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啟航高中[51]
9.5日。多云。周五.12:32距離午休時間只剩下最后不到半小時, 安溪讓聶歡魚穿上衣服先離開病房:“汪桃要醒了,我需要查看一下她的情況,噴霧器送給你了, 麻煩魚魚先到外?面等一下。” 聶歡魚, 或者說七班沒人?不知道安溪稱呼習慣——最后一個字疊音。她沒有在乎這個, 她只想告訴安溪不要浪費精力在她身上,但?是又很?難開口, 因為安溪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時刻準備戰斗一樣?精力旺盛。
聶歡魚最后也沒能說什么。
等到聶歡魚離開后,安溪打開汪桃病床的簾子,汪桃還沒醒,她側躺在病床上, 懷里抱著汪石的腦袋,而?在汪石的腦袋上有一朵紅花,花枝彎著, 花瓣輕輕貼著汪桃的臉。
紅花比汪桃更先一步發現安溪,它直起花枝,花冠朝著安溪的方向, 輕輕搖曳了下。
安溪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退出去, 她到看診區沒看到虞老師, 往里深走,在雜物間對面的休息室里敲到了虞老師。
她就?知道這個老師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不在醫務室的。就?是很?奇怪,他?居然?沒有要求在現場圍觀。
當然?啦, 提出圍觀要求,安溪也不可能同意。
“我應該擁有開證明的權利吧?”
虞老師正在翻閱什么, 聞言示意旁邊準備好的空假條、證明條以及一包濕紙巾。
“進展很?順利?”
安溪禮貌道謝,一點也不客氣?坐下來, 拿著虞老師的筆給汪桃開了個證明,一邊寫一邊回答:“還行,不算困難。”
目前遇到的基本上都是污染后遺癥,安溪能夠處理,但?如果是跟污染無關的病癥,安溪可能只會建議哪里有病癥污染哪里,然?后她才?會治療。
“但?是我觀察微微,沒有發現她有異常,她自己也沒有什么感覺。”安溪收好東西,順手把筆也裝起來了。
“筆。”虞老師道,“行行好,醫務室的筆,就?不要拿了。”
安溪裝沒聽到:“虞老師覺得這是什么問題呢?”
“或許是你醫術高?超,或許是污染潛伏很?深。”虞老師看了一眼安溪的挎包,沒好氣?說了句廢話。
安溪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她起身告別離開,走之前還道:“老師,您脾氣?好像沒有之前好了。”
說完就?溜了。
到等候區時,安溪看到蛇三寸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正在跟幾個女生說話。她跟眾人?打了招呼,把兩?張證明給林念湖看。
“汪桃還要睡一會兒?,你們看留下誰看一下她,另一個把證明帶給宿管。”安溪道,“我午休后再過來。”
“她沒事吧?”林念湖問。
安溪解釋道:“她沒事,就?是睡熟了,不好叫她再起來。”
安排好這些事情后,安溪看向蛇三寸,想到沐辛然?的話,道:“我能單獨跟你聊一下嗎?蛇三寸同學?”
沐辛然?倏地看向安溪,她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蛇三寸已經答應下來,兩?人?一前一后往看診區去。
“安溪。”
沐辛然?叫住安溪。
安溪回頭看向沐辛然?,她疑惑了下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安慰道:“放心吧,我有經驗!”
沐辛然?:“……”
這話實在聽了太多次,她就?是一遍一遍告訴自己安溪很?厲害,也沒辦法放心。
沐辛然?走上前,剛要說什么,就?隱約聽到安溪清清脆脆的問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幫忙呀?”
沐辛然?頓住腳步,攔下了君挽廈,一種?熟悉的雙眼發黑的感覺再次沖擊到她。
她扭頭看著沒聽到所以很?疑惑的君挽廈,僵硬道:“讓他?們,單獨聊吧。”
短短七個字,斷了一次句,每一個字都吐的非常艱難。
**回到宿舍,已經快到午休的時間了。 安溪快速洗漱完,幾乎躺下的瞬間就?陷入了沉睡,午休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安溪沒有一點清醒的意思。
等到安溪再次睜眼,剛好是13:30,她雙眼精神奕奕,完全不像是半個小時前倒頭就?睡的樣?子。
沐辛然?跟微微都沒醒,安溪沒有動彈,靜靜躺在床上,她在思考。
今天周五,下午還有一節從周一就?說危險的課,明天就?是周測。
今天她需要把大嘴巴的事情解決,沐辛然?兩?個男性朋友的事情解決,然?后就?是聶歡魚的事情。
聶歡魚這件事的難點在于,她的精神支柱是痛苦本身。
可問題在于,僅僅只有承受痛苦,而沒有任何活著的動力,痛苦能支撐多久呢?等到痛苦不足以撫。慰她的精神,日日夜夜折磨反噬精神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安溪又不可能罔顧病人自身的意志,不管不顧清除她的身體?病痛。
安溪琢磨著琢磨著,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意識又開始往外?飄,她忽然?想到答應腦袋同學的花還沒著落。
安溪當即輕手輕腳翻身下床,她留下紙條抱著腦袋同學離開宿舍。
安溪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宿管正在開值班室的門,應該是剛結束巡查回來。
她立刻湊上去打招呼問好,走完流程開始求救:“奶奶,學校里的花可以移植嗎?學校里有沒有可以用來雕刻的木頭或者石頭?”
