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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兒臣就喜歡謝大人

    次日,謝付之聽到門外吵吵鬧鬧,撥開趙決摟著他的手,穿上外袍出去,一太監撲到他面前,“參見太尉大人,昱王殿下是否在您這里?”

    趙決踱步走了出來,“何時?”

    那太監看起來很焦急,急匆匆對著趙決行禮,“回殿下,陛下宣你與太尉大人現在進宮。”

    謝付之奇怪,昨日皇帝不是才見過自己嗎?怎么今天又要見?伸手向身后的總管要了些銀子塞到那太監手里,“公公能否告訴我陛下見我們所謂何事?”

    那太監拿了銀子往前站了一些,“奴才說與您二位,您二位千萬不能傳出去。”

    謝付之點頭,趙決臉色難看起來。

    那太監道,“昨天夜里,陛下病情突然加重,今早起不了身,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吵著要見您二位和三皇子,三皇子在宮里住,已經趕過去了,干爹便派奴才來找您二位。”

    趙決出現些許慌張,急忙拉著謝付之進屋洗漱收拾,隨后二人騎馬向皇宮疾馳而去。

    謝付之一直以為趙決對皇帝只有恨意,如今看來并非自己想的這樣。

    他們剛到皇帝寢宮外就聽到一陣陣響徹的咳嗽聲,感覺快要把肺咳出來似的,讓人窒息。

    趙決收掉剛剛那副緊張的神色,裝出平時那副悠閑自在的模樣跨門而入。

    謝付之跟著進去后,皇帝在床上躺著,眼神迷離,面色蒼白,用干枯的手拉著跪在床邊的趙淮,大太監端著藥站在跟前偷偷抹眼淚,四周的宮女太監臉上很不自然。

    皇帝聽到他們的聲音后朝他們這邊轉過頭來,又咳嗽了兩聲才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決兒,你來了。”

    趙決笑了兩聲,照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父皇,兒臣才多久沒來見你,你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皇帝伸手示意大太監扶他起來,趙淮和大太監一起扶起皇帝坐在床邊,皇帝手撐在腿上,低著頭咳嗽了許久,“很久了,朕知道因為你母親的事你一直在怨朕,但朕沒有辦法。”

    趙決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眼里似乎充滿殺機,“父皇,你不配提兒臣母親,以后不要再拿兒臣母親說事了,你說一次,兒臣就對你多一份恨意。”

    皇帝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得話,便轉移了話題,“你們也看到朕這副樣子了,只怕時日不多了,朕做了一輩子傀儡皇帝,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的婚事,悅兒有皇后在,定會為他挑選一個稱心如意的太子妃,不用朕操心,說說吧,你們可有喜歡的姑娘,趁朕還能開口說話,盡量滿足你們。”

    謝付之猛地看向皇帝,這是要給趙決和趙淮指婚的意思,至于為他二人指婚為何要叫自己來?想必皇帝是聽說了他與趙決的流言蜚語。

    也對,皇帝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與男子扯上不清不楚的關系,所以專門叫自己來聽聽,好斷了對趙決的心思。

    趙決哈哈大笑,“父皇,兒臣看你是病糊涂了,兒臣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關心兒臣,兒臣喜歡誰,自己會爭取,用不著你老人家指手畫腳,你是聽了哪個愛嚼舌根的話吧,兒臣今日就把話放這兒,兒臣就是喜歡謝大人,非他不娶。”

    謝付之沒想到趙決會當著皇帝說這么大膽的話,著實被嚇到了,便伸手扯著趙決的衣袖,示意他住口,可趙決跟個沒事人一樣繼續滔滔不絕。

    皇帝看到他們的樣子被氣得不輕,半晌之后才緩緩開口,“也罷,決兒,朕欠你的太多了,你高興就好。”轉頭看向趙淮,“淮兒,那你呢,可有喜歡的姑娘,朕一定滿足你,這也是朕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

    聞言,趙淮面露喜色,偷看了一眼趙決,卑躬屈膝地小聲回答,“回,回父皇,兒臣喜歡安南郡主,但,但兒臣不想讓父皇為難,等,等哪天安南郡主愿意接受兒臣時兒臣再來向您請旨賜婚。”

    趙淮依舊結巴,不過語氣卻很堅定。

    這讓謝付之非常不理解,看趙淮整天窩囊的樣子,應該不是個敢和趙決正面剛的人,怎么今天卻敢當著趙決的面說出這種故意氣趙決的話,看來他也并非平時看到的這個樣子。

    趙決盯著趙淮,要不是這里是皇帝寢宮,謝付之懷疑趙決能立馬撕了趙淮。

    皇帝抓起趙淮的手拍了拍,虛弱地笑道,“也好,那你要抓緊時間,要是哪天朕走了,可沒人給你做主。”

    隨后,皇帝吩咐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謝付之一人,“愛卿,謝太尉和謝太常的事情要是真的查出是丞相做的,你會怎么辦?”

    謝付之一驚,沒想到皇帝看著糊涂,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清楚,那皇帝這話什么意思?希望自己放過丞相?還是殺了丞相?

    他不會說謊,謝太尉和謝懷恒對自己來說就是親生父親和兄長,殺父之仇怎會說放下就放下,“回陛下,血債血償,不管最后查出是誰殺了父親和兄長,臣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皇帝臉上透出難過,對上謝付之的目光,似乎是在哀求,“那要是因此引起浩國動亂呢?你也要查下去嗎?能不能”

    “不能!”

    皇帝轉過臉,揮了揮手,示意謝付之退下。

    出了寢宮,趙決正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訓斥趙淮,“三弟啊,本王昨夜和你說的話你當耳旁風了是吧?讓你別打清兒的主意你不聽?還是你覺得本王不會對你下手?”趙決邊說邊往前走。

    趙淮被嚇得直哆嗦,連連后退,語無倫次道,“二皇兄,我,我,我是真的喜歡安南郡主,特別特別喜歡她,你,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會對她好的。”

    趙淮看起來怕極了,但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了,更加超出了謝付之對他以往的看法,想來是真的喜歡林清兒。

    趙決被氣得咬牙切齒,伸手要抽趙淮,手高高抬起,卻始終沒有落下,最后捏成拳,“好,本王回去就讓清兒親自來和你說清楚。”言罷,重重揮了下袖子向宮門方向行去。

    趙淮規規矩矩地朝著趙決離開的方向行禮。

    謝付之一路小跑追上趙決,他知道趙決的脾氣,害怕趙決去林府做出些出格的事,便一路跟著。

    出了宮門,趙決吩咐隨身侍衛去找曹濤。

    來到林府,林清兒正在教一群丫鬟練劍,幾人有說有笑。

    趙決放慢腳步,轉變臉色,笑道,“清兒,問你個問題,你需要如實回答。”

    那些丫鬟聽到趙決的聲音,停下手中的動作對趙決和謝付之行禮。

    林清兒不理趙決,繼續練劍,“切,你嘴里能問出什么好問題,八成又有什么鬼主意。”

    趙決道,“你喜不喜歡三皇子?”

    林清兒被這話問住,停了手中的劍,疑惑地看著趙決,“你這問題好奇怪,我干嘛要喜歡他,三皇子是長得好看,但他看起來柔柔弱弱地,估計風一吹就跑了。”

    “那就是不喜歡了?”

    “對啊,不喜歡。”

    “那你喜不喜歡曹濤?”

    林清兒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表情,是少女心事被戳穿的那種嬌羞,隨即裝成之前那種活潑的樣子,“哥,你今天怎么了,跑到我府上就是為了問我這種奇怪問題?”

    趙決對著她如實說了趙淮的事。

    林清兒滿臉不可置信,“什么!你是說他喜歡我,還想娶我!”

    趙決拉著林清兒進入屋子,坐到椅子上,“你要是喜歡曹濤,本王給你做主,讓曹濤明天就娶了你,你要是不喜歡,那你就重新挑選個人,本王也給你做主,總之,你不能嫁給趙淮。”

    林清兒聽得迷迷糊糊,“我,我是喜歡曹濤,可他”

    這時,曹濤到達,走到他們二人面前,板著臉回答,“殿下,屬下不喜歡郡主。”

    謝付之實在沒想到曹濤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拒絕得如此果斷,不是打林清兒的臉是什么。

    頓時,整個屋子的丫鬟侍衛都露出驚詫的表情。

    林清兒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曹濤臉上,眼中充滿血絲,“曹濤,這里是林府,你來這里就是為了專門羞辱我嗎?大可不必,我林清兒在你眼里就是那種得不到就死纏爛打的女子嗎?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點都不顧及我,不出明日,我就成了整個金都的笑話。”

    曹濤頓了頓,平靜地看著林清兒,“清兒,我沒有想讓你成為金都的笑話,我比誰都希望你能尋得良人,但那個人不會是我,也不能是我。”

    林清兒緊緊握住劍,聲音顫抖,“十年,我認識了你十年,喜歡了你十年,這十年你沒有片刻喜歡過我嗎?”

    曹濤跟個木頭似的站著,面無表情道,“是,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林清兒上前,拿劍指著曹濤,“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嗎?”

    曹濤閉著眼睛不去看林清兒,“沒有。”

    林清兒笑了一聲,把劍憤怒地扔到地上,“原來這么多年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你走吧,林府不歡迎你。”

    謝付之猜想趙決叫曹濤過來是想讓他們互表衷心,但事情好像變得更糟糕了。

    曹濤轉身就要走,被趙決厲聲叫住,“曹濤!本王是不是太慣著你了,你想清楚,今天要是出了林府,你和清兒可能真的回不了頭了。”

    曹濤轉身對著趙決拱手,故意高聲道,“郡主金枝玉葉,應該尋個貴人,殿下不要逼屬下了。”

    趙決氣憤至極,收掉了臉上的假笑,“本王累了,不想再管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付之,跟我回去。”言罷,拉起謝付之往外走去。

    曹濤默默跟上趙決。

    趙決發現后,回頭看了一眼曹濤,“跟本王說實話。”

    曹濤半天不吭聲。

    經過昨夜與趙決的交流,謝付之在心里也支持趙決,仔細回想了曹濤與林清兒的相處,看得出來,曹濤對林清兒絕對不是毫無感情,“曹大人,今日三殿下對陛下說了他喜歡清兒的事,所以殿下才叫你來林府,想在事情沒有變得復雜之前促成你和清兒,有殿下給你們做主,沒人敢對這樁婚事指手畫腳。”

    曹濤咬了咬牙,堅定地回答,“殿下,屬下自小就跟著你,希望你能理解屬下,喜不喜歡對我來說不重要,活著才重要,要是清兒和我成婚,丞相怎會善罷甘休,很可能會害了清兒。”

    謝付之猛然驚醒,林清兒在他們這里是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抱負的女子,而在朝堂上的那群人眼中卻不是這么回事,誰和林清兒成婚就相當于得到了半個軍心。

    曹濤是趙決的心腹,朝堂之上誰人不知,若是曹濤真和林清兒成婚,加上現在浩國滿大街都是自己和趙決的謠傳,趙決就相當于真正掌握了浩國的所有權利,丞相指不定會使出什么絆子來對付他們,自己和趙決現在都有勢力,丞相只能從林清兒下手。

    趙決道,“你覺得本王是怕惹上麻煩的人?”

    曹濤道,“不是,屬下是怕給清兒惹上麻煩。”

    趙決被氣得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曹濤低頭不語。

    謝付之道,“曹大人,你先回府,我帶殿下出去走走。”

    曹濤看了一眼趙決,趙決無奈地揮揮手,讓曹濤回去。

    第82章

    趙決一把摟過謝付之笑道,“還是夫君待我好,這幾天我都要被他兩的事煩死了,你說說看,想去哪里?”

    來往的行人紛紛朝著他們看來。

    謝付之反應過來他們現在在大街上,變得不自在起來,用力拉開趙決在自己身體上的胳膊,“殿下以前不是經常去花間樓嗎,今天我陪你去喝酒解悶,如何?”

    趙決摩挲著謝付之的下巴漏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付之,不是都跟你解釋過了嗎?還記著呢?你這醋吃的時間未免長了一些吧,我之前去花間樓真的只是去喝酒,順便打聽打聽金都的情況。”

    謝付之自然是相信趙決的,但他許久沒和趙決這么心平氣和地說話,就想故意挑逗一下趙決,擺了擺衣領,凝視這趙決,一本正經地說道,“沒別的了?”

    趙決笑了半天,目光下移,“有啊,還有就是翻翻賬簿,看看什么時候能賺夠娶你你彩禮。”邊說邊往謝付之前面靠,“你這是不放心為夫?那你來搬來昱王府上與我同住,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可好?”

    謝付之后退半步,淺淺一笑,“那你之前送我簪子時身上為何會有紅印?”

