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生辰生出的渴望
戚鈺總覺著,與李瓚接觸得越多了,他端著的那副威嚴模樣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就比如這會兒,他從剛剛開始就纏著自己問他有什么變化。
戚鈺往他裸/露在外的胸口看了一會兒。
“什么變化?”
“你仔細看?”
見戚鈺還是看不出來,他覺著可能是燈線太暗了,伸手把一邊的小燭臺端過來:“你再看。”
那里只有在她的注視中已經變得發硬的一抹暗紅。
戚鈺停頓片刻才開口:“你把燭臺給我。”
李瓚依言給她了。
戚鈺將燭臺離得湊近了些,大概是離得太近讓男人感受到灼熱了,他微微不適地動了動。
戚鈺睨了他一眼,手突然一斜,滾燙的蠟滴就這么滴在了男人的胸口。她眼見著男人的腰微微往上一弓,身體繃緊了。
雖然沒叫出來,卻壓抑了一聲悶哼。隨即穩住了她的燭臺后就是興師問罪:“你……你在干什么?”
疼得他在抽氣。
戚鈺聽著那語氣還有些意外,她也是不解:“皇上不是這個意思嗎?”
李瓚咬著牙:“我怎么是這個意思了?我這幾日都在涂藥膏,是想讓你看看,是不是粉……”
話沒說完,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又在下一刻閉上了。
兩人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與沉默,不知怎么的,戚鈺莫名地有些想笑。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我以為你是這個意思呢。”還是她先開的口,“我見話本子里,有這樣的。”
“什么話本?”
戚鈺沒回答,但那表情已經說明了不是什么好話本了。李瓚也想到了:“少看那些,畫的能是什么正經人,你要是想玩……”他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了手。
其實戚鈺看那些話本,只是學習一二的,她看的時候,并沒有什么興奮之類的感覺,連這會兒,原本也是的。
她又不是什么喜歡欣賞別人痛苦的人。
可這會兒慢慢松開手的李瓚,一副任由她做什么的模樣,讓她的心有了些許波瀾。
她的手撫摸了上去,蠟滴已經干結了,要不得不用指甲來挖,自然不可避免地要剮蹭到皮膚,以及被覆蓋的暗紅。
戚鈺看了一眼身下的男人,他漆黑的眼眸正盯著自己,呼吸逐漸變得粗重而紊亂。
“喜歡?”戚鈺問了一句。
李瓚的嘴微微張了張。
喜歡嗎?他說不清楚,比起什么手段,他發現自己現在更歡喜的,是一同做這種事的人是她。
如果是她,不管什么樣的方式,他都是……喜歡的。
***
齊昭生辰那日,李瓚特意尋了個夏日宴的名頭宴請百官。
戚鈺是作為誥命夫人出席的,齊昭就坐在她旁邊。母子倆有些時候沒見了,齊昭又化身為話嘮一直同母親說著話。
“我現在字寫得好看多了,”他甚至一邊說著,一邊還從懷里掏了張紙給戚鈺看,“娘你看看。”
這還是有備而來。
戚鈺看著孩子迫不及待的模樣,好笑地打開了紙來看。
寫得是“萬壽無疆”。
一筆一畫確實進步了不少。
“真厲害,”戚鈺也沒吝嗇夸獎,“怎么突然就進步了?”
“是皇上教給我的。”齊昭壓低了聲音。
戚鈺愣了愣,猛然想起先前男人問的那句“哪個爹”,當日,明明被自己糊弄過去了,沒想到他心里其實還惦記著。
“只教你一個人嗎?”她有些擔心。
齊昭忙搖頭:“不是的,大家皇上都教的,只不過我寫的最難看。所以皇上有時候會單獨教我。”
他什么都是最優秀的,唯獨這個確實拿不出手,所以說出來的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戚鈺聽了這個表情不是很好。
齊昭還以為她在擔心自己失禮。
“娘你放心,昭兒可乖了。而且我覺得……”他輕聲地說,“其實皇上也挺好的,好像沒有聽別人說的那么兇,每次雖然生氣,但從來不會不耐煩的。也不會罵我。”
“他生氣,但不是真的生氣,”齊昭怕娘親誤會自己惹皇上生氣了,又趕緊解釋,但不知道怎么才能說明,“就是……像爹生我氣時那樣。”
“好好,”戚鈺笑笑,阻止他繼續說了下去,“我知道你向來懂事聽話的。這字是送我的嗎?”
齊昭點頭。
戚鈺于是在他的注視下將字收進了自己袖里:“娘很喜歡。等會兒娘親也有禮物送你。”
“好!”齊昭回應了,又問,“爹有來信嗎?”
他在宮中時間久了,確實沒有一開始分離的難過了。但有時候,尤其是自己生辰這種日子,自然是惦念的。
戚鈺點頭:“有的,還有禮物,等宴會結束了,娘一并拿給你。”
兩人在這邊竊竊私語,那邊蘇韻則是沒什么好氣地往這邊翻了一眼。
這個女人也真是好命,齊文錦都不在,她還能借著兒子留在京城。夫妻分居兩地,孤兒寡母的,哼,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丑聞呢!
她也只匆匆一瞥,就收回了視線。
不敢盯得太久被戚鈺察覺,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先前自己的姑姑是皇后,她不過是個沒有什么根基的尚書之妻。
現在姑且不論皇后已經不在了,戚鈺如今還被封了誥命夫人,不能輕易得罪。起了正面沖突也只能是自己吃虧。
她又看向了場上。
姑姑去世以后,宮里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這樣的宴會了。今日是難得的機會,她特意盛裝出席,連才藝也準備好了,父親更是千叮嚀萬囑咐。
但是現在……
這些雜技、戲耍的節目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有一個兩個逗樂一下就算了,今日卻是一個歌舞都沒有,都是這些小孩子才看的東西。
皇上怎么想的?
李瓚其實沒怎么想,他只是單純地想給自己兒子過生辰。
他的視線時不時地掃過那對母子,孩子看得很開心,那兩人說話時,連眉眼彎曲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李瓚的手不自覺地放到了一邊,宛若母子二人并不是在離自己那么遠的位置上,而是就在自己身邊。自己能聽到他們在說什么,甚至……能融入其中。
他怎么會……生出這樣渴望?
他明明在這個位置坐了這么久,早就應該習慣了才是。
孤獨……那種東西,絕不可能出現在帝王身上,至少不會出現在一個心性堅定的帝王身上。
他又往那邊看了一眼,正對上戚鈺往這邊來的視線。隔得太遠了,他其實是分不清那眼里具體的情緒的。
可腦子里,已經有了自己的想象。
她有沒有看出自己都是替兒子準備的?現在是什么心情?高興嗎?
方才什么心性堅定不堅定的想法,此刻都被拋在了腦后。他的心已經不由自主地飛到那邊去了。
***
齊昭并不知曉這場宴會都是替自己準備的。他只覺得今日的節目甚是有趣,點心也尤其好吃。
唯一的不快大概是結束得太晚了。
他平日里睡得早,今日還特別被應允可以回府上,但從宮里出來后,就靠在母親的肩上昏昏欲睡了。
“娘。”少年迷迷糊糊中叫著她。
戚鈺應了一聲:“嗯。”
“宮里挺好的。”他嘟嘟囔囔的聲音,戚鈺要仔細分辨才能聽得清楚,“但我想家,我想跟爹爹、娘親一起。”
戚鈺就這么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口。
“好。”
“你想怎么樣,娘就怎么樣。”
馬車在府門口停下了,車簾被掀起時,戚鈺小聲地囑咐著接應的人:“少爺
已經睡著了,輕一些。”
說完了,才發現了不對勁。
站在那里接應的,卻是身著常服的李瓚。
第112章 談心劇情過度
戚鈺心一緊,目光迅速看向了四周,好在沒什么閑雜人等。
“你怎么在這里?”她壓低了聲音問。
怕被其他人看見,又怕齊昭醒了。
“沒事。”李瓚一邊輕聲回應她,一邊將齊昭抱進了懷里,而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孩子確實太困了,不舒服地動了動,但很久就就著舒服的姿勢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瓚就這么立在原地,一直等到女人下了馬車與他并行了,才一同往里去。
怕吵到了齊昭,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將孩子放回了他自己的房間里。
“娘。”齊昭突然像是要轉醒了,一邊嘟嘟囔囔著娘親,一邊悠悠地睜開眼。
戚鈺趕在前一刻擋在了李瓚面前,身后的手還把他往外推了推。
男人的視線最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到底是在他看過來之前就轉過了身。
等齊昭睜開眼睛,就只看到了一個正好消失的背影。他隱約記得自己是被抱回來的,抱自己回來的人有些熟悉,但他只當是府里的下人,沒有多想。
“娘,我怎么睡著了?”
“時候不早了,乏了就睡好了。”
“不行呢,”齊昭還是克服了睡意爬起來,“我還沒看爹爹的信。”
對齊文錦的惦記讓他也沒那么困了,戚鈺也只得依了他,陪著他一同來到桌邊。
其實送來的禮物還是多的,齊家的長輩們大多都沒落下,如今齊昭在宮里了,二皇子和三公主也都賜了東西?
齊昭舊越過那些,先看了父親的信。
齊文錦的信其實沒什么特別的,就只是叮囑著他在宮中小心謹慎,還有聽他母親的話,諸如此類的。
最后是。
“昭兒,生辰快樂。爹爹不在身邊,希望你不要把爹爹忘了。”
齊文錦也是明白李瓚的心思的,知道他是成心想分開他們父子二人,然后讓感情慢慢變淡。
這種方法雖然卑鄙無恥,但確實令他恐慌。
昭兒還太小了,若是離得太久了,說不定真的會把自己忘記。
但對于日夜思念著父親的孩子來說,怎么會忘記呢?
“爹爹肯定很想我們。”他對母親說道,“他一個人肯定會孤單。”
戚鈺用家里還有其他人會陪著齊文錦來安慰齊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但好歹是把孩子重新哄睡了。
她出了房門的時候,李瓚就站在不遠處,男人在月光下盯著面前的紫藤,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面色沉重著。
戚鈺走了過去。
“皇上。”
李瓚目光旋即轉了過來。
“今日這個宴會,您不該辦的。”戚鈺微微簇著眉,“宴會結束,正是人多眼雜之時,您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宮。方才您抱著齊昭進來,若是他中途醒了,又該怎么解釋?”