宿管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但?還真回答她了。就?在宿舍樓后面,不僅有高?大的樹木,還有灌木花草,以及安溪需要的石頭。
安溪道謝后抱著腦袋同學離開,剛走出宿舍樓,她就?想起來五官鐘表此時此刻還在她挎包里呆著呢。
安溪拍了拍挎包,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她繞到宿舍樓后,印入眼簾就?是各種?石材堆積成的假山,以及圍繞假山蓬勃生長的各色不知名?花朵。
安溪將腦袋同學從花盆里抱出來,她本來想將腦袋同學埋在花盆里,花盆上種?朵花,但?是現在安溪覺得一朵花不如一片花。
腦袋同學已經是石頭的觸感,她踩著小路穿過小片花海,繞著食材堆積的假山轉悠一圈,給腦袋同學找了個能遮風避雨的好空位,把她放了進去。
安溪坐在腦袋同學身邊,看著花海,無論是石材還是花,里面含有的污染很?小,小到幾乎無法察覺,這說明它們不是野生的,是有人?精心養殖的。
村長奶奶種?得菜地就?是眼前這種?感覺。
安溪爬到假山頂,看向安息山的位置。
……
安溪在假山上挑了幾塊平整能當石板的石頭,抱在懷里,對腦袋同學絮絮叨叨說了一通之后,又再三單方面保證會來看她,最后跟腦袋告別:
“再見,朋友!”
“祝你……”
安溪一時想不出來失控污染應該要怎么祝福,所以她掏出了萬能愿望:
“祝你心想事成!”
安溪抱著石板進大廳沒有得到宿管阻止,她立刻挺起腰背,高?高?興興道:“我回來啦!奶奶!”
奶奶不理她。
安溪不僅毫不在意,還很?高?興,嘿嘿,她沒想起來五官鐘表。
安溪光明正大抱著石板回到宿舍,宿舍里微微跟沐辛然?都醒了。
“下午好!朋友們!”
安溪說話間把石板放在盆里,說完關心問:“你們睡得好嗎?”
“你這是做什么?”沐辛然?湊近詢問,“怎么搞這么多石頭?”
安溪想了想回答:
“一個藥方。”
*下午的課程是三點,安溪難得哪里都沒去,在宿舍把石板洗刷干凈,搬到陽臺開始雕刻。 眾所周知,安溪毫無繪畫天賦,那么同樣?的,她也不具備雕刻天賦。
她唯一能被稱贊的,就?是能把石板當畫紙,把刀當筆,刻起來毫不費力。
總而?言之,等安溪噼里啪啦忙完之后,跟兩?個圍在旁邊的室友展示結果的時候,沒有一個室友看出來畫了什么。
“一個圓?”沐辛然?猜測。
“三個圓。”微微嚴謹糾正。
安溪更加嚴謹糾正:“這不是很?明顯嗎?一個臉上兩?個眼睛!不要說比喻呀!”
原來是臉上兩?個眼睛,還以為是一個圓里套兩?小圓。
“這臉,很?圓。”沐辛然?夸贊。
微微緊接其后:“眼睛也圓。”
安溪矜持接受了夸獎。
在安溪驕傲起來之前,沐辛然?連忙問:“你這個說是藥方,是給七班的哪個同學準備的?”
安溪被轉移了注意,更加驕傲道:“沒錯,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我想到了一個絕佳的治療方案!” 封閉的只有安溪跟聶歡魚的病房里,安溪矜持委婉道。
聶歡魚:“……我其實現在很?好。”
安溪迫不及待道:“你可以更好,你聽我說,你已經知道我容納了微微的污染,還有情感面具污染是吧?”
聶歡魚點頭,不明白為什么突然?說這件事。
“那你一定不知道微微的污染,是她送給我的,我沒有任何痛苦就?接受了她的污染。”安溪道:“而?情感面具,我在容納這個污染的時候,看到了許許多多靜靜曾經容納過的污染。”
“其中就?包括你們七班的同學。”
聶歡魚臉色變了,她直勾勾看向安溪,試圖從安溪臉上看到安溪的目的。
安溪沒有賣關子,她直接道:“我的治療方法就?是,我送你這個污染,你容納情感面具污染,帶走七班同學的情感。”
安溪眉眼幾乎壓抑不住得意,她道:“這是治療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將情感具象化。我在容納污染之后就?想過要把在情感面具里見過的面具都刻出來。”
安溪說著收斂情緒有些嚴肅道:
“它們所有的痛苦來源于污染,但?同時他?們的情感底色里,永遠有一份眷戀與?安全感來源于啟航高?中,我想比起寄生在我的身體?里,它們應該更想回到學校。”
就?像七班學生在特大污染事件,也就?是班級團建卻掉入湖里那件事一樣?,當時無論是生者還是當時死去的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信念——回校。
司機甚至與?交通工具融合為一體?,就?為了送生者回校。
安溪道:“它們需要一個載體?回到學校。我選擇用靜靜的面具,你覺得呢?”
安溪取出石板,石板上一個大圓兩?個小圈。
聶歡魚不知道安溪要做什么,但?她隱約有一種?感覺,一種?酸澀疼痛從心臟迸發而?出的感覺。
她專注地看著安溪。
安溪將臉湊近石板的大圓,眼睛對著兩?個圈,她微微張開嘴巴,一張虛假的人?皮面具浮現出來,并且迅速覆蓋在她臉上。
安溪臉上隱約出現不止一個人?的臉。
聶歡魚屏住呼吸。
一張男性的臉扭曲尖叫著從安溪臉上脫落掉在石板上,隨后一朵花倏地沖破石板,舒展花瓣綻放在兩?人?面前。
安溪站直身體?,壓制身體?里浮躁的各種?污染,最后喝下藍寶石飲料。
她緩過來之后,看到聶歡魚看著那朵花無聲?流著眼淚,喃喃出聲?,“班長。”
安溪想,七班師生彼此之間一定有很?深厚的情誼。
“你知道嗎?”聶歡魚輕輕道:“我以為,我們剩下的所有人?都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
安溪知道,七班班長失控之前將自己鎖在七班,這也是四班班長靜靜最后的選擇。
眼前這朵花,只是從靜靜曾經吸收過的七班班長的情感上長出來的,并不是他?本人?。
聶歡魚靜靜看著那朵花,輕聲?道:“這是他?的污染氣?息,我不會認錯的。”
安溪沒有開口,她知道聶歡魚此刻不需要回答。
“我們回學校以后,學校組織了很?多教職工重新回到了那片湖,他?們將失控的人?清理掉失控污染后,把尸體?跟其他?死去同學老師的尸體?一起帶了回來。”
安溪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愣,她不知道這件事,也不明白聶歡魚為什么忽然?說起這件事。
聶歡魚看向安溪,表情平靜,只是臉上還有殘留的淚痕,她道:“啟航沒有差生,也不存在怯懦的教職工,他?們清理了湖里的污染,填平了那片湖。”
“那之后,學校所有教職工只有少數幾位,因為留下看守學校沒過去的能正常活動,其余人?修養了一年才?重新回到人?前。”
“安溪,”聶歡魚看著安溪,溫聲?道:“我感謝你,我真的,非常感謝你。你不知道,學校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么,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想回家。”
“不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聶歡魚的選擇毫無疑問,她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失控,也根本不在乎自己容納污染時會有多痛苦。 她安全不在乎蟲子了,滿心都是安溪的新治療方案。
安溪給她的選擇,是她無法拒絕的。
但?安溪不可能不在乎病人?安危,如果她的治療導致原本只是承擔折磨的病人?直接死亡,她跟失控污染還有什么區別?
