夢。
陳薇奇泡在按摩浴缸里,享受著人工制造出來的溫柔浪花,從頸部蕩漾到腳趾,甜杏仁的香氣飄得到處都是,全身每一寸皮膚都放松了下來。浴室寬敞,對著一面?大?落地窗,窗外燈火煌煌,染映著她有些醉意的眸子。
陳薇奇晚上喝了酒,一進?浴缸,沒多久就昏昏欲睡起來。
莊少洲給陳薇奇發(fā)了兩?條信息,問她到家沒,沒有回信,他只好去找美悠,對方回了一條大?小姐已?經到家。
只要?是陳薇奇在家,不回他消息必然是洗澡。她每天洗澡兩?個小時,令他非常無奈。回到公寓,看見燈火一片通明,像是家里有人在等他,為他點上了燈,莊少洲勾起唇,為這溫馨的剎那,沒有停頓,大?步走去主臥的浴室。
“Tanya,在嗎。”他輕輕敲了門。
無人應,而?且門是掩著的,里面?曖昧的熱霧順著一小條縫隙逸出來,夾雜著甜杏仁的暖香,幾乎是勾著讓他推開
這扇門。
莊少洲眼眸很暗,沒有猶豫就推開,走進?去后,看見女人像一條美人魚,泡在浴缸里,身體隨著水流,微微起伏。
浴缸里的水漫過?她的胸口,那兩?顆漂亮的石榴籽偶爾藏在水下,偶爾浮上水面?呼吸,長腿交疊,在水里呈現出一種類似凝固晶體的質感,泛著粼粼的光芒。
陳薇奇在浴缸里睡著了。
莊少洲沉默地看著這一幕,一時凝住,體內生出一股沉熱的氣流,蔓延到喉頭。他就這樣一瞬不瞬地注視陳薇奇,抬手開始解腕表,迅速地摸到精鋼表帶的搭扣,然后去拽領帶,脫馬甲,襯衫紐扣在靈活的指尖一顆一顆打開,筆直的西裝褲褪到腳邊,所有昂貴的衣物都被主人無情扔進?臟衣簍。
這些繁瑣而?傳統(tǒng)的紳士裝扮宛如一道封印,把他變成斯文儒雅的貴公子,當全部褪去后,強勢的力量以直觀的方式呈現。
莊少洲去淋浴下用?陳薇奇的玫瑰味沐浴露迅速沖洗了一遍,身上還?淌著水,從肌肉的溝渠往下滑落,他走到浴缸邊,跨步進?去,把陳薇奇摟進?了懷里。
浴缸里的水承接一位纖細苗條的女人是剛剛好,多了一個身高體壯的男人,那水花直直漫出來,把整個浴室都打濕了。
陳薇奇在這種動靜中?迷糊地醒過?來,一睜眼就對上莊少洲黑沉沉的眸子,她登時就要?尖叫,莊少洲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青筋猙獰的手臂圈著她的腰,充滿了占有。
她的口腔溫熱又柔軟,還?帶著水果口味牙膏的甜,似乎還?有一絲殘余的香檳。
陳薇奇毫無征兆地承受這一通,手掌不停地拍打他的胸口,水花飛濺,落在他們彼此的臉上。
“我?guī)湍阆矗琓anya。”莊少洲吻了又吻,低沉的嗓音被熱霧染得很欲。
陳薇奇睡意全無,咬牙切齒,“誰讓你幫我…!”
再大?的浴缸,因為莊少洲的加入,都要?變得逼仄起來,陳薇奇被熱水泡著,被他比熱水還?要?熱的身體烘著,臉頰一片緋紅,冒出很多汗。
“你洗個澡都能睡過?去,肯定是太累,我心疼你,寶貝,這種小事就由我來代勞。”他說得一本正經,若是不看他眼底勃勃的欲念,陳薇奇真要?信了他的鬼話。
“………我不累!不需要?你添亂。”
莊少洲徑直擠了一泵浴油,在溫熱的掌心里捂了捂,隨后涂上那如白?玉一樣細膩的肩膀,鎖骨,再到嫣紅的石榴籽。
他的按摩手法簡直是粗糙,比不上美容技師一半,手心也粗糙,還?帶著繭子,但就是很神奇,一碰上來,陳薇奇就嗚了聲,閉了眼睛。
精油的質感是很滑膩的,只不過?她的皮膚更?光滑,真像是為一塊美玉做養(yǎng)護。
莊少洲耐心耐煩地為她涂滿浴油,一共擠了四泵,陳薇奇感覺自己渾身都亮晶晶的,像一只剛做過?拋光的白?玉鐲子,被人反復把玩,觀賞,愛惜。
“………唔…快點。”陳薇奇用?腳踢他的腿骨。
莊少洲抬了唇角,親她的臉頰,“快不了。你做spa難道一刻鐘就好了嗎?”
“………”陳薇奇兇巴巴地看他,“今晚我沒打算做這個。”
莊少洲微笑,“剛好,我也沒打算。”
陳薇奇:“你騙鬼。”
莊少洲用?手指勾了一下縫隙,指腹搓著和清水以及浴油都不同?的觸感,她真是經不得撩,太敏感了,“我不碰你,但幫你弄出來,寶貝,補償你今天沒有穿到你喜歡的裙子。”
“成交嗎?”
陳薇奇臉都紅透了,這種只對她有利的條款,她當然要?答應,但總是太臊了,她把臉側過?去,不看他那一身宛如雕刻出來的肌肉。
鼻子里發(fā)出微弱地哼聲,莊少洲懂她的嬌矜,也不逼問,徑直做自己答應她做的事。
陳薇奇閉著眼,感受到雙腳架在他的肩上,她是跳舞的,柔韌性?很強,即使這樣,還?能上身側扭過?去,手臂靠在浴缸邊緣,環(huán)成一個圈,把臉埋進?去。莊少洲看著她,覺得她是比羽毛還?要?柔軟的物質。
直到她氣息吁吁,埋自己的動作都做不了,只能軟軟地平躺在浴缸里,頭發(fā)貼著臉頰,雙眼渙散地看著他。
莊少洲嘗了下唇角殘留的味道,隨即欺身上去,吻住她。陳薇奇覺得太奇怪了,躲他的吻。
“你自己還?嫌自己。”莊少洲無奈地看著她。
陳薇奇不說話,抿唇的姿態(tài)兀自流出一股倔強,只是這種倔強好脆弱,一舔就碎。
“別?這樣看我。”莊少洲只能把她溫柔地抱進?懷里,幸好缸有恒溫功能,不然被他們這么一折騰,早就涼了。
“我是你老公,記住沒。”
陳薇奇不懂他無緣無故宣誓什么主權,手指不滿地摳了下他的肌肉。
莊少洲低頭親了親她濕透的發(fā)頂,“我為你做這種事是喜歡你,薇薇。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喜歡你才愿意取悅你。
陳薇奇愣住,手指停住,有些無措地看著他,她心里是甜的,同?時也閃過?一絲惶恐,她其?實怕莊少洲再問——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她不是一個把喜歡輕易說出口的女人。
只是莊少洲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抱著她,兩?人的溫度交融,屬于他們在紐約的第二個夜晚,一段能放進?回憶中?珍藏的溫馨時光。
……
次日的日程并不緊湊,陳薇奇晚上有一場宴會,在七點。攝影老師提議今天可以先試試感覺,畢竟拍婚紗照需要?兩?人磨合,等氛圍自然了,之后在其?他城市的拍攝就能更?順利。
其?實是黎雅柔提前交代過?攝影師,讓他要?多多費心,這小兩?口拍照指不定別?扭。
兩?人就在公寓的露臺上拍了一組,畢竟全紐約最好的空中?景致也莫過?于此了。
陳薇奇換了一套魚尾蕾絲婚紗,這種簡約的版型反倒更?勾勒出她曼妙修長的身材,頭紗很華麗,被風卷起,在大?片澄澈的藍色中?蹁躚。
莊少洲看過?陳薇奇穿過?無數華麗的漂亮的禮服,這是第一次看她穿婚紗,從客廳里遠遠地走過?來,明媚的陽光也偏愛她,將她照出圣潔的神性?。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陳薇奇,眼底有著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出的癡迷,看她接過?美悠遞來的捧花,今早從花店里新鮮扎的,郁金香搭配白?玫瑰,襯著她如皓雪的腕。
“怎么這樣看我。”陳薇奇瞥了莊少洲一眼。
“無事。”
莊少洲收斂面?容,黑白?拼色的手工西裝矜貴優(yōu)雅,領帶被他系得格外規(guī)整,他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態(tài),盡量表現得很平靜,紳士地握住陳薇奇的手,把她牽到自己身邊。
頭紗太長,不小心落在了泳池的邊緣,莊少洲繞過?去,蹲下身,替陳薇奇把頭紗擺正。
攝影師立刻抓拍了這一幕,感嘆著第一張照片就如此有氛圍感。黎太說,怕小兩?口在人前不自然,這難道不自然?
不論是男人蹲下去為新娘整理頭紗,還?是新娘笑著看男人俯首于身前,都再自然不過?了,甚至是今天明媚的陽光,純粹的藍天,世界最美的曼哈頓天際線,都如此自然、美好。
攝影師看著這張氛圍感濃郁的抓拍照,壓力減輕了一大?半,“非常非常好!新娘新郎顏值太登對,隨便怎么拍都沒有死角!那我們就開始咯!好——新郎新娘先看著對方——”
陳薇奇受不了莊少洲的眼神,拿郁金香擋住下半張臉,眼中?透出很難得的羞澀。
她偷偷掐莊少洲的胳膊,小聲警告:“你換一種眼神看我。”
“換什么眼神?”
“總之,昨晚的所有眼神都不能出現。”
“…………”
拍婚紗照不是一件輕松的活,但這次拍攝,時間給得很充足,錢也給得很充足,人員也充足,不用?一個助理當十個用?,所以眾人都沒有火急火燎,以一種舒服閑適的狀態(tài)完成這次拍攝,等日落時分的黃金時間一結束,眾人就收工。
“我晚上去參加拍賣晚宴了,你就自己管自己。”陳薇奇急著去換禮服,路過?莊少洲時,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她想過?帶莊少洲一起去,還?能敲他竹
杠,但這次卡斯德伊家族的拍賣會卡得很嚴格,邀請函上甚至標注了一人一函。
據說是有卡斯德伊家族幾百年?間從未對外公布過?的頂級收藏品,受邀前去的賓客都是全球非富即貴的頂級大?佬,陳薇奇的這張邀請函也是陳北檀給她的,她自己并不認識卡斯德伊家族的人。
這是一個在法國扎根幾百年?的老錢貴族,歷經幾代王朝,累計下來的財富不計其?數,拍賣的藏品非常有看點。
“什么晚宴。”莊少洲裝作不知道。
“卡斯德伊家族的拍賣會。”
“卡斯德伊家族?陳三小姐果然深藏不露。”莊少洲把她摟過?來,不準她走,親昵地吻她的耳朵。
陳薇奇被他弄得氣息亂糟糟的,又推他又有些舍不得。
“老婆,不能帶我去?”莊少洲低聲說。
陳薇奇抿唇,“我只有一張邀請函,帶不了你。哎呀,你什么頂級拍賣會沒去過?啊,這種小場面?,不配勞煩莊公子大?駕。”
他們兩?個一來一往,像商業(yè)互吹。
莊少洲被她逗笑,還?是抱著她,不準她走。
陳薇奇沒辦法,她一向吃軟不吃硬,莊少洲和她硬著來,她就渾身都是勁,莊少洲和她玩軟的,她根本沒辦法,只好說,“那你……扮成我的保鏢?”
莊少洲想起不堪的往事,臉微微發(fā)沉。
陳薇奇一把推開他,“那你就老實呆在家!你不是喜歡游泳嗎,你可以安安靜靜游三個小時,也沒人看你。”
半個小時后,陳薇奇從臥室出來,換上了一襲黑色晚禮服,小吊帶的款式,肩膀上的紅痕早就消失了大?片,再涂上一層美白?霜,就沒人能看出這些肌膚前天晚上遭受了多么恐怖的占有。
直到她出門的時候,莊少洲都沒有出現,陳薇奇不高興地癟了下唇,他不來送她,她也不會去找他。
勞斯萊斯停在大?樓門口,Mike恭敬地替陳薇奇拉開車門。
陳薇奇愣住,車后座上,男人松弛慵懶地搭著腿,指尖把玩著他們的對戒,一襲黑色西裝禮服襯得他面?如冠玉,風度翩翩。
陳薇奇:“?”
莊少洲這才偏過?頭,笑著看她,把對戒重新戴回無名指,拿起一張邀請函,“當保鏢是不可能的。陳薇奇小姐,我昨天不是說過?嗎,我是你老公。”
……
第43章 維納斯 你不要敏感
他是她的老公?,其實?沒什么了?不起,但從他口中吐出,像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陳薇奇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愉悅。
也對,能做她的老公?,當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只是他強調的次數過?多了?,未免有宣示主權的壞心思,明面說他是她的老公?,實?則想讓她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陳薇奇不免有些想笑,他時常做一些令她無奈的事,但又不討厭,強勢中帶著溫柔。這期間的度其實?不好把?握,多了?強勢令人反感,多了?溫柔令人無趣。
他好似天生會?哄女人。
“是我老公?也沒什么了?不起。”陳薇奇挑了?下眉,幾分驕縱的氣息,她挪開眼,坐進車內,伸手將漫出車沿的裙擺攏在腳邊。
“是別?人的老公?的確沒什么了?不起,但是陳薇奇的老公?,不一樣。”莊少洲撫著無名指上的羽毛對戒,緩緩地說。
陳薇奇整理裙擺的動?作停下,偏過?頭去?看?他,眼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里?永遠是燈火通明的,不論白天還是夜晚,摩天大樓徹夜明亮,即使是下班后也不會?關燈。眾所周知,紐約是全?球電力浪費大戶。
這種不會?熄滅的盛大輝煌讓人很容易迷失其中,找不到方向。陳薇奇初來紐約時,就有這種感覺,孤獨又熱鬧。
但如今,她似乎沒有在這里?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孤獨。
莊少洲俊美的五官逆著外界的燈火,忽明忽暗中令人覺得深邃,頭發(fā)整齊后梳,像好萊塢電影里?的老派紳士。
陳薇奇忽然勾出笑來,很輕地點頭,“當然,是我陳薇奇的老公?的確很了?不起。”
是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成為她的伴侶。她開始漸漸相信了?,她和?莊少洲也許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牽扯。
陳北檀總說,陳薇奇看?問題太年輕太絕對也太沖動?,不給?自己留余地。這個世界很大,人生路也很長,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也沒人能說得清,誰會?不會?愛上誰。
勞斯萊斯車內隔絕了?喧囂的夜晚,像一座安靜的小島,載著他們兩個人。他們身上漸漸混上同?一種氣味,也許是沐浴露,也許是保濕水,也許是香氛機。
拍賣會?設在卡斯德伊家族的一座私人莊園里?,坐落在被稱為紐約后花園的長島富人區(qū)。從曼哈頓中城開車過?去?,大約一個多小時。
這里?和?摩登繁華的曼哈頓顯然不同?,有大片的綠地,悠閑的海灘,植被茂密的森林,和?安靜的林中小道。
卡斯德伊家族的莊園占地廣袤,圈了?周邊大片的林地,勞斯萊斯開進私人山道后,足足走了?十分鐘的,才依稀看?見?寬闊綠地上憑空起了?一棟白灰相間的建筑群。
“這個家族還挺會?享受,這棟莊園比陳北檀在北安普頓買的那棟城堡還大。不過?沒有那棟城堡精致。”陳薇奇望著窗外的風景,耳垂上一朵碧璽珠子串起來的玫瑰花像一朵煙花,停在她臉頰旁。
剛入夜,天空的顏色介于普魯士藍和?克萊因?藍之間,沒有高樓大廈的遮擋,像一面如鏡子一樣的沉靜湖水,月亮一覽無余地在山路盡頭掛著,月光毛絨絨的,比脫殼的荔枝還要白。
這里?燈火少了?許多,沒有那種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堆積感,令人很放松。
陳薇奇也放松地靠在座椅靠背,把?車窗打下來。
“下次帶你去?我在尼斯的莊園,比這里?更大,能看?見?地中海。”莊少洲握住她的手。
陳薇奇不以為然,都?懶得看?他,耳邊的煙花晃了?晃,勾著人的視線隨之晃,“少炫耀你財大氣粗。”
真想炫耀,今晚就把?她看?上的所有寶貝都?買回家。不過?陳薇奇不會?說,她和?莊少洲的關系已經很親密了?,但在她心里?,還沒到她能撒嬌找他要禮物的那一步。
對莊少洲撒嬌,她有些難為情。她寧愿自己的小金庫大出血。
莊少洲唇角勾出一絲玩味的笑,也不說話,目光盯著她的耳朵,秀色可餐,有些想吻。
到了?進莊園的主路,燈火密集起來。不止他們一輛車,路上碰見?好幾輛,也不知載著哪些大佬,光是勞斯萊斯就有五六臺,雖然各有各的訂制細節(jié),但扎堆了?,就是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進莊園要過?三道安檢,警戒森嚴,不僅是保護賓客的安全?,更是保護這里?價值連城的珍惜藏品,沒有邀請函連莊園大門都?進不去?。陳薇奇估摸今晚整座莊園光是保鏢大概就有上百個,配著市面上最先進的槍支。
越是陣仗大,今晚的拍品越有看?頭,陳薇奇隱隱有些興奮。陳北檀雖然經常氣她,但從不掉鏈子,給?出手的東西也從不糊弄人。
陳薇奇連帶著看陳北檀都順眼好多,想著若是有陳北檀喜歡的畫,她就買下來,當小禮物送他。
車停在莊園大門,門童前來拉開車門。陳薇奇從莊少洲這臺不值錢的勞斯萊斯中優(yōu)雅地走下來,把?邀請函遞給?查驗真?zhèn)蔚亩Y賓人員。
每張邀請函都有芯片,放在特定的檢測儀下,真?zhèn)瘟F。
禮賓恭敬地對陳薇奇欠身,招呼了?一位工作人員為她引路。莊少洲也過?了?安檢,一位身穿高級執(zhí)事服的管家走到他跟前。引路的人不同?,似乎要引他們去?不同?的地方。
陳薇奇看?出了?其中的區(qū)別?,微微抬臉,不解地看?向莊少洲。
禮賓人員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解釋道:“小姐,您的邀請函是vip席位,這位先生的邀請函是包廂。”
陳薇奇不懂vip席位和包廂有什么區(qū)別?,沒想到邀請函還分不同?,只問:“which one is better?”
禮賓只答:“包廂是單獨的。”
陳薇奇:“…………”
所以說,莊少洲的邀請函比她的邀請函更厲害!陳薇奇一瞬間臉都?綠了?,心底一會?罵莊少洲一會?罵陳北檀。
莊少洲看?出她悶沉的臉色,笑著過?來摟她,附在她耳旁溫柔道:“別?不高興,寶貝,我們都?去?包廂。”
說完就看?向禮賓,說他今晚要和?他的妻子一起,那語氣沉冷且不容置喙,一雙銳利的眼眸不怒自威。
禮賓當然知道面前這位俊美斯文的東方男人不好惹,今晚的座次分三等,三等位坐在拍賣場的大廳中,二等是vip,私密性也很好,擁有單獨的隔間,而一等則是豪華包廂,其中一等邀請函總共只有五張,邀請的都?是來自全?球財富金字塔頂端的神秘大人物,他們對安全?性和?私密性要求極高,不論拍下什么,都?不愿被外人知曉。
“Sure,Sir。”禮賓低下頭,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Hope you and your wife have a wonderful night here.”