她一口一個您,但那語氣著實稱不上尊敬,甚至已經有了明顯的煩躁在里。
而這樣的煩躁,自然是一點不落地都傳遞到了李瓚那里,讓他的胸口像堵了一塊巨石一般難受得緊。
“我……”
“皇上更不該單獨教昭兒書法。一樁兩樁是巧合,樁樁件件在一起,就不會有有心人察覺嗎?況且昭兒原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別人察覺不到,他也察覺不到嗎?”
這已經算得上是質問了。
李瓚抿了抿唇,見著她怒氣逐漸減少了一些,才開口:“若是把齊昭的身份,跟他說了,怎么樣?”
他方才在這里,想了半天,都在想這個。
就算是跟他說了又怎么樣呢?齊昭并不是有野心的人,這孩子心善,對李朔又向來好的。
跟他說了,至少讓他知道,他親爹是誰。讓他知道,他那個所謂的“好爹”對他母親都做過什么事情。
那么,他也許就能跟自己親近一點,不用惦記著齊文錦了。戚鈺也能……不用再因為孩子而顧忌那個男人。
這話還把戚鈺說的懵了一下。
“跟誰說?”
“昭兒。”
戚鈺被這個人氣笑了:“所以皇上做的是什么打算?您要告訴他,他一直敬愛的父親,不是親生的。他是母親與別的男子生下的嗎?”
“您要讓他知道,他與他最好的朋友,一片衷心要效忠的皇子,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嗎?”
“要讓他知道您是他的父親,看著您與皇子們其樂融融,叫您一聲皇上嗎?”
那一句句質問,讓李瓚的視線,再次轉回墻邊的紫藤上,背后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那我應該怎么做?”
“怎么做皇上不是一早就決定好了的嗎?您就當沒有這個兒子,齊昭的父親就是齊文錦。他是二皇子——未來太子信任的人,將來自當前途無量,榮華富貴。但是再多的……就不需要了。”
這確實與李瓚想的,幾乎不差。
但現在……他牙咬得都泛了疼。
煩躁,無言的煩躁充斥在男人的心間。那是什么呢?是不滿足,不滿足這樣的偷偷摸摸,不滿足她在世人眼中,還是齊文錦的妻子。不滿足齊昭心中的爹爹,還是其他人。
他們應該,站在自己身邊的。
就算公布——
理智將李瓚的思緒拉了回來,及時打住了自己這樣的想法。
不行,這種做法,無論對李朔,還是對齊昭,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能就因為一時沖動。
李瓚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松開:“對不起,方才……是我失言了。”
戚鈺也不著痕跡松了口氣,她方才是真的害怕李瓚會莫名其妙地發瘋:“皇上,您夜夜留宿在這里,只怕會引人生疑。還是請您回去吧。”
她先轉身走的,而男人則長久地佇立在原地。
***
戚鈺回了房里都要歇下的時候,她原本以為已經離開了的李瓚,卻又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的。
女人坐在床上沒動靜,他就站在床邊問:“惱了?”
戚鈺沒回答。
李瓚于是又坐下了。
“剛才那些話,是我欠缺了考慮。你別往心里去。”
戚鈺有些意外于那輕聲細語得如同哄人一般的語氣,她沉默了片刻,到底是接話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也請皇上以后不要再說。”
告訴齊昭?
除了給他增加痛苦以外,還能給他帶來什么?
“我……從未感受過,父子之情。”李瓚的聲音傳了過來,他是背對著戚鈺的,看不清確切的表情,只能聽到那略帶艱澀的語聲,以及放在身側無意識蜷縮的手,“我會成為太子,是因為我的母族。可母后死了以后,這太子之位,就成了我的罪名。”
“先帝從沒有……哪怕一刻,喜歡過我。只是礙于我是長子,且無過,所以暫時找不到廢黜的理由。”
“但僅僅無過,是不夠的。他殺了我的老師、我的奶娘、我的親信,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我孩子的出生,也是因為,不能給那個男人落下把柄。”
“所以我上位后,殺了他,也殺了他的所有孩子。他愛任何人都超過我,留一人,我便心有不安。”
“戚鈺,”李瓚突然看了過來,“我從來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一個父親。我學到的,便是如此。我能做到的,也僅僅是,不對我的孩子,犯他犯過的錯誤。”
“你知道嗎,我無法否認你說的,孩子得到的愛,與受到的傷害,都會記住一輩子。我也承認,在父親的位置上,我比不過齊文錦。”
戚鈺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說這些。
大部分都是她已經知曉的,可從李瓚嘴里說出來時,她好像終于理解
了,為什么皇后無論如何,也想要二皇子當上太子。
因為太了解了,了解這個男人心底的痛楚。所以知道,只要做了太子,時時刻刻警醒自己不犯自己父親犯過的錯的李瓚,極大可能,會一直護著這個孩子。
戚鈺伸手,剛覆蓋上了他的手,就被男人迫不及待般,一把反握住。
她第一次握到李瓚的,是一雙帶著涼意的手。
“皇上,您沒有做錯。”便是她,也不得不這樣承認,“你也不能這樣與齊文錦比。你不僅僅是孩子的父親,也是天下的君父。身為君主,本就不該拘泥于小家,天下才是您真正的家。這樣……也很好。”
人在擁有至高的位置,無上的權利時,誰還會在意其他那些可有可無之物?
李瓚沒有言語,只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那他若是覺得不好呢?該如何?
***
宮里。
蘭妃都已經等到夜半三更了,才終于看到她前去打探消息的人。
“娘……娘娘。”
女人早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了:“怎么樣?有消息了沒有?皇上是不是出宮了?去了哪里?”
小太監跪在那里只瑟瑟發抖,半天不說話,把她急得不行。
“本宮問你話呢!皇上……”
“蘭妃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朕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蘭妃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慌慌張張跪下:“皇……參見皇上。”
皇帝跨進她這宮殿的次數屈數可指,上次更是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可現在蘭妃卻生不出一絲喜悅來。
李瓚越過她的時候,冷冷看了她一眼最后在上方落座。
“蘭妃不是有話要問嗎?現在不問了?”
女人迅速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不敢抬起來:“臣妾不敢。”
李瓚冷笑:“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都敢監視跟蹤朕了,還有什么不敢的?”
“皇上!皇上饒命啊!”蘭妃被他話里的陰沉徹底嚇到了,“臣妾絕無此意,臣妾也只是……只是……”
腦子已經不能思考的人,甚至這會兒連借口都想不出來了。
當然,李瓚也沒打算聽。
“傳朕旨意,蘭妃失德,膽敢觸犯天威。剝去妃位,打入冷宮。”
蘭妃的臉色一片慘白,她還想求饒,可這會兒在李瓚面前,根本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另外,淑妃搬弄是非,貶為嬪,禁足三月。”
這次蘭妃更是什么話也不敢說了,她明明都沒有說,皇上卻都已經知道了,是淑妃與自己說了他的行蹤異常。
李瓚冷冷看了一眼這個被人當刀的女人。
蠢貨。
淑妃是李延的母親,如今皇后不在了,她是越發不安分了。
第113章 接應士為知己者死
齊文錦寄來的書信不僅僅是慶祝齊昭的生辰。
在給戚鈺的信上,也提起了方尚的事情。提的很隱晦,也沒有說太多,只是拐彎抹角地讓她明白大概的時間。
然而離方尚計劃到京的時間好幾日了,也不見男人的身影。
“夫人,”眼瞅著戚鈺這么晚了還不能睡,秋容勸她,“您還是早些休息吧。此番行程兇險,方公子就算是慎重起見,路上耽擱個兩日,也是正常的。”
戚鈺的神色沒有緩解什么,但思及除了等待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先起身打算回頭休息。
轟得一聲,一道雷聲突然傳來,戚鈺的心一跳,轉頭往屋外看過去,雷聲過去沒多久,就聽到了雨點的聲音。
秋容也跟她一同看過去,嘀咕了一聲:“今年這夏日的雨還挺多的。”
戚鈺的心卻跳得怎么也停不下來。
“秋容。”
“是。”
“把我的地圖找來。”
秋容見她面色凝重,沒有遲疑,立刻去做了。
地圖很快就鋪在了戚鈺面前。
她的盯著地圖思考了好一會兒,如果是齊文錦幫的方尚的話,思緒飛轉之間,她好像已經明白了齊文錦會給方尚選哪條路了。
“不能這么等下去了,若是那些人路上攔不到,越臨近京城,方公子就會越危險。”
“秋容。”
“夫人。”
“現在去準備馬車,不對,備馬,然后去閑云那邊也將我們的人也叫上。”她指了指地圖上的一條路,“我們沿著這個方向去接應。”
秋容心中擔心她的安危,但知道她的性格,也沒有阻攔,立即照做去了。
戚鈺如今身邊伺候的人里也有李瓚安排進來的,一見府上突然備馬,說是夫人要外出,馬上就有人出言阻攔。
“夫人,夜已經深了,這雨也眼看著越下越大,您看您若是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我們就可以了,現在外出,怕是不安全。”
戚鈺這會兒已經換好了衣服,外面也罩上了一層防雨的雨裳。
她正在自己系著繩帶,去接應方尚的想法一旦升起來了,就再也沒有打消的可能性了。
“你們主子只讓你們在這里伺候著,”戚鈺開口,“可有說要你們攔我出去?”
那下人一陣語塞,皇帝確實從沒有說要限制夫人的自由,但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他們該怎么交代?
在他這糾結的功夫里,戚鈺已經在往外去了,只是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來什么。
“那個……靈犀姑娘在這里嗎?”
下人還沒有回答,一道身影就已經落在戚鈺面前了。
“我在。”
一道熟悉的女聲,是先前李瓚撤了關五以后更換的傳信的暗衛。戚鈺看到她,眸光閃了閃:“你也跟我過來吧。”
靈犀微一點頭:“是。”
其實就算她不說,靈犀也會這么做的。
***
馬車已經在府外準備好了,雨有些大,戚鈺就算穿了雨裳,仍有雨水不斷地打在臉上,她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輕輕一揚馬鞭:“駕!”