安溪試探著聶歡魚的承擔能力,只是將七班學生的情感小心多次污染過去。
即便如此聶歡魚也承擔了不少痛苦,她的表情因痛苦扭曲到幾乎變形,汗水像雨水一樣?從身體?里溢出,青筋如長蛇在皮膚下凸起——她的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亮。
她甚至跟安溪說話。
“你容納它們之后,沒有消化它們嗎?”
一般來說,容納污染之后,就?會被身體?消化吸收變成適合自己的形狀,就?像微微的黑發。
但?是安溪使用情感面具的時候,浮現出來的分明還是【情感面具】,這說明她容納了污染卻沒有消化這個污染最核心的能力。
“沒有啊。” 安溪解釋:“靜靜失控之后,這些情感依舊被她好好保留在污染最里面,我接受到這個禮物,當然?也得好好對待才?行呀。”
聶歡魚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聶歡魚發出一聲?古怪的氣?音,像是在笑又像別的什么。但?等安溪再看過去的時候,聶歡魚又陷入新一輪的痛苦中,沒有溝通的精力了。
……
安溪治療完感覺到有些疲憊,她是第一次進行污染的目的是幫助別人?容納污染,精神難免緊張。
要不是有微微先給她污染,安溪也想不到這個辦法。
她咬著肉條補充能量,給聶歡魚開了三天的證明。聶歡魚也不好過,汪桃將人?背回宿舍的時候,聶歡魚都沒醒一下。
至于聶歡魚身上的蟲子,她在容納安溪污染的時候,順便一起容納了。
真不愧是能在容納污染失敗后仍舊保持理智的人?,這也太厲害了。
安溪表示深刻的佩服,甚至也有點想試試。
“她沒事吧?怎么會昏迷呢?就?算是扒皮,也不應該昏迷吧?”林念湖擔憂道,“難道你發現她其實還有別的問題?”
“我就?說她神神叨叨的,不會是什么特別嚴重的吧?會失控嗎?”
真正意義上的好多個七嘴八舌,安溪這個話嘮在面前都插不上話。
石板已經確定是可以使用的載體?,容納污染也跟聶歡魚討論過,不可能隱瞞住七班同學。
聶歡魚能一眼認出七班班長,其他?人?難道認不出嗎?
安溪就?沒有再隱瞞,把事情告訴林念湖。林念湖的情緒波動也很?大,具體?表現為她口腔里又長出了幾張嘴巴。
安溪坐下來休息,順便啃啃肉條。
“我要付出什么?”林念湖冷靜地七嘴八舌說道:“才?能擁有這個污染?”
“我們班其他?人?呢?一口價說吧,只要我們能做到,只要我們有……不,就?算我們沒有,你想要,我們也能給你弄過來!”
安溪猜到林念湖他?們也想要污染,但?她沒想到林念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對她來說,把靜靜留下來的情感通過污染的方式傳遞給其他?人?,還算是幫她消化處理了這些污染。
因為她不可能主動去消化它們,她去消化它們,它們會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甚至會由于適應身體?而?改變。
安溪說出一開始的打算,“等聶歡魚醒過來之后,然?后你們班級里的學生找到一個可以信賴的老師,經過他?的判斷與?同意,我可以無條件給你們。”
她記得,七班的班主任,在那場事故中沒有回來,而?從君挽廈的信息里,七班沒有班主任過去過。
林念湖聽完安溪的話后,深深看著安溪。
“七班全體?愿為您赴死。”
她說。
在安溪愣神中,林念湖轉身離開。
安溪扭頭看向沐辛然?跟君挽廈,不知所措道:“我剛剛好像失控了,那好像是一句誓言?”她感受到了誓言污染降臨。
“沒有。”沐辛然?溫聲?道:“她只是在付報酬。”她想說這是你應得的,但?她知道安溪不會認同這種?應得。
君挽廈收回震驚的表情,看安溪仍舊面露憂色,覺得這表情很?不適合出現在安溪臉上,不耐煩道:“你不會讓她們為你赴死,就?算是誓言又怎么樣??”
安溪還想說什么,君挽廈問:“既然?是污染在石板上,那么你之前在上面畫畫的目的是?”
安溪眨了眨眼,理直氣?壯毫不心虛道:“為了表現我高?超的鐫刻能力。”
沐辛然?:“……”
君挽廈毫不客氣?哈哈大笑:“高?超!特別高?超!答應我這樣?的高?超能力,除了朋友,誰都別讓看到。”
安溪對朋友的要求,當然?只能是包容地答應了。
*下午上課之前,安溪提前到了,偷偷摸摸到蛇三寸身邊,問蛇三寸兩?個男學生的情況,以及午休時大嘴巴有沒有回去。 “沒有。”蛇三寸蛇信子嘶嘶作響,金色豎瞳冰冷又陰郁,“他?沒有回去,雙口宿管沒能找到他?。”
事情就?有點嚴重了。
安溪寄生的污染失去蹤跡,現在連辦卡宿管雙口爺爺都找不到人?,多么強大的隱藏污染啊。
安溪剛要說什么,七班有個不知名?字的女學生過來,“老大。”
蛇三寸:“?”
