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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知情齊昭是我的孩子?

    關五快步往里去了,他是習武之人,平日里步伐哪怕是快,也是穩如磐石,這次無端透出一絲急切來。

    “參見皇上。”

    李瓚已經從床上起身了,宮人伺候著他外披了件寬大黃色衣袍,男人頭也沒回,隨口問了句:“才回京城?”

    “是。”

    “王林說你又回了青州,去干什么了?”

    關五略一抬頭,顯然是欲言又止。

    嗯?李瓚手指動了動,宮人們了然地都停下動作退下了,他自己將衣袍系。骸坝惺裁词虑榫驼f吧!

    關五甚至沒在密信里提起,李瓚看得出來他對這個消息的重視程度了。

    “回皇上,是關于齊公子的事情!

    原本緩慢踱步看著地面的男人,視

    線立刻掃了過來:“嗯?”

    “屬下在調查時,無意中發現齊夫人懷齊公子的月份有些異常,齊公子是不足月生產的!币驗榭紤]到皇上這層關系,“于是屬下便順著一路查下去!

    “齊夫人是回府不久后便有了身孕,生產時,因為與齊尚書的小妾有了爭執,受了刺激,所以齊公子才會提前出生,因月份不足的原因,他出生時個頭小,體質孱弱,調理了數年才慢慢好轉的!

    李瓚靜靜地聽著,就像是預感到了什么,心臟的跳動突然加快了幾分,帶動著全身的血液都不安分起來。

    “繼續說。”

    “但這都是表面上的事情,屬下暗里調查,發現齊夫人服用的保胎藥,其實會對胎兒的生長有影響,也會影響大夫判斷懷胎的月份。”

    “若是正常情況,一般的母親,該不會對孩子用這樣的藥……”關五抬頭快速看了一眼李瓚,最后說道,“齊夫人是永元四十年十一月回的齊府,齊公子是次年七月初出生!

    十一月……七月初。

    這么算下來,確實不足月。

    但他與戚鈺,是在……十月。

    李瓚一手緊緊扣在旁邊的桌子邊緣,他向來精明的腦子,卻在這一刻有片刻的混沌。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是想說……齊昭,其實是朕的孩子?”

    關五趕緊低頭:“屬下只是將調查到的事情告知皇上,不敢妄言其他。”

    他不敢說,但已經把事實擺在了面前。

    如今所有的事情在李瓚的腦海中都被推翻重新演繹了一遍。

    所以戚鈺一開始就不僅僅是要用不忠來報復,而是想要一個不屬于齊文錦的孩子,用這個孩子來繼承家業,才是對齊家真正的報復。

    齊昭其實……是他的孩子?他與戚鈺的孩子?

    李瓚的腦海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那一對模樣相似的母子,想起自己與齊昭的每一次見面。

    那么多次,他居然從沒想過,那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也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知道了,卻從沒有告訴自己,甚至想帶著孩子逃離自己。

    李瓚的氣息開始不穩。

    他并非沒有孩子的人,也并非追求多子多福的人,要不也不會這么多年不踏足后宮。

    但在突然知道齊昭的身世這一刻,他卻像是被什么砸中了一般,暈頭轉向,怎么也回不了神。

    那是……他的孩子。

    還有……他孩子的母親。

    該死的……

    李瓚突然想起了什么:“王林!”

    外邊的王林趕緊進來:“皇上!

    “什么時辰了?”

    “剛到子時了!

    “傳朕的命令,讓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先回去!

    “是!”王林不敢耽擱,趕緊去傳旨了。

    李瓚則是又愣神了許久。

    他太自信了,自信而武斷,明明知道那個女人是多大膽的一個人,卻還是沒去認真地想,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怎么敢的?做這么冒險的決定,還把這么重要的事情瞞著自己!

    明明有那么多的機會,她從來沒想過跟自己坦白!

    “皇上!

    關五的聲音再度響起。李瓚看過去,聽他還準備說什么。

    從關五的視角來看,皇上幾乎是惡狠狠瞪過來的,他再次低了頭:“屬下還查到,先后已有兩撥人,去調查過了。”

    “分別是齊尚書和……先皇后娘娘的人!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半天,關五聽到了李瓚氣急反笑的聲音。

    “好好好,看來,朕倒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人了!

    他前前后后地聯系起來,戚鈺突然替皇后說話,蘇紹今日又來勸他放那兩人離開……胸中的那團火越燒越旺。

    “可真是好樣的!”

    “是屬下無能!

    李瓚深深吸了口氣:“你先下去吧。”

    關五走了,他又在原地來回走動著,心口那股浪怎么都平靜不下來,像是憤怒、惱火,卻又像是激動、喜悅,攪動得他無法思考。

    “王林!”

    王林馬上進來了:“皇上!

    “我的話傳過去了嗎?”

    “傳了傳了!

    “什么時辰了?”

    是已經問過的問題了,王林又回答了一遍:“剛到子時!

    “擺駕!去齊府!

    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女人抓到自己面前問清楚。

    王林也不敢問,忙不迭地要去辦,又被他叫住了:“等等!

    “皇上?”

    “不急……不急,”他就像是在對自己說一樣,即使他此刻急得都要上火了,“等天亮以后再說!

    他得好好想想,反正那個女人也跑不了,他得先冷靜思考思考。

    “齊昭呢?”

    這又是一個重復的問題了:“早起就回去了,給齊老爺守靈。”

    哪知同樣的話,皇上這會兒一聽,卻整個人像開水突然炸開一般怒吼。

    “守靈守靈!我還沒死呢!他給誰守靈?”

    王林的腦子半天沒轉過來?誰沒死?齊公子怎么就不能守靈了?

    該死的,李瓚仍舊在咬牙切齒,那個齊文錦,都知道了齊昭的身份,還敢讓孩子給他那老不死的父親守靈?

    王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小心翼翼地問:“那……還擺駕嗎?”

    李瓚沉默了好半天,才從牙縫里蹦出了兩個字來:“不急!

    ***

    或許是因為齊岱年確實是病得久了,齊府亂雖然亂,眾人的心情倒還算是平靜。

    齊老夫人年紀大,一到夜里,齊文錦便安排她先回房。

    她面容難掩憔悴,視線在一眾人臉上搜尋一圈,才低聲問道:“你娘子呢?怎么一整天都不見她來?”

    “她病了,在房間里休息!

    老夫人的臉色變得不大好起來:“這背后的彎彎繞繞我就不管了,但你跟她說,場面上的功夫,必須得給我做足了。你父親去世,她這個做兒媳的不出面像什么話?你讓旁人以后怎么議論?”

    “你也說了不管,那就什么都不用管!

    他護著戚鈺的態度很明顯,老夫人氣息不平,想說什么,又因為顧忌著這個兒子不敢開口,還是一邊的齊昭聽到了。

    “祖母,母親生病了,我來守。我不睡,一晚上都會在這里!

    老夫人一看他就心軟了,想到戚鈺至少是給齊家生了個這么懂事的長孫,怒氣才算是消了一半。

    “乖孫,你也別守太久了。小孩子,正是要休息的時候,等會兒就回房去睡吧!

    她這樣囑咐了兩句,才在下人的攙扶下離開了。

    夜再深一些后,賓客、近親都慢慢散去了,只留了齊文錦和他的兄弟姐妹們,以及一些小輩。

    齊文錦的心思完全不在這里了。

    如今的每一刻對他開始都是度日如年,離不開京城,這心便安定不下。

    如果李瓚執意要做的話,他其實什么辦法也沒有……得再想一些兩全之策才行。

    齊文錦不停地告訴自己冷靜下來,越是急切,就越是可能出差錯。

    “爹!

    齊昭小聲地叫他。

    齊文錦看過去:“怎么了?”

    “祖父是什么病?為什么大家都不告訴我?”

    他早就知道祖父生病了,但是所有人都不許他去看望祖父,說祖父需要靜養,再就是突然得知他不在了。

    齊昭跟祖父的交集其實不多,齊岱年多數時間都是在花天酒地。但每次見面,都表現得和藹大方,孩子不知道他的齷齪事,對他也是敬愛的。

    齊文錦摸了摸他的頭,也沒回答,只是問:“累不累?”

    齊昭搖頭。

    齊文錦還想說什么,余光里瞥見自己的人,視線對上,對方使了個眼色便退下了。

    男人重新看向齊昭:“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我還不困。”

    “聽話!饼R文錦叫來下人送齊昭回去了,又吩咐完了其他人,這才去了一邊。

    剛剛看到的人就等在那里。

    “大人!

    “嗯,有沒有什么情況?”

    “方才刑部與大理寺突然出動了一批人馬,

    看方向,應該是往齊府來的,屬下原本打算回稟,不曾想半路的時候,宮里來了人攔住了,應該是傳達了圣意,那些人便又回去了!

    齊文錦凝神沉默不語了好一會兒,才擺擺手:“繼續盯著。”

    “是!

    他的心中隱約浮出不詳的預感,不是因為李瓚派了刑部的人過來,而是,什么原因,能讓他突然又撤回旨意?

    他可不是什么朝令夕改之人。

    思索無果后,齊文錦又回了房間里。

    戚鈺這會兒倒是睡了,房里只在外間留了盞暗燈。他輕手輕腳地在外間把孝服都褪去了才進去。

    知道女人睡眠向來淺,他坐在床邊在發現戚鈺皺了皺眉后,便不敢動了。

    直到閉著眼睛的人呼吸重新平穩下來。

    阿鈺。

    他端詳著自己的珍寶,他押上一切孤注一擲,也要握在手里的珍寶。有人跟往常沒什么兩樣,眉間宛若附上一層雪霜。

    但又似乎有所不同,她向來是清醒的、目標明確的。從未像現在這樣神色懨懨。

    齊文錦胸口溢滿了心疼。

    就該讓齊岱年先閉嘴的。他若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現在戚鈺就該心甘情愿的跟自己回青州了。

    他小心翼翼地蜷縮到了一邊,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了。

    ***

    李瓚一夜沒睡。

    王林也是陪著一起的,連該換班的時候也沒換。

    皇帝一整夜都沒怎么消停過,他放棄了擺駕,看起來是為了冷靜下來。但顯然,一整夜了,那沸騰的狀態也沒好上一點。

    “還在那惦記著他們家的那點家產,怎么,朕的皇子,不比那點東西更誘人?”

    王林眼觀鼻鼻觀心,只當做是沒聽見。就看著皇帝這么轉來轉去,幾次都已經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罵什么了,卻又很快咽了回去。顯然,他此刻的那股火焰并不能完全以憤怒來概括,連發泄都發泄不出來。

    臨近天亮那會,他好像才逐漸冷靜下來。

    王林見他在案前坐了好久,突然開口:“我救了朔兒。”

    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皇上說的是狩獵那次兩個孩子遇到老虎的事情。

    這……他一時間冷汗涔涔:“皇上當日已經盡力了,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那時他問戚鈺有沒有怪自己,她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什么“哪有父親在危險之中,不先救自己的孩子”“皇上你您沒有錯”諸如此類的。

    李瓚如今再像是這句話,只覺得喉嚨像是哽了什么東西,憋得難受。

    “她不可能一點也沒有怪我,她應該是想讓我救的!