莊少洲牽起陳薇奇的手,十指相扣地鉆進她指縫,也不顧她肯不肯。
莊園內部是巴洛克風風格,入目金碧輝煌,天花板布滿了?帶有古希臘神話色彩的彩繪,巨大的水晶吊燈,墻上掛著各種藝術真跡,都?是人類文明社會?的瑰寶,碗口大的粉色芍藥和?無數粉玫瑰妝點著這座比之凡爾賽皇宮也不輸的私人宮殿。
陳薇奇沒心思欣賞,憑什么她的邀請函要比莊少洲的低一級,她很不高興,感覺輸了?一籌。
莊少洲當然知道陳薇奇在別?扭什么,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她就這樣爭強好勝嗎?再?爭強好勝也是他老婆,而且她委屈的樣子真的好像小puppy,只能去?哄,“喜歡什么我拍給?你,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買不起。”
陳薇奇略抬起下巴尖,平視前方,筆直而白皙的頸項,像一柄精巧的玉質扇柄,讓人忍不住去?握。
“那你不喜歡什么,我拍給?你。”
陳薇奇立刻盯了?他一眼,維持著雍容的姿態(tài),微微笑道:“我的邀請函是陳北檀給?我的,你的是你小叔給?的,所以是陳北檀沒你小叔厲害,可不代表我被你壓一籌。”
這里?到處都?是濃墨重彩的金紅粉,賓客陸續(xù)進場,衣香鬢影的世界,浮動?著裊裊的淡香。離拍賣廳有五分鐘的路程,一路上能看?見?各種來自卡斯德伊家族的珍藏,來自中國的青花瓷瓶,日本的浮世繪屏風,埃及的貓神雕象,十七十八世紀的歐洲名家油畫、雕塑,都?用來裝飾這座莊園。
在這種地方,等級森嚴,涇渭分明,所有到來的賓客都?保持著端莊的貴族儀態(tài),不愿失了?禮數惹人笑話,只有莊少洲被陳薇奇逗笑,低低地,有些散漫地笑了?出來。
陳薇奇怎么能這么可愛。她知不知道她爭強好勝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她按住吻上去?,順便打她的屁股,圓潤又挺翹,他還沒試過?。
莊少洲改為摟她的腰,他的手掌寬,放在她的腰線最細的位置,能一手完全?地攏住那道弧度,“我當然沒你厲害,寶貝。我小叔給?我這張邀請函,也是看?在陳三小姐的面子。”
“有人呢,你老實?點。”陳薇奇臉頰熱了?起來。
說話間,兩人走進宴會?廳,現場有管弦樂團演奏,悠揚的圓舞曲飄在空氣里?,陳薇奇的話剛落音,就有一道很驚喜的聲音從斜前方的位置傳來。
“God!My Venus!”
陳薇奇眉心跳了?跳,只覺得這聲音怎么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聽過?,沒等她細想,一位金發(fā)碧眼的男士端著香檳,走到她面前。
男人太驚喜,以至于根本管不住眼中的癡迷,這種癡迷并不猥瑣,反而像是對圣女的崇拜:“Miss Chen, I didn''t expect to meet you here!you look so gorgeous tonight!”(陳小姐,我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你今晚真是美得無與倫比!)
陳薇奇也沒有想過?會?在這里?遇見?這白佬,昨天他才給?她送了?一束紅玫瑰,被她無情地扔給?了?美悠。
美國佬的示愛簡直是直白又夸張,令陳薇奇有些尷尬,不過?她的尷尬不是因?為被人表揚美麗,或者被人夸是維納斯,她的尷尬全?部源自莊少洲。
那只松下去?的手掌重新握住她的腰,卷土重來的力道更緊更霸道,仿佛要把?她變成一朵花,牢牢地圈鎖在掌心。
莊少洲眸色沉冷下去?,禮數周全?卻并不溫和?地打量著眼前的鬼佬。這鬼佬的眼睛直挺挺地黏在陳薇奇的臉上,像是看?見?了?什么神女下凡,很滑稽。即使長得勉強入眼,還是令人覺得蠢笨不堪,聒噪難忍。
哪里?來的毛都?沒長齊的小洋鬼子。
“好巧,在這里?遇見?你,你也來參加拍賣會?。”陳薇奇不能不打招呼,但又忘記了?他叫什么,腰上又燙,隨口笑著敷衍。
“我陪我兄長來的。”金發(fā)碧眼的帥哥笑得很燦爛,他看?上去?和?陳薇奇差不多的年紀,二十三四左右,還脫不掉稚氣,他忽然又問:
“我昨晚送你的花你喜歡嗎,我回去?想了?想,我覺得紅玫瑰不夠襯你,我應該送你牡丹花,我聽說牡丹花是中國最美麗的花。”
陳薇奇:“……………”
這位仁兄話太多了?。
腰上忽然被人沉沉地壓了?一下,陳薇奇咬了?下唇,莊少洲偏過?頭,溫文爾雅地望著陳薇奇,用他那迷人的倫敦腔問道:“Honey,is this your friend?”
金發(fā)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女神、維納斯、中國牡丹正在被一個比他還要高的亞洲男人摟著,還叫她Honey。
陳薇奇看?著莊少洲笑得一派儒雅,風度翩翩,腿芯莫名地有些軟,她鎮(zhèn)定地說:“不算朋友吧,是校友。”
金發(fā)男:“陳小姐,這位是?”
莊少洲沒有等陳薇奇介紹自己,禮貌周全?地伸出手,“我是陳小姐的丈夫,你好。”
金發(fā)男:“???”
“你真的結婚了??”他簡直是不可思議,在他眼里?,陳薇奇看?上去?比他十七歲的妹妹還年輕。
雖然這位亞洲男人看?上去?儒雅迷人,在滿場身高體壯的歐洲人中,仍舊是鶴立雞群,氣質卓絕,但………
陳薇奇無奈地笑:“昨天就說過?,我真的結婚了?。”
“這位校友先生,有機會?再?聊,失陪。”莊少洲牽著陳薇奇就走了?。
金發(fā)男受到了?暴擊,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兄長找到他,問他怎么了?,他搖搖頭,情緒低落,不說話。
這邊,管家引著莊少洲和?陳薇奇來到二樓的包廂,恭敬地推開門,為他們講解了?拍賣的一些注意事項,以及可以隨時搖那只掛在壁爐上的小銅鈴呼叫傭人,最后,他欠身:“Sir and Madam,have a nice night.”
門闔上。
陳薇奇還想若無其事地坐到沙發(fā)上休息,莊少洲抬手就將她捉過?來,雙臂圈住她整個上身,將她牢牢鎖在懷里?,低熱的氣息都?落在她的睫毛上,弄得她睜不開眼,睫毛不停地顫著。
“維納斯小姐,你昨晚收了?別?人的花?”
陳薇奇要推他,可手都?抬不起來,只能偏過?頭,“沒有收,我扔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看?上去?對你很癡迷。”莊少洲鉗住她的下巴。
陳薇奇不想破壞這個美好的夜晚,只能溫柔地安慰:“我真的扔了?,扔了?還有什么必要告訴你。莊少洲,你不要太敏感,我都?不認識他。”
敏感。
莊少洲只覺得被她扎了?一刀,是一記回旋鏢。
真的很想抽她屁股。扔掉也肯定是收了?花之后背著扔,為了?顧全?對方的臉面,可這叫扔嗎?
扔他的花,就偏偏當著他的面。
偏偏故意要讓他知道,她扔掉他的花,抱回家扔都?不肯。
莊少洲漆沉如潭的眼眸盯著她看?了?數秒,隨后抬起手,就這樣不重不輕地抽一下她渾圓的屁股,熱度高于她體溫的手掌蓋在上面,很清脆的一聲,讓她渾身都?發(fā)燙發(fā)軟。
“下次不準收別?的男人的花。扔掉也得讓對方知道。”
氣不過?,又打了?一下。
陳薇奇倏地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莊少洲,一時都?說不出話,噎住了?。
第44章 紐約第三夜 你現在鍾意我嗎
“你居然敢打我的………”
陳薇奇一張美艷的面容怔怔地,莊少?洲敢打她屁股這件事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以至于那?羞恥的部位她都說不出口。
臀部上還?殘留著男人掌心的火熱,像墜落一顆火種,迅速地燃燒起來,這種熱度讓陳薇奇驚醒,她忽然伸手,拽住莊少?洲的領帶。
那?看起來柔弱無骨,被溫熱的甜杏仁精油滋潤后,會散發(fā)著晶瑩光澤的細手指,原來有如此野蠻的力量。
這是?一雙彈鋼琴的手,彈鋼琴,也握過他的根,現在來拽他的領帶。
莊少?洲被她直接拽得低下了頭顱,像一頭猛獸,被迫在她面前?俯首。
“莊少?洲你別太過分!”陳薇奇脾氣來得兇,一字一頓地警告他,渾身哪里都勁勁的,可?那?雙漂亮的狐貍眼中到底含了一絲羞赧。
莊少?洲把頭更低了幾分,和她眼對著眼,語氣溫柔地說:“Tanya,我只是?表達我的不滿。”
陳薇奇不高?興地冷笑一聲?,不看他那?雙霧靄沉沉的眼,“你有什么好不滿的。”
天天晚上給他甜頭,他還?不滿,陳薇奇想著是?不是?對莊少?洲太好了,才讓他敢變著花樣?欺負她。在床上讓他為所欲為也就罷了,畢竟他兇一點會更舒服。
莊少?洲想去抱她,被她打掉手,只好平靜地收回來,低聲?解釋:“那?小洋鬼子送你的花,你肯定是?接受了之后再私底下扔掉的吧,是?給他留面子對嗎?而我送你的花,你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扔掉。”
莊少?洲滾了下喉結,嗓音壓得更為低沉,“是?不是?,我的面子就一點都不值得被你放在心上。”
他面無表情,但身體繃得緊,以至于語氣都發(fā)著澀,他這樣?高?高?在上,不會對任何人俯首的男人,在她面前?低著頭,問一句我也許不值得被你放在心上,好似比說“我鐘意你”“我愛你”之類的情話,更觸動她心底的柔軟。
心跳快得不講道理。
她格外喜歡莊少?洲在她面前?俯首,所以才會容忍他每次那?樣?壞地用?唇舌欺負她最柔軟的地帶。
陳薇奇的怒火褪了大半,拽他領帶的力道都松了幾分,她動著睫毛,不自然地說,“……我哪有扔你的花。說得像是?我對你很壞,我……”
眨了下眼睛,她朦朦朧朧地記得,但又記不起來,最近籌備婚事,瑣碎的事太多太雜,“不對……你沒有送過我花吧?嚴格來說,你只送過我戒指,聘禮不算。”
陳薇奇去看自己中指上的藍鉆戒指,六千萬美金,刷新?了香江豪門貴婦的鉆戒記錄。
看,她連他送過她花都不記得了,那?束可?憐的碧海玫瑰,早就枯萎在那?間包廂里。只有昂貴到整個世界都會動容的東西,才配讓她記住。
一束花,連讓她記住的可?能都沒有。
莊少?洲說不清心中流過的滋味是?什么,酸的,澀的,濕的,或是?別的。他漫不經心地笑了下,輕柔地拿開陳薇奇的手,“無事,Tanya,我只是?隨口一說。”
陳薇奇不是?糾纏的女人,對方興致淡了下來,她也不會湊上去非要問個所以然。她看著莊少?洲整理被她弄皺的領帶,又干脆重新?打了個溫莎結。他的手指很長,指骨分明,顯得很硬。
這間華麗的包廂里,氛圍安靜。
包廂的大小相當于港島高?檔酒店的標準豪華套房,金紅為主調的巴洛克風裝潢,墻壁上掛著一幅古典主義風格的油畫,一位穿粉衣的少?女跳芭蕾舞。水晶刻花酒柜里擺著紅酒、香檳、威士忌,茶幾上沏了一壺玫瑰紅茶,冒著溫熱的香。
包廂的大落地窗正對著拍賣會場,能將坐在大堂里的賓客一覽無余,高?清屏幕能實時?看見?拍品的狀況,以及買家的最高?出價。單向玻璃的原因,所以外面不能看見?里面。
陳薇奇無聊地端著紅茶,走到窗邊,俯視著現場。
拍賣會很快就開始,第一件拍品就很有看點,是?來自法國?波旁帕爾馬家族的王室珠寶,一條黃鉆珍珠項鏈。1887年法蘭西第二帝國?覆滅之后,新?政府曾舉辦過一場大型王室珠寶拍賣會,很多珍貴無比的珠寶分散于全球各地藏家手中,這條項鏈上一次出現在公?眾視野正是?1887年,原來是?被卡斯德伊家族買走了。
陳薇奇啜著紅茶,目不轉睛地看著高清屏上展示的項鏈細節(jié)。古董珠寶的確有古董珠寶的韻味,這種設計即使放在現代也是不過時?的,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高?貴。
拍賣師清晰且偏快的語速從音箱里傳進來:“女士先生們,今晚的拍品一號是?來自法國?路易十四時?期的王室珠寶,黃鉆珍珠項鏈,作品在我的左側展示…………”接下來是?一系列對項鏈的介紹,隨后,“起拍價一百萬美金,有出到一百萬美金的客人嗎?”
很快就有買家舉牌,競爭激烈,一路飆漲到三百萬美金。
拍賣師非常專業(yè),聲?音也好聽,時?而激動時?而低緩,陳薇奇看眾人搶得激烈,覺得很有意思?。這條項鏈很美,但她見?過太多好的寶石,這顆黃鉆單拎出來不算最頂級,因為出自王室,才賦予了更多的價值。
等價格高?到四百萬美金時?,陳薇奇身旁一個不起眼的燈亮了起來,拍賣師注意到這里,很快便對著他們的方向激動說道:“二號包廂客人出價四百八十萬美金,還?有沒有更高?的?”
陳薇奇轉過身,詫異地看向那?松弛靠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你喜歡這條項鏈?送給黎太嗎?”
莊少?洲淡笑著:“喊黎太會不會太生分了?”
陳薇奇別扭了下,還?是?喊了一句媽媽,隨后看見?他又把價格加到五百萬美金,出聲?提醒:“若是?送給媽媽,我推薦你拍三?號那?條藍寶石,成色很不錯,也適合她。”
底下,拍賣師已經落槌,恭喜著二號包廂的客人以五百三?十萬美金的價格拍下這條項鏈。莊少?洲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只是?注視著陳薇奇:“你喜歡三?號?二號不喜歡?”
陳薇奇勾起笑,“二號一般,三?號不錯。”是?她會出價的。
前?十號拍品都是?珠寶類,全是?來自全球最頂級的珠寶,不是?有人文歷史價值的王室珠寶,名人珠寶,就是?凈度色彩頂級的大克拉鴿血紅之類。二號是?一枚來自印度大君的鉆石戒指,以四百萬美金價格被拍走。三?號是?一條主石為30.8克拉的克什米爾藍寶石項鏈,競爭更激烈,從三?百萬的底價,一路高?歌到六百萬。
場內有一位穿白色禮服的女士也喜歡這條項鏈,一直不愿放棄,等莊少?洲加到七百萬時?,她出價的速度明顯猶豫很多,在拍賣師的鼓動下,又加了一次價格。
莊少?洲不愿再糾纏,直接抬價至九百萬。
連陳薇奇這種揮金如土,買珠寶眼都不眨的女人也受不了莊少?洲的亂來,好歹不能當冤大頭吧,急忙按住他的手,“這條藍寶石不用?這么貴,九百萬美金都可?以買五十多克拉的了!這個才三?十克拉!”
莊少?洲反握她的手,掌心蓋住她的手背,像獅子壓住羚羊,又像鴛鴦交頸,有種耳鬢廝磨的親昵,他使了一分力,輕易地就讓陳薇奇親手把價格送了出去。
“…………”
音箱里,拍賣師落槌的聲?音清晰入耳,又是?恭喜二號包廂的客人。
莊少?洲過來抱住她,把下巴擱在她的頸窩,呼吸溫熱,宛如簌簌雪花落在她的后頸,耳廓,只是?這雪是?熱
的,燙著她的皮膚和心臟。
“陳薇奇,你喜歡的東西,我想讓你擁有。”
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只要他買得起,他不會計較貴了還?是?不劃算,送給陳薇奇的東西,不需要計較這些。
陳薇奇隱隱察覺到他今晚有些不對勁,他明明意興闌珊,做的事卻比誰都瘋狂,接下來的四號,五號,六號……一直到十號拍品,莊少?洲全部拍了下來。
全場不斷響徹一句話:“恭喜二號包廂的客人。”
場內隱隱騷動,不停地有賓客抬起頭,望向二號包廂,試圖從那?面單向玻璃中看出什么,可?惜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唯有那?盞信號燈,不停地亮,代表著里面的人在不停出價。
“莊少?洲,真?的,我不要了。夠多了。”陳薇奇按住莊少?洲的手,瑩白的臉染上一層薄紅,她有些熱,被莊少?洲不停地出價弄得很熱。
沒有哪個女人能抵抗得了這種揮金如土的快樂,太快樂了,好幾次陳薇奇的心跳都在加快。她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短短兩個小時?之內花掉接近五個億港幣的快樂,何況買的全部都是?她喜歡的寶石。
“這就夠了?”莊少?洲問。
“嗯,說得好像我貪得無厭一樣?。”陳薇奇愉快地笑著,很嬌憨,狐貍眼都彎了起來。
莊少?洲一瞬不瞬地注視她明亮的眼,緋紅的臉,快樂的笑,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唇舌和她的唇舌交融在一起,要吮吸她的甜味。他吻得很強勢,手掌沒有放肆揉她的腰,而是?和她十指相扣著,好似要探到她從不肯表露的模糊的心意。
如果為陳薇奇一擲千金就能換來陳薇奇的目光和注意,莊少?洲覺得很值得,他賺錢就是?為了這個。
他甚至慶幸自己有錢,慶幸他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錢,慶幸他生在莊家,他沒有錢沒有權沒有地位,也得不到她。
只是?他心底還?是?酸澀,有什么鈍痛在不斷提醒他,這種靠金錢和性愛制造出來的愛是?假的,只是?一場狂歡。
莊少?洲覺得自己好像一個飲鴆止渴的病人。
“我還?可?以給你買更多,寶貝。是?我疏忽了,之前?只送過你一枚戒指。”莊少?洲吻著,聲?音沉啞,氣息起伏都是?亂的。
“夠了…真?的。”陳薇奇揪著他的領帶,被他吻成了一只氣喘吁吁的小狗,舌頭都吐在外面,又被他含進去。
“不夠。”
他們在包廂里盡情接吻,也許這張邀請函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他們接吻。莊少?洲把陳薇奇摟在懷里,非要讓她坐在他腿上,沙發(fā)正對著落地窗,方便客人看見?拍賣會場,他一邊吻一邊瘋狂地去出價,但凡陳薇奇對某件拍品多注意了一分,或者多看了一眼,他勢必要搞到手。
到最后,陳薇奇都隨他了,在他強勢的吻和近乎瘋狂的金錢攻勢中,有種酒足飯飽后的暈乎,像是?被他喂得很飽,很飽。
第十六件拍品是?一架來自1838的古董普雷耶鋼琴,是?肖邦在定居巴黎時?,著名巴黎鋼琴制造商普雷耶為他贈送的一臺紅木三?角鋼琴。
“這個好。”莊少?洲捏住陳薇奇的手,“珊宜說你最喜歡的曲子是?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你用?這臺鋼琴彈,才是?最契合。”
用?肖邦彈過的鋼琴彈肖邦的曲子,聽起來就有種詩意的浪漫,和金錢都無關了。
降e大調夜曲。陳薇奇很難不想到那?場吻,他們躲在浴室里,聽著珊宜彈這首曲子,接了七分鐘的吻。那?漫長的一個吻,是?他們第二次接吻。
二十萬美金的起拍價格不算貴,但看中的客人很多,硬生生把這臺鋼琴的價格抬到了七十萬美金,最后當然還?是?二號包廂的客人拍下,以一百萬美金的價格。
換算成港幣,就是?七百萬的鋼琴,比陳北檀送陳薇奇的那?架鋼琴更貴,也更厚重。
會場里騷動起來,有不少?客人都在詢問二號包廂里的人是?誰。
“二號包廂里的人到底是?誰啊!我看他今晚拍了快兩個億吧!”