他?看向安溪,震驚道:“你先收了七班學生?本班人?呢?”
安溪更震驚,她驚恐道:“你們不會玩真的吧!不要哇,我可以自己打,不需要別人?幫我打!”
旁邊聽到安溪聲?音的沐辛然?:“……”
她以為安溪是被誓言嚇到,甚至是擔心這些人?真的為了她犧牲,原來她當時那么糾結擔憂,腦子里想得是打架有人?沖在她前面?!
她面無表情心道:是她傻了。
來得女學生也震驚了:“我們怎么會讓你動手,必須我們上!”
蛇三寸在里面橫插一腳:“我們一班的班長,你們七班來表什么忠心?叫什么老大,顯得我們班長干嘛一樣?!”
“好的班長,明白了班長。”七班女生。
安溪:“不要哇!你們是追不上我打架的速度的!放棄吧!”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打一架。
三個人?嘰嘰哇哇一團,沐辛然?聽得腦袋嗡嗡響。
最后快上課了,七班女生拿走了安溪一直沒還回去的五官鐘表,在安溪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
七班女生原來是被宿管叫來拿東西的。
安溪可恨,早知道就?當沒看到她了。
*上課的地點在實驗樓三樓。 地點是臨時通知到教室,學生們從教室出去的時候,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討論。
“怎么突然?要去實驗樓上課?這節課不是自習嗎?”學生道:“我記得朱老師說食物都不會分辨不如直接失控,所以他?不是從來不過來上這門課嗎?”
“對啊,我也記得這句。”
“不對啊,之前不是上過這節課?但?是當時課堂不是在食堂里嗎?”
“有嗎?”
“有啊!”
“還能在食堂里上課?”安溪溜溜達達聽著小話,聽到自己最感興趣的,湊過去壓低聲?音問,“在食堂上課什么感覺呀?”
“不知道啊,學校這十幾年不太平,為了保護學生的精神,很?多人?的記憶都被模糊過。”蛇三寸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有很?多老師也是,只不過我們不記得那些老師了,他?們也幾乎不在學生面前出現。”
“啊?”安溪八卦道:“那他?們還在學校嗎?”
“在,一直在學校里修養,就?在綜合樓里,不過我們不允許去綜合樓,教導主任又成天守在綜合樓,所以我們不太清楚。”蛇三寸道。
人?臉花:“你這不是說得聽清楚嗎?”
蛇三寸:“……那是我記性好,你們都忘了,我沒忘而?已。”
人?臉花頭頂的花翻了個白眼。
安溪又好奇湊過去,嘀嘀咕咕問:“人?臉花同學,你頭上那個花,它是有獨立意識,還是就?是你本人?情緒的投射?”
人?臉花對著安溪收斂了陰陽怪氣?,平靜回答:“她是個女孩子,有自己的思想,相當于小寶寶。”
“啊?”
安溪沒想到她不僅有意識還有人?類性別,不由抬頭看向他?頭頂的花。
花中人?臉眨了眨眼,兩?片花瓣快速覆蓋住眼睛位置。
安溪:“?”
“哇!她好可愛呀!”
安溪兩?只眼睛直勾勾盯著花,難掩喜愛,嘴巴問人?臉話:“她有名?字嗎?”
“她叫緋緋,是她花瓣的顏色。”
安溪立刻道:“名?字也好可愛!”
蛇三寸見狀拉安溪:“不要被騙了,緋緋壞著呢!”
話音剛落,口水精準避開安溪吐到蛇三寸臉上。
蛇三寸臉上那塊血肉,頓時被腐蝕到冒煙,他?感受到疼痛,吐著蛇信子就?要上去勒人?。
兩?人?一看打架就?是熟手,安溪偷溜離開。
有點奇怪呀,人?臉花頭上的緋緋既然?是有獨立意識的,為什么沒有想到汪石也可以有呢?
就?算沒有人?能證明這點,但?有人?臉花這個例子在前,怎么也能給汪桃一點精神支撐吧?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想到從這個角度寬慰汪桃嗎?
怎么好像這個學校針對精神方面的后遺癥,采用的手段永遠只有模糊記憶?
……
說話間到了實驗樓三樓,實驗樓一共四層,每一層都有獨立的大門鎖著,每一個大門都是全封閉不透明,看起來是非常厚重的材料。
一看就?有問題。
安溪眼睛黏在上面都很?難移開,蛇三寸說綜合樓也是這種?樣?子,而?且比這里更夸張,綜合樓的大門都是帶污染的。
這不是明擺著說有問題,快來看嗎?
安溪懊悔啊,她來學校實在是太懈怠了,五天了,居然?沒有把學校逛一圈,等解決了七班同學的問題,一定要空出時間探索一下學校。
教室在實驗室301,安溪一進門就?聞到濃郁刺鼻的味道,就?像有什么在教室里腐爛到流出惡水的那種?味道。
教室里的光線也很?不好,是一種?感覺很?臟的光,窗簾厚重拉得緊緊的,再把門一關,跟“食物”就?沒有任何沾邊的關系,你說這是失控現場都比說是課堂更有說服力。
教室里沒有任何學生使用的桌椅板凳,只有一個等人?高?的大鍋,以及一個等人?長的案板。
大鍋蓋著蓋,案板泛著臟污的亮光,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案板上有數把刀具,每一個刀具上都粘黏著暗色。
安溪對《分辨》課的期待一下子就?破碎的干干凈凈,她本來想啟航高?中的課表上沒有顯示美食制作的相關課程,《如何分辨食物與?非食物(2869版)》多少也能沾點邊。
“太可怕了。”
安溪喃喃自語。
“小心點,不要……”
沐辛然?話沒說完,聽到安溪說完后半句——“這樣?的衛生條件,我怎么偷吃?”
沐辛然?握著安溪的手,非常嚴肅警告安溪:“不要吃這個教室里任何東西。”
安溪嚇了一跳,但?她嘴巴非常熟練進行保證:“我保證絕對不吃!什么也不吃!”