    她在說那些話的時候該是什么心情呢?

    她是不是,也是有期待的?

    她孤立無援了這么多年,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就什么心思也沒生嗎?

    不知怎的,他像是第一次認識到,那陌生的、在剜著他的心的情緒,是心疼。

    因為自己做的,在她看來不夠好,所以她也沒有信任過自己。

    “關五呢?”

    “奴才這就去把他叫過來!

    關五還沒休息,他在等著受罰,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的那句“朕是最后一個知道的”實在是對他們最大的鞭撻了。

    得了傳喚,他就馬上又過去了。

    皇帝坐在龍椅上,還是他走之前的那身衣裳,顯然一夜沒睡。

    “你說她吃的那個藥,是什么藥?還有其他事情,所有的事情,關于他們母子的,都完完整整地說給朕聽。”

    第92章 入局為了見到您

    戚鈺醒了。

    她太久沒有好生休息了,這一覺,把她的精氣神稍稍養回了一些,連昏昏沉沉的腦子都清醒了許多。

    無論如何,哥哥的死,齊岱年是罪魁禍首,如今他死了,這是好事。

    至于他說的其他的事情,她總會調查清楚的。

    齊文錦已經不在房間里了,他昨日回來的時候,戚鈺隱隱是察覺到了的,只是不愿意睜開眼。

    她起身也沒有驚動任何人,來到窗邊,正聽到了外面人的低語。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她聽不到具體的,但隱約間敏銳地捕捉到了“皇上”兩個字。

    李瓚來了?

    他就算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戚鈺的心中瞬間就有了主意。她其實還沒想好,要怎么留下來,怎么開口哥哥的事情,又怎么處理李瓚和齊昭的關系。

    但不論怎么說,辦法都不是在房間里想出來的,她現在,很想見李瓚。

    齊岱年的靈堂要設上數日。

    這種日子倒也不需要怎么梳妝,戚鈺喚人,端著水盆進來的卻不是秋容。

    “夫人,前邊太忙了,大人派了秋容姐姐去幫忙!毖诀吒忉尅

    還真是似曾相識的借口,戚鈺已經看出了齊文錦的用意,她還是默不作聲地換了身素衣。

    “去拿身孝服過來。”

    丫鬟似乎愣了愣:“夫人要去守靈?”

    “嗯。”

    “這……”丫鬟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為難起來,“大人吩咐了,夫人您這些日子就在房中休息便可,前邊的事便不用您憂心。”

    戚鈺只冷冷地盯著她,凌厲的目光讓她不自覺后退了兩步。

    平日里后院到底是戚鈺在管,她在下人們的心中積威已久。所以這會兒哪怕是齊文錦下了令,下人也是猶猶豫豫得惶恐著。

    “老爺去世,我作為兒媳,怎么能連靈堂一次都不去?讓開。”

    丫鬟幾乎是下意識讓開了兩步,直到戚鈺走出去才反應過來,趕忙又追上去:“夫人!”

    不光是她,門外的下人也聞聲過來攔她:“夫人,府中這兩日亂,您還是在屋里休息吧!

    戚鈺理都不理地往外去。

    她知道,齊文錦就是想把她軟禁在這里,直到離開京城。

    她不論是打算如何做,都得自己來做決定,而不是被齊文錦帶著跑。

    被眾人阻攔的戚鈺難得真正動了怒,一把推開其中一人:“滾開!”

    推搡之間,她的手不知道劃到誰的頭飾上去了,戚鈺沒有感覺到疼痛,但眾人已經看到了她手上流下來的血,都被嚇得后退。

    戚鈺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將受傷的手掌心一握,抬步便往靈堂的方向去了。

    ***

    李瓚確實來了。

    他在一眾下跪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齊昭的小小身影。

    少年一身小小的孝服,跟在人群中垂頭下跪。

    他昨晚想了許多,自然也包括每次看到的,齊昭與齊文錦相處時父慈子孝的畫面,孩子對父親全然的崇拜與愛戴,齊文錦對他的愛護。

    甚至……連那次遇險,也是齊文錦舍身相救的。

    惱火,他一想到這些,便升起惱火來,卻又不知道究竟該氣誰。

    李瓚的目光又快速搜尋了一遍,沒有看到戚鈺的身影。其實他也不用特意去找的,戚鈺如果在這里,他一定能第一眼看到。

    沒看到戚鈺,他走到了齊昭面前,彎腰把人扶起來。

    小少年抬起頭,眉眼里藏著淡淡的疑惑?衫瞽憛s只是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看。

    難怪,難怪從第一眼起,自己對他就始終帶著心軟。原本只是以為這與戚鈺相似的眉眼,卻不想……

    這是他的孩子,他與戚鈺的孩子。

    那個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樣的心情,守著這個秘密,守著這個孩子。又在與自己重逢后選擇了繼續隱瞞。

    他盯的時間太長了,以至于齊昭小聲疑惑地叫了一聲:“皇上?”

    李瓚回了神。

    小少年對他有幾分敬畏、害怕和疏離在里。

    他的兒子,哪哪都好,就是這身亞麻孝服看著讓人惱火,李瓚的手還握在他的胳膊上,哪怕是齊昭已經起身了,也沒有放開,而是握住了他的手。

    “上次受的傷,都好些了沒有?”

    李瓚一想到這個事情,便忍不住耿耿于懷。他當時,是不是沒有盡力?他若是能再盡力一點,再快一點,是不是就能救下這個孩子。

    這樣悔恨的念頭不知道第幾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了。

    齊昭點頭回答:“好了。”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補充,“謝皇上。”

    他那懂事端著成熟的模樣太招人疼了,可那明晃晃的距離感又讓李瓚心中著實不是滋味。

    半晌,他才終于轉身對其他人出聲:“都起來吧。”

    從男人彎下腰親自把齊昭扶起的那一刻,齊文錦的牙就已經緊緊咬在一起。

    從知道齊昭的身世后,他最為害怕的畫面還是出現了,出現了另一個男人,說自己是昭兒的親生父親。

    現實甚至比想象中更糟,這個男人是李瓚,是一國之君。

    然而很快,齊文錦就壓抑不住心中的那股戾氣。

    皇帝?皇帝又怎么了?哪怕是皇帝,只要來搶他的妻兒……

    男人微微闔眼,掩去眼中的陰鷙,再抬頭時,甚至還帶上了笑意:“居然勞煩皇上親自來,臣不勝惶恐!

    李瓚涼涼的眼神掃了他一眼:“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換個地方吧!

    齊文錦立刻做出“請”的姿勢:“皇上這邊請!闭f完,目光又看向齊昭,“孩子不懂事,怕沖撞了圣駕。昭兒,還不快過來!

    “不要緊,朕很喜歡這個孩子。”

    齊文錦又不能真的與李瓚僵持,只能暗自吞下苦果。可敏銳的齊昭卻是已經發現了父親那細微的不高興,一撒手掙脫了那寬大的大掌,走到父親旁邊。

    李瓚并非握不住,只是在他掙扎的時候怕他傷著了而不敢太過用力,而這會兒空落落的手讓他有片刻的怔愣。

    好……可真是好樣的。

    不能氣戚鈺,不能氣齊昭,只能又加重對齊文錦的厭惡。

    “你這孩子,怎的不聽話?”齊文錦輕聲斥責了句,任誰都能看出來不過是做做樣子。

    李瓚將空下來的手別去了身后,佛珠在手上轉了幾圈,才平息下來心情。孩子面前,還不能鬧得太難看。

    他們來到了花園的亭子里,里面另有兩個小身影,已經等在那里了。

    李瓚側頭,聲音中多了幾分溫柔:“聽說你的親人離世了,他們倆一定要來看看你。”

    齊昭眼睛亮了幾分,這次齊文錦也阻攔不了了:“去吧!

    “那我先走了。”小少年小跑著往亭子里去了。

    只剩了兩個男人,李瓚的臉色就已經變了:“怎么不見齊夫人?”

    齊文錦對外說的是戚鈺身體不適,但這話定然是不能對李瓚說的,他甚至不懷疑李瓚帶的人里,興許就有御醫。

    “這樣的場合,內人不太想來。”

    戚鈺和自己父親的關系,齊文錦不相信他不知道。如今正成了堵住李瓚口的借口。

    只可惜,李瓚今日是什么招數也不打算吃,他必須得見到戚鈺。

    “這種場合,她不出現可說不過去吧。來人!去請……”

    李瓚的話還沒說完,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在身后響起:“臣婦,參見皇上!

    李瓚的聲音就此止住了。

    想了一夜的女人真的出現時,他卻沒有立刻轉過身,他可沒有忘記。就在前不久這個女人又是跟齊文錦策劃了這么一個喪期,又是說服了蘇紹當說客。

    就是為了離開自己。

    他原本就沒想過真的讓戚鈺走的,但心中留了不少惱怒和……不被選擇的怨念。

    如今又因為齊昭的沖擊,變得更為復雜了,似怒似喜,光是聽到她的聲音,胸口就已經變得不平靜了。

    李瓚就這么用了半天將心情平復下來后,才慢慢轉過身。

    戚鈺就站在不遠處,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卻偏偏好像讓滿園春色都為之黯然。

    正巧亭子里孩子們說話的聲音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李瓚也終于將黏在戚鈺身上的目光轉了過去。

    公主正在與齊昭說著什么,從表情可以明顯判斷出是在安慰他。

    “安瀾便是對朕也沒這么親近過,跟昭兒的關系倒是好!崩瞽懴袷锹唤浶牡亻_口,“要不就給他們定個娃娃親好了,齊夫人覺著呢?”

    戚鈺心一驚,李瓚落過來的目光,就像是洞察到了什么一般。

    她面上依舊是面不改色:“齊昭哪能高攀公主殿下。孩子們還小,只是普通玩伴罷了!

    李瓚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了。

    他放棄了試探,他實在是一刻也忍不了了,只想把這個女人揪在一邊問個清楚。于是干脆看向面色從戚鈺出現后就一直不大好的齊文錦。

    “幾個孩子一起,少不了大人,有勞齊尚書去看著他們一些了!

    “臣……”齊文錦還想著怎么拒絕,周邊突然出現幾個宮人,架著他往那邊去了。

    “齊尚書,這邊來!

    而李瓚則是看都不看一眼,往反方向走去,路過戚鈺時留了一句:“跟我過來。”

    他一直在忍耐著,哪怕是手都快把佛珠捏碎了,與戚鈺單獨到了幽靜之處時,也還是先沉默了許久,才悠悠問那個低頭的女人。

    “怎么?看不上朕的女兒?”

    他還在給戚鈺機會,讓她親口說,他甚至覺著戚鈺這般聰慧,說不定已經猜到自己查出了真相。

    那就親口告訴他,告訴他昭兒的身份。

    然而,還不等戚鈺說話,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將自己方才發現的那一抹嫣紅攤開。

    女人的手心中果然橫了一道傷痕,干涸的血液搭在上面看不清具體的傷勢,但一眼看過去可怖得很。

    李瓚只覺得自己壓抑了一整夜的怒火,似乎是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誰傷的?”他低沉的聲音里是毫不掩飾的殺意,“怎么弄的?怎么弄成這樣的?”