“三?個小時?兩億美金,今晚算是?開眼界了。”
“那?位看上的,你也別舉牌了,別白白鬧笑話。”
之后還?有一些來自中國?的古董,譬如元代漆盤,清代御制粉紅地琺瑯彩碗、青花釉里紅花瓶………
雖然不知道二號包廂里面坐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晚拍賣會上的事早就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傳到遠在港島的易思?齡耳朵里,連她都知道了今晚的事。
易思?齡跑來問陳薇奇:【喂喂喂,你不是?在美國?嗎,聽說了嗎,今晚卡斯德伊家族拍賣會上有個超級大傻缺!花了兩個億!dollar!】
【你說是?不是?中東土豪啊,一條三?十克拉的藍寶石,他居然花了九百萬!就是?六千多萬港幣!我那?對四十克拉的耳環(huán)才五千萬!】
陳薇奇靠在莊少?洲的胸膛,感受著他襯衫下蓬勃的心跳和炙熱的溫度,很舒適,她都不想起來,就這樣?懶洋洋地窩著,看易思?齡發(fā)來的消息,她笑得像個小朋友。
陳薇奇:【莊少?洲。】
易思?齡:【?】
陳薇奇勾起很壞的笑,非要把易思?齡弄炸毛:【那?個超級大傻缺是?我老公?,攔不住,非要跟我買的。我該怎么辦?】
易思?齡罵罵咧咧摔了手機,又把手機撿回來,發(fā)語音過去:“有男人花錢了不起?我現在就要我爹地幫我買,比你更大的!”
“笑什么?”莊少?洲摟著陳薇奇,吻她的發(fā)頂,他其實低頭就能看見?她和朋友的聊天界面,但他沒有偷看。
陳薇奇熄滅了屏幕,在他懷里蹭了蹭,“沒有,笑易思?齡像一只貓。好可?愛。”易思?齡很可?愛,是?她渴望的那?種不計較得失的熱烈自由,不管人死活的驕縱自我,所以她討厭易思?齡,又喜歡她,這么多年,也就她一個真?朋友。
莊少?洲深深凝望她,他喝了酒,此時?眉眼微醺著,“那?你像什么?”
陳薇奇反問:“我像什么?”
莊少?洲沉思?了片刻,腦中依次劃過很多和陳薇奇接近的動物植物,甚至是?天氣,她很像沒有落雨的陰天,陽光穿透霧霾層層的厚云,折射出丁達爾效應,那?種光是?渺茫的,但無比美麗。
他的目光描摹著陳薇奇的臉,她嫵媚的眼睛,挺拔而倔強的鼻梁,翹著弧度的紅唇,精致的下頜。
“像龍吧。”莊少?洲淡淡地說。
“龍?”陳薇奇驚訝極了。說實在,很少?有人會形容一個女人是?龍,不外乎是?嬌貴的貓咪,可?愛無辜的小狗,高?傲的天鵝,或者是?玲瓏的鳥,又或者是?各種各樣?千姿百態(tài)的花。
“脾氣大,難取悅,高?傲,還?喜歡亮晶晶的寶石,記性還?不好,不像龍嗎?”莊少?洲灼熱的唇落在她耳垂。
陳薇奇很癢,“我哪有脾氣大。而且!”她笑出聲?,“龍的記性不好嗎?”
“我編的。”莊少?洲坦然。
陳薇奇要打他,莊少?洲捉住她那?一截細細的白腕,上面掛著一條澳白珍珠手鏈,顆顆圓潤晶瑩,“不過還?有一點,不是?我編的。”
“什么?”
“龍好色,Tanya。”
“……………”
陳薇奇當即就要掐他的脖子,卻被他按在沙發(fā)上,欺身上來,在她唇瓣上狠狠地吃著,舌根在她充滿甜液的口里攪動,發(fā)出咂咂的水聲?。
其實莊少?洲想說她更像一條冰冷華美卻易碎至極的人魚。
陳薇奇被他弄得氣息心跳都亂了,身體里的血液都在亂竄,從腳趾熱到頭頂。她感覺到了泛濫,想換內褲。
“走嗎,后面的拍品沒意思?了。還?是?你想繼續(xù)?”
陳薇奇連連搖頭,唇都腫著,“回去!呆了三?個小時?,再漂亮的東西也看花眼了。”
……
接下來的事自然都交給輝叔善后,付款,拿貨,辦理產權轉移手續(xù),找專業(yè)物流公?司運送回港島。
莊少?洲牽著陳薇奇的手走出這棟龐大的莊園,暖色的水晶燈輝煌華麗,照著他修長玉立的背影,陳薇
奇也喝了一點酒,從包廂出來后只感覺搖搖晃晃的,眼中是?莊少?洲的黑色西裝和頸部一截雪白的襯衫領,很矜貴。
勞斯萊斯載著他們回到曼哈頓的公?寓,紐約的行程結束,明天他們要去加州拍婚紗照。今夜是?紐約的最后一夜。
回到曼哈頓,夜已深邃,夢幻的普魯士藍中加了大把的黑墨,又加了朱紅,才變成了眼前?的凝夜紫色。
午夜的風帶著潮氣,吹卷著陳薇奇的裙擺,莊少?洲一路沒有說話,也沒有吻她,只是?扣著她的手指,和她掌心相貼。
按下指紋鎖,公?寓門打開,沒有開燈,陳薇奇被一陣濃烈的花香撲了滿面。
“好香,你聞到沒有?”陳薇奇像小狗一樣?吸了吸鼻子,這不是?香水味,也不是?香氛機,是?很清淡自然的香氣,像是?花園中彌漫著的鮮花香。
“有嗎?哪里香。”莊少?洲平聲?問。
“真?的,你仔細聞!”陳薇奇脫掉高?跟鞋,迫不及待地要去開燈,要找出香味的來源。
莊少?洲替她撳了燈,一瞬間,整座公?寓都點亮。陳薇奇止住腳步,看著眼前?數不清的紫色玫瑰,從客廳一直鋪到露臺,旋轉樓梯上也全部都是?玫瑰花,像一卷沒有收束好的紫色絲絨。
尖尖的棱角,層層疊疊的花瓣,緊緊裹著那?不對外展露的花蕊。
是?碧海玫瑰。
陳薇奇愣住,到這時?,她才想起來,莊少?洲送過她花,那?一束嬌艷的碧海玫瑰,只不過被她留在了那?間包廂,沒有帶走。
“莊少?洲。”她緩緩地轉過身,去看他。
“送你花,Tanya。”莊少?洲走到她身邊。
“我想起來了。”陳薇奇呼吸著鋪天蓋地的玫瑰花香,一時?間有些眩暈,“你送過我花。”
莊少?洲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那?雙眼眸諱莫如深,“你扔了,也忘了。”
今晚有些超出陳薇奇的預期,不論是?那?一擲千金的快樂,還?是?這數不清的玫瑰的快樂,都讓她有沉溺的感覺。
莊少?洲太難招架了,他就像臺風過境,要吹走所有,要留下他的印記,洶涌而強烈。
不怕她記不住,她一定會記住。
“我那?時?……很抵觸,也很討厭你。”陳薇奇心跳很快,她不知道該說什么,“而且我們那?天的晚餐不算愉快,所以我扔掉了。”
莊少?洲點頭,說他能懂。他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的確不算愉快,他們都高?高?昂著頭,不肯低半分。
“那?現在呢。”莊少?洲雙臂環(huán)抱住她,很輕柔,也溫柔。
“Tanya。”
陳薇奇吞咽著,心跳快到今晚的最高?峰,她意識到莊少?洲要問什么,她快要不能呼吸。
“你現在鍾意我嗎。Tanya。”
第45章 在乎 抵達莊少洲的單程線
這?種話一旦說出口了,就像射出的子彈,沒有回頭路。莊少洲并不想問,他沒有把握陳薇奇會說鐘意?,得到一個他預料到的答案除了增加失望,讓自己陷入難堪以外,不會有任何好處。
是今夜的氣氛太好了,是他太沉不住氣,或者是,他對陳薇奇的喜歡已經?到了超乎他意?料的程度。
百分之七十、八十、九十、九十五。
他的喜歡在短短一個月內,呈噴發(fā)式增長?,每一次接吻擁抱做愛都在增加,每分每秒都在向前,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他會變成這?樣,為陳薇奇做了許多愚蠢且不講體面的事。
他不是擅長?低頭的人。
纖塵不染的玻璃窗映出他們?般配的倒影,被?密密麻麻的燈火和玫瑰包圍,很有羅曼蒂克的氛圍,像一幀電影,導演為了這?片刻的鏡頭,絞盡腦汁,耗費心力無數,缺了什么多了什么都達不到這?種完美。
陳薇奇身體繃得很緊,她沒有穿拖鞋,莊少洲看?見她蜷在一起的腳趾,也看?見她攥緊的手指,她像一塊僵硬的木頭,被?他抱在懷里。
陳薇奇是很會裝的女人,緊張到如此的地步,很罕見。
“為什么不說話。”莊少洲用手掌撫上?她的后腦勺,很溫柔地順著她的長?發(fā),撫摸下去?。
“我………”陳薇奇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身體莫名其?妙地冒著汗。她其?實?想過莊少洲會把這?層紙捅破,沒有想過這?么快,在她理順之前就捅破了。
莊少洲把她的下巴抬起來,令她避無可避,他的目光過于深沉,厚重?,“我想知道,你現?在對我是什么感覺。”
陳薇奇睫毛顫了顫,表情含著幾分無措,像一個還沒有做好準備就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學生。她能在和莊少洲虛與委蛇你來我往的戰(zhàn)場中游刃有余,甚至和莊少洲的性事上?都能不落下風,唯獨害怕和他談這?個。
“就……開心……舒服的感覺……”她硬著頭皮答道。
莊少洲無奈地笑,“陳薇奇,不要偷換概念。我問的是你鐘意?我嗎?”
陳薇奇站在一片玫瑰花海中,抿著唇,一雙眼睛很倔強地看?著他:“為什么非要問這?種問題。我們?相處很愉快,最近也沒有吵架,你一直以來都強調的夫妻生活也很愉快,只要你想,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這?不就是最重?要的嗎。”
莊少洲輕描淡寫地抬了下唇角,用指腹蹭了下她柔軟的臉頰,喝了香檳,此刻透著粉,“我一開始是想睡你,陳薇奇,但現?在不一樣了。”
陳薇奇垂著長?睫,低柔的嗓音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間,像今夜微熟的玫瑰,“怎么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她其?實?也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對莊少洲的感覺早就沒有了抵觸和討厭,更遑論他,他對她的感情當然也在變。
她只是不愿意?去?想這?些深刻的,厚重?的命題。她承認有一點逃避。
“剛認識你時,我對你好,的確是想睡你,而現?在,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想和你睡。陳薇奇,你能懂嗎?”莊少洲語氣很沉,甚至是冷厲,表情也沉了下來,透著一種莫名的煩躁。
他討厭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也討厭這?種想得到卻得不到的感覺。這?不是花幾千萬幾個億就能買到的東西。
莊少洲想抽一支煙緩解情緒,但給了陳薇奇這?種緩沖,她就再也不可能回答。
莊少洲忽然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冷硬的指骨扣住她,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紅痕,眼神近乎銳利:“如果還不明白,我可以說的更清楚一些,陳薇奇。”
“我明白!”她慌不擇路地打?斷他,肩頭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得很熱。
莊少洲沒有絲毫波瀾,仍舊沉沉地注視她,一字一字很鄭重?:“我喜歡你,不止是你的身體,還有你的脾氣,你的思維,你的靈魂……你這?個人本身。”
他說出口,知道自己輸得徹底,輸得一塌糊涂。
陳薇奇一時怔忪,唇瓣張合,說不出話,心跳太快了,以至于接近于停止。她不是沒有聽過男人的表白,比這?更熱情更癡迷更瘋狂的比比皆是,但只有這?一次,她很想流眼淚。
她記得周霽馳的表白,他那樣溫柔又虔誠地問她——陳小姐,我能不能喜歡你。
這?個世界上?男人對她的喜歡或多或少夾雜著利益,企圖,和目的。周霽馳的喜歡很純粹,陳薇奇覺得珍貴,珍貴到這?一生也許只有一次,但現?在,她忽然覺得莊少洲的喜歡也那么純粹。
她不知道是該欣喜還是該害怕。
太快了,他們才認識四個月。
“怎么哭了。”莊少洲蹙起眉,用指腹去?揩拭她眼角泛出的一顆晶瑩。
陳薇奇唇邊的笑容卻很嫵媚,她被?淚水染過的眸子濕漉漉,又清亮,就這?樣望著他,“我如果說不喜歡你,會不會顯得像個壞女人。”
莊少洲身體繃著,沒有表情,只是擦她的眼淚。
“你為我擲金山銀山,送我這?么多禮物,玫瑰花,又對我表白,把姿態(tài)放這?么低,莊少洲………”
莊少洲忽然釋然地笑了笑,指腹上?全?是她的眼淚,他按住她的唇瓣,“不是逼你,寶貝。我今晚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讓你開心,不是逼你
喜歡我,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知道這?種事不講道理。”
陳薇奇不知為何,心底輾轉一陣痛意?,她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
其?實?說一句喜歡很簡單,她說過多少假話,場面話,能把所有人都哄得高高興興,可她不想敷衍莊少洲。
莊少洲把她的手撥開,低聲哄她,“別說了。你今天很累,早點休息吧,我?guī)湍惴潘菰琛!?br />
她哭了,他不愿再逼她。她可能是真的說不出喜歡,又不想拂他面子,今晚氣氛又太好,她心理包袱重?,進退兩難,不然不會被?他逼到掉淚。
莊少洲面容矜冷,銳利的眼神散去?,只剩下古井無波的淡漠。他抬步就要走,順勢從西裝內側口袋摸出煙盒,那精致的銀色煙盒并不經?常拿出來,最近只會在他們?歡愉過后出現?,是他要抽一根事后煙。
“……等?下。”陳薇奇見他要走,心臟宛如踩空一級階梯,直接掉下去?,急忙間一把拽住他的領帶。
“點?”莊少洲停下來看?她,被?她拽得微微向她傾過去?。
陳薇奇艱難地看?著他,話到嘴邊硬是很難說出口,她真的不擅長?把自己埋在心底的情緒展現?出來,她不愿把自己剝開給人看?。
和周霽馳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他們?認識了好多年,從青澀到成熟,漫長?的陪伴讓他們?的感情緩慢而溫柔,所以當挑破的那一刻,說出喜歡是自然的事。
可,她認識莊少洲才四?個月。
陳薇奇意?識到自己這?種過于封閉的心理是一種病,從十四?歲之后就變成這?樣了,但她無能為力,她擅長?把自己偽裝得很正?常,過于正?常,讓所有人都覺得陳三小姐是最放得開,最八面玲瓏的性格。
陳薇奇心口發(fā)脹,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漫出來,她低聲地緩慢地開了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歡,莊少洲,但我在乎你的情緒,我不希望………”
莊少洲靜靜地看?著她,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真的需要被?推一把的時候,輕聲問:“你不希望什么。”
陳薇奇呼出一息,平靜的音色底下有細微的顫抖,“我不希望你難過,我在乎你。”
我在乎你。
莊少洲聽見那顆子彈打?在了自己的心臟上?,她說出在乎,到底沒有辜負這?個美好的良夜。陳薇奇的喜歡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若是給的太輕易,不是虛偽就是虛假。
他忽然笑了聲,抬手把陳薇奇抱進懷里,炙熱的氣息籠罩著她,他想很用力地抱她,又怕把她抱碎,只是維持著很溫柔的力道。
好歹,她心里有他。她不是那么沒有良心。
莊少洲知道人不應該太貪婪,太貪婪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他其?實?不止想要陳薇奇的在乎,他想要她的喜歡,她的愛,她對那位周先生的愛,要她比愛那位周先生還要更用力地愛他。
莊少洲低頭去?找她的唇,啄吻她的唇角,“去?洗澡?還是你想繼續(xù)看?花。”
陳薇奇眼角的淚早已止住,她覺得很丟人,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她這?輩子沒有在誰面前哭過,除了陳北檀,第二個就是莊少洲。現?在靠在莊少洲的懷抱里,她覺得很有安全?感。她很想留住這?種安全?感,對這?種安全?感的需要超出了她把自己埋起來的需要。
陳薇奇:“看?一會花,然后去?洗澡。不過我想喝酒。”
“喝什么,紅酒?香檳?”莊少洲覺得開一支香檳會不會太滑稽了,陳薇奇說在乎他,然后他去?開香檳慶祝。
這?么不體面的事他還是做不出來,于是說:“紅酒吧。”
陳薇奇也想喝紅酒,“要木桐酒莊的,有嗎。”
莊少洲:“我給你開45年的羅曼尼康帝。”
“……………”
陳薇奇無奈地從他懷里出來,“你太夸張了。”
莊少洲也覺得太夸張了,比開香檳還夸張,最后沒有開45年份的,換了一個年份,但還是羅曼尼康帝。
兩人坐在露臺的小沙發(fā)上?,腳邊全?是玫瑰花,泳池邊也鋪滿了玫瑰,一不留神就會踢到,紅酒的醇香和清淡的花香氣混成一團,風還吹來了地面上?熙攘的味道,只不過到了這?幾百米的高空,那種熙攘成了影子。
陳薇奇用手機連了音箱設備,放了一首英文歌,風把音樂送到很遠的地方。
密密層層的燈火在四?處蔓延,這?里像一座高空之中無人知曉的島嶼,日落月升,物轉星移,都不影響這?里的寧靜。
也不知是因為哭了丟人,還是敞露心扉不自在,還是別的,陳薇奇喝了很多,有大半瓶,最后被?莊少洲攔下。
“別喝了,你快醉了。”莊少洲用掌根摩挲著她艷紅的臉龐。
陳薇奇遲鈍地眨了下眼睛,被?人拿走酒杯也沒反應,她現?在不止臉紅,脖子上?彌漫著微醺的粉紅,神思不太清醒,眼前的世界模糊而遙遠,不停地搖晃,那些燈火都連城一道道的線,宛如她裙擺上?長?線狀的釘珠。
“沒喝完……”她說。
“你喝了快一整瓶,陳小姐。”莊少洲哭笑不得,他真沒喝幾口,一瓶全?部進了陳薇奇的肚子。
陳薇奇把腳踩在沙發(fā)上?,雙腿屈起,雙手抱著自己的腿,側臉伏靠在膝蓋上?,頭很重?,需要外力的支撐,她就這?樣迷離地凝視那些燈火,在眼中打?圈,成團,世界都模糊了,她喃喃道:“我可以喝兩瓶。”
“…………”
莊少洲有些微妙的復雜,沒有想過陳薇奇喝醉了是這?樣的,很軟很熱,棱角都融化,像小狗,還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小狗,要把自己縮起來。莊少洲搞不懂自己為什么總覺得陳薇奇像一只小狗。
他為自己的聯(lián)想而感到無語,還有一抹不便言說的隱晦。
“別喝了。我抱你去?洗澡,你這?樣還能泡澡?沖個涼吧。”莊少洲手臂攬住她的身體,很輕地搖了下她。
陳薇奇覺得身體像一片湖,現?在湖面蕩漾開來,全?部都是漣漪,她不是很清醒地松開抱住自己的姿勢,視線眺望遠處,“今晚的維港怎么不一樣。”
莊少洲頓了下,她已經?醉到分不清紐約和港島了,“Tanya,我們?在紐約。”
“紐約?”陳薇奇茫然地張著唇瓣,“我還沒有回倫敦嗎。啊……group work,明天的presentation我還沒有準備!”
莊少洲:“…………”
他探她的額頭,探到一片滾燙潮濕,“怎么醉成這?樣了。陳薇奇,你最多半瓶的酒量,喝兩瓶你就是找死。”
“我去?給你拿解酒藥。”
“你不準走討厭鬼陳北檀!你除了給我錢就是氣我!”陳薇奇猛地驚醒,跪坐在沙發(fā)上?,反手抓住莊少洲的手腕。
莊少洲失笑,她怎么能這?么糊涂,他渾身上?下哪一處像她那個不茍言笑,冷漠嚴肅的大哥了?