安溪快速利索的保證讓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更加一層雪霜。
沐辛然?來不及說什么,一道風從后門吹進來,一直吹到大鍋邊,是一位骨廋如柴的皮包骨老師。
他?整個人?裹在黑色煙霧般的袍子中,頭顱完完全全沒有一絲血肉,皮裹在骨骼上,呈現出一種?可怖的模樣?。
兩?顆深黑的眼珠鑲嵌在空蕩蕩的眼眶里,像兩?個活著的圓肉蟲,不是人?轉動它,而?是它們自己轉動“看向”想看的方向。
此刻,它們看向安溪。
安溪直直看著那對眼睛,她的右眼灼燒的疼痛,左側眉骨位置隱約有紅紋浮現,嘴巴不自覺彎出弧度——她的污染在叫囂,在沸騰,它們感受到了敵意!
然?后那個老師輕飄飄移開視線,他?的嘴巴沒有動,卻有聲?音從口腔里傳出:“上課。”他?說。
安溪在這一刻,終于明白無論是虞老師還是宿管都暗示這個人?危險的含義了。
他?不是失控污染,但?他?存在本身已將近于失控。
安溪在他?身上感受到濃厚的死氣?,那是她曾經在一些死亡前獸類身上感受到的東西。
整個課程里,包括安溪在內所有有污染的學生都緊繃著精神,每個人?都在耗費更大的精力壓制蠢蠢欲動的污染。
在這種?情況下,沐辛然?的感受就?非常難熬,哪怕安溪第一時間與?微微、蛇三寸等一些已經熟悉的學生將她圍在中間,她也感受到難以承受的痛苦。就?像身上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山峰上繚繞的云霧飄飄然?融入她的體?內,攪動著她的五藏六府。
安溪抓住沐辛然?的手臂,一股涼氣?從兩?人?交接的肌膚中傳遞過去,沐辛然?打了個冷顫,冰冷感沖散了無形的壓制。
沐辛然?這才?發現她口腔里盡是鐵銹般的血腥味。
“食物的分辨核心在于身體?是否能夠消化。”朱老師道:“而?能否消化,取決于處理食材的手段。”
安溪聽著就?想鼓掌,問題在于,這話根本不是分辨課的內容,這應該是美食制作的內容吧?
“這個世界上最難處理的食材只有一個:失控污染。”朱老師道,“這節課我將告訴你們如何處理失控污染。”
他?話音剛落,前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緊接著一道身影從外?走進來,她走到朱老師身邊站定。
“圓念念。”
安溪聽到沐辛然?喃喃聲?。
進來的學生正是在第一節課前測試中,偷走君挽廈的鑰匙,最后被宿管帶走的那個女學生。
她是君挽廈的室友。
“她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安溪腦袋不動,嘴巴小聲?對沐辛然?道:“這是一個死尸。”
沐辛然?反抓著安溪的手,她緊緊盯著圓念念,圓念念看起來跟最后一次見面沒有任何變化,但?到了現在她不會懷疑安溪的判斷。
問題是,圓念念為什么會變成死尸?
她們之前的判斷是圓念念偷走鑰匙觸犯規則,甚至有可能她打開過門,后來被宿管帶走的是從錯誤鑰匙打開的門里出來的“圓念念”——這個猜想里,被帶走的圓念念是“怪物”。
但?這只是一個猜想,也有可能圓念念被帶走是因為她違反了規則,她實際上還是她。
沐辛然?腦子里一瞬間想了很?多,最后她的思維停在一個過去不可能擔心的事情上——假設圓念念是被宿管殺死的呢?
安溪會難過嗎?
她對宿管會有芥蒂嗎?
安溪曾經說過,這個學校一學期四個月,當時應差陽錯,他?們認為這個說得是四個月副本時間,現在看這分明就?是安溪上學的時間。
目前看宿管對安溪有種?莫名?的縱容,沐辛然?不知道這是不是魘界人?對孩子的縱容,還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但?是假設安溪對宿管心存芥蒂,她能掩蓋好情緒嗎?
沐辛然?看著安溪的側臉,毫無表情心想:不可能的。
她能不當時當場發作,都算是學會了克制。
安溪不知道身邊沐辛然?想這么多,她看著圓念念,想著朱老師剛剛的話,有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關于食譜豐富那方面。
安溪之前其實壓根就?沒把這個信息當回事,這句話進入她耳朵里,跟小時候聽到的那些路上失控污染假裝成正常人?吃人?的恐怖故事一樣?——都是嚇唬孩子的。
但?是現在,安溪感覺到好像不是這么回事,他?們好像來真的。
安溪想著聶歡魚所說得,學校里的教職工們為了帶回學校師生的尸體?,全部修養一年才?能正常出來走動。
她心里又有其他?的希望。
“安溪,無論發生什么,一定要冷靜,不要沖動。”
沐辛然?在她耳邊說道。
安溪還有希望,所以她毫不猶豫答應了沐辛然?,“你放心。”
沐辛然?倏地攥緊安溪的手腕。
“這是一個失控污染,”朱老師道,“她生前是剛剛轉學而?來的學生,卻無視宿舍規則,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我耗費很?大力氣?將她撈出來,就?為了這節課你們有一個現成的教具。”朱老師道:“誰要是敢浪費我的教具。”
兩?顆眼球在所有學生身上緩慢爬過,朱老師沒有浮動的聲?音繼續道:“就?跳進鍋里成為新的教具吧。”
沐辛然?松了口氣?,從這話的意思,幾乎可以肯定圓念念是在被污染死亡后,被朱老師帶出來的。
至于他?們所說得失控,玩家沒有失控,玩家目前只有死亡與?同化。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為她的人?際關系擔憂了一圈,她死死盯著朱老師,盯著朱老師的一舉一動。
“首先,你們需要確定失控污染的污染是否被徹底清除,我聽說你們班里有同學容納了失控污染的污染。”他?看著安溪,“很?有成為教具的天賦,我等著你。”
意味不明點評了一句之后,他?繼續道:“污染未曾清理干凈的情況下,不介意直接食用,但?也可利用烹飪處理殘留污染。”
“最常見的烹飪方式就?是水煮。”朱老師說完,大鍋下燃起熊熊火焰,“使用帶有污染的火焰效果更佳。”
圓念念打開鍋蓋,踩著火焰往鍋上爬。
她進入鍋中,像不會嚎叫的羔羊。
安溪徹底失望。
他?真的要用已死亡的人?類軀體?做食材。
“老師,”安溪舉起手,目光像鍋下火焰一般燃燒,“你好像很?厲害,怎么沒有發現我們班缺了一個同學呢?”