    趙決不管不顧放肆大笑,惹來了街上無數人避讓,都以為他腦子出了什么問題才會做出這樣放肆的動作。

    謝付之低估了趙決的臉皮,到頭來丟臉的還是自己,有些氣憤,趕緊捂住趙決的嘴,把他半推半拽拉出了人群,走遠后,松開手往謝府方向奔走。

    趙決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從后面一把拉住謝付之,收了笑意,認真地凝視著謝付之,“付之,原來你從那時就對我有想法,怪不得一次次替我出頭。”

    謝付之聽到這話從頭到腳都開始發熱,“沒有,你想多了。”言罷,從趙決手中抽出胳膊轉身就走。

    趙決跟在后面,不緊不慢道,“好啦,我不逗你了,那次是因為我剛來金都,不習慣這里的氣候,所以身體上出現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疹,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上過床,真的,你相信我,我發誓,我嗚嗚·嗚·”。

    聽到趙決這么目無旁人,堂而皇之當著街上如此多人的面上說這種事,謝付之想立馬找個地縫鉆進去,重新捂住趙決的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殿下,我相信你,你不用發誓,我一直都相信你。”

    趙決用力指著謝付之捂著自己的手,示意放開。

    謝付之害怕趙決再說一些不著邊的話,小聲道,“殿下,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就放開你。”

    趙決點頭,謝付之剛放開他,便被拉著往花間樓奔去。

    來到花間樓,門口那幾個護衛見到趙決仿佛見到什么活閻羅似的,乖乖站好,往趙決身邊一看,這不是金都出了名的窮鬼嗎?好些日子沒來了,今天居然和昱王殿下一起來了這里,他們敢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估計金都這些天的謠傳八九不離十全都是真的,看來皇帝的兒子要斷根了。

    趙決帶著謝付之剛進去,劉老板就迎上來,走到趙決前面,仔細打量了謝付之許久,笑著對趙決行禮。

    “殿下,這位就是跟您傳話本的那位謝大人吧,看著真俊,和您是絕配,這金都絕對再挑不出第二個和您這么配的了,不對,是整個浩國都挑不出第二個。”邊說邊在前面引路,把他們帶到二樓一個房間。

    謝付之的臉紅歸紅,心里卻不排斥,巴不得劉老板多夸夸。

    趙決和謝付之坐下后,趙決靠著椅子笑道,“劉老板,這么長時間不見,你這口才半點不減,說說吧,想要什么?”

    劉老板吩咐身后跟著的花娘去取酒,屋里只剩下他們三個,“您不要和屬下開這種玩笑,您對屬下的恩情這輩子都還不完,哪里還敢問您要什么獎賞。”

    趙決道,“哈哈哈,既然你現在不想要獎賞,那日后想要時再說。”頓了頓,“本王讓你打聽的事處理得如何了?”

    劉老板搖頭,“沒有進展,這幾天來這里的人,都沒有談論有關丞相前些天的任何計劃。”

    謝付之靜靜坐在旁邊聽著,果然和他之前的猜想一樣,這里表面上是個風月場所,實際上是趙決在金都的情報網,趙決問劉老板的事八成和謝太尉被殺有關。

    趙決道,“繼續關注著就行,本王就不信丞相那個老草包露不出馬腳,你先下去,讓姑娘們拿最好的酒來。”

    劉老板“噗嗤”一笑,拿帕子捂著嘴道,“好嘞,屬下這就把這里的好酒全都給您拿過來,保證您和謝大人喝個盡興。”說完退出去把門關上。

    謝付之猛地想起上次喝醉后的尷尬場面,開始后悔自己圖一時嘴快說要帶趙決來這里了。

    趙決應該是看出了他的心事,手托起下巴,瞇著眼睛看著他,“放心,不讓你喝,你看著我喝就行,待會我要是醉了,你讓人抬我回去就好。”

    謝付之舒了口氣。

    這時,門外傳來兩男子的聲音。

    “聽說了嗎?丞相前段時間給了府上一些侍衛很多獎賞。”

    “丞相是何等人物,獎賞幾個人有什么值得說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獎賞的那那些侍衛都從章州回來的。”

    謝付之一驚,起身走到門口去聽,趙決也跟著走到門口。

    “你是說,謝太尉是被”

    “對啊,你想想,丞相是什么人吶,他可是太子的祖父,謝太尉都投靠趙決了,還留著他干嘛,要我是謝太尉,干脆就連他小兒子一起殺了,免得現在又蹦跶出來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做太尉,騎在我們頭上不說,為了鞏固根基,和趙決不清不楚,丟盡他們謝家祖宗的臉了,我猜啊,要是謝太尉知道自己有個斷袖兒子,估計都能從墳里爬出來,啊哈哈哈。”

    聞言,謝付之腳下微微發抖,有些站不穩,緊緊掐著指甲。

    趙決剛要開門,謝付之拉住他,道,“殿下,我來。”

    門被打開,外面兩人勾肩搭背,醉醺醺地往前走去,謝付之叫住那二人。

    那二人回頭,看到是謝付之和趙決后立馬醒酒,青筋凸起,直冒冷汗。

    謝付之仔細看著,對那二人有印象,是經常跟在丞相身后排不上名的小官,“你們隨本官進來。”言罷,回到房間坐著。

    那二人抖著腿進來跪倒在他們面前,口齒不清地磕頭求饒。

    謝付之正襟危坐,壓抑住內心的沖動道,“把你們知道的都說了,本官就饒了你們。”

    其中一人抬頭,哆嗦著說道,“太尉大人,下官就是聽一些侍衛胡說的,下官喝醉了,酒后失言,說的話不能當真,您放了我們吧。”

    謝付之深吸一口氣,“本官最后在問你們一遍,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

    那二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就是不肯說一句話,趙決負手走到他們面前,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拔出來,掀起一人的衣角擦了擦。

    那人跪著后退,趙決突然抓住那人的一只手撐開放到地面,把匕首豎直插在對方手背。

    那人疼得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聲。

    趙決轉動著手里的匕首,“本王不想和你們浪費時間。”

    那人將嘴咬出了血,“下官說,下官說。”

    劉老板聽到聲音后沖了上來,吩咐護衛屏退了門口四周張望的人。

    趙決拔出匕首回到椅子上和謝付之并排坐好。

    那人把血肉模糊的手放到膝蓋上,呼吸顫抖,緩緩說道,“前幾日,丞相大人七十壽宴時,下官去他府上祝賀,無意中聽到呂侍衛在獎賞侍衛,那些侍衛中剛好有人與下官熟悉,下官等呂侍衛離開后,祝賀那人,得知了丞相大人前些天派了他們去章州,但具體讓他們做什么他們不愿意說,下官也害怕丞相知道下官打聽他們的事后處罰下官,沒敢再問下去。”

    謝付之細細琢磨,事到如今,幾乎可以確定和丞相有關系,但丞相勢力龐大,若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是丞相做的,貿然上報皇帝,只會白白丟掉自己的性命,對著那二人擺手,“回去吧。”

    那二人互相看看,目光移到趙決身上,想走又不敢走。

    趙決道,“謝大人說得話聽不見嗎?還需要本王親自請你們二位出去嗎?”

    那二人后退著出去,趙決對著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劉老板道,“他二人所說的這個呂侍衛是何人?”

    劉老板微微一頓,沉穩地開口,“正是太子身邊那位黑臉侍衛,名叫呂平,上次被曹大人在太子府打傷的那位。”

    謝付之思索,要是能想辦法讓呂平交代清楚,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想著想著,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抓著趙決的手。

    “殿下,我想起來了,之前我在臺院時看到過有關呂平的一些事,我現在去臺院,你派人通知曹濤,去打聽呂平在何處,等我去臺院找到呂平的罪證后,讓曹濤立刻抓他進詔獄,然后逼問。”

    第83章 天雷勾地火

    聞言,趙決一下子就理解了謝付之的意思,“劉老板,派兩個機靈的去本王府上找曹濤,讓他按照謝大人說的辦。”

    劉老板似乎欲言又止,隨即點頭答應,轉身正要出去,被謝付之叫住,道,“再派兩個人去通知我府上的高宇,讓他多帶些侍衛過來。”

    謝付之心想:這次必須抓住呂平,但呂平身后是丞相和皇后,要是曹濤這個廷尉不管用,那就只能硬碰硬。

    這時,今早的那個太監火急火燎地跑進來,“殿下,不好了,陛下他又吐血了,現在不吃也不喝,就躺在床上喊”

    趙決面色可怕起來,厲聲道,“講!”

    太監縮著腦袋不敢直視趙決,“一直在喊許姑娘的名字,干爹就讓奴才來找您。”

    趙決輕笑一聲,語氣冷到了極點,“他還有臉叫我娘的名字!他也配!”

    謝付之看出趙決雖然嘴上這么說,但絕對擔心皇帝,“殿下,你先回宮陪陪陛下,有曹大人幫我就行。”

    那太監壯著膽子小聲道,“是啊殿下,不管太尉大人的事再要緊,您還是跟奴才先回宮看看陛下吧。”

    趙決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

    謝付之見狀,抓住趙決的手安慰,“殿下放心,有曹大人在,我不會出事。”

    趙決這才沖出了房間。

    隨后,謝付之出了花間樓來到臺院,這里的官員之前全都認識他,看到他全都一窩蜂涌上來敘舊情,他隨便哈哈了幾句后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正題,讓負責卷宗的官員去找有關呂平的案卷,那官員剛開始磨磨蹭蹭裝糊涂,直到被他點破,才乖乖找來交給他。

    謝付之重新回到花間樓時,曹濤和高宇都在門口等他,他們身后的整條街站滿了侍衛和詔獄官吏。

    他仔細問了高宇對丞相的調查結果,高宇的回答和那二人的說法沒有任何矛盾。

    謝付之感到奇怪,可又說不出哪里奇怪,似乎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有人在故意引導一樣,太過順利了!順利的不正常。

    權衡了好久,最終還是決定沖動一次,不放過任何線索,去抓呂平。

    在曹濤的帶領下他們來到太子府。

    門口侍衛見謝付之帶著如此多的官吏和侍衛,趕緊跑進去通報。

    不久,太子帶著呂平出來,多日不見,太子依舊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用鼻孔對著謝付之叫囂,“太尉大人,你不去好好哭喪跑來孤府上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謝付之行禮,“太子殿下,下官這次是來緝拿你屬下呂平的。”說著拿起手里的卷宗雙手奉上,“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妨礙公務。”

    呂平見到卷宗后一驚,正要上前,看到曹濤在謝付之身后站著,想起上次被曹濤揍的慘狀,微微后退一些

    太子故意把手放到耳朵上,嘚瑟著往謝付之面前走來,“什么什么?太尉大人,給你些顏料你還想開染坊?帶著你的人趕緊滾蛋,待會祖父來了有你好看!”

    謝付之再次行禮,平靜道,“太子殿下,下官與你暫時無冤無仇,不想扯你進來,得罪了。”言罷,朝著曹濤揮手示意將呂平帶走。

    高宇上前一步,伸開雙手攔在吱哇亂叫的太子前面,曹濤繞過太子去抓呂平,可能是呂平上次和曹濤交手的緣故,他這次并沒有反抗。

    一切順利,曹濤把呂平交給身后侍衛抓到詔獄。

    謝付之坐在詔獄正中央的位置上,盯著呂平問道,“你應該知道本官抓你是為了什么,如實說。”

    呂平道,“從我跟著丞相大人做事的那天起就想過會有這么一天,我知道就算我說了你也不可能放了我,反而會害了丞相大人,他在你們眼里是個十惡不赦的貪官污吏,但與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我落到你手上了,該怎么處罰就怎么處罰,其他的事你就別想了。”

    幾番詢問,呂平還是不肯再說半個字,只能讓曹濤暫時把他關押起來。

    謝付之悶悶不樂,獨自回府,來到房間,發現趙決一個人坐在地下靠著床喝酒,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走近一看,趙決狀態和他差不多,愁眉苦展地,都沒發現他的出現,又和皇帝爭吵了嗎?

    謝付之不會說好聽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趙決,想了想,和趙決躺到一處,隨手接過趙決手中的酒抿了一口,“陛下怎么樣了?”