    他是真的快被這個人折騰死了。

    戚鈺沒有回答,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終于抬眸,對上了男人帶著怒意的眼睛里,因為這會兒離得近,她也看到了李瓚嘴唇因為上火腫起的泡。

    他應該是知道了。

    聯想他方才這奇奇怪怪的表現,戚鈺立刻就猜到了。

    從現在開始,策略要重新制定了。

    她一直在想遠離,結果如此兜兜轉轉,還是不得不入了局。

    從現在開始,她就要為了自己,為了孩子,認真打算了。

    “我在問你話!”李瓚又問了一遍,模樣是戚鈺鮮少見過的氣急。

    “是為了見到皇上,”她回答,“因為想見到您,才傷到的。”

    她的目光沒有任何躲避,語氣亦是平靜,就好像這句話沒有一絲綺意,卻將李瓚釘在原地。

    第93章 提議你還想坐享齊人之福?

    她在說,想見自己嗎?

    李瓚的火氣幾乎是一瞬間就被熄滅了,甚至潑下來的水,可能是糖水,要不他怎么還詭異地品到了一絲甜?

    從戚鈺的嘴里聽到這樣類似情話的話語,李瓚甚至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就算是這樣,男人面上也強撐著沒動,繼續捏著她的手。

    “想見我?不是才說的要跟你的好夫君好好過日子?不是都要回青州了?你還見我做什么?”

    戚鈺聽出了里面賭氣的成分。

    在賭氣,倒是說明沒有真的生氣。

    她轉開了視線,似在思考,沒一會兒又瞄一眼李瓚的臉色,直到男人的眉間一點怒氣都沒了,只剩下無奈,她才開口。

    “妾身一直在猶豫,但還是覺著,無論如何,無論皇上相信不相信,也該讓皇上知道,昭兒,其實是您的孩子。”

    她這話,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仿若不告訴李瓚,只是怕他不信而已。

    李瓚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這不過是借口,偏偏心里又對這似騙又像哄的話受用極了,軟得他想強硬起來都不行。

    “你說了,我怎么會不信?”

    “皇家血脈,總歸是得慎重的;噬暇筒慌,齊昭確實是齊文錦的孩子,或者除了您,我還跟別人……”

    李瓚突然一把將她拽到跟前來,狠狠吻了下去,堵住了她后面所有的話。

    戚鈺下意識就禁閉住唇不斷后退,李瓚便跟著她的腳步,直到身后抵倒堅硬的圓柱上,她退無可退,反而方便了男人的動作。

    男人俯下身,寬大的衣物將戚鈺整個都遮蓋起來,屬于男人的氣息圍在她的四周密不透風。

    仿若世界只剩了這一個人。

    沒有先前的溫和,戚鈺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受傷的那只手被他緊緊握住動彈不得,他好像只管自己不傷了這手,對其他的掙扎沒有絲毫反應。

    禁閉的唇被李瓚敲開個縫隙就鉆了進去,不管戚鈺的舌躲到哪里,都能被他勾出來狠狠吮吸。

    舌尖的感覺都逐漸麻木了,戚鈺憋得眼角溢出了淚花,男人也沒停止,似乎是有意要讓她感受到這是懲罰。

    直到兩人的唇分開,李瓚盯著面前眼尾泛紅的女人,那雙不復清冷的眼淚光閃閃,被親過的唇更是波光瀲滟。他緊緊箍著女人的腰,火好像熄滅了,又好像更旺了。

    戚鈺對他,就仿佛是一個沼澤。

    他遠遠看著的時候,分明覺著自己能保持理智,可只要一沾上了,就是身不由己的深陷。

    他實在是惱,惱她,也在惱自己。

    三言兩語就被她哄好,又三言兩語被她重新點燃,這個女人好像是天生來折騰他的。

    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得。

    當唇上觸及到柔軟,感受到女人的掙扎時,他覺得自己好像才終于找到了正確的懲罰方式。

    李瓚低頭,重新看了一眼她受傷的手:“以后這種話,不要再說了。齊昭就是我的孩子。”他沉默片刻后,轉過頭,“王林!

    “奴才在。”

    “去找清創的藥膏來!

    某一刻,戚鈺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逃避。他沒有像自己剛剛說得那樣懷疑自己,這一點,戚鈺能肯定。但這些,他定然要考慮。

    尤其是……如果他想公布昭兒的身世。

    這么看來,他是沒打算公布了。

    這樣也好,在明白了李瓚的態度后,戚鈺反而松了口氣。

    王林很快就把藥膏拿來了,李瓚拉著她坐了下來,將那些血跡擦干后,能看到傷口倒是也不深,他輕輕松了口氣,將藥膏涂上去包扎好。

    結一打好,那只玉手就迫不及待地縮回去了。

    他們本就是面對面坐著的,距離也沒有多遠。以往甚至有過更生疏的時候,可李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覺得這寥寥幾指之間的距離,也讓人無法忍受。

    一點也無法忍耐,也不想克制。

    戚鈺還在看自己手上那并不好看的結,一雙大掌就突然伸手過來,將她整個人拽過去。

    戚鈺是被拽得撲到李瓚懷里的,撲鼻的龍涎香混著他的心跳一同傳了過來,她迅速起身,還沒站直,就被李瓚重新拉了下去,只是這次調整好了角度,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坐著。

    “別動。”

    男人的腿不算軟,戚鈺更是挺直了背,坐得沒那么舒服。

    哪怕能感覺到女人的渾身僵硬,這樣的姿勢也讓李瓚心情好上了許多。

    戚鈺身上的香意很淡,卻沒有被霸道的龍涎香所覆蓋,絲絲縷縷,混在其中,反而格外勾人。

    李瓚就這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慢開口:“不日我就會下旨讓你與齊文錦和離,我知道你現在應該也不會想進宮去,我已經給你安置了一處住宅。至于齊昭就先跟著你!

    他這樣的安排,戚鈺絲毫不驚訝,她沉默著沒有答復,感受到李瓚低頭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頓了片刻。

    “我知道,”他又補充,“這樣,你會受些委屈。但是昭兒現在與朔兒現在的關系很好,這個時候若是把他的身份公之天下……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那些大臣們也只會不斷的拿這件事做文章。但該屬于他的榮耀與地位,我不會少了他!

    戚鈺知道,李瓚不是那種會在意大臣們怎么想的人,他更多的在意的是李碩的感受。

    最信任的玩伴突然變成了同父異母的兄弟,變成了需要警惕的競爭對手,對孩子的沖擊不小。

    “皇上,我對昭兒別無所求。只盼著他能平平安安長大,我知道,您隱瞞他的身份,也是為了保護他。”

    戚鈺雖然是這么說的,李瓚也是這個意思,但不知怎的,男人心里莫名地不適,就覺得懷里的人好像離他更遠了,讓他抱著女人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些力度。

    “但是皇上,我也有要求!

    聽她說有要求,李瓚反而松了口氣。

    “你說。”

    “第一,不能讓昭兒知道。二皇子殿下小,昭兒也還小,怕一時接受不了!

    這話一出,李瓚就沉默了。老實說,這也是他原本的想法,不讓齊昭知道,才不會讓他生出不切實際的念想。

    他原本顧慮的是這。

    如今戚鈺的這個要求,按理說應該是正中他的下懷,但同意的話在男人嘴邊盤旋了半天,不知怎的,就是說不出口。

    半天,戚鈺才聽到他應了一聲。

    “好!

    戚鈺不意外,又說了自己的第二條。

    “第二,我可以與齊文錦和離,但不會離開齊府,也不想讓齊昭知道!

    這下,李瓚的目光就變得危險起來了,他鳳眼微瞇,被氣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朕給你當見不得光的外室?你還想坐享齊人之福?”

    語氣里,已經是在咬牙切齒了。

    “既然是要和離,何談外室?只是為了瞞住昭兒。孩子是無辜的,至少要等他再長大一些,懂事一些,再告訴他大人之間的事情。況且,皇上也知道,昭兒與他父子情深,當日也是他舍身救了昭兒,現在讓孩子離開父親,他怎么承受得?”

    父子情深?

    李瓚氣得胸口都在疼。

    “你若是早些告訴我他是我的孩子……”

    “我若是早些告訴你,”戚鈺突然一個轉頭,直視他的眼睛,“皇上當時就會選擇救昭兒嗎?”

    李瓚一時愣住,他抿緊唇,顯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但齊文錦已經知道了那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他還是救了。

    這話,戚鈺沒說出口。

    “無論我與他的關系如何,他們父子之間的情義是真的,我不想……讓昭兒難過!

    她趁著李瓚愣神的功夫起身跪下:“還請皇上成全!

    不該是這樣的!李瓚手都握緊了,只覺得胸口那里如今不是怒火,而是憋著一口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事情完全沒有按著他想的方向走,偏偏戚鈺的話又讓他無法反駁。

    他不也是不想傷害到孩子,才急忙把刑部的人召回去的嗎?

    兩人正僵持著,不遠處卻突然傳來腳步聲。

    是齊文錦與幾個孩子一同過來了,李瓚往那邊看了一眼,慢慢平息下來起伏:“你先起來!

    戚鈺沒有立即起身,她抬頭看著李瓚,似在無聲要求。她覺著李瓚會同意的,因為這對他來說,沒有很大的損失。

    直到她終于聽到了一聲很輕的“朕答應你”。

    男人的表情雖然還是不情不愿,但好歹是許下承諾了。戚鈺這才起身,又往后退了幾步,直到那幾人走了過來。

    齊文錦站在臺階下,笑著拱了拱手:“昭兒聽說他母親出了房門,心中擔心。非要來看看,讓皇上見笑了!

    “是我也想來見見齊夫人,”李朔插話,看向戚鈺的目光略帶擔憂,“聽說夫人身體不適,現在好些了嗎?”

    “勞殿下記掛,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

    齊昭自然是馬上就去了母親身邊了,他從回來開始就日日守靈,還沒見過母親。

    他沒說話,只是一雙擔憂的目光看向母親,戚鈺對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齊文錦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站在他的旁邊的,她視線往上,就對上了男人的目光。

    對視的時間很短,她甚至沒來得及分辨出齊文錦眼中的情緒就轉開了,落在李瓚的眼中,卻依舊是礙眼。

    他突然就開始后悔了。

    哪怕理智在告訴自己這樣做沒錯,他也開始后悔了。后悔決定不讓齊昭知道,后悔同意戚鈺什么的還讓她留在齊家。

    難道就讓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嗎?

    第94章 休書你就算有了他也不要拋棄我

    “娘,你的手怎么了?”

    齊昭的視線低,最先發現被包扎的手,齊文錦聞聲也看了過去,頓時臉色微變,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你受傷了嗎?”

    李瓚實在是見不得他這副模樣,冷笑出聲:“怎么了?齊大人不應該問問自己嗎?齊家的當家主母。想要出個房門,還會被攔著。下人都敢這樣傷主子了!

