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吳家夫郎做的,本是說好了只過來照看半日。可吳家夫郎是個實在人,一個上午都只是看著禾哥兒,偶爾給翻翻身。覺著過于輕松,心里過意不去,非要把晚飯做了才走。
沈橋拗不過,臨走時又多給了兩個白面饅頭。吳家夫郎高興的接了,直說家里以后有什么活兒,忙不開的,只管來叫他。
李大成洗了手,坐在桌前,見沈橋眼下一片青色,有些心疼。
“吃完飯你去睡會兒,禾哥兒那若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沈橋搖搖頭,道:“我上午睡了一覺,你也一夜沒睡了,還奔波了一天,你去睡吧,我看著禾哥兒。”
夫郎的關心,李大成自是十分受用,笑著牽起沈橋的手,道:“上午集市上人不多的時候,我也瞇了一覺,不用擔心我,我的身子好著呢!倒是你,禾哥兒的傷怕是一日兩日的養不好,別給自己熬壞了。”
“身子好著呢”這話聽進沈橋的耳里,格外敏感。沈橋更加心疼李大成,乖巧的點頭應下,生怕男人發現什么端倪。
李大成見小夫郎,今日如此聽話,到有些意外。平日里都得把人逗的雙頰緋紅,才能達到目的,今日卻一說就答應了。
不過,沈橋能多愛惜自己的身子,自然是好的,他心里也高興。
吳家夫郎的手藝也不錯,就是不怎么舍得放油,炒的菜都少了些油水。沈橋身子得養著,自然不能只吃素菜。
李大成又把賣剩下的丸子熱了熱,兩人這才開始吃飯。
今日因為禾哥兒的事,沈橋都沒吃多少飯。李大成回來了,他的心也安定下來了。再加男人一直樂中給他夾菜,沈橋放下筷子的時候,明顯感覺肚子鼓了一圈。
沈橋想去洗碗,順便消消食,卻被李大成牽著進了里屋。
炕上擱著裝錢的木盒,李大成牽著沈橋坐下,把木盒往前推了推,放在沈橋身旁,逗他道:“幸苦我的小管家了,把這些銅板理一理,同咱家的銀子放在一起。”
沈橋自然知道李大成是故意逗他,捧過盒子,臉上綻出一抹淺笑。
沈橋這兩日因為擔心禾哥兒,都沒個笑模樣。李大成見人笑了,沒忍住學著沈橋早上的樣子,在人的臉上落下一吻。
李大成剛洗好碗,手還未來的及擦干,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打開門,見是孫強夫婦,忙將人讓進來。
“嫂子,強子哥,屋里坐。”
孫強應了,低頭朝媳婦囑咐了兩句:“慧慧,你先去看看禾哥兒,我同大成說兩句話。”
周慧答應著,朝著廂房過去,她昨夜在這守了一宿,知道禾哥兒在哪屋,也不用人領。
沈橋聽見聲音,忙把串了一半的銅錢收起來,出了屋。同孫強打了聲招呼,也進了廂房。
李大成引著孫強進了堂屋,給人到了水,道:“強子哥,我聽孫叔兒說,你今日去尋了王貴的下落,可找到人了?”
“沒有,王家在周邊幾個村子的親戚都問遍了,連個人影都沒有。不過,他家一個舅爺說王家在梨花村還有房遠親,關系處的不錯,明日一早我再過去看看。”孫強提到王貴也是我了一肚子的火,端起碗來喝了一大口水,才覺得的心中火氣消了些。
梨花村離他們這挺遠的,路上還得越過茫茫的山林,就算腳程快的年輕漢子一來一回,也得一天的功夫。
雖說天冷了,山林里的野獸自會尋找避寒的巢穴,大部分野獸也會冬眠,可也有冬日會出來覓食的野獸。
他們這前些年就有人進山獵兔子,遇見過狼。好在當時人多,又有趁手的家伙,這才能全身而退。
李大成想了想道:“強子哥,那明日我與你同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孫強正有此意,他不常走山路,雖說同行的兩個人也都是青壯漢子,可到底都是普通的農戶。李大成曾經在山里打死過野豬,自然有些本事在身上,多一個人也更穩妥。
可是顧慮到李大成剛成親沒幾日,就沒有開口邀請,如今李大成主動提出要同去,孫強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好,那明日咱們一同去,蔣龍和孫大牛跟咱們一道去,人多路上也是個照應。”
蔣龍和孫大牛李大成是知道的,他們兩人都與村長家沾親。蔣龍的娘是村長的堂妹,就嫁到本村的。孫大牛同村長家都是本家,正是孫強的堂兄弟。
兩個人也都是勤快本分的漢子,孫大牛名字就如他的人一樣,他生的壯實,犁地都不用牛,自己翻一畝地,一點都不帶喘的。
蔣龍雖然不如孫大牛那般魁梧,但長年在地里摸爬滾打的,也是一身的力氣。
梨花村李大成并沒有去過,路上多兩個人照應,李大成自然沒有意見。
兩個人又聊了點細節,孫強他一個漢子,在這也幫不上忙。況且沈橋又是新夫郎,他在這多少有些不方便,還不如回去收拾收拾明日要帶的東西。
