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許你跟那小子眉來眼去
陳瀾往旁邊挪挪,盯著謝付之道,“下官早就得罪了秦大人,不怕為大人再得罪一次,這里已經有三年沒有刺史住過了,需要好好打掃打掃,正好我帶著人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有這好事?都不用謝付之專門掏錢請人打掃了,他自然樂意,“多謝陳大人!
其他人想到不用自己干活都挺樂意,當然,除了趙決,也許是謝付之的錯覺,他總覺得趙決對陳瀾有股莫名的敵意。
進入刺史府后,謝付之更加堅定了留下陳瀾與他帶著的那些人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直到日落,他們這么多人才打掃完所有地方。
這時,趙決帶著曹濤,林清兒與齊雙兒提著好幾個食盒笑嘻嘻地走進來。
謝付之都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溜走的。
趙決吩咐他們三個放下食盒,轉頭對陳瀾冷笑道,“陳大人應該餓了吧,這不,我親自去好遠的酒樓給陳大人買來的,陳大人吃過再走吧!
謝付之又從趙決臉上看到在金都時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怪滲人的,只不過這次不是對著自己,而是對著陳瀾。
陳瀾應該是看出了趙決對他的敵意,也笑了笑,“趙公子想的真周到,難怪大人能在半路撿你做下屬!
趙決把謝付之扯到懷里,摟著肩膀,“陳大人,你說錯了,付之騙你的,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我不是付之的下屬,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君,這么說你能明白嗎”言罷,低頭對上謝付之的臉,“付之,我們回屋吃,為夫給你帶了好東西!
謝付之想不通趙決怎么又不正常了,怕他做出什么更加大膽的事,只能依著他,對陳瀾道,“今日多謝陳大人,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話還未說完就被趙決拖了出去。
遠遠地聽到陳瀾回答,“大人累了一天,不用管下官,下官擦完這些就回去!
回到房間,趙決氣憤憤地關上門,對謝付之步步緊逼,“付之,可憐我想方設法,千辛萬苦跟著你到這么遠的地方,一路上受盡凌辱,你都不理我,那小子今天第一天認識你,你就對他百般關心,眉來眼去,可真叫人傷心吶!
千辛萬苦?受盡凌辱?眉來眼去?謝付之不敢相信趙決腦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他被逼到墻角,臉逐漸升溫,“殿下不要胡說!
趙決得寸進尺,快速摟過謝付之的腰,“付之,我為了你都守身如玉了,不如今晚破戒一下可好?”
謝付之嚇了一跳,他明白趙決能做出這種事情,要是抵死不從,就憑趙決的身手,估計會把他大卸八塊,要是從了,以趙決的姿色,自己絕對不會吃虧,可他是實名認證的直男,直男名聲從此不保,嚇得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突然,趙決摸摸他的頭,“付之,你還是這么不禁逗,哈哈哈哈哈!
謝付之意識到被耍了,羞愧難當,奪過趙決手里的食盒坐到桌子前吃了起來。
趙決跟著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慢點兒,我不跟你搶!
謝付之邊吃邊說,“是!殿下是吃飽了才回來的,回來還要消遣下官,下官忙碌一下午滴水未進,如何慢得了!”
趙決低頭湊到謝付之面前,“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就是看不慣你跟那小子眉來眼去才帶著他們三個走的,下次不許再跟那小子眉來眼去了!”
謝付之不理解,明明他才應該是生氣的那個,怎么趙決反倒命令他,但嘴卻沒經過腦子同意就蹦出了個“好”字。
第62章 情不自禁
半晌,齊雙兒敲門進來,抱怨道,“公子,刺史府又破又小,而且房間更少,咱們人多,只能幾個人住一間,要怎么安排?”
本來,謝付之安排林清兒和趙決一人一間,其他人擠一擠,但趙決怎么可能同意這種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可想而知,經過趙決撒潑打滾,死纏爛打幾小時后,終于住進了謝付之的房間。
第二日天還未亮,謝付之隱隱約約聽到齊雙兒敲門的聲音,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抓起外衣繞過趙決走到門口,邊穿邊說,“何事?”
齊雙兒在門外很是焦急,“公子,不好了,陳大人被秦大人抓了,陳大人府上管家來求你救他家大人!
謝付之穿好衣服出去,“具體因為什么被抓?”
“不知道,我問了陳府管家,可他前言不搭后語,半天都沒說清楚,只是嚷著要見你,我怕打擾殿下休息,所以現在才來叫你!
謝付之真想伸手想給齊雙兒兩拳,什么時候這么會關心人了!
就在這時,一個略微駝背的老頭一瘸一拐地跪倒在謝付之面前,“您就是新來的刺史大人吧,求求您,救救我家大人吧!
謝付之扶起陳府管家,詳細問了才知道,昨夜陳瀾回到府中差不多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秦海杰便派人去捉拿陳瀾,說有人舉報陳瀾貪污受賄,在府中大肆搜了一番,果然搜到了兩箱金銀珠寶,把陳瀾當場抓了起來。
照著秦海杰的說法,陳瀾就是干上一輩子也贊不了那么多錢,案子就這么一口咬定,今日午時便要斬首示眾。
謝付之被秦海杰的話扎心,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他猜想應該是昨天秦海杰被趙決揍了一頓,心里越想越氣,又拿他們沒辦法,只能把氣灑在陳瀾身上,但也不排除陳瀾貪污受賄的可能,必須得去監獄走一趟。
猛然間,他有個好主意,要是陳瀾是被誣陷的,這次就是一舉鏟除秦海杰的絕好機會,不能放過。
吩咐這二人在此處稍等,轉身回屋,走到床邊坐下,伏在趙決耳邊輕聲道,“殿下,下官有事求您!
趙決睜眼,凝視了他半天,突然發力,把他攥到床上壓著,“好啊,只要是你開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得。”
謝付之“噗嗤”笑出聲,“下官永遠不會讓殿下上刀山下火海的,只是一點小忙。”
趙決低頭在謝付之脖子上聞了聞,極其曖昧道,“叫聲趙哥哥。”
謝付之撓了撓被趙決弄得發癢的脖子,伸手環著趙決的脖子,往前一湊,在趙決耳邊口齒不清道,“趙哥哥!
言罷,聞到趙決衣服上淡淡的香氣,微微抬頭,看著趙決眼角的那顆淚痣和棱角分明的側臉,一種強烈的渴意涌上心頭大腦根本無法控制。
猛然間,張嘴咬住了趙決的耳垂,還不解渴,便伸出舌尖輕輕一舔。
趙決含糊地喘著粗氣。
等謝付之回過神,被自己剛才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松開趙決,尷尬地扯過身下的被子蒙在頭上。
趙決呼吸變得更加急促,過了好半天才緩緩看口,“付之啊,我是真的要栽在你手里了!背堕_謝付之頭上的被子,春意盎然道,“說吧,我要怎么做!
謝付之眼神閃躲,不敢再看趙決,“小事,殿下只要在午時之前幫我調查清楚秦府家產就可以了!
趙決捏了一下謝付之的鼻子,調笑道,“哈哈哈哈,看來我家付之就是個活脫脫的財迷,以后我可得更加努力,不然都養活不了你!
謝付之重新對上趙決的目光,急忙拉住他的手,“殿下胡說,下官很好養活的!”
兩人難舍難分之際,聽到門外傳來陳府管家焦急的催促聲,“謝大人,您好了沒有啊,再晚些我家大人有性命之憂啊!
謝付之慌亂地跳下床出門,差點忘了正事,心里對陳瀾念了八百遍抱歉。
他帶著齊雙兒與陳府管家到了監獄問過獄卒后才知道才得之陳瀾已經被押往刑場。
因為秦海杰被趙決打了后渾身疼痛,徹夜難眠,所以沒等天亮就想處決陳瀾。
謝付之心道不好,向刑場飛奔而去,再遲一點陳瀾真的就人頭搬了家。
到達刑場,四周人潮涌動,將刑場圍得水泄不通,好在他夠高,才能看得清前面。
秦海杰鼻青臉腫地閉著眼睛躺在行刑官位置的主座椅子上,腳踏在案桌上面,圍著五六個揉腿的,捏肩的,兩旁坐著大概十一二個地方官員。
那些官員滿眼驚恐,唯唯諾諾地看向前面跪著的陳瀾。
若謝付之沒猜錯,那些官員應該就是章州其余十二個縣的縣令。
秦海杰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聚集眾人,果真是章州的真老虎,不過,他囂張不了多久了!
謝付之擠了半天沒進去,就在這時,最前面有好多百姓開始怒罵。
“放了陳大人,你們這些狗官!
“秦海杰,你這狗官才是最應該斬首示眾的!
“就是就是,就因為陳大人,我等才沒被餓死,你誣陷陳大人,不得好死!
那些百姓憤怒至極,就差上去狂揍秦海杰了。
秦海杰指著為首咒罵他的那幾人,吩咐身邊的官兵,“去,既然他們這么舍不得陳知縣,就把他們一起斬了,路上也好與陳知縣作伴!
身旁官兵全傾巢出動,下去就要抓人,那些百姓被后面的人堵著走不掉,于是奮起反抗。
戰況愈演愈烈,不斷有百姓加入,官兵見形勢不利拔刀威脅。
謝付之怕傷著百姓,高聲呵斥那些官兵,“住手!本官是新任章州刺史謝付之,所有人退后!”
他這一聲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紛紛回頭朝他看過來。
那些官兵都聽說了昨天新任刺史剛到章州就對秦海杰動武,不免心里發怵,稍稍退后了些。
秦海杰聽到聲音后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放下腳站了起來,往謝付之的方向探看。
隨即,周圍百姓都朝謝付之這邊圍了過來,不斷訴說著陳瀾如何如何好,一心想著讓他為陳瀾平反。
齊雙兒在前面為謝付之開了一條道。
謝付之跟在后面邊聽邊走,“諸位放心,若是陳大人沒有做太守大人說的那些事情,本官一定還他一個公道!
他走到行刑官位置前,秦海杰身邊的一個知縣很識趣地起身擦了擦凳子,“謝大人請坐!
第63章 被百姓誤會
謝付之端坐下,目視著前面跪著的陳瀾,冷著臉道,“平民百姓家里丟個東西都要好幾天才能偵破,陳瀾昨夜被人舉報貪污受賄,今早就要被行刑,太守大人辦事效率就是高!
秦海杰往四周看了一圈,沒見到趙決,才恢復了些血氣,繼續坐了下去,腳依舊放到案桌上面,囂張地叫著,“哈哈哈哈,謝大人過獎了,本官辦事一向如此,先把他砍了,下一個就該換你了,到時候我也可以向相國大人交差了!
謝付之徹底無語,以前覺得趙決弒父殺兄就該被千刀萬剮,現在看見秦海杰那副油膩的臉恨不得立刻放出趙決,讓趙決再來上幾個大嘴巴子。
他不想和秦海杰扯嘴皮,最終還是忍了,用力一拍桌子,對著獄卒道,“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將陳大人貪污的贓物拿上來,本官看看!
眾知縣與獄卒面面相覷,沉默不語。
秦海杰身體往后一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笑了幾聲,傲慢無禮道,“你都說了是贓物,自然得充公,怎么能隨隨便便拿給你!
謝付之轉過頭,盯著秦海杰,冷冽道,“到底是充公還是進了你的口袋大家都心知肚明,本官不想與你有口舌之爭,既然贓物都不出來,說明證據不足,不能如此草草結案!
回過頭指著前面的幾個獄卒,“把陳大人先帶回監獄,本官要親自調查!
陳瀾跪著,頭發和衣服有些凌亂,但依舊一副鐵骨錚錚,不卑不亢的模樣,“多謝大人為下官伸冤,不求大人能救得了下官,但求不要讓大人為難。”
謝付之在一聲聲“大人”中開始迷失自我,自信道,“秉公辦案,是本官的職責,陳大人不必客氣!
秦海杰剛要破口大罵,身旁一個捏腿的武夫站起來對他鞠躬,言辭懇切,“大人,您消消氣,不然昨天閃著的腰又要疼了!
秦海杰氣不打一處來,起身挪動著腿在那武夫屁股上連踢了好幾腳,“閉嘴,沒完沒了了是不是,。俊闭f完要坐下時椅子往后一斜,摔了下去。
謝付之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那武夫是敵是友。
底下的百姓紛紛叫好,就連行刑臺上的幾個知縣都差點笑出了聲,但礙于秦海杰的威嚴,只能強忍著笑意和其他人合力扶起秦海杰。
被踢的那武夫拍拍屁股上的土,沖秦海杰嘿嘿一笑,轉身挑釁地指著謝付之數落。
“你跟誰說話呢!實話告訴你,章州就是我們大人說了算,而我們大人就聽丞相大人的話,他讓誰死,誰就得死,閻王爺都不敢不留,你也不打聽打聽,前幾個不聽話的刺史都是什么下場!
謝付之微微一怔,看來秦海杰真的把章州來的刺史都殺了,難怪章州這么多年沒有任何彈劾的聲音。
他不想再讓那武夫打斷自己,平靜地道,“你再敢說一句,本官保證你會死在太守大人前面!
那武夫之前見過趙決暴打秦海杰,害怕趙決在那個犄角旮旯躲著,便憤憤地住了嘴。
謝付之繼續說道,“太守大人,別怪本官沒有提醒你,丞相是什么樣的人你應該很了解吧?前一段時間,金都史府幾百號人在發配路上被強盜全部殺光的事你聽過吧,不用本官說,你應該能猜到是誰做的!鳖D了頓,“你以為你沒完成丞相交代的任務還能活著嗎?”
他明白秦海杰在章州不是紙老虎,要是硬碰硬,討不到好處,只能半明半暗地拿丞相威脅秦海杰。
果然,秦海杰臉色有些難看,慢慢放下腿,“你,你少在這里危言聳聽,挑撥離間,我是丞相大人的表孫,他怎么可能處置我。”
謝付之笑笑,“本官父親昨日派人快馬加鞭送來書信,丞相已經向陛下提出你德不配位,欲革了你的職,只要你從太守的位置上下來,不用丞相,就是章州隨便一個百姓都能殺了你,你已經大難臨頭了,現在唯一能護著你的只有本官。”
秦海杰面如土色,思考半天,從椅子上下來,規規矩矩朝謝付之行禮,“謝大人一定要救我!
謝付之心里一樂,居然這么容易就把秦海杰給唬住了,心里跟樂開花似的,保持嚴肅道,“那是自然,本官與本官父親一定會護太守大人周全!
秦海杰不停地感謝謝付之,看架勢都有種想跪下給謝付之磕兩個頭的打算,驚呆了眾人。
那些知縣與獄卒剛開始一頭霧水,隨即也跟著秦海杰對謝付之的態度來了一個大轉變。
百姓回過神來,以為謝付之和秦海杰是一路人,開始罵罵咧咧。
謝付之看向陳瀾,陳瀾還是一副非常崇拜的眼神望著自己,瞬間感覺自己的人格魅力又高了些。
隨后,那些獄卒乖乖把陳瀾押回了監獄。
官兵開始遣散百姓,謝付之吩咐秦海杰把贓物重新抬回陳府,秦海杰明顯不高興,可他只能照做。
謝付之帶著齊雙兒跟著陳府管家去了陳府。
現在,百姓已經確定了謝付之跟秦海杰就是一路人,一想到他們一直受秦海杰的欺負不敢吭聲,現在來了個刺史,不希望能為他們出口惡氣,只求不要跟秦海杰一樣魚肉百姓。
偏偏事與愿違,以前的刺史最多是秦海杰的跟屁蟲,現在好了,來了個爺爺,還讓不讓他們活了!
趁那些官兵不注意罵罵咧咧跟著謝付之走了一路,也都來到了陳府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陳府給淹了。
謝付之琢磨,幸虧沒讓陳瀾跟著來,不然看到這么多人圍著陳府咒罵,能把陳瀾氣死。
他在陳府轉了一圈,大概清楚了那贓物的來源。
過了許久,秦海杰帶人來到陳府,命人把那兩箱贓物放下,卑躬屈膝地走到他跟前,“謝大人,東西都在這了,就當我孝敬您的,我先走了,您慢慢看,您說什么時候放人,我就什么時候放人。”
謝付之突然反應過來,秦海杰不會以為是他想要這些財物?
“太守大人留步!
秦海杰停下,回過頭,面帶微笑,“謝大人還有吩咐?”
“太守大人沒有想對本官說的話?”
秦海杰滿臉疑惑,“什么話?”
隨即,謝付之一一道來。
第64章 得到百姓認可
謝付之剛剛到陳府視察了一番,又讓陳府管家帶他到發現贓物的屋子里轉了轉。
那間屋子長期沒有人打掃,落了許多灰,而放置贓物箱子的地方連個箱子印子都沒有,這可能嗎!
話又說回來,也許是陳瀾不久前才放進去的呢?那就更不可能了。
陳府除了陳管家,就幾個丫鬟,那兩箱東西少說也要幾百斤,陳瀾一個人搬得搬到猴年馬月。
若是他和陳管家兩人一起搬,陳管家右腿瘸著,腳印肯定有深有淺,而要是與那些丫鬟一起搬,丫鬟不可能穿著比自己腳大出許多的鞋子干活。
在這屋子里留下的那些腳印干凈利落,一看就是平常練武之人。
他昨天就注意到跟著秦海杰的那些武夫都穿著統一樣式的鞋子,鞋底必然也一樣。
就連他這么個天天不用腦子的都能推斷出來,那些知縣和獄卒肯定早看出來了,說到底,就是秦海杰想拿人出氣,冤枉了陳瀾。
謝付之突然出手,一把箍住秦海杰的手腕,厲聲道,“太守大人,你意圖謀害朝堂命官,章州干旱知情不報,目無法紀,隨意毆打百姓,現今得罪了丞相,要是本官一張狀紙告到陛下那里,怕是你全府都得跟著下地獄,這點錢恐都不夠買你一個人的命吧!
