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褪去,天邊只有淡淡的曙光,窗外是一片朦朧的灰色。
沈橋畏寒,每到后半夜,都緊緊的縮在李大成懷里,像只淋了雨的小貓。
若不是有事,李大成還真舍不得起身。他輕輕的側過身,緩緩抽出被壓著的手臂,盡量不驚醒熟睡中的沈橋。
沈橋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動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李大成已經起了,揉揉眼睛,也跟著著坐起來。
“這就走嗎?”沈橋的聲音還帶著朦朧的睡意,軟軟糯糯的,語調也比平日要慢。
李大成用被子把沈橋裹好,又理了理沈橋耳邊睡亂的發絲,輕哄道:“早走會兒也好早回來,現在天還沒亮呢,你再睡會兒。”
沈橋搖搖頭,胳膊伸出被子,就要夠腳底下的衣裳,被李大成攔住了。
李大成捉著沈橋的手,又給塞回被窩里,給人掖好被角,確保一絲風都透不進來,才道:“聽話,這會兒正是涼的時候,好好躺著,若是又染了風寒,可又得吃好一陣子的苦藥。”
見沈橋沒再動,只是雙眸里含著一層水霧靜靜的望著他,李大成心軟的一塌糊涂,
沈橋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低啞,“干糧昨天就裝好了,在堂屋的桌上,你路上小心,我·····我晚上做好飯等你。”
“好。”李大成點點頭,溫柔安慰道:“有你等著,我肯定早早的就回來。你再睡會,等天亮了再起。”
沈橋看李大成離開的背影,又把自己縮回被子里,被子里還殘留著男人的溫度,心里默默的念著,盼他一路順利。
天色還未亮,路上清凈的很,只有巷子里的狗聽見腳步聲,偶爾發出兩聲犬吠。
昨日約在村口碰頭,李大成還沒走到村口,遠遠的就看見兩個人影站在一起說話。走進了一個正是孫強和蔣龍。
三人打了招呼,等還未趕到的孫大牛。
“大牛他別是睡過了吧,怎么還沒來!”蔣龍是個急性子,等了這半天,早已經不耐煩了,抽出背后箭筒里的箭,拿在手里轉著,忍不住抱怨。
“再等等,大牛不像是這么沒有分寸的!”孫強拍了拍蔣龍的肩膀,安撫了兩句。
“他不會沒有分寸,上次我約他去山里打兔子,他足足遲了半個小時。我氣的找到家里,他還呼呼大睡呢!不信,我現在去他家找,他一準還睡著呢!”蔣龍顯然信不過孫大牛,想起上次的事,更氣了。
孫強也有些著急,路遠費時若是多耽誤了功夫,那晚上說不準就得趕夜路了。他從小在學堂里念書,沒有同村里其他年紀相近的小子滿山遍野的胡跑。山路走的不多,可也知道夜路危險。
“許是有什么事耽擱住了,我們回去找,若是走岔了,更耽誤時間,還是再等等吧!”李大成見他們二人都有些著急,勸了兩句。
“大成哥說的也對,那我們再等等,這小子要是真睡過了,等他來了,我非得揍他一頓,讓我白白的等了這么半天!大成哥,要不你給我講講打死野豬的事吧。”蔣龍聽說過李大成打死野豬的事,只可惜他那日跟他爹外出拉貨,沒親眼看見。可對李大成那也是佩服的緊,十六七歲的年紀對這種事兒最感興趣了,盼著自己也有這樣的際遇。
孫強一聽,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你穩重些吧,馬上就是要議親的人了,還這么毛躁!小心回頭我告訴姑姑!”
蔣龍這才消停下來,在旁邊的一截樹樁上坐了下來,用箭頭劃拉著地上的土。
三個人又等了一會,孫大牛才氣喘吁吁的趕來,嘴里還叼著半塊雜面餅。
他走近了,李大成才看見他后背上別著一把柴刀,腰間還系著一把斧子,手里還拎著一大包東西,鼓鼓的,看著像是干糧吃食兒。
“三哥,我來晚了。我在家找家伙事兒呢,耽誤了會兒,讓大家等著了,抱歉啊!”孫大牛說著還拍了拍腰間的斧子,一臉憨笑。
孫強在孫家行三,對這個堂弟也是多有包容,說了他兩句,就讓大家抓緊趕路。
“哼,睡過了就說睡過了,被給自己找理由!”蔣龍一臉的不信,毫不留情的拆穿道。
“誰睡過了,昨天我天不黑就睡了,我明明是找點趁手的工具,萬一路上遇見野獸怎么辦!”孫大牛聽蔣龍這么說,也不干了,緊著給自己解釋。
兩人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嘴,誰也不讓誰。
孫強早已習以為常,拉著李大成走在前頭,無奈的說:“他們兩個年齡相當,又沾親,打小就在一塊玩,又吵又打的,家里也習慣了。”
李大成家世單薄,并無兄弟,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倒是有些羨慕這樣的氛圍。
四個人走了不到一個時辰,才到了山腳下,順著蜿蜒曲折的小道翻過去,也就離梨花村不遠了。
“喝口水,歇會吧!一會兒進了山,就不好找歇腳的地方了。”李大成倚著樹干,擰開竹筒,喝了口水道。
孫強看著望不到頭的群山,眉頭緊鎖:“山路難行,一會兒你們別吵嘴了,免得驚了山里的野獸。”
“放心吧,表哥。我帶了十只利箭,就算有什么也是不懼的。”蔣龍拍了拍胸脯,信心滿滿地說道。
“就是,三哥,我這手里的斧子就不是閑著的。”孫大牛拍了拍腰間的斧子,沖著蔣龍哼了一聲。
孫強讓他們兩這一鬧,臉上的凝重之色倒是消了幾分。
四人休息了一會兒后,便沿著蜿蜒的小路前進。山里比外面涼,蔣龍不自覺的打了噴嚏,被孫大牛瞪了一眼,雖有些不甘心心里卻更謹慎了兩分。
山里樹木生的高大,雖失了枝葉,仍舊幽深。偶爾幾只飛鳥從頭上掠過,打破了山林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