幾匹馬就這樣迅速往遠處離開了。
下人們就這么眼睜睜看著那幾人消失了,才有人回過神:“快去給皇上報個信。”
平日皇上明明早早就會來了,怎么偏偏今天這么晚。
夫人可千萬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
閑云山莊的人得到消息得突然,但也沒讓戚鈺等多久,很快就趕過來與戚鈺會合了。
戚鈺略略掃了一眼,其實莊子里除了護衛,大多只是種田的普通人罷了。滿打滿算遇到危險能打斗的也沒幾個。
這是自己準備的不足。
她在心中記下了,沒有思考太多,立刻帶著眾人往先前戚家運貨的路線上找了。
若方尚是從這條路上來的,沒什么意外的話,她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接應到才是。
***
方尚這一路其實還算順利。
不僅是因為這條路確實隱蔽,一路上都沒怎么遇到追殺自己的人。
還有便是真有行跡泄露的時候,一路上也能遇到戚家的舊識幫著自己隱瞞。
還有齊文錦安排的護衛。
只是因為證人中間病了兩日,這行程才在他的萬分焦急中被耽擱兩日。
如今臨近京城,才是真的兇險起來。
原本他還念著今日天氣不好,想休息一夜,等天亮了再趕路,哪知才熄了燈,就發覺了問題,于是趕緊偷偷將身邊的人叫醒。
“方……”
“噓……”方尚趕緊打斷了他,又壓低聲音指了指屋外的身影,那里正是客棧的老板貼在了門上。
“晚上的飯菜都沒有吃吧?”
他帶著的證人是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聞言趕緊搖頭:“方公子你說不能吃,我就沒吃。”
方尚點點頭。
想來是臨近京城了,幕后的人也是怕捅出簍子,不敢太明面上下手,才特意埋伏的。
但再等等,他們一定就會想辦法進來了。
他看向了屋里的另一個人,齊文錦安排的護衛,對方也是沉思了片刻,環視屋里一周后,才開口。
“我先出去吸引注意力,等會兒你們走窗戶,我很快就會追上去。”
男人確實是個武藝高強的,這一路方尚已經見識過了,他聽著男人一出門就跑起來了,明明是一個人,卻偏偏跑出了三個人的腳步聲。
按照計劃,等他離開了,方尚先走到窗戶處,窗戶微微一打開,就只能聽到嘩嘩的雨聲。二樓的高度不高,對于他們兩個大男人來說沒什么太大的難度。
兩人一跳下來,什么也顧不得了,一頭扎進了大雨中往京城的方向跑去。
這里離京城已經不遠了,只要再堅持一下,路都已經帶到這里了,沒理由倒下才是。
方尚也不知道那個護衛
怎么樣了,只知道兩人在雨中沒有跑出太久,身后就已經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
那快速的腳步聲在雨中越來越清晰了。
方尚往旁邊看了一眼,與自己同行的男人臉色已經越來越慘白,顯然,他們都清楚,若是被追上了,等待兩人的會是什么結果。
男人之所以會被自己說服作證,一路上也沒有反水,方尚知道,那是因為這一路上都沒有真正地遇到危險。
若真是生命垂危呢?
想到這里,他的腳步聲已經慢了下來。
“方公子?”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趙大哥,”方尚開口,語速很快,“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被追上的,你先走,我留下來斷后。”
“什么?”趙勇一愣,“方公子你就是一個書生,留下來不就是送死嗎?”
方尚笑了笑:“趙大哥你也知道,戚家于我有恩,士為知己者死。今日哪怕是我死在這里,你也一定要活著離開。”
人其實歸根到底其實都是沖動的。
過后也許會后悔,再多一些時間也許就會改變主意,但沖動往往是那一瞬間的血性。
至少此刻,他從男人堅定的目光中,能感覺到,這樣的沖動傳遞給了面前的男人。
“方公子,戚家于我亦有恩。今日若是命喪于此便罷了,但凡剩一口氣,我也會到達京城去。”
無論他能不能做到,至少此刻不會輕易放棄了。
方尚不再耽擱,將包裹一把扔給他:“快走。”
男人走后沒多久,后邊的人果然就來了。
方尚一人擋在山間狹窄的路口處。
他突然想起,當初他離開京城前,與戚鈺一同飲茶時,女人用略帶傷感的語氣說。
“你若是去過青州就知道了。”
“方尚,你要去看看嗎?”
是的,他去了,也看到了。看到戚家留下的抹也抹不去的痕跡。就算是主人換了人,就算是牌匾換了名字,有些東西也不是那么容易換的。
所以也懂了,懂了她的恨,她的執著。
戚鈺說過,活著的人更重要。
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若真是那樣,齊文錦如今對她已經那般好,放下仇恨,她不是應該活得更輕松一些嗎?
但她應該……從沒有那么想過。
方才的士為知己者死是說給趙勇聽的,可臨到最后閃著寒光的劍刺向自己時,方尚竟然依舊是這樣的想法,如果是沖動,這個沖動持續的時間過于長了些。
這些殺手明顯不想浪費時間,半句廢話都沒有。
方尚幾乎都在想要不要閉上眼的時候,一只箭劃風而來。
那箭射偏了,沒有落在殺手身上,反而落在了自己的身側,但好在也成功地吸引到了殺手的注意力,所有人幾乎都馬上看了過去,這么一個間隙的時間,一個身影已經飛身過來解決了離方尚最近的人。
接著就是另一陣腳步聲,不那么整齊,在這樣的時候,卻讓男人莫名地鼻腔有微微的酸意。
“方尚。”
他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叫他名字的聲音,看過去時,果然就見著人群中的戚鈺。她一身蓑衣,手握弓箭地快步往自己這邊過來。
“你沒事吧?”
隔著距離,女人就已經問自己了。
這樣的雨中,依舊清冷的人,方尚卻從她的焦急中感受到了溫度。
他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好在雨大,她應該是看不出來什么的。
“方才這射過來的箭讓我以為是另一波殺手呢。看見了夫人您才能確定原來不是沖我來的。”
戚鈺聽出了他是在打趣,看來人沒有太大的問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方才那失了準頭的箭有些歉意。
她伸手一把將地上的人拉了起來:“實在是對不住,方才太過著急,距離又遠。”
戚鈺這會兒滿心都是說不出的慶幸與后怕。
但她這會兒也來不及說其他的話了,危機還沒有全部解除,兩邊的人已經打起來了,這里的殺手不少,但是她帶來的最能打的,也就是靈犀了。
第114章 后盾把您當作后盾了
戚鈺帶來的人面對一群殺手抵抗得還是有些吃力的。
如今,方尚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她拉著方尚躲過人群,幾次兇險中,好在都有靈犀出手。
她盯戚鈺盯得緊,見狀,戚鈺更是把方尚拉在自己身邊。
“你跟著我。”
幾次看著女人與刀劍擦肩而過,方尚這會兒見著她的慶幸也都不見了,只覺得比剛剛還要心驚肉跳:“夫人,您……您別管我了……這位姑娘……哎喲……這位姑娘武藝高強,你讓她……”
他的話幾次都被敵人的襲擊打斷。
戚鈺只管抓緊了他:“你先少說兩句,注意看四周。”
等對方攻勢緩和了一些,她才與方尚解釋:“你放心,我們剛剛已經碰到了你帶回來的人,我讓人把他送回去,很快他們就會帶救兵來的。”
“我們再堅持堅持。”
救兵比戚鈺想象中來得還快,因為來的不是她派回去報官的人。
“御林軍在此!所有人停下來!”
這一道穿透力極強的聲音,遠遠就傳過來,一匹馬踏著山間的泥濘在往這邊快速奔來,馬上的人舉著皇家旗幟這般大聲叫道。
所有人幾乎是下意識都停下了動作,殺手們更是變了臉色,互相看看,似在詢問,怎么會驚動皇家的御林軍。
但那確實是皇家的標志。
甚至沒給他們思考與逃跑的時間,不到片刻,不遠方就出現大批人馬。光是那在雨中飄揚的明黃色旗幟,就已經讓人心驚膽戰。
殺手接到的任務就只是殺一個商戶而已,沒人想到居然扯上了皇家,這下他們也顧不得什么任務的了,領頭的慌忙下了撤退的命令。
“快走!”
戚鈺遠遠就已經看到了人群中最為矚目的男人。
男人在不遠處下了馬,快步往這邊過來,靴子踩過地上的泥濘,也沒有去避開水洼,激起的泥水濺落在了褲腳上。
李瓚顯然沒有低頭去看,他的腳步已經快到幾乎是往這邊跑來了。
戚鈺的視線往上,就對上那張陰沉得厲害的臉,甚至與平日里不同,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是壓抑不住的殺意,這讓戚鈺原本已經放松下來的心情,不自覺得就又緊繃起來。
他在生氣,甚至是與平日里惱火不同的生氣。
戚鈺帶靈犀過來,一是知道這人定不是等閑之輩,二是將她牽扯進來后,這場追殺就會避無可避地捅到李瓚面前。
她需要李瓚的插手,要把這件事攤在李瓚面前。
可是現在,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做對了。
男人已經靠近了,低沉的氣息更加明顯起來,戚鈺還在想著自己要說什么,手腕就已經被一把抓住拉向了對方。
她一動,旁邊的方尚就被迫著跟著一起往前兩步。
李瓚帶著怒氣的視線看向方尚,危險的聲音響起:“還不松開?”
他說的是方尚,但兩人之間的手其實是戚鈺在牽著。伴隨著他的聲音,戚鈺立刻松開了。
“皇上。”
戚鈺的這一聲皇上,讓本就沒弄清楚狀況的方尚更懵了幾分。
李瓚
伸手將女人拉得離自己更近,目光在她身上尤其是帶血的地方巡視:“傷到沒?”
他的聲音細聽之下還有些喘,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方才走得太急。
“沒有。”
戚鈺立即回答了,這話讓男人的氣息好歹是沒那么壓抑了,李瓚打量的視線終于離開了,看向的是不遠處竄逃的身影,對下邊的人下令。
“一個也不能放跑了。”
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腦子里就只剩了一個念頭,碎尸萬段,要把將這個女人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人,都碎尸萬段了,胸口的這口氣才能平下來。
可不行,怒氣還是在上沖,氣得頭腦都在發脹。
他低頭看向帶給自己這種心情的罪魁禍首,女人在輕輕發抖,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冷的,這讓他的怒氣短暫地被其他心情所取代。
宮人已經舉著傘過來了,李瓚脫下了自己的衣裳,牙咬了又咬,出口的也就只是一句:“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
聽上去實在沒什么威懾力。
戚鈺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極為狼狽的,斗笠在剛剛早就已經不知掉到了哪里去,頭發整個都被雨水浸濕,身上更是沾著不知道誰的血。
但那并不重要。
“皇上,”她沒有猶豫地跪了下來,“妾身有當年青州瘟疫的人證與物證,現在有人要殺人滅口,請皇上明查。”
李瓚伸出一半的手沒能抓住跪下去的人,就這么維持著懸停的姿勢,而后看著跪在泥濘在的人,她身上罩著自己的衣衫,卻像沒有心似的。
就為了這個嗎?
她把自己置身險境,她讓自己擔心了一路,就是為了這個嗎?