秦海杰渾身發軟,“撲通”跪倒,膝蓋把地面砸了兩個大坑,抱著謝付之的腿,嚎啕大哭,“謝大人,您放了我,求求一定放了我,多少錢我都愿意,多少錢都愿意!
門口百姓見狀已經不只開罵,各種污水垃圾都往里面扔。
有幾個膽大有力氣又投得準的流民,朝謝付之頭上扔完爛菜葉就跑。
謝付之看著自己的狼狽模樣,無奈地笑笑,往門口望了望,這邊戲都演完了,趙決還沒來!
想想自己是何等的冰清玉潔,今日卻成了落湯雞,果然,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
頂著爛菜葉想往院子中央走走,奈何秦海杰如定海神針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抓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趙決終于悠哉悠哉地帶著曹濤和林清兒禮貌地擠開人群進來,滿臉笑意。
“付之,才半日不見,你怎么就成了這幅摸樣,回去為夫給你好好洗洗可好?”
秦海杰看到趙決后趕緊松開謝付之的腿,窩著腦袋偷偷看趙決。
謝付之無心與趙決打鬧,一本正經地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你好不容易求我辦件事,必須得辦得漂漂亮亮的!壁w決俯身在謝付之耳邊小聲說了秦海杰到底撈了多少油水。
謝付之聽到后不敢相信,一個太守居然能有那么多錢,都快趕上半個國庫了!難道整個浩國就自己一個窮鬼!氣憤之余,向秦海杰伸了伸手指。
秦海杰往后挪了挪,“謝大人,全給您了我怎么辦啊?”
趙決故意裝作驚訝,“呦,秦大人,你怎么在這兒,一日不見,你都瘦了,我差點沒瞧見你吶。”
謝付之知道趙決故意挑逗秦海杰,但這話說得太扯了吧,沒瞧見?這么大的一灘肉沒瞧見?
趙決摸摸秦海杰的頭,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道,“秦大人,聽說章州就數你的宅子漂亮,好幾十個人為了給你修建宅子都去了黃泉,你住著怕不怕。俊
秦海杰不懂趙決什么意思,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趙決輕聲細語,“不,我知道你怕,不如這樣,咱們換換,我替你鎮宅,你替我住茅房可好?”
沒等秦海杰回答,趙決就從袖子中掏出一張房契放到他面前,“來,秦大人簽字蓋章吧!
謝付之心里連連感嘆,“趙決真夠狠的,連宅子都不放過!”
趙決見秦海杰遲遲不動筆,笑道,“秦大人,你是想要命呢?還是想要宅子?”
秦海杰悲痛欲絕地接過曹濤遞出的筆,在房契上寫上名字,從懷里掏了半天才拿出印章蓋在上面。
曹濤拿起房契遞到謝付之面前。 ??不是趙決要去鎮宅嗎??謝付之帶著疑惑看向趙決。
趙決凝視著謝付之,“我都是你的了,我的東西自然也都是你的!
宅子在那兒放著,不住白不住,關鍵還能和趙決分開睡覺,謝付之不再客氣便收了下來。
林清兒把一摞子卷宗放到謝付之手里,指了一下趙決,“他讓我讓給你的!
趙決道,“清兒,不要這么沒大沒小的,都跟你說了多少遍要叫我哥,你再這樣我就讓小濤濤娶了你。”
曹濤臉比鍋底黑。
林清兒趁曹濤不注意沖趙決吐了吐舌頭。
謝付之打開卷宗,上面全都是秦海濤這些年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證據,簡直比李袁貞都要可惡上幾分。
他把證據拿到秦海杰面前。
秦海杰欲哭無淚,只好認命,兇狠地看了趙決半天,還是乖乖帶著人去抬家財。
過了許久,秦海杰吭哧吭哧地回來,身后足足有兩三百人,每兩人一組抬著一個箱子放到陳府院子里,院子都容不下了才全部抬完。
秦海杰氣喘吁吁地走到謝付之面前,“謝大人,都在這了,您查看查看!
謝付之瞥了一眼東西,拿起卷宗,“來人!去監獄放了陳大人,把秦海濤押去刑場,本官親自行刑,其家眷都交給陳大人處置!
跟著謝付之的獄卒左右為難,一邊是權勢滔天的太守,一邊是金都來的狠角色,得罪那邊都沒好果子吃。
秦海杰被激怒,指著謝付之破口大罵,“謝付之,你不是說我把財物都給你你就放了我嗎?我是太守,你一個刺史如何能處置得了我!
謝付之晃了晃手中的卷宗,“你以為你犯的罪能逃得了嗎!本官沒讓整個秦府跟著你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謝付之這話說得不錯,有了那些卷宗,事情鬧到朝堂,只要丞相不想保秦海杰,秦府一個都跑不了。
他見那些獄卒遲遲不動手,繼續道,“今日捉拿秦海杰去刑場者,過往事情本官可以不予追究,其余人,之后本官會一個一個調查,但凡有過欺壓百姓的,按律處置!
這些獄卒都跟著秦海杰許多年了,多多少少都做過仗勢欺人的事,眼看秦海杰要倒臺,謝付之如此雷厲風行,心里難免犯怵,猶豫片刻,還是合力把秦海杰給綁了押向刑場。
謝付之吩咐齊雙兒,“這些財物原本就是百姓的,由你負責分給百姓,讓官兵把房屋還給他們,各自回家,別在街上晃了!
門口那些百姓為秦海杰讓開一條路,想起剛才拿東西砸謝付之,瞬間羞愧難當,躲避著謝付之的眼神。
趙決看向那些百姓,笑道,“諸位剛才的舉動并無惡意,只不過是想為自己討回公道罷了,謝大人不是記仇之人,諸位也不必放在心上。”
謝付之突然發現趙決好像特別了解他,明明他們相處不過幾個月而已。
那些百姓在趙決的帶動下開始活躍起來。
隨后,謝付之去往刑場親自下令斬殺了秦海杰。
百姓一路跟著他,從陳府跟到刑場,又從刑場跟到刺史府,再從刺史府跟到秦府。那幾個丟爛菜葉砸他的人掄起石頭幾下子就把秦府的門匾砸中掉了下來。
齊雙兒在趙決的吩咐下扛來一塊新門匾,趙決提筆寫上刺史府。
謝付之看著趙決的字沉思,居然會寫得這么漂亮,略看灑脫飄逸,細看穩固堅實,與自己的鬼畫符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第65章 趙哥哥最好了
突然,進來幾十個賣菜大娘,全都提著菜籃子來找謝付之,有送雞蛋的,有送蔬菜的
吵個不停,謝付之連話都插不進去。
趙決帶著曹濤,林清兒,齊雙兒他們三個躲在后面偷著笑。
這時,一個嗓門最大的青衣老婦人,牽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嬌羞妙齡少女,強勁地擠過人群,站到謝付之面前開始瘋狂推銷。
“刺史大人,我閨女從你剛來章州就看上你了,在家里一哭二鬧三上吊,說什么都非你不嫁,不知道刺史大人有沒有婚約啊,要是沒有的話就娶了我老太婆的閨女吧”
那老婦人話未說完,趙決跨開長腿兩步擋在謝付之面前,高聲道,“誰說刺史大人未娶妻,我不就是嗎!怎么,你想雀占鳩巢不是?”
那老婦人上前推開趙決,抓著謝付之的胳膊,豪情地回道,“啊哈哈哈哈哈,原來刺史大人喜歡男妻啊,早知道老太婆我就把我兒子給刺史大人送來了,我兒子長得可好看了!
謝付之滿頭問號,尷尬地笑笑。
趙決半天說不出話來,臉青一陣白一陣,“你,你這老太婆!敢把你兒子帶來,我就”
那老婦人站在趙決面前搖頭晃腦,“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刺史大人要,我就敢送過來,實在不行,你做大,我兒子做小,這樣總行了吧,多大點事兒,用得著對著我這么齜牙咧嘴的嗎?”
謝付之好像聽到了趙決后槽牙咬碎的聲音,居然覺得趙決有點可愛。
害怕那老婦人真的把他兒子帶來,便把趙決拉到自己身邊,拿他擋槍口,“多謝大娘好意,本官只需要趙公子一人服侍就夠了!
趙決炫耀一般向四周笑笑。
那老婦人依舊笑嘻嘻地,熱情回答,“好好好,要是這位公子服侍的不好了,刺史大人隨時來找我,我給刺史大人多找幾個。”說完拉著女兒離開。
林清兒對著趙決一陣嘲笑。
許久之后,百姓把想對謝付之說的話都說完后才陸陸續續離開。
天色將晚,他幾乎一天都腳未離地,又被人潑了渾身的污水爛葉,自己都非常嫌棄自己,也不知道趙決怎么做到時不時貼著他的。
回到房間,齊雙兒已經放好浴桶,打好熱水,等著服侍他沐浴。
沒想到,趙決跟著他進來,坐到浴桶旁邊的椅子上,目光如炬,直溜溜地盯著他看,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生痛活剝,吃干抹凈了一般。
謝付之面不改色,“雙兒,去給殿下房中也放個浴桶。”
趙決道,“不必了,雙兒,你先出去,本王服侍你家公子沐浴!
齊雙兒瞅了一眼謝付之,“公子,這”
謝付之剛要說話,趙決搶在前面,“雙兒,本王的話你都不想聽嗎?你去找他們兩個,讓他二人給你教點兒功夫,等本王回金都后你也好保護你家公子,要是敢來打擾本王與你家公子的好事,本王就讓曹濤打斷你的腿!
齊雙兒聽到這話一溜煙跑沒了。
剛開始趙決對謝付之說些肉麻的話,時不時撩撥一下他,他簡直能羞死。
現在他已經完全無所謂了,他發現自己越是害羞,趙決越興奮,索性臉皮厚一些,不去在意趙決,很自然地脫掉衣服躺進浴桶,心想,“就是讓你看看又能如何,你還能真把我吃了不成!”
趙決起身走到謝付之面前,拿起浴桶上掛著的浴巾,目不斜視地盯著謝付之夸贊。
“沒想到夫君身材這般好,我可真是有福氣,一想到往后幾十年能與這樣一位美人同榻而臥,就止不住地開心!
謝付之聽到“幾十年”,心里‘咯噔’一下,頓時緊張起來,他不確定這一世的趙決會不會與那篇文章描述的結局一樣,只能安慰自己,‘肯定不一樣,趙決和林清兒雖然表面上打打鬧鬧,心底卻是愛護對方的,絕對不可能自相殘殺!
趙決見謝付之在浴桶里發呆,哈哈大笑道,“付之,瞧給你嚇得,跟我共度幾十年就這么難嗎?”說著走到謝付之后面輕輕為他擦背。
謝付之回過神,“殿下,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能護你周全!
趙決微微一怔,片刻后笑道,“好,我相信你會護我周全,得君如此,不枉此行!毖粤T,拿著浴巾的手越擦越往下。
弄得謝付之心跳加快,渾身焦躁難耐,連忙抓住趙決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深深吸了口氣,“殿下,我自己來。”
趙決不再勉強,重新回到椅子上坐著,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久,謝付之洗完,天色已經晚了,齊雙兒把飯菜拿到他屋子里,二人吃過。
趙決期待地看著他,他心里跟明鏡似的,能不知道趙決的那點小心思,故意不理會,徑直走到床上躺著。
不久,趙決終于坐不住了,走到他跟前,“夫君好狠的心吶,都不可憐可憐為夫,居然忍心讓為夫一個人去獨守空房!
謝付之表面上依舊一副高冷的摸樣,“殿下,我晚上打呼,會吵到你的!
趙決把他往靠墻的方向一推,脫掉外衣,躺到他身邊,“是嗎?你打呼我才睡得香,今晚可得好好聽聽,以前都沒聽到。”
謝付之撐起一只手半臥在趙決身邊,眉目傳情,低聲耳語道,“只要趙哥哥不嫌棄就好!
趙決一個轉身把他壓倒在床上,訕笑道,“付之,這可是你自找的。”說完扶著謝付之的頭狠狠地親了上去。
謝付之起初還有些掙扎,但隨著趙決爐火純青般的技巧,很快就敗下陣來,開始主動迎合趙決,心想,“親就親唄,又不是沒親過,小爺我又不會掉塊肉,權當獎勵他幫助我的獎品!
片刻,他有些喘不上氣,趙決還在繼續,又吮又吸,他開始招架不住,支支吾吾地說道,“殿,殿下,早點休息吧!
趙決這才停下,在他耳邊喃喃自語,“付之,為夫服侍地可好?”
謝付之呼吸凝重,喘著復雜錯亂的氣息,伸腳勾住趙決的腿磨蹭,聲音變得低沉,“趙哥哥最好了。”
趙決這才滿意,翻身躺下,抱著謝付之道,“早點睡!
謝付之心如亂麻,怎么可能睡得著!但不想讓趙決發現,隨口“嗯”了一聲。
把臉轉向墻面,心里琢磨,“這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樣!我怎么會有這樣的反應。。〗^對是我瘋了。!”
第66章 趙淮來章州了
一直到深夜,謝付之都沒有睡著,腦子里面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不經意間,他好像聽到趙決叫了聲“娘”,轉過身,朦朧中看見趙決閉著眼睛,看來是在說夢話。
慢慢地,趙決皺著眉頭,表情變得痛苦起來。
“娘,你不要死!
“娘,我好想你啊!
“父皇,兒臣想吃糖葫蘆!
“師父,師父”
雖然趙決閉著眼睡著了,但淚水還是從眼角不停地流出來,身體也跟著抽泣起來,像個沒人要的小孩一樣。
謝付之心里五味雜陳,伸手把趙決緊緊抱在懷里安慰,“殿下乖,不怕不怕,只是做噩夢而已!
過了許久,等趙決慢慢平靜下來,謝付之才睡了過去。
次日,謝付之睜眼就看到趙決笑瞇瞇地凝視著他,再往下一看,自己的手還在緊緊地抱著趙決,立即松開,從床上下去,“殿下早啊!
趙決笑道,“付之,都日上三竿了,不早了。”
謝付之窘迫地開門出去,那三個絡腮胡一個端臉盆,一個拿面巾,一個端漱口水,規規矩矩站在門口,看來錢沒白花。
剛洗漱完就看到齊雙兒歡天喜地的跑進來,“公子,公子,你快看看誰來了!
聞言,望了過去,竟然是三皇子趙淮,自從上次趙淮帶他去花間樓后,二人就沒見過,他猜想應該是趙淮自知愧對于他,不好意思來見。
不過趙淮怎么會來章州?難道他也被貶到這兒了?謝付之放下手里東西上前行禮,“參見三殿下!
趙淮連忙扶起,結結巴巴道,“付,付之,你,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謝付之道,“三殿下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趙淮輕輕抿嘴,“父皇看,看我整日待在皇宮就,就讓我出來散散心,我,我剛出皇宮想去找你,就聽說你被調到章州上任,啟程了好幾日,我放,放心不下,想來看看,得到父皇恩準后便快,快馬加鞭來到這里了。”
齊雙兒可能聽不下去了,皺著眉頭打斷,“三殿下到這里滿大街找你,正好被我看到,所以就帶來了!
謝付之佩服,他們走了十幾天才到這兒,趙淮看著弱不禁風的,這么快就到了,再次向趙淮行禮,“多謝三殿下。”
這時,趙淮臉上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二,二,二皇兄?你為,為何也在此處啊?”
謝付之回頭看去,趙決正好出門,伸了個懶腰,俯視趙淮,“喲,這不是三弟嗎?稀客啊,在皇宮都見不了你幾次,今日卻在這兒得見。”
趙淮不敢直視趙決,低著頭小聲道,“二皇兄安,安好,是,是父皇讓我來的。”
趙決摟過謝付之的肩膀,“三弟是來找付之的?”
謝付之道,“三殿下放心不下我所以來的!
趙決道,“付之,我也是千里迢迢來這里找你的,怎么都沒聽你說一個謝字,他一來你就感恩戴德,好生沒道理!
謝付之笑笑,沉默不語,心想,“你特么昨天親了我那么長時間現在說我沒感謝你!”
這時,林清兒與曹濤提著劍從后院走了出來。
林清兒對趙決投去鄙夷的目光,“你搞清楚好不好,是你要死要活非要跟著人家謝大人的,現在開始耍無賴了!
轉頭看向趙淮,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這位公子長得好生清秀,謝大人,你什么時候認識這么好看的公子的!
謝付之沒想到林清兒與趙淮居然不認識,也對,林清兒剛到金都就被封了郡主,便無緣結識許多官員,而趙淮常年在宮中待著,哪里有機會見到外面的人,道,“清兒,不要無禮,這位是三殿下。”
林清兒一驚,向趙淮行禮,“下官無禮了,三殿下不要怪罪!
趙淮直勾勾盯著林清兒看了半天沒動靜,直到謝付之咳嗽了一聲,他才反應過來,臉憋得通紅,連忙道,“清兒姑,姑,姑娘請,請,請起。”
林清兒“噗嗤”笑了一聲,對著趙淮道,“三殿下,下,下可真,真,真好玩。”
趙淮并沒有生氣,低頭嘿嘿一笑。
隨即,謝付之把趙淮請到前堂坐下,“三殿下來時金都可有異常!
并非謝付之有多愛崗敬業,只是他被丞相與皇后弄到這里,又險些丟了性命,他知道謝太尉雖然平時不給他好臉色,但自己要是真有危險,謝太尉肯定會拼老命。
趙淮慢慢地講述。
不出謝付之所料,他剛出發的第二天,謝太尉就帶著一幫心腹大臣去皇帝眼前參了許多丞相不為人知的事情。
皇帝不敢把丞相怎么著,意思著處罰了一下。
梁子結下,過了兩天,丞相在朝議上找出了謝太尉在軍事上的漏洞,經過一陣唇槍舌戰,謝太尉也被皇帝意思著處罰了一下。
緊接著,謝付之與趙淮又隨便聊了半天,一直覺得有雙眼睛在無形之中盯著,令他毛骨悚然。
齊雙兒急匆匆地跑進來,“公子,陳大人來了。”看了一眼趙決,聲音突然變小,“我這就讓他走。”
謝付之道,“請他進來,我正好有事與他商量!