    趙決醉醺醺地看著謝付之,片刻,緊緊抱住了他,“父皇可能真的時日不多了,我小時候恨透了他,現在也恨,巴不得他早點死,他變成現在這樣,我原本以為我會很高興的,可是我高興不起來。”

    謝付之拍拍趙決的背,默默守在他身邊,聆聽著對方的訴說。

    須臾,趙決應該清醒了些,抱著謝付之的手變得不安分起來,剛開始只是在謝付之的腰上來回磨蹭,接著越來越往下移,幅度也越來越大。

    慢慢地,嘴唇試探性地貼在謝付之耳后的皮膚上,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付之,我想”

    謝付之耳后傳來一陣滾燙,弄得他渾身瘙癢,不想趁著趙決醉酒時占便宜,便抓住趙決在他身上來回游走的手,“殿下,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

    趙決抱著謝付之這么長時間,早就箭在弦上,之前每次他都是清醒著,忍耐力好,現在有了酒蟲作祟,哪有忍著的道理,就是纏在謝付之身上不肯松開。

    不過,再怎么說都沒得到謝付之的同意,即使自己再難受,也只是哼哼唧唧亂摸摸,不敢進行下一步。

    過了許久,謝付之酒勁也上來了,不再拒絕,不再思考這些天發生的一切糟糕事情,只想放肆一回,都坐好要犧牲的準備了,可趙決的動作還是和之前沒有變化,只是過過手癮。

    一瞬間,謝付之以為趙決有什么身體問題,難道要自己來?雖說他之前是直男,可壓根沒干過這種事,不會呀,突然,想起上一世躲在被窩里看過的小電影,稍稍來了一點感覺,一把扯過趙決,撲上去重重地吻住趙決的嘴唇。

    趙決頓時驚醒,提起謝付之便壓到了床上。

    #少兒不宜#&趙決武力非常高&*想想就行了*

    兩人正是火氣最旺時,天雷勾地火,直到半夜才停下。

    第84章

    次日,謝付之忍著強烈的不適起床,趙決不在,問過丫鬟后得知趙決早早就進宮了,他才想起來今日是朝議的日子,洗漱好來到前堂,高宇面色凝重道,“呂平被殺了。”

    謝付之心里罵一聲,原本想著慢慢審問,不信他嘴里吐不出消息,這下好了,又沒線索了,轉念想想,呂平對丞相忠心耿耿,還是被殺了,難免讓人唏噓,“葬了吧。”

    來到議政殿,太子看到他后狂笑幾聲,“太尉大人,呂平沒有向你開口吧?因為孤讓他開不了口了。”

    謝付之站到自己位置上不去理會太子。

    太子被謝付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上無視,氣憤至極,開口罵道,“謝付之,你別給臉不要臉,等孤當上皇帝,第一個斬了你。”

    謝付之面朝前面繼續不理太子,他感覺跟太子這種草包說話就是浪費生命。

    太子繼續叫囂,大概丞相也覺得太子很丟臉,就呵斥了一聲,太子這才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皇帝被幾個個太監抬著出來,趙淮一直在身邊扶著,趙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出來,臉上掛著和平時一樣的笑容,謝付之知道那笑容是偽裝出來的。

    趙決走到謝付之旁邊并排站好,趙淮跟在太子身后站著。

    眾人行禮。

    皇帝從嗓子眼里飄出了幾個字讓眾人平身。

    所有人都朝著皇帝看去,私底下開始面面相覷,打著各自的算盤。

    丞相上前一步,“陛下身體成了如今這個樣子,老臣委事心痛,不如陛下將朝廷事務全都交給太子處理,您好生休息,病情或許就能好。”

    謝付之瞪了兩眼丞相,這哪里是心痛,丞相和太子一樣,想讓皇帝早點死的心都掛到了臉上。

    皇帝虛弱道,“這些事暫時放放,今日有件喜事同你們說說。”說完捂著嘴想咳嗽,但半天沒有咳出來,便捂著胸膛,看起來痛苦極了。

    謝付之尋思,皇帝都成這樣了能有什么好事,不過,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看丞相和太子今天這樣子,恐怕不等他死,就想要了自己和趙決的命。

    皇帝用蒼白的臉淺淺笑著,“昨日安南郡主來找朕,說想與淮兒成婚,朕已經答應了。”望向趙淮,“淮兒,你也是時候搬出皇宮了,自今日起,封你為吳王,盡快與郡主成婚,朕還想喝你們喜酒。”

    謝付之一怔,難道是林清兒為了和曹濤賭氣,故意去向皇帝請旨賜婚?偏頭望去,曹濤面無表情地站著,趙決顯然壓著火氣。

    轉念一想,或許林清兒與趙淮成婚對她來說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有性命之憂。

    眾人聽到后一片唏噓,以為皇帝要宣告傳位的事,沒想到卻說了這件事,三位皇子中就屬趙淮最不起眼,皇帝居然讓趙淮與林清兒成婚,紛紛朝著趙淮投去鄙夷地目光,感嘆這種好事沒落到自己頭上,也不知道趙淮上輩子修了什么福氣。

    隨即,趙決轉身笑道,“三弟,本王之前小瞧你了,你悶聲做大事啊,怎么說服清兒的?教教本王,本王也想學學!”

    雖然趙決臉上掛著笑,但語氣極其不友好,甚至有些恐怖,讓人聽得只冒冷汗。

    趙淮畢恭畢敬地朝著趙決拱手鞠躬,發出抖動的聲音,“二皇兄,我,我,我只是對郡主表達了喜歡而已,然后,后郡主就答應和我一起來向父皇請旨,你,你,不信可以去問郡主。”

    皇帝上氣不接下氣道,“決兒,這次是安南郡主自愿的,你不要為難淮兒。”

    趙決回頭,沉聲道,“父皇,兒臣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去。”

    皇帝微微點頭,趙決轉身就走。

    丞相見趙決走后又向皇帝提了一遍要讓太子接管政務,皇帝依舊含糊了過去,丞相被氣得不輕。

    眾人這下徹底迷糊,皇帝難道真的不想傳位太子?可看皇帝的樣子,也沒有要傳位給趙決的意思,但不管傳位給誰,金都都要大亂一陣子了。

    朝議結束,謝付之出了皇宮,趙決早就沒了影子,依照趙決的脾氣,絕對去找林清兒了,他害怕他們二人鬧出矛盾,牽過高宇手中的馬向林府疾馳而去。

    還沒到林府就聽到趙決在院子里面厲聲道,“清兒!你瘋了嗎!自己去請旨,曹濤不娶你是為了保護你,除了他,金都想娶你的人多得是,你就非要與皇室扯上關系嗎!”

    謝付之跳下馬沖到院子里面,趙決還要繼續,看到他后才有所收斂,叉著腰沉著臉在院子里徘徊。

    林清兒一改往日張揚的樣子,低著頭,小聲回答,“我就是想看看曹濤到底在不在乎我,所以三殿下來找我時,一時沖動就帶著他去向陛下請旨。”

    趙決停下腳步,轉身指著林清兒呵斥,“普通人家的婚事都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你是郡主,父皇今日下旨讓你和趙淮盡快成婚,你說說怎么辦!上次因為你的事我拉了多少人下水!費了多大勁才把你的婚事解除你不是不知道!”

    林清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直由著趙決發火,不敢和以前一樣頂嘴。

    謝付之頭一次見趙決發這么大的火,上前拉住趙決的胳膊,“殿下,金都想娶清兒的人是很多,但那些人各懷鬼胎,要么貪圖美色,要么貪圖林府家業,真心實意喜歡清兒的能有幾人,這些日子我看到三殿下對清兒的態度,他應該是值得托付之人,而且陛下封了他為吳王,讓他搬出皇宮,日后清兒與皇宮打交道的機會少之又少”

    趙決睜大眼睛瞪著謝付之,“你也不理解我?我跟你說過了,皇宮比你想的要臟得多,就憑她這種頭腦,難道要我護著她一世?”

    謝付之不想讓他們二人因為這件事鬧成矛盾,淺淺一笑,順著趙決的意思,“你以前也說過,清兒是你妹妹,你當然要護她一世,我相信你可以護她一世。”

    趙決不予理會,轉過頭繼續擺出一副不饒人的樣子,指著林清兒道,“師父走時再三叮囑,不讓你與皇室扯上關系,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聽到這話,林清兒突然抬頭,態度強硬起來,“是,我父親的話我從來就沒放在心上,他說的話就你就記得行了吧!照我看,你才是他兒子,他走時連兵權都交給了你,卻不允許我做這做那,我就是想和皇室扯上關系,用不著你管。”

    趙決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全然沒有之前的氣勢,頓了頓,輕聲道,“清兒,你竟然會這樣想?我和師父一直都怕你受傷才不想讓你做一些事情,到頭來你卻怪罪師父和我。”

    林清兒目視著趙決,半晌,冷著臉道,“憑什么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知道的,我為了得到士兵們的認可,在渭州時殺的敵人不比你少?好幾次命懸一線,可結果呢?父親臨走前才答應讓我當了個有名無實的驃騎將軍,回到金都卻被封為郡主,可笑吧?”

    冷笑一聲,道,“你要是想記著父親的話那你就一直記著好了,反正我沒有回頭路了,禍是我自己闖的,不用你管我。”

    這時,曹濤進來,剛好聽到他們的對話,麻木著臉對著林清兒拱手行禮。

    林清兒瞬間錯愕,盯著曹濤的眼睛,認真地問道,“我最后問你一遍,你喜不喜歡我?”她期待曹濤的回答,要是曹濤說喜歡,那她可以放下一切跟著他遠走高飛,相信趙決會支持自己。

    曹濤一字一頓道,“不喜歡。”

    林清兒徹底死心,偏頭對身邊的丫鬟吩咐,“去通知三皇子,讓他三日后來林府娶我。”目光轉向他們三人,“你們都走吧,三日后我和三皇子成婚,歡迎各位來捧場。”說完紅著眼轉身朝房間走去。

    謝付之看著趙決和曹濤,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便在林清兒后面喊了一聲,“清兒,你不要賭氣,要是你不想嫁給三殿下,我可以幫你想辦法,不要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玩笑。”

    林清兒停下腳步,轉身向謝付之行禮,“多謝謝大人,我沒有賭氣,我就是喜歡三殿下才要嫁給他。”言罷,再次看了一眼曹濤,憤憤地轉身向前走去。

    趙決咬著牙對著身旁的曹濤呵斥,“你們兩個是不是都想讓本王早點死?清兒是個倔脾氣你也要跟著胡鬧!”說完,重重嘆了口氣負手向門口站著。

    曹濤低著頭久久不敢說話。

    可能謝付之對趙淮的印象一直比較好,盡管趙決說了林清兒不能和趙淮成婚的原因,他還是覺得趙淮和林清兒在一起是件好事,至少,林清兒和趙決不會有利益沖突,他們日后不會反目成仇。

    要是他和趙決不能扳倒丞相和皇后,皇帝真的將皇位傳給太子,到時候他和趙決像文章中的結局一樣被處死后,林清兒不用受到牽連。

    想到這里,他看著趙決的背影發起了呆,心里很難過,也分不清究竟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趙決,過了許久,他想通了一些事,要是能和趙決死在一起也挺好的。

    須臾,趙決對著門口笑了幾聲,轉身對著院里的一個丫鬟道,“本王記得你好像是林府總管?”

    那丫鬟走到趙決前面行禮,“正是奴婢。”

    趙決在院子里走了幾圈,笑道,“好好收拾收拾這里,婚禮上的一切按照金都最大的規矩來,什么都要用最好的,缺什么都去本王府上要,三日后你要是辦得讓本王不滿意,本王不會放過你,知道嗎?”

    言罷,一把扯過謝付之道,“付之,陪你趙哥哥去給清兒挑些嫁妝可好?”

    謝付之輕笑,看來趙決這個操心的“老父親”已經妥協了,便嗯了一聲,隨著趙決出去。

    第85章

    曹濤繼續低著頭沉默不語地跟著他們,一路上有氣無力。

    趙決喊好幾聲都得不到回應,不如干脆讓他回去,“曹濤,去花間樓取些好酒拿到謝府,今晚本王陪你們不醉不歸。”

    曹濤面無表情地朝著花間樓行去。

    趙決看著曹濤走遠后,湊到謝付之臉上,笑道,“總算把曹濤給打發走了,我之前沒發現,他就是個呆子,明明喜歡清兒,我之前跟他明里暗里說過無數次,就是不聽,非要和我裝,這下讓他好好裝個夠。”

    謝付之對感情的事情一竅不通,所以不敢隨便評價曹濤的做法,但不管曹濤喜不喜歡林清兒,他這么做,無論如何,對林清兒都沒有一點壞處。

    轉念一想,要是他和趙決處于曹濤和林清兒的位置上,那他們會怎么做?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出來,“若是殿下是曹濤呢?你會怎么做?”

    趙決脫口而出,“殺。”

    謝付之無語,凝視著趙決,“殿下,我和你認真說話,你怎么老是這樣不著調。”

    趙決仰頭大笑,“我是認真說啊,誰要是敢跟我搶你,我立馬殺了他,你要是敢選別人,我就”

    謝付之一下子來了興趣,激動道,“就怎樣?”

    趙決思考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臉,“就嗯殺了你相好。”

    謝付之微微一笑,心想:殿下放心,我永遠不會喜歡別人的,要是哪天你死了,不用等到五馬分尸,我跟著你死,下輩子換我天天纏著你。

    不知不覺中,他們逛完了金都所有叫上名的店鋪,天色晚了下來,回頭一看,身后跟著的侍衛沒有一個空著手,全都提著大包小包一大堆東西。

    趙決滿意地點頭,笑道,“你們先回府,把東西放下后去找總管每人領二十兩銀子,不用跟著了。”說完,在謝付之前面伴隨著夕陽朝著謝府方向行走。

    冬日的陽光照在趙決身上時全都被打散,謝付之看著眼前人的背影美得移不開眼,呆呆地愣在原地。

    片刻,趙決發現謝付之沒有跟上來,回頭發現對方正傻傻地盯著自己看,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走啊,你怎么還在那里,怎么,害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你我都有夫妻之實了還這么害羞?”