“他?缺課,自有他?的懲罰,你還有什么問題?”朱老師。
沐辛然?死死抓住安溪,在她耳邊不斷說什么,但?安溪一句也沒聽到,她像個泥鰍一樣?從沐辛然?手里溜走,眨眼睛竄到最前面。
“有。”安溪站在鍋前,火焰映照著她沒有表情的臉,像一張不怒自威的紅色面具,她的聲?音像裹著火一般滾燙,“我想請教您,您以人?類軀體?為食,您自己分辨得出來您與?失控污染的區別嗎?”
學生們發出抽氣?聲?,微微將沐辛然?擋在身后,許許多多的學生不自覺開始移動位置,像是包圍,又像別的什么。
安溪說完根本沒有要等朱老師回答的意思,拳頭裹著冰霜對著朱老師的臉砸過去,骨裂聲?中,黑發將圓念念從鍋里綁出來,甩到學生群里。
學生們發出“豁”“哇”“呀”語氣?詞,好像非常意外?驚恐的樣?子,但?是動作卻很?麻利將不知道用什么辦法控制的圓念念控制住,免得待會兒?打起來,圓念念這個被控制的礙手礙腳。
另一邊安溪被甩到鍋上,火焰像饑餓的蛇群朝著安溪的位置游行而?上,碰觸到安溪的瞬間砰地炸開。
安溪一手抓著大鍋邊緣,一手貼著鍋身,冰霜頃刻間覆蓋整個大鍋,將所有的火焰凍在冰層中,詭異的是,火焰沒有熄滅。
好在安溪身上的火焰熄滅了,她像只靈敏的貓跳到大鍋上,踩著邊緣半蹲著保持攻擊姿勢,眼睛快速往大鍋瞟了一眼。
還好,沒有想象的骨頭或者腐肉。
“老師,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攻擊任課教師,卷走教具,擾亂上課秩序。”朱老師鼻梁骨斷了,被外?面一層皮交接著,仰看著安溪,“你覺得我拿你毫無辦法是嗎?”
“是吧。”安溪蹲在鍋上,低頭與?他?對視,“沒有任何一個規則說,學生不能向老師提問,我承認我的提問不太得體?,但?您也沒有給我解答呀。”
安溪道:“您以人?類為食,與?失控污染,還有什么區別呢?”
安溪沒有得到回答,只有冰層斷裂的聲?音在腳下響起,是火焰破開了冰。
安溪從大鍋上躍下,手中握著覆蓋冰層的刀刃,黑發從她指尖游行而?出,比她先一步勒緊朱老師的脖頸,安溪刀刃緊接而?至。
脖頸消失了。
不,是被遮掩住了。
朱老師煙霧一般的黑袍鼓風而?響,他?張開嘴巴,簡直就?像一條蛇,張開嘴巴的時候,正面只能看到一個無底深淵。
與?此同時,安溪被一股力氣?拉扯往后,刀刃劃過唇肉,安溪只感覺到手上堅硬的刀柄水一般從從指縫中流入那張深淵中。
安溪穩住身體?,腰腹上黑發離開回到身后微微身后。
“學生不能攻擊老師。”蛇三寸緊張兮兮道:“班長,這是他?的課堂,我們不可能贏的。”
安溪只聽到想聽的,她看向蛇三寸,問:“你們也要加入?可以,但?我是主要攻擊的。”
蛇三寸:“?”
“班長!老大!咱們一個班都不夠送的!”
安溪叛逆,安溪不聽。
安溪調整姿勢第二次沖上去。
密密麻麻的黑發像黑色的流水迅速覆蓋整個教室。
蛇三寸急得團團轉,蛇信子吐出殘影,“你瘋了!你不攔著還跟著她瘋?!”
微微沒有回答。
她一向是沉默寡言的。
“完了完了,那口鍋就?是咱們班最后的歸宿啊。”蛇三寸說話間蛇毒如袖箭噴射出去,灼燒到黑袍一角。
“有誰能比他?強又比他?職位高??”沐辛然?冷靜道,“安溪就?算停下來,他?現在也不可能放過安溪,你們跟上頂著,只要能活下來,法不責眾,等班主任回來,可以讓班主任去交涉。”
周圍學生驚奇看著沐辛然?,“然?后呢?”
“去找能壓制他?的人?,就?說他?上課失控,試圖以學生為食材,一班班長為了保護學生跟他?起了沖突,求救命。”沐辛然?語速極快,“必須找能立刻壓制住他?的人?。”
“雙口宿管。”蛇三寸立刻道,“雙口老師的污染壓制朱老師。”
“可是我們撒謊是會被發現的。”
沐辛然?冷漠道:“誰說撒謊了?他?是否說了‘很?有成為教具的天賦,我等著你。’,之后,安溪只是詢問一個問題,他?就?迫不及待要讓安溪成為他?的教具。”
“班長保護學生,班長自己也是學生,她保護自己有什么錯?”
“哪里撒謊了?”