明明,她說一句話,自己就會查的,自己就能辦妥好一切。
李瓚慢慢收回了手,他沒有叫戚鈺起身,只有手中的傘不自覺地偏向了她。
他們現在……算什么關系?
自己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在她心中,又是怎么想的她對于自己的意義。
那些沒有想過的問題,似乎在剛剛的擔驚受怕中、在此刻她的冷漠中,一股腦地襲來。
李瓚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思緒,一點點壓了下去:“你先起來。”
戚鈺抬頭看過去,她亦有考量,齊文錦說得對,這事牽扯得廣泛,她若是什么都沒有準備,要如何說服得了李瓚來查?
但現在,人證物證都在,甚至對方連殺手也找來了,無異于自露馬腳。
他總不能……視若不見吧?
可抬頭的那一剎那,她好像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類似于委屈一樣的東西。是看錯了嗎?他怎么會有那種眼神呢?
見女人不動,李瓚彎了腰:“你總不是讓我此時此刻就在這里查吧?”
戚鈺在他的力道下起了身。
四周的打斗都已經停了下來,被俘獲的殺手們跪在地上,李瓚的侍衛們則分別立于四周。
戚鈺被李瓚攬著肩往停馬的方向走,剛走一步,李瓚突然停了下來,戚鈺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腳下,她正踩在泥濘上,但其實對于已經沾滿了塵土的鞋來說已經沒有差了。
“舉傘。”
戚鈺將傘接了過來,突然身體一陣騰空,落不著地的感覺讓她一只手下意識抱住了男人,而另一只手的傘也因此傾斜片刻,才重新立穩在兩人的頭頂上。
“皇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戚鈺立刻就想要掙扎著下來。
“你今天辛苦了,”李瓚一手就止住了她的動作,“歇歇吧。”
戚鈺于是慢慢不動了,就這么舉著傘,任由他抱著自己直到上馬。
四周的人都自覺地低頭避開了視線,方尚也是,他的動作慢了一些,就像是在反應著什么。
也是,也是,御林軍都來了,皇上出現在這里有什么稀奇的?
夫人與皇上看上去,關系匪淺。
也是,也是,除了皇上,還有誰能把尚書大人支出京城,讓夫妻分離,齊文錦滿是不甘也無可奈何。
一切好像都不可思議,一切好像又都能說得通,他站在雨中,長久地沉默著。
***
戚鈺還是受了傷。
小腿不知道是怎么得有一道傷口,也不像是刀傷,倒像是掛到了哪里,但血肉翻出看著依舊是可怕。
彼時李瓚始終是面無表情的臉,他從進屋開始就吩咐著下人準備熱水、拿了身干凈的外衫給戚鈺裹上,又將戚鈺沾了泥土也濕透的鞋換掉。
整個過程都不假他人的手,親力親為,偏偏就算離得再怎么近,也一句話也不同女人說。
他不說,戚鈺就也沉默著。
直到看到血跡時,他像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將戚鈺的褲腿往上一揭,那道傷口就赫然出現在兩人眼前。
連戚鈺都愣了愣,他其實都沒有感覺到痛,方才的情況太過于緊急了。
男人原本的面無表情,在這一刻,像是維持了不下去一般,瞬間沉下臉來。
戚鈺趕緊想說自己沒事,還沒開口,就見男人豁得一下站起身,隨即人走了出去。
“王林!”隔老遠都已經能感覺到皇帝的怒火了。
“皇上!”
戚鈺聽到了王林的回應之聲。
“拿藥膏來!”
“皇……皇上,這……您是要什么樣的藥膏?”
“這也要問,”李瓚的聲音更暴躁了,“養你們這群奴才干什么?”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無妄之災的王林也只能連連求饒,“是受了傷的藥膏吧?奴才這就回宮里去取。”
“還回宮里?這是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就不能提前備著?”
他每句話都帶著濃濃的火氣,像是要把胸中的怒火都宣泄出來。戚鈺就這么聽著,然而等男人再回來的時候,就又是之前那樣的一副面無表情的臉了。
藥膏什么的,其實齊府也備著這些東西,下人已經翻找出來了,但沒人敢動,就等著他坐下,開始清理傷口。
男人那雙手謹慎得過頭了,幾乎是一點力氣也沒用上。戚鈺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她看著男人那眉間的褶皺越來越深,突然開口:“皇上。”
李瓚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下來,雖然沒有說話,但看過來的眼神似乎是要分辨是不是弄疼了她。
“今日……多謝了。”
她的話讓李瓚愣了愣。
“今日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還不知道能不能逃脫。真的,多謝了。”
“我也要跟您承認,在看到您的那一刻,我一點也不驚訝。或許在我心里,是知道您一定會來的。對不起,我是把您當作后盾,算計在其中了。”
第115章 家事要不去宮里?
男人的眼神幾乎是在這句“后盾”出來的一刻就緩和下來了,唇都動了動,像是要說什么,又在下一刻重新板住了臉,低頭。
沉默了有一會兒,戚鈺聽到他問:“疼不疼?”
“有點……吧?”其實是沒什么感覺的。
李瓚聽她的回答也知道是沒什么問題。
他又抬頭瞥了一眼,女人正在觀察他的神色。視線對上時,那雙眼里竟然還有幾分無辜在里。
“疼一點,也好長長記性。”說這話的時候,李瓚的語氣已經不自覺緩和下來,但想想又覺得不對,“我是不是你哄過的人里最好哄的?”
她哄過的人里……這問的都是誰?戚鈺知道無論自己怎么回答,他大概都是不滿意的。
“我只知道,”她回道,“皇上是最為縱容我的。”
這下,男人眼里的最后一絲陰霾也消失了不見。
這樣也未免太沒出息了些,李瓚是這么想的,但他克制不住自己。戚鈺不是個慣是個性子冷的人,甚至連這會兒她的話都是極有分寸感的,沒有撒嬌,也不是刻意的奉承。
她用著正經的語氣,因為是這么認真的模樣,所以才顯得更加真誠,所以才蠱惑人心。
看看,看看,誰說她不會甜言蜜語的?男人心中泛甜,嘴上還是念叨著:“你也知道我對你縱容,你就仗著你那個罪該萬死,我看你都沒什么怕的。”
他原本是坐在床下的,現在坐去了戚鈺身邊:“為什么不先跟我說?把我當后盾?我當后盾還出了這么茬事,朕就這么無能嗎?”
這話一多,戚鈺聽著這語調是又在往上來了,還不如剛剛不說話的時候呢?雖然是這么想的,但也還是開口解釋:“我只是想著,國事是國事,家事是家事,皇上公私分明,我也該這樣的。”
李瓚是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的嘴角在上揚的,他將視線轉開了,試圖平息那顆在聽到這個“家事”的時候,就狠狠躁動起來的心,但那里依舊是又酸又澀,又軟得不像話。
戚鈺在他視
線轉走的那一刻就知道,男人的怒氣已經徹底平息了。現在方尚與證人都已經安全了,這事已然是已經開了頭。
今日就先不提案子……
唇上突然傳來的觸感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眨了眨眼,看著面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男人的眼里涌動著不正常的灼熱。
他的舌在自己唇上碾磨,扣在腰間的手在示意自己張嘴,戚鈺的唇一分開,他就熟練地進來了。
男人每次親吻,都像是要把人吃掉似的,一直到把她的呼吸也全部掠奪來。可也還是不夠,好像怎么都不夠。
誰讓她……給自己的太少了。
信任、愛憐、依賴,她都那么吝嗇。所以李瓚才會迷戀上這樣掠奪的感覺,仿佛就能多得到一些。
分開后后他才開口:“只此一次,下次你要是再因為這種事情涉險,什么案子,我也不會查的。”
這話看著像是警告,但也說明了這一次的案子他會下令查了。
戚鈺心中松了口氣,她用著帶著微微喘息的聲音:“我知道了。”
正說著,下人來報:“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男人依舊是親自親為,將戚鈺橫抱起來。
“正好,”他說,“我也得更衣。”
***
陳正是剛睡著就被叫起來的。
“大人。”看他終于醒了,他的貼身小廝隔著距離跟他稟告,“有消息來了。”
陳正一瞬間清醒了不少,馬上起身。
身旁的女子也跟著起來了:“怎么了大人?”
這女子不是陳夫人,是陳正的妾室。他仰仗夫人的地方多,所以不敢像尋常男子一般直接納妾,都是養在府外做外室。
這會兒也是什么也沒理會,穿了鞋就往外面去了:“怎么說的?”
小廝搖搖頭:“他們失手了。”
“廢物!”男人一巴掌狠狠拍到了桌子上,“我花了那么大的價錢,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
小廝的表情也很凝重,但不是因為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他還沒說完。
“那邊還傳了其他的消息,責怪大人您為什么不提前說清楚?被追殺的人與皇家有關系。”
“什么?”這次,是連陳正都愣住了。
“是的,救人的,是御林軍。”
陳正呆呆地坐了下來,半天都沒回過神。
皇上?這怎么可能呢?
按理說,不該一下子就捅到皇上那里去才對的。
哪里出了問題?
他一時間想不明白,但也能馬上想到,這事這下子要變得比想象中還嚴重得多。
他只思慮了片刻便又重新起身:“更衣!回府。”
如今,還是得去求他那位夫人的幫助了,想要自保,就得把蘇家拉進來才行。
***
李瓚很快就下令大理寺與刑部,一同徹查當年的瘟疫一案。
這個案子只是個開端,隨著案子的往下進行,當年青州城內的諸多見不得光的事,都也都被順藤摸瓜地牽了出來。
只不過牽扯其中的人多,如今又大多被分派至各地方任職,案子審起來,所需時間甚長。
但無論如何,只要開始了,對于戚鈺來說就是一個好消息。
天已經越來越熱了。
戚鈺這會兒正同李瓚在后院之中,兩人在涼亭中坐下時,李瓚仍習慣性地把女人拉進自己的懷里。
這么熱的天,他這習慣也改不了。
不怕熱、也不會膩似的。
“知道案子審到哪里了嗎?”
聽他這么問的時候,戚鈺看了過去。
畢竟自己也算是其中的利害關系之人,所以這段時間,戚鈺從不會主動過問。
與李瓚相處得久了,戚鈺也能摸出他話里的情緒了,就像這會兒,聽著男人的語氣雖然明顯是有后招的,但也不像是試探,便順著問了:“到哪了?”