她拽著他,他走不了,舍不得把她一根一根手指掰開,放她一個人在這?里,只好重?新來抱她,“喝點水好不好。”
幸好茶幾上?有兩瓶純凈水。
喂她喝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任務,喝一半灑一半,淋淋漓漓地落在莊少洲的襯衫和西裝褲上?。陳薇奇被?一口水嗆到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莊少洲慌忙地把水放一邊,去?順她的背脊。
陳薇奇咳得厲害,本來臉就紅,此時脹得更紅,眼淚都灑了出來,順著眼角一直流到腮邊,她眼瞳泛著清亮,映出今夜的燈火。
莊少洲不敢喂她喝水了,只能把讓她坐在腿上?圈著她,等?著她累了困了,再把她抱進去?。陳薇奇喜歡這?種懷抱,堅實?而有力量,她不停地往莊少洲身上?貼,要和他嚴絲合縫地挨在一起。
莊少洲受寵若驚,受不了陳薇奇這?樣熱情的投懷送抱,一陣一陣燥熱涌上?來。
“我在紐約一個人,你們?都不來陪我。大哥不來,媽咪不來,爹地不來,細妹來不了,二哥不知道死在哪了……”陳薇奇喃喃細語著,眼淚不自覺淌下來,斷斷續(xù)續(xù),比開始的淚要洶涌。
莊少洲心里不是滋味,他答應過珊宜,不讓陳薇奇掉眼淚
,可她今天掉了兩次淚,一次因為他一次因為他的酒,都能怪到他頭上?。
“別哭了……寶貝,我陪你還不夠好嗎。”
“你是誰?”陳薇奇仰臉,和莊少洲對視。
陳薇奇稀里糊涂地看?著莊少洲,只覺得他生得格外好,俊美無鑄,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像黑洞,要將人的靈魂吸進去?。
“我是你老公,莊少洲。你記得嗎?”莊少洲手掌用力按在她的背脊,低下去?,鼻尖碰上?她的鼻尖。
陳薇奇忽然粲然一笑,柔柔地閉了眼,“我記起來了,我結婚了。是莊少洲。”
她勾住莊少洲的脖子,像一只小狗伏在他懷里,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好多,莊少洲只能聽清一半,她嗓音本來就不是清脆而明亮的調子,而是低婉而靡靡的,像老式黑膠唱片機里流出貝多芬的月光曲。
聽不清是因為她含含糊糊地說,莊少洲有些心不在焉,想著該怎么把她抱去?洗澡,直到兩個字,無比清晰地從懷里的女人口中傳出來,他松弛的身體驀然一震。
“阿馳……抱歉……”
莊少洲背脊緊繃著,有些遲緩地垂下眼,看?懷里的陳薇奇。她安靜地伏著,睫毛如蝴蝶停留在她的眼上?,像一束被?他攏在臂彎的玫瑰花。
月光照著她美艷的臉,今夜沒有哪一朵玫瑰能美過她。
莊少洲表情猙了下,那一抹冷戾流逝地飛快,只剩下平靜。
陳薇奇絲毫沒有察覺,只是呼吸著那股冷冽的佛手柑,這?不是周霽馳身上?的味道,她清楚,這?是莊少洲的。
她近乎失魂落魄地囈語,“……抱歉。”
她喜歡上?別人了,從今往后,她要喜歡別人了。
陳薇奇忽然緊緊抱住莊少洲,眼淚蹭在他胸前的襯衫上?,只是這?個懷抱沒有回應,只是她一個人緊緊地抱。
她很抱歉,抱歉曾經?那么多年的感情被?短短的四?個月就沖淡了,這?聽上?去?真的很不可思議。
她只是不敢承認,她可能喜歡上?莊少洲了。喜歡是單程線,一旦射出就不會再回頭,一旦停止,就不會再繼續(xù)。
她已經?徹底停止了對周霽馳的喜歡,她坐上?了抵達莊少洲的單程線。不論結果是什么,她踏上?了這?趟車。
她現?在想要的是莊少洲。
莊少洲氣息紊亂,說不清是什么情緒,他現?在想把陳薇奇環(huán)抱住他的手撥開,可到底沒這?樣做,只是掐住她的下巴,不讓她繼續(xù)埋在他胸口。
要她看?著他。
他冷酷地盯著陳薇奇,指腹很粗暴地蹂躪她的唇瓣,語氣低沉:“你知道我是誰嗎,陳薇奇。你在抱著誰?”
陳薇奇被?弄得很痛,一睜開眼就對上?那道濃烈如有實?質的目光,很冰冷。
“你在抱著誰?”
莊少洲的手掌滑下去?,環(huán)住她纖細脆弱的頸項,輕微攏緊,就能掐住,能掐到她徹底清醒,不再說醉話。
手背凸起青筋,很猙獰,但力道非常克制,沒有絲毫弄痛她。
陳薇奇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重?新閉上?眼,有些疲憊地靠回去?,“莊少洲。”
她知道這?個懷抱是莊少洲的,只有莊少洲有。
莊少洲感覺人都混亂了,被?她弄得七零八碎。為什么要對周霽馳說對不起,她有什么地方對不起周霽馳,難不成是對他說了一句在乎,就要潛意?識中對她心中的那個人說抱歉?
她的心是完全?給了其?他人,分一小塊給他,都要說對不起?
莊少洲這?輩子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他順風順水一輩子,頭一遭被?情愛絆住了腳,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又克制不下這?股怒意?,只能翻身把陳薇奇壓住,發(fā)狠地吻上?她的唇。
手指很粗暴地把裙擺卷起來,探進去?,勾出滿手的晶瑩,他又氣又怒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她,只能把手掌整個地從她臉上?擦過。
第46章 最后一夜 上膛的聲音
陳薇奇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上?一秒還在溫暖的窩里暈乎著,下一秒就被掀翻在一個冰涼的地方。
露臺沙發(fā)是類似牛皮的防水材質,冷得她打著顫,蝴蝶骨像是被一把冰刀刮了下。
莊少洲咬她豐盈的唇瓣,那唇上?殘留的口紅全部?暈開來,陳薇奇吃痛,去?推他。于是他惡劣地把手上?的液體蹭了她滿臉,額頭上?,眼皮上?,鼻尖,還有唇瓣,全部?都是。
“我臉上?…是什么……不舒服……”
這種胡亂的氣味令陳薇奇很茫然,花不像花,食物不像食物,唇瓣被他咬腫了,她像小狗舔舐傷口一樣舔著疼痛的唇瓣,醉醺醺的眼里全是茫然,她要伸手去?擦,被莊少洲捆住手腕。
男人突然變化,她同樣無措,不懂發(fā)生了什么。
莊少洲沉冷地盯著她,和她認識以?來,他從未用有過這樣駭人的眼神,心底涌起破壞欲又克制下去?。他一腔慍怒不知道?該如何?消化,憋悶在胸口,氣息都漸漸發(fā)沉。
她喝醉了,她根本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他就是沖她生氣,她也不懂,完全就是雞同鴨講。
“都是你的東西,你的水。”莊少洲平靜地說。
陳薇奇渾身都是汗,她掙著手腕,“我沒?有水……”
“你有。”莊少洲一只手控住她亂動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把領帶解開,隨后沒?有一絲猶豫,非常冷靜地把她的手腕束起來,像是給犯人拷上?手銬。
他甚至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藍色的絲質領帶襯著她皓白如雪的手腕,刺激著眼球。莊少洲看著自己的杰作,呼吸變得更燥熱,語氣卻冰涼,“你最?好是說醉話,陳薇奇。”
莊少洲站起身,很輕易地把陳薇奇打橫抱起來,她即使胖了幾斤對他來說還是很輕,像一束花。
陳薇奇突然離地,大幅度的震動讓胃里翻江倒海,她蹙起一彎細眉,含糊地哼唧著,說了一句難受之類的話。
莊少洲權當聽不見,自顧自地把她抱去?浴室,三兩下將其剝個精光,開熱水,把她扔在花灑底下。突如其來的熱水從頭淋到腳,陳薇奇很無措,低聲尖叫起來,眼睛都睜不開。
莊少洲想欺負她,不肯幫她,靜靜地靠在一邊,緩慢地解著自己的襯衫紐扣,順道?作壁上?觀,欣賞她罕見的可憐模樣。
她有些站不穩(wěn),也不知道?怎么躲,喝醉后的她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樣,有些笨,有些呆,白皙的身體就這樣在水花和霧氣里頭重腳輕地晃著,像一道?搖晃的月光。
莊少洲呼吸微促,定?定?地看著,他知道?自己這樣是在欺負她,趁她最?虛弱的時候欺負她。
他本意并不想欺負她,只想愛她,是得不到想要結果,才?氣急敗壞,這種行為其實很不男人,甚至是很畜生。
莊少洲回過神,來不及褪掉襯衫,大步走過去?,把陳薇奇整個地摟在懷里,兩人一同被熱水澆了個透。
這件質地挺括的精紡襯衫非常嬌氣,不能用機器洗,不能用手洗,不能用冷水洗,也不能用熱水洗,總之不知道?該怎么洗。
此時此刻,襯衫汲飽了熱水,緊緊黏在皮膚上?,這種感覺很難受,像陷進了一片沼澤,莊少洲就這樣去?吻陳薇奇,含住她兩片玫瑰色的唇瓣,陳薇奇被吻得喘不過氣,不停地往后退,沒?退幾步就到了底,貼上?布滿了潮氣的大理石墻壁。
水花在兩人周身飛濺,濃郁的白霧彌漫,把所有尖銳的情緒都磨走了棱角,怒意和愛意混做一團。
陳薇奇踮起腳,雙臂勾住他的脖子,順從本能去?回應他的吻。她已經習慣了莊少洲吻她,即使喝醉了也會回應,這種感覺在她心里烙上?了痕跡。洗不掉了。
“慢點…莊少洲…”她呢喃,小臉緋紅。
莊少洲感受到她的熱情,不知該高興還是生氣,矛盾中發(fā)泄般吻得更深,他把礙事的濕襯衫甩到大理石地面,隨后失態(tài)地托住陳薇奇,讓她坐在他的掌心上?,手臂肌肉猛烈賁張,青筋凸出來,有些猙獰。
這間?浴室的設計襯得上?極致享受,寬敞而簡約,每一處細節(jié)都無比考究,頂上?的花灑面積也比一般高奢酒店的花灑要大出兩至三倍,
人站在其中能完全被包裹。
水花壓強很足,像一場熱瀑布,打在身上?的感覺很強烈,但?這種強烈比不過莊少洲帶來的一半。
陳薇奇發(fā)軟,顫抖地坐在他掌心,艱難地環(huán)住他勁窄的腰。
她覺得自己像跨著一匹在叢林中極速奔跑的野獸,緊緊地環(huán)住莊少洲的頸項,唯恐他把她顛下去?。
這種感覺很強烈,也很滿足,即使是喝醉了,找不著北,也覺得滿足。
只是他不似以?往,再強勢兇悍也有個限度,這次瀕臨失控,節(jié)奏和力道都讓她眉心難耐地蹙著,在繚繞的熱霧中用嘴呼吸,露出艷粉色的舌尖。
“你好兇……屋里下雨了……”
陳薇奇目光沒?有焦點,渙散著,身體里的酒精都被熱氣蒸了出來,這顛來倒去的感覺像做一場混亂的夢,長指甲狠狠摳進莊少洲后背上虬結的肌肉,伏在他肩頭,雙腳離地好遠。
“好兇……唔……”
熱水鋪天蓋地,她找不到支點,也睜不開眼睛,胃里面翻江倒海,今晚喝的羅曼尼康帝差一點就要全部?被頂到喉嚨,吐出來。
她不停地喃喃,伴隨著紊亂的吐息,像石槽里被舂碎的糯米,也不知要被做成什么,也許是缽仔糕,糯米糍,亦或被灌滿了流心的湯圓。
莊少洲沒?有回應陳薇奇的呢喃,他并不想說話,也不太想和她調情,只想強勢而絕對地把她標記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
陳薇奇精疲力盡地睡著了,直接掛在莊少洲的身上?睡著的,她感覺自己被撕成了兩半,一半屬于自己,一半屬于身上?的男人。
莊少洲為她細致地擦洗了一遍,為她卸妝,刷牙,吹頭發(fā),喂她喝熱水,這些她都不知道?,直接斷片了。因為卸妝這事,莊少洲還打了跨洋電話給黎雅柔,問她給女人卸妝怎么卸。
房間?里溫度適宜,開了一盞地面夜燈,柔和光斑暈在陳薇奇的鼻尖,下巴。莊少洲替她掖好被窩后,抄起煙盒和打火機,走到臥室的陽臺。
凌晨三點的紐約仍舊燈火通明,入秋的深夜帶著料峭寒意,這高空之中,空氣更是冷冽,月亮懸在頭頂,靜默地審視人間?。
莊少洲靠著欄桿,靜靜地抽著煙,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的面容早已沒?有了任何?起伏,也沒?有在浴室里的兇悍,比月亮還要平靜。
對陳薇奇而言,今晚不論有多熱烈多深刻,或者?是多討厭,都將是一場宿醉過后的夢。
他的失控、失態(tài)、放縱、不體面的掙扎,她都不會記得。
莊少洲笑了下,抬手彈煙灰的動作漫不經心,覺得這樣挺好。老天爺體諒他,沒?讓他把臉丟光。
次日?,陳薇奇睡到下午一點才?起來,渾身太痛了,腦袋里面像是有一臺不停運作的縫紉機,嘰里呱啦地發(fā)出噪音。
她頭疼欲裂,快要炸開,昨晚做了什么?怎么會搞成這個鬼樣子。
莊少洲已經吃過了午飯,回房間?看陳薇奇醒了沒?有,剛走到門邊就看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手掌揉著腦袋。
“醒了。”他平淡地開口。
走過去?,把茶幾上?的溫熱蜂蜜水遞給她,“喝點。”
陳薇奇看著莊少洲沒?有表情的面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說不上?來,她連自己昨天做了什么都想不起來,記憶停留在那瓶羅曼尼康帝,之后的一切都是空白。
但?之前的,樁樁件件她都記得,記得很深。
在卡斯德伊家族拍賣會上?的揮金如土,回到公寓后鋪天蓋地的碧海玫瑰,莊少洲對她的告白,以?及她……第一次袒露心扉的回應。
一切的一切她都記得。
陳薇奇想到昨晚對莊少洲說她在乎他,不自然地垂下眼,喝了一口溫水,清甜的蜂蜜水流過干燥的喉嚨,帶來舒適的體驗。
她欲蓋彌彰地清了下嗓子,“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莊少洲:“你喝了一瓶紅酒,醉很正常。”
陳薇奇哦了聲,又試探地問:“我是不是喝醉了就睡了?”拜托拜托,千萬不要發(fā)酒瘋或者?哭!
莊少洲走到沙發(fā)邊坐下,神色平常,“我們做了幾次你再睡的。”
幾次……
陳薇奇頓時瞪他一眼,難怪她身上?跟車碾過一樣酸疼!她輕哼一聲,下巴略微揚起,“就知道?你會趁人之危。”
莊少洲笑了笑,也不否認,但?興致的確并不高,散漫地坐在那,也不主動搭話。
陳薇奇對情緒的體察是很敏銳的,不明白莊少洲的情緒為何?很淡,難道?是昨天她說了在乎他,他就拿喬起來了?但?轉念一想,莊少洲不至于這樣,于是也就不深究,只當他累了。
“幾點了?”陳薇奇掀開被窩,下床。
“下午一點。”莊少洲目光掃過腕表。
“一點?”陳薇奇吃驚,沒?有想過自己能睡到下午一點,還是這輩子第一次,“不對,我們不是一點的飛機嗎?”
他們今天去?美?國?西岸一帶拍婚紗照。
“怕吵醒你,就推遲了,下午三點出發(fā)。你還有時間?整理。”莊少洲心不在焉,不太想和陳薇奇單獨呆在一起,于是他又站起來,紳士有禮地說了一句出來吃午餐,就去?書房工作了。
陳薇奇攥著輕柔的小羊駝絨被褥,被褥之下的雙腿斜疊在一起,她維持著這種不舒服的姿勢,望著莊少洲離去?的背影出神,一直到他消失不見。
莊少洲很奇怪,但?陳薇奇說不上?來這種奇怪是為什么,想著也許是他工作上?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接下來兩日?行程,從洛杉磯到舊金山,莊少洲興致似乎都不太高,只是他把情緒壓制得很完美?,也足夠體貼,在拍照時偶爾會和她調幾句情,讓氛圍更好,陳薇奇時常感覺他眼底那一絲冷淡是某種錯覺。
“你不高興嗎,還是工作上?有不順心的事。”陳薇奇笑意盈盈地走到莊少洲身邊,遞去?一瓶姜汁可樂。她畫著精致的新娘妝容,玫瑰色調的,美?艷中帶著溫柔。
游艇勻速行駛在金門海峽中,即將從金門大橋底部?穿過,這里景色開闊而宏偉,很適合拍婚紗照。
今天天色很陰,云層堆卷在天幕盡頭,灰藍,淺藍,還有和海一樣的濃藍。海風把她華麗的珍珠頭紗卷得漫天都是,莊少洲正在游艇的甲板上?吹風,回過頭,看見她的瞬間?,只覺得她好像從很遠的地方而來,偶然降落到他身邊。
莊少洲接過汽水,笑了下,“你還喝這種碳酸飲料。”
陳薇奇解釋:“這種口味在港島很少賣,難得喝一次。”
莊少洲擰開瓶蓋,嘗了一口,他真是六七年沒?喝過碳酸飲料了,以?前在斯坦福讀書時,參加過校橄欖隊,時常隨著其他隊員喝這種。
陳薇奇:“你還沒?回答我問題。是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Tanya。”莊少洲一手握著可樂,冰涼的水珠沁著他掌心,另一只手摟住她的肩膀,把她圈在懷里,為她擋走部?分海風,“這幾天堆積的工作有些多,不是大事。”
陳薇奇點頭,她公司里也堆了好多事等她回去?處理,“那就好,我還以?為……”她沒?繼續(xù)說了。
“以?為什么。”莊少洲不動聲色地看她,白色西裝讓他看上?去?很斯文,并沒?有分毫強勢。
陳薇奇抿了下唇,隨后不以?為意地笑起來,精致的眼眸很明亮,“以?為你在懊惱。”
“懊惱……什么?”