趙決拉著個臉,“雙兒,去馬廄喂馬,本王要帶付之上山打獵!
謝付之感覺趙決又要開始犯毛病了,必須得安撫住他,不然這么多人在,丟臉的人一定是自己,“好,你先帶陳大人進來,然后再去喂馬!
齊雙兒撓撓頭出去,嘴里嘀咕,“公子怎么回事,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好奇怪!
第67章
陳瀾進來行禮,“多謝大人搭救下官性命!
謝付之不敢自居,“陳大人客氣,是章州百姓救的你,我正好有一件事要與你說!
陳瀾規規矩矩地聽著。
章州十三個知縣,謝付之剛剛把秦海杰搞了下去,其他人自然對太守的位置虎視眈眈。
里面不缺丞相的人,與其等待朝廷安排丞相的人,不如他自己爭取一個信得過的人擔任太守,也給他少找些麻煩。
之前趙決無意中問到陳瀾習過武,又深受章州百姓愛戴,再合適不過太守這個位置了。
便想把陳瀾推薦給謝太尉,讓謝太尉舉薦一下,昨天一堆事情,將這件事給忘了,今天陳瀾過來正好與他說說。
陳瀾聽完雙眼有些泛紅,“多謝大人知遇之恩,下官在此地任職,每每想為百姓做些好事總因能力不足而半途而廢,今日得到大人抬舉,下官定不負大人期望。”
謝付之自豪,看來沒有看錯人。
趙決見謝付之說完,迫不及待地拉起他,笑道,“付之,這回可以跟為夫走了吧?”
林清兒舉手,“我也要去!
趙決轉過臉,“清兒,我與付之要去幽會,你跟著干嘛!
謝付之一直喜歡熱鬧,巴不得人越多越好。
再說了,他曾經也是個不良少年,這里連個亂轉的地兒都沒有,沒事兒誰愿意天天待著。
“難得今日人多,不如大家都去?”
林清兒朝著趙決“哼”了一聲,走了出去,趙淮立刻點點頭,跟著林清兒跑了出去。
曹濤表情有些奇怪。
陳瀾見趙決一直粘著謝付之,看不下去也跟著走了出去。
趙決俯上謝付之的耳朵,“付之,你昨夜都抱著我睡一夜了,怎么今天又是這種態度,難道是昨夜我沒有讓你舒服?要不要今晚”
謝付之頭皮發麻,一把捂住趙決跑火車的嘴,對曹濤尷尬一笑,拉著趙決往前走了兩步,小聲道,“噓,殿下你小聲些!
趙決哈哈一笑,“好好好,付之說什么就是什么!毖粤T,朝門外走去。
謝付之覺得趙決雖然笑著,但并不怎么高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分,不應該總是這樣冷淡地對待趙決,連忙追上去,“殿下,我”開始結巴,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幸虧趙淮沒在旁邊,不然還以為謝付之在學他說話。
趙決停下,對上謝付之的眼眸,笑道,“付之,我賭你終有一日會喜歡我的!鳖D了頓,“上次見你不會騎馬,便想今日教你,萬一我哪天快死了,你就騎馬快一點來見我!
謝付之急忙打斷,“不會的,殿下不會死的。”說完后才反應過來有多失態。
趙決摸摸他的頭,“好啦好啦,嚇唬嚇唬你,看你急的,不說這些事了。”
來到前院,其余幾人已經整裝待發,趙決上馬后把他拉了上去,二人共騎一匹。
趙淮問林清兒,“我,我們要去哪個山上打獵?”
曹濤道,“出門沿路走二十里。”
陳瀾面露難色,“大人,要不我們別去了,章州山匪還未解決,萬一要是遇上了!
趙決大笑,“陳大人這是怕了?不如回去吧,免得讓府中妻兒擔心!
陳瀾道,“趙公子都不怕,我怕什么!毖粤T,當頭沖了出去。
謝付之不想掃了趙決的興趣,更何況,山匪在此地盤踞多年,要想解決,就得得從長計議,哪能那么巧給碰見,“出發,山匪的事回來再說!
章州本來就荒僻,四面環山,出了府就一條街道。
他們走到街道最中間時,章州城才看起來有點兒像人住的地方,路兩旁依稀擺著部分商品。
再往前走,謝付之發現這里藥鋪還挺多,一會兒就看到了好幾家藥鋪,每個里面里面圍著好幾個頭疼腦熱的。
這也正常,不頭疼腦熱誰沒事兒去藥鋪亂轉。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扯著嗓子在叫賣。
謝付之想起昨夜趙決說的夢話,毫不猶豫道,“雙兒,去買一個糖葫蘆!
齊雙兒下馬,充滿疑惑,“公子,你確定是一個嗎?”
其他人投來目光。
謝付之原本沒覺得有什么,被齊雙兒這么一問,臉瞬時火辣辣地熱,又不想多花錢,想著買一個哄騙哄騙趙決得了。
也就趙決像個小孩,天天纏著他,在夢里都問他要糖葫蘆,其他人想吃自己買,他可沒錢!
張口就是胡言亂語,“我氣血不足,大夫說得吃酸的!
齊雙兒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
謝付之道,“回去給你錢。”
齊雙兒撇撇嘴,“公子你這話都說了八百遍了,我一個子兒都沒見著!蓖鹊故呛苷\實,邊說邊朝那小販跑去。
謝付之以前也被齊雙兒因為錢的事情懟過無數次,從來沒像今天這么尷尬過。
要說是因為今天人多,那以前在金都的時候,滿大街都是人他都沒有一絲尷尬。
歸根結底,只可能是因為趙決在這兒。
齊雙兒拿著一根色澤非常差,皺皺巴巴的回來遞給謝付之,“就這個看起來能吃。”
謝付之拿起來看看,這玩意兒也叫糖葫蘆!賠錢!賠錢!
眾人再次出發,謝付之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把糖葫蘆塞到拉著韁繩的趙決手中,小聲道,“殿下,我不想吃了,給你吧!
趙決手一緊,緊緊握住糖葫蘆,沒有說話。
謝付之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一個糖葫蘆就讓趙決感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以后多給他幾根不得屁顛屁顛跟著自己跑。
不對,他以前一根都沒給,趙決還不是跟著他屁顛屁顛跑。
他們沿著路彎彎繞繞朝著后山的一處林地前進。
正值秋季,眼前金燦燦的一片,沒走兩步就跳出來幾只野兔野雞之類的。
謝付之沒見過這么多新奇玩意,難免激動,一路上看到任何東西都要扒拉兩下趙決。
突然,前面出現一只通身雪白的狐貍朝這邊慌亂地跑來,看到他們一行人后立即掉頭朝另一邊飛快跑去。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那狐貍中了兩箭躺倒在地。
林清兒氣憤地大叫,“哥!你又跟我搶!”
趙決哈哈笑了兩聲,“這狐貍毛色此等好,正好回去給付之做個披風!
謝付之向林清兒望去,“清兒,沒想到你不僅武功好,箭術也這般好。”
說完他心頭一驚,完了,他二人箭術都這么好,趙決難道真的不敢繼續想下去。
林清兒開心了起來,“那是自然,當年我跟著父親都射過熊呢!
趙決道,“呵,那是你射的嗎!明明是我射的!”
“切,我都懶得理你。”
又開始了。
謝付之看到他二人這般,放松了下來,不去想這些煩心事。
繼續往前,又是兩只狐貍,與剛剛那只狐貍動作都一致,先跑來,隨后折回,莫非今日捅了狐貍窩?那兩只狐貍朝兩邊跑去。
趙決掉過馬頭,帶著謝付之跟著左邊那只,“哈哈哈,不跟你搶了,我要給付之多做兩身披風!
言罷,揚起馬鞭就是幾下子,瞬間便與其他人拉開距離。
第68章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不得不說,趙決馬技是真的好,上次謝付之醉醺醺的,沒有認真感受,剛剛馬飛奔向前,他依舊在趙決懷里穩穩當當,很是安心。
趙決已經把韁繩和馬鞭重新塞到他手里,正要拉弓,那狐貍卻躲到樹后面,被四周的荒草擋住,等越過去,便看不到了。
他見趙決有些喪氣,淺淺一笑,“殿下不是來教我騎馬的嗎?狐貍沒了就沒了!
趙決笑道,“哈哈,好,今日趙哥哥帶你感受感受馬背上的風光,坐穩了!闭f完拿過謝付之手中的東西,把他緊緊箍在懷里向前疾馳。
不知怎的,謝付之覺得越往前走越安靜,安靜的不正常。
趙決似乎也感受到了,用力扯住韁繩“吁”了一聲,馬險些側翻,趙決一把摟住他的腰,把他攔腰抱住側身跳了下來。
站到地面,趙決警惕道,“付之,我們怕不是進了狼窩!
馬受了驚,向前奔去。
謝付之粗略掃描了一下周圍,剛才那幾只狐貍那樣慌張,肯定是這邊有東西在趕它們,“不好,快回!
趙決立即拉起他朝馬的方向跑去,沒跑兩步,四周便圍上來幾十個服裝各樣,手里拿著各種武器的男子,每個人臉上都有幾道刀疤,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為首那男子身體壯碩,滿身的腱子肉,揮動著手里的狼牙棒,帶著幾分恨意,用粗糙的嗓門憤憤道,“刺史大人,你剛到這兒就斷了我們兄弟的財路,我大哥一晚上都沒休息好,早早就安排我們去刺史府等你,天可憐見,還真讓我兄弟等到你了,該把你怎么辦才好?”
謝付之看他們這架勢,八成就是陳瀾說的山匪,好巧不巧,還真讓他們給遇見了,心想:不是,兄弟,你搞搞清楚好不好,你也說了我剛到這兒,怎么就斷了你財路!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道,“本官何時斷人財路?”
那人發怒,“你斬了秦海杰就是斷了我們的財路!那個死豬每月給我們十萬兩來給丞相大人養我們兄弟,他死了,你不是斷我們財路是什么?要是你每月也給我們十萬兩,我們就饒了你們小命!
謝付之差點被氣笑,居然有人開口問他就要十萬兩!十萬兩!把他賣掉都湊不出十兩!更別說是十萬兩。
不過,沒想到秦海杰不僅與丞相關系密切,就連山匪有關系,每月拿十萬兩去喂養一群山匪。
怪不得章州干旱多年不上報,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就是怕朝廷派人徹查,一刀砍了他簡直是便宜他了,早知道應該讓劊子手多砍幾下子的。!
趙決上前把謝付之擋在身后,笑道,“小兄弟,話可不能說得太滿,容易閃著舌頭,斷了財路是小事,斷了命才是大事,命都沒了,錢跟著你躺棺材了你都沒地兒花,你說是吧!
那人聽到趙決叫他小兄弟明顯不樂意,指著趙決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誰啊,老子替秦海杰賣命殺了那么多人,還沒見過敢給我頂嘴的,老子和刺史大人說話,你他娘的插什么嘴,閉上你的狗嘴,再敢廢話老子現在就讓你死。”
趙決輕笑一聲,“上一個罵我的已經在路上了,你比他好點兒,至少沒認錯人,就留你全身,你說好不好!”
謝付之明白趙決的意思,他在故意激怒那人。
那人聽到趙決的話后憤怒,提著狼牙棒就沖了上來,趙決一腳踢掉那人手里的狼牙棒,狼牙棒飛出去幾米正好砸到另一山匪的頭上,疼得“哎喲”一聲。
那人見沒了家伙,干脆上拳,趙決巧妙地躲過,接著一把扯過那人,一只手力掐住那人胳膊,另一只手從袖子里取出匕首抵住那人心口,“我不想跟你們浪費時間,讓他們退下!
謝付之緊緊跟在后面。
那人連忙揮手示意讓其他山匪退下,對趙決痛哭示弱,“哎呦呦哎喲,爺,您輕點,你到底哪路神仙,小的錯了,小的錯了!
眾山匪后退了幾步,讓出一條路,他們走出去后,依舊在他們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那人不斷啼哭哀叫,走著走著,趁趙決注意其他山匪時突然奮起反抗,一把奪過趙決手里的刀朝著謝付之刺去。
趙決飛快擋在謝付之面前,用手接住刀刃,一使勁,把匕首奪了過來,朝那人肚子上一腳,那人飛出去幾米遠,鮮血噴涌而出,立即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眾山匪見那人倒下,不肯走,又不敢上手,跟沒頭蒼蠅似的開始亂轉。
這時,另一山匪大喊了一聲,“不能放了他們,不然大哥不會饒了我們的!
眾山匪沖上前,拿著手里的家伙就是亂飛,謝付之不想與這些土匪糾纏下去,得趕快回去帶些兵來一鍋端了,拉住擋在他身前的趙決道,“殿下,不要戀戰,回去!
兩人一人對付著一邊,邊打邊朝著馬的方向跑。
也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他們想跑”,說完朝停在不遠處的馬丟了一石頭過去,馬再次受驚,跑去更遠的地方。
無數個國粹差點從謝付之嘴里崩了出來,最后還是咬牙忍了,只喊了一聲,“官兵來了!
眾土匪開始慌張,朝四周猥瑣地看著。
趙決見狀,一把拉起謝付之撒腿就跑,等那些山匪反應過來,他們早跑出了幾百米。
身后那群人剛開始還窮追不舍,隨后跟著跑的人越來越少。
許久,他們終于甩開所有人,謝付之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坐到石頭上休息,抬頭看去,趙決跟個沒事人一樣,應該還能跑個十公里。
謝付之很好奇,趙決到底不擅長什么?跑了這么久,就是上輩子自己體育生的身體都受不了,趙決卻毫不費力,輕輕松松。
趙決似乎注意到了謝付之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嗯?”
謝付之搖搖頭,想來,與趙決常年駐守邊關打仗有關,又或者,與他每年都不遠萬里去云隱院祭奠母親有關。
沉思片刻,他發現自己越了解趙決,就越不了解趙決。
要說趙決陰險狠毒,可他能被一個老婦人懟得啞口無言,要說他和藹可親,可除了林清兒,誰敢對他說半個不字,要說他囂張跋扈,可他對誰都笑瞇瞇地
謝付之還坐在地上發呆休息時,趙決突然背過身跪倒在地上,“這里不安全,上來,我背你!
他回過神,有點兒猶豫,就算趙決能再跑十公里,背著他這么個大男人走一路,壓都得壓死,“殿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的。”
趙決見他沒反應,直接上手便將他強制背了起來,“付之,你身邊處處都有危險,我回金都時把曹濤留在你身邊。”微微一頓,“父皇昨夜已經派人叫我回去,我原來打算走的時候再告訴你,可我還是沒忍住!
聽到這里,謝付之心里有些堵塞,是啊,趙決為了他已經耽誤太多時間,金都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處理。
趴在趙決背上,強裝鎮定,緩緩開口,“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殿下在金都等我!鳖D了頓,“殿下!
“什么?”
“你回金都后,絕對不能再去花間樓找那些姑娘。”
“連去都不能去嗎?”
“嗯!
“那可不行。”
“為什么?”
“花間樓是我的私產,兩年前我回金都時偷偷轉到我名下了。”
謝付之一楞,這樣看來,一切都說得通了,趙決才是花間樓真正的老板,所以能隨便拿到那些姑娘的贖身契。
而花間樓表面上是尋常的風月場所,實際上卻是金都的消息中心,趙決整日在花間樓也不是在尋歡作樂,而是一直在觀察金都官員的動向,“那花間樓的那個女老板呢?”
趙決道,“她現在算是我心腹,以前對我娘有恩,后來她糟了劫難,被我救下了,此事說來話長,日后有機會再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謝付之第一次聽到趙決這么毫不避諱地提起他母親,不想戳他痛處,就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默默把臉靠在趙決耳邊。
第69章 情敵變朋友
這時,趙決好像想起了什么,把他放了下來,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個玉佩掛在他腰間。
他拿起來看了看,只覺得這玉佩好熟悉的感覺,就是想不起來在那里見過。
趙決笑笑,“那日,我知道你去花間樓找我了,我沒敢下去!
謝付之這才想起,這玉佩好想是謝太尉給他的那個玉佩,之前一直掛在腰間,后來為了打聽趙決的消息,送給了花間樓門口的護衛。
這樣看來,那日趙決一直在花間樓注意著他,也難怪能及時出現救了他。
趙決突然變得正經起來,繼續道,“付之,自從我知道你在茶館替我娘說的那些話開始,我對你,沒有過半分假意。”
謝付之不太適應趙決像現在這樣一本正經,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便選擇沉默。
片刻,趙決重新背起他,邊走邊說,“你要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了,記得說一聲!
這次,謝付之沒有絲毫猶豫,“好!
隨即,趙決又開始了對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撥,他倒也樂意,時不時回應一兩句。
回到山下,曹濤已經清點好兵馬,正要出發去找他們。
趙決放下謝付之,拿出以往的作風贊賞曹濤,“小濤濤,好樣的,不枉我辛苦培養你!
看了一圈,不見林清兒,臉瞬時沉了下來,“清兒呢?還沒回來嗎?”
曹濤黑著臉沒有回答。
齊雙兒在旁邊急道,“你們離開后,清兒姐姐去追另一只狐貍,三殿下和陳大人也跟著去了,我和曹將軍在原地等了半天都沒見你們回來,就分頭去找,一個都沒找到,剛好碰著一個砍柴的農夫,見他著急忙慌地跑下來,問過后才知道山上出現一群黑衣人,曹將軍懷疑是上次刺殺我們的那些人,趕緊下來集結兵馬,準備去救你們。”
謝付之感到不妙,想來那些黑衣人并沒有打算放棄刺殺趙決,鬧出這么大動靜還能隱藏在背后,當真小瞧了他們的主人了。
趙決猛然變臉,厲聲道,“所有人聽著,就算把山給本王翻過來,也要找到郡主,不管黑衣人白衣人,只要碰到,一律格殺!”