    齊文錦面色沉了沉。

    齊昭聽得疑惑,好奇地看向父親,戚鈺見著立刻打了圓場:“下人也是無心之過,是我管教失職!闭f完,摸了摸齊昭的腦袋,“放心,不是什么嚴重的傷,就只是劃了道口子!

    她是不想把與齊文錦的事情展露在齊昭面前,所以袒護了齊文錦,也無視了李瓚看過來的危險眼神。

    “說起來,也快到午膳的時間了吧?”沒一會兒,李瓚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齊尚書家的午膳備的什么?”

    “讓皇上見笑了,不過都是些粗茶淡飯!

    “粗茶淡飯好啊,”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率先走了出去,“齊尚書如此簡樸,當是百官表率。朕便也嘗嘗。”

    齊文錦暗暗壓了口氣,知道他這是鐵了心要要給自己添堵了。

    “臣遵旨。”

    只是說話間,又看了一眼戚鈺的手,他的眼里似有什么話要說,半天,也只是嘴唇輕輕動了動:“對不起!

    戚鈺手握住沒有回應。

    倒是三個孩子沒有察覺到大人之間的涌動,互相之間說著話。

    有了李瓚,桌上自然就沒了其他的人;实叟c皇子公主坐在高位,戚鈺三人則是往下坐的。

    李瓚看了一眼與他相隔甚遠的母子二人。

    齊昭在輕聲說著什么,戚鈺則是側著身子聽。

    “娘,你的手方便嗎?”

    女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能拿!

    因為正好是右手,其實李瓚是包的有些厚不太方便,齊文錦往這邊看了一眼,伸手捏住了她的手:“我給你重新包一下。”

    “吃飯著呢!”

    “等會兒拿筷子不方便!蹦腥藨B度很是堅持。

    齊昭原本是隔在他們中間的,還特意往后讓了讓,方便父親給母親重新包扎。

    李瓚就這么看著自己打的結被解開。

    下人們正在陸陸續續上菜,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只留了他想象兩人是怎的情意綿綿。

    他從前只覺得齊昭就是這對夫妻還能維系關系的唯一牽絆,現在孩子是自己的,卻好像依舊是如此。

    真的……要讓齊昭一直以為,他的父親就是齊文錦嗎?明明自己才是的。

    等下人都退下了,齊文錦也將戚鈺的傷口重新包好了。

    他明顯技術嫻熟得多,使得戚鈺的動作能幾乎不受影響。

    “謝大人!

    “跟我還謝什么?”

    齊文錦就著下人端來的盆洗了洗手,試毒的宮人也都下去了,眾人這才開始用餐。

    戚鈺感覺得到李瓚的視線在頻頻往這邊,他留下用膳或許也是因為才知道齊昭的身份,所以想多和他相處。

    這有什么意義呢?

    李瓚或許是有愧疚的,有驚喜,想補償。

    但再多,可能就沒有了。

    “爹,我想吃藕!

    遇到離得遠的菜,齊昭就這么小聲使喚齊文錦,男人也都無一不順從,還會順帶給戚鈺也捎上一筷子。

    這么多年的父子情分,哪里是能說斷就斷的?方才亭子里的提議都是戚鈺臨時想出的,如今卻覺得就該如此。

    “總是吃素食怎么行?”李瓚突然發話了,“齊昭,有沒有想吃的肉,擺你那邊去!

    安瀾偷偷跟哥哥咬耳朵:“父皇怎么突然對齊昭這么好?”

    李朔搖頭:“不知道。”

    而齊文錦已經笑著回答了:“皇上有所不知,臣這個兒子就是有些挑食,不喜肉食!

    李瓚短短愣了一下后也笑了:“是嗎?那倒是像朕,朕也不喜葷腥!

    這次輪到齊文錦面色僵硬了。

    戚鈺沒管他們之間的暗潮涌動,夾了一塊肉放進挑食兒子的碗里,挺好的,她也坦然了,最起碼能確定兩個爹也不會害齊昭。

    這一頓飯兩個男人都吃得不怎么痛快。

    吃完飯了,李瓚也沒有立刻走。

    他把齊昭叫到跟前,問了些課業。孩子答得很好,讓李瓚臉上的笑意都多了些。

    不僅是欣賞,還有幾分欣慰在里。

    他的孩子,文治武功都好,也重情重義。

    李瓚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來。

    “上次李朔說了,你救他有功,朕還沒有賞你。這塊玉佩你先收著,以后有什么想要的,都告訴我!

    小孩子不懂,但戚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玉佩的成色極佳。

    孩子沒有立刻去接,而是往戚鈺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

    直到戚鈺點頭了,他才接過去,利落地就要跪地謝恩,被李瓚一把抓住了。

    “好了好了,你是李朔的伴讀,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客氣。等喪期結束了,就回宮里去!

    等到孩子對齊文錦完全沒有感情了。事情就好了斷得多。

    李瓚走后,安撫了齊昭,戚鈺兩人便在房間里坐著了。

    氣氛有些凝滯,但奇怪的是這些日一直暴躁著的齊文錦,這會兒卻是意外的平靜。甚至連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都出乎戚鈺的預料。

    “對不起。我沒想到下人會傷了你。”

    她已經沒有放在心上了。

    “只是意外,況且并沒有真的怎么傷著。”

    方才重新包扎之時,齊文錦就已經檢查過傷口了,確實不是很深。

    “他都跟你說了些什么?”齊文錦還是問了。

    戚鈺也沒有隱瞞。

    “皇上已經知道齊昭的身份了。但你也知道,如果公之于眾,會帶來多大的影響。所以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也包括齊昭。”

    齊文錦嗤笑出來,對這樣的說辭不屑一顧:“阿鈺,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話。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還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都會讓齊昭認祖歸宗。把最好的給你們母子二人。”

    但說完,他又覺得嘲諷,說這些有什么用呢?他不是皇帝,齊昭也不是他的孩子。

    戚鈺有一瞬間的恍惚。不可否認,這一刻,她是相信的,相信這個男人所說的一切。

    她嘆了口氣:“那也還好,他不是你。齊文錦,休書,你寫了吧!

    齊文錦看向她,沒有憤怒,只有哀傷,就像是已經知道這個結果。

    戚鈺繼續說了下去:“你斗不過皇上的,也沒有必要斗。他若真是下定了決心,你連命也保不住。我不想讓齊昭失去父親!

    她說不想讓齊昭失去父親,就像是在說不想讓他去死一樣。

    齊文錦驀然就想流淚,他自動地把這當做戚鈺對他的在意。

    男人站起身,緩步走到戚鈺后,面前又跪了下來。

    “阿鈺,只有我才是你可以信任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齊昭的身份總會有人知道的。他還有其他的孩子。但我不一樣。我只有齊昭。將來無論是要自保也好,還是想推他去高位,你能信任的只有我!

    戚鈺看他。

    比起昨日那個發瘋發狂,一定要帶自己回青州的男人,這會兒的齊文錦,像是認了命,或者說改變了想法。

    大勢不在他這邊,他就只能抓住能抓住的。

    他能抓住什么?齊昭是把他當親生父親的,還有戚鈺,他得讓戚鈺相信自己可以成為她的依靠。

    “我會努力往上爬的,所以,就算你有了他,也不要拋棄我。好不好?”

    說這話的人,把自尊這種東西都像是徹底丟掉了。

    連戚鈺,也愣了許久。

    這其實對她和齊昭來說,都不是什么壞事,但她還是下意識的避開了目光。

    “你先……寫休書吧!

    第95章 聚會犟種真是一點也不讓步

    齊文錦搬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而對外宣稱的則是守孝期間他要清心寡欲,也沒人覺著不妥。

    戚鈺一連幾日沒見過他的人,更別提那沒了影的休書。

    倒是某日下人突然遞給了她一封

    李瓚送來的邀約信,信中讓她帶著齊昭出府相聚,連地點也寫好了。

    戚鈺抬眸,看了眼遞信的人,是她院里不起眼的一個小丫鬟,在她面前向來沒什么存在感,她甚至都記不清是什么時候跟著自己的。

    “回去跟你家主子說,”她將信紙推回,“見面可以,地點我來定。”說完,也認真思索了片刻,“兩日后我會帶著少爺去閑云山莊,他要怎么匯合,是他的事情!

    李瓚很快就收到了戚鈺的回話。

    有些出乎意料,但想想又完全是她會說的話,李瓚失笑。

    男人臉上帶著的笑意和毫不掩飾的好心情,讓原本害怕他生氣的傳話人都愣了一下。

    “下去吧。”

    李瓚回過頭,繼續看著手里關于齊昭的記錄,也注意到太醫院曾因為他吃桃子起了紅疹。

    與他曾經如出一轍。

    越想,便越覺得這個孩子像極了自己。

    “王林!

    “奴才在!

    “把朕先前用過的那把匕首找出來!

    齊昭還太小了,功名利祿,自己如今都無法給他,也不知道能送些什么讓他喜歡的。

    ***

    齊岱年頭七過后便下葬了,戚鈺始終沒有出面過,有齊文錦頂著,倒也沒人敢問。

    下葬后的第二日,戚鈺便借著散心的借口帶齊昭出去了。

    “娘,”馬車里,齊昭好奇地問母親,“我聽旁人都說我們要回青州了,是嗎?”

    “你聽誰說的?”戚鈺理了理他的頭發。

    “小叔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戚鈺笑了笑:“那昭兒想回青州嗎?”

    齊昭的臉上顯出幾分為難,顯然京城有他不舍的人和事,但想了想,他還是點點頭:“想!

    戚鈺有些意外,畢竟這孩子沒正經地在青州待過幾年,按理說沒什么感情才是:“為什么?”

    小孩子的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就是想去嘛!币驗槟鞘悄锏墓枢l,是她想回去的地方,這話莫名得有些煽情羞恥,讓他說不出來,只是在覷了一眼母親的臉色后才小聲補充:“還能去祭拜舅舅和外祖父。”

    那一瞬間涌上的復雜思緒,讓戚鈺輕輕吐了口氣,隨即又淡笑著開口:“我們會回去的,只是要等些時日。”

    齊昭乖乖點頭。

    只是又馬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娘,我們散心為什么不帶著爹爹啊?”他的表情變得不忍,“祖父去世以后,爹最近看起來,好像總是……很傷心!

    齊文錦對齊昭向來好,齊昭會關心他也是理所當然。

    戚鈺摸了摸他的頭:“我知道,只是昭兒你最近都不在娘身邊,娘想多與你在一起。至于爹爹,娘日日跟他一起,當然會安慰他的!

    孩子顯然接受了這個說法,也因此高興了不少:“好!”

    車子已經駛出了城里,快要到閑云山莊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什么人?”是馬夫的詢問聲。

    “這位小哥,我們主仆經過此地,好巧不巧,車轱轆出了問題不能動了。這前后不著村的,不知能不能麻煩一下主人家。”

    戚鈺掀開了車簾。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侍衛模樣男人,樣貌倒是普普通通得沒什么特點。再往后看去……

    齊昭也從旁邊挨著母親探出了頭,他很快就發現了不遠處的男人,神色瞬間激動了幾分:“娘!是面具叔叔!”

    一身白衣、帶著青面獠牙的男人,用先前一樣沙啞的聲音開口:“又見面了!