李大成把人送到門口,見周慧從屋里出來,知道兩人有話要說,知趣的回了屋,去找沈橋。
梨花村路遠,冬日山路難行。周慧本不想讓自家男人去的,可這事她也知道規勸不得。只有強忍著擔心,多囑咐幾句。
孫強何嘗不明白媳婦的擔心,可他爹身為村長,村里有事必然得管。他又是長子,自然得替家里分憂。
孫強握了握媳婦的手,慢慢道:“無礙的,大成、蔣龍還有大牛我們一起去,路上定會平安的,明日我們早走,天黑前就回來了。家里就幸苦你了,禾哥兒這若是有什么變故的話,就讓人給爹帶個話,爹自會處理的。”
周慧點點頭,一一應下,又小聲的叮囑了兩句,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屋。
沈橋沒在屋里,想來在主屋。周慧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新婚的小夫妻最是情熱的時候。李大成明日要出遠門,兩人自然少不了親親熱熱。
李大成坐在炕上,把今日買的花生酥遞放在炕桌上,拿了一塊喂給沈橋,笑著問:“銅錢可理好了?”
沈橋嘴里嚼著東西,不好說話,搖搖頭。因著著急和開口,就嚼的快些,一大塊碎渣從唇邊掉落下來。
李大成伸手接住,絲毫不嫌棄的放進自己的嘴里,還不忘給沈橋擦擦嘴。一套動作行云流水,讓人瞧不出一點不對,偏偏讓沈橋羞紅了臉。
“沒串完也不要緊,慢慢串,左右都是你的。”李大成裝作沒有看見小夫郎臉紅的樣子,給沈橋遞了杯水。
沈橋伸手接,李大成沒松手。沈橋無奈只有就著男人的手,喝了兩口。
李大成的手生的骨節分明,因為常年勞作,手上還有許多舊傷痕。許氏剛剛拿過花生酥,手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沈橋連頭都不敢太抬,不知怎么就想到成親那日喝合巹酒的場面,一顆心砰砰亂跳,不知怎么的就嗆咳起來。
李大成連忙放下杯子,給人拍背,暗暗后悔不該逗弄沈橋。
沈橋的臉上還帶著紅暈,不知是害羞造成的,還是咳嗦過后留下的,眼里也含著水汽。李大成心疼壞了,忙輕撫后背,給人順氣。
“小橋,明日我要和強子哥出趟遠門,去梨花村一趟。”
沈橋聽人說起過梨花村,那離他們村遠著呢,還得翻山越嶺。冬日林子里沒了樹葉的遮擋,光禿禿的,人走在里面那就是活靶子。要是遇見野獸,那可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啊!
沈橋也顧不得害羞了,抓著李大成的手臂,讓他坐下,著急的問道:“怎么要去那么遠?”
李大成挨著沈橋坐下,將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安撫道:“別急,強子哥得著信了,王貴一家可能躲在梨花村的親戚家了,我陪著去一趟,禾哥兒的事總得有個了結。”
“可冬日山路難行,山里野獸也是缺少食物的時候,萬一·······”沈橋的話沒說完,卻把自己嚇得夠嗆。
“小橋,別擔心。明日天不亮我就走,不管找不著的到人,下午我都估摸著時間回來,不走夜路。白天我們人多,又帶著利器,山里的野獸精著呢,不會主動傷人的。”李大成從小就是在大山里長大的,心里有數,要不然也不會主動提出和孫強同去。
可小夫郎也是因為心里有他,才這般擔心,李大成把山里的情況都細細的同沈橋講了,還講了好些小時候的趣事,這才把人哄住。
昨日忙亂,沈橋就沒顧得上藥浴,今日任沈橋如何推拒,李大成都沒松口。親自找周慧說了,周慧看他們小兩口這般親近,也替他們高興,直說讓沈橋就宿在里屋,免得出來再吹風,受了寒氣。
李大成反復的道了謝,倒是周慧閑他啰嗦,把他趕了回去。
沈橋裹著被子,歪在炕上,看著李大成進進出出的倒水,心里又生出了濃濃的擔憂。本來以為今夜睡不著了,可窩在男人的懷里,耳邊是熟悉的心跳聲,不知不覺中沈橋就進入了夢鄉。
李大成摟著溫軟的夫郎,微微側身,注視著沈橋的眉眼里是深不見底的情意。薄唇貼上沈橋帶著涼意的雙唇,停留片刻,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月光一縷縷的灑進來,給屋里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色,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織,滿室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