猛然間,他們好像聽到林清兒在后面喊了一聲,“哥”。
眾人齊刷刷回頭,林清兒正背著趙淮往山下趕,陳瀾跟在身邊扶著。
曹濤見狀,飛快地跑上前接過昏迷的趙淮,把人放在地上仔細檢測了一遍,“他沒事,一會兒就醒了!碧ь^望向林清兒,“你沒事吧。”
林清兒搖搖頭,對上曹濤的目光,靦腆一笑,“沒事,就是三殿下,他太弱不禁風了,剛看到黑衣人就被嚇暈,陳大人為了替我擋刀,腳受了傷,只能由我背著三殿下!
言罷,跑到趙決身邊,憤憤不平道,“哥,你說這群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三番五次找我們麻煩,要是讓我知道了,非得把幕后那人剁成肉醬喂狗!”
趙決負手而立,微微嘆氣,“你一個姑娘家家,能不能有點兒姑娘家的樣子,整天要打要殺,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怎么了,那我就一輩子跟著你和謝大人!鞭D頭望向謝付之,“是吧,謝大人!
謝付之看到他們沒事,松了口氣,淺淺一笑,“好!
這時,曹濤跪在趙決面前行禮,“下官愚鈍,不知您是昱王殿下,前番多有無禮之處,請殿下責罰!
林清兒拉住趙決的袖子,非常激動,“哥,你都不知道,陳大人看著彬彬有禮,下手可利索了,多虧了他,我們才能這么快跑出來!
趙決笑道,“陳大人請起,不知者無罪,說實話,本王也挺佩服你的,能在秦海杰手下做事不受他感染,又有一身的好武藝,確實難得!
陳瀾跪下又磕了個頭,“殿下,這一拜,下官是替家父磕的!
眾人不解地看向陳瀾,聽他娓娓道來。
原來,陳瀾父親當年是林言的手下,因為軍中其他人的誣陷,差點掉了腦袋,被剛跟著林言到營帳中的趙決查明真相救了下來,便一直把這事記在心上,后來受了重傷,不能再參戰。
回到府中,把事情的經過說給了陳瀾聽,陳瀾也記在了心里,今日得知往日恩人就在眼前,不得好好拜拜怎么行。
趙決露出一絲驚訝,“原來令尊是陳將軍,難怪你有這般威武,令尊身體可好?”
陳瀾道,“家父兩年前壽終正寢,臨走時還叮囑下官,日后若是有機會見到殿下,一定要替他向殿下問好!
趙決似乎很高興,“好好好,陳大人快些起來。”
陳瀾起身,“往后殿下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下官一定竭盡所能。”
趙決道,“好,本王正有一件事要勞煩陳大人。”
陳瀾認真聽著。
趙決道,“今夜本王就要回金都,放心不下付之,還請陳大人這段時間一定保護好付之!
謝付之一怔,今晚就要走嗎?
陳瀾點頭,“殿下放心,謝大人對下官有恩,殿下對家父有恩,于情于理,下官都要保護好謝大人。”
半晌,趙淮醒了過來。
眾人見他醒來,問候了幾聲,一起下了山,各自回去。
回到刺史府,趙決吩咐曹濤留下,問了趙淮打算什么時候回去,趙淮見林清兒要走,也要跟著趙決一起回去。
趙決湊在謝付之耳邊,“付之,我在此處安排了一萬精兵,要是有需要,盡管吩咐曹濤去調遣!闭f完深情地看了一眼謝付之,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林清兒和趙淮對他告別后也騎馬而去。
一瞬間,謝付之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很舍不得趙決離開,難道,自己真的喜歡趙決嗎?
帶著這個問題,他一連在床上躺了十幾日,狀態才慢慢好了起來。
第70章
這日,朝廷任命陳瀾為章州太守的文書下來。
陳瀾特地來刺史府找謝付之慶祝,一進門嚇了一跳,還以為他病了,整個人看起來亂糟糟的。
謝付之也受不了自己這個樣子,想著得找個事情做,可自從他斬了秦海杰,把百姓的房屋田地都歸還回去,似乎章州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街道巷子也慢慢熱鬧了起來。
雖說比起金都還差著十萬八千里,但他已經很滿足了,不自覺地自戀起來,開始想一些賺錢之道,想著想著,笑了兩聲,不想讓人發現他的小心思,立即閉了嘴。
陳瀾不解,不過沒有問他,只是隨便提了句,“看到大人這般,下官也放心了,不然昱王殿下回來看到您變成這樣下官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謝付之反應過來,這些天他只注意自己,都沒問趙決那邊如何了,得虧陳瀾的提醒,“曹大人,你知道殿下回到金都了嗎?”
“到了!
“路上再遇到刺殺殿下的人了嗎?”謝付之說完猛地想起山匪的事。
秦海杰已經死了,沒人給他們送錢過去,必定不會安生,要是任由他們發展,等過段時間彈盡糧絕時肯定會下山找麻煩,不如趁早解決。
曹濤道,“沒有,殿下回去時跟著許多侍衛。”
也對,趙決來的時候許要調查內奸,去的時候還是讓人跟著安全些,轉頭對陳瀾道,“陳大人,你這幾人操練兵馬,過幾日隨我去剿匪!
陳瀾義憤填膺,“下官前幾日就想去,但這幾日連續下雨,大人又悶悶不樂,下官便沒有再提,想過幾天再提,沒想到大人今日提了出來!
謝付之笑笑,章州干旱了許久,這場雨來得很好。
這時,齊雙兒帶著那三個絡腮胡端著好多雞鴨魚肉進來放到桌子上。
他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吃什么都沒胃口,關鍵是這里也沒什么好東西,就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剛看到那些東西口水差點沒流出來。
陳瀾指著那些桌子道,“大人,這些都是下官府上自己養的,特意拿過來和大人一同慶祝,還望大人不要嫌棄才好!
嫌棄?不存在的!
謝付之坐上主位,邀請陳瀾和曹濤也坐下。
這里和金都比不得,規矩自然沒金都多,而且他一直喜歡熱鬧,便把一直在忙碌的齊雙兒和鄭叔也叫過來坐下。
正要叫那三個絡腮胡,其中一個道,“謝大人,小的們給你做了個好東西,一會兒就好,您先稍等,保證讓您滿意!闭f著高興地跑了出去。
謝付之對那三個剛開始還擔心他們會給自己找麻煩,經過這段時間,發現他們看著五大三粗,做事卻很勤奮,留在身邊越來越順手。
他們幾個吃吃喝喝過了好一會兒,那三個絡腮胡端著兩盤黑黢黢看不出什么形狀的東西進來,“大人,快嘗嘗。”
謝付之內心一百個抗拒,不是,剛夸完他們,他們就搞這出是吧!打臉很疼的好不好!!
這玩意兒能吃嗎?吃完還能活著回金都給當趙決的狗腿嗎!
那三個絡腮胡滿臉期待,他也不好意思打擊他們的積極性,便讓其他幾個吃,其他人東張西望,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
只能自己硬著頭皮嘗了一口,嘗完就后悔了,想把過去一年的東西都吐出來。
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那三個絡腮胡可憐巴巴。
過了許久,吃飽喝足后眾人醉醺醺地各自回去。
謝付之知道自己不勝酒力,所以今晚壓根就沒喝,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哼著歌美美地睡了過去。
直到半夜,他才見識到那盤黑黢黢的東西最厲害的地方不是他的外表和口感,而是功效。
他現在已經癱在床上了,非常后悔吃了那東西,想讓齊雙兒去給他買些藥,但爬起來扶著床大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只能靠著墻緩慢移動,出了門,外面還在下雨。
他走到齊雙兒房間時,齊雙兒正和那三個絡腮胡頭抱著腳,腳抱著頭,呼呼大睡,叫了好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只能自己強忍著難受拿了把傘去尋找藥鋪。
起初他還擔心這么晚了,藥鋪會不會關門,沒想到剛出門不久就碰到了一間藥鋪亮著蠟燭,人都擠到門口了。
說來也奇怪,現在是后半夜了,這間藥鋪里面居然還會有這么多人,不會是和他一樣被那三個絡腮胡偷偷投喂了東西吧。
他走到到那些人后面,焦急地跟在后面排隊,過了許久,隊伍挪都沒挪,他肚子非常急躁,便隨便找了個茅房解決了一下,出來后看到那里還是那么多人,就捂著肚子繼續找藥鋪。
確實讓他找到了幾家藥鋪,和剛剛的情況一樣,人滿為患,他終于決定放棄自己本來就不太好的涵養,醞釀了半秒,扒拉了一下前面一位老頭的肩膀,“老伯,你讓讓,我比較急!
那老叔回頭瞪了他一眼,揮揮手,“去去去,我們在這兒的誰不急啊!”
借著屋子里昏暗的燭光,謝付之好像注意到這老頭手上的皮肉外翻著,血淋淋的,樣子很是恐怖,再往他臉上看去,雖然沒有手上嚴重,但也快要破裂了一樣。
他后退了半步,正好撞上身后新來的一人,回過頭,那人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懷里抱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看上去比他還要急。
再看懷中那女孩,小小的臉部已經完全潰爛,不斷滲出血來掉在地上,還有股血腥味傳出來,要不是穿著人的衣服,哪里還能看出半點人的樣子。
謝付之強忍著翻江倒海的肚子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抱著肚子用盡力氣大喊了一聲,“大夫,快出來看看這小女孩,她好像很嚴重!
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他先去解決自己。
等他回來,那小女孩正躺在那男子的懷里被一位紅衣女大夫灌藥,走近一看,并非那女大夫穿著紅衣,而是原先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紅色。
謝付之倒吸口涼氣,靜靜地看著。
片刻,那女大夫收了藥碗,“抬回去吧,火化了。”言罷,朝屋內走去。
那男子痛苦地吼了幾聲,“閨女,你娘親今天剛走,你怎么也走了!”
謝付之意識到情況嚴重,顧不上自己的身體,連忙朝前面排隊的人走去,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看。
有幾個人認出了他,口口相傳,眾人便沒有反抗,任由他查看,這些人有的只是手部紅腫,但有的手腕已經和剛剛那女孩差不多了。
謝付之沖進藥鋪,里面比較狹小,但烏泱泱的一片人,除了那女大夫之外還有三個大夫,每個周圍圍著幾個病人,其中一個比較年長,應該是那女大夫的父親或者師父,另外兩個年紀不大,他問那女大夫,“他們這是什么病,癥狀多久了?”
那女大夫手里包扎著一個人的胳膊,“不知道什么病,之前沒見過,你剛到章州時才出現的癥狀,那時只有一兩個輕微的,被我治好回去了,但這兩天卻突然就多了起來,應該是下雨空氣不流通的原因!
那女大夫態度非常不好,好像這病是謝付之帶來的一樣。
隨即,謝付之拉過那女大夫悄聲道,“可會傳染?”
“不會!
聽到她這么說謝付之稍微放心了些,要是會傳染,那整個章州都麻煩了。
這時,剛才在他前面那老頭大罵,“我們村連大夫都死了好幾個了,你們說會不會是什么疫病之類的吧!
眾人聽到后一片嘩然。
謝付之沒想到這病會這么厲害,對那女大夫道,“姑娘可知道病因?”
那女大夫冷漠道,“不知道,不過,我看著像某種很奇怪的毒,我以前在一本醫書上看到過,北部有種長相奇特的草,若是制成藥丸讓人服下,必須得每隔五六日再次服用同種藥丸,不然全身皮膚都會潰爛,最后流血死亡,與他們的癥狀倒是相似,不過這種藥丸一般很珍貴!
毒?謝付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真有人在這里下毒,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應該不會是為了毒死他一人而要毒死章州的全部百姓吧。
他心跳加快,萬一是毒,找到下毒之人就能迎刃而解,要是是疫病,就真的麻煩了,再問了一遍,“姑娘,你確定這種病不會傳染嗎?”
那女大夫有些猶豫,“我不確定,毒也是我的一種猜測罷了。”
雨一直在下,就這會兒功夫,這里又來了十幾個病人。
謝付之完全忘記自己的身體如何,把來的這些人一一問了個遍,但沒什么用,除了都是章州的之外沒有任何共同之處。
那女大夫好像看出了他情況也不好,在他要走時拿了一副藥丟到他懷里,“這藥喝兩幅便好!
謝付之付錢后立即往刺史府趕。
回府后,天已經蒙蒙亮,他飛奔向曹濤的房間敲門,掏出手帕捂著自己的嘴,害怕要真是疫病,他傳染給曹濤,趙決留下的那一萬精兵都可能因為他而遭殃。
曹濤出來,謝付之往后退開許多距離,“你現在帶著雙兒他們幾個去管理殿下的那些精兵,無事不得出帳,章州可能有疫病,也可能是有人故意下毒,情況很快就會惡化,不得延誤。”
曹濤瞳孔微張,顯然受到了驚嚇,片刻才回道,“好,那謝大人你呢?”
謝付之道,“我沒事,我是章州刺史,我不能走,對了,你對他們幾個先別說這事!彼荒茏岧R雙兒擔心。
隨后,又吩咐人去通知陳瀾,讓陳瀾帶人去郊外搭帳篷,好提前做準備,匆忙把藥煮好喝掉后,便帶著十幾個士兵來到一間就近的藥鋪。
這藥鋪的人比昨天還要多,雖說昨夜他把那間藥鋪中的每個人都看了,但畢竟是晚上,光線昏暗又模糊,只能看出個大概。
現在再看時這些人,手上,臉上,全部是一條一條的紋路,血從紋路中間不斷往外冒,臉上全是痛苦。
這些人看到他后先是微微一驚,看到他身后跟著士兵,紛紛讓出一條路。
一個四五十的中年男子見狀從里面笑盈盈地出來,“您是刺史大人吧,小的前些天在刑場見過您,那叫一個威風,您來我這兒是哪里不舒服?”
謝付之猜想這男子應該是這里的大夫,“你這里的情況如何?”
那男子知道謝付之說的是這些人的病情,捋了捋胡須,胸有成竹,“刺史大人,你怕是沒聽過我在章州的名聲,不是我自大,就沒有我許某治不好的病,這兩天天氣突然轉變,所以之前夾雜在空氣中的污穢隨著雨水落了下來,沒什么要緊的。”
那男子說著從袖子中拿出了一瓶藥拿在手中晃了晃,“刺史大人,您瞅瞅,只要他們服用了這藥,保準明天就好的利利索索!
謝付之看到那男子這般自信,難道是他自己小題大做,這只是個普通的小病,但這位許大夫的說法和昨夜那女大夫的說法大相徑庭,不得不讓人懷疑。
那男子見他疑惑,拉過身旁另一男子,“你不信問問他,他昨夜才吃了一顆,今早什么癥狀都沒了!
那人擼起袖子走到眾人面前展示,“您各位看看,許大夫當真稱得上是神醫,就半天的時間,我這皮膚比之前還要光滑,他這藥是真的靈!
言罷,朝著謝付之走來,“大人,你看看!
謝付之拿起那人胳膊細細看了一遍,完全和正常人一樣,他不懂醫術,沒法辨別真假,但還是心中存疑。
就在這時,那群門口站著的人紛紛朝著那許大夫擠去。
不管真假,萬一這病有傳染性,那么如此多的人待在一處,只會越來越危險。
謝付之道,“現在情況危急忙,本官已經讓人去城外搭帳篷,勞煩諸位隨本官去往城外治療,不要在此處逗留!
一人突然指著謝付之罵道,“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么和秦海杰那個狗官一樣,都想把我們往死里逼,我們又沒犯法,憑什么跟著你去!
眾人都開始指責謝付之。
“你懂醫術嗎!人家許神醫都說了是小病,你在這里嚷嚷什么!
“別管他,許神醫,你快給我幾顆,我這胳膊疼得要命。”
“說來還真是奇怪,刺史大人您沒來之前我們好好的,您來后我們就變成這個樣子。”
謝付之被眾人好一頓劈頭蓋臉的罵,隨后又有人推搡,他站在后面圍觀眾人,但愿這些藥能救命。
不過,他還是被這些人稍微點醒了一些,他沒來這兒之前這里還是好好的,莫非真的有人下毒?為了殺他一人而害了真個章州?
想到這里,謝付之毛骨悚然。
但這只是他的猜測而已,現在這病的具體病因他還不清楚,只能先聽許大夫的話,不能貿然強制把人拉到荒地。
隨后,他帶著士兵來到其他藥鋪查看,其他藥鋪的病患聽說后都已經朝著剛才那藥鋪尋去,心里默默祈禱許大夫能治好這病。
又往前走,他回到了昨夜那女大夫的藥鋪,此時,這里已經沒有人了,大概都去了許大夫那里。
謝付之走了進去,那女大夫正趴在前面桌子上休息,還是穿著昨夜那身被血浸濕的衣服,看樣子已經累得不行了。
那女大夫聽到腳步,立即起身,看到是謝付之后重新趴到桌子上面。
謝付之現在只能靜靜地等待許大夫的結果,但只要他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自己也變成了那些人的模樣。
要說不怕,怎么可能,之前臉上刮破一點皮都要在意的人,要是哪天變成皮膚皸裂的怪物,都不敢想自己會不會瘋掉,“姑娘,能否將你昨夜提到有關那種毒的書籍找到給我!
那女大夫起身,言語冰冷,“好,我叫葉凌,你叫我葉大夫就好!毖粤T,朝屋內走去。
謝付之坐在凳子上,看著路上用布包著頭和手,匆匆往前跑的人再次陷入沉思,他還沒有回答趙決的問題,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章州百姓,他都不能死,得盡快找到病因。
過了許久,葉凌拿著一本發霉的書回來,謝付之的思緒被拉回來。
葉凌把書攤到謝付之面前,“我這幾天一直覺得這種病和此書上的毒非常相似,但又覺得不合理,要是有人大面積下這種毒,先拋開它的價錢,就是原料,在整個浩國都難以找齊全,浩國的天氣根本不適合養制作這種毒的草,如果有,那也只能在浩國的最北邊,而章州差不多已經接近南邊,誰會帶著這么多毒來章州只為危害百姓,這不合理!