    齊昭對這位叔叔的印象很深刻,男人當日有如天神降臨一般救了他,還不介意他的警惕陪著他等那么久,只可惜后來就再也沒見過了。

    “小公子!蹦腥说氖绦l再次開口,把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這才請求,“不知道能不能請小公子行個方便?”

    齊昭馬上扭頭看向母親:“娘~”

    哀求之意都在語調里了。

    李瓚看著手卷車簾的女人、以及依偎在她身邊從縫隙中探出腦袋的孩子。

    相似的眉眼,親昵的姿態。

    男人眸中墨色深沉,想要保護他們母子,這一刻這種本能幾乎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地涌了上來。

    “公子是昭兒的救命恩人,”戚鈺也開口了,“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的莊子就在不遠處,公子若是不嫌棄,就在莊園里休息片刻,我派人過來修理馬車!

    “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

    馬車在增加了一個人以后,就突然變得擁擠了。

    男人坐于一邊,戚鈺則帶著孩子坐在另一邊。

    “公子怎么會出現此地。”

    “在下乃行商之人,正好從外地經商回來。”

    “原是如此,只是今日也不是什么節日,公子怎的還戴著這個面具?”

    戚鈺這么問的時候,齊昭在旁邊拉了拉她,同時以眼神示意母親“他嗓音都如此了,定然是經歷過不好的事情”。

    可能臉毀了也說不定。

    他怕娘戳到了救命叔叔的傷疤。

    戚鈺像是自覺失言:“抱歉,是我……”

    “不打緊,”男人截住了他的話,“其實告訴夫人也無妨。前些年家里失了火,我被困在火中,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容貌盡毀,帶著面具,也是怕嚇到旁人。”

    戚鈺只冷冷地瞅著他胡編亂造,但顯然齊昭卻是都聽進去也相信了,眼里都是同情。

    “面具叔叔,書里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肯定會有好事情發生的!

    認真的模樣讓李瓚眼里多了些笑意。

    “嗯,借你吉言了!

    他們離山莊已經不遠了,沒一會兒就已經到了。李瓚先下的馬車,接著一個順手就將跟在后邊的齊昭抱住。

    他第一次,認真抱自己的這個孩子。他明明也不是喜歡上演父子情深戲碼的人,可也許是因為戚鈺的原因,或者是這么多年的虧欠感,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軟。

    男人放緩就動作,這個年紀,這個重量算正常嗎?

    直到對上戚鈺的視線,他才慢慢把齊昭放在地上。

    “平日里是不是挑食?這樣可長不高!

    “當然沒有!”齊昭立刻否定,心虛地轉開視線。

    戚鈺最后下的馬車。

    “夫人!”早有人迎了上來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后,戚鈺就已經把山莊都換成了自己的人。這會兒也只是點點頭,與管事的交代:“這位公子是我的貴客,要好生安置。”

    “是。”

    “還有這位公子的馬車出了問題,派人過去看看。”

    “是!

    李瓚是跟在后邊的,這樣的體驗,著實有幾分新奇,他聽著女人用冷淡的聲音一句句吩咐著,及至最后,管事的似乎問了一聲“要安排在什么房間?”

    “昨日我吩咐你收拾出來的!逼葩曄袷沁@樣回答的。

    聽著似乎也沒什么,但李瓚卻看到女管事的打量的目光。

    這個男人雖然一句話不說,但渾身的氣勢配著那面具,著實讓人無法忽視。再想到夫人讓準備的那些東西……她心口一跳,趕緊移開了目光。

    “那公子便在房里休息片刻,我會讓人盡快修好您的馬車。”

    “有勞夫人了!

    “面具叔叔,等會兒見!饼R昭跟他擺手。

    李瓚點頭,眼里帶上了笑意。

    他被帶到了一處別院中,地處僻靜,院中的風景倒是不錯,屋內的布置也雅致,能看得出是新收拾出來的,還帶著新鮮的家具才會有的味道。

    “公子請稍作休息,夫人馬上就過來!

    帶他來的是方才的女管事,卻是低著頭,說完這個后,看也沒看他就馬上離開了。

    李瓚微微掃視了一圈屋里后,坐在了太師椅上。

    他有些好笑,倒還真是犟,一點讓步都不肯,連地點都得在她的地盤上。

    可是……

    “咚~咚~~”

    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笑容隱去后,面具上露出的那雙眼睛則

    是愈發暗沉。

    那個女人……不會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當作外室安置吧?

    ***

    戚鈺安頓了齊昭過后,就往李瓚那邊去了。

    男人已經摘下面具了,比戴著面具時的氣勢也不煌讓。

    戚鈺屈身行禮:“參見皇上!

    李瓚似笑非笑:“我以為,該我來跟妻主問安了!

    “皇上這是哪里的話?昭兒聰慧,我若是輕易帶他去陌生之地,他定然會懷疑的。倒是這莊子,他常來,不會起什么疑心。”

    李瓚其實約她去的,就是自己先前所說的準備好的宅子。他覺著戚鈺應該察覺到了,然后用這樣的方式不軟不硬地拒絕。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瓚樂得依著她。

    “過來!彼斐隽耸帧

    這次戚鈺沒有再如以往那般一動不動,而是順從地走過去,連被他拉著坐到自己的腿上,也未再表現出抗拒。

    這樣的靜謐,讓李瓚無端生出幾分溫情的錯覺來,他又靠得離戚鈺近了一些,或許……不是錯覺也說不定。

    “昭兒呢?”

    “他在莊子里養了馬,還有狗,這會兒去看它們了。”

    想到孩子那天真的面孔,李瓚目光又柔軟了幾分:“你將他教導得很好!

    這話有些熟悉,回憶一下戚鈺才響起,蘇紹也這么說過的。

    “也是那孩子天性純良!

    李瓚原本確實是在與戚鈺普通地交談的,就像是尋常夫妻,過問孩子的衣食起居。

    可漸漸的,身體卻好像承受不住這樣的距離。

    誘惑的源泉就在眼前,他的思想仿佛也跟著身子一同放蕩起來,目光無法從那張一張一合的薄唇上移開。

    察覺到男人眼神已經慢慢變了的戚鈺轉過頭看過去,視線對上了一會兒,還是男人若無其事地先移開視線。

    帶著難得的窘迫。

    “你先起來吧。”李瓚開口。

    這話說得像是自己坐上來似的,戚鈺的眉微微一動,卻沒有起身,反而是由外向里滑了滑,理他更近了一些。

    “皇上……有多久沒有自己做過了?”

    不爭氣的身子幾乎是在戚鈺說完這句話時就有了反應,但女人的表情太冷靜了,冷靜得甚至有幾分輕視在里。

    所以李瓚刻意忽略身體的變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太大的變化來。

    “夫人想知道?上一次……”

    “是陳府的那次嗎?”

    原本想將軍的李瓚被反問住了。

    “皇上那次回去以后是怎么做的?莫不是……把我換下的小衣拿走了吧?”

    看到男人眼里一閃而過的不自然時,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李瓚抿緊了唇,像是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戚鈺卻是笑了出來。

    “這次,我送皇上個其他的禮物,怎么樣?”

    欲望的匣子好像就是從這句話開始被打開的,李瓚無法忽視自己那一刻升起的不可抑制的期待。以至于形成了現在這樣的場面,坐在那里的成了戚鈺,而自己衣衫不整地在她腳邊。

    她好像很喜歡這樣的姿態,想到這里時,李瓚反而接受了幾分,也沒了再計較的心思。

    他盯著女人的玉足,突然想起上次這只腳碰住自己嘴時的模樣,不由目光一黯,原本是想含住的,卻眼睜睜看著女人的腳往下一移,來到自己如今已經沒有衣物遮擋的胸口。

    她突然附身下來。

    拉進的距離讓李瓚一瞬間繃緊了身子。

    “怎么覺得……”戚鈺仿佛是真的在認真端詳著他的胸口,“比起上次來,丑了許多?纯,也沒那么粉嫩了!

    李瓚被她說得眸色沉了沉,跟什么時候相比?若是七年前,年歲增長,皮膚顏色就算變深也是正常的。

    或者說他一個男人,要什么粉嫩?

    “聽說摸多了就會這樣的,皇上是這樣的嗎?自己摸,還是其他人?”

    她用著正經的清冷聲音,說著下流的話。可李瓚的身體好像有自己的意識,在不受控制地發熱。

    “沒有,”到頭來,他喘了口氣,只反駁了這一句,“沒人摸過!

    此刻他只覺得在她的注視下,那里突然有些癢,想讓她摸一摸,或者是……用腳碰一碰也好。

    戚鈺眼里露出似驚訝又似惋惜的模樣來。

    “多可憐啊!彼f著。

    然后,像李瓚期待的那樣,伸手過來。

    不能思考,他的思緒仿佛都成了戚鈺手中的面團,被隨意揉捏著形狀。

    “還不夠!

    戚鈺的聲音傳來。

    還不夠什么?

    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戚鈺捏著這一抹嫣紅往外用力一扯。

    第96章 大公子不是壞事

    疼,自然是疼的。

    但李瓚的耐疼性不錯,所以他只是皺了皺眉,偏偏他又能感受到與自己接觸的小手的柔軟。

    完美地中和了疼痛感。

    男人透過眼睛瞇著的縫隙看向女人,有幾縷碎發垂了下來,他伸手,攏起,這樣的動作引得戚鈺看了過來。

    她的眼睛好像有了幾許溫度在里,晃得人眼一花。

    李瓚竟然覺著,是有幾分溫柔在里的。

    “疼嗎?要不我輕些?”

    然而她雖然是這么說的,手卻往下移了移,兩人因此一同確認了男人的反應不僅沒有萎靡反而更加昂揚。

    李瓚眼里這次閃過了實實在在的難堪。

    戚鈺則是將手收回到他的胸口。

    “這樣,顏色就好看多了!

    李瓚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里因為充血確實一改暗沉,顯得更加艷麗了。

    “皇上今日再回去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如試試?”

    她示范著動了動,激起的陣陣戰栗讓李瓚氣息更加紊亂。

    “好了!

    終于,戚鈺吐了口氣,要起身,卻被李瓚一把抓住了。

    男人這會兒都已經肉眼可見地狼狽了,偏偏依舊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

    或許他本人沒有發覺,因為他的聲音已經柔和下來了不少。

    “還有另一邊!

    ***

    結束后的李瓚又恢復到了帝王的不可一世模樣。

    “齊文錦的和離書,還沒給你吧?”男人一邊整理衣物一邊問道。

    端茶的戚鈺停頓片刻:“嗯,他這些日子忙,我會催他的!

    李瓚的眼睛危險了幾分,齊府的事情他都知道,自然也就知道齊文錦還沒寫和離書的事情。

    所以說這個話,倒是沒怎么生氣。

    但凡是戚鈺這隱隱袒護的態度……

    他手心握了握:“不要等我出手!

    女管事來的時

    候,李瓚已經穿戴整齊了。

    當然,至少是面上穿戴整齊了,衣物下的風光,只有本人和始作俑者知道了。

    看到讓人的出現,李瓚的手摸到了腰間的面具。

    “不用了,”戚鈺卻是阻止了,“這是我的人,能信得過!