    聽到聲音,謝付之突然沖了出去,不顧街上人異樣的目光,縱身跳到趙決背上,黏糊道,“我累了,走不動了,趙哥哥背我。”

    趙決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撞得踉蹌了一下,害怕謝付之掉下去,立即背過手接住謝付之的腿,“好啊,那你可要抓穩了。”

    等謝付之抓穩后,趙決背著他橫穿人群,向著謝府方向飛奔。

    現在這個時辰正是金都最熱鬧的時間,周圍人都以為他們兩個是瘋子,等趙決跑過去時惹了好些個人的罵聲。

    自從謝太尉和謝懷恒走后,這還是謝付之第一次被人罵,乍一聽,很是親切,仿佛一切都沒變,又仿佛一切都變了。

    回到謝府,曹濤板著臉一個人坐在院子中央的椅子上喝酒。

    今日晴空萬里,前幾天下的雪已經全部融化掉了,不過畢竟是冬天,夜晚院子里還是很冷。

    趙決放下謝付之,走到曹濤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打趣道,“喲,小濤濤,這就喝上了?怎么都沒等本王和付之,怎么樣?這酒滋味如何啊?”

    很明顯,曹濤并不想理趙決,身體轉向另一邊,悶了一口酒,“不怎么樣。”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謝付之看出來了,曹濤明面上是趙決的屬下和心腹,實際和朋友沒有區別,所以曹濤在私底下對趙決這種態度也正常。

    謝付之跟著坐到趙決身旁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他們。

    隨即,趙決隨手拿起曹濤手邊的另外一壺酒打開喝了一口,“也好,以后那個臭丫頭再也不會跟在我們身后吵個不停了。”邊說邊朝著謝付之遞出手中的酒。

    謝付之看他們這樣,顧不上自己的酒量如何,想陪他們一醉方休,伸手要接,趙決好像想到了什么,緊忙收回了手中的酒,起身重新把謝付之壓回椅子上,手指放在謝付之嘴上,“不行,你乖乖坐著,我陪這個倔驢喝。”

    謝付之一樂,搞不懂趙決怎么老是給別人起這種外號,還是照做了趙決的吩咐。

    酒過三巡,趙決和曹濤的身體都開始搖晃,謝付之讓丫鬟扶曹濤回客房休息,曹濤卻執意不肯回去,趙決便跟著不回去休息,嘴里嚷嚷著還要陪曹濤一醉方休。

    謝付之無奈,就讓丫鬟多拿了些火盆放在院子里,又過了一會,總管吩咐丫鬟送來三條毯子,丫鬟剛給曹濤披上,就被他用力掀開,突然起身,拔出劍左右搖晃地跑到院子中央揮舞起來,嚇得那丫鬟僵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曹濤最初只是一些簡單的動作,隨后,越來越剛勁,像在泄憤一樣,看見院子里的東西就亂砍一氣,砍壞了好些東西,一旁偷偷觀看的總管抱著柱子連連嘆氣,手里的算盤就沒停下過。

    以前,謝付之以為像曹濤這種天天板著臉的人,天塌下來都不會眨眼,事實證明,他想錯了,不過,一碼歸一碼,他畢竟是出了名的扣門,看到這么多東西被破壞還是會心疼。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但對于這種沒戀過就失戀的人實在不好意思開口,看來趙決明天醒酒后得讓他賠了,他要是不賠,那就拿他抵債,天天扣在謝府!

    才一會時間,曹濤幾乎砍光了院子里的所有東西,直到后半夜,他才精疲力盡,扔了手中的劍躺在地上,身旁的丫鬟要去拉就是不讓碰,嘴里嘀咕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在地上躺了許久,終于睡了過去。

    謝付之看曹濤沒了動靜便吩咐侍衛把人抬到客房,曹濤被安置好后,他回到趙決身邊,趙決也睡了過去,讓侍衛把趙決抬到自己屋子,侍衛出去后,謝付之躺在趙決身邊。

    一直以來,他和趙決的關系中都是趙決主導,每次都弄得他面紅耳赤,今天還是第一次這么仔細的觀察趙決。

    該說不說,趙決的臉比平時要紅潤些,謝付之上手摸了一下,暖暖的。

    他們在外面凍了那么久,沒想到趙決的身體還是熱乎乎的,便把自己的臉貼在趙決臉上,剛要瞇眼,聽到趙決道,“付之,我都跟你睡了一回了,怎么還這么偷偷摸摸地看我,要是傳出去,估計金都那些寫話本的要編造為夫了,你怎么忍心的。”

    謝付之一怔,趙決不是睡著了嗎?好啊!看來是裝的!想故意看他笑話,有些氣憤,起身在趙決胸口上重重錘了一下,“睡覺!”

    趙決抱著胸口哀嚎,“謀殺親夫了,來人吶,謀殺親夫了”

    外面侍衛急得團團轉,不過,說不定是人家兩的小情趣,要是貿然進入,說不定還會被指責,在外面喊道,“殿下,您沒事吧。”

    謝付之趕緊捂住趙決的嘴,不讓他發出一點聲音,對外面侍衛道,“沒事,你們去休息,殿下在說夢話。”低頭惡狠狠地瞪著趙決,“殿下!”

    趙決拉開謝付之的手,“生氣了?”

    “沒有。”謝付之邊說便轉過臉躺倒,拉過被子捂在頭上。

    趙決一把扯過謝付之頭上的被子,將人扳過來又是一頓調戲,直到謝付之求饒,他才停止。

    第86章 出嫁

    之后兩日,趙決在宮里和林府兩頭跑,在他的帶動下,整個金都都在口口相傳趙淮和林清兒的婚事。

    謝付之聽底下丫鬟說,婚事都快趕上當年皇帝與皇后成婚時的情景了,而他不是在處理朝堂上的事,就是聽高宇分析最近查到的線索,都是一些無關輕重不能直接證明丞相的東西。

    轉眼到了婚禮當日,沒等謝付之起床,趙決就直接沖了進來,“付之,快起來,我帶你去看清兒。”

    謝付之睡眼朦朧中被趙決拉起來,收拾好帶到了林府,聽到林府人來人往的聲音時才清醒了些。

    下了馬車一看,眼前的林府都快趕上花間樓的氣派了,來來往往的官員就沒停過,看到趙決和他就過來問候幾句,他現在覺得這場景就跟嫁閨女似的。

    進到屋子,林清兒的幾個貼身丫鬟正在給她上妝,看到他們后要行禮,被趙決制止。

    林清兒聽到聲音,轉過頭興奮地看他們,“哥,謝大人,我今天漂亮嗎?”

    林清兒不說話時完全一副高冷美艷的樣子,但卻不喜歡姑娘家的東西,所以謝付之很少見她穿女裝,今天這身婚服穿在身上,和往日截然不同,很是嬌俏。

    謝付之道,“很漂亮。”

    趙決圍著林清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連連贊嘆,“果然還是本王的眼光好,你們說是吧。”向四周的丫鬟投去目光。

    丫鬟都點頭稱“是”。

    林清兒被夸后高興地跺跺腳,往他們身后看了看,隨即,臉色沉了下來,對趙決道,“哥,對不起,前幾日說了很多傷害你的話,你不要生氣。”

    趙決輕摸了一下林清兒的額頭,連忙后退,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清兒,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懂事了?不要嚇本王。”

    林清兒回過頭,讓丫鬟繼續上妝,“哼,懶得理你。”

    看到他們現在這個樣子,謝付之很高興,不管林清兒以前怎么想,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她現在應該是心甘情愿想嫁給三皇子。

    過了一會,接親的人排著長隊敲敲打打到達林府,趙淮一改往日畏畏縮縮的模樣,穿著大紅喜服挺直腰板進來,見到趙決和謝付之后畢恭畢敬地行禮。

    謝付之扶起他說了幾句恭喜的話,趙決松弛地躺在旁邊的椅子上不予理會。

    趙淮尷尬地笑笑,在儐相的催促下,和林清兒開始各種禮儀。

    隨后,林清兒剛被接走,趙決就趴到謝付之肩膀上委屈起來,“付之,我要是哪天嫁到你府上,你可得好好對我。”

    謝付之意識到趙決要開始作妖,得在他不正常前離開這里,便不去理會趙決,徑直走了出去,走到前面院子里,發現除了追隨趙決的官員來祝賀之外,還來了好些個丞相那邊的官員。

    就連前幾天他和趙決在花間樓看見的那兩個官員都在,但那二人看到他后仿佛害怕看見人似的,跟在接親隊伍后面匆匆忙忙逃走,很是慌張,惹起一陣騷動。

    謝付之沒想到今天會來這么多人,在此之前,趙淮因為他母親的事,金都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對他都是嗤之以鼻,巴不得上前唾罵上幾口。

    趙淮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經常不冒頭,漸漸地,戰爭結束后他就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朝堂官員對他更是無所顧忌。

    這樣一對比,果然和謝太尉說的一樣,林清兒就是一塊大肥肉,不管她嫁給誰,誰在朝中的地位都會有所提升。

    不過,謝付之還是很欣慰,因為趙淮是真心喜歡林清兒,而林清兒之后也不用被他和趙決所牽連,趙淮不再受人白眼。

    謝付之微微一笑,這件事終于有個結果了,雖然他們各自都不太滿意,但好在不用每天在他和趙決面前鬧了,不會再惹趙決生氣了。

    趙決輕飄飄地跟著謝付之一起出了林府,他們正要坐馬車回府時,看到林府前面好些百姓圍在一起在討論著什么,時不時回頭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謝付之望了那些人一眼,那些人四散而逃,跟見著什么可怕的東西似的,他覺得無非是一些離譜八卦。

    不管了,反正他這些天聽到關于他和趙決的流言蜚語夠多的了,說來說去還是一些癡男怨男的故事,沒什么好計較的,更何況,他自己就愛聽八卦,還不讓別人說了,而且事實也和那些人傳的差不了多少。

    回去路上,謝付之無意中掀開車帷,一直有人對著他們的馬車指指點點,之前他和趙決一起出行時也沒這么熱鬧,今天這是怎么了?

    又走了些距離,前面幾個人看到他們后,開始小聲密謀著什么,表情很嚴肅,不像是在傳離譜八卦的樣子。

    謝付之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問問趙決,“殿下,你有沒有覺得今天街上的人有些奇怪?”

    趙決掀開車帷看了一會兒,回過頭笑道,“沒什么奇怪的,就是這幾天不知道從哪里傳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謠言,我已經讓曹濤去查了,不用擔心。”

    不對勁,一般來說,要是關于他和趙決的**謠言,趙決巴不得多抓些散布謠言的人獎賞他們,讓他們多多地寫,但這次卻讓曹濤去查,可見不是關于他們私生活的謠言,那還能是什么謠言?

    謝付之想不到了,開口問道,“殿下,你不要瞞我。”

    趙決往謝付之身邊挪挪,思考了一會,“我也是昨夜在林府聽丫頭們說的,不知道那個王八蛋這幾天一直在散布你想造反的言論,我估計啊,和丞相那個老草包脫不了關系,他上次不是想讓父皇把政務交給趙悅嗎,父皇沒答應,便想拿你開刀,搓搓我的銳氣唄,不過不用擔心,單憑幾句謠言,他還沒那么大的本事治你的罪。”

    謝付之無語,造反?要是自己真有那么大本事造反,就不用在尋找父親和兄長死因時,小心翼翼尋找丞相的證據了,而是直接拿刀架在丞相脖子上質問。

    趙決見他臉色沉了下來,便摟著他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謝付之不想說話,半晌才憋出一個“嗯”字。

    趙決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一些他在渭州的經歷,試圖分散謝付之的注意,講著講著,話題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皇帝的頭上。

    趙決臉上露出笑意,“這幾天,父皇因為三弟的事精神好了許多,我昨夜去時,可以下地走路了。”

    謝付之道,“殿下,你明明很關心陛下,為什么總是在他面前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故意惹他生氣?”