蛇三寸目瞪口呆,喃喃道:“我就?知道,你們在一起玩的,都不會是什么弱污染。”他?真誠道:“你雖然?沒有污染,但?是你的嘴巴比污染還可怕啊。”
……
安溪不知道沐辛然?已經幫她收了尾巴,她第二次攻擊再次失敗,無論是什么東西在碰觸到那張嘴巴的時候,就?會變成流體?被他?吞食。
第三次她在微微的遮蓋下,從背后進行攻擊,他?背后仍有一個張開后深淵般的嘴巴。
毫無疑問,第三次也失敗了。
難怪他?食譜這么廣泛,這樣?一個污染,很?容易不在乎食材到底是什么,反正最后都是流體?般的東西。
格革站在安溪身后,快速道:“朱老師的污染是嘴巴,無論什么物質只要經過他?的嘴巴,就?會成為他?的食物。”
“無論什么物質?”
安溪問。
“是的,不過他?不能一直保持這種?姿態,他?會越來越饑餓,越來越不受控制地想要進食,直到將他?自己吞食。”
“聽起來他?也很?需要治療。”安溪沒有什么情緒道,她高?聲?道:“微微、蛇三寸、人?臉花、楊口想辦法控住他?,格革、谷聽雙跟我上,其他?人?準備支援。”
安溪說完就?沖了,根本不在乎學生們是否會聽從她的指揮。
微微的黑發從地面從天花板,從朱老師身體?四周每一個角落翻涌而?起,海浪般將他?吞沒。
安溪穿梭在海浪中,手中握著一刻藍寶石。
情感面具當時使用了兩?顆藍寶石,在污染被稀釋殆盡之前,宿主先一步承受不了消失了。
朱老師的情況看起來一顆藍寶石是死不了的。
她在靠近后將藍寶石扔進深淵里,意外?的是,藍寶石并沒有變成流體?,深淵中鉆出一條蛇裹卷著藍寶石。
他?合上嘴巴,像個正常人?一樣?只張開一點,有森白尖銳的牙齒露出,而?后他?咬碎了藍寶石。
藍寶石對他?沒用。
紅花污染若是有用會直接殺死他?,他?沒有失控,他?還是活生生的人?。
安溪臉上隱約浮現出沒有完全消化的情感面具,許許多多人?們的影子出現在她的五官上。
“你膽怯了。”朱老師道,“鍋中水已沸騰,今日我或許能嘗嘗活著的人?的滋味。”
他?嘴角有殘留的藍寶石痕跡,皮往上勾起似乎在笑,但?他?皮下沒有血肉,只有骨骼。
“擾亂課堂的壞學生應當受到懲罰。”朱老師的視線掃過其他?學生,緩慢道:“今天能吃飽了。”
安溪眼瞼下浮現出藍色鱗片,她的五官發生扭曲變化,只有那雙一如既往的眼睛,充斥著熊熊燃燒的烈火。仿佛有無數人?感受到她的憤怒,從她血肉中爬出,與?她一起嘶吼。
她像一團火焰從天上掉下來,義無反顧砸向敵人?的位置。
第052章 啟航高中[52]
安溪將手伸入了那?深淵。
在深淵張開之前, 頭頂的紅繩順著安溪的手臂游動到她指尖,不停纏繞著手指、掌心與手腕,化成她的血與肉, 在肌膚上刻出一道棕紅色的印記。
安溪目前的人生?中一共有三個幾乎令她喪命的污染。
紅繩、紅花以及一個容納后被家里人封印, 至今沒有使用過的污染。
紅繩污染沒有攻擊性, 它唯一的能?力?就是能?讓安溪視污染于無物,所以她會?用紅繩堵耳朵不聽污染音, 會?用紅繩綁沐辛然被污染長出的頭發。
污染存在于紅繩中,只是家里一個手段,避免安溪日?常生?活中也?無法使用污染。她有很多條紅繩備用,每一條都可以幫她容納紅繩污染。
安溪的想法很簡單:
外部無法攻擊到他, 內部呢?
安溪趁朱老師沒有張開污染之前,撕開他的嘴,將手從口腔中伸入, 從內部擊垮他的污染。
她另一只手按在朱老師骨骼上,感受朱老師的污染到底是什么。假設這樣也?無法感受到,那?就只能?冒險強行使用右眼污染了。
一按在骨骼上, 安溪感受到一片虛無, 身前身后頭頂腳下都彌漫著濃郁的熱氣, 安溪很熟悉這樣的熱氣,是蒸騰的水汽,帶著飯菜香氣的水蒸氣。
她踩在這樣的虛無中,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也?感受不到任何時間流動的痕跡。
她在虛無中游動,在虛無中飄蕩, 像沒有來路歸處的孤魂,飯菜的香氣化成一種恐怖的東西落在她的耳側, 融入她的體內。
是饑餓、是孤獨。
精神污染。
安溪恍惚中意識到這位老師的污染中存在著可怕的精神污染。情感面具能?夠察覺人的恐懼,從而進行污染,但安溪并不覺得恐懼,那?些污染也?根本影響不到她,因為?她的意識是清晰的,污染的形式是很表面的東西。
現在,她終于體會?到精神污染的可怖之處了。
她失去了污染、失去了肉身,只有一個赤條條的孤寂靈魂在這片充滿記憶味道的虛無中飄蕩,她甚至沒有生?或者死的意識。
饑餓如影隨形,孤獨如附骨之疽。
“餓”
“餓”
“好餓。”
那?些飄忽的饑餓不知道在哪一刻,像是忽然之間就化成實質的聲音落在安溪耳中。
安溪倏地睜開雙眼。
眼前是一張能?清楚看到頭骨的臉,她一只手伸入這張臉的口腔中,他的嘴巴正在張開,污染正準備釋放。
冰霜的顏色與安溪眼瞼下的藍色鱗片交相輝映,半個教室的溫度驟然下降,很多承受不了低溫的同學快速往外退去,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雙口宿管來了。
安溪已經?看不到外物,她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她勢必要將手下對手凍結。
她想做,她能?做到。
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有人在命令她。
安溪什么也?聽不到,眼睛只有對手,忽然之間,印著紅繩的手在口腔深處觸碰到什么,她抓住了他的弱點。
她摸到了容納污染的關鍵。
安溪終于露出笑容,每一顆健康整齊的牙齒都寫著得意,“朱老師,多謝款待。”
她像他咬碎藍寶石那?樣,捏碎了他的弱點。
白色霧氣一縷一縷一片一片從黑色袍子中溢出,距離最?近的安溪被如火焚燒的饑餓感包裹。她咬著牙撐著精神往他嘴巴里塞入幾根肉條,然后在腳步聲從后響起來的時候,準備塞進去第二顆藍寶石。
一只手從背后攔住了這顆藍寶石,干燥的手骨握著她的手臂,將安溪的右手從朱老師的口腔里拔。出。
溫暖又舒適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饑餓感消失了,安溪感到飽飯后的困倦。
她強撐著精神反手抓住來人的手腕,堅強說完最?后一句話:“不要假飽,要吃真的。”
說完就暈了過去。
*9.5日?。多云。周五.16:32 安溪在醫務室醒過來,剛睜眼蹭一下跳起來摸到挎包,掏出兩條肉條往嘴巴里塞,也?不管好不好消化,三下五除二囫圇嚼了兩下就咽。
“知道你去上課,不知道還以為?是逃難去了。”虞老師遞給她一杯水。
安溪模糊不清道了聲謝,喝完水長舒一口氣,轉頭又精神奕奕看向虞老師,“虞老師!”聲音都透出一股積極向上的勁頭,哪像剛昏迷清醒的樣子。
她噼里啪啦一陣輸出:“虞老師怎么不講義氣呢?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那?邊打起來了,你就來幫忙嗎?我?都快被打死了!你人呢?你人呢?你這樣是交不到朋友的!”