“懊惱那天晚上?你對我說喜歡我,你發(fā)現我其實是個沒?什么意思?的女人,只是那晚氣氛太好,才?對我說了喜歡。”
莊少洲被她一番看似有憑有據的想法弄得啞然,很想把她的腦袋掰開,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他掌心貼合她的腰身,用了幾分力,“沒?有,Tanya,我不是會因為氣氛好而對哪個女人說喜歡的男人,我沒?有這么輕浮。”
陳薇奇穿著一件頗為復雜和隆重的婚紗,裙擺
里面是柔韌的裙撐,被莊少洲這樣用力一摟,裙擺整個往另一邊翹起,她像一條船,往莊少洲這邊沉下去?。
陳薇奇覺得已經不止是在乎莊少洲的情緒了,她甚至會去?觀察,去?琢磨莊少洲的情緒。
宏偉的金門大橋沉默地矗立在落日?中,灰藍色的云層中漸漸浮出一抹橙金的霞光,把遠處綿延的矮山,公路和樓房都染金。
這艘昂貴的超級游艇從大橋底部?駛過,兩人在甲板上?相擁,安靜地看著眼前唯美?而盛大的落日?。
“莊少洲。”陳薇奇輕輕深呼吸,很享受這種美?好的有人陪伴的時光。
“嗯。”
“其實我很多時候都理不清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陳薇奇笑中帶著澀,似乎是很無奈。
莊少洲沒?有說話,把她抱得更緊些,今天的日?落比以?往任何?一次日?落都要華美?。太陽宛如火球,在云層中燒著自己,漫天的粉紅橙金,視覺上?的龐大,讓一切都變得渺小。
“如果你愿意,可以?等我把一些東西理順。”陳薇奇說完又立刻補充,很客氣,甚至是很謹慎,“如果不愿意也沒?事。”
只要是碰到感情問題,她都很手足無措,她是習慣了在感情上?保持一種平和模式的人,這能帶給她安全和舒適,而現在,她感覺自己在經歷一場臺風過境,劇烈的風把她為自己建造的城堡吹得七零八碎,化成了一片廢墟,她以?為只要不走出這棟堅固的城堡,就能永遠安全,就能躲避一切。
“會不會很久。”莊少洲低頭去?找她的眼睛。
其實他已經察覺到了陳薇奇的怪象,她在向外探索和對內探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她在事業(yè)上?大殺四方,強悍鋒利,做的事堪稱刀刀精準,在名?利場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瓏,什么場面都接得住,可是在回應他的感情上?,封閉得像一方圍城。
其實陳薇奇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她還是說:“不會很久。”
很乖。莊少洲一時心都發(fā)軟,不知道?該拿她怎么辦。
……
在美?國?的最?后兩天來了拉斯維加斯,全當娛樂放松。
這朵種在沙漠上?的花,沒?有白天和黑夜之分,這里到處都是宏偉華麗的建筑物、穿比基尼的辣妹、琳瑯滿目的奢侈品、流水似的豪車,刺紅眼球的籌碼,紙醉金迷的夢境,以?及藏在陰暗處的罪惡,仿佛連空氣里都帶著美?金的味道?。
直升機直接降落在酒店的停機坪,酒店旗下的賭場負責人早早就恭候在一旁。
“莊先生,您和夫人的房間?還是安排在老地方,那里沒?人打擾,最?清凈。”
莊少洲牽著陳薇奇的手,問她是想住熱鬧的地方,還是清凈的。
陳薇奇:“當然住你住過的,我又不傻。”莊少洲在衣食住行上?可從不委屈自己,流水的錢淌過,他很多時候其實比陳薇奇還奢侈。
莊少洲笑,“我聽你的話,像是在罵我。”
接待的經理是白人,在魚龍混雜的賭場里混,能聽懂三兩句簡單的中文,可這兩位貴賓私下交談都是說的粵語,落在他耳朵里就是一系列的嘰里呱啦,只能一邊傻乎乎賠笑。
回房間?的路上?要經過一處漂亮的法式花園,把這里和其他區(qū)域隔開來,果然很僻靜,陳薇奇洗了澡,換了衣服,晚餐訂在酒店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這里的酒店堪稱四通八達,囊括了能想到的一切基礎服務,吃飯、購物、娛樂………總之人進來了,根本不需要再踏出酒店半步,高濃度的氧氣和舒適的香氛彌漫在空氣里,令人感到興奮。
吃飯的餐廳主營意大利菜,有小提琴伴奏,有穿著兔子女郎裝扮的性感金發(fā)美?人為他們送來兔子形狀的甜點。這是今天餐廳的特別菜單。
吃飯過后,自然是要去?玩一玩。即使是酒店最?僻靜的所在,也只需要走幾步路,就能坐私人電梯直達中央的賭場。
“你一般玩什么?”莊少洲讓輝叔去?簽貴賓廳的禮碼。
陳薇奇其實不經常玩這些,陪朋友來玩時自己也會玩幾把,但?都玩得不大,一晚上?百萬輸贏而已。
她說:“玩過德州,擲骰子那種,二十一點也玩過,但?我不精通這些。我可能沒?有偏財運,逢賭必輸,賭大小都壓不中,就算贏了最?后也會全部?輸出去?。”
莊少洲聽她說玩什么都輸時,只覺得她很可愛,“你不需要這點財運,寶貝。我其實也不精通,不過我有兩個朋友也在這,我去?陪他們玩兩把,之后陪你去?逛街?”
陳薇奇點頭,跟著他去?了貴賓廳。這里到處都是刺人眼球的燈光,天花板上?裝著數不清的攝像頭,花枝圖案的紅地毯通鋪整座龐大的場地,一樓大廳里人聲鼎沸,每張桌子都圍著不少人,這些賭客們來自全球各地,各色皮膚都有,陳薇奇路過幾個,看見他們一副輸紅眼或者?贏紅眼的癲狂模樣。
陳薇奇眉眼里掩著厭惡,不看這些人,匆匆隨著莊少洲進了電梯,上?了四樓貴賓廳。
貴賓廳要安靜許多,客人很少,男人清一色的西裝革履,頭發(fā)梳得整齊,女人禮服華麗,在燈光下泛著璀璨光芒。
貴賓廳都是身價至少千萬的富翁,當然,貴賓廳里還有更私密的包廂。
經理點頭哈腰,引著他們進了一間?包廂。莊少洲的朋友已經開始玩了,見他進來,停了賭局,紛紛站起來,笑著打招呼。
“Eric!好久不見!”一個穿著時髦闊版西裝,五官俊秀的中國?男人走過來,熱情地和莊少洲握手,隨后這種熱情蔓延到了陳薇奇這里,“嫂子好啊!God!你比照片上?美?一萬倍!”
陳薇奇被他浮夸的稱贊逗笑,“一萬倍太夸張了,一百倍剛好。”
這男人雙眼瞪大,對莊少洲比大拇指,“不愧是你媳婦兒?,絕。”
莊少洲蹙眉,不懂這人騷包什么,平時在女人面前也沒?這番活絡勁。他搖頭,對陳薇奇介紹,“這是我在斯坦福讀書時認識的朋友,你叫他Ryan就好,他是京城人。”
“口音聽出來了。”陳薇奇笑。
“我講話有這么明顯嗎!”Ryan抗議著。
另外兩個朋友也是莊少洲讀書時結交的朋友,一個是英德美?三國?混血,一個是新加坡華裔,都是關系不錯的,不是有過group work的情誼,就是一起打過橄欖球比賽。
朋友之間?小聚不比社交場上?,非要把家世名?頭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陳薇奇不知道?這幾位是何?方神圣,但?也能看出都非池中之物。
上?了賭桌后,陳薇奇才?見識到莊少洲的另一面。他玩的真的很大,也不計較輸贏,眉眼永遠矜貴,不會因為輸了而皺眉,也不會因為贏了而得意,舉手投足間?禮貌紳士,唇瓣銜著別人遞過來的雪茄,毫無留戀地推掉一大把籌碼。
陳薇奇不知道?他玩牌時的風格,只是隱隱察覺到他推籌碼時有一種報復性地發(fā)泄。
他還是很不高興。
陳薇奇一時復雜,她靜默片刻,附在莊少洲耳邊說她出去?透氣。
“不玩了?”莊少洲抬眼看她,冷調的頂燈在他深挺的鼻梁上?暈開。
“等會來玩。我先出去?一個人逛逛。”
“你帶著保鏢,這里不安全,你不要落單,也別亂跑。”
陳薇奇應下:“嗯,Mike跟著我。”
陳薇奇并不想在賭場里晃悠,那些輸紅眼的人如喪尸般,令人可怖。她去?四季名?品店逛了一圈,看上?一塊很適合莊少洲的手表,她買了下來,又看中了一只可愛的金色mini kelly,買下來送給珊宜。
逛來逛去?,她腦子里并沒?有調停,反而更胡思?亂想,可能是商場里面的氧氣濃度太高了,弄得她的大腦總是處在一種興奮且多思?的狀態(tài)中,她不喜歡。
“去?外面走走吧。”陳薇奇對Mike說。
從酒店的東側門出去?,陳薇奇對著夜色撐了一個懶腰,拉斯維加斯的夜晚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遠處的Sphere巨型球變成粉紅色,調皮地眨著眼睛。
陳薇奇看著那只巨型球,從粉色變成黃色的emoji,她覺得好可愛,噗嗤笑出來。街道?上?有游客在拍照,車水馬龍。
陳薇奇隨便找了一處戶外椅坐下,呼吸著夜晚冷冽的氣息,很清爽,比人造的氧氣要舒適,“Mike,幫我去?對面甜品店買一杯摩卡,還有
蛋撻,要椰蓉味的。”
Mike有些猶豫,雖然甜品店在對面,但?隔了一條街,如果陳薇奇這邊有任何?動靜,他不能第一時間?照顧,“不太好吧,老板,先生叮囑過,要寸步不離守著你。”
“幾分鐘而已,沒?事的。”陳薇奇想一個人呆會兒?。
Mike只好點頭,想著快去?快回,大步流星地朝街對面走去?。
陳薇奇靠在鐵藝椅背,望著遠處的Sphere,看著那顆球從黃色emoji又變成了一顆火星,隨后變成地球的模樣。
她分神想到了莊少洲,想琢磨出到底哪里不對勁。她在游艇上?問過一次,不會再開口問第二次,她寧愿胡思?亂想。
是那晚她喝醉后說了什么?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甚至連莊少洲說的,他們做了幾次,她都沒?有印象,只記得那種感覺,洶涌的熱烈,給她一種漲滿的安全感。
“Hello,girl!”
一聲粗獷沙啞的聲音從側面?zhèn)鱽恚蚱屏藶閿挡欢嗟膶庫o。
陳薇奇瞬間?皺起眉,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是一個扎著臟辮的黑皮膚男人,很高,身上?散發(fā)著一種惡臭的葉子味,大概是剛吸過。
他笑瞇瞇地看著陳薇奇,準確來說是看著陳薇奇身邊的奢侈品袋子,“Asian doll,give me your Patek Philippe,and then I''ll leave,OK?”他沖陳薇奇勾勾手。
(亞洲娃娃,把你的百達翡麗給我,然后我就走,成交嗎?)
剛才?在百達翡麗買的表,其實店員已經為袋子外面套了一只看不出任何?logo的黑袋子。
這位男人剛才?在賭場輸得身無分文,出來抽了一根大嘛,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搞錢,沒?想到碰見一個漂亮的亞洲看上?去?還很有錢。
陳薇奇瞥他一眼,依舊坐著,沒?有動,很冷淡地吐字:“Go away。”(滾開。)
那黑人笑起來,用帶著口音的英語說:“好辣的妞,那我不要百達翡麗,你陪我去?賭場玩兩把,贏了我們一人一半,輸了算你的,怎么樣?你不會這點錢都沒?有吧。”
他緩緩靠近過來,陳薇奇飛速拎著袋子站起來,往后退一步,右手已經不可避免地去?摸風衣口袋里的東西,摸到那堅硬而冰涼的東西時,她的手在顫抖。
“滾,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陳薇奇知道?自己跑不了,一旦跑,他就會追上?來,她穿著高跟鞋,根本不可能有勝算。
是她大意了。
陳薇奇的手握緊了口袋里的東西,她其實不愿意握這個東西,她怕她控制不住,為了自保會做出令她重入噩夢的事。
她的心跳和呼吸,沒?有一個能控制住,她感受到了危險,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手指在顫抖。
黑人罵了一句臟話,當即就要上?來搶陳薇奇手里的表。電光火石之間?,比陳薇奇的動作更快,一聲手槍上?膛是聲音清脆地震動著空氣。
來自陳薇奇的后方。
她緊緊地握著,往后看去?。
莊少洲高大的身影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他表情冷厲,指骨分明的掌中有一把銀色的柯爾特,在斑斕的燈光下泛著冷冷光澤。
他微笑地舉著槍,一步一步靠過來,冰涼的槍口對著那人的胸口,已經上?膛,隨時都會走火:“Don''t touch my lady,ok?”
第47章 槍聲 戀愛對象
陳薇奇攥緊手指,又松開,那種顫抖在?看?見?莊少洲的?那一瞬間奇跡地消失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因為緊張,臉很燙很紅,又詭異地顯得蒼白。
那抽了葉子還?在?醺醺然的?黑人小哥看?見?槍口的?一瞬間,神經猛地拉緊,他立刻舉起雙手,一步都不敢動,“Hey!Chill out bro!Please!”
他只是?求財,想?著當掉這塊表去?賭桌上翻本。
“I m just kidding!”男人說到最后?幾乎是?哀求,一直在?念叨著please,誰都不敢賭,一把上膛的?槍會不會射出子彈,不一定會要他的?命,但要他一條腿一條手也?是?輕而易舉。
“Please……”
這個高眉深目的?亞洲男人從頭到腳都是?上流社會的?派頭,西裝考究,皮鞋锃亮,是?矜貴斯文的?紳士,可拔槍上膛的?動作沒有絲毫猶豫,完全?就是?個暴徒。
他身后?跟著兩?名?保鏢,他卻親自來。
莊少洲步伐勻緩地來到男人跟前,身高差讓他的?目光是?居高臨下的?睥睨,唇邊帶著溫和的?笑意,卻源源不斷地散發(fā)著壓迫的?氣場。他這兩?日心情都不好,這件事無疑是?催化劑,其實他大可以揮揮手讓這人滾蛋,但他偏不。
這把柯爾特產的?M1911A1非常優(yōu)雅,比市面上流通的?版本更加精美,銀色的?金屬槍身迷人又無情,槍身上刻著莊氏家族的?圖騰。若不是?這東西隨時能要人命,也?能成為紳士的?一種裝飾品。
那冷冽的?金屬光澤,讓人牙酸。
下一秒,槍口徑直戳上黑人小哥的?太陽穴,發(fā)狠地一下,陳薇奇聽見?對方慘叫一聲,她雙眼微微睜大,看?著。
那男人迅速抱頭蹲在?地上哀嚎。風涼,夜色被各種五顏六色的?人造燈光映成一種詭艷的?深粉紫,幾臺五顏六色的?蘭博基尼炸街而過,發(fā)出一陣陣嗡嗡。
“砰”的?一聲,莊少洲毫無征兆地扣下扳手,子彈射出,精準地擦著男人的?頭皮劃過,那人涕泗橫流,直接虛脫地倒在?了地上。
尖銳的?槍聲被風吹向四面八方,又被過路的?蘭博基尼聲浪掩蓋,迅速化作一道煙,消失在?這座城市的?上空。
陳薇奇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得渾身一顫,好在?她克制住自己,沒有失態(tài),只是?緊緊絞著手指,那張美艷的?臉隱在?陰影中,沒有任何表情,纖瘦的?背脊挺得很直,像一桿蘆葦。
“滾。”
莊少洲仁慈地吐出一個字。
那人捂著流血的?頭皮,連滾帶爬地跑了,中途摔了兩?個大跟頭。
莊少洲冷靜地把槍收回西裝口袋,他看?向陳薇奇,眼神一瞬間柔軟下去?,他走過去?抱了抱她,低頭吻她的?頭頂,吻了好幾下,她肯定嚇壞了。
磁性的?嗓音很溫柔:“沒有嚇到吧,說了這里不安全?,陳薇奇,你怎么不聽話。”
他雖然這樣說,但沒有絲毫惱她,倒像是?無奈地嘆息。
這是?一座窮奢極欲,娛樂至死的?璀璨之都,在?那些斑斕燈光的?背后?,在?看?不見?的?陰暗角落,這里也?罪惡遍地,賭博、毒品、槍支、賣春泛濫成災。
莊少洲說這里不安全?,并不是?故意嚇唬陳薇奇。陳薇奇當然也?知道這里不安全?,她只是?沒想?到自己這么倒霉,在?安全?的?酒店外圍都能撞上輸紅眼的?賭徒。
陳薇奇在?他的?懷抱中徹底安定下來,只是?那聲槍鳴還?在?腦中不絕如縷地盤旋,刺激著她細微的?神經,以及塵封的?記憶。
“只是?被槍聲嚇到了,別擔心,我沒事。”她聲音放得很低,又說了謝謝,緊繃的?神思逐漸緩了過來,身體也?如冰池春融,在?莊少洲的?懷里慢慢柔軟。
陳薇奇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抓著口袋里東西,她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出來。
莊少洲注意到她發(fā)僵的?手指,握上去?的?瞬間,他驚訝于這種冰錐子般的?溫度。
“冷?還?是?嚇到了?”莊少洲蹙起眉,開始反思是?否因為自己的?行為太過度,陳薇奇是?養(yǎng)在?溫室里的?嬌花,哪里見?過暴力的?場面。
“是?不是?我開槍嚇到你了。抱歉,我可能有些失控,我看?見?他沖你撲過來,我沒有多想?就拔槍了,抱歉。”
他無法容忍任何人欺負陳薇奇,包括他自己。這幾日的?低沉并不是?源自陳薇奇,是?為他自己。他回想?起陳薇奇在?花灑下驚惶無措的?模樣,他就想?罵自己畜生。
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不該那樣做。不過是他在感情里輸了,輸就輸了,他是?輸得起的?男人,也?等得起。
更何況,陳薇奇心里有他。
他卻因為一個名字,一句醉話而動怒。
陳薇奇
搖頭,盡量展露出一抹笑來,“真的?不是?因為你,莊少洲。”
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記憶,與莊少洲無關。他是?她此時安全?感的?來源。
莊少洲深深地看著陳薇奇,她一直垂著視線,唇角的?笑容很虛假,手指又僵又冰。
陳薇奇能夠敏銳地察覺到莊少洲的?情緒,莊少洲也?同?樣如此,他們對彼此的?情緒都有一種近乎吹毛求疵的?細膩,像兩?個體貼別扭的?豌豆公主,感受著十八層偽裝之下的?一丁點起伏。
不知道她哪里不對勁,就是?不對勁。
莊少洲深邃的?目光如穿透臟腑的?X光,把陳薇奇從頭到腳看?了個遍,陳薇奇感覺他在?用眼神侵犯她的?領地,不舒服,當即就要轉身避開。
可莊少洲忽然把她摟過來,另一只手摸到她的?風衣口袋。
陳薇奇驚訝地推開他,可是?遲了,他從她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槍。
對,她身上也?有一把槍。
一把意大利制造的?鉑萊塔m9。
“莊少洲!”陳薇奇呼吸急促,要去?奪那把槍,“你還?給我。”
莊少洲把槍牢牢控在?掌中,詫異地望著陳薇奇,大腦里回放一遍三分鐘之前的?場景,他明白過來,“所以你剛才一直把手放在?口袋,就是?打算掏槍?”
陳薇奇搞不懂莊少洲為何如此敏銳,敏銳到可怕的?地步,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她為莊少洲的?對手默哀,有這種對手,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倒霉的?事。
她也?不想?在?大街上玩這種危險游戲,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路人經過,看?見?他們把槍當玩具搶來搶去?,大概會覺得他們是?對瘋子情侶。
陳薇奇兩?手抄進?風衣口袋,整個人被寬大的?闊版風衣包裹著,顯得越發(fā)修長,瑩瑩玉立。
她不再避諱地直直望向莊少洲,眼眸沉靜如水晶球,夜色中,有股易碎的?堅韌。她輕聲說:“嗯,你不來,我大概會拔槍。”
若是?今晚只有她孤身一人,她百分之百會拔出藏在?她風衣口袋里的?那把鉑萊塔。陳北檀送她的?這把防身用的?鉑萊塔,她的?指尖已經扣上了板機,一觸即發(fā)。
她的?安全?機制不止是?心理,更有生理。她害怕的?不是?那個要搶她手表的?男人,她害怕的?是?她不受控制時會開槍打傷或……打死他。
“為什么。”莊少洲掂了掂這把半自動手槍,非常專業(yè)且經典的?型號,這把槍甚至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款式。
訂制款,槍身上刻著她的?名?字,Tanya。這把槍陳薇奇一早就有,也?許陪伴了她好幾年。
“哪有為什么,你能帶槍我不能嗎。”陳薇奇嗔了他一眼,倔強地反駁,要堵他的?話。
“嗯,可以是?可以,但………”莊少洲環(huán)抱雙臂,換了一種好笑又奇異的?目光打量陳薇奇,像發(fā)現?了新大陸,聲音沉沉的?,很性感,“你這種喜歡玩鉆石的?嬌花,不像是?喜歡玩槍的?。”
玩槍的?陳薇奇,是?不一樣的?陳薇奇,他很喜歡。
陳薇奇:“少刻板印象,我槍法很準的?。”她接過槍,在?手掌中靈活地轉了一圈,像莊少洲展示她不止玩,還?玩得很順手。
“好了,走吧。”陳薇奇不愿再和他討論這件事,匆匆把槍塞回口袋。
Mike早就把蛋撻和咖啡買了回來,但不敢吱聲,低著頭,一副等待領受訓斥的?老實模樣。好在?老板和先生談得愉快,根本沒空搭理他。
陳薇奇讓Mike把東西拿來,她把咖啡給了莊少洲,自己留著蛋撻,隨后?說了一句回去?吧,轉身就走。
莊少洲握著那杯熱摩卡,嘗了一口便不再喝,受不了美國?的?致死糖量,于是?一直握著,這種燙意讓他無端回想?起陳薇奇手指的?冰涼,冰得不正常,像一截埋在?雪里的?玉簪子。
陳薇奇兩?手抄在?風衣里,高跟鞋踩得很穩(wěn),長發(fā)被風卷起,纖瘦的?背脊挺得很直,煢煢孑立著,似有一股過剛易折的?破碎。莊少洲只是?覺得哪里被他忽略了,腳步很慢。
“不對。”他忽然開口。
陳薇奇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望他。他很高,她需要略微仰起臉來。
莊少洲眸底映著燈火,也?映出她略帶蒼白的?臉,聲音低而溫柔,“為什么槍聲響起,你會害怕到發(fā)抖。寶貝,槍法很準的?人難道會怕槍聲?”