謝付之道,“那就只能是疫病了?”
葉凌搖頭,“應該也不對,如果是疫病的話,我治了這么長時間的病患,早就得病了。”
謝付之腦子都快成麻線團了,心浮氣躁地翻開書看了起來。
這時,葉凌好像想到了什么,“對了,我之前跟著家父沿著護城河去給一些村莊看過病,這次好幾個發病特別嚴重和已經病死的人,都是那次見過的人!
謝付之像抓住了一線生機,連忙問道,“是金都往這里走的那條河嗎?”
葉凌點頭。
謝付之立即吩咐士兵去召集各個知縣,他來時看到過那條河,從來章州的那條路一直穿過章州的好幾個縣,如果是在那條河里投毒,那么一切就能解釋清楚了。
章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等到十三個知縣到齊,最快也得明天,他借著等人的功夫在這里查了許多有關疫病的書,走時把那本有關毒的書借了回去。
回到刺史府時,已經到了深夜,他睡不著,重新翻開那本書研究了一夜,書上對那種毒的記錄很少,只提到了制作毒的原料和不繼續服用毒的兩種后果。
第71章
原料和葉凌所描述的一樣,不繼續服用的結果和病患癥狀一致,但里面提到到了另一種長期服用這種毒的結果,皮膚雖然不會潰爛,但會出現不同程度的紋路,就像龜殼一樣。
謝付之想了想,不由一顫,要是臉和龜殼一樣,那會有多可怕。
到后半夜時,他熬不住了,不知不覺中趴到桌子上睡著了。
次日,雨還在下,他在許多百姓的一陣叫喊聲中,克服腰酸站起來去開門,剛打開門,一窩蜂的人涌了進來,拿起鐵鍬棒槌便朝著他打了上了。
他都沒明白什么意思就被眾人圍住一頓毒打,想要還手,可前面也不過是一群剛剛失去親人無依無靠的老幼弱慘,身上也開始了不同程度的流血。
往后退了幾步,那些人依舊不依不饒,嘴里不斷咒罵。
“你害死了我兒子,他昨天就是跟著你去買了那沒良心的藥才死的!
“刺史大人,你害的我好苦,我丈夫也是跟著你買了那黑心藥死的,你還我丈夫命來!
“你看看我們都成什么樣子了,本來就一點錢,全都買成藥了,結果連命都沒了。”
紛紛擾擾,都是讓謝付之還命的。
等那些人發泄完后,他頂著鼻青臉腫的臉問原因,才得知這些人把家里掏空才夠買一兩顆,結果吃了后人便死了,跑去報官,那人早跑了,萬般無奈,只能來找他出氣。
謝付之自責,他沒能及時發現那人的騙局,導致許多人死亡,再三承諾一定會抓到人,還大家公道,這些百姓才肯離去。
許久,陳瀾帶著一眾知縣到來。
謝付之讓每個知縣都說了一下自己縣的情況,幾乎每個縣都有病情。
這時,門口又聚集了一眾人,那些人看起來都是吊著一口氣來找他的,臉上沒包布的已經看不清表情,包著布的血也把布全部染透,和他看過的喪尸電影里面的人沒有區別。
眾人見謝付之跑出來后立即跪下哀嚎。
“刺史大人,你救救我們,我們好痛苦!
“刺史大人,藥鋪全都關門了,你想想辦法!
“啊啊啊我全身都痛,血根本止不住!
謝付之又是一通安慰,那些人才戀戀不舍般離開。
隨即,他還是決定不管有沒有傳染性,都要把病患集中到一起治療,吩咐完知縣該做的事后,他動身去找藥鋪大夫。
來到街道,僅僅過了一天,原本就荒涼的街道更加雪上加霜,除了每個藥鋪前跪著許多病患外,其他地方都沒有人。
謝付之上去扣眼前藥鋪的門,大半天都沒人出來,他又去下一間,還是同樣的結果,第三間時,門還是鎖著,他猛地扔掉了手中的傘。
謝付之上輩子本來就是個暴脾氣,來這里后收斂了許多,克服了許多,但這一刻,他沖動了,對著門就是一腳,門被踏成了兩半,跪在門口哭著的病患被他嚇到,開始小聲抽泣。
門里面的三個伙計看到謝付之后都嚇了一跳。
謝付之跨進門,死死盯著那三個伙計,沉聲道,“誰是大夫?”
紛紛搖頭,其中一個看到謝付之臉色非常不好,便跑去后面叫大夫。
隨后,一個中年男子出來,見到謝付之后連忙上前行禮,“您是刺史大人吧?您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謝付之目光炯炯地看著那大夫,半晌,緩緩開口,“懇請您救救章州百姓!
那男子面露難色,及不情愿道,“大人,不是我不想救人,是我能力有限,這病我也是第一次遇見,聽說葉家藥鋪的掌柜都死了,您想想,連葉大夫那種行醫,從未出過錯的都沒辦法,跟何況是像我等這種才入行幾年的人,門我自己會修好,你回去吧,回去吧!边呎f邊把謝付之往門外推。
等謝付之被推到門外,那男子立刻退了進去,讓那三個伙計把守在門口。
謝付之在門口站了許久,求了許久,不見動靜,便朝著葉家藥鋪跑去,到之后,葉家藥鋪還開著門。
門口圍著將近幾百個病患,他硬生生地擠了進去,此刻,葉凌穿著孝服正在包扎病患,兩個伙計在鑿藥,看來是葉凌父親真的死了。
謝付之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突然,門外傳來陳瀾的聲音,看來他處理好其他事情,就等著把病患帶到營帳。
陳瀾在病患后面喊道,“所有人,跟本官去郊外營帳。”
眾人不動,壓根沒聽見似的。
謝付之沉默片刻,走到葉凌前面,試探道,“葉大夫,這里如此小,所以人聚到這里不是辦法,你們的藥也應該快完了,你先去郊外的營帳治療,我盡快收集藥和大夫,一起送過去。”
他知道,要是只讓病患去郊外,沒人會聽。
葉凌臉上滿是疲憊,只是微微點頭出去,眾人見葉凌走后也跟著她走。
謝付之重新回到剛剛那藥鋪,那大夫看到他后扔掉手里正在修的半扇門慌張地跑了進去。
謝付之追了上去,拉住那大夫的袖子,開始懇求。
那大夫憤怒地甩開謝付之的手,滿臉不快,“刺史大人,你不要為難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真得個病,我全家都得跟著我走!
謝付之明明清楚強人所難不好,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章州每天死那么多人,盯了那大夫半天,“撲通”跪下,“您給我三日,就三日,我一定能找出病因,這三天時間請您去城外的營帳,和葉大夫一起穩住他們的病情就好!
那大夫大概未料到謝付之一個金都來的刺史,會對他下跪,猶豫片刻,本著醫師該有的心態勉強答應了下來,滿眼不舍地跟著陳瀾的士兵去往郊外。
門口百姓見狀,一個攙扶著一個左搖右擺地追了上去。
就這樣,謝付之跪遍了整個章州城的藥鋪,終于找到了幾個愿意去營帳的,這就夠了。
隨即,他吩咐一部分士兵去求購藥材,一部分人跟著他沿河查看。
看了一路,沒有任何發現,就回營帳查看。
來到營帳,陳瀾和其他知縣都在,謝付之又讓每個知縣匯報了一下大致情況,依舊一無所獲,難道真的是天災?
謝付之埋著腦袋在營帳四周亂晃,這時,遇到兩個解手的百姓抱怨。
“你說咱們這病不會真是疫病吧。”
“我估計八成是,不然刺史大人也不大張旗鼓地把咋們弄到這山頂了。”
謝付之一下子反應過來,對,山頂,所有患者不僅是沿著河,而且都是山腳下的,山頂的都沒有患病。
第72章
難道是在淮水鎮刺殺了他們的那些黑衣人造成的!
那些黑衣人全部都蒙著臉,但手臂上有非常明顯的裂痕,就連背叛了趙決的那人臉上也有。
回憶起這些,他想到一個可能引起這種病,非常可怕的原因,那些黑衣人的尸體,都被埋在山頂。
要是他們常年服毒,尸體肯定帶著極強的毒性,那么多人,尸體腐爛后隨著這幾天的雨水流到下方。
謝付之呆在原地,沉默良久,是他,是他沒有讓曹濤處理好那些黑衣人的尸體,害了章州百姓!
慢慢地,他的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一陣熱一陣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這些。
直到深夜,他踉踉蹌蹌地回到營帳,看著那些因為疼痛而無法入睡的病患,頓時覺得心口好像要炸開了一般難受,快要喘不過氣一樣。
葉凌正在處理病患傷口時見謝付之進來,面色蒼白,快要摔倒,立馬丟掉手中地東西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謝付之嗓子沙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搖搖手,被葉凌扶到邊上坐下,倒了杯水放到他手中,轉身重新拿起東西包扎病患。
謝付之這才微微回過神來,抬起眼無力地看著葉凌,努力發出聲音,“葉大夫,要真的是下毒,你有辦法解毒嗎?”
葉凌手上的動作停下,“要是能找到毒,我可以試試!
對,可以試試,總好過在這里聽天由命的好,謝付之立刻起身,沖出營帳要去找陳瀾要兵去找那些黑衣人的尸體。
剛沖出去便與進來的一人撞到了一起,謝付之沒空理那人,要往前走,卻被那人一把抱住。
那人趴在他身上就開始嚎啕大哭。
“公子,我才一天沒見你,你怎么就成這個樣子了,我要是沒發現曹大人偷偷跑出來,都不知道你瞞著我,要不是你收留了我,我早就死了,你對我恩重如山,就是為了你,我去死也不怕,你怎么能拋棄我呢?”
謝付之沒想到是齊雙兒,不是讓曹濤帶他去軍營了嗎?再往后一看,曹濤也抱著劍出現在前面。
看到眼前二人,他眼睛有些酸澀,安慰了齊雙兒幾句,對曹濤道,“殿下的軍營里面要不要緊?”
“不要緊,軍營在山頂,里面沒有人得病!
聽到曹濤的回答后,謝付之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八成是那些黑衣人的尸體。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逃避不是辦法,目前得處理好那些尸體,免得更多人感染,“曹大人,你立即派人去將那些黑衣人的尸體全部挖出來。”
曹濤微微一頓,反應過來,緊張地瞪著謝付之,“你是說,這種病與那些黑衣人有關?”
謝付之嘆了口氣,手足無措道,“我不確定,但不排除這種可能。”
曹濤看出了他的擔憂,拍了一下他胳膊后出發。
他帶著齊雙兒跑進幾個知縣和陳瀾的營帳,他們的狀態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現在還在商議對策。
謝付之深吸了口氣,“諸位大人,此事很可能因本官而起!彪S后講了原委。
眾人滿臉驚詫。
謝付之壓住內心的恐懼,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氣勢,“當前最要緊的是治好百姓,你們現在就去把沿著護城河居住的百姓全部移到山頂,已經發病的全部移到這里。”言罷,吩咐齊雙兒去幫助照顧病患的那幾個大夫。
隨后,他帶上葉凌騎馬出發去追曹濤,在趙決的兩次帶領下,他學會了控制馬,不過,一路上還是險些跌倒了好幾次。
最終,他們淮水鎮上追到了曹濤,放眼望去,這里已經死氣沉沉,大街上擺著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尸體。
曹濤帶著他們到達埋黑衣人的地方,這里的土漆黑一片,泛著陣陣惡臭,并不是因為這里原本就是這種黑土,而是尸體腐爛后把土染成了黑色。
曹濤指揮士兵挖開那些黑土,雖說現在雨水小了許多,可連續已經下了好幾天的雨,加上那些士兵的踩踏,根本沒有辦法把尸體全部挖出來火化,只是零零碎碎挖出了幾具。
謝付之走到一具尸體前面,強忍著反胃扒開那尸體的臉部面巾,依稀能看出臉上一道道的紋路。
葉凌拿起一個黑衣人手臂仔細端詳了片刻,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不錯,就是這種毒。”
謝付之猶如遭到了晴天霹靂,發瘋了一般在那尸體上瘋狂尋找摸索,試圖能找到解藥。
葉凌拉住他,“沒用的,這種毒毒性非常強,就算這些人身體上有解藥,但也不能拿去給病患吃,要是吃了這種毒藥,就得一直吃,對身體傷害很大。”
謝付之臟兮兮地跪倒在地上,狠狠地砸著地面,直到兩只手全部沾滿鮮血,一字一頓道,“葉大夫,求求你,想想辦法,一定要想辦法救救章州百姓!
葉凌扶起謝付之,“治病救人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這時,曹濤從一具尸體上摸到了一瓶藥,打開時藥丸還是完整的,沒有浸水。
葉凌拿過來倒在手心里看了半天,瞬時來了精神,“把這些人身上的藥丸全部找到,或許我還有辦法!
謝付之和曹濤聽到后和士兵一起在那些腐爛的尸體上找藥丸,但只找到了五六瓶。
葉凌道,“夠了,這些就夠了!狈砩像R朝著章州城趕去。
謝付之抓住了一絲希望。
等他們把尸體全部挖出來時雨也漸漸停了下來。
謝付之留下曹濤和一部分士兵在這里焚尸,他帶著另一部分士兵回到營帳,這里雨也停了,但病患又多了一倍。
他剛回到營帳,一個大夫就跑上前,“刺史大人,您讓人送來的藥已經快完了,我們把自己藥鋪的藥也全拿來了,就算葉大夫找到治病的方法,這么多人,也需要大量的藥,沒有藥支撐不了多久!
謝付之道,“好,你們安心幫助葉大夫,藥的事情我想辦法!
他在營帳外徘徊良久,吩咐一旁的士兵,“去別的州縣找藥,無論多少錢,太尉府出!
這一次,他又把謝府扯了出來。
隨即,他給朝廷和謝太尉寫了信派人快馬加鞭送去。
進入營帳,齊雙兒正在幫著葉凌照顧病患,他看起來臉色很不好,謝付之接過他手里的東西,“雙兒,我幫葉大夫,你去休息。”
齊雙兒嘿嘿一笑,“不用,公子你休息吧,你都累了好幾天了,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好,那我后半夜換你。”言罷,謝付之去了幾個知縣的營帳,那幾個知縣也累了好幾天,已經睡著了,沒有多余的床鋪,他不想去打擾,便躺在旁邊一堆潮濕的雜草上,可能是他太累了,一覺睡到了次日中午。
睜眼發現自己身上披著條破舊的薄被子,猛地想起昨夜答應了齊雙兒要換他,頓時一股懊惱涌上心頭。
出了營帳,多日的陰雨天氣徹底轉晴,照在他身上時郁悶也消散了大半,伸出手擋了擋陽光,微微一笑,有救了,章州百姓終于有救了。
急忙跑向病患營帳里面,進去后整個人都呆呆愣住了。
第73章
營帳內充斥著血腥味和歪七扭八躺在草席上痛苦呻吟的病患,地上一片一片的血泥,和亂葬崗沒有區別,大概唯一的區別就是那些人會動,比亂葬崗要恐怖些。
齊雙兒和那些病患一起躺在草席上面閉著眼睛,面部由昨夜的蒼白轉變為了猩紅,出現裂紋,開始往外滲血,表情極為痛苦。
謝付之奔向齊雙兒,拉起他的手臂,手臂上的衣服已經血淋淋的,手背上的皮膚裂開,往外翹著,謝付之輕輕一扯袖子,迅速地噴出血。
齊雙兒咬著牙“嗯”了一聲,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謝付之,許久才扯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公子,我,我沒事,葉大夫說等她把藥配好,給我第一個治療,你還欠著我給殿下買糖葫蘆的錢呢,我都看到了,你把糖葫蘆偷偷給了殿下,所以,我還不能死,我要一輩子侍奉你和殿下!
一瞬間,謝付之喘不過氣了,拿著齊雙兒手臂的手開始顫抖,輕輕放下后,蹲在地上抱著頭不知所措。
漸漸地,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一直低著頭不讓齊雙兒看到他的表情。
片刻,謝付之沖著另一邊,對著幾個大夫大叫,“止血藥,給我止血藥”聲音越來越小,慢慢沉了下去。
止血藥,派出去找藥的士兵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哪里還有什么止血藥。
齊雙兒強忍著疼痛道,“公子,你不要這樣,葉大夫都說了,她一定會治好我的。”
這幾天,謝付之看到了太多人的死亡,什么樣的能救活,什么樣的活不了,一眼就能分辨出,微微低著頭,“好,我相信葉大夫一定可以救你!毖粤T,轉過身癱坐在地上。
許久,曹濤進來,“謝大人,那些尸體燒完了!
此刻,謝付之感覺自己的頭無比沉重,沉重到抬不起來,“好,你去休息!
曹濤沒走,只是靜靜地站著。
突然,齊雙兒扭動著身體亂叫亂哭起來,“公子,我,我好疼啊,啊,我全身都好疼啊,你幫幫我,殺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殺了我吧。”
聽到齊雙兒的慘叫,謝付之知道,他已經進入到這種病的最后一個間斷了。
他大概總結出了這種病的發病規律,剛開始只是臉色蒼白,像脫水一樣,隨后從四肢開始變紅,緊接著四肢的皮膚不斷裂開往外滲血,然后臉部滲血,四肢的皮膚徹底破裂,不斷往外噴血,最后,全身疼痛,掙扎到四肢無力,流血過多而死。
除此之外,更多的病患根本受不了最后一個間斷的疼痛而選擇自殺。
謝付之撲倒在地,緊緊抱住不斷掙扎的齊雙兒,輕聲安慰道,“雙兒,你忍忍,葉大夫很快就能配出藥,她一定可以救你的,你忍忍好不好,你忍忍!