    女管事走到跟前:“夫人,午膳已經備好了!

    “好!闭f完,戚鈺又吩咐,“這位以后再來莊園的時候,就不用攔了。”

    碧彤快速瞥了一眼李瓚,忙應下:“是!笨上乱豢逃钟行┻t疑,“那……公子該怎么稱呼呢?”

    怎么稱呼?戚鈺沒有思索太久。

    “叫大公子就好了!

    碧彤的腦子已經轉開了,大公子?那就是說以后莊子里還會有二公子三公子嗎?

    夫人可真是……驚世駭俗。

    李瓚則也是看了她一眼。

    大公子?

    看來齊文錦確實不算個什么。罷了,和離書要齊文錦寫,自己只要向他施壓就可以了,又何必因為這事與戚鈺置氣?

    碧彤也不敢說其他的,只把戚鈺要的東西拿了出來:“夫人,這是您吩咐尋的面具!

    面具普通得很,白色的笑臉沒什么特點。

    但下邊嘴的位置是露出來的。

    戚鈺接過去,等碧彤走了以后才遞給李瓚:“皇上還想跟昭兒一同用膳吧?戴這個會方便一些!

    李瓚慢慢接了過去,目光晦澀不明。

    “夫人當真是……體貼入微!

    體貼入微嗎?戚鈺其實也有自己的考量。李瓚對齊昭是有虧欠感的,這對齊昭來說,也不是壞事。

    利用得好,就是齊昭的一層保障。

    讓他們適當接觸接觸,培養些感情,倒也沒有壞處。

    ***

    他們與齊昭匯合的時候,齊昭還在騎馬,不是小馬駒,而是成人的馬匹。

    看到李瓚,他還驚訝了一下:“面具叔叔,你換面具了?”

    因為唇在外面,李瓚嘴角上揚的弧度也很明顯。

    “嗯!

    見齊昭要下馬,他上前了兩步:“小心一些,能下來嗎?”

    “我可以的,”他雖然這么說,其實也確實有些害怕,望著這嚇人的高度忍不住心生退意。

    有下人準備過去,卻被李瓚搶先。

    李瓚站在他的下方:“你還小,騎這種馬不安全。要不你跳下來,我會接著你!

    這個叔叔好奇怪啊。

    可齊昭想起他之前帶著自己打那么多壞人都沒事,應該可以吧?于是心一橫,真跳了下去。

    叔叔確實接住了他,但他聽到叔叔痛哼了一聲。

    齊昭緊張起來:“叔叔,怎么了?我撞疼你了嗎?”

    李瓚勉強笑著搖搖頭:“沒事。”

    他當然無法說,方才齊昭那一撞,讓被戚鈺揪到還在發硬的地方有些疼痛。

    戚鈺看著男人窘迫的模樣,又看看不遠處李瓚帶來的一臉緊張侍衛。嘴角微微上揚。

    他應該猜不到他的主子是哪里疼吧?

    李瓚喜歡的若是這個,倒也不難。

    第97章 和離書他為數不多的甜蜜

    齊文錦的屋里沒有掌燈,下人進來時,烏黑一片的房間讓他看不到主人的表情,只能隱約見著桌旁的人影。

    “大人!

    “嗯。”

    男人的聲音在這寂靜里有些詭異。

    “夫人與少爺回來了!

    大人一早就下令,若是夫人回來了要立刻來回他,所以夫人才進府,他便過來了。

    得了消息的齊文錦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還好,她至少是回來了。

    齊文錦心想著,有齊昭在,戚鈺她多少會有些顧忌吧?不會跟那個人做出什么才是。

    是的,不會的。李朔應該就只是想看看孩子,才脅迫戚鈺將人帶了出去。

    齊文錦知道阿鈺不喜歡自己,但也不覺得她就會有多喜歡李瓚,不過是在權衡利弊罷了。

    權衡利弊……所以他只需要增加自己的籌碼,就好了。

    雖然是這樣跟自己說的,齊文錦卻還是無法自控地去想,他們三個今天一天都做了什么?他在腦海中勾畫著那三人其樂融融的樣子,驀然就覺著喉嚨涌出一股腥甜來。

    不是的,男人慌亂地安慰自己。

    齊昭的父親只有自己。

    戚鈺是這樣說的,昭兒也會這樣想的,李瓚他自己又不認。

    是的,目前自己能抓住的就只有這一個人身份了。

    齊文錦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他聽到了外面熟悉的聲音。

    “爹不在嗎?”

    “怎么不掌燈呢?”

    齊文錦看向門外,他原本是想開口直接回應齊昭的,可張嘴的那一刻,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他得承認,他對齊昭的好,是有一部分目的在里的。

    不論是知道他的身份之前還是之后。

    可是現在,在聽到孩子聲音的那一刻,他好像,涌現的,就只是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情。

    作為一個父親的感動、欣慰,和對孩子的憐愛。

    ***

    下人還在想著怎么回答齊昭大人把自己關在房里一整天了的事情,就聽吱呀一聲,房門突然打開了,齊文錦就站在那里。

    “昭兒回來了?”

    齊昭自然是馬上就將注意力轉走了,往門邊人的方向走了過去:“爹,你用過膳了沒有?”

    “用過了。你呢?”

    “嗯!饼R昭點頭,“我是跟母親在山莊里吃的。你一個人在房里做什么呢?怎么也不點燈?”

    “爹爹方才有些乏了,就休息了一會兒,”齊文錦隨意找了個理由,說完就對著下人吩咐,“掌燈!

    “是大人。”

    幾個下人進了屋里,將燈一一點亮,房間瞬間便明亮起來。

    齊昭的視線在房間里快速略過,這個房間他來得少,因為爹爹很少會在自己的房里休息。

    他從來都是跟母親一起的。

    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這個房間雖然也擺滿了東西,該有的一應俱全,但總讓人覺著冰冷得很,仿佛沒有生活的氣息。

    齊昭其實無法將這些感受匯總出來,唯一的直觀感受就只是覺得爹爹莫名得可憐。

    父子倆說了好一會兒話。

    齊文錦其實是不想問他們今天的事情的,他知道那絕對不會是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

    可問了會不開心,不問同意也不開心。

    他聽到自己還是沒有忍。骸澳憬裉炫c你母親都做什么了?”

    齊昭自然是對他沒有任何隱瞞,將遇見了曾經救了自己的面具叔叔的事情,也都一并說了出來。

    “那個叔叔好可憐的,不僅聲音是那個樣子,聽他說臉也毀了。”

    孩子的眼里滿是同情,齊文錦幾乎是被那個男人的無恥氣笑了,只能勉強維持著臉上的表情:“還有這種事情?早知道我也應該跟你們一起去,就能好好感謝人家了。你們是坐一輛馬車去的嗎?”

    “嗯!

    “還一起用膳了?”

    “嗯。”

    齊昭不疑有他,當然也不知曉自己父親的心此刻是被放在嫉妒的火焰上怎的煎烤,就只管一五一十地回答他的問題。

    齊文錦靜靜聽著孩子稚嫩的聲音。

    齊昭沒有特意地說什么安靜的話,但也能看出來,他是在努力地讓父親開心起來。

    這是齊文錦能感受到的唯一的安慰。

    “昭兒!

    “嗯?”

    “如果有一天……”齊文錦不知道要怎么說,聲音在這里停頓了好一會兒,“我與你的娘親分開了,你還會認爹爹嗎?”

    看到齊昭發愣的表情的時候,齊文錦就有些會后了,這孩子心思敏感著,保不齊會發現什么。

    “爹爹不是……”齊文錦想打回圓場,剛說兩個字,就被齊昭打斷的。

    “我不會幫爹的。”

    齊文錦愣住,卻聽著齊昭繼續說了下去。

    “我不能干擾娘的決定,但是爹爹你可以。娘的心狠軟的,爹爹你好好地道歉,娘會原諒你的。”

    說到后邊,齊文錦甚至聽到了隱隱的哭腔,他一把將孩子拉進懷里,笑著安慰:“好了好了,爹爹就是跟你打個比方,你怎么的還當真了呢?”

    齊昭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戚鈺是不會原諒他的。

    他原本是想偷一點時間來,等到齊昭長大,阿鈺若是還不能原諒自己,這條命,她要就拿去。

    李瓚的突然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但是此刻,看著孩子的臉,齊文錦突然覺得,只要他還守著這對母子,又有什么區別呢?

    沒有關系的。

    可為什么還是這么……難過。

    齊文錦抱著齊昭,就像是握住溺水時的最后一根浮木。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護好這個孩子了。

    ***

    戚鈺是第二日才去的齊文錦那里。

    其實兩人的院子,本也就差得不遠,但分房以后,這還是她第一次來。

    “夫人,”齊文錦院里的下人一見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快步就走過來了,“您可算是來了,大人昨晚一直在屋里,都不知飲了多少酒,這可如何是好?”

    “大人既然喝了這么多酒,還不找人進去服侍。讓廚房也煮些醒酒湯過來!

    她看著倒是挺關切的,腳步卻再沒有往房間里去的打算。戚鈺來原本是想跟齊文錦好好談談的,一聽他已經喝了一夜酒,只怕自己這會兒進去看到的也就是個神志不清的人,一時間便在心里打算著離開。

    可下人們這會兒卻努力想讓她進去。

    “大人根本不讓我們近身。”

    “還是夫人您去好生勸勸吧!

    “是啊,大人若是倒下了,這府里該如何是好!

    眾人苦苦哀求著。

    戚鈺與齊文錦如今在旁人的眼中倒還是正經的夫妻,不和的消息將來傳進昭兒的耳朵里也不好,思慮片刻后,她還是進去了。

    一進屋里,濃烈的酒味果然就撲面而來。

    地上都是空的酒壺,男人則靠在墻上雙目緊閉,大概是已經醉得失去意識了。

    戚鈺往他那邊走了兩步,還沒走到齊文錦身邊,先被桌上的一堆紙張吸引了。

    她拿起了一張。

    紙上寫的什么都已經看不清了,因為被墨水涂畫得字跡不清。唯一能辨認出來的,大概只有那“和離書”幾字。

    戚鈺又拿起了幾張,無一例外的都是如此。

    她一張張地看過,直到最后,才看到了張完整而沒有污漬的。

    “吾與妻成婚十載余,初見未覺驚鴻,及后,憶之,亦悔之!

    他寫了很多,紙張密密麻麻得鋪了一整頁的紙。

    不像是和離書,更像是在訴情了。

    直到戚鈺的視線轉到了最后一句。

    “今雖和離,卿若反顧,吾必挽之,縱卿不返,吾亦長守!