陳薇奇滯著呼吸,抄在?口袋里的?手攥成拳頭,她現?在?確定了,她就是?莊少洲的?對手,是?那個倒霉的?對手,被他從頭到腳從里到外看?透。
莊少洲锃亮的?黑色皮鞋上前一步,抵住她銀色的?鞋尖,光影交錯中,宛如一頭黑豹徐徐逼上來,不兇,反而很溫柔。
他看?著陳薇奇耳邊流光溢彩的?鉆石墜子,搖晃著,他曾觀察到的?所有瑣碎的?細節(jié)都在?慢慢地交織成網,捕捉她。
她習慣環(huán)抱住自己,她喜歡縮成一團的?姿勢,過于封閉的?內心,偶爾不經意流露的?破碎感,聽到槍聲后?驚弓之鳥的?顫抖……這些都是?非常細微的?碎片,被隱藏在?她堅固的?面具之下,要很用心很認真的?人才能一片片拾起。
莊少洲很輕地深呼吸,手掌緩慢地握上陳薇奇的?雙肩,“薇薇,你是?不是?經歷過什么?”
陳薇奇不知道該說什么,蒼白艷麗的?面龐閃過一系列混亂的?情緒,從緊張到恐懼到深深的?疲憊,她最后?牽起唇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莊先生,你太聰明了,你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莊少洲低頭吻她唇角的?那一點笑容,灼熱的?氣息很性感,“寶貝,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在?斯坦福讀的?是?心理系。我觀察過很多比你復雜的?實驗對象。”
他在?加州著名?的?Mongkot心理診所實習過兩?個月,他見?過有抑郁癥的?孤兒,被校園霸凌后?患上雙相的?男孩,家庭暴力留下應激創(chuàng)傷的?妻子………
“……………”
陳薇奇咬了下唇,難怪她在?他面前像透明人,她忽然不爽地打了他一下,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胸口,蒼白的?臉色布滿了紅暈,“莊少洲,你不準私自觀察我。”
莊少洲輕輕環(huán)住她的?手腕,坦誠著:“抱歉,我可能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從見?她第?一面起就要觀察她,觀察她的?眼睛,動作,姿態(tài),語言,刻意的?,不經意的?,一切的?一切。
陳薇奇被他捉著手,貼上他心臟跳動的?地方,他的?心跳很平穩(wěn),強勁而有力,襯衫下傳來源源不斷的?熱量,燙著她冰涼的?指尖,她喜歡這種溫度,整個手掌都貼了上去?,宛如握著他的?心。
“所以我是?你的?實驗對象嗎?”
莊少洲按住她的?手背,讓她貼得嚴絲合縫,“你是?我的?戀愛對象。”
陳薇奇笑起來,艷麗到了無生氣的?臉也?生動起來,她抬眼,筆直地看?進?他眼底,用一種解剖自己的?方式,輕輕地說,“我十四歲時被綁架過,槍聲也?許是?當時留下的?后?遺癥之一。如果你想?聽,我愿意說給你聽。”
莊少洲一時沉默,就這樣一動不動看?著她,緊著緩著一陣陣涌上來的?心痛。
他用力抱住她,又怕太用力讓她疼,手掌撫過她的?長發(fā),“我們去?個更安靜的?地方。”
……
回到房間,陳薇奇換下了高跟鞋,又泡了熱水澡,裹著比絲綢還?柔軟的?羊毛毯,毯子是?烘干過的?,帶著潔
凈的?花香氣,她很舒服地蜷在?莊少洲的?懷里,沒有穿鞋,白皙的?腳趾從卡其色的?毯子里冒出來。
兩?人坐在?花園的?戶外小沙發(fā)上,烏粉色的?夜空無邊無際,遠處綻放了幾朵金色的?煙花,不知是?慶祝什么。
“深水灣富豪綁架案不知你耳聞過沒有,綁匪索要三十個億的?天價贖金。”
“所以那是?你?”莊少洲難掩詫異。
“我和我大哥。”陳薇奇聲音很淡,“那一年爹地爆出私生女的?丑聞,家里前所未有的?亂,媽咪去?了國?外散心,爹地處理那邊的?事,也?經常不回家。陳公館就只有我們四兄妹住,那姓麥的?應該提前半個月踩點,在?我和大哥放學的?路上撞了我們的?車。”
麥家啉把他們鎖在?一個廢棄工廠的?地下室,整整48個小時。當時曾文蘭在?國?外,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陳烜中在?飛機上,聯(lián)系不到。陳北檀用自己換了陳薇奇逃出去?。
當年,警署出動了大批特警和警察,包圍了那座工廠,綁匪提出要陳薇奇一個人孤身進?到工廠,把八千萬的?現?金和金條帶進?來。其余的?錢要打在?綁匪指定的?海外賬戶。
八千萬現?金和金條很重,陳薇奇根本拿不動,于是?綁匪答應能再進?來一個人,但必須只能是?陳家的?女人。
陳家一圈親戚,沒有誰敢陪陳薇奇進?去?,真刀真槍之下,沒有人敢冒這個險,誰知道會不會喪命呢?
陳薇奇哭著求她們,沒有一個人敢。
最后?,居然是?陳心棠的?母親靜姨主動站出來,陪陳薇奇進?去?。兩?個女人拖著裝滿鈔票和金條的?行李箱,進?了那座廢棄的?工廠。當時,陳薇奇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也?沒有吃飯,神經緊張,瀕臨撕碎的?邊緣。
莊少洲聽到這里,心中像被刀割,不由地抱緊了懷里纖瘦的?身體,吻她的?鬢角。
陳薇奇笑著推了推他,示意沒事,“你知道嗎,當時那個綁匪的?槍走火了,好大的?聲音,回蕩在?工廠里。外面警察聽到槍聲后?都有些慌亂,埋伏在?外面的?狙擊手下意識開槍,子彈射了進?來,第?一槍打歪了,打在?麥家啉的?身上,把他的?槍打掉了。他要去?撿,靜姨撲過去?把槍踢開,隨后?他撲過來要拉我陪葬。狙擊手開了第?二槍。”
這一槍打在?了綁匪的?頭上。
砰的?一聲,血像煙花一樣噴射出來,落在?陳薇奇臉上。
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她用手去?抹臉,抹到了一臉的?血,這個場景,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所以我害怕槍聲。”
“別說了。寶貝。”莊少洲聲音微顫,去?吻她,吮吸她唇齒里甜和咖啡的?澀。
陳薇奇在?他的?吻中流下淚來,是?生理上的?眼淚,她其實不想?哭,“我好多次做夢都夢到那一槍。夢到人的?腦袋在?我面前炸開。”
莊少洲就這樣看?著她,看?她眼淚流到腮邊,滴下來,砸在?他的?手背。
陳薇奇:“既然擺脫不了恐懼,我只能面對和戰(zhàn)勝它。所以我去?學了槍。”
一聲又一聲的?槍鳴回蕩在?身體里,十五歲的?女孩為她自己制定了殘忍的?脫敏訓練。
她不信自己會被恐懼征服,她選擇了握住這種恐懼。
第48章 我教你 她的秘密
陳薇奇第一次拿槍是十五歲,還是個沒?有長開的少女,沒?有現在高,也沒?有現在的力氣大。那是一把經過改造的格洛特手?槍,她頭上戴了降噪耳機,教練反復問她可不可以,她說可以。
過程并不順利。
即使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打出第一槍時?,她還是嚇得臉色發(fā)?白,手?臂被巨大的后座力震得發(fā)?疼,槍直接飛了出去。
尖銳巨大的槍聲一直回蕩在耳畔,怎么甩也甩不掉,直到最后變成了類似耳鳴的空曠。
十五歲的少女,用這種方法?讓自?己脫敏,未免太過殘忍。她連吃飯、上課時?都?會走神,無法?集中注意,睡不著覺夜夜都?做噩夢,連陳北檀這種對自?己夠狠的人都?看?不下去,勒令陳薇奇不準再去射擊場。
陳薇奇就躲在被窩里,戴著耳機一遍遍去聽槍聲的錄音。她太倔了,倔到讓人討厭又心疼。
后來,她拿槍的姿勢越來越穩(wěn),射出的子彈也越來越精準,對槍聲也越來越鎮(zhèn)定?,她第一次打中十環(huán),第一次拿巴特雷,第一次跟隨陳北檀去德國森林打獵,第一次有了自?己專屬的槍——陳北檀送她去英國讀書,臨走時?給了她這把博萊塔,并告知她一切手?續(xù)都?為她辦好了。
陳北檀永遠做有備無患的事。
“希望你永遠不要?用到這把槍,薇薇。異國他鄉(xiāng),哥哥不能一直在你身?邊,保護好自?己。”
在這個喧鬧又寧靜的奇特夜晚,陳薇奇蜷在莊少洲的懷里,對這個她認識四個多月的男人說她的過去,說她的秘密,展示她最脆弱的疤痕。
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但說出口,似乎沒?有陳薇奇想得那么艱難,甚至是松了一口氣。
她從不對外人提起這件往事,陳家?人對這件事也閉口不談,諱莫如深,參與這件事的警察都?被鎖了口,一點風聲都?沒?走漏,公眾只知道發(fā)?生了一起富豪綁架案,但不知道綁架的是誰。
就連和她認識幾十年的易思齡,也是最近才知道有這樁事的存在,不聞其中細節(jié)。唯一知道前因后果以及其中細節(jié)的外人就是周霽馳,而現在,莊少洲也知道了。
“大概就是這樣,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你還想知道什么?”陳薇奇在他懷里仰起臉,手?掌撐在他的小腹,像一條側躺的美人魚,很放松的狀態(tài),全程娓娓道來的語調都?平靜而溫和,就像是講故事。講一個和她無關?的故事。
她不是用揭傷疤來博取憐惜的女人,她不需要?憐惜。
莊少洲望著陳薇奇明媚的笑容,一時?陷入深深的沉默。他心中有難遏的痛感,潮水般涌過來,從腳踝淹沒?到心跳,直至淹沒?呼吸。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見陳薇奇,是五年前在陸家?的晚宴。他一向?不喜歡這種傳統(tǒng)老派的晚宴,偷閑地,靠在庭院的廊間抽煙,隔著很遠的距離,看?見陳薇奇穿一襲華麗藍色魚尾長裙,被一群少爺圍著,她似乎有些不耐煩,還是保持笑意,下巴揚起,很驕傲的姿態(tài)。
他當時?就笑了,頗為輕慢地想著,這是哪片海里游來的人魚,驕傲得像是要?碎掉,挺裝的。
不會有人相?信,一個被所有人眾星捧月的女孩,會帶著一種破碎感,破碎是不吉利的詞。她該得償所愿,該花團錦簇,該嬌貴肆意,該順風順水,歲歲平安。
莊少洲無法?想象,一個上初中的女孩用躲在被窩里聽槍聲來脫敏。
“怎么不說話。”
陳薇奇不喜歡莊少洲用這種眼神看?著她,這讓她覺得她在被人同情,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他的胸口,停住,笑容淡了幾分:“不要?同情我。如果我說這些是需要?你同情,我一個字都?不會開口。”
莊少洲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隨后含住,吮她的指尖,溫熱的舌頭擦過她指節(jié)夾縫中那層薄薄的繭。
他吮著,那雙幽深的,銳利的,像豹一樣的眼睛同時?盯著她,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注視。
氣氛本來還有些沉重,這樣一來,都?盡數化為曖昧。
陳薇奇打了個哆嗦,人都?軟了,覺得這種含手?指的動作未免太色情,何況他長得這樣勾引女人。
她立刻把手?指收回來,垂眼罵了一句變態(tài)。不過好在他沒?有展露出同情,這讓她松一口氣。
莊少洲牽起唇角,露出一個類似笑的表情,但不走心,他其實不太能笑出來。
他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從容,他很狼狽,心悸的痛一陣又一陣,熄不了,他總是對陳薇奇束手?無策。
陳薇奇,陳薇奇,陳薇奇,他不認識十四歲的陳薇奇,只認識二十三歲即將二十四歲的陳薇奇。
莊少洲默念她的名字,忽然
不受控地雙臂環(huán)過她纖瘦卻柔韌的身?體?,把她整個地圈在懷里,像揉一顆水晶球,要?溫柔要?珍重要?全心全意。他其實不太想在這種時?候抱她,怕她這樣敏感的女孩多心,多心他是否在同情她,怕她因為脆弱的地方被人關注而不自在,但還是想抱,只是想抱她。
莊少洲把口鼻都?埋進她的頸窩,氣息那么熾熱,但很溫柔,她身?上穿著一件湖水藍的羊毛薄毛衣,他呼吸里都?是那種羊毛絮絮的質感,掩蓋了他聲音里的沉悶,“乖,寶貝。讓我抱一會,幾分鐘。”
陳薇奇沒?有亂動,在這個漫長而滾燙的擁抱里聽他心跳和呼吸的聲音。她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看?見月亮一點一點從云層里露出來。
今夜有槍聲沒?有玫瑰花,但氣氛不輸那一晚。
“莊少洲,抱很久了。”陳薇奇輕輕撫上他的背脊,肌肉堅實,只是覆上去,就能感覺到安全。
她起初只是喜歡,現在有些依賴。依賴真的是很恐怖的事情,她曾經依賴周霽馳,她花了幾乎全部的力氣把這種依賴戒斷了,倘若她依賴了莊少洲,以后也要?戒掉這種依賴,她該怎么辦?
她可能沒有那種勇氣和力氣了,再來一遍。
莊少洲沒?有松開,就這樣和她說話,“是那位靜姨在最危險的時?候陪著你,這么多年是不是很委屈。”
陳薇奇忽然鼻腔一酸。本該是母親陪在她身?邊,母親卻不在。一個她本該憎恨和討厭的女人,她卻永遠沒?有了憎恨和討厭的立場。她滿臉的血,呆滯地像個木偶,靜姨沖過來抱住她的頭,不停地拿袖子擦她臉上的血,安慰她說沒?事,只是顏料打翻了。
所有人都?在命運編制的網中,掙扎不開。陳薇奇時?常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無數矛盾組成的笑話,恨不能恨愛不能愛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她只有緊緊抓住財富和權力,才能得到安全,她要?站到最高的地方。
“她和你父親是……”
“不是。”陳薇奇搖頭,“她不是我父親的情人。不提這些。”她眼中濕潤,笑中有淚,鼻尖染著粉色,“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說出去。”
莊少洲吻她的臉頰,“還有秘密。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我爸媽在我十四歲時?就分居了,我媽咪除了過年不會踏入陳公館,他們是一對假夫妻。”
莊少洲眼底輾轉過一秒的錯愕,錯愕是因為陳薇奇的父母在人前表現得實在是太過恩愛了,港島都?傳曾家?大小姐宰相?肚里能撐船,傳陳烜中為挽回愛妻痛定?思痛,豪擲十幾億,又是贈股份又是大辦特辦二?十周年結婚紀念宴。
他很快從震驚中恢復,一時?無聲,他難以想象十四歲的陳薇奇如何撐過這兩件事。
他深呼吸,想到在Monblue餐廳,陳薇奇笑意盈盈地對他說,他們可以做一對人前恩愛,人后陌路的假夫妻。
是因為她的父母就是這樣嗎,因為她的父母沒?有教會她如何……愛?
所以她一開始抗拒他,那樣絕對的不留余地的抗拒,甚至不肯給一個開始的機會。因為她根本就不相?信,和他這樣的男人聯(lián)姻,會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不過是走一場父母走過的老路。
陳薇奇撫上自?己的手?臂,掌根不安地隔著毛衣摩挲了幾下,隨后很緩慢地吐字:“……我在滬城說了那些難聽的話傷害你,不是我本意……抱歉,我……只是沒?有信心。”
對自?己沒?信心,對他沒?信心,對建立一段親密關?系沒?有信心,所以一點點阻礙就讓她大步往后退到安全區(qū)。
莊少洲心底某處高臺為她坍塌下去,靜了半晌,他掌心托起她的下巴,吻上去,如浮光掠影,吻得很輕很淺,其實他很想兇悍地占有她每一寸,用強勢的方式告訴她,和他綁在了一起就不可能再有退路,有后路,只有前路。
陳薇奇的舌頭被他含在唇舌中,吮吸得酥酥麻麻,她仿佛能看?見那處成了很蘼艷的粉紅色。
他口腔里的味道很干凈,氣息也是,炙熱卻不渾濁,交織著青翠欲滴的冷冽,他身?上的調子比一般男人都?明亮許多,也許是因為他過于自?律的飲食。
和莊少洲接吻很享受,只是這次的吻太淺了,只在舌尖處止住,陳薇奇呼吸都?能保持平順,指尖輕輕揪著他的襯衫,有些不安分地磨著襯衫領的尖角。
莊少洲的進退如此克制,像一個斯文的紳士來吻她,手?掌溫和地捧住她的臉,“以后都?不用對我說抱歉。”
陳薇奇抿唇,舌尖退了回來,“好。不過——”
“不過什么?”莊少洲溫柔撫上她的眼角,她的臉太小了,他一只手?掌就能禁錮,讓她在他的指縫中感受窒息。
“你剛才吻的很紳士。”陳薇奇臉不紅心不跳地指出。
莊少洲一愣,氣息中帶了取笑,好整以暇地觀察她,把她盯得撇開了臉。
這幾個月的親密接觸下來,莊少洲能感知到陳薇奇比一般人更?強烈的需求,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不論是物質,還是精神。愛她需要?比愛別人更?用力,要?用力很多倍,才能填滿她靈魂上的洞口。
她就是一條貪婪的龍,索取都?要?保持驕傲,心是水晶做的,脆得很,不是誰都?可以來愛她的。
莊少洲想著,一定?是老天爺看?他這輩子順風順水,太意氣風發(fā)?,才讓他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陳薇奇。
“紳士不好?你不是喜歡紳士?之前不是嫌我太兇?”莊少洲漫不經心地三連問。
陳薇奇討厭被取笑,心底嘀咕著她以前是很純情的,當即就要?走,忽然被莊少洲折腰提抱了起來,他抱得輕而易舉。
“你做什么!”陳薇奇好笑又好氣,雙膝跪坐在他堅硬的腿上,前腳掌抵著絲絨沙發(fā)?,因為身?體?不自?覺往前傾,手?掌撐住他的肩頭。
這樣一來她就比他高了,他要?仰起視線來看?她,以及吻她。
飽滿的喉結沒?有任何收束地暴露在空氣里,下頜線連帶著頸部都?繃成一條筆直的線,幾根青筋清晰可見,手?掌扣住她的后腦勺,穿過發(fā)?絲,力道很勁,把她硬生生壓了下來。
陳薇奇閉上眼,微不可察地從鼻子里呼出很舒服的一息,這才感覺到滿足。
她到此時?才發(fā)?現,原來她喜歡的是很用力很強烈的感覺,要?淹沒?她,抵達她的靈魂。不論是接吻,還是做愛。
她被吻得雙眼失神,胸口不停起伏,虛脫地抵在莊少洲的額頭上,就這樣迷離地看?著他,被他黑洞般深沉的雙眼吸進去。
他眼底有沉迷,沒?有克制,任由直白的情愫在彼此之間泛濫。拉斯維加斯的夜晚,適合這種不需要?克制的愛意。
“陳薇奇,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喜歡我,我可以教你。”
陳薇奇茫然地張了張唇瓣,“教我?”