    趙決一怔,似乎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小時候,我很希望他能關注我,可他好像總是看不到我的存在,我娘死后,他就再也沒理過我,任由我獨自在冷宮自生自滅。”頓了頓,“就連我跟著師父去渭州時他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一次,所以我每次看他時都會很生氣。”

    謝付之有件事一直想搞不清楚,照著皇后的性子,在趙決小時候,應該會想方設法想殺了趙決,可為什么一直不殺他,要么就是她不想殺,要么就是有人阻攔她,顯然,按照她之前的說法,她應該是想殺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有人在阻攔。

    不過,那個人是誰?皇帝嗎?可趙決不是說皇帝根本就不理他嗎?難道是林言?但林言不是在趙決十一歲時才回的金都,收了趙決為徒嗎?算了,不想了,道,“陛下應該有不得已的苦衷。”

    趙決笑了一聲,“或許吧。”

    第87章

    應林清兒的要求,回門宴要安排在了昱王府上。

    趙決起初聽到林清兒的丫鬟來稟報時假裝不樂意,等丫鬟走后,迫不及待跑來纏著謝付之說給他聽,拉著謝付之要去昱王府幫忙打理事務。

    謝付之拗不過便跟著去了在昱王府。

    當然,昱王府的員工哪個不比他這個半路穿過來的強,自然用不著他打理,而每天纏著謝付之處理公務的那些官員,聽到他來了這里后不敢再來打擾,他便陪著趙決在昱王府上過了兩天清閑日子。

    回門宴這日,趙決對著門口坐立難安,都快要望眼欲穿了,終于,在他望了無數次后,看到了林清兒和趙淮的身影。

    林清兒和往日的穿衣風格不同,穿著一身金都女子最流行的衣服蹦跶著跑了進來,“哥。”

    趙決站在門口,負手而立,“臭丫頭,你讓本王給你安排酒席,你自己卻來這么遲!”

    林清兒沖著趙決吐了吐舌頭,“小氣鬼。”說完直接坐到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東西豪邁地吃起來。

    趙決一副寵溺模樣,松弛著走過來坐到林清兒身旁,“怎么?吳王府上是不給你吃飯嗎?跟幾輩子沒見過吃的似的。”

    “切,這是人家謝大人給我準備的。”

    謝付之看著他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這兩人一點沒變,一見面就爭吵。

    趙淮在后面畏手畏腳地行禮,緩緩走到林清兒的另一邊坐下,不停地張望著謝付之,看起來很是局促。

    謝付之以為他在害怕趙決找麻煩,便私底下戳了戳趙決,小聲道,“你不要再針對三殿下了,他都怕成什么樣子了。”

    趙決僵住,盯著謝付之看了半天,轉頭笑瞇瞇的對趙淮遞出一杯酒,“三弟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這么拘束,不然付之要不高興了。”

    謝付之一怔,一家人?趙決這話說的就像趙淮是昱王府的女婿一樣,咬著牙拉著趙決坐下,尷尬地笑笑,“是啊是啊。”

    這時,趙淮抬頭左右看了兩眼周圍的丫鬟,坐立難安,起身走到謝付之身邊,在他耳邊小聲道,“付之,我,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謝付之楞了一下,趙淮看起來很是急迫。

    趙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吩咐屋子里的丫鬟與侍衛全部退下,收了剛才松散的樣子,嚴肅道,“三弟,有什么事直說。”

    趙淮點了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到謝付之手中,“前幾日,鄭大人一直在處理我搬出皇宮的事情,我想謝他,但這幾天一直在忙婚禮的事,沒顧上去謝鄭大人,前日婚禮結束后,我便去了他府上,無意中看到這封信,或許和謝太尉的死有關,我便趁沒人注意時拿來了,你看看,或許是我多心了。”

    他所說的鄭大人便是光祿勛的鄭青德,一直是丞相身邊的人,官職不大,名聲也不好。

    聞言,謝付之立馬接過信,慌張地打開看,信是一人給鄭青德的回話。

    大致內容是,鄭青德派了寫信這人,找一些人去章州的事情已經辦妥,問鄭青德要路費,再看一眼落款,和謝太尉死時的日期剛好可以吻合。

    謝付之頓時驚慌,鄭青德一個內官,負責皇宮的事情,找人去章州干什么?

    隨即,他與趙決對視一眼,莫非鄭青德是那些黑衣人的主人,那山匪頭領口中的人難道是他,或者是他的手下?但他不是一向聽從丞相的吩咐嗎?還是說,是他瞞著丞相做事。

    要是謝太尉真的是他派人去找山匪殺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殺了謝太尉對他有什么好處?要說謝太尉壓他一頭,可就算謝太尉死了,皇帝不封謝付之為太尉,太尉的位置怎么也輪不到他頭上。

    要說他是黑衣人的主人,但他自己都有那么多黑衣人聽他的命令,何必屈服在丞相腳下,看來是時候會會他了。

    趙淮見他們二人瞅著對方就是不說話,急道,“付之,鄭大人一直聽命于丞相大人,會不會是丞相大人指使他去做的。”

    聽到這話,謝付之有所懷疑,趙淮幾時關注過朝堂局勢,而且,這封信如此重要,怎么會被一個話都說不清楚,無權無勢的皇子輕輕松松就拿到手中?難道是鄭青德故意給他們設的圈套。

    趙決應該是害怕趙淮知道太多,出去亂說,打草驚蛇,上前摟著趙淮往外走,“三弟啊,這信看不出什么,是你多想了,本王府上還有事,你先帶清兒回去,等過幾天再叫你和清兒回來。”

    趙淮插不上一句話,被帶出了府,林清兒跟在后面道,“哥,真的和鄭青德那個老鬼沒關系嗎?”

    趙決笑道,“要是你都能發現和鄭大人有關,那我和付之早就抓到他了,回去吧。”

    謝付之看到趙決回屋后道,“殿下,我想去鄭府會會鄭青德。”

    趙決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在手里晃了一會,又接過謝付之手里的信仔細看了看,對上謝付之的目光,“我覺得此事有蹊蹺,這信上只說找人去章州,沒有別的信息,我們得從長計議。”

    謝付之贊同,父親和兄長已經被人害死,自己不能再魯莽,需要從長計議。

    就在這時,門口一侍衛跑進來,“殿下,有個人說他是渭州兵部參軍,說有緊急軍務稟報。”

    趙決臉色陰沉下來,把信裝進懷里,“傳進來。”

    隨即,一將士跟著侍衛進來,那將士看起來風塵仆仆,應該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身體搖搖欲墜,見到趙決后撲通跪下,表情很是痛苦。

    趙決見到那將士,起身去扶,臉色可怕至極,“王參軍,渭州出了什么事?”

    王參軍執意跪著,聲音沙啞道,“殿下,屬下無能,渭州糧草又出事了,厲帝已經發兵,在交界地蠢蠢欲動了好幾天,士兵出現的狀況和上次一樣,雖然得到了控制,但,但”轉頭看了一眼謝付之,好像害怕謝付之聽到。

    趙決厲聲道,“說!”

    王參軍身體哆嗦一下,道,“屬下調查出,是糧草官貪污的軍餉,以次充好,逼問了糧草官后得知,他是受金都大人物的命令,但是受誰的命令就是不肯說,屬下覺得,這件事或許和上次害死大將軍的人是同一個,不敢私自處理那糧草官,便來金都找你。”邊說邊直勾勾地看著眼前桌子上的吃食。

    謝付之注意到,走到王參軍面前,道,“王大人一路辛苦,先坐下。”言罷,叫進來丫鬟,讓重新端來幾盤菜肴。

    他則站在一旁暗自思索,他記得謝太尉之前好像說過,林言是在渭州戰場上戰死的,怎么王參軍今日又說成了是人害死的?百思不得其解,靜靜地看著趙決和王參軍的談話。

    王參軍看了一眼趙決,趙決點頭示意坐下,他才震驚著坐下,大概不敢相信有人能在趙決府上過得這么悠閑自在,這么大膽,居然敢當著趙決的面上吩咐使喚人,邊吃邊不停地瞟著謝付之。

    第88章 男寵

    趙決扶額坐到椅子上,語氣不快,“王參軍,你打算要盯著他看到什么時候。”

    王參軍放下碗筷,喜道,“殿下,你什么時候有了養男寵的愛好,屬下記得,你在渭州時連女的都不碰。”

    謝付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不是男寵,便坐到椅子上對王參軍笑笑,想掩飾過去。

    趙決道,“他是謝太尉,不是男寵,也是本王未來的夫君。”

    王參軍聽到后,嘴里的飯噴了出來,噴了一桌子飯菜渣,趙決猛地起身,嫌棄地后退幾步。

    謝付之也不知道王參軍是驚訝前一句還是驚訝后一句。

    王參軍定定神,擦了擦嘴,連忙向謝付之道歉,謝付之無地自容,頂著通紅的臉讓王參軍繼續吃飯。

    趙決沒有再去理會王參軍,在大堂來回徘徊,思考,隨后,吩咐身邊的侍衛,“去把曹濤叫來。”等那侍衛走后,嘴里嘀咕,“這小子,這幾日天天找不著人。”

    王參軍應該太累了,吃到一半趴到桌子上呼呼大睡,謝付之吩咐身邊侍衛將人扶去休息,讓其他人都退下,對趙決道,“林大將軍不是戰死的嗎?”

    趙決道,“不是,當時兩邊戰事正是最要緊時,糧草卻出了問題,等我知道后,從另一個戰場上趕去救師父,師父已經快不行了,和我交代了幾件重要事情后便去世了,之后,我調查得知,是有人把糧草以次充好,導致師父和許多士兵在戰場上出現失誤死亡,我找到當時的糧草官,他自盡了,我以為是他自己想貪污軍餉,而且當時傷亡太慘重,沒有機會仔細查下去,沒想到這次又出現一樣的問題,看來當年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我得親自去渭州看看。”

    謝付之道,“不如先把金都有機會接觸軍餉的人全部叫來,看看他們的反應,免得去了渭州白跑一趟。”

    既然王參軍都說了和金都脫不了關系,不如來個當堂對質,說不定那人會自亂正腳,之后趙決再去渭州也有些線索,不然那糧草官要是和之前的一樣自盡就麻煩了,反正金都能接觸到軍餉的就那幾個官員。

    趙決同意,讓人去請了所有負責和軍餉打交道的官員。

    謝付之煩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過了一會,曹濤頂著兩個黑眼圈黑著臉進來。

    趙決道,“曹濤,本王讓你娶清兒,你不娶,現在別和本王搞一些自怨自艾的事,看見就煩。”

    曹濤努力挺直腰背,振作起來,大聲道,“是。”

    隨后,金都不論大小的官員,只要能有機會和軍餉掛上鉤的都來了林府,一共加起來大概有十三四個,比謝付之想的要多,往后看看,鄭青德居然也在里面。

    等眾人進來,趙決悠閑地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托著腮,一只手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笑道,“諸位大人這些日子過得可好啊?”

    那些官員見識過趙決的厲害,今日突然被叫來昱王府,都以為是做了什么讓趙決不高興的事,自從到屋子里,發抖的腿就沒停過,被趙決這么一問更是惶恐,有幾個撲通跪下,一動不動,面面相覷。

    趙決又笑了幾聲,“諸位大人不要緊張,本王就是想和諸位敘敘舊,聯絡聯絡感情,只要你們乖乖回答問題,本王保證你們不會有事。”

    眾人哆嗦著點頭。

    在趙決的一陣花言巧語和威逼利誘下,那些人都回答的有頭無尾,殘缺不全。

    謝付之在一旁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感覺這些人的回答都正常不過,誰撈著這么個有油水的官職,都會大大小小弄點糊涂賬。

    但是,只有鄭青德一人非常坦然,太過于坦然,反而顯得不和常理,好像趙決問的每個問題他都能猜到一樣。

    趙決躺在椅子上繼續玩弄著手里的玉扳指,樣子輕松愜意極了,“看來除了鄭大人之外,其余諸位大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太久了,都不知道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不如請諸位大人跟著曹大人去詔獄清醒清醒。”

    偏頭望向身邊站著的曹濤,“去,帶諸位大人去詔獄,你知道本王的規矩,四十大板,血肉模糊為止。”頓了頓,看了一眼謝付之繼續道,“是真的四十大板,要是打不成血肉模糊的樣子,你就不用跟著本王了。”

    曹濤點頭答應,抱著劍先出去。

    那些官員一個個被嚇得不敢再說半個字,紛紛點頭謝恩,感謝趙決沒有殺他們這些人的全家,在曹濤的后面一個攙扶著一個,顫抖著出去,只留下鄭青德一人。

    鄭青德雖說是丞相那邊的人,但對上趙決還是害怕,恭敬地向趙決行禮,正要走,扭頭看了一眼戲謝付之。

    盡管鄭青德壓根沒把謝付之這個新任太尉沒放在眼里,但畢竟謝付之比他官位要高,而且他也聽過趙決與謝付之的流言蜚語,所以象征性地向謝付之行禮。

    謝付之學著謝太尉之前的樣子,正襟危坐,叫住鄭青德,開始試探,“這些日子宮里沒有發生什么大事,想必鄭大人過得應該自在?”

    鄭青德笑笑,傲慢道,“多謝太尉大人關心,下官這段日子確實過得自在,要是太尉大人沒什么別的事,下官就先走了。”

    謝付之起身,上前攔住,“不知鄭大人前些天有沒有去章州?”

    鄭青德露出一絲驚訝,一閃而過,很快恢復如常,“是,前些日子,太尉大人你去了章州后不是引起了疫病嗎?丞相大人體恤章州百姓,所以讓我派人去章州送了些物資,怎么?不會是太尉大人抓不到殺害謝太尉的兇手,懷疑到我頭上來了吧?”