齊雙兒撕心裂肺的吼叫,扯破了臉上快要裂開的皮膚,血順著兩側臉頰流到謝付之的膝蓋,渾身其它地方的血也浸透了謝付之的衣服,一陣陣黏膩的感覺流過他的胸膛,直擊心臟。
齊雙兒用滿是傷口的手緊緊掐住謝付之,痛不欲生地吼道,“公子,讓我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給我把刀,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怕疼,求求你了,讓我死吧,啊啊啊啊。”
謝付之再清楚不過,就算現在葉大夫配出了藥,也救不了齊雙兒了,但他還是緊抱著齊雙兒,口齒不清道,“你不能死,你不是說要一輩子服侍我和殿下的嗎?”
齊雙兒眼神渙散,一口咬住謝付之的手臂,許久,緩緩松開,“公子讓我死吧,我真的好痛苦,給我個痛快吧!
言罷,齊雙兒在謝付之懷里靜靜不動,臉上看不出半點之前的樣子,能看到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并不是他不想掙扎,而是他沒有力氣掙扎了,嘴里還在不斷祈求謝付之殺了他,減緩他的痛苦。
曹濤猶豫許久,最終掏出佩劍遞到齊雙兒身邊。
齊雙兒伸出手去接,卻垂落了下去,笑了一聲,“公子,我現在連接劍的力氣都沒了,你幫幫我,下輩子,我再服侍你和殿下!
看著齊雙兒痛苦的樣子,謝付之突然覺得好無助,他自認不管上輩子當體育生還是這輩子當謝付之,雖然一直都惹麻煩,但從來沒有像這般無助過。
最終,他決定接過曹濤手中的劍,了卻齊雙兒的痛苦,當劍對上齊雙兒胸膛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因為他,章州百姓遭此大劫,那么多人死了,現在就連一直跟著他的齊雙兒也變成了這種人鬼不鬼的樣子,而他卻無能為力。
所以最應該死的是他,他罪無可恕,他死有余辜,為什么他還活得好好的,死得卻是別人。
就在謝付之猶豫時,齊雙兒使出全部力氣抓住劍刃刺進自己,哽咽道,“公子,我,我有好多好多錢,都放在我房間的床底下,原本是我給自己留著以后娶媳婦的錢,現在看來,看來用不上了,都送給你吧,你用那些錢給殿下買好吃的!毖粤T,笑著閉上了眼睛。
謝付之抱著齊雙兒久久不能回神,眼神空洞而默然,他開始厭惡自己,平靜道,“好,好。”
良久,曹濤道,“謝大人,尸體放久了不好,燒了吧!
謝付之回過神,邁著沉重的步子和曹濤一起把齊雙兒的尸體和那些病患的尸體抬到一起,由專門負責的士兵一起燒了。
從此,他耳邊終于清凈了,不會再有人對著他嘰嘰喳喳吵個不停了。
第74章 幻影
之后兩天,嚴重的病患一個接著一個地死亡,源源不斷的新病患被轉移到營帳,找藥的士兵還沒回來,葉凌和幾個大夫也沒有配出解藥。
由于自責,謝付之一直幫著大夫包扎輕病患,連續兩天沒有合過眼,曹濤實在看不下去了,“謝大人,你去休息吧,我看你臉色也不太好,這里有我幫著就行了!
聽曹濤這么說,謝付之感覺自己身體確實有些扛不住,眼前天旋地轉,便往后挪了挪,躺在一個沒人的角落睡下。
夢中也渾渾噩噩地,很不舒服,一會兒就醒來了,胳膊有些癢,應該是許久都沒洗澡的原因,隨便抓了兩下沒在意,繼續去幫著包扎。
到了晚上,胳膊有些疼,不好的預感瞬間席卷全身。
低頭看了看,他全身都粘著血,搞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趁著曹濤照顧病人時躲在角落,要揭開袖子查看時卻發現袖子和衣服黏在了一起,忍著疼痛撕開,血肉模糊。
謝付之苦笑一聲,用處理其他病患一樣的辦法,在布上放了一點止血的藥后包扎了起來。
這種辦法只能止血一到兩個時辰,并不能治好,最遲明天早晨,他也會像齊雙兒一樣痛不欲生,到那時,他應該也會和齊雙兒一樣求曹濤幫忙吧。
他不想在這里待著,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時走出了營帳,挑了個距離營帳遠些的空曠地坐下。
天漸漸黑了,抬頭望去,夜空的星星很明亮,風吹過來還有些寒意。
隨后,他躺在地上,仿佛這么多天的疲倦都煙消云散了一樣,心情也平靜了好多,就這樣靜靜地等待死亡。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一怔,自己怎么變成現在這個臟兮兮的樣子了?
他以前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比一般的小姑娘家都愛美,這些天他太累了,都沒有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便起身找了個些水洗了把臉,又繼續躺在地上看星星。
看著看著,他迷惑了,光那些黑衣人的尸體就能讓章州這么多百姓死亡,那股黑衣人的勢力遠遠超過了他和趙決的想象。
黑衣人的主人對他和趙決了如指掌,而他們都不知道黑衣人的主人除了想要趙決的命外有沒有其他的目的。
說起趙決,他心里又是一陣酸楚。
半夜,和他料想的一樣,全身如刀絞一般疼痛,他把自己抱成了一團,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口腔里面全部被咬破,天快亮時,僵著身體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被人放到了臨時搭建的兩塊木板床上,想撐著床沿起來,可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手一滑,掉到了床下。
陳瀾坐在他不遠處的地方瞇著,聽到動靜,立馬睜眼,跑過來扶起他,“大人,你怎么也昱王殿下讓下官照顧好你,下官”
謝付之微微一笑。
這一笑,把剛結痂的臉扯破,又開始流血。
陳瀾連忙拿出懷里的帕子遞了過去,謝付之拿起來捂在臉上,一陣鉆心的疼痛迎面而來。
這時,葉凌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很是急迫,又很興奮,“謝大人,我好像配出了藥方,但”
謝付之眼里快要冒出光來,“你快說!
葉凌走到他面前,拿出手里的一顆藥丸,變得嚴肅起來,“我翻遍了父親留下的醫書,按照上面有關那種毒的記載配出了這種藥,不過我配的這藥也有毒性,毒性不小,要是出錯了,我不敢保證會怎樣!鳖D了頓,“而且配制這種藥的草藥已經不多了!
陳瀾搶在前面,“草藥的事情不用擔心,謝大人派去找草藥的人已經有消息了,最遲今夜就能到達!
謝付之聽到這話如釋重負,也就是說,只要有人試一試葉凌手里的藥,若是安全的,那章州其他百姓就有救了,“葉大夫,把藥給我吧。”
陳瀾道,“大人,萬一這藥”
謝付之道,“給我吧,反正我都成這樣了,要是死了,就當給章州百姓賠罪!
葉凌絲毫不猶豫,把藥拿到他面前。
陳瀾張了張嘴,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謝付之慢慢舉起手臂接過藥丸塞到嘴里,由于喉嚨劇痛,藥丸在嘴里化開后才咽了下去。
片刻,他的身體除了原來的傷口外沒有出現其它不舒服,正當他們要慶祝時,鮮血毫無征兆的順著皮膚的裂口噴了出來。
他的身體如萬蟻噬心一般,由之前的疼變為癢,使出全部力氣抓著自己的皮膚,還是很癢,慢慢地,他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在地上瘋狂打滾,嘶吼,依然不能減少一絲痛苦。
不知怎的,慌亂中他好像看到趙決突然出現在了眼前,開始嘲笑自己,都出現幻覺了。
他用力把眼前的幻影抓到懷里,拼了命地朝著幻影咬去,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痛苦。
眼前那抹幻影在他嘴里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撕咬,沒有消散,更沒有一絲反抗。
許久,謝付之滿嘴血腥味,再次暈了過去。
第75章 殿下,我看看你
醒來后,他好像還在營帳里面,但沒有之前的那種血腥味,而是變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太久沒聞到這種味道了,感覺好熟悉,竟有一絲恍惚的感覺。
過了許久,眼前的事物慢慢清晰,觸覺也靈敏起來,感覺身體好像被什么東西緊緊勒著,努力向自己的身體看去,全身都被包成了個木乃伊,看來,他還沒有死。
布條包得太緊,有些無法呼吸,微微起身,痛意再次席卷全身,不過和之前完全不能相比,但還是只能繼續躺著。
可能是長時間在床板上的緣故,脖頸極其難受,想換個姿勢,偏過頭,一瞬間,他不敢相信,趙決就在自己床邊。
難道他暈倒前的那抹幻影真的是趙決?
此時,眼前的趙決面對著他垂著眼看著腳下,手握著他纏成木乃伊的手,那雙深情又驕傲的眼睛好像變得很恍惚,很憂傷。
謝付之一動不動,就靜靜地觀察著趙決,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生怕趙決從自己眼前消失不見。
他仿佛有千言萬語,可到嘴邊卻一句都說不出來,看著趙決現在的神情自己心里很是難受。
片刻,他確定了,這不是幻覺,這是真的,趙決就在他眼前,他想跳下去緊緊抱著趙決,跟他說好多好多話,可劇烈的疼痛讓他起不來,只能忍著痛攥緊趙決的手。
趙決應該是感受到了他的力量,立即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趙決的眼睛在燭火的照耀下很亮,還有些閃爍,好像特別害怕,他沒見過這個樣子的趙決,便用包著布的拇指搓了搓趙決的手背。
趙決依舊用剛才的那種眼神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明明兩人一句話都未說,可謝付之還是覺得趙決說了太多。
許久,謝付之和之前一樣,開始受不了趙決那種帶著攻擊性又多了幾分委屈的眼神,便把目光往下移,轉向趙決的脖子,上面被白布包著,白布上面滲出斑斑點點的血跡。
猛地想起,在暈倒之前他好像咬了趙決,為了緩解痛苦,他咬人時使出了全部力氣,趙決應該很疼吧,努力不讓趙決看出他情緒有太大的波動,壓著充滿血腥的嗓子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殿下,你疼不疼?”
聽到這話,趙決突然轉過身去,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的!
謝付之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對不起,對不起”趙決的臉一直朝著另一邊,嘴里不斷重復著這三個字。
謝付之扯著趙決的手,“殿下,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這樣,你轉過來,我想看看你!
聞言,趙決仰著頭,過了好半天才回過頭,蹲在謝付之床邊,雙手托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嘴邊,輕輕一笑,“好,以后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
謝付之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帶且不論其它的事情,等他好了,就是章州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難不成趙決陪著他被淹死?
更何況,他不一定什么時候才會被謝太尉給撈回金都去,除非趙決放棄金都的一切跟著他在這里過窮日子,他們二人或許能不分離,但那些也不過是話本上會出現的故事。
謝付之轉移話題,“殿下,章州百姓如何了?葉大夫給我的藥是對的是嗎?”
他覺得自己既然能被救活,那得了病的章州百姓也一定能活。
趙決故弄玄虛,“算對,也不算對,不過,章州百姓大多數已經脫離危險了!
謝付之總算舒了口氣,急迫道,“殿下快講講!
經過趙決講解,他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他剛暈倒時,趙決已經帶著許多金都名醫到達營帳。
葉凌見他暈倒,連忙把那些配藥拿給趙決帶來的金都名醫看,經過葉凌與眾人討論研究了半個時辰后才發現里面少了一味藥,于是加急配出了新藥喂他吃下,這才保住了性命。
但也多虧了他試藥,才能讓葉凌和眾人在如此短的時間配出新藥,之后,他派出去尋找藥的士兵也提前回來。
那些大夫連夜趕制出了能夠救治所有病患的配藥,這幾天連續天晴,癥狀輕的已經回去家了,只剩些重癥還在這里待著。
趙決原本想帶他回刺史府,又怕路上顛簸,使他的傷口裂開,只能繼續在這里養著。
聽到這里,謝付之想起了齊雙兒,要是他還活著就好了,現在一定會嘲笑自己弱不禁風,這么長時間了病都不好。
可能趙決看出了他的心思,緩聲笑道,“都會好的,雙兒是個好孩子,下輩子一定可以投個清平人家,平安喜樂地過完一生。”
謝付之輕輕點了點頭,“嗯,肯定會的。”頓了頓,“殿下,那些黑衣人的主人有線索嗎?”
趙決搖頭,“金都除了太尉和丞相我想不到其他人能有如此大的勢力,丞相雖與我勢如水火,但和那些黑衣人絕對不是一派,太尉”
趙決說到謝太尉時眼神有些躲避。
謝付之感到奇怪,太尉如何?為什么趙決沒有說下去,難道那些黑衣人與太尉有關?絕對不可能!“不會是父親的,我了解他,他既然決定跟著殿下,必然不會做兩面三刀的事情!
趙決道,“我從未懷疑過太尉與你!
謝付之更加奇怪,既然不懷疑,為什么把話說一半?但也沒再糾結,繼續問其它的事,“我聽葉大夫說那些黑衣人身上的毒浩國很少,只有北邊有,會不會與邊境有關?”
趙決握著他的手突然一緊,“難道黑衣人與渭州有關?”
謝付之腦子更加混亂,怎么又扯出個渭州。
算了,不想了。
這時,葉凌垮著臉進來換藥,憤怒地瞪了一眼趙決,很不服氣地行禮,“參見昱王殿下,謝大人還是個病人,你一直說話會影響他休息的,要是牽動了臉上的傷疤,留下疤痕很難恢復。”
謝付之聽到會留疤立即閉了嘴,不敢多說一句話,他可不想自己以后用一張烏龜殼的臉和趙決親嘴。
趙決起身站到旁邊,笑道,“有勞葉大夫!
葉凌沉默不語,滿臉無語,走到謝付之面前,“謝大人,我現在為你換藥,要把你身上這些布條全部剪開重新包扎,要是感覺到疼你就忍忍,我手法重,不會停下!
謝付之嘴角抽搐,微微點頭,葉凌開始處理。
趙決在旁邊剛想說話就被葉凌又瞪了一眼,只好住嘴。
說起來,謝付之對于葉凌也滿是愧疚,她爹在這場病中死去,她被強行拉來這里處理病患,對他不過是言語冷淡些,除此之外,沒有一絲抱怨。
許久,謝付之身上重新纏滿布條,等葉凌出去時已到深夜,趙決坐到椅子上耷拉著眼皮看他,顯然困了。
聽趙決剛剛說過,他昏迷了好幾天,估計這幾天趙決也沒睡好覺,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空著的大半個床位,“殿下,上床休息吧!
趙決頓了一下,“我怕半夜壓著你,我睡地下就好!闭f完熟練地從床底下掏出個獸皮面對著他躺下。
原來這幾天趙決一直都是這樣陪自己的。
過了幾天,謝付之的傷口差不多已經全部愈和,就是有些癢。
趙決扶著謝付之出去轉了一圈,病患走得七七八八,只剩幾個和他一樣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
剛回到營帳,曹濤就進來,“殿下,回刺史府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趙決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到謝付之前面,趁謝付之沒注意一把把他攔腰抱起,“走,趙哥哥帶你回家!
謝付之靜靜地躺在趙決懷里,他感覺這短時間簡直像是在做夢,之前是噩夢,現在是美夢。
用一句話來概括趙決對他的態度,好到他害怕夢醒后自己一無所有。
好到特別奇怪,就像是在刻意躲避著什么事情一樣。
第76章
回到刺史府,那三個絡腮胡見到他和趙決進來,急忙跑上前跪著,大哭道,“謝大人,您終于回來了,我們可想您了。”
謝付之笑笑,好在那三個絡腮胡和鄭叔還活著,不然他都不知道原本就冷冷清清的府中還能使喚誰。
那三個絡腮胡往后望去,“謝大人,大總管呢?”
謝付之眼神暗了下去,那三人見狀,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再多問。
鄭叔滿臉愁容,上前行禮,“公子,您受苦了,老奴都沒辦法給老爺交差!
謝付之羞愧難當,他沒把章州百姓全都送走就已經感恩戴德了,哪里有顏面讓別人給他交差。
不過鄭叔既然提到了謝太尉和謝懷恒,他這些天一直處理病情,都沒想起他們,唯一一次想起還是讓人去找藥時。
這么長時間,趙決也到這里好些天了,章州的情形應該傳遍了金都,謝太尉和謝懷恒不可能不知道。
謝付之不想讓他們再擔心自己,對鄭叔道,“書房的紙太糙了,你去買些好紙,我給父親和兄長寫封信,好讓他們寬心!
鄭叔搓了搓手,臉色不太好,“公子,您病了這么久才剛好,山上全是土,又沒法洗澡,我先去給您打點水,服侍您好好洗洗,信的事不著急!
經過鄭叔的提醒,謝付之意識到自己現在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的衣服全都沾滿血不能穿了,所以這些天一直穿著趙決的衣服。
雖然趙決只比他高一點,但趙決身體比他要硬朗,衣服尺碼自然比他的要大許多,穿在身上又邋遢又不舒服。
謝付之點頭,鄭叔帶著那三個絡腮胡開始忙活起來。
他有些疑惑,以前鄭叔最是聽他的話,他讓干什么就干什么,沒有半句廢話。
很多齊雙兒不想做的事情都是鄭叔包了,今天還是頭一次反駁他的吩咐,想來,大概鄭叔也思念齊雙兒吧。
鄭叔弄好所有東西后準備服侍他洗澡,但他現在的身體全是傷疤,自己見了都楞幾秒,便拒絕了鄭叔,也沒讓趙決跟著。
剛洗到一半,好像聽到了一聲“圣旨到”,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過了片刻,院子里面變得嘈雜起來,他換好衣服后出去。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居然在院子里面,那太監據說是從皇帝幼時就跟著皇帝,很受皇帝重視,這么遠趕來,是來召趙決回金都的?
大太監靜靜地站在趙決身邊,趙決臉上滿是不悅。
謝付之走到大太監前面,微微欠身,“公公到此地所為何事?”
大太監慌張起來,看了一眼趙決,欲言又止,“謝大人,奴才不知該如何說起。”
能讓皇帝身邊最受寵的大太監親自趕來,事情絕對小不了。
轉念一想,這些天不管是趙決還是鄭叔,他們都在回避一個問題,謝太尉和謝懷恒。
他突然想起之前那篇文章中的一句話:謝付之的父親和哥哥被正義之士所殺。
謝付之感到不妙,踉蹌了一下,“是我父親和兄長出什么事情了嗎?”