莊少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侵略,語氣保持他一貫的斯文:“等你自?己喜歡上我可能太久了,我不想等那么久。”
這座花園安靜,只有中央的羅馬噴泉的流水聲,暖色的戶外燈融融地映著莊少洲的臉,他的骨相?實在是完美,跌進這種光和影都?濃稠的氛圍里,只剩下雕塑感。居高臨下地看?他,英俊更?盛。
“怎么教。”陳薇奇輕柔地問。
莊少洲云淡風輕地說:“首先,喝醉了記得喊我的名字。”
陳薇奇無解,歪著頭看?他,看?了好久才平靜地說:“不喊你的名字,那我還要?喊誰的名字。陳北檀?珊宜?易思齡?”
莊少洲慵懶地瞇了下眼,如棲息在黑暗里的豹子。和他對視是需要?膽量的,陳薇奇是他見過最有膽量的女人。
他抬起唇角,百分之一千釋懷,把她的手?握住,在她掌心吻了下。
“按你這種速度,很快就能出師了。”
莊少洲把她抱回主臥,明天下午的飛機回港,今夜是在拉斯維加斯的唯一夜晚。兩人都?沒?有說什么,就這樣相?擁而眠,只是過了半小時?,誰都?沒?有睡著。
莊少洲翻身?過來,壓在她身?上,體?溫從頭到腳覆蓋她。
陳薇奇閉上眼,順勢環(huán)住他的頸。
……
從港島回來后,兩人都?扎進堆積如山的工作中,期間莊少洲還去內地出差了三天。
一周后,兩人的婚紗照初片出爐,黎雅柔把兩位大忙人約出來選照片。她一張一張欣賞,簡直是愛不釋手?,腦子里已經想好要?選哪幾
張做迎賓,哪幾張做大海報。
黎雅柔:“這張薇薇太有氣質了!就是這混小子,靠這么遠干什么,要?親上去才更?有氛圍感。”
那是一張他們在游艇上拍的。宏偉的金門大橋矗立在夕陽之下,陳薇奇穿著一襲蓬擺釘珠婚紗,坐在莊少洲那艘價值四億美金的超級游艇的頂層甲板上,頭紗被風吹得漫天都?是,她手?拿一束白玫瑰,眺望著遠處的海,莊少洲則站在她身?后,也許和她望的是同一個方向?。
莊少洲瞥了一眼照片,有些心虛地喝了一口果汁。拍這組照片時?,他興致不高,即使偽裝得足夠完美,鏡頭還是把蛛絲馬跡暴露出來。
這組照片拍出來不像是甜蜜的婚紗照,倒像是充滿故事感的唯美電影海報,帶著一絲說不明的憂郁。
“我覺得很好。”莊少洲淡定?地說,“每張都?親,這組婚紗照就完了。我和薇薇都?是有格調的人,不需要?這些惺惺作態(tài)。”
黎雅柔:“…………”
陳薇奇笑出聲,無語地瞥他一眼,放在桌布下的手?不動聲色地挪過去,掐莊少洲的大腿。
莊少洲假裝拿搭在腿上的餐布擦嘴,手?放下去,反握住那只搗亂的柔荑,用不輕不重地力道捏了下,把陳薇奇捏得發(fā)?酸。
兩人假裝無事發(fā)?生,但一點悉悉索索的動靜還是瞞不過黎雅柔,她無語地望向?坐在一旁的莊綦廷。
男人宛如擺在盛徽集團總部大樓前的石獅,到這時?方才柔和幾分,回望一眼妻子,“我覺得兒子說得沒?錯。都?是有格調的人,不用惺惺作態(tài)。”
黎雅柔:“……………”她恨不得把餐布摔在莊綦廷的腦袋上,想起自?己的婚紗照,這人嚴肅得像拍議員競選照,連惺惺作態(tài)都?不會,不由冷笑,“莊董事長日理萬機,怎么百忙之中抽空來陪我們選照片。”
莊綦廷:“…………”
陳薇奇認真吃飯,不說話。莊少洲習以為常。
黎雅柔看?都?不想看?他,目光轉向?陳薇奇,她立刻變得溫柔,“薇薇啊,我選來選去,還是覺得大溪地的海最漂亮,那里海島也多,我們就直接包一座島下來。怎么樣?”
陳薇奇心底驚訝。沒?想到黎雅柔會選大溪地。
她想到了那最后一次的家?庭度假,就是在大溪地的波拉波拉島,爸爸媽媽大哥二?哥還有小小的珊宜,每一個人都?在,是她存在手?機里最美好的回憶。
那里也是她最想回去,而不敢再去的地方。她覺得神奇,和莊少洲在一起后,她似乎在一片一片地,把缺失的碎片都?找回來,變得圓滿,變得充盈。
“好,都?聽媽媽的。”
陳薇奇笑起來,笑得很明媚,很圓滿,莊少洲為她的笑短暫地停頓一瞬。
“就在大溪地辦婚禮。我喜歡這里。”
第49章 薇奇玫瑰 獨一無二的花
婚禮倒計時一個月,陳莊兩家都忙得不可開交。
這場大?婚稱得上萬眾矚目,有關婚禮的細節(jié)在社交平臺上博得極大?的關注,許多時尚博主都開始預測陳薇奇最?后會?選擇哪家的婚紗、婚鞋。地點是?早早就對外公布的,莊家包下了法屬大?溪地的波拉波拉島,整整七天,光是?場地就豪擲千萬,所有參加婚禮的賓客都享受包機接送的待遇,車馬費當?然?又?是?一筆天文數字。
邀請函和伴手禮已經陸續(xù)寄送出去,所有賓客的規(guī)格相同,不分三六九等,包括媒體記者、集團員工、為婚禮服務的所有工作?人?員,人?人?有份,可謂是?悉心周到至極,不落任何口實?,讓所有人?都對這場即將到來的世紀婚禮保持愉悅和憧憬。
邀請函很精致,深藍卡面波光粼粼,鍍著一抹月色,封面上燙銀鄭重地烙下——Tanya&Eric。這是?一種介于普魯士藍和克萊因?藍之間的藍色,陳薇奇親自在上百種藍色中選出來,很像在紐約長?島那晚,她抬頭望見的夜。
時隔一個月,她仍然?記得那個紙醉金迷的夜晚,浪漫得像一場夢,又?比夢更真?實?。
從美國回?港島后,陳薇奇和莊少洲又?抽空在本?地補拍了一組婚紗照,因?為陳薇奇想帶寶寶。小靈緹鏡頭感十足,長?額頭上裝飾著鉆石碎鏈,被陳薇奇抱在懷里,嬌羞地探著頭。
維灣的夜不輸給紐約,他們?牽手漫步在日落的海邊,陳薇奇只穿了一條及踝的白色絲綢禮服,沒有帶頭紗,藍寶石耳環(huán)璀璨,蕩在晚霞里,攝影師跟在他們?身后,抓拍得非常輕松。
那天,在炮臺山東岸公園散步的路人?都遇到了他們?,和他們?打招呼,拍合照,發(fā)社交平臺,贊他們?金童玉女,祝福他們?新婚快樂,長?長?久久。
其中一個女孩發(fā)的博文是?:【大?小姐真?的很溫柔啊!!誰再說她高冷我和誰拼了!姐夫本?人?逆天大?長?腿!絕配!】
有關伴娘的人?選,陳薇奇舉棋不定,因?為實?在是?難選。她雖然?真?朋友不多,但用來妝點熱鬧的塑料朋友太多了。一群塑料姐妹在群里吵了整整一周,誰都想當?伴娘。
當?陳薇奇的伴娘,不僅能在婚禮上各種露臉,還能和莊少洲的伴郎團配對,海島六七天,各種應接不暇的party、餐會?、活動……和帥哥接觸的機會?很多。
陳薇奇心里門清這些女人?打什么主意,好氣又?好笑。那些有可能對莊家男模做出非禮之事的塑料姐妹紛紛落選,陳薇奇不想堵門環(huán)節(jié)時,伴娘被美色引誘,倒戈投降,放莊少洲光明正大?地踏進來,她不想丟人?。
于是?伴娘人?選就是?小珊宜,易思齡,易思齡的三妹易欣齡(力氣大?,不花癡,能堵門),美悠,陳薇奇在倫敦關系不錯的大?學同學,還有塑料姐妹群中三位風格比較清純的千金。
八位伴娘的隊伍未免太龐大?,沒辦法,因?為莊少洲的伴郎太多了,這還是?莊家內部競爭上崗,淘汰一大?批后,優(yōu)選出來的結果。
莊家一幫兄弟沒有結婚的占四分之三,全部都是?待字閨中,名流圈中熱門聯(lián)姻對象,十多個男人?競爭可憐的七個名額,還要騰一個名額給莊少洲的狐朋狗友代表,鄭家的太子爺鄭啟珺,可想而知過程多么慘烈。
關于送給伴娘的伴手禮,陳薇奇沒有交給助理準備一些高檔而不走心的禮品,是?她親自挑選。給小珊宜的是?一只鑲嵌鉆石的小馬擺件,給易思齡的是?一對貓咪造型的耳墜,嵌著她最?愛的鴿血紅。
陳薇奇出手一向大?方,這在圈里是?出名的,她不是?小家子氣的性格,她做什么事都要爭上流,拔頭籌。
易思齡收到禮物后很高興,最?近被陳薇奇壓一頭的委屈都散了一小半,過幾日就把這幅耳環(huán)戴上,陪著父親易坤山去參加政府舉辦的某大?型海港投資項目的新聞發(fā)布會?。
這種嚴肅的新聞發(fā)布會?沒意思,易思齡無聊玩指甲,加上早起,在會?場里頻頻打哈欠,輪番找家里幾個妹妹聊天,中途實?在是?坐不住,挨了易坤山幾個白眼,出去透氣了。
她撥電話給陳薇奇,問對方伴娘服到底準備好沒有,她得提前挑選搭配伴娘服的鞋子和珠寶。
陳薇奇在審Terira股份轉讓合同,電話開揚聲器,溫柔敷衍:“已經從巴黎總部運過來了,都是?你喜歡的牌子和款式,你到時候先去挑。”
“你的婚紗呢?也到了?”
“婚紗還沒有,要下周。到時候拍照發(fā)你。”
“我對你的婚紗又不好奇。”易思齡翻了個白眼,嬌滴滴地說:“婚禮你用什么花,不準用弗洛伊德玫瑰。我結婚時要用的。”弗洛伊德玫瑰是?易思齡鐘愛的花,可陳薇奇若是?用了,她是絕對不會再用的。
陳薇奇:“那說不好,畢竟我也喜歡。弗洛伊德玫瑰配大?溪地的
藍天,很華麗啊。”
“你……”易思齡咬了下牙,高冷著臉,“隨你便。一朵花而已,你覺得我稀罕嗎?”
陳薇奇勾起唇角,上挑的眼睛里露出零星壞意,很像一只狐貍,“那……既然?你不介意,我就用了噢。”
“你用就用,隨你便。”易思齡脾氣來得快,像夏日的雨,對面還要說什么,她不想聽?,當?即掛斷電話。
“喂——易思齡!”陳薇奇聽著嘟嘟嘟的忙音,無奈嘆氣,什么啊,脾氣這么大?,只能又?回?撥過去。
她怕易思齡一氣之下連伴娘都撂挑子不干了,這女人?有這么厲害。
易思齡看著陳薇奇緊追不舍打來的電話,輕輕哼了聲,直接掛斷,心里正得意著,一轉身就看見陳薇奇的老公,彬彬有禮地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似乎在等著她。
易思齡一愣。
莊少洲禮貌上前,停在易思齡一米開外的地方,皮鞋止住,保持一種非常妥帖的社交距離,“易小姐。”
“莊生是?找我?”易思齡迅速收斂了表情,端莊淑女地和對方打招呼。
不會?吧不會?吧,陳薇奇老公還在記恨著那次滬城的事?都過去幾個月了!翻舊賬也不是?這么翻的!還是?莊少洲想從她嘴里撬出陳薇奇的什么秘密?陳薇奇和周霽馳有沒有背著他出軌?還是?陳薇奇和別的帥哥出軌了??
電光火石中,易思齡把所有糟糕的情況都在腦子過了一遍,自認倒霉,要給陳薇奇擦屁股。
“想找易小姐咨詢一些關于Tanya的事。”莊少洲禮貌頷首。
果然?……!就知道沒好事。
易思齡捏著手包,背脊挺拔,露出標準的社交笑容,那種矜貴和陳薇奇如出一轍,也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角色,“那莊先生怕是?問錯人?了。Tanya的事,我不一定知道,我和她也不是?什么關系很好的朋友。”
莊少洲還沒有問什么事,易思齡就給了閉門羹,也不畏懼他莊家太子爺的身份,表面說關系不好,實?則護著陳薇奇。
莊少洲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有些理解了陳薇奇為什么要和這位易小姐相愛又?相殺,討厭她,心底又?惦記著她,為了給她帶一塊蛋糕,從拉斯維加斯飛去了紐約,再從紐約回?的港島。
各個都是?排在他前面的人?。
莊少洲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枚領夾,藍鉆在掌心閃耀著,日光下,分外清澈,像大?溪地的海天一色。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問你,有沒有見過這枚領夾。”
時隔六年,易思齡再度看見這枚領夾,這顆藍鉆是?令人?過目難忘的美好,她不由地想起那天涼爽的午后,科技樓的頂樓,她和陳薇奇難得和諧地躺在一起說悄悄話。
只是?易思齡沒有想過,這枚領夾會?在莊少洲這里,她以為,陳薇奇很早就送給周霽馳了。
問這個,易思齡可以說,她優(yōu)雅地點了下頜尖,“見過,這是?陳薇奇的領夾,她送給你的?”
莊少洲低低嗯了聲,“這個東西似乎對Tanya很有意義,還想請教易小姐。”
易思齡:“這枚領夾是?Tanya十七歲時親手設計的,上面這顆藍鉆是?從那塊“靈海之藍”上切下來的。她當?時對我說,這枚領夾她只會?送給她未來的老公,而且她希望那個人?能戴著這枚領夾在婚禮上對她宣誓。”
“宣誓什么。”莊少洲心中波瀾微蕩,一瞬不瞬地注視這枚領夾,低聲問。
“對她永遠忠誠。”易思齡記得無比清楚,因?為她當?時覺得很奇怪,為什么不是?宣誓永遠愛她,而是?永遠忠誠?
永遠忠誠。
莊少洲眼底冒出笑意,是?同時帶著取笑和心疼。根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收攏,把這份來自十七歲陳薇奇的禮物握住。
這份禮物被她精心保存了六年,以至于他拿到的時候,鉑金托上沒有任何劃痕,光亮如新。這六年里,陳薇奇有很多機會?送給別人?,但沒有,她送給了他。
他能不能這樣認為,他是?陳薇奇心中唯一認可的能陪她走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是?她未來的老公,丈夫,伴侶。
陳薇奇給他的情意,不一定比給別人?的少。這枚領夾就是?證據。
莊少洲得到了答案,不再逗留,他紳士地朝易思齡微微欠身,語調平穩(wěn)從容:“多謝易小姐解惑。婚禮當?天,易小姐是?Tanya最?重要的伴娘,屆時可能會?多多麻煩易小姐,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過后再和Tanya做東,請易小姐吃飯。”
最?重要的伴娘。
易思齡心底罵了一句賊夫妻,把人?捧得高,就是?為了讓她那日多多當?陳薇奇的小跟班,伴娘說白了就是?襯托新娘的小跟班,她還不知道嗎,又?不是?什么殊榮。
易思齡高傲地揚起下巴,臨走時留下一句:“莊先生,別辜負她,她嘴硬心軟。”
誠然?,易思齡一半討厭陳薇奇一半忍不住要對陳薇奇撒嬌,她希望陳薇奇幸福,至少要和她一樣幸福。不準比她更好,也絕不能比她差。
她還等著有朝一日自己結婚后在陳薇奇面前秀恩愛的,倘若陳薇奇婚姻不美滿,她秀恩愛都秀得不痛快。
所以陳薇奇要新婚快樂,一輩子快樂,一輩子做她的對手和受氣包。
……
這場婚禮的總負責是?黎雅柔,她的精明強干在港島生意場上是?出名的,如今為兒子兒媳操持一場婚事,可謂得心應手。
黎雅柔向陳薇奇拍胸脯保證,一定讓她滿意。陳薇奇對這位婆婆的品味和慷慨是?一百個放心,港島豪門圈的頭號貴婦,一擲千金的魄力不是?浪得虛名。
黎雅柔問陳薇奇有什么要求,盡管提,陳薇奇在這些事上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既然?交給了黎雅柔操辦,就不會?插手多嘴,只是?說婚禮上不要出現弗洛伊德玫瑰,紫色調和藍色調都不錯。
婚禮前一周,陳薇奇沒有住在莊少洲的山頂別墅,回?了陳公館。
婚紗昨日剛從巴黎運來,此?時安靜地陳列在她的衣帽間里,宛如一只靜思的白天鵝。如珠如玉的月光流瀉,裙擺流光溢彩。
設計來自一家黎巴嫩的設計師高定品牌,前幾年CDR集團為其注資,收購了一半的股份,制作?則是?由巴黎的三家高定手工作?坊合作?完成,不論?是?法式刺繡還是?手工蕾絲工藝都堪稱無與倫比,為了制造出璀璨的視覺效果,袖口和裙擺的花邊上都繡著貨真?價實?的鉆石,而非鋯石或莫桑鉆。
此?時陳薇奇剛洗完澡,長?發(fā)吹至七分干,氤氳著濕漉水汽,她赤腳走到衣帽間,站在這件耗費了無數財力心力和時間的婚紗前,沒有開燈,借著月光打量。
明天造型團隊會?上門,為她試穿婚紗。到現在她還沒有上身。
其實?她很想在這夜深人?靜無人?打擾的時刻,獨自穿上這件婚紗,在鏡子前發(fā)一會?兒呆。明天團隊十幾號人?都來,嘈雜鼎沸,她不會?再有此?時這種寧靜充盈的心情。
可是?這件婚紗太重了,必須有人?幫忙,她一個人?連拿都拿不下來。
就在陳薇奇望洋興嘆的時候,擱在珠寶臺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震得水晶罩子不停地響。
是?錢管家打來的,對方語調刻意壓低,許是?有其他人?在,“大?小姐,姑爺來了,說是?要和您商量婚禮上的事。”
“現在?”陳薇奇一愣,“到了?”
錢管家:“嗯,到了,現在正往您的臥室過去。”
陳薇奇說知道了,匆匆掛斷電話。莊少洲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來陳公館找她,真?把這里當?他家了。
可轉念一想,這里本?來就是?他的家。他們?是?夫妻,連父母都共享,莫提什么陳公館莊公館。
陳薇奇到底嘟囔了一句厚臉皮,趿上拖鞋,出去接這位深夜到來的“不速之客”。她速度不慢,是?莊少洲的腳程太快,又?對這里的布局輕車熟路,知道如何能最?快地抵達陳薇奇的閨房。
兩人?在衣帽間入口撞上。
陳薇奇腳步一頓,抬起眼望他,眸中含著不爽,“這么晚,跑來做什么。”
對方西裝革履,領帶袖扣無不規(guī)整,沒有半分松懈,像是?剛結束一場酒會?或飯局,深灰色西裝襯得他寬肩腿長?,溫和儒雅,甚至有一絲欲蓋彌彰的禁欲之感。
莊少洲微笑:“我來我家里找我的老婆,不是?天經地義?”