“東西太多了,三言兩語怕是說不清楚。”
戚鈺看了他一眼,男人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那身體的熱度透著相接的皮膚源源不斷傳來,他好像也沒察覺到似的。
“刑部的案子原本都是結案歸檔后呈于御前,但這個案子,是每天都要封案拿到我這里來。”
他拿起戚鈺的手來把玩:“你要是想看,去宮里看?”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的。
見戚鈺不說話,李瓚蹭了蹭她的臉:“就只是在我殿里住上幾日,也沒有外人。等你想回來了,回來就是。”
他其實向來是怕熱的體質的,冬日里身體都會覺著熱,但戚鈺在自己懷里的時候,身體雖然是熱的,心中的火氣,莫名就能熄滅。
“嗯?”李瓚又催促著她。
他想象著自己的地方,會留下她的氣息,就悸動不已。
第116章 哭了染上你的氣息
戚鈺是想看那些卷宗的。
無論怎么聽人說,都不如自己親眼看看來得實在。
所以李瓚的提議,她糾結了片刻也還是同意了。
戚鈺住進了李瓚的乾清宮,她是避開旁人耳目來的,除了在殿里伺候的人,再也沒有旁人知道。
而伺候的人選,則是王林親自挑的,都是信任的人,但他也沒忘記叮囑:“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都在心里掂量著。要是讓我發現了吃里扒外的東西,丟了舌頭是小事,怕是得了銀子,也沒命花出去。”
眾人將頭都垂得很低。
這種事,也沒人有膽子往外說。
***
戚鈺對著這張空床看了一會兒,直到沐浴后的李瓚穿著身里衣就過來了。
“怎么了?”他牽過戚鈺的手就要往床上去,卻沒拉動。
“我在榻上睡也可以。”
李瓚被逗笑了:“我讓你進宮來睡榻上?”隨即,他像是明白了戚鈺的顧慮,他強硬地把女人拉到自己身邊,“我記得我應該跟你說過吧?那以后,就沒有過其他人了。”
他是這么說過,說因為自己的話,他連用手都沒有過。戚鈺彼時只以為那是調情罷了,過后也未完全相信過。
直至這會兒,才終于動搖。
李瓚著實是沒有騙她的必要。于是對這張原以為寵幸妃子的床,她心里那不自在的隔應也退去了。
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她睡在了上面也不怎么放松。察覺到李瓚沒有隨著自己一起躺下,戚鈺睜眼看過去。
男人就坐在床邊看著自己,一雙眼睛諱莫如深,對上視線后,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卻能讓人感覺到愉悅。
李瓚伸手戳了戳她:“你往里去一些。”
戚鈺只當是要給他騰地,依言往里挪了挪。挪了一點,就被他繼續戳:“再往里一些。”
龍床其實很大,但戚鈺就這么一直被他趕到最里面。
“再出來。”李瓚又說。
戚鈺不動也不理他了。
李瓚笑,也知道她不會配合,于是伸手卷起薄被,將女人一骨碌地又滾到外面來。
停下后,戚鈺的頭發都凌亂了,發絲遮在臉上,李瓚伸手撥開了,就見著那雙含著怒意的美目。
明明沒有開口,卻讓人仿佛聽到她在罵人。
李瓚笑意更深了,開口:“給我的床上染上你的味道。”
戚鈺盯著他,實在是沒辦法把這個人,跟自己初見時,那威嚴不容觸犯
的人聯系到一起。
有病!
***
就像李瓚說的那樣,刑部與大理寺,會將每日的供詞都封案交予宮中,且交付后就不得再審,需第二日再提審,犯人與外更是不能接觸。
戚鈺在李瓚的案桌上看到了所有的卷宗。
她生在青州,長在青州。
她自認為是了解戚家,了解哥哥,也知曉一些那些經常見面的大人們的,如今這些認知仿佛都在被顛覆。
她看著每一年戚南尋交付各衙門官員銀兩的匯總,看著每一次的宴會人員匯總,這些錯綜復雜的關系網,甚至延伸到了京城。
官府給戚家行便利,凡官府采購、宮中所需,均是從戚家走的,自然,戚南尋也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各中往來,辦案人員均記錄得十分詳實。
“永元三十九年,陳府聚宴,參席者:戚南尋,齊岱年,……,陳志平……”
“席間戚討一家妓,陳允之,次子陳正,憤然離席。”
戚鈺隱約間記得,哥哥身旁是多了一個丫鬟,但哥哥事務繁忙,就算是增一兩個丫鬟,也是正常的,戚鈺對于他院內的事,未做過過多關注。
這個丫鬟是他從陳府帶出來的嗎?
陳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開始記恨他的嗎?
戚鈺將那些口供一點點地翻看著,從那些口供中拼湊出當年就發生在自己身邊、自己卻從未發現的事情,以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他確實是陌生的,他已經能鎮定自若地與那些官員應酬,做爹爹說過的不許之事,甚至是同意將瘟疫帶入青州。
他又是熟悉的,那份戚鈺熟悉的憐憫之心,讓他看上去又與那些人格格不入。后來青州城里其他官員主張放棄的時候,他一意孤行地要救那些染了瘟疫的人,是什么?贖罪嗎?
不能坦蕩做君子,亦無法安心做小人。
戚鈺回想起記憶中哥哥每每憂郁的目光。
她離開青州前的一晚,哥哥就守在床前,他是坐在地上的,背靠床上,兩人長久地沉默著,戚鈺看不到哥哥的表情,只有在聽到他的聲音時,才能感覺到他的疲憊與無助。
“你也知道的吧?我對你的境遇,并不是一無所知的。”他或許了解得沒那么清楚,卻也知道妹妹處境的艱難,“我不去想,不去聽,總覺得,我只有足夠強大了,才能保護好你。強大到他們不能得罪你了,你在齊家,就不會受欺負了。”
“所以我一再地委屈你……到今天。”
可直到親眼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親手將那幾乎沒有重量也沒有呼吸的人抱在懷里,再沒有什么,能遮擋他的眼睛、他的心。
“蓁蓁,”他的聲音很輕,“日后我去了地下,也會無顏面見父親吧?”
戚鈺原以為那僅僅是對自己的愧疚,她閉上了眼,如今來想,并不是單單如此的吧?
***
李瓚今日的早朝結束得很快。
下了朝,哪里都沒去就回了自己的殿里。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倒也不是說有什么事情要急著回去做,他只要想到戚鈺在那里,就覺得那個僅僅是被自己用作休息的宮殿,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給了他說不出的迫切來。
他回來的時候,桌上還放著沒動的早膳。
他往桌案那邊大致地看上一眼,只看到了戚鈺的背影。女人顯然入了神,并沒有發現自己回來了。
“早膳還沒用嗎?”
“是的。”李瓚那壓低的聲音使得宮人們也下意識的輕聲回答,“早起那會兒夫……姑娘說是晚會兒再用,結果到了現在也不見有動靜。”
“換熱的上來。”
“是。”
李瓚這才走向戚鈺,女人不知道在發什么呆,目光雖然落在卷宗上,心思卻不知道在哪里。
“蓁蓁。”
聽到有人這么叫自己,戚鈺猛然地回了頭,就對上李瓚那雙隱隱透著關切的眼睛。
男人也愣了愣。
他的手掌撫摸上戚鈺的臉,粗糲的指腹抵在那有些泛紅的眼尾處。
“哭了?”
戚鈺急忙撇過了頭,李瓚看著自己的指尖,那里確實有微微的濕潤。
第117章 龍椅這么騷,怎么忍住的
李瓚低著頭不語。
心被揪緊時無法形容的痛楚,讓他伸手,撫了撫戚鈺的頭發。
是安慰嗎?他也不知道。
“怎么坐這里?”半晌,李瓚還是開口了,卻是換了個話題。
其實李瓚是有專門的上朝與辦公之地,寢宮離后宮近,為了避嫌,大臣不得入內,他也就幾乎不做他用。
但依舊放了書案與龍椅,夜里睡不著時偶爾也會在這里批閱奏折。
這里的龍椅是照著上朝時的龍椅復刻的。
所以戚鈺是另搬了個木椅,坐在桌案的一角。
聽了這話,戚鈺看了那空蕩蕩的龍椅一眼:“我坐這里就很好了。謝皇上讓我能看到這些……”
男人突然投下的陰影打斷了后邊的話,下一刻,戚鈺就被他騰空抱起了。她看向李瓚,對方卻是面不改色地抱著她一同坐上了龍椅。
“都坐過我了,一個椅子算什么。”
坐……
饒是戚鈺,也在一瞬間的怔愣后面色微紅起來。
李瓚瞥了她一眼:“我說的是正經的坐,你在想什么不正經的呢?小流氓。”
他怎么好意思說的?
戚鈺目光一移不理他了,她只聽到男人低聲的笑,而后就這么摟著自己坐在龍椅上,龍椅很大,足夠依偎著的兩人。
長久的靜默讓戚鈺又有些發呆了。
她其實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包括最后哥哥是存了死志的玉石俱焚。是因為自己吧?或許不完全是,但至少自己是促使他下了決心的最后原因。
只是結果是石碎了,玉依舊尊貴。
哥哥是做錯了事情,他也付出了代價。但其他人……又憑什么能躲過去?
每個人,都應該付出代價的。
直到手被硌得疼,她才發現自己一直在捏著李瓚手腕的佛珠,方才只是無意識地碾磨,這會兒因為思緒而用力。
注意到女人的思緒終于回來了,忍耐了許久的李瓚頭搭在她的肩上:“想要了?”
“沒有。”
“沒有你動它做什么?”說話間,男人微微挺了挺腰,那經不得一點撩撥之處的反應,清晰傳遞過來。
戚鈺抿了抿唇:“我動的是佛珠。”
李瓚目光一暗,想到的都是她拿佛珠做的那些荒唐事,啞聲問:“有什么區別?”
有什么區別?好像沒什么區別。
或許是因為稍一沉默思緒就會不斷下沉,戚鈺也就半推半就地默認了,甚至到最后,主動地摟住了李瓚的脖子,余光瞥著身下的龍椅。
“玩點別的,好不好?”
她看到男人在笑,眼中是縱容:“好。”
李瓚剛下的早朝,身上還穿著上朝的蟒服,他不是第一次穿這個與戚鈺胡鬧了,但配著那莊嚴的龍椅,似乎又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戚鈺這會兒已經坐到了桌案上,看著男人一件件解開衣衫,外衫雖然還掛在身上,身前卻都已經對著自己敞開。
果然已經……不像話了。
李瓚在她審視的目光中呼吸更粗,桌案要比龍椅高上一些,李瓚抓住自己能觸及到的那雙腳按向自己。
戚鈺就這么盯著他看,都不用自己動,男人就這么用自己這雙腳,已經玩得不斷喘息起來。
明明是九五至尊,怎么能這么……下賤,久違的刺激感,讓她暫時忘卻了方才的所有低落,本是任男人拿捏的腳突然被她加重了力度。
果然,她如愿聽到了李瓚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那表情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歡愉,戚鈺只知道握著自己腳的那雙手,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
她認真觀察著這個人:“這七年,你真的沒找人,也沒自己弄嗎?”