趙決扶住他,“付之,回屋吧,是父皇派遣張公公來章州調查傷情的!
大太監連連點頭,“是是是,陛下讓奴才來此地查驗傷情,路過刺史府,便想來看看謝大人。”
謝付之道,“不對,調查傷情再怎么也輪不到公公頭上,公公和我說實話!
大太監見謝付之執著,眼巴巴地望著趙決,見趙決點頭,才拿出剛剛袖子里藏進去的圣旨,“謝大人,這是陛下讓奴才送來的,這里都是咱們自己人,您自己看吧,奴才就不讀了!
謝付之一把奪過,抖著手打開,短短幾句話,壓得他喘不上氣:
太尉與太常于赴章州之途,逢歹人而亡。朕念其二人于浩國勛著,故封太尉之次子謝付之以為新任太尉,繼諸務,療愈傷后歸金都就職。
謝付之拿在手里看了許久,合上圣旨,顫抖著舉到趙決眼前,另一只手用力掐住趙決的胳膊,絕望地看著他,“殿下,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趙決沉默。
謝付之雙腿發軟,嘶吼道,“殿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趙決見謝付之站不穩,伸手扶住對方,“我怕你受不了,所以沒敢告訴你!
謝付之渾身癱軟,凝視著趙決,“殿下,對不起,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是我好難受,雙兒走了,現在父親和兄長也走了,我該怎么辦,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
他開始控制不住自己,身體逐漸抽搐,淚水噴涌而出,逐漸變為嚎啕大哭。
這一次,他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趙決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痛哭的謝付之。
謝付之沙啞道,“都怪我,都怪我,我該怎么辦,我害死了章州這么多百姓,現在連父親和兄長都被我害死了!
趙決道,“章州百姓不是你害死的,是那些黑衣人,太尉與太常也與你無關!
此刻,謝付之什么也聽不進去,只是抱著趙決放聲大哭。
許久之后,他慢慢平靜下來,感覺心口一陣疼痛,隨后噴出一口血來。
院子里的人都不知所措。
他只是用力推開趙決,跪到地上,“鄭叔,找些素布來,我給父親和兄長戴孝!
鄭叔眼眶發紅,應了一聲后出門去找。
趙決把謝付之臉上的血全部擦除干凈,吩咐曹濤去請葉凌,也跟著謝付之一起跪了下來。
謝付之想說話,但開口半天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大太監讓其他人離開,只剩趙決和謝付之,“謝大人,您節哀,現在這里就咱們三個,奴才不妨跟您說句實話吧,這么多年來,陛下一直拿丞相沒辦法,幸好有太尉大人在,但現在太尉大人走了,朝堂失控,丞相大力打擊殿下和太尉大人身邊的大臣,此次陛下讓奴才來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想讓謝大人能夠盡快回金都,接替太尉大人的所有事務,維持平衡!
謝付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在水里泡了幾十天一樣煞白,開始整理思路。
原本趙決有太尉的協助剛好能與丞相保持平衡,現在謝太尉死了,趙決在金都的勢力肯定會受到影響。
想來皇帝應該是害怕謝太尉身邊的人投奔丞相,而趙決又怎會甘心趨于人下,到時金都會尸橫遍野。
現在謝太尉只有他一個兒子存活于世,皇帝封他為太尉,一來可以穩定朝堂勢力,二來可以讓丞相有所畏懼,三來也會穩住趙決,所以皇帝才會封他為太尉。
不管章州百姓是不是他害死的,都成了定局。
而在回金都之前,他最重要的事是得找到黑衣人的主人和搞清楚謝太尉真正的死因。
思考許久,終于憋出了兩句話,“殿下,你知道父親和兄長死時的情形嗎?”
第77章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著你
趙決道,“我到章州兩天后,太常身邊的侍衛受著重傷跑來向我求救,那侍衛我看著像上次救我們的侍衛,說他們在淮水鎮時中了迷藥,只剩他和幾個常年受傷服藥的侍衛還清醒著,緊接著就受到了山匪襲擊,他們幾人背著太尉與太常逃了出來,太常蘇醒后不久,那伙山匪追了上去,他們落了下風!
說著掏出了一封信和一個印章遞給了謝付之,“太常以死相逼讓身邊侍衛拋下他們,把這個帶給你,我聽說后帶人去救他們,可還是晚了一步,便做主讓那侍衛把他們的尸體帶回金都安葬。”
謝付之想起那些山匪之前說過,他們是秦海杰替丞相養著的,要是真的是他們之前碰到的那些山匪,八成與丞相脫不了關系。
他接過東西,打開信,上面粘著幾滴血,字也歪歪扭扭,沒有一點謝懷恒平時處理公文的影子:
“聽說章州病情嚴重,我與父親擔心你,想來看你,但遭遇不測,命不久矣,若是高宇可以逃出去,我讓他帶給你的印章是謝府私印,謝府所有事務都交給你,往后的路只能你一個人走,我和父親不能再幫你!
謝付之強忍著痛苦讀完,久久不能回神。
這時,鄭叔拿著素布進來,戴在謝付之頭上,趙決也接過一條戴上。
葉凌跟著進來,看到謝付之頭上的素布后隨便安慰了他兩句,開始檢查他的身體,“謝大人,你病剛好,情緒不要太大!
謝付之微微點頭。
葉凌開了幾幅藥后便離開了。
謝付之一直跪著到深夜,“鄭叔,你明天去請陳大人過來!
他不想再坐以待斃,轉頭對趙決道,“殿下,明天陪我去個地方!
趙決一直陪著他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著你。”
謝付之心里有些暖意,趙決現在算是他身邊為數不多處處為他著想的人,他不想再讓趙決為自己擔心,“回屋吧。”
次日,陳瀾早早地來到刺史府,自從趙決來章州后,他這些天忙章州的各種事務,沒有機會沒見到謝付之,今日看到后謝付之非常驚訝。
短短幾日,人完全變了個樣子,病殃殃地,沒有一點精氣神。
謝付之不再廢話,直接進入主題道,“陳大人,你是否知道秦海杰派去給山匪送錢財的人?”
章州四面環山,一個一個山頭去找那些山匪的老巢只會白白浪費時間,要是能找到去過的人,自然節省許多時間。
陳瀾停頓半天,似乎很為難,“大人,我知道是誰負責,只是,那人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謝付之反應過來,想必陳瀾以為他要處置那些人,“你誤會了,我不會為難那些人!
陳瀾一五一十地說出,負責之人正是州司馬汪林君。
陳瀾是個愛惜將才之人,他看汪林君在軍事上是個能人,改錯態度良好,秦海杰死后,便沒有處置汪林君。
謝付之先前打算要是能找到那些人,今日便帶兵攻上山,沒想的是州司馬,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隨后,他和趙決在陳瀾的帶領下來到州城兵營。
以前章州的大小事務都由秦海杰負責,秦海杰被他處死后,他不想負責這些事,只想躺平,便讓陳瀾負責兵營的事務。
事實證明,陳瀾管理得確實不錯。
不過,陳瀾忙時便把練兵的事交給汪林君負責。
此時,汪林君正在練兵,見到陳瀾后行禮。
陳瀾介紹了謝付之和趙決后,汪林君立即行禮。
謝付之打量了汪林君幾眼,大概四十多歲,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
趙決笑道,“這位大人快請起,這段時間兵營是否受到影響?”
汪林君好像很興奮,“沒有,多虧了刺史大人與陳大人,兵營沒有受到影響,我雖是個粗人,但早就聽過您在渭州征戰時是何等的威風,可惜我只負責管理章州兵營,沒真刀真槍地干過!
趙決笑了幾聲,“眼下就有個機會,不知道汪大人愿不愿意?”
汪林君道,“只要殿下吩咐!
謝付之道,“聽說你在秦海杰手下做事時,由你給那些山賊送錢財?”
汪林君露出驚恐,慌慌張張地跪倒,“大人饒命,我有一家老小,在秦海杰手下做事不敢不從。”
謝付之扶起汪林君,“陳大人都與我說了,我今日找你不是算舊賬,而是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汪林君道,“大人請講,我一定竭盡全力,將功贖罪!
謝付之道,“點五千兵,帶我去找那些山匪。”
汪林君的樣子很是苦惱,“哎,大人不知,那山匪從此處翻過五座山就能找到,但他們都在山上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這些天我和陳大人想了許多辦法,都覺得不可行。”
謝付之思考半天,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那伙山匪不是叫囂著要他性命嗎,不妨將計就計,“你之前與那伙山匪關系如何。”
汪林君雙手錘在一起,義憤填膺,“那伙山匪的頭領就是個瘋子,整天瘋瘋癲癲,我之前和兄弟們每次去時都會遭到他的折辱,其余的人還好,倒有幾個交情不錯的,秦海杰死后立場不同,自然沒再聯系,大人為何這么問,難道大人不相信我!
謝付之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有個想法,或許可以一試,但想要你的配合!
“大人請講!
謝付之道,“前段時間那伙人想要我性命為秦海杰報仇,你今日帶上幾個身手好的,假意將我綁著送上山給他們,進入山寨后見到山匪頭領后找機會抓住他,陳大人和殿下再帶兵攻上山!
趙決猛地拉住他,“付之,你一個上去我不放心,我跟著汪大人陪你一起上去,陳瀾與曹濤在山下等待!
謝付之推脫,“殿下,你在山下等我就好,上次你和我在一起,那些山匪很可能認識你,你要是不放心,就讓曹濤跟著我”
趙決猶豫半天,“好,曹濤,你去挑人,一個時辰后出發。”
陳瀾應聲出去。
趙決吩咐其他人全都出去,找了條繩子在謝付之身上綁成活結,“汪林君之前跟著秦海杰,與那伙山匪肯定關系匪淺,你說他會不會偷偷派人去通報?”
謝付之道,“不會,既然陳瀾沒有處罰他,就說明陳瀾很信任他,我相信他不會出賣我們。”
趙決輕輕一笑,“你啊,還是這么輕易相信別人,得改改。”
“嗯!
謝付之被綁好后,趙決從背后抱住了他,“付之,你還有我,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不知何時起,他開始貪戀趙決的懷抱,許久,才讓趙決放開他。
眾人出發,曹濤和汪林君帶者十幾個趙決的心腹,綁著謝付之先出發。
趙決和陳瀾緊隨其后。
第78章
大概行了半日,他們才來到陳瀾所說的山腳下。
這座山高高豎起,一面像是被人從中間劈開一樣,另一面的樹木很多,樹葉落了一地,中間是條踏出的山路。
再走近些,便沖出來許多山匪圍住他們,為首那人長得窮兇極惡,見到他們后走到汪林君前面,譏笑幾聲,“我當是誰啊,原來是我們的汪大人,汪大人不是不愿意與我們為伍嗎?前番每次來都擺個臭臉,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秦海杰都死了,你還來干什么,別告訴我是新刺史大人讓你來送錢的!
汪林君呵斥道,“你一個看門的有什么資格知道我來干什么,我要上山,快去通報!
那人惱怒,破口大罵了兩句,卻被身邊人拉住,在耳邊說了什么,便把目光轉到謝付之身上,“這人誰?”
汪林君挺直腰桿,“章州新任刺史,謝付之。”
那人仔細打量了謝付之好半天,偏過頭問身后的人,“你確定沒看錯?他真的是刺史,上次大哥派老狗去殺的人?”
身后人呲個大牙,“沒錯,就是他,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他身邊的一個屬下親手殺了老狗,我絕對沒認錯。”
那人一陣狂笑,“真的是得來全部不費功夫,天助我也,汪大人,你帶著他跟我去見大哥,其他人都不許上去。”
謝付之倒是低估了這人腦子,沖曹濤遞了個眼神,假裝要跑。
曹濤會意,上前假意與謝付之爭斗了幾番才抓住謝付之。
汪林君道,“你也看到了,這人功夫了得,上次在你們那么多人手下都能逃脫,我一個人怎么可能抓得住,這些人都得上去,一路護著,不然要是半路逃下山,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那人撓了撓頭,“不對,他這么厲害,你怎么抓住的?”
陳瀾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你走不走,不走我回去,你連個邀功的機會都沒有!
那頭領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帶他們上山,山寨那么多人,還害怕他們這十幾個不成!
他們到達山頂時,才看到山寨,山寨門口也有十幾個山匪守著,進入里面,謝付之恍惚,以為到了金都。
光屋子就幾百間,院子可以和章州城比,差不多有幾千人,各種比武,見他們進來紛紛停下圍觀。
那人帶著他們到正中央的屋子門口等待,自己上前敲門,好幾聲都沒開,畏手畏腳地打開門,剛打開一個椅子就飛了出來。
接著出來一個俊美少年,約莫二十左右,但衣衫不整,剛出來就朝著那人踹了幾腳,“老子多少天沒開葷了,昨天剛找來的姑娘,又叫你攪了,讓你守山門你是還沒守是吧!!說話!”
那人縮著頭等罵完才回話,“大哥,汪大人綁著章州刺史要見你,我怕耽誤事,就帶上來了,不知道你在”言罷,把椅子扶起放到那人身后。
看來眼前這人就是山匪頭領了,他倚靠在椅子上,指著謝付之問汪林君,“這面黃肌瘦的就是謝付之?怎么和其他人描述的不同。”
汪林君道,“就是謝付之,他前段時間得了疫病,所以我才得了手,來獻給你!
那頭領哈哈大笑,“汪林君,老子以前怎么沒見你對我這么恭敬,今天是什么了?這么討好我?說吧,你想干嘛?”
汪林君道,“自從秦大人死后,我在這人手中被百般被打壓,想找個安身立命處,得知你前段時間讓人要他的命,就做個順水人情,帶著這份禮物來找你!
那頭領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樣,“要是你來早半個月或者一個月,老子或許就收了這禮物,可老子前些天談成了個大買賣,現在心情好,不想惹上這個麻煩,你把他帶回去吧,要殺要剮隨你便!
謝付之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機會,“本官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那頭領來了興趣,不屑地看著謝付之,“老子還是頭一回見到這么囂張的,不殺你你不知道感恩,居然敢質問老子!
謝付之不卑不亢道,“本官父親和兄長的死與你是否有關!
那頭領坐在椅子上仰頭大笑,“老子手上死的冤魂何止千千萬萬,難道每個都要知道是誰嗎!”
周圍人也跟著狂笑。
謝付之的臉冷得可怕,“回答我,半月前,來章州路上的一隊人馬是不是你們殺的!
隨即,那頭領微微一怔,手腳開始變得不自然,“老子沒空理你們,滾回去!被艔埖仄饋磙D過身,朝門口走。
謝付之看出那頭領的異常,解開繩子,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飛快地沖那頭領撲過去。
那頭領察覺出身后有人,躲過謝付之的攻擊,轉身朝著謝付之掐過來。
曹濤見狀,上前一腳踢開那頭領的手,謝付之趁機從背后箍住,匕首抵在那頭領的脖子上,嚴肅道,“告訴我,我父親和兄長的死到底與你有沒有關系?”
頓時,院子里所有的山匪都朝這邊跑來,趙決的那些心腹拼命阻攔著。
那頭領怒氣沖沖道,“好啊,老子還想放了你,你別不識好歹,你爹是我殺的又怎樣,那老頭到死嘴里都喊你的名字呢,被我朝著心口就是一刀,一刀就死了,你感激我吧,要是換別人,說不定得多挨幾刀,不對,別人根本用不上我動手。”
謝付之被他擾亂了思緒,情緒開始崩潰,“住口!住口!”
曹濤見謝付之慌亂,沖上去抬手捂住那頭領的嘴,從謝付之手中強行接過那頭領。
謝付之咽了咽口水,忍著難受,上前兩步,站在山匪正前方,“官兵就在城下,本官知道這幾年章州干旱,諸位也是被逼無奈,放下兵器投降者,全部從輕發落。”
眾山匪猶豫不決間,趙決已經帶人攻了上來,破門而入,將所有山匪團團圍住。
山匪們見他們頭領被挾持,趙決又帶著這么多人,不知所措,有幾個膽小的慢慢放下武器,接著有更多的山匪放下武器。
那頭領突然咬住陳瀾的手,陳瀾吃痛,便把手從那頭領嘴里扯出來。
那頭領爭分奪秒地罵道,“老子養你們這些廢物都是干什么吃的,天天好吃好喝供著你們,你們倒好,一個兩個的都是廢物,不就是一個死了爹的廢物嗎,用得著害怕嗎,你們跟著老子殺人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們這么慫!
謝付之受不了,從后面一下子拍暈那頭領,吩咐士兵把人抬到監獄,讓士兵把其余山匪全部押到監獄,由各個知縣按照他的承諾對他們進行處罰。
第79章 打道回金都
謝付之和趙決到牢獄時,那頭領被綁在椅子上已經醒來,聽到他們聲音后,抬眼厭惡地看著謝付之。
謝付之走到前面,抽出隨身侍衛的刀,抵在那頭領胸前,“是誰派你殺我父親與兄長的?”
那頭領抖動著雙腿,逐漸癲狂,“就是老子自己想殺人了,幾天不殺人渾身不舒服,今天栽在你手里我無話可說,反正老子瀟灑了二十年,值了。”
謝付之突然抬手,提起劍向那頭領的大腿重重地刺了下去,“是不是丞相?”
那頭領疼得亂罵,各種污言穢語齊上,但就是不肯承認與丞相有關。
謝付之有所動搖,可除了丞相還會是誰與謝府有這么大的恩怨,莫非又是那些黑衣人的主人,這樣說不通,那些人不是一直在針對趙決嗎?