陳薇奇:“…………”
莊少洲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喝了酒的身體有輕微的躁動。四個晚上沒有見到她,只在白天和她吃一頓敷衍的午餐,根本?不夠。
也不曉得是?哪來的破規(guī)矩,婚禮前一周新郎新娘不能住在一起。
莊少洲眉眼深邃,幽幽地注視著她,她不說話,他也不說。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陳薇奇抿了下唇,懶得和他僵持,正要走,對方徑直攔在她身前,雙手捧住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吻了下來。
“喂,我家…”陳薇奇的氣息他牙齒啃噬的空隙里逸出來。
莊少洲吻得很深很急,好幾天沒有吻過,若是?他今晚不主動登門,還不知道要等到多久,后天就要出發(fā)去大?溪地,飛機航線都申請完備,到那時,車馬喧囂,高朋滿座,他們?更沒有獨處的時光。
這樣寧靜的夜晚,不要浪費。她既然?不來,只能他來。
“幾天沒有教你了,我怕你忘記喜歡我的感覺,Tanya。”莊少洲舌尖掃過她大?片敏感的上顎,手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陳公館他想來就來,手自然?也是?所到之處,都是?屬于他的權利范疇,他的勢力范圍,他的私人?王國。
只有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把陳薇奇摸到泛濫。
不對,她自己也可以,但還是?他來。
“這幾天是?不是?背著我自己玩過……怎么這么快……”莊少洲喑啞的氣息很性感,混亂的喘息,讓陳薇奇腳趾都蜷在一起。
她今天感覺來得特別快,才吻了一分鐘,就來了。
陳薇奇不是?保守的女人?,但聽?他說這些渾話,還是?受不住,拍打他的肩膀,“你別說話……你才自己玩。”
莊少洲低笑,搓著指腹上的滑痕,“不看見你我自己也弄不出來。”
陳薇奇耳朵脖子一片通紅,吻了好久,兩人?已經腳步凌亂地輾轉來到衣帽間里面,陳薇奇踩到了婚紗的裙擺。
“等下,別撞倒婚紗了!”陳薇奇醒悟過來,連忙推莊少洲。
莊少洲不得不停下,眼疾手快地把陳薇奇往自己這里摟,另一只手去扶婚紗。婚紗穿在人?形模特上,被兩人?撞得搖搖晃晃,那些鉆石火彩也搖搖晃晃。
“這是?你的婚紗?”莊少洲看見這條過于華麗的裙子,眼底閃過一抹驚艷。
不過是?一眼,他腦中已經過了千萬個場景,陳薇奇穿著這件婚紗,站在海天一色的盡頭,笑容融化在明媚的陽光里。
陳薇奇瞪他一眼,連忙蹲下去,看裙擺有沒有被踩壞,看來工藝很好,那么脆弱嬌貴的蕾絲都沒有毛邊。
“你來到底做什么。就為了來找我麻煩,和我接吻?”陳薇奇站起來,無語地把他趕到一邊,不準他再靠近她的婚紗。
莊少洲回?過神,無奈嘆氣,“有正事。”
“什么正事。”陳薇奇沒好氣。
莊少洲用指尖抹走唇瓣上,吻陳薇奇留下的濕痕,其實?他指腹上還有她另一處的濕痕,氣息混在一起,變成一種奇異的香,比他口袋里那朵玫瑰花還香。
莊少洲在陳薇奇所甚無幾的耐心中敗下陣來,從西裝的內側口袋掏出一朵玫瑰花,送到陳薇奇眼前。
“這種玫瑰喜歡嗎。婚禮上都用這種,好不好?”
這是?一朵藍色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尖角形狀,碩大?而飽滿。陳薇奇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顏色,就是?市面上來自厄瓜多爾的特殊噴色染色工藝的玫瑰,賣得火爆的品種比如什么極光珍珠,美人?魚……但也沒有這種色系。
“新色?”陳薇奇拿過這朵玫瑰,放在明燦的燈光下。
好獨特的顏色,但很熟悉,陳薇奇恍然?想起在紐約那晚的夜色,介于普魯士藍和克萊因?藍之間,那種獨一無二的色調。
“我讓人?去調的,調整了一百多次才得到這種顏色。”
厄瓜多爾的花商為了這筆訂單,頭都快禿了。
陳薇奇沒有說話,看著他,手中握著這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玫瑰。
莊少洲笑了笑:“我把這種顏色買斷了,命名為薇奇。你不是?說要獨一無二的婚禮嗎?”
那就是?所有的東西,都要獨一無二,包括一朵花。
薇奇玫瑰。
……
第50章 海島夕陽 新娘,回頭看
這個世界上多?了一朵名?叫薇奇的玫瑰,獨一無二的色調。不會再有誰愿意不惜成本?和耐心,調試上百次,只為得到屬于他?們那個夜晚的紀念色。
莊少洲知道陳薇奇留戀那個夜晚,他?知道這種藍色是那一晚的夜色。
因為在陳薇奇抬頭看天?空的時候,他?也在順著她的目光,注視著她眼中的風景,也注視她。
“紀念那晚的夜色,喜歡嗎。”莊少洲用掌根撫上陳薇奇的臉頰。
那晚的夜色。其實不必說,他?們都知道那一晚。
陳薇奇月光般澄明的眼眸靜靜望著莊少洲,在他?說出夜色的那一刻,心跳不可思?議地停止了跳動,有失重感,是飛機在跑道上轟鳴驟然?離地沖向天?空的那種失重感。
她故作?鎮(zhèn)定,指尖掐著玫瑰,深藍色的花襯出她皮膚里的冷調,淡色的血管埋在皮膚底下,一定流得很快,因為她心跳很快。
陳薇奇從?未對誰說過,這種藍是那晚夜的藍。莊少洲的眼神從?容,溫柔,含著笑看她。
他?這樣真是很討厭。陳薇奇搞不懂他?為什?么總能把她的心思?看穿,是他?天?生比旁人敏銳,是他?學過心理?,還是他?們已經有了某種心靈上的感應,很玄學的東西。
陳薇奇輕輕呼出一息,很無奈,又縱容地說:“莊少洲,我說過,你不準私下觀察我。”
不像警告的一句警告,倒像是說你非要繼續(xù)觀察我,我也沒有辦法,只能隨你。
“沒有觀察你,寶貝。”莊少洲繾綣地吻她耳垂,小巧的耳垂難得沒有戴耳環(huán),這樣白凈,乖巧,讓人想含在嘴里。
“我們夫妻心有靈犀。”
陳薇奇受不了他?大半夜跑來送玫瑰花,吻她,說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抬手就捂住耳朵,腳尖踮起,像跳芭蕾舞一樣從?他?懷里旋轉出來。她現在也學會了很有技巧性?地從?他?懷里逃走,只要他?不用蠻力。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白費心機。
莊少洲懷里一空,失笑著低聲道:“看來我還是要用些力。”
陳薇奇挑一挑眉,語調不饒人,“你用力弄得我不舒服,也別想抱我。”
莊少洲笑著瞥她一眼,意味深長反問:“我用力你不舒服嗎。”
“…………”
又說葷話。
陳薇奇惱恨地瞪他?,什?么人吶,大半夜跑她家來發(fā)騷,她抬手就拿這朵玫瑰去打他?。
花在男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西裝底下硬邦邦的肌肉把花弄疼了,幾瓣藍色飄落在地毯上。
“我的花——哎,真是煩死你了。”陳薇奇心疼這朵花,立刻收了動作?,很珍惜地把花放在珠寶臺上,被無數流光溢彩的翠玉寶石包圍。
莊少洲好笑地看著她一系列動作?。她打他?,不心疼他?就算了,心疼花。
“不過你倒是來得正好。過來,幫我試一下婚紗。”陳薇奇慵懶地沖莊少洲勾勾手指,很輕巧地命令他?過來幫忙。
“現在?”莊少洲平靜問。她時不時用命令的語氣和他?說話,其實讓他?很無奈,她其實很多?時候都有些驕縱,也不知是不是清楚自己?長得美,不會被拒絕,才這般恃靚行兇。
陳薇奇點?頭,明亮的眼底含著一絲小女孩的期待,只是她聲線很女人,輕熟的,勾著人,“昨天?就到了,我還沒試穿過,明天?會有很多?人,影響我試婚紗的體驗感。”
她指著人形模特,告訴莊少洲如何把婚紗取下來,讓他?的手去摸婚紗后腰處一小截交叉雙綁帶的設計,“你看,這里的系帶可以調節(jié),比較費功夫,你要一截一截全?部扯松。我先去換束身衣——嗯,你一個人可以把婚紗取下來吧?蕾絲很脆弱,你千萬別弄壞了,要不我還是把Linda叫上來幫你吧。”
莊少洲體會出陳薇奇話語里的嫌棄,淡淡道,“你老?
公不是傻叉。”
“你居然?都說臟話。”
莊少洲收斂了幾分散慢姿態(tài),注視陳薇奇,保持一種成熟溫雅的紳士腔調,“陳小姐,你的老?公是一位智商、情商、身體素質、心理?素質,動手能力都達到了優(yōu)秀水平的男人。”
陳薇奇被逗得忍俊不禁,眼睛都笑彎成月,“莊少洲,我發(fā)現你有點?厚臉皮。”
“那只是對你,寶貝。”莊少洲漫不經心地抬起唇角,氣息從?容著。
他?邊說邊把西裝脫下,隨意搭在雪茄椅扶手,漂亮的肌肉在襯衫下起伏,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開始專注地解婚紗系帶。
陳薇奇如何不知道呢?他在哄她開心。她比誰都深刻地意識到,莊少洲是絕對危險,強勢,不好惹的男人。他與生俱來的敏銳就足以讓人畏懼,更不用提他?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氣勢。
他只是愿意為了她,放下高傲。
陳薇奇深深看他?一眼,笑容停留在唇邊。她喜歡他?說這種情話。
十分鐘過后,莊少洲已經把這件價值千萬的鉆石婚紗從人形模特上取下來,系帶設計得過于精致,要非常溫柔和耐心才能解開,以及系上去。這件婚紗比他想象中沉,他?單手拎著都覺得很有分量,更不提陳薇奇要穿著它一整個上午,還需保持優(yōu)雅,落落大方。
他?無奈地搖頭,被裙擺上波光粼粼的鉆石釘珠晃得眼花繚亂,低聲道了一句:“傻女。”
陳薇奇換好束身衣后走出來。
婚紗已經取下,被男人放置在大落地鏡前,因為沒有了人形模特支撐,那潔白的蕾絲婚紗黯然?地躺在暗紫調的鳶尾花地毯上,華麗的裙擺鋪成一個圓。
空氣安靜,四周浮動著陳薇奇喜歡的晚香玉調子,這是一種很女人的香,甜蜜中帶著性?感。
陳薇奇衣帽間的香比臥室的香更濃郁。
有好幾日沒有聞到了,莊少洲有些被影響,氣息微沉,閑散地倚靠在一只用來放手表的長柜邊上,雙腿搭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察覺腳步聲后,他?才稍稍偏頭看過去。
落地鏡前,陳薇奇只穿著一件膚色緊身塑形衣,正試探性?地踩進裙擺的正中央,那塑形衣過于薄過于透,穿了等于沒穿,牢牢地貼著她挺翹的臀線,還有纖細到盈盈一握的腰,兩條筆直的長腿秾纖合度,完全?地展現在鏡子里。
這樣一來,從?莊少洲的角度看過去,就仿佛有兩個陳薇奇,帶來的沖擊是指數倍的。
莊少洲不知道該不該盯著看,但盯著看,的確太失態(tài)了。他?也不是什?么毛頭小子,怎么三四天?沒有嘗過,就想得這樣緊。
陳薇奇站到婚紗的中間,轉身對莊少洲勾勾手指,聲線一貫的慵懶蘼麗,“莊少洲,你快過來,幫我穿上去。”
她勾手指的動作?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慣性?使然?。總喜歡這樣。她對寶寶就這樣,勾一勾手指,寶寶就屁顛屁顛飛奔而?來,細尾巴翹得高高。
莊少洲意味深長地瞇了瞇眼,想起諂媚的寶寶,他?唇邊有嘲弄的笑意,但還是站直身體,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陳薇奇看著鏡子里不斷靠近的莊少洲,宛如一片緩慢移動的烏云陰影,高大挺拔的體型帶著凌厲的俊美,直到完全?罩在她的身后,把她嚴嚴實實地包圍起來。
平時陳薇奇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的體型差別這么大,此時站在這面纖塵不染的大落地鏡前,她才恍然?發(fā)現,她的力量和他?的力量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級。
她一米七的個子很高挑修長,站在莊少洲的身前,硬生生被襯托出滑稽的嬌小感。
陳薇奇看著莊少洲沒有西裝遮掩的精壯手臂,臉有些發(fā)熱,想到做那事?時,他?居然?也能把她抱起來……
“幫我穿,太重了,我弄不好。”陳薇奇立刻止住思?緒,胳膊懟了下男人。
莊少洲彎腰俯身下去,兩手抓住婚紗前胸的邊緣,提了起來,從?鏡子里看,這場面很像仙女教母拿魔法棒在她身上一點?,璀璨的婚紗順著曲線蜿蜒向上,直到裹住她的身體,完成了某種儀式。
這是莊少洲第一次為陳薇奇穿睡衣以外的衣服。
親手為她穿了婚紗。
也不是所有的新郎都有機會親手為新娘穿一回婚紗。
“別動。”莊少洲低聲制止陳薇奇的動作?,沉熱的氣息灑在她耳廓,“等我綁好系帶你再欣賞。”
說完,他?手指繞著系帶,像是在縫合什?么。鏡子里,莊少洲低斂著鋒利的眉眼,專注那兩根脆弱的,他?一繃就會扯壞的細帶。
呼吸都落在陳薇奇的背脊,弄得她發(fā)癢,不停地動著那對蝴蝶骨。
“你快點?。”陳薇奇催促。
莊少洲漫不經心,“快不了,寶貝,不然?會扯斷。”其實沒這么脆弱,他?故意把動作?放得很慢,手指若有似無地在她后背碰著觸著。
安靜的夜晚,流淌著道不明的曖昧,莊少洲慢條斯理?系好婚紗,終于站直了身體,兩只大手順勢環(huán)住陳薇奇的腰,他?的目光越過陳薇奇,看向鏡子里的他?們。
陳薇奇長發(fā)披在身后,素凈的一張臉,穿著無與倫比的蕾絲婚紗,被他?禁錮在懷里。
他?其實想為她穿婚紗,也想脫掉,這樣才是完整的儀式。
“Tanya,你真的好美。”
男人沉沉嘆了一句,吻落在她的肩膀。
陳薇奇在他?懷里輕顫了顫,失神地和鏡中的那個自己?對視。少女時的陳薇奇不止一次想過,穿上婚紗的心情是怎樣的,現在她真的穿上了屬于自己?的婚紗,這種真實的心情她居然?又形容不出來了。
說寧靜太沉重,說高興太膚淺,但她的心,似乎飄在一片安靜的海上,隨著溫柔的海浪浮沉,那種舒服的感覺蔓延在她的每一寸皮膚上。
莊少洲吻她的肩膀,脖子,又追逐到耳廓,陳薇奇知道他?在吻,就這樣偏過頭來,唇瓣不經意擦過他?的鼻尖,像天?鵝交頸,氣息融在一起。
莊少洲被她這幾乎是主動的暗示弄得渾身燥熱,喉結吞咽,很輕易地找到她的唇。
鏡子里,一對情人在輕柔地吻著,漸漸的,那種輕柔消失,鏡子被重重撞了一下,幸虧牢固。
陳薇奇被按在鏡子上,仰著頭,頸項崩成一條筆直的線,快要撕裂般,脆弱而?美麗。她緊緊環(huán)住莊少洲的后頸,閉眼享受唇齒交纏帶來的酥麻。
莊少洲吻得溫柔又有力,是陳薇奇最喜歡的方式,弄得她舒服得喘著,眼尾都染上薄薄的紅,只是她看不見,鏡子里男人的手,克制地收著力道,怕弄壞她的婚紗,怕弄疼她的唇,凈色的手背泛起青筋。
“婚禮上還想要什?么,Tanya。”莊少洲低喘著說。
陳薇奇迷離著眼,在朦朧的思?緒中,她隨口?一說:“還想要煙花……”
那晚在拉斯維加斯的煙花,只有零星幾朵,她還沒看過癮,就沒有了。她想看一場更盛大的。
莊少洲說好,愛憐地撫她鬢角留的汗水,漆亮的瞳孔里映著她的面容。
他?喜歡她把自己?心里的話說出來,等她能夠輕而?易舉地把心里所想的所要的都說出口?,那她開口?說喜歡,就不難了。
要她表達,要她說出來。
這何嘗不是一場為她特別定制的心理?訓練。
“陳薇奇,以后想要什?么就說,要告訴我。不然?我沒有辦法百分之一百地,猜到你的心。”
……
后日下午四點?,一架灣流g550私人飛機從?港島而?來,降落在大溪地波拉波拉島的機場島。
艙門打開,一股清新又濕熱的海島氣息撲面而?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從?舷梯下來,波西米亞風的棉質蕾絲長裙在海風中翻涌。
這座全?球最美的機場四面環(huán)海,放眼望去,只剩下那種透明的干凈的藍色,無邊無垠,讓人輕而?易舉沉溺在其中。
海島植被茂密,椰林遍地,沒有任何繁華都市的氣息,也沒有任何高樓大廈,置身其中,只有一種悠遠的寧靜。
這兩日,賓客陸續(xù)上島。大批工作?人員已經開始進入緊張的布置中,飛機一趟一趟地運來新鮮花材,薇奇玫瑰的深藍完美適配了這座海島明亮的
蔚藍海天?,換了任何一個地方舉辦婚禮,都不一定讓這種玫瑰綻放出最美的模樣。
婚禮前一晚,場地布置妥當,十萬朵藍色玫瑰在落日熔金里安靜的等待明日的好天?氣,瑰麗而?盛大的夕陽籠罩著整座海島,賓客們都驚嘆于眼前的霞光。
人生中,不一定還能見到這樣好的晚霞。
陳薇奇穿著一條簡單質樸的波西米亞風長裙,赤腳踩在海灘上,她看見清澈的海水被夕陽染成金色,一群可愛的檸檬鯊擺尾,也不知是不是把十四歲的她嚇到半死的那幾只。
寶寶撒歡地在沙灘上瘋狂跑來跑去,它是喜歡奔跑的品種,速度風馳電掣,像夕陽下的一道黑影。
陳薇奇對著夕陽撐了一個懶腰。
莊少洲正陪著一群堂兄堂弟吃完晚餐,聽見有人說今晚夕陽很美,他?偏過頭,往窗外望。
海灘上出來散步的賓客很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更多?。
因為婚禮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見面,更不能黏在一起,大家都絞盡腦汁把他?們的行程分開,不準住同一間房,不準一起吃飯,不準乘同一艘游艇出海。
沒有想到這樣偶然?碰見。也是,這座海島又不大,有情人如何避得了?
莊少洲幾乎是一眼就看見遠處椰林下,撐懶腰的陳薇奇。他?笑了一聲,對一幫兄弟說去趟洗手間。
黎盛銘警覺:“哥,你不是去偷偷找嫂子吧!”
莊少洲給了他?腦門一巴掌,起身后拿出手機發(fā)過去一條消息:
【新娘子,回頭看。】
陳薇奇看見這條消息后,沒有多?想,就回過頭。
那樣猝不及防地,對上莊少洲的眼睛。他?身上質地輕薄的亞麻花色襯衫被海風吹得鼓鼓,靠在一棵高大的椰樹下,很是風流倜儻。
夕陽在他?們身后靜靜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