    本是“相守”兩個字,“相”被劃掉了,算是整張紙上唯一的涂改。

    落款是齊文錦的名字。

    戚鈺捏著那張紙,視線再次看向地上的人,男人的頭發凌亂著,身上也滿是灰塵,眼眶青黑,下巴處更是有了胡渣。

    許是因為這和離書提起的緣故,戚鈺想起她第一次看到齊文錦的時候。自己從二樓的窗前,看到下了馬車的男子。

    他可真是好看啊,眉間帶情,眼中含笑,是個多情之人,卻又帶著沒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從容與灑脫,舉手投足之間,是眼藏不住的自信。

    怎么會不自信呢?風華正茂、前途似錦、萬人追捧。

    他與自己……原本就不是一路人的,若當初沒有勉強走到一起,于他、于自己,都是好事。

    收回思緒,戚鈺將和離書放進袖中,往地上的人走去。

    ***

    齊文錦做了一個美夢,是他與阿鈺關系尚好的時候,自己的里衣被兩人胡鬧之時不小心扯破了口子。

    早起時,就見著女人坐在床邊給他縫。

    齊文錦抱住了她的腰:“破了不要了就是了,還縫什么?”

    戚鈺笑著,她的笑容總是很淺,彼時也是,但那時候的齊文錦總是能輕易就感知到笑容里的溫度。

    “反正是里衣,也不是不能穿了,你放心,我肯定讓你看不出任何痕跡!

    “嗯,我當然放心了,”齊文錦笑著打趣,“戚繡娘,戚師傅!

    這話引得女人嗔怪得看了他一眼。

    后來衣裳穿在了身上,戚鈺小聲地跟他說:“這樣以后你就能時時刻刻想起,這衣衫是我給你縫的。”

    齊文錦好笑:“我也會想起它是怎么破的。”

    女人惱得別過了頭。

    如今想想,他為數不多的甜蜜,似乎都是在那個時候了。他回憶多了,甚至會嫉妒起彼時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

    可他并非是第一次喜歡人,所以總是天真得覺得,沒什么不同,戚鈺與他過往喜歡過的人,沒什么不同,他與曾經的自己,也沒什么不同。

    直到時間驗證了不同,也終于讓他自食到了苦果。

    第98章 挑撥一碗水端平

    睜開眼看到床前女人的側臉時,齊文錦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沒有醒來。

    她怎么會來呢?如果是現在的她,便是自己真的死了,她也不會看上一眼的吧?

    直到戚鈺與他對上視線。

    那眼神讓齊文錦能夠確認,這不是在夢里。

    夢里的她不會用這么冷淡淡的眼神看向自己。

    “怎么喝這么多酒?”戚鈺看著愣愣得放若是沒有回過神的男人開口問。

    齊文錦的意識好像這才慢慢回籠,他坐了起來,一低頭就看見了身上被換好的衣裳。

    “醒酒湯就在桌上,等會兒你起來喝。”

    屋里戚鈺都已經讓人收拾過了,沒了那些空酒壺,濃重的酒氣也被熏香代替。

    她見齊文錦已經清醒了,就想起身,剛一動,突然被男人一把緊緊握住了手。

    她看過去,齊文錦臉上都是驚慌失措。

    “桌上……我桌上原本放著的東西呢?”

    “那些廢紙嗎?我都已經讓人扔了!辈坏三R文錦的那一絲慶幸蔓延,戚鈺就繼續說了下去,“能用的那張,我已經拿走了!

    能用的那張……

    和離書……

    齊文錦的手握得更緊了,他在后悔,其實從和離書的幾個字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在后悔了。

    李瓚派了人過來的。

    皇帝明顯是已經挑明了,來傳話的小太監用著那尖銳的嗓音冷嘲熱諷。

    “齊大人還是盡早做決定吧,弒父可是砍頭的大罪,皇上現在愿意法外開恩饒你性命,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這區區一個休書,你還在耽擱什么?”

    “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明日那些證據一送到刑部,恐怕齊夫人就不是和離,而是喪夫了!

    他尖酸刻薄的語氣里充滿了不屑,就像是在說憑他也敢跟皇帝搶人。

    “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齊大人盡早吧!

    李瓚明顯是沒有耐心了,齊文錦相信,若不是在顧慮昭兒,只怕他早就用更激烈的手段了。

    齊文錦其實不怕死,但現在,他還不甘心,至少在戚鈺徹底不要他之前,他還不甘心這樣去死。

    就算是這樣想的,此刻的齊文錦還是后悔了。

    后悔寫下那封同樣是在剜自己心的和離書。

    他抓著戚鈺的手想要拿回來,卻在伸手的那一刻,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毫無意義。

    戚鈺就這么看著他懸在空中的手,又緩緩落下。

    “昨天我好像跟昭兒說錯了話!

    戚鈺秀眉一蹙:“什么話?”

    “我只是問他如果我和你分開……”齊文錦瞥了她一眼,話到這里就停下了,“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我只是那樣打了個比方,他就差點哭出來了!

    “昭兒他本就聰慧敏感,你說那些話,他自然會多想的!

    戚鈺知道齊文錦這話多半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想提醒自己和離會對昭兒的影響。

    “和離的事情,就先不要告訴昭兒。還有他的身世,那孩子,依賴你,也敬愛你!

    齊文錦當然是求之不得,他眼里明顯有了些光亮。

    “你放心,我不會再多說的。昭兒喜歡我,我也是,他就是我親生的孩子。”

    就算是一輩子不說,他也是愿意的。

    戚鈺不會因此感動,他也無所謂了。

    只要自己作為被比較的那一方做得足夠好,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就無法輕易打

    動她。

    而只要昭兒不知道這些事情,自己和阿鈺就能永遠有交集。

    戚鈺確實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芥蒂,她已經重新坐好了,想要離開的想法也打消,她知道齊昭最近每天都會來看看父親。所以決定再等等,讓他看到自己在這里,打消些顧慮。

    “昨天你去見他了吧?”

    戚鈺嗯了一聲。

    齊文錦視線微微下垂,掩去了眼里的心思。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既然你猜到皇后留了后手,如果皇上與昭兒接觸得太多,只怕會引人注目。”

    戚鈺自然也是想過了:“我心中有數!

    “不過,”齊文錦又笑了笑,“既然皇上已經知道了昭兒的身份,應該會保護好他的吧?”

    戚鈺沒有回答,但是齊文錦從她眼里看到了不信任。

    當然了,戚鈺就算恨自己,但對自己的信任定然也超過了那個人。

    他在這一刻一掃和離書帶來的頹喪,就算合離了又怎么樣?至少,對比起李瓚來,他不是毫無勝算的。

    ***

    李瓚更衣時,下人隔著簾子再跟他匯報,說戚鈺已經得到了齊文錦的休書。

    這個消息讓男人的眉眼染上了肉眼可見的幾分愉悅。

    算他還識相。

    李瓚正要系上里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掀開衣裳低頭看了一眼,昨天被她又拉又扯的地方,還有些微微的腫脹。

    他手伸了過去,但懸停了半天,因為覺得這個動作過于奇怪,到底是沒有撫摸上去。

    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顏色可真是不好看。”

    戚鈺的話,還在他的耳邊回想。

    正常人不都是這樣的顏色嗎?還是說……齊文錦不同?

    李瓚的臉色在思及這個的時候沉上幾分。

    “齊夫人在做什么?”

    他一把將衣物系上了,那里應該是破了皮,衣物摩擦帶來輕微的刺痛感,卻因為是戚鈺留下的,莫名帶了不一樣的酥麻。

    簾子外面的人如實回答:“齊尚書喝醉了,齊夫人今日在房里照顧他。后來齊公子也去了,就是三人一直待著的!

    他覺得三人一起應該比二人單獨,會讓皇帝更能接受一點,卻不知道此刻背對他的人,臉色是如何的黑。

    好好好,李瓚真的是被戚鈺氣笑了,一碗水端平是吧?陪了自己一日,就陪他一日。

    這個什么,暫不公布和離的做法,果然糟糕透了。

    第99章 山莊在齊府幾日,就要陪他幾日……

    戚鈺再收到李瓚的邀約,是在她拿了和離書的第三日。

    是碧彤派人來傳的消息。

    說起這個來,碧彤是個心軟的,見這位公子每日都要來等,如今被他問能不能傳個消息,著實是有些于心不忍,便也傳了。

    只說大公子在這里等了幾日了,問她今天能不能過去。

    戚鈺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這府里明明就不少李瓚的眼線,他多的是傳消息的方法,卻偏偏用了這種方法,他不會是真把他自己當外室吧?

    戚鈺當然不會覺得他真的會這樣想,大概就只是把這當做游戲一般樂得配合。

    而且與那些養了外室可以隨著心情去不去的人不同,戚鈺知道自己其實是沒有選擇的。

    這樣的想法讓她心中不怎么舒坦,不舒坦,就得多少討回來一些。

    思慮片刻后,她提筆寫了回信。

    “把這信帶給公子!

    “是。”

    下人離開時,迎面正趕上了要回房的齊文錦。

    她的主子是戚鈺,但對于這位齊尚書,自然也是認識的,于是老老實實地退后了半步,等著男人經過。

    但齊文錦的步子,卻在經過她時停了下來。

    “閑云那邊過來的?”

    她意識到這是在跟自己說話,于是回了一聲:“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察覺到了來自對面的幾分敵意,仿佛知道她是來做什么的一般,但終究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男人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

    ***

    戚鈺直到快日落西山才往那邊去的。

    她到了給李瓚準備好的院子里,才發現屋里又添了幾樣東西,看起來是男人常用的,新掛了兩幅畫,戚鈺駐足欣賞了一會兒,都是價值不菲的真跡。

    他倒是沒把他自己當外人。

    “夫人,”有聲音在身后響起,是上次跟在李瓚身邊的那個侍衛。“皇上在后園等您!

    這落軒閣的后園并不大,但戚鈺一進去還是發現里面多了許多她未見過花草,顯然也是男人才移過來的。

    沒走兩步,就到了亭子里了,那里卻空蕩蕩得空無一人。

    戚鈺步上臺階,石桌上已經擺好了酒壺與杯盞。

    她的手指輕拂過石桌邊緣,下一刻,身后就多了一堵溫熱的人墻。被環進懷里的那一刻,屬于男人的熟悉氣息也跟著籠罩過來。

    “夫人再不來,朕就真的要成了怨夫了!

    只是他的聲音可不像是怨夫,低沉的嗓音更像是在蠱惑。

    “讓皇上久等了。”

    戚鈺回答完,環住自己的手臂松開了一些,下一刻,她就被轉過了身,得以看清眼前的人。

    他穿的還是自己那一身黑蟒,頭發未完全束起,半披在身后,面若冠玉,比起平日里的帝王威嚴,多了些明明是少年人才有的意氣風發。

    “等你,倒也是值得的!彼才宦兜哪樕线@會帶著明顯的輕快,好像真的不在意等了多久,牽住她的手,“今日我來,是來慶祝你的自由之身。”

    自由之身?

    這話聽在戚鈺的耳里有幾分好笑,她從未能真正地自己做主過,但男人現在明顯心情很好,她也未反駁。

    兩人坐了下來。

    李瓚一邊倒酒一邊問她:“你將休書帶來了嗎?”

    這是他在書信中提到的。

    “忘了!蹦呐率沁@樣的回答,戚鈺也回答得很是平淡,甚至連裝一下后悔莫及的表情都沒有。

    李瓚瞥了她一眼。

    “那齊文錦狡詐多端,保不齊有什么壞主意。你放我這里,總歸是安全的!