    謝付之道,“本官自然不敢隨便懷疑鄭大人,但若是哪天抓到了兇手,也不會讓他好看!”

    鄭青德輕笑,“好啊,那就祝太尉大人早日抓到兇手才好,不過,下官要提醒太尉大人一件事,你還是先把金都的謠言管住吧,不然到時候,人還沒抓到先把自己搭進去,不對,說不定根本就不是謠言,而是太尉大人就想造反也不一定。”

    趙決剛要說話被謝付之拉住,“謠言止于智者,本官未曾做過的事就不用鄭大人關心了,請回吧。”

    鄭青德輕笑一聲,扭頭就走,態度極其囂張。

    第89章 渭州

    趙決氣憤憤地道,“付之,你拉著我做什么,我看那小子是活膩了,敢這么對著你說話。”

    謝付之笑道,“殿下不要氣惱,我之前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御史,這次回來突然被升為太尉,之前比我官職高的人心里必然不服氣,這很正常,況且,你如何替我出頭?總不能給他按個傲慢無禮的罪名讓曹濤帶去詔獄打四十大板吧。”

    趙決捏了捏謝付之的臉,笑了笑,無奈道,“你啊。”言罷,將人緊緊地抱在懷里。

    謝付之被趙決抱在懷里快要喘不過氣,微微低頭,趙決身上那股清香緩緩飄在周圍,依舊很好聞,他現在對這股清香幾乎到了癡迷的地步,要是夜里起身發現趙決不在身邊反而不習慣。

    但縱使自己再舍不得,哪有讓趙決時時刻刻都陪在自己身邊的道理,片刻,開口道,“殿下,去渭州時多穿些衣服,雖然我沒去過渭州,可畢竟渭州在金都的北邊,金都現在都這么冷,想必渭州比金都還要冷。”

    趙決在他耳邊蹭蹭,又把他箍緊了些,“好,都聽你的,讓你趙哥哥再抱抱。”

    抱著抱著,趙決的手開始在謝付之身上游走,“付之,我處理完渭州的事會盡快回來,要是金都有事,一定要等我回來再處理,千萬不能一個人扛,你剛做了太尉,金都那些老狐貍一個比一個精,誰都不能信,包括之前謝太尉的心腹,說不定看謝太尉走了,私底下早就和丞相串通在了一處。”

    謝付之點點頭,他以前覺得趙決話就夠多的了,但今天的話格外多,好像他去了渭州就不回來一樣,為了讓趙決放心,便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吻,輕聲道,“趙哥哥放心,我永遠不會有事。”

    趙決喘著粗氣大笑幾聲,放開謝付之,把他拉到自己眼前凝視了半天,邊看邊扒拉謝付之的衣服,剛要親上去就聽到門外林清兒的叫喊聲,“哥,我剛回府就聽身邊丫鬟說王參軍來金都了,他在哪?來干什么?”

    沒等謝付之反應過來,林清兒就闖了進來,謝付之刷地臉紅,趕緊推開趙決別過頭整理被趙決弄亂的衣服,不去看林清兒。

    林清兒瞪著眼睛怒斥趙決,“哥!你是不是又欺負謝大人!你看看,謝大人的臉都被你都弄成什么樣子了,我不是和你說不許強人所難嗎!”

    趙決指著林清兒咬牙切齒,有苦說不出,現在想殺了林清兒的心都有,不僅破壞了他的好事,還污蔑他,他什么時候強人所難過!

    謝付之整理好衣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回頭看著林清兒道,“殿下沒有為難我,是我自己愿意的。”

    林清兒跑過來拉住謝付之的手,“是嗎?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接受我哥了,看來,我之前的擔心是多余的,以前看你天天對著我哥面無表情,冷酷極了,我還以為你特別討厭他,擔心他對你霸王硬上弓。”

    謝付之尷尬地笑笑。

    趙決伸手打掉林清兒抓著謝付之的手,“說話就說話,再敢拉付之的手試試,看本王繞不繞你。”

    林清兒轉過身坐到椅子上,滿不在乎道,“哼,不拉就不拉,行了吧。”

    趙決拿起茶盞小抿一口,問林清兒,“本王不是讓你回府嗎?怎么又跑來這里?三弟對你不好嗎?”

    林清兒眼里閃過一些憂傷,“我巴不得他對我不好,這要我心里最起碼好受些,不說這些事了,王參軍呢?他人呢?找你什么事?”

    趙決開始打含糊,“能有什么事,無非就是聽說我在金都找了個美人,所以來祝賀罷了。”說完沖著謝付之挑了挑眉。

    謝付之明白趙決的意思,要是讓林清兒知道和她父親的死有關,照著她的性子,絕對要鬧一鬧,補充道,“是這樣的,王參軍剛剛看過我后,也想給他自己找個美嬌娘,我就讓高宇帶著他去了花間樓。”

    誰知,謝付之剛說完,王參軍就揉著眼睛走到門口,看到林清兒后很激動,沖上去上去抱住,“清兒,你在金都過得好不好?將士們都想你,聽說你回來被封為了郡主,我當初就該勸說你別回金都的,陛下真他娘的真不是人!”說完才反應過來趙決是皇帝的兒子,連忙放開林清兒捂住自己的嘴,偷偷觀察趙決的反應。

    林清兒道,“你這么快就從花間樓回來了?”拍了拍王參軍的肩膀,“怎么樣?有沒有合適的姑娘?”

    王參軍一臉懵逼,“花間樓是什么?”

    謝付之和趙決見事情敗露就想溜走,卻被林清兒叫住,嚴肅道,“哥!你和我說實話。”

    趙決見打不了含糊,搓了搓手,笑道,“就是渭州出來一些小事,我得去看看,是吧,王參軍!”語氣突然加重。

    王參軍這才反應過來,“是是是,渭州出了一些小事,殿下看看就回來。”

    林清兒知道他們在騙自己,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趙決這才說了實情。

    果然和謝付之想的一樣,林清兒聽到后就要跟著趙決一起去渭州。

    趙決嚴厲道,“師父的死本王和你一樣痛心,這次回去一定能揪出幕后黑手,若是本王一個人去,不出幾天便可以回來,你要是跟著去,就得想父皇稟告,你現在是吳王妃,不是孑然一身的將軍,你覺得朝堂上的那些老狐貍會讓你跟著去嗎?”

    第90章

    趙決說的是實情,要是他一個人去渭州不驚動任何人,說不定十天之內就能回來,然后找出兇手趁其不備抓住,若林清兒現在沒有成婚,只要保密工作做好,沒人會說什么。

    可林清兒和趙淮剛剛成婚,正在風口浪尖上,還是不顧大局,執意跟著趙決去渭州,丞相那邊的人知道后,指不定借機給趙決和她安個什么罪名。

    盡管他們幾人都知道林清兒和趙決是什么關系,但那些人不一定會這么想,就算會這么想,難道會放過這么好誣陷趙決的機會嗎?到時候就是趙決再厲害,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聞言,林清兒心里不高興,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不過嘴上還是答應了,隨即出去。

    趙決見林清兒出去后,對謝付之道,“你先回謝府,我去找曹濤,讓他留下來保護你。”剛要出府,好像想起了什么,回頭道,“這幾天出現的謠言你不要在意,我已經派人在處理了,不出兩日應該就會消失。”言罷,牽過侍衛手中的馬翻身上去,疾馳而去。

    王參軍向謝付之行禮,隨即跟在趙決后面騎馬而去。

    謝付之目送二人離開,吩咐了昱王府的一些事,便做馬車回了謝府。

    次日,他和之前一樣在前堂等著手底下的大臣來匯報政務,結果快到午時連一個人都沒有,實在不應該,他昨天回來后就讓侍衛去各個府中通報過了,不應該不知道他回了謝府,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高宇總是用各種理由不讓他出去,意識到不好,就問高宇發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再三追問下才得知,這幾天他要造反的謠言愈演愈烈,趙決派去鎮壓的人根本管不住了,他在昱王府待的時候,估計是趙決不讓屬下和丫鬟和他說,一直瞞著他。

    之后,大門口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謝付之想去看看,高宇繼續阻攔他,“從昨夜開始,一直有人在門口徘徊,說一些很難聽的話,大人還是別出去了。”

    謝付之尋思,這么大規模的流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不然誰天天沒事傳這種沒營養的八卦,“他們除了說我要造反的話之外,還說了什么?”

    高宇琢磨半天,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謝付之微微一笑,“沒事,你盡管說,我能受得住。”

    高宇嘆氣,“說章州疫病是你帶過去的,你沒去之前還好好地,你去了后就開始出現病癥。”

    謝付之不可置否,章州病情確實和他有關,“還有嗎?”

    “你和章州山匪勾結,魚肉百姓。”頓了頓“還有”

    “說。”

    “章州太守陳瀾好像已經在章州造反了,說是你指使的。”

    謝付之聽到這話之前還一臉淡定,但聽到陳瀾造反幾個字后確實被嚇到,再三確認,“章州太守陳瀾造反?”

    “是,前幾個關于你的消息這幾天一直在流傳,但陳瀾的造反的消息是昨夜才傳出來的,我也不確定真假。”

    謝付之煩躁地抓了抓頭,章州百姓為了陳瀾都敢和秦海杰作對,可見他是深得民心的好官,怎么可能會造反?

    思考許久,猛地想通了,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陳瀾是自己向父親推薦的人,陳瀾若是造反,那再說是他指使的,所有人肯定都會信。

    不管陳瀾造反是真是假,他都得和陳瀾取得聯系,要是陳瀾真的造反了,那自己和陳瀾還有交情,或許可以勸他歸降,免得發生戰亂造成百姓傷亡。

    要是陳瀾和自己一樣是被誣陷的,那自己也可以幫他,不讓章州失去陳瀾這個好官。

    便寫了封問陳瀾怎么回事的信,讓高宇私底下派心腹送去章州。

    夜間時分,謝付之繞道一個角落,朝著門口望去,依舊圍著許多百姓在咒罵。

    沉思片刻,不管了,愛罵就罵吧,被罵又不會掉塊肉,而且他們說的也不全是假的,正要回屋子時,門口眾人開始四處逃竄。

    怎么回事?

    突然,太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下子就到了謝府門口,太子身后的侍衛推搡,呵斥著門口百姓。

    謝付之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回想一下,這不就是他剛來金都時,在史府門口看到的場景嗎?不能說一模一樣,大概八九不離十,所以太子這次來也打算砸東西?

    謝付之從角落饒出來,走上前,“太子殿下,你帶著這么多人來謝府,不等通報就闖進來,未免太不禮貌了些。”

    太子往前幾步,對著謝付之哈哈大笑,“太尉大人,你不會真以為自己當上太尉就能和謝太尉比肩了吧?你還差的遠著呢!少在孤面前充大尾巴狼,上次孤眼睜睜地放任你帶走呂平就是在等今日。”言罷,從手里拿出打開,舉到謝付之眼前,“怎么樣,這信你熟悉吧?”

    不用太子說,這信剛被那出來,謝付之就認了出來是自己今日寫的那封,心里產生一絲不好的預感,并不慌張,對上太子的目光,“熟悉,沒想到太子也會做梁上君子。”

    太子狂笑,拿起信揮舞著,怒道,“你管孤做不做梁上君子,孤只知道,章州太守陳瀾舉兵造反,而這,就是你指使他的證據,祖父他老人家和父皇現在在皇宮等著,來人,把太尉大人帶走!”

    聞言,高宇和謝府侍衛有意拔刀要與太子的人對抗。

    第91章 誣陷

    太子見聞,拔起身邊侍衛的刀,走過來架在高宇的脖子上,“太尉大人,你不是趙決那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確定不跟孤走嗎?孤來時向父皇請示過了,要是你不跟著走,孤隨時可以殺了你,沒了趙決的保護,你什么都不是。”

    謝付之一怔,恍然大悟,渭州的事是有人故意設計引趙決前去的,等趙決一走,所有的目的都暴露出來,所以這些天的謠言是一個引子,真正的目的就是誣陷他造反,讓趙決失去左膀右臂。

    太子受丞相的指使來抓他,若是不跟著太子走,肯定會動氣手來,到時候更加證實了他要造反的謠言。

    更何況,雖然他現在是太尉,但勢力和父親在時根本不能相提比論,靠著府上的這些侍衛,或許能拼死逃出生天,可日后呢?難道要一直過上逃亡的日子嗎?他不能逃走,這封信內容不過是些他質問陳瀾的,沒做的事為什么要逃走!

    想通這些,謝付之擋在高宇前面,對太子道,“我跟你走!”

    太子得意一笑,“早這么干脆不就行了,孤這些天一直聽到有人說你是靠著床上的功夫榜上趙決那個賤種的,是不是真的?”