她緊蹙的秀眉像是在認真地不解:“這么騷,怎么忍住的?”
就算是李瓚在她面前,
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姿態,這會兒也莫名地臉發熱。
“女孩子家家的,說什么……嗯~”
一聲悶哼,他被女人突然加重的力道弄得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他是說不出了,戚鈺卻沒停。
“皇上讓我進宮來,就是為了在這張龍椅上做這種事情嗎?”
“以后您上朝的時候,看見龍椅也會想起來嗎?”
“你說你的臣子們,會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腦子里都在想什么下賤的事情嗎?想著怎么在這張龍椅上被踩在腳下。”
“這會兒這下面要是站著的都是你的臣子,你會不會更興奮?要是叫出來了怎么辦?”
李瓚聽著那道清冷的聲音就這么說著這些下流的話,他在戚鈺的聲音中好像真的變得下賤無比了。真是放肆,雖然是這么想的,身體卻灼熱得不像話。
他的手其實隨時可以停下她的動作的,他卻只是托舉著女人的腳后跟讓她有著力點。
男人甚至舒服得瞇上了眼睛,身體的舒服或許來源于女人的親近,可心里那像是炸開過無數次煙花的高峰,卻來源于,她的興奮。
她應該是喜歡的吧?
李瓚在看她的臉,她看起來,沒有先前那么失落、那么悲傷了,那些情緒,他十分不愿意,在她的臉上看到。
自己這又算什么呢?用身體來取悅她、討好她嗎?
這樣的念頭或許不可思議了,可李瓚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他的腦子很快就變得不能思考起來。
平息了喘息過后,他低頭看向女人的腳:“我給你擦擦。”
戚鈺躲過了,腳往上抬了抬。
李瓚領會到了她的意思:“這樣擦?”
女人輕哼了一聲,讓他有些想笑,真是可愛。只是……男人第一次覺得自己需要做心理準備,連戚鈺他都從來沒有嫌棄過,如今倒是嫌棄起了自己。
可女人像是等不及了,腳已經湊到了他的嘴邊。
李瓚于是順從地張開了嘴,認真地為她清理自己弄臟的地方,他能感覺到,上方那道始終淡淡的視線,終于有了不一樣的溫度。
戚鈺咽了咽口水。
當男人抬眼,漆黑的瞳仁看向自己時,她的心好像也跟著跳快了幾分。
“皇上!”
猛然響起的王林的聲音,讓戚鈺一愣,下意識就要慌張地收回腳,可原本只是怕她累著而屯著她腳的那雙手,突然用力攥緊了,讓她沒能縮回去。
李瓚甚至含住她腳趾的動作都沒停下來,只是含了一會兒又微微撤出了一些,改用舌舔舐,戚鈺甚至能看見那殷紅的舌尖。
大殿好像靜謐了好一會兒,王林已經完全愣在那里了,甚至都忘了動彈。直到被戚鈺擋住了大半風光但仍能看得出衣衫不整的李瓚看了過來。
那個被人踩在腳下、舔舐著女人腳的人,這一眼卻盡是帝王的壓迫,是在無聲地說。
“還不滾?”
王林連滾帶爬地滾過去了。
第118章 想看我?雨露雷霆,俱是天恩……
王林站在殿外的時候還驚魂未定。
完了完了,這怕不是要去跟他早逝的爹娘團聚了。
他都想扇自己耳光了。
怎么聰明了一世,偏偏就剛剛犯糊涂了呢?
碰巧剛剛下去了的宮人們端著新的飯菜上來了,王林一看就趕緊擺手:“行了行了,等會兒再送進去吧。”
說完還沒忍住又出口:“這以后你們進出,多注意一些。皇上一個人的時候,和有人陪著的時候,可不一樣。別不小心沖撞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話也是在說他自己。李瓚平日里埋頭處理公務起來就什么也不顧得了。他又是一個人,沒什么可避諱的。所以都是皇上自己看他自己的,宮人們忙活自己的。
自己怎么就……
他忐忑地等了許久,屋里從終于傳來走出來的動靜。
李瓚這會兒已經穿戴整齊了,王林匆匆瞥一眼的時候,實在是從男人的臉上看不出來方才服侍戚鈺時,那甘之如飴的模樣。
“皇上,”他馬上就收回視線,撲通一聲跪下了,“老奴該死……”
“好了,”李瓚打斷了他,“讓人重新傳膳。”
王林因為他平和的語氣愣了愣,其實想想,他之所以戰戰兢兢,就是潛意識覺著自己撞見了皇帝不堪的一幕。
可男人好像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坦蕩得仿佛自己剛剛看到的是多么理所當然的事情。
“剛剛什么事?”
李瓚的話,讓王林的思緒拉了回來。
“刑部那邊有探子來報,說是丞相大人那邊,有人與犯人接觸過了。”
這話一出,他便明顯感覺到皇帝方才還不錯的心情,一下子陰沉起來。
“好好好,真是好樣的,朕倒要看看,這今日的供詞,能有什么新花樣。”
聽著男人語氣中的怒意,王林暗自不解,這蘇家莫不是真的糊涂了?左右一個陳正而已,別說不是正經的蘇家人,就算是了,棄了就棄了吧。
皇上都親自插手了,這個時候有小動作,不是觸霉頭嗎?
也不知這是怎么想的。
***
夜里,刑部如期將今日的卷宗送進宮里來時,戚鈺和李瓚正在下棋。
李瓚原本是執意要與她在一邊的。
哪有這樣下棋的?
“又不影響什么。”男人鎮定自若地在她身后伸手,將黑子落下。
他著實是莫名地……黏人。
“皇上難道不知,察言觀色也是棋藝的一部分。我本就技不如人了,如今也不能觀察您的神色,豈不是更難贏了?”
沒得到回應,戚鈺一側頭,正對上李瓚帶著笑意的視線,甚至能感覺到那溫熱的呼吸。
“想看我?”他匯總成了這么一句話問。
戚鈺轉過頭,那氣息又落在她的頸上。
“聽你的。”他這般說了以后,才總算是挪到了對面。
但說什么察言觀色,李瓚想著,他真是上了當,這小混蛋分明是一眼也不抬。
可李瓚卻想起今日女人某一刻的興趣高漲,她甚至俯下身,有那么一刻,李瓚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接吻的沖動。可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那吻最后落在了旁邊的臉頰上。
帶著絲絲縷縷的憐愛。
也或許是他自己的錯覺。
是錯覺嗎?但就算是錯覺,他這會思及起來,依舊是忍不住的心猿意馬。
直到這卷宗傳來。
下人請示的時候,李瓚只說了一句:“先放那吧。”
從這以后,對面人的視線,才時不時地抬起落在自己身上,當真是“察言觀色”地輸子了。
他好氣又好笑,可也架不住看她略帶著急時的不忍,終是最后一子落下:“我認輸。”
“皇上就快贏了。”
“認輸不是更快?”他牽過戚鈺的手,“走,今日的審詞,應該有些意思。”
戚鈺是看到供詞以后才知道李瓚說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幾個犯人都改了口,否認了陳正在其中的插手,只說了陳正與戚公子是有些沖突,但官場之事彼時陳公子并不知情。
戚鈺看了一眼李瓚,不用他說,也知道這是蘇家的手筆。
就為了一個陳正?
“他們倒不是為了保陳正。”李瓚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捻了捻佛珠,“就是在試探我。”
蘇家急了。
或許是這段時間李瓚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太過反常了,蘇家女遲遲不能入宮,雖說李朔的太子之位是大家都有所猜測的了,但皇帝又始終沒有真正地冊封。
乾清宮里住進來了個人,大家探知不到是誰,也能想明白這中間的不簡單。
宮中又有大皇子一派始終虎視眈眈。
“先前齊文錦去查的賑災一事,朕便壓下來了。”
戚鈺也想明白了,蘇家這是覺得,就算是試探失敗了,有蘇丞相的臉在這里,也不會有什么嚴重
的后果。
但現在看來,情況好像有點不一樣。因為李瓚冷笑道:“到底是朕太過縱容了。”
聽他的意思是絕不姑息,這自然是最好的,戚鈺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可又想起了二皇子。
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可二皇子尚且年幼……”
李瓚知道她要說什么,其實這顧慮也沒錯,蘇家在朝中非一家獨大,要動也不急于一時。
他若是要李朔做太子,再放放蘇家,也沒什么。
可……李瓚看著戚鈺的臉。
他壓下那些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只是覺得,他既然已經插手,就得給戚鈺一個完美的交代。
“皇子是朕的皇子,要什么助力?”
他目光變得陰沉了些,既然要試探他,那就給他們個結果好了。
***
李瓚當日便下旨,所有查案中參與徇私枉法之人,革職查辦。他又親自重新指派了人。
他撤的自然是蘇家的人,也借此扶持其他勢力來平衡。
這就像是一個預兆,翌日,李瓚就下令,因新增了證據,現將瓊州賑災的案子,調出重審。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皇上這是對蘇家不滿了。
在這風口上,人人自危,再沒人敢從中插手,瓊州一案有蘇家在里,尚且復雜,但青州的推進,卻是無比順暢。
***
戚鈺是在青州案子結束后就離開的。
她也沒提前說,只是在李瓚上朝走了以后,才突然開口:“王林。”
王林的腰彎得尤其低:“奴才在。”
“幫我備轎子,我要出宮。”
王林一愣,隨即面帶難色:“這……夫人怎么突然要出宮?皇上知道嗎?要不還是等皇上回來以后……”
“皇上已經答應過我了,我想走的時候,任何時候就能走。”
王林一時間再找不到其他話茬,他在得罪戚鈺和得罪皇上之間猶豫了一會兒,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是,夫人您稍等,奴才這就準備轎子。只不過……”他小心提議,“夫人您這般不告而別也不好,不若您就給皇上留個信,他問起,奴才也好有話答是不是?”