趙決見那頭領故意激怒謝付之,便把他拉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輕聲安慰了幾句,轉身走到那頭領面前,輕笑道,“你說你愛殺人是吧?巧了,本王也愛殺人,在本王手上受過刑還能活著的人至今還沒出現,本王希望你是第一個。”
那頭領剛要開口罵趙決,便被趙決一腳踢翻在地,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直到趙決讓人把他抬起來才吸了口氣,滿臉鮮血,緊捏著拳頭怨恨地盯著趙決。
趙決從旁邊拿過一把短刀,朝著那頭領胸膛刺進去,“本王替謝大人再問你一遍,是誰指使你去殺人的?”
那頭領吐出一口血,再三掙扎后終于受不了趙決的刑罰,抖著牙關慢慢回答,“前段時間,山寨里來了個人,他帶許多金銀財寶來找我,讓我去殺幾個人,自從秦海杰死后,山寨已經快被吃空了,我便答應了他,我帶兄弟們去的時候,你父親和兄長的人已經被被迷暈,只剩下幾個侍衛帶著他們跑了,那人明確說過只要你父親和兄長的命,我便放過了其他人,追上他們后是我親手殺了他們,與山寨其他人無關,我都說了,你們給我個痛快吧!
若那頭領所說是真的,那么就是說很有可能是去山寨那人先在淮水鎮下了迷藥,他明明有機會殺死謝太尉和謝懷恒,但不想自己的人動手,便找到這些山匪出錢賣命,想到這里,謝付之還是不太相信,那人這么大費周章,目的是什么?
片刻,謝付之沖到那頭領面前,“那人當真不是丞相?”
“不是!
“讓你殺人那人什么模樣?”
“我不知道,當時是夜里,那人把頭和臉全部包起來,身后跟著許多人,離得很遠,看不清。”
謝付之挪動腳步回到椅子上坐下,他原本以為抓到這些山賊一切都會水落石出,可現在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那頭領繼續道,“所有我知道的全部說了,雖然當初是我被逼無奈上山建立了山寨,但我確實殺了你父親和兄長,上次也是,是我逼著我的那些兄弟們去刺殺你們的,他們做的事全部是我逼迫的,殺了我,放了他們!
謝付之雙手撐著頭,一臉疲倦靜靜地坐著,感覺身體累到了極致,許久,低下頭微微抬手,“來人,把他拖出去,明日讓陳大人行刑!
他攤開雙手趴到旁邊桌子上,把臉埋到桌面上,努力整理思路,趙決走到他身前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許久之后,謝付之的腦子還是一團亂,克制自己暫時不去想這些事情,伸手環上趙決的腰,把頭靠在趙決的胸膛,聆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好像這么多天的陰霾總算散開了一些,“殿下,我們回金都吧,我想去謝府靈堂陪父親和兄長最后一程!
浩國注重喪葬,謝付之估計他們在路上走快些或許還能趕上出殯。
趙決捧起他的臉,半蹲在地上,溫柔地看著他,“好,先回刺史府休整一晚,明日就動身。”
謝付之無力地“嗯”了一聲,趙決拉起他往外走去。
回到刺史府,那三個絡腮胡和鄭叔已經準備好飯菜。
謝付之把那三個絡腮胡叫到身前,吩咐鄭叔給了他們些銀兩便讓他們回去,那三個磨了好久才揮淚離開。
他吩咐鄭叔收拾回去的東西,收拾好后才發現連剛到這里一半的東西都沒有,嘆了口氣,短短幾個月,就像過完了大半輩子那么長,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間。
現在快到冬季,雖說章州靠近南邊,這幾天天氣也熱,不過夜里還是比較冷,謝付之攤開被子鉆到里面縮成一團,聽到趙決進來的聲音后不想動,便往墻邊挪了挪。
趙決上床,打了個冷顫,接過謝付之遞出的被子鉆了進去,乖乖地躺在他身旁,沒有一絲越矩的動作。
這些天他們一直都是這個動作,也逐漸習慣了對方在身邊。
謝付之感覺趙決躺下后,對方身上的暖意向自己這邊傳來,就往趙決身邊靠了靠,“殿下,謝謝你還在我身邊。”
趙決的手從謝付之脖子底下穿出,把他摟在懷里,“睡吧,明天一早就出發。”說完在他額頭輕輕一吻。
次日清晨,一切準備就緒,謝付之讓鄭叔帶著他們的東西坐馬車慢慢回,自己,趙決和曹濤騎馬先回去。
趙決微微蹙眉,“付之,你身體還沒好,章州到金都長途跋涉,你受得了嗎?”
謝付之露出久違的笑意,淺淺點頭,“殿下放心,我沒事!毖粤T,騎馬疾馳而去,趙決跟著出去,曹濤吩咐好后事,帶著一些騎兵跟在后面保護。
他們連續幾日馬不停蹄,終于趕到金都,這里還是和謝付之印象中一樣的熱鬧,可能這里靠近北邊,氣溫明顯比章州要冷得多。
謝付之停下,裹了裹半路上趙決給他的披風,“殿下,我先回謝府!
趙決道,“我和你一起回謝府,也去拜祭一下他們!
謝付之不再強求,就讓趙決跟著了。
來到謝府,謝付之沒有理會門口眾人,直奔靈堂,好在還未出殯。
謝府雖然人口眾多,但除了謝太尉與兩個兒子之外,其余的人都是丫鬟侍從,這些天喪事都由高宇和管事著手操辦。
高宇見到謝付之,沉著臉行禮。
謝付之能猜到高宇為什么不高興,高宇和齊雙兒一樣,都是謝太尉在他們小時候就撿回了謝府,高宇和謝懷恒的感情與他和齊雙兒的差不多。謝懷恒在去找他的路上遇刺,對高宇來說,就是他害了他們。
謝付之不想再去糾纏這些,只是安靜地走到靈堂前面跪下,趙決跟著他跪下,周圍有幾個來祭拜的大臣見狀,趕緊行禮,“參見昱王殿下,參見太尉大人!
謝付之無奈地笑了一聲,是啊,他現在是太尉,繼承了謝太尉的一切,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和謝府所有的,可以隨便支配這一切,再也沒有人約束他懲罰他了,再也沒有人對他嘮叨了。
但,謝太尉和謝懷恒永遠回不來了。
謝付之微微抬手,“起身吧,多謝各位大人前來祭拜父親和兄長。”
趙決拜了拜,還要繼續跪著,謝付之道,“殿下回去吧,你去章州陪了我那么長時間,金都應該有許多事情需要你處理。”
趙決猶豫半天,“好,我先回去!毖粤T,起身走了出去。
自從謝太尉當著皇后和眾人的面公開表示要跟隨趙決后,倚靠謝太尉的那些人跟著投向趙決,而在這里來祭拜的大多數都是謝太尉的心腹。
如今謝太尉死了,這些人便天天來這里等待,今日謝付之和趙決一起回來,謝付之滿臉愁容,自然不是對他分析金都局勢的時候,只能對趙決講,見趙決出去,便拜別謝付之跟著趙決出去訴苦。
謝付之剛好落得清凈,拿起紙錢在前面火盆里隨意地燒著,自言自語,“父親,兄長,我找到殺你們的人了,但我還沒找到幕后兇手,我猜測是丞相,可殺你們的那人卻明確說過不是丞相,我該怎么辦?”
他明知道得不到任何回答還是一遍遍問著,“父親,你不是說過謝府是我的后盾嗎?你都那么老了,怎么還騙人呢?你們都走了,這么大的謝府,就不怕我賣掉換成錢嗎?”
說著說著,不知什么時候起,眼淚掉到了火盆里面,發出“滋滋”的聲響。
直到半夜,他的嗓子沙啞到發不出半點聲音才停下不說話,蜷縮在火盆前面躺倒,半醒半睡著。
次日,謝付之聽到一陣吹打的聲音后醒過來,問過旁邊的丫鬟得知今日就是出殯的日子。
高宇準備好了出殯的所有事務,謝付之跟著走完了全部流程,之后又被太監叫到皇宮,皇帝拖著奄奄一息的身體對他說了些無關輕重安慰人的話。
第80章 操心老父親
等謝付之回府,謝府總管開始迫不及待的交代這些天府中的事務。
謝付之以前從來沒關過這些,聽到后一個頭兩個大,他在前面走著,總管在后面跟著匯報,到書房待了好一會才說完。
總管剛出去,高宇又抱著兩摞書信和公文放到謝付之面前,語氣依舊不怎么友好,“二公子”說完意識到稱呼不對改了口,“大人,這些是老爺和大公子之前未處理完的一些事!
謝付之坐到椅子上揉了揉眉心,現在的形勢不允許自己萎靡下去,便學著謝太尉的樣子端坐著,把東西拉到自己面前,“好,你先下去吧。”
高宇半天沒走。
謝付之感覺他有話要說,“怎么了?”
高宇猶豫了一下,“大人,我想離開謝府!
謝付之茫然,現在高宇連都不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處嗎?他試圖挽留,“你留下來幫我吧,等父親和兄長的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要離開我絕不攔你。”
高宇沉默,似乎有留下來的意圖。
謝付之繼續道,“你以后就跟著我,兄長如何待你我便如何待你!
高宇也想要查明真相,便點頭答應。
謝付之道,“你派幾個激靈的屬下去打聽丞相這些天都在做什么,不要暴露。”
盡管那山匪頭領說父親和兄長的死與丞相無關,可他實在想不到金都除了丞相,父親和兄長對誰有威脅。
細細一想,那些黑衣人與那些山賊出現的時間重復太高,而那些山賊最初就是秦海杰為丞相養的殺手,說不定就是他和趙決判斷錯了,這兩撥人都是服從于丞相也不是沒有可能。
高宇應聲出去。
謝付之把高宇抱來的那些都處理完后天色暗了下來,趴到案桌上休息時聽到門口侍衛稟報,“昱王殿下到,安南郡主到,曹大人到!
他這兩天睜眼就是一堆人在眼前亂晃,他以前是很喜歡熱鬧,現在看到人多就心累
沒辦法躲避,聽到侍衛稟報他們三個后稍微來了精神,起身繞過案桌向門口走去。
門口丫鬟聽到聲音打開門,一股寒意席卷而來,竟然飄進來些雪花。
趙決順著雪花踏了進來,看著謝付之笑道,“我多年未在金都待著,都忘記了金都下雪比渭州還要晚!闭f著解開沾了落雪的披風,遞給身旁丫鬟。
走到謝付之面前,捏住對方的手,“你摸摸,你趙哥哥都冷成什么樣子了!
屋子和院子里的丫鬟和侍衛都朝他們看過來,謝付之心跳快了些,掙開了趙決的手,向趙決行禮。
趙決不樂意了,“付之,你還要對我這么客氣嗎?”
謝付之知道趙決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對趙決動了心,可這里不比章州,還是規矩些好,免得讓人抓著把柄惹些麻煩事,“殿下,禮不可廢!
趙決恢復笑容,扶起謝付之,“好啦,都聽你的,謝大人快快起身,才一日不見,你怎么又瘦了許多!
林清兒和曹濤跟在后面進來,也解開披風遞給丫鬟,另一個丫鬟見他們都進來后把門關上,屋子里重新暖了起來。
林清兒走到謝付之面前,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很是心疼,明明上次分別時人還好好的,怎么短短幾個月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謝大人,我哥和曹濤一定會找到兇手的,等找到兇手,我親自殺了他給你報仇雪恨!”
謝付之對上林清兒的目光,淺淺一笑,以示回應。
趙決轉頭笑道,“好啊,等本王抓到人,立馬交給你,讓金都百姓看看你有多兇,到時候沒人敢娶你,本王就把你許配給小濤濤!
聞言,林清兒狠狠瞪著趙決,兩人開始了日常拌嘴。
曹濤面露難色,沉著臉道,“殿下不要再拿屬下開玩笑了!
林清兒紅著眼凝視著曹濤半晌,欲言又止。
曹濤紋絲不動,目視前方,好像身邊根本沒有注意到林清兒的神情。
趙決笑了幾聲,“曹濤,你從小就跟著本王,有什么心思本王會看不出來?反正,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本王只能幫到這里了,你們自己不開竅也沒辦法。”
轉頭一把摟過謝付之,盯著謝付之的眼睛都快要冒出星星了,黏黏糊糊道,“本王還有其他要做的事,是吧?付之?”
謝付之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想起趙決這些天為他做的一切,確定了趙決對自己不是一時興起,道,“是。”
這時,總管在門外喊道,“大人,您和諸位大人一起用膳吧。”
趙決略微一驚,“付之,這么晚了,你還沒吃飯?”
謝付之道,“剛才一直在處理公務,忘記了,你們隨我一同去膳房吧!
林清兒爽快地答應,第一個出去,曹濤隨后出去。
趙決突然抱住謝付之,在他耳邊磨蹭,“付之,不要讓我再擔心了,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你快點振作起來,太尉和太常的事情我一定會找到兇手的!
謝付之輕輕回道,“我沒有折磨自己,真的是忘記了,你不用擔心,我會振作起來的,先去吃飯吧!
趙決這才放開他,兩人一起來到膳堂,見林清兒和曹濤各坐一邊,臉色非常怪異,吹胡子瞪眼的,應該是剛吵完架。
趙決沖謝付之聳聳肩,小聲道,“習慣就好!闭f完拉著他做到正中間的主座上。
總管見趙決和謝付之坐好后,吩咐丫鬟端上來食物。
過了一會,聽見門口一侍衛稟報,“大人,三皇子來了!
謝付之起身向門口迎去,向對方行禮。
趙淮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付之,你,你如今是太尉,如何能,能對我行此大禮!
趙決起身,雙手叉腰,滿臉不屑地晃蕩著身體朝著趙淮走來,陰陽怪氣道,“三弟,好巧啊,昨天在林府才見著你,今天在謝府又見著了。”
趙淮恭敬地行禮,“我,我聽說付之在章州的時候病得很嚴重,就,就來看看他。”
趙決站到趙淮面前,冷著臉道,“是嗎?最好別讓本王知道你有什么其他想法,本王再提醒你一句!甭曇敉蝗蛔冃。皠e對清兒有任何想法,不然休怪本王翻臉不認人!”
謝付之微微一驚,聽趙決這語氣,莫非趙淮喜歡林清兒?
趙淮正要開口回答,卻被趙決抬手打斷,“停,本王不想聽你說話,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用膳。”轉身很自然回到剛剛的位置坐下,感覺跟在他自己府上似的。
趙淮羞紅了臉,愣在原地低著頭一動不動,樣子很是尷尬。
謝付之拉過前面椅子,道,“三殿下請坐!
趙淮畏手畏腳地坐下,大氣不敢喘。
林清兒輕拍了一下趙決,小聲責怪道,“你怎么老是針對他?你看看他那副樣子,看著就可憐,你怎么忍心欺負他的?”
趙決隨意夾起眼前的食物塞到嘴里,愜意地回道,“我樂意,怎么著!”
林清兒道,“懶得理你!
謝付之回到趙決身邊坐下,望了一圈,感覺氣氛詭異到了極點,曹濤全程黑著臉,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管不顧地吃著,趙決和林清兒小聲說話,明爭暗斗,時不時弄出點噼里啪啦的動靜,趙淮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林清兒。
過了好一會,曹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殿下,我吃飽了,要先回去!
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目光全部落到他身上。
林清兒跟著起身,“我也要回去。”
趙決往后一躺,抿嘴笑了一聲,吩咐曹濤,“你把清兒送回府后再回去!
曹濤僵著身體不說話也不動。
林清兒狠狠瞪了一眼曹濤,大聲嚷嚷,“用不著!本姑娘自己回去!”言罷,拿起丫鬟遞到眼前的佩劍和披風奪門而出。
趙淮見狀,快速向趙決行完禮后跟著林清兒出去。
曹濤臉更黑了,拿起東西直接離開。
留下趙決楞在原地,眉毛都快擰在一起了,看著謝付之唉聲嘆氣,“果然孩子大了不由娘,你看看,沒一個聽我的,操碎心了!
謝付之被逗笑,“你剛才不是說他們自己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嗎?”
隨即,趙決一把抱起謝付之往他屋子走去,邊走邊說,“就怕他們后悔啊,別說他們了,今晚陪你趙哥哥睡一晚!
謝付之一怔,他現在沒有心思談感情,輕輕拍了拍趙決的肩膀,“殿下,放我下來吧,我還沒準備好!
趙決大笑幾聲,故意把臉湊到謝付之的眼前,“你啊,一天天地想什么呢?我說的是睡覺,簡簡單單的睡覺!
謝付之的臉刷地紅透,原來趙決不是那個意思,是自己多想了,不想讓趙決誤會,把臉埋在對方胸口,“殿下不要笑了,我說的就是簡簡單單的睡覺!
“好好好,哈哈哈哈!
回到房間,趙決把謝付之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躺在床上,“睡吧!闭f完緊緊摟著謝付之閉上眼睛。
謝付之八卦的毛病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改不了,憋了好久,還是問出了口,“殿下,清兒喜歡曹濤對不對?”
“嗯!
“那曹濤呢?喜不喜歡清兒!
“嗯,喜歡!
“所以你不想讓三殿下插足他們?”
“那是當然。”
“為什么?我覺得曹濤不是很喜歡清兒,反而三殿下更適合清兒。”
“我知道三弟是個心地善良之人,錯就錯在他出身皇室,我師父不想讓清兒入宮與皇室沾上關系,他臨走時再三囑咐我給清兒找個尋常人家,皇宮里面太腌臜,不適合清兒,清兒自小就對曹濤有意,曹濤對清兒也有意,所以我想促成他們!
嘆了口氣繼續道,“但曹濤跟你一樣是個榆木腦袋,總覺得自己出身貧寒配不上清兒,一直拒絕清兒,我上次剛回金都時,三弟就經常去找清兒,起初我沒在意,直到我再次去章州的這些日子,底下人跟我說這些天三弟經常去找清兒,我才察覺到不對,可能三弟也喜歡清兒!
謝付之被趙決提到,很不習慣,自己怎么就榆木腦袋了,“你是害怕清兒接受三殿下,所以才會生氣?”
“我生氣了嗎?”
“嗯!
“哈哈哈哈,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