    謝付之惡狠狠地瞪著太子一言不發。

    太子被謝付之的表情嚇到,他以前只在趙決臉上見過這么可怕的表情,突然想起之前被趙決卸掉的胳膊,連忙后退幾步,“你瞪著孤也不管用,沒人救得了你,趙決沒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等他回來剛好給你過頭七,孤一想到他在孤面前傷心欲絕的樣子就高興,啊哈哈哈哈哈,帶走!”

    太子身后五六個侍衛一起上前,謝付之甩開那幾個人,“本官自己走,不過,太子殿下要失望了,本官不會死的,就算真的死了,殿下他也不會哭,他與本官不過是露水姻緣,沒有多少羈絆。”言罷,邁步向門口走去。

    那幾個侍衛清楚,皇帝現在還未給謝付之定罪,不敢再在上去強制抓人。

    來到皇宮,大太監正在皇宮大門等著,看到謝付之想上前說話,結果被太子訓斥,便耷拉著臉后退一步,“太子殿下,陛下身體抱恙,去不了議政殿,丞相大人知道后去了寢宮,讓奴才來此處等您過去。”

    太子負手上前,拍了拍大太監胸前的衣袍,“你時間不多了,好好享受享受。”

    大太監轉身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誰知道呢?或許奴才還能多活好些年。”

    太子冷哼一聲朝前走去。

    隨即,大太監稍稍放慢了腳步,朝謝付之靠過去,悄聲道,“太尉大人,情況不妙,您今日怕是在劫難逃,章州州司馬汪林君也在陛下的寢宮里。”

    謝付之的心瞬間沉了下去,“趙公公,陳瀾造反是真是假?”

    大太監嘆了口氣,“是真的,不然陛下肯定會維護您的,如今人證物資都在,丞相剛才帶著所有證據氣勢洶洶來找陛下,陛下被逼的沒辦法了,前幾天剛剛利索了些,今天被丞相這么一鬧,又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聽到大太監的話,謝付之依舊不相信陳瀾是會造反的,可事實就是這樣。

    進入寢宮,皇帝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皇后坐在床邊握著皇帝的手看著宮女喂藥,丞相和他的幾個心腹大臣站在寢宮中央,圍著跪在最中心的汪林君身旁,聽到他們進去的聲音,紛紛轉過頭。

    丞相輕蔑地回頭望了一眼,走到汪林君的前面沉聲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汪林君繼續跪著,微微轉身指著謝付之道,“陛下,太尉大人在章州時與陳瀾早有預謀,他們與山匪早就勾結在一起了,臣有罪,當時害怕他二人加害臣的父母妻兒,所以表面投靠加入他們,私下暗中搜集他們的罪證,但沒等臣搜集到什么有力證據陳瀾就在章州造反了,臣的兵少,鎮壓不住,有愧于陛下,有愧于朝廷,請陛下責罰。”

    謝付之心里隱隱作痛,當初信任的人今日指向自己,當真是自己太天真,沒有聽趙決的忠告,能背叛一次的人就會背板第二次,再清楚不過的事了,滿眼失望,“汪大人,小看你了”

    陳瀾本就心虛,慌張地看了一眼丞相。

    丞相對皇帝拱手,“陛下,現在事情已經非常清楚,陳瀾在謝付之的指使下于章州起義,必須嚴懲謝付之,以儆效尤,隨后發兵去章州鎮壓,不然難安民心。”

    身后的一群大臣紛紛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附和著丞相的話。

    皇帝不肯說一句話。

    這時,皇后輕輕拍著皇帝的胸口,柔聲道,“陛下,章州因為謝付之都成什么樣子了,這事的來龍去脈已經一清二楚,您還要包庇他到什么時候,要是過幾天決兒回來,指不定會鬧成什么樣子。”

    謝付之明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丞相萬事俱備,自己再狡辯也無意義,皇帝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如何能保護他,平靜地看著眾人,“陛下,臣坦坦蕩蕩。”

    第92章

    突然,皇帝噴出一口血,皇后連忙拿帕子去擦,卻被皇帝推開,絕望地看向丞相,虛弱道,“丞相,朕欠決兒太多東西了,而且,謝太尉已經死了,你能不能放了這個孩子,讓他和決兒一起去渭州,朕下旨讓他們永遠不要回來,這樣一來,沒有人會威脅到你的。”

    丞相把身體往后一挺,“陛下這叫什么話,老臣是在為民除害,看了陛下病糊涂了,那老臣就替你做決定,來人,把謝付之關入詔獄,明日割下頭顱給陳瀾送過去,滅一滅他們的威風。”

    皇帝急道,“丞相不可,再有五天是先帝的忌日,等幾日可好?”

    丞相道,“老臣對先帝敬重,那就等五日。”

    這時,曹濤提著劍沖了進來,怒氣沖沖地看著丞相。

    丞相呵斥,“曹大人!這里是陛下寢宮,你提劍進來想干什么!”

    謝付之道,“曹大人,不要摻和進來。”他再清楚不過,丞相之所以沒有動曹濤,是因為曹濤沒有把柄在手上,要是曹濤沖動,丞相正好有機會把曹濤也處置了,那時等趙決回來,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曹濤從來都不是沖動的人,立刻明白了謝付之的意思,向丞相行禮,“不敢,下官是廷尉,理應負責詔獄的事。”

    丞相道,“老夫倒是忘了,詔獄現在由你負責,提醒你一句,現在詔獄里面除了你,全部是老夫的人,你不要有什么其他想法。”言罷,向門口走去。

    隨即,剛剛被丞相叫進來的的那些侍衛架著謝付之朝著詔獄走去。

    到詔獄時,謝付之對這里居然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就在他發呆時,身后一侍衛使勁把他推進了牢房,拿劍拍著牢房門鎖,得意地笑道,“太尉大人,這里的條件比不了您府上,您就將就將就。”正要轉身出去,卻撞上了曹濤。

    舉起拳頭要揮上去,認清楚是曹濤后停住手,后退一步,全然沒了剛才的氣勢,“曹大人,丞相大人讓我負責這里,您回去歇著吧。”

    曹濤死死盯著那人,“開門。”

    那人猶豫。

    曹濤一步步向前,手里的刀越來越往上,“開門。”

    那人身后一人拉了一把那人,悄聲說道,“讓這莽夫進去,咋們這么多人,還怕他跑了不成。”言罷,笑嘻嘻地道,“廷尉大人,您早些出來,丞相大人一會就到了。”說完拉著剛剛那人往遠走了些。

    曹濤走到謝付之前面,“謝大人,殿下不在,我救不了你。”

    謝付之坦然一笑,“你做得對,不用自責,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丞相設的計。”

    曹濤抱著劍冷靜了片刻,“我去找殿下。”

    謝付之無奈地笑笑,渭州離這里的單程,怎么也得四五日的行程,趙決走了兩三日了,照著他那么急切的性子,大概已經走了多半的路程,曹濤就是會飛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等他們趕回來時,自己早就成了腐肉。

    突然,謝付之想起史府被滅門的場景,丞相真的是因為沒有證據會放過就曹濤的人嗎?不對,丞相的目標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趙決。

    先用渭州的事引趙決去渭州,再抓住自己,等曹濤去找趙決時偷偷處理趙決的全部心腹,最后設計處死趙決。

    丞相應該是在打賭,要是趙決回來,那就一網打盡,要是趙決不回來,在渭州就威脅不到他。

    轉念一想,好像也不對,那篇文章上不是說趙決是被林清兒射殺的嗎?現在趙決和林清兒的關系很好啊,不管了,反正趙決這次絕對不能回金都,對曹濤嚴肅道,“曹大人,不出我所料的話,丞相真正的目標是殿下,你現在就出發去找殿下,讓他永遠不要回來。”

    曹濤錯愕道,“那你呢?”

    謝付之取下頭上的玉簪遞到曹濤手中,微微一笑,“或許等你見到殿下時我就已經死了,那時你們再回來就是白白送死,你見到殿下時想辦法讓他待在渭州,不要說金都發生的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要是瞞不住了就把這個交給殿下,就說,就說我喜歡他,特別特別喜歡,可惜今生沒法娶他,我希望他好好活著,永遠不要再回金都,等到來世,讓他娶我。”

    曹濤接過玉簪,麻木地看了謝付之半天才點頭答應,走了出去。

    不久,謝付之就被帶到了上次趙決讓人打他的那個房間,這里依舊擺著各式各樣的刑具,不同的是,這此他一點都不怕。

    旋即,丞相在前面的一張椅子上轉過身,“你覺得曹濤回把趙決在你死前帶回來嗎?”

    得到驗證,謝付之閉著眼睛不回答。

    丞相朝衙役一揮手,身后衙役領命,踹了一腳謝付之的小腿。

    謝付之有所準備,只往前踉蹌了一些,丞相臉色陰沉下來,身后幾個衙役一起發力,把謝付之踹倒在地。

    第93章

    丞相端起手邊的茶盞,打量著謝付之,“你知道老夫為什么一定要你死嗎?”

    謝付之依舊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丞相道,“就是現在這副樣子,跟你父親一樣令人討厭,老夫和他爭斗了一輩子,沒想到他居然先走了。”

    謝付之一怔,聽丞相這口氣,怎么感覺父親和兄長的死和他無關,“我父親和兄長難道不是你派人殺的?”

    聞言,丞相放下手中的茶,思考了一下,“不是,老夫要是想殺他,二十年前他就死了,哪里來的機會跟老夫平起平坐。”

    謝付之不敢相信,“除了你,還會有誰!”

    丞相搖頭笑道,“那老夫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讓呂平派人去渭州了嗎?”

    “老夫確實讓他去了渭州,但只是讓他去送藥物。”

    謝付之一時接受不了,“不可能!那太子為何要殺了呂平?不是殺人滅口嗎?”

    丞相道,“悅兒是殺了呂平,但那只是因為呂平知道了他太多的私事,悅兒害怕他的那些事被人知道,影響他坐上皇位,所以殺了他。”

    謝付之憤怒,所以這算什么,找了這么久的證據,現在連懷疑對象都沒有搞明白,還把自己搭進去,苦笑一聲,又認認真真地問了一遍,“真的不是你殺的?”

    丞相起身,邊往外走邊說,“不是老夫殺的,五日后,若是趙決沒回金都,記得去了陰間代老夫向你父親問好。”

    衙役見丞相走后,把謝付之重新拖了回去。

    他躺在牢房地上思考,若丞相說的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鄭青德是黑衣人的主人,而鄭青德已經背叛了丞相,可他還是覺得哪里不對,若鄭青德是黑衣人的主人,那么很多事情還是對不上。

    細細相信,自己馬上都是要死的人了,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便呆呆地躺在角落發呆,過了許久,天漸漸黑了,牢房外面點上了燭火。

    感覺越來越冷,他把身體往緊縮了縮,隨后,牢房高出的窗戶上飄進來了許多雪花,看來金都又下了雪,也不知道趙決到渭州沒有,希望曹濤能阻止趙決,不讓他回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幾陣笑聲,抬眼就看到了太子那張厭煩的臉,謝付之不想理他,把頭轉向另一邊。

    太子踹了一腳牢房的門,對身旁的人吼道,“等什么!把門給孤打開。”

    門被打開,太子在謝付之眼前轉了幾圈,見謝付之不搭理他,梗著脖子道,“太尉大人,孤是來和你通風報信的,你怎么還是這么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

    謝付之看著地面發呆。

    太子一拳打在棉花上,氣不打一處來,沖著身后跟著的侍衛道,“把他給孤綁到柱子上,把這里的刑具都拿來!孤就不相信,他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聞言,謝付之依舊面無表情,任由侍衛把他綁在柱子上,閉著眼睛不去看太子。

    太子把衙役拿來的刑具看了個遍,最后挑了根鞭子,吩咐衙役,“再打一桶鹽水來。”

    一衙役上去兩步,“殿下,這樣不好吧,丞相大人沒和小的們說要伺候太尉大人。”

    太子揚起鞭子沖那衙役臉上重重的揮了一下,“你是太子還是孤是太子!要是你不愿意去,那你就替太尉大人挨打。”

    那人捂著臉跑出去打水。

    太子把鞭子扔到身后侍衛的手中,看著謝付之道,“打!謝付之,孤的這口氣忍了好長時間了,你仗著在床上取樂趙決,和他一起根本不把孤放在眼里,打你算是便宜你了。”

    不一會功夫,謝付之身上全是鞭子留下的血痕,出去打鹽水的那衙役也回來,太子吩咐侍衛把鹽水全都倒在了謝付之身上。

    謝付之渾身發抖,還是強忍著疼痛一聲不吭。

    太子站到謝付之面前大笑道,“沒想到啊,太尉大人看著文文弱弱,卻是個硬骨頭,這樣,孤看你挺有種的,不如,你罵聲趙決是賤種,孤就放了你,怎么樣?”