這個提議確實無可厚非。
戚鈺略一思索,點頭。
王林不僅準備了轎子,連同出宮的令牌之類的,也一應安排得妥當。
戚鈺剛出宮門不久,卻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蘇紹。
是她先看到對方的,蘇紹也是從宮里出來的,戚鈺想到這幾日蘇家的情況,心微微一突,叫停了轎子。
“去給蘇將軍帶個口信。”
戚鈺約了蘇紹在就近的茶館見面,沒有信物,只一句口信,對方卻也赴約來了。
兩人面對面坐在茶館里。
戚鈺余光觀察了片刻對面的人,雖然如今蘇家遭了此番變故,男子也沒有太大的頹勢,依舊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精神。
“蘇將軍。”戚鈺為對面的人斟茶,“現在該是上朝時間才是,蘇將軍怎么在此?”
無論知不知道戚鈺是明知故問,蘇紹也回答了:“蘇家如今牽扯進瓊州賑災一案里,按著規矩,當停職待查。”
朝中是有這樣的規矩,別說是有證據,便只是普通的彈劾,官員也會按慣例請辭。
戚鈺的面上露出幾分遺憾:“原是如此。蘇丞相高風亮節,我相信若他并無過錯,朝廷一定會還他清白的。”
蘇丞相確實,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那蘇將軍又怎會在此?”
“皇上并未禁我的足,今日我也是與二皇子殿下約好了要教他騎射,方才出宮。”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戚鈺握著腿上的裙擺沒有說話。
這是她的疏忽,她在聽到李瓚對蘇家的態度時,完全忘了還有蘇紹這么回事。
李瓚對付蘇家,在他的眼里會是什么?是要除去二皇子羽翼,另扶持他人嗎?
如果他這么想……會怎么對待齊昭?
其實蘇紹沒說,他進宮,大哥特意交代,要在二皇子面前好好說道說道。讓皇上至少能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過了這一茬。
“如今朝中多少人虎視眈眈,這個時候除了蘇家,要將殿下置于何地?”
大哥是這樣說的。
蘇紹見著了李朔,孩子很擔心他:“小舅舅不會有事吧?”
蘇紹笑笑:“不會。”
“那大舅呢?”
蘇紹看了看不遠處的齊昭,那張眉眼與戚鈺倒真是相似,他沉默良久后回答:“你的大舅舅,做錯了事情。”
***
“二皇子殿下很惦記我,況且早就已經約定好了,總不好爽約,”戚鈺聽到蘇紹繼續解釋,“今日已經與他說清楚了,如今情況特殊,為避嫌,我也不好再進宮了。”
坦蕩的人,映得自己齷蹉了。
“蘇將軍,”她沉思了片刻后開口,“皇上雖有怒意,但絕沒有遷于殿下。在他心中,太子之位……”
“夫人,”蘇紹笑著打斷了她的話,他端起戚鈺方才倒的茶,“圣心難測。我等只需要知道,雨露雷霆,俱是天恩。”
第119章 看她要不要再試試?
李瓚從跨進宮殿的那一刻,心不知怎么的,莫名緊了緊。
“她呢?”他第一眼沒看到戚鈺,失落與不安已經明顯到讓他無法忽視。
“皇上,”王林馬上接話,“夫人說是要回府,奴才……奴才就給她備轎了。”
察覺到皇帝掃過來的視線,他又趕緊補充:“夫人還給您留了信。”
李瓚愣了愣,就像是這事不該是戚鈺能做出來的。
“信給我。”
說這話的時候,男人語氣已經緩和了不少,這讓王林松了口氣,看來讓夫人留個信果然是正確的。
他把戚鈺的信遞了上去。
李瓚拿在手中,又往里走了兩步,才慢慢打開。
“我回去了。”她說。
這話位置在信紙的正中間,李瓚甚至覺得她原本可能也就只打算寫這么一句的。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后邊還是加了幾句話。
“近日妾身思繁意亂,想清修幾日,還望皇上勿念。”
說什么勿念,反正就是讓自己不要去找她的意思。小沒良心的,就算猜到了案子結束她就會走,也沒想到她這么迫不及待。
現在還明晃晃把自己放置到一邊。
李瓚指腹摩擦著紙張。
他說不清這是什么心情,這空下來的宮殿,讓他的心仿若也缺了一大塊。寂寞又煩躁。
明明她在的時候,也安靜得不像話的。
那彼時的熱鬧感是什么呢?
總不會是自己歡喜到嘈雜的心。
李瓚不知道自己就這么坐了多久,直到看向那把龍椅。
他又想起了彼時戚鈺在上面落在自己臉頰上的一吻。
他們有過那么多次的接吻,唯有這個吻,他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念念不忘……
如今,男人在腦海中反復搜尋了許久后,才終于冒出來了個詞。
獎勵。
那或許就是對自己做得好的獎勵。
他重新拿起戚鈺的信來看,信上只說了幾日,沒有說具體的時間。
好吧,他想著,就姑且忍耐幾日好了。
***
方尚一直是作為重要證人待在刑部的。
塵埃落定,他一出去,就被人接到齊府去了。
而戚鈺就等在門外。
“夫人,”見著她,方尚有些惶恐地迎了上去,“您怎么還親自出來了。”
“沒能親自去接你,就已經是我的失禮了。方公子。”戚鈺行了一禮。
是的方尚馬上將腰彎得更厲害了。
“夫人,您可真是折煞在下了。”
“不,”戚鈺這一禮,是真心實意的,“這是你第二次為我冒險了,方公子的恩情,我定然銘記在心。”
方尚莫名地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他被戚鈺迎進了府里。
不管是這次的案子,還是方尚在青州接觸的產業,他要說的都太多了。一直到下人來問晚膳,
戚鈺才察覺到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她笑了笑:“看我,光顧著自己了,走,先用膳再說其他的。”
方尚也沒客氣,他跟戚鈺聊了這么久了,但關于李瓚還有齊文錦的事情,卻是一字也沒提。
男人余光瞥了一眼斜前方一步的女人。
左右現在對于夫人來說,他是自己人。
其他人怎么樣,也沒什么所謂。
剛來前廳,他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哥!”
方尚一愣,是方珍。
“我想著你們兄妹也好久未聚了,就把珍珍接過來一起了。”
方珍已經跑到方尚旁邊了,她并不知道哥哥這一連串的驚險遭遇,所以這會兒只有重逢的喜悅。
“哥,你怎么往家里寄了那么多錢?你沒干什么壞事吧?”
“說什么呢?你哥就只能靠干壞事掙錢?”
“也是,就你,干壞事不被人賣了就不錯了。”
戚鈺喝湯的手一頓。
“你怎么說話的呢?對了我給你錢,你該花就花,別那么摳門。總攢著干什么?”
戚鈺就這么聽著這對兄妹的閑話,冷不防地想起了哥哥。
她有些失神。
戚南潯給戚鈺留了足夠的錢財。
無論是成是敗,他沒想過再讓妹妹卷進來。
但哥哥,在你同樣留下線索的時候,你應該知道的是不是?我又怎么會不回來。
***
李瓚是有幾日沒來。
不過也只是三日,他便出現在戚鈺的房里了。他以往總是每次見面都會立即靠近、牽手,幾乎無一例外。
只這次,隔著距離站在原地就開口:“獎勵。”
“什么?”戚鈺沒反應過來。
“我三日沒有來了。”
男人漆黑的眼里深藏著暗涌,像是在壓抑著什么,這讓他的身體看起來緊繃著的,仿佛雖是都會沖過來,卻又偏偏被釘在原地。
戚鈺這幾日過得太過清閑了,以至于聽他這么說后,認真回憶了一下,這就過去三日了?
仔細一合計,第三日像是還沒過去吧?
但是如果用獎勵就能讓他空些時間不來找自己,也不算壞事。思索過后,她往前走了兩步:“皇上來得匆忙,我又怎知您喜歡什么樣的獎勵?”
這話就是默許了。
默許他真的可以得到獎勵。
李瓚這會兒所有克制著自己不要貼上去的自制力在這樣的默許中悉數瓦解。他把已經走過來,卻又偏偏故意留幾步距離的女人一把拉進了懷里。
重新抱住她的那一刻,這些天始終缺失的那一塊,好像才終于被填補起來,無法言說的滿足消除了那始終圍繞著自己的焦躁以及被冷落的惱。
“親我一下,”他已經克制了自己的語氣,可急促的呼吸聲還是出賣了真實的心情。
男人的臉是微微側著的,戚鈺讀懂了他的意思,這莫名的純情讓她頗有些意外,但還是身子微微靠近了一些,唇在他的臉頰上快速親了一下。
撤開之時卻突然被李瓚重新拉向自己。
李瓚也親她,不是親唇,是學著她,親了臉頰。是不是這樣的親吻,帶給人的悸動更多?他忍不住地想,就像自己這樣。
可該死的,不管是被戚鈺親,還是他的唇觸碰到女人的皮膚,對方都是眼無波瀾,波濤洶涌的好像都是自己。
李瓚默默將所有的情緒都按下。
“你不跟我見面,倒是背著我偷偷跟蘇紹喝茶。”男人沉著聲音開始算賬。
“皇上都知道了,怎么能叫背著皇上?”
李瓚被噎了一下:“你還跟方尚密談了一整日。”
戚鈺琢磨著,他倒是什么都清楚,但是這語氣說是質問吧,又未免太過溫和了。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說的都是正事。”
伶牙俐齒!
然而李瓚不僅沒有生氣,心底陰霾甚至也在三言兩語中被一掃而空。
自己是不是太過于好哄了。李瓚后知后覺地想到,不對,她還沒哄吧?
男人想了想,終是在她的臉頰上,又落下一吻,罷了,就當做自己討到的甜頭是她哄自己開心了,只是嘴上還是得念叨她兩句。
“你倒是信任方尚,什么都交給他做。護送他們的殺手,是齊文錦的人,也是你計劃好的吧?你誰都信,怎的就不能多信信我?”
“我難道不比他們更好用嗎?”
這話就已經把自己放得有些低了,可李瓚甚至有更多說不出口的話,比如他其實計劃的是五天,五日后再來尋戚鈺。那是一個他覺得自己大概能接受,也不會顯得太過急切的時間。
結果事實是,他昨天便已經來過了。
在齊府門口靜靜待了一會兒,又折返回宮里。
今日又是如此,不同的是折返的腳步怎么也邁不動。
左右……她也沒說幾日,三日不是也可以嗎?至于三日還沒到就更無所謂了,反正也差不多。就這么把自己說服了。
那無法忽視的思念讓李瓚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好像比想象中還要更加喜歡這個人。
女人被他質問的時候也不言語,低頭垂眉的模樣似乎是帶著點心虛和歉意的。李瓚光是這么想,心中的褶皺便平去了一些。于是換了個話題問。
“宮里待得不開心嗎?”他把玩著女人的手。
那地方怎么會讓人開心。
戚鈺嗯了一聲,這個話題上,她向來不跟李瓚虛以委蛇,就怕把自己坑進去:“第一次進去的時候,就覺得壓抑。”
她聽到李瓚笑了。
“傻瓜,身處下方才會壓抑。你若是凌駕所有人之上,還有什么壓抑不壓抑的。蓁蓁,”他像是思考了片刻,“如果我給你……”
這個話題隱約間變得危險起來,戚鈺立刻看過去,大約是她表情中的拒絕意味太過明顯了,男人的聲音頓了頓。
那也只是片刻,他還是不甘心,所以堅持問出了口:“若我說皇后呢?”