    “那我下次帶給皇上。”

    李瓚咬住了牙,他甚至覺得這女人是不是故意氣自己的,也不懷疑,下次她還能一臉若無其事地說忘了。

    算了,今日就不用這些事壞了興致。

    他把倒滿了的酒杯放到了戚鈺跟前:“嘗嘗,這是西域上供的酒,味道很是獨特!

    戚鈺端過小小飲了一口,辣,但是細品之下又帶著絲絲香甜。

    李瓚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情,在察覺到她的滿意時,自己莫名地也涌出一股喜悅來,取悅了她的喜悅。但男人也未來得及多想,就將自己手里的也一飲而盡。

    他繼續給兩人倒酒,倒一杯,就要問一個問題。

    從一開始無關緊要的問題,到后面兩人都有些微醺時,又突然問:“當年一別后,你想過我嗎?想過尋我嗎?怎么說我也是齊昭的親生父親,你就沒有好奇過我嗎?”

    戚鈺端酒的動作一頓。

    她的處境原本就已經夠難了,怎么可能還會去尋這么一個隱患。至于孩子的親生父親,在齊文錦死之前,就只能是齊文錦。

    女人表情明明沒有變化,但李瓚就已經讀到了答案。

    不意外。

    但不知為何,他曾經欣賞的清醒、理智,如今都成了讓自己莫名不太舒服的根源,或許是這樣的戚鈺,讓他能再清楚不過地意識到。

    她對自己沒有任何的旖念。

    李瓚壓下那帶著微微酸楚的不痛快:“那看來,是那次我的表現,不足以給你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彼圆抛屗幌褡约哼@般,念念不忘。

    有些醉意的戚鈺聽到這話輕笑出來,李瓚這語氣聽上去實在不算惋惜,倒像是自信。

    “聽上去皇上今日是有備而來?”

    女人一笑,李瓚的身子就開始隱隱發熱:“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比起以往的強迫和反抗,這次兩人接吻在一起就順理成章得多,男人溫柔了許多,侵略的意味卻依舊明顯。

    戚鈺沒有再像往常那樣躲避,她主動與口中的入侵者共舞,連偶爾的回避都帶著挑逗的意味,就像是一場拉鋸,欲望隨著這場爭鋒在不斷攀升。

    男人的舌席卷了每個角落,直到酒的味道淡去了,只留下屬于女人的甘甜。

    又是這樣……

    只要一碰到她,就仿佛一腳踏進了沼澤里,除了下陷別無他法。及至分開時,兩人都在喘著粗氣,未分開的銀絲從中間墜下,更添了幾分旖旎。

    “回房間?”

    李瓚沾染了欲望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

    戚鈺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就在這里,這么久沒見了,總得讓我先打個招呼。”

    聽了這話,李瓚身下一跳,仿佛是在回應那聲“招呼”

    他穩了穩呼吸,面上繼續裝著平靜:“要怎么打招呼?”

    面前人冷淡的眉眼里似乎添了媚意。

    “做給我看。”她說。

    她總是在挑戰自己的底線,那樣供人褻玩的姿態,任誰也不敢在自己身上想,可男人盯著她許久后,還是出聲了。

    “好。”

    ***

    亭子里壓抑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粗重。

    男人坐在方才兩人喝酒的石桌上,雖然有蟒袍墊在身下,石桌的冰涼依舊能透過衣物傳來。

    可是沒用,沒有絲毫消減火焰的作用。

    而男人的前方,蟒袍已經被掀開了,中間的腰帶倒是還掛在腰間,但無法阻擋住那比蟒袍上張牙舞爪的龍紋還要威風幾分的風光。

    戚鈺的表情是有一瞬間怔愣的,又像是驚嘆。

    李瓚沒有錯過女人細微的表情變化,方才被嫌棄“怎么也這么丑”的沮喪也一掃而空。

    怎么能這么舒服?他舒爽得瞇了瞇眼睛,遮擋了幾分那盯著戚鈺的灼熱到惡狠狠的視線。

    “還滿意嗎?”

    李瓚聲音沙啞地問。

    哪怕是在做著這種動作,他依舊是端著上位者的威嚴,掃過女人眼睛、嘴唇的目光更是帶著濃濃的侵略,像是餓極了的猛獸終于看到自己的食物,恨不得下一刻就吃進腹中去。

    戚鈺終于動了。

    她的手往前伸了伸,還沒觸碰到李瓚,男人已是渾身僵硬。

    然而,戚鈺的手卻順勢轉了個彎,摸住他的手。

    李瓚看著她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沒有離身過的佛珠。

    “皇上這佛珠是哪里求的?”戚鈺漫不經心地問。

    “法源寺!

    戚鈺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其實從剛剛,我就在想,它換個地方戴上,可能會更好看,皇上要試試嗎?”

    她雖然是這么問的,卻不等李瓚回答就已經動了起來。

    李瓚屏住呼吸,就這么看著那高僧開光過的佛珠,被戚鈺套上去。

    佛珠明顯要稍小一些,但好在有彈性,整個過程對于李瓚來說都是折磨,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就像是女人在環著自己。

    直到戚鈺的手來到了最下面,李瓚控制不住地拉住她的手,喘著氣哄她。

    “乖乖,不是要打招呼嗎?”

    戚鈺也終于如了他的愿,腦海中一陣煙花綻放時,男人一把拉住了想要躲避的戚鈺,將她死死禁錮重新接吻,他比剛剛更急了,身體更是灼熱得可怕。

    更可怕的是,戚鈺視線微微往下,男人并沒有紓解幾分。她一把抓住了對方伸向自己的手。

    “去屋里!

    李瓚好笑:“到你了就要去屋里了?”

    雖然是這么說的,他還是將女人一把橫抱起往屋里走,一進去房間,兩人就倒在了床上。

    衣物都褪去的時候,李瓚再次想起上次被戚鈺嫌棄的顏色。

    他也確實看到了何為粉嫩,顏色的差別讓男人眼睛發熱。

    “乖乖!倍嗳饴榈姆Q呼這時候也都是真情流露了。

    想了多年的事情終于成真的那一刻,李瓚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他甚至在想,也還好戚鈺方才讓他自瀆過一次,否則現在的他,說不定該出洋相了。饒是如此,他也緩了好一會兒。

    “你有沒有跟府上的人說什么時候回去?”

    “嗯?”戚鈺不解,但還是回答了,“明早!

    李瓚聞言低笑出聲:“那你可得想想回去怎么跟我們兒子解釋了!

    她這么會端水,在齊府了幾日,就該陪自己幾日吧。

    第100章 三日三日真三日()

    戚鈺原本以為三日是說笑的。

    她知道李瓚有多忙,也無數次聽過這個人的勤政。

    但她不知道的是等待了這么久的餓狼,哪里是一晚上就能喂飽的。

    她在房中沒了日夜,哪怕是熟睡中,身后那具火熱的身體也會一次次貼上來。直到昏睡中的女人無意識輕哼,男人就更激動了。

    李瓚這兩日也發現了,她只有這樣不清醒的時候,才會發出這么嬌媚的聲音,其他時候總是會保留著清醒。

    顯得時不時會舒服得低吼出來的自己多少是落了下乘。

    很快,那聲音就停下了,當發現女人的身體在不斷往床里躲,似乎是想逃離他似得,李瓚就知道,她已經醒了。

    他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來,故意不知地看著她快要逃出自己了,又追了上去。

    戚鈺哼了一聲,小聲又壓抑,但李瓚就是覺得自己愛死了。

    他突然換了個姿勢,與女人面對面,或許是因為第一次的遺憾便是沒能看到她的臉,導致日后夜夜的夢里戚鈺的身影都只有一張模糊的臉,所以他這兩日都尤其熱衷于看著女人的臉做。

    像現在這樣。

    女人鬢角都已經汗濕了,冷漠的臉上帶著微微的潮紅,偶爾才會閃過一絲失控。

    “皇上,”連她,聲音也明顯得啞了,“您得回宮了,這么幾日,會亂套的!

    李瓚輕笑:“就這么幾日便亂套該顯得我多無能!

    直到兩人又荒唐了一次,他看向戚鈺,女人還是那副樣子,美眸微闔,除了正在平息的呼吸,實在讓人看不出來剛經歷了一場歡愛。

    李瓚愛憐又好笑地在她臉上啄了一口。

    “犟種!

    戚鈺切切實實地被他拉著在床上胡鬧了三日,驗證了他說的“在齊府多久,就要陪他多久”。

    起身時看到這滿床的狼藉,她看向了李瓚,李瓚好像接收到了她的目光。

    “這若是在宮里,我就處理了。但現在可是在你的地盤,”他眼里盡是饜足的笑意,“當然是得你負責善后。”

    他根本沒什么顧忌。甚至看起來巴不得別人知道了才好。

    “況且這三日我們吃喝都在房里,你的人應該都能看出來了吧?”

    “夫人,”下人的聲音在外間響起,“浴桶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戚鈺裹著外衣,沒有回應外邊,只是不語地繼續盯著李瓚看。

    最終是李瓚目光先轉開。

    女人這才看向外間,回應外面的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瓚就這么看著她真的裹著一身衣裳就去了旁邊的浴房。

    仿佛篤定了自己會清理。

    他沉默了一會兒,甚至都算不上投降,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生出抵抗的心思,走到床邊,動手合上已經不堪入目衾單,他活到這么

    大,還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這也就罷了,可這樣仿若真坐實了是見不得人的私情一般。

    神差鬼使得,看著衾單上的斑斑點點,他突然放到自己鼻尖下聞了聞。

    該不是什么好聞的味道才是,卻像是格外催情,李瓚甚至隱隱有了反應,于是又迅速拿開。

    來到窗前,他輕輕扣了幾下窗,便有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面前。

    “皇上!

    “把這些東西帶出去扔……”了這個字,在他視線往上面掃了一眼時咽了回去,詭異地沉默片刻后才接下去,“我宮里。”

    “是。”

    暗衛對皇帝的指令不會有任何的疑惑——至少明面上。

    等他的身影消失了,李瓚身子往一邊微微傾斜,倚靠在窗欞上。

    沒必要的其實,今時不同往日了,女人現在就是他的人了,他隨時都可以與她像這兩日一般歡好。

    留著這樣的死物,大可不必。

    可這些年陰影帶給他的習慣,讓他下意識就想保留著屬于戚鈺的任何東西,他想著女人疏離的臉,也有可能,是太難抓住,所以潛意識覺得……會再次失去一般。

    李瓚皺起了眉。

    ***

    戚鈺泡了好一會兒的澡,甚至中途下人還進來添了幾次水。

    她渾身仿佛散架了一般,半天才終于能緩過來。

    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遭跑是跑不了的,但也沒想到……他總不會這七年來,真的沒碰過人吧?

    戚鈺總歸是不信更多一點的。

    想到前幾次親密接觸時男人的種種表現,如今可以想象到是在怎樣克制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片片烏青吻痕,原本是想著與齊文錦姑且是不會再有親密接觸了,就當是李瓚也能用了,但他如果一直這樣,自己可吃不消。

    戚鈺終于起身,穿上里衣后就來了內室,冷不防看到房間里的男人時還有些意外。

    他怎么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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