    謝付之聽到趙決的名字后清醒了些,努力抬起眼看著太子,道,“你這么恨昱王殿下,無非就是處處比不過他,想在臣這里找優越感罷了,告訴你,你還不配提殿下的名字。”

    太子被戳到痛處,搶過侍衛手中的鞭子使勁抽了幾下,“死到臨頭了還這么嘴硬,不妨告訴你,祖父已經讓人把趙決在金都的所有屬下全都殺了,安排了兩萬精兵在城門守著,只要趙決一出現,立馬取了他的人頭,然后等父皇一死,孤就是浩國的皇帝,這一天終于要來了,啊哈哈。”

    把鞭子重新扔回侍衛手中,吩咐道,“這幾天別讓太尉大人閑著,每日清晨和傍晚都喂他吃一頓鞭子。”

    言罷,帶著侍衛出去,剛出去就退了回來,笑道,“太尉大人,再告訴你件事,你知道金都的花間樓吧?其實那是趙決那個賤種的產業,你不知道吧,孤也是來這里之前才聽三弟說的,孤已經派人去花間樓放火了,讓花間樓的那些姑娘先去給你探探地府的路。”

    謝付之一驚,趙淮是如何知道的花間樓是趙決的?為什么要告訴太子?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但來不及細想,只是瘋了一樣嘶吼,“趙悅!你不是人!放了那些姑娘,和她們無關!”

    太子跟沒聽見一樣瀟灑離去。

    謝付之不停地喊叫,始終沒人理會他,直到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時嘴唇還在動。

    在牢房這幾日,照著太子的要求,他一直被綁在柱子上,每日清晨和傍晚都被毒打一頓,皮膚長時間泡在鹽水里潰爛得不成樣子了,仿佛都回到了在章州時的樣子。

    這日清晨,謝付之照舊被綁在柱子上昏睡,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進來,以為是和前幾天一樣來打他的,就沒有睜眼。

    第94章

    其中一衙役走到謝付之前面,許久都未動手,小聲開口問其他人,“你們說他不會死了吧。”

    另一個道,“死了就死了唄,反正死不死的,明日都得死。”

    “你們沒聽說嗎?昱王殿下現在正在城門和丞相大人的人廝殺。”

    謝付之猛地睜眼,“你說什么!”

    那些衙役這幾天習慣了謝付之一聲不吭,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哆嗦道,“昱王殿下帶著許多渭州將士正在和城門口的人廝殺,太尉大人,您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不關我們兄弟的事,我們是俸了太子的命令,要是”

    另一位衙役用力拉過那衙役,“你胡說八道什么呢!我聽說,趙決來時就帶著幾百個人,而丞相大人在門口安排了足足兩萬人,趙決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從丞相手里逃脫,更別說救出他了。”說完指著謝付之。

    謝付之慌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對著那幾個衙役語無倫次地哀求,“我給你們很多很多錢,求求你們,幫我去和殿下傳個話,就說我死了,讓殿下回去,去渭州,好不好,求求你們了,幫幫我。”

    就在這時,謝付之聽到外面傳來強烈的廝殺聲,隨后,丞相拿著一把劍沖了進來,面無血色,躲到謝付之身后,拿劍抵在他的脖子上,緊接著,太子也慌慌張張沖了進來,躲到丞相身后,兩人不停地往門口看著。

    身邊的衙役見狀,紛紛后退,臉色鐵青,縮成一團不敢說話。

    謝付之隨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趙決提著把長刀,搖搖欲墜,血淋淋地出現在牢房門口,刀上面全是血,不停地往下滴,再往上看,趙決胸膛前的衣袍被劃開了兩個大口子,滋滋往外冒血,臉上大大小小的幾十條刀口全都在流血,看不清趙決的模樣。

    趙決看著謝付之,愣在原地,露出笑容,緩緩開口,“還好,你還沒死。”

    一瞬間,謝付之的眼淚無聲地噴涌而出,“傻瓜,我不是讓你不要回來嗎?”

    趙決往前邊走邊說,“我不要等來世,今生就想娶了你,所以就來了。”

    丞相拿著劍的手哆嗦道,“趙決,帶著你的人離開,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

    趙決眼睛里面充滿血絲,從容不迫地笑了一聲,“丞相大人,你還敢跟本王談條件!兩年前,渭州因為你血流成河時你在干什么!你在拿著糧草錢修院子!這次又是因為你,渭州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局面開始動蕩,本王原本打算只要你一人的命,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別人!”

    丞相被懟的啞口無言,拿著劍的手止不住地發抖,“沒有證據,你不能殺老夫。”

    趙決氣勢洶洶地繼續往前走,“你以為本王之前不殺你是因為沒有證據嗎?曲寒死的時候,本王早就向他把你這些年在金都的所有胡作非為的證據都要到了,上面的每一條都夠你死千百次了,但本王知道,要是把那些證據交到父皇手上,他還是會當做無事發生,所以本王才容忍了你這么長時間,沒想到你變本加厲。”

    丞相看著趙決走近,手里的劍在謝付之脖子上磨出了一道血印。

    突然,外面傳來大太監尖銳的聲音,“陛下駕到。”

    聞言,丞相微微松了口氣,趙決見狀,沖上前緊緊握住劍刃,一時之間,趙決手心里的血不斷滴落在地上。

    丞相握著劍用力往謝付之脖子壓去,趙決手里的血不斷涌出來滴落。

    謝付之喊道,“殿下,快放開,你不要手了嗎!”

    趙決壓根不聽,一使勁,從丞相手中奪過劍捏在手里,抬腳往丞相身上踹去,丞相和太子一起飛出去兩三米,曹濤和高宇帶著十幾個侍衛上前圍住他們。

    趙決把劍扔到地上,用手里的刀劃開綁著謝付之的繩子,凝視著對方。

    謝付之看著趙決鮮血淋漓的手滿是自責,接過身旁侍衛遞出的手帕,包扎趙決的手,“殿下,你的手,疼嗎?”

    趙決笑道,“疼,特別疼。”

    謝付之沉著臉包扎好后,緊緊抱住趙決,“對不起。”

    趙決道,“騙你的,你怎么還當真了。”

    這時,皇帝被人抬著進來,趙決放開謝付之,轉過身看著皇帝。

    皇帝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往趙決這邊遞過來,氣息微弱道,“決兒,你來了,這是朕讓御膳房的櫥子專門給你做的,拿著。”

    趙決臉色陰沉,拉著謝付之后退一步,輕笑道,“父皇,兒臣幼時因為一串糖葫蘆被人打得半死時你怎么沒讓人給我做。”

    皇帝指著周圍人,“讓他們都出去吧,朕有話要和你說。”

    趙決漫不經心道,“好啊,兒臣洗耳恭聽,曹濤,帶著他們都出去。”

    謝付之要跟著曹濤出去時,被趙決拉住,“你留下。”他見皇帝沒有意見,便站到了趙決身旁。

    眾人出去后,皇帝道,“當年,朕為了皇位拋棄了你母親,但又舍不得她走,就一直讓她做宮女,一次酒后,**了她,被皇后發現,朕當時很害怕,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你母親,將你母親打入了冷宮,六年后,朕以為有足夠的權利與丞相對抗,當時還是太天真了,眼睜睜地看著皇后逼迫你母親自盡沒敢說一句話。”

    趙決冷著臉打斷,“父皇,你要是想說這些無意義的陳年舊事,兒臣恕不奉陪。”說完就要拉著謝付之走。

    第95章

    皇帝喘著氣咳嗽兩聲道,“決兒,你去渭州吧,永遠不要回來。”

    趙決笑道,“原來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上次師父要帶兒臣去渭州,你下旨不讓兒臣回來,這次是不是也想下旨不讓兒臣回來。”言罷,他好像反應過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你是故意的?”

    皇帝淺淺一笑,“嗯,當時,大將軍來金都,朕私底下和他說的,讓他帶你去渭州,金都的水太深了,朕一輩子都沒玩明白,不希望你布朕的后塵,去渭州吧,帶著他一起去渭州,在渭州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永遠不要回來了。”邊說邊抬手指著謝付之。

    趙決滿眼無助,閃爍著淚光,“憑什么!兒臣一直在恨你,你今天告訴我這些讓我如何、感激你一直偷偷摸摸地保護我?”

    謝付之反應過來,是皇帝為了保護趙決,所以讓林言收趙決為徒弟的,也是皇帝讓林言帶趙決去渭州的。

    皇帝從懷里掏出一道圣旨遞給趙決,哀怨地看著趙決,“決兒,不要胡鬧,為了浩國的安穩,饒了悅兒和丞相,你們一起去渭州,做你的王爺不好嗎?”

    趙決冷靜下來,接過圣旨淡淡地看了一眼謝付之。

    謝付之拉過趙決的手,“殿下,你去哪我去哪。”

    趙決低頭,不再是往日那種對誰都有的假笑,淡然地回道,“好啊,兒臣可以看在父皇的面子上饒了趙悅,不過,丞相必須死!他欠著我師父的命!”

    皇帝微微笑了一聲,手里的糖葫蘆往趙決面前遞了半天,趙決仰著頭紋絲不動。

    最終,糖葫蘆從皇帝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渣,皇帝永久地閉上了眼。

    趙決僵住,嘴里小聲喊了句“父皇”,眼角無聲地滑落下來一滴淚。

    半晌,大太監試探性地進來,看到皇帝躺著不動,沖上前喊了半天見皇帝還是一動不動,大聲喊道,“陛下駕崩了。”

    聞言,所有人都沖了進來,太子看了一眼皇帝,指著趙決怒罵,“是你殺了父皇。”

    趙決走兩步站到太子前面,默然地看著對方,“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隨手將圣旨重重地扔到太子懷里,“皇兄,恭喜啊。”轉身走到丞相面前,毫不猶豫,手起刀落。

    瞬間,丞相睜大眼睛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趙決的這一舉動嚇個半死,畏畏縮縮躲在幾十米外一聲不吭。

    趙決對曹濤道,“準備東西,等付之傷好后啟程回渭州。”

    曹濤點頭。

    謝付之在趙決的攙扶下準備回府。

    出了門,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尸身血海,他不敢再去想趙決來詔獄路上的場景,緊緊抓著趙決的手腕。

    突然,前方亮起無數火把,照得詔獄前面的街道上燈火通明,火把后面是一排整齊劃一的弓箭手,全都指向他們前進,快到眼前時才停下,弓箭手后面的士兵沖出來將所有人包圍住。

    往中心望去,一人眉清目秀,負手而立,一邊綁著一個女子,一邊綁著一個小孩。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心那人正是趙淮,綁著的那女子是林清兒,那小孩是在云隱院跟著老尊者修行的蕭塵。

    猛然間,謝付之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那些黑衣人真正的主人是趙淮,難怪他們去章州時趙淮能緊隨其后到達章州,是趙淮一直跟著他們,在暗中觀察他們的動向,黑衣人在淮水鎮的任務失敗后,趙淮現身章州,故意碰到齊雙兒,又被他誤打誤撞邀請去狩獵。

    在章州山林中狩獵時,林清兒所說的那些黑衣人其實是去刺殺趙決的,想必當時看到他和趙決被山匪追殺,所以掉頭去向趙淮復命,看到林清兒,陳瀾和趙淮幾人待在一起,趙淮為了身份不暴露,和黑衣人配合著演了一出假裝暈倒的苦肉計。

    這樣說來,那山匪頭領口中的人也是趙淮,趙淮先命人給謝太尉的手下下。藥,隨后又讓山匪去殺謝太尉和謝懷恒。

    所以,在花間樓說話的那兩人應該是趙淮故意派去的,難怪劉老板一直在花間樓都沒聽到任何消息,他們去一會兒就聽到了。

    趙淮一直在引導他把矛頭指向丞相。

    看著林清兒現在被綁著,謝付之非常懊悔,他應該和趙決一起反對婚事的。

    頓時,惱火,怒氣,全都從謝付之腦海中閃了出來,他松開趙決,上前幾步,大聲吼道,“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殺了我父親和兄長!為什么一定要騙清兒!”

    趙淮笑了幾聲,神色和之前派若兩人,氣定神閑地道,“付之,你太天真了,我要是不殺了他們,如何能逼著你和丞相反目成仇,如何能渾水摸魚,我要是不騙清兒,如何能得到她,再說了,我沒有騙她,我是真的愛她,從見她的第一面就愛上她了,愛到了骨子里,費勁千辛萬苦才得到她,可她知道了我的計劃,想要去通知你們,所以我只能囚禁她。”

    趙淮說話時沒有一絲停頓,想來就連他是結巴這件事,都是故意裝給別人看的。

    趙決雙手叉腰,仰著頭舒了口氣,久久之后才開口,“三弟,你真的是在本王意料之外。”

    趙淮朝著趙決望了一眼,轉身一把掐住林清兒的脖子,挑釁道,“二皇兄,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要不要再聽聽。”

    曹濤握著劍的手微微發抖,“放了清兒!”

    眾人僵持不下時,太子沖到前面,激動到語無倫次,“三弟,太好了,你來了,快,快把趙決殺了,不然他就逃去渭州了,到那時朕就抓不到他了你”

    話未說完,一只箭穿膛而過,太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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