就像是隱約間在希望戚鈺的拒絕只是低估了自己的籌碼。
然而女人想都沒想,立刻掙脫他的懷抱,起身又跪下:“戚鈺愧不敢當。”
戚鈺甚至在想李瓚是不是瘋了,旁的不說,自己還有一層他封的誥命夫人身份在身。可這會兒男人過于認真的語氣,甚至讓她有些害怕,害怕這個人真的就不管不顧地做了。
如果是李瓚,真沒什么不可能的。
僵持一會兒后,李瓚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怎么動不動就跪?地上多臟。”說著,還拍了拍戚鈺沾了地的衣裙,“好了好了,不愿就不愿,我就是隨口一說。”
“你以為皇后是那么容易的呢?”
他雖然這么說的,但眼神明顯不對勁,笑容也沒有維持太久,很快就換上了一副沉沉的表情,嘴抿成了一條線。
不甘,連戚鈺都讀懂了那濃濃的不甘,她這會兒有些后悔把這個人晾幾天了。清閑沒落到幾日,反倒是這會兒男人變得不對勁到她難以招架。
果然,沒一會兒,李瓚又糾結回來了這個問題:“皇后有什么……”
在男人話沒說完之前,戚鈺堵住了他的唇。
“皇上,”她問,“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嗎?”
男人眸光顫了顫。
“要不要再試試?”
第120章 束縛怎么又發騷了
他明明是在說皇后的事情的。
他想讓戚鈺進宮,想想,若是其他位置,他連戚鈺跪自己都看不得,難道要她去跪別人?
那就給她皇后,該給她皇后的,他想給她皇后。
那樣的想法太過于強烈了,以至于他已經完全記不起,先前的自己都是怎么想的。
至于朝臣服不服什么的,對于李瓚來說,從來都不是真正的問題。
可女人的不愿,幾乎要溢了出來,濃烈到他無法忽視。
李瓚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是怒是惱是失望?還有那道不明的委屈難過。仿若那一刻,他不是作為被抗旨的帝王,而是一個被拒絕的男人。
所以他現在,應該生氣,應該跟戚鈺好好
談談,或者是直接下一道圣旨……總之什么都好,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被綁在床上,咬著牙地任由她四處點火。
李瓚的眼睛被蒙上了。
就像是真的在復原當日的情景一般。
也有不一樣的,今日這繩子是特制的,養尊處優的男人身上的皮膚其實是偏白的,黑色的麻繩將他綁得緊緊的,無端透出一股誘惑來。
而且只有被綁的人知道,自己每每一掙扎,毛毛糙糙的觸感便在皮膚上摩擦,帶來說不出的異樣感。
戚鈺的手在男人一側的胸口,而另一邊倍受冷落之處明顯是有些難耐了,于是動了動身子讓下方的麻繩上移,直到觸碰到麻繩的紋路摩擦。
戚鈺將他的反應都看在眼里,而后捏著他胸口的指腹改為指甲,沒省力道地狠狠一掐。
李瓚悶哼一聲,應該不是疼,至少不光是疼,因為他的呼吸明顯更重了幾分。
“蓁蓁,”他聲音啞得不像話,終于不去惦記皇后不皇后的事情了,“我先給你弄弄,不然等會兒吃些苦頭。”
她伸手在男人的臉上拍了拍,力道不小,但也算不上巴掌,更多的像是侮辱似的。
“這么騷干什么?”她冷著臉問,“你現在可是被人強迫,怎么能這么饑渴?”
李瓚于是抿著唇不說話了。
雖然是這么說的,但戚鈺也確實掂量了掂量,不做好準備,恐怕等會兒真的要吃點苦頭。
她的視線轉向了男人的薄唇,老實說,這事李瓚也不是給她做一次兩次了,但每次都是男人自己主動,她半推半就著,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后邊都習以為常了。
唯獨還沒有自己主動湊上去過。
那種心理障礙又慢慢升起來了,到底是有些羞恥,哪怕是知道對方其實是看不到的。
“你知道我是誰嗎?”就在戚鈺糾結的時候,男人卻像是突然入戲,“你最好是現在放了我,乖乖地把我伺候好了。”
那低沉冷漠、又帶著上位者倨傲的語氣,確實與他當初討人厭的模樣如出一轍。
再想到他剛剛的左一句皇后右一句皇后,戚鈺確實被勾出了幾分火氣,也說不清是怒火還是什么,總歸也只有這么一個發泄的途徑。
她的身子開始慢慢往上移動,李瓚感覺到了。男人的臉上雖然還維持著“屈辱”的表情,但其實那迫不及待的反應已經幾乎無法隱藏。
口干舌燥,說不出的口干舌燥。
李瓚看不到但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就籠罩在上方,他甚至在幻想著,有獨屬于她的甘甜,正緩緩滴落到自己的唇上。
男人不自覺地舔了舔唇,喉嚨在不斷的發緊,但他勉強記得自己現在的“處境”,于是將頭轉過去了,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這模樣果然讓戚鈺動了,李瓚的臉上又挨了一巴掌,同時臉也被女人轉回來了。
“好好弄。”
她不再猶豫了。
男人當然沒有反抗,李瓚的腦子都是暈暈沉沉的,不僅沒有感覺到屈辱,他反而被刺激得不像話。
眼睛被蒙上后,其他的感官便被無限地放大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戚鈺身體的輕顫,以及壓抑著的小小嗚咽聲。
男人的呼吸聲在不斷變粗,他現在恨不得能解開一切束縛,好好地抱著她,也好生地看清楚,更要拉住那個一到關鍵時刻就離開的女人。
戚鈺喘著不太勻稱的呼吸。
她的視線往下,李瓚的嘴還微微張開著,像是戀戀不舍。不得不承認,這樣像是全身心臣服自己的李瓚,對她是有幾分誘惑力的。
她的身子開始往下,動作也是不急不緩,這可就苦了李瓚,不自覺地迎合起來,直到被女人不重不輕地拍了一掌:“怎么這么騷?”
李瓚也不惱,甚至僵硬著表情替自己辯解:“我中藥了。”
戚鈺愣了一下,莫名被逗笑了。
“倒是忘了,”她想了想,“確實是中了藥。”
伸手的時候,她顯然忘了,第一次,她是隔著手帕的。
她忘了,李瓚卻記得,記得每一個細節。
男人的胸口被莫名的悸動填滿,那是與身體的快感截然不同的東西。
要瘋了,他漆黑的瞳孔緊緊透過綢緞去盯著眼前的人,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癡迷幾乎要溢了出來。
她怎么能……李瓚讀了那么多書,最后想到的只有一個漂亮,是的,那么漂亮,漂亮到每一根頭發絲,都落在了自己的心坎上。
戚鈺已經有些喘氣了,比起每次李瓚餓狼一般的狂風暴雨,這樣也挺舒服的,就是費力氣。
“累了?”
男人沙啞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還沒動作,就見李瓚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解開的束縛。
怎么會……
戚鈺還沒想明白,男人的大手就已經禁錮在了她的腰上。
像七年前那般,無數次在夢境里自己想做的那般,他握住了她的腰,將她帶向自己,戚鈺沒有忍住那一聲驚呼:“皇上!”
李瓚是真的快瘋了,渾身只叫囂著一個念頭。
讓她高興,讓她離不開自己,讓沒了自己就活不下去。
像他這樣。
像他這樣……
這個念頭升起時,不知道為什么,李瓚有一瞬間的難過。
那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心情讓男人有些失控,他抱起了戚鈺,像是不會疲倦一般,想在每個地方都留下痕跡,想讓她時時刻刻都會……想到自己。
至于麻繩,早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他不想讓他們之間隔著任何東西,只想肌膚貼著肌膚,鑲嵌到沒有一絲空余。
戚鈺有些后悔招惹他了,說什么都聽自己的,一到后邊,他都是不管不顧的。
她最后實在是沒了力氣,累得昏昏欲睡,男人好像也沒有停下來,只是模模糊糊中,聽著他在叫自己名字。
“蓁蓁。”
“蓁蓁。”
他現在尤其喜歡這個名字,那一聲一聲,就像是在喚心愛之人似的。
呵……
戚鈺進入夢鄉的前一刻,心底輕嗤了一聲。她這是在想什么?
***
翌日戚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
屋里好像被簡單收拾過了,至少她身上雖然酸痛也是清爽的,但房間中仍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旖旎氣息。
她的眼徹底睜開時,卻發現身邊坐著早就該去上朝的身影。
男人沒有發現戚鈺醒了,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面無表情的臉上眼神定定地盯著某一處,手中的佛珠則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有一下沒一下地捻動著。
焦躁,戚鈺從他身上讀懂了這個。
她剛要閉上眼睛裝作自己還在睡覺,男人卻似有所感地側頭看了過來,兩人冷不防地對上視線。
一切就像是一瞬間的事情,方才圍繞在李瓚身邊的種種低沉悉數不見了。
男人笑著將身子放下來一半靠在床上。
“醒了?”
身上的酸痛提醒著戚鈺昨夜李瓚的過火,她克制住了不想理這個人的心情:“皇上怎么……”
帶著沙啞的聲音一出,那陣惱怒便怎么都藏不住。
李瓚有些想笑,又怕她會更惱,只能忍住了:“想問我怎么沒去早朝?”
“今日青州貪污案結案,重犯要在西市斬首示眾。休沐一日。”
他越說,腦袋湊得越近。
李瓚其實向來是隨心之人,大權在握的天子,也沒什么不隨心的理由。正因為如此,這般瞻前顧后、怎么著都不對的心情,才會這么陌生。
昨天歡好時,戚鈺在自己還沒過火時問他。
“皇上,我們這樣,不就挺好的嗎?”
挺好的嗎?
其實對李瓚是沒什么壞處的,但怎么就……這么讓人惱火?
但心軟始終是在最上位的。
他知道戚鈺肯定有怨氣,耐心地哄著:“要不要去看看行刑?”
女人終于給他眼神了,停頓一會兒回答了一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