虞老師坐得遠遠的,聞言動作頓住了,表情古怪:“暫且不說你把:單方面在病假上寫‘救命’當雙方約定這件事有多么荒唐。”
“你說你快被打死了?”
“昂呢。”
安溪小雞啄米點頭。
虞老師嘆氣:“安溪同學,我?得糾正你,不是你快被打死了,是朱老師快被打死了。他被雙口老師帶走治療,至今沒有清醒的意思?。而你為?什么昏迷,需要我?提醒你原因嗎?”
吃到朱老師污染的安溪嘿嘿一笑,她這會?兒?想起來她的朋友同學們,探頭探腦沒找到一個,只好看向唯二的活人,詢問:“其他人呢?不會?被罰了吧?”
安溪擔憂道:“我?的同學會?有什么懲罰嗎?”
“我?很高興,你還能?想起這件事。但我?想假設你問得是你會?有什么懲罰,恐怕你的班主任會?有稍許欣慰。”虞老師平靜道,“至少你還會?擔心代價。”
安溪不聽那?些廢話,問:“所以其他人沒有懲罰?”
虞老師對這種一點彎都不愿意拐的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順著她的意道:
“你的同學很聰明,他們第一時間就對雙口宿管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他頓了頓繼續道:“據沐辛然所說,你只是在被威脅后,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為?。而你的同學們第一時間去尋找能?夠解決的這件事的雙口宿管。”
“按照這樣的說辭,應該被懲罰的是教學不當言語不當的朱老師。由于朱老師仍舊處于意識不清醒的狀態,這件事暫時沒有結果。”
安溪就放心了。
轉頭就開始惡人先告狀,指責道:“虞老師,所以雙口老師是我?同學找來的,而你本人根本沒有過去?也?沒有想辦法什么的?最?后還是我?同學站出來解釋?”
“暫且不提我?跟你有什么雙方共知的約定。作為?一個文弱的老師,我?過去除了讓朱老師的手下多一個虐殺同事的罪名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安溪:“啊?”
“你打不過朱老師?”
她看起來非常震驚。
“需要我?謝謝你的高看嗎?”
虞老師問。
“你不是老師嗎?”安溪十分?不解。
“你不是學生?嗎?”虞老師十分?淡定。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虞老師先開口打破沉默,說:“明天的周測不會?被影響,但是周測之后,你會?有什么懲罰就不好說了?同學,趁這兩天多吃點好的。”
“作為?同事,我?提醒你安溪同學,小心突然之間貼上來的人。”
安溪看著虞老師,他又在說謎語了。
安溪也?不想浪費時間去思?考謎語答案,她只是看著虞老師忽然笑起來,是很惡劣很壞的笑。
虞老師下意識后仰身體。
安溪笑嘻嘻湊過去道:“虞老師,你人是沒去,但不代表這件事你就一點關系都沾不上。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有人問我?,為?什么我?這么大膽,我?就會?立刻承認是虞老師您,然后我?就不說了。”
她呲著牙,得意洋洋說壞點子。
“我?是不喜歡說謊的,我?確實給您留了紙條呀。”
虞老師沉默地盯著安溪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你為?什么一定要動手,不要說是因為?看到食材沒有控制住自己,你在午休的時候就留下紙條,說明你那?個時候就決定要動手了。”
“沒什么啊,就是你說得讓我?注意一點,這個老師可能?會?怎么樣怎么樣,我?就直覺這場戰斗,不可避免!”安溪拍著胸口表示,“這事,我?有經?驗。”
虞老師不想知道這種事她的經?驗是怎么來的。
“所以你那?個時候就決定拉我?下水?”虞老師真心實意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握手言和了。”
安溪點頭:“當然啦。”
“那?你這是?”
“我?覺得你怪怪的,”安溪坦然道,“但你又是班主任領進來的老師。不過話又說回來,沐辛然他們同樣也?是正規進入學校的學生?。”
“我?偷偷琢磨了下,然然既然能?把?我?認為?他們的同伴,就說明他們只知道人數,不知道人。虞老師,你是第八位嗎?”
虞扶風微笑道:“為?什么不去問問你親愛的朋友呢?”
安溪就道:“她們精神弱弱的,萬一被嚇到怎么辦呢?”
虞扶風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現了問題。
安溪坦誠道:“我?不喜歡你做事的風格,天天暗示暗示暗示,好事也?藏著好,壞事更藏著壞,永遠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你看我?,我?就坦坦蕩蕩告訴你:就拉你下水。”
一句話兩個“就”,還都加重?了音。
虞老師被氣走了。
安溪看著虞老師離開的背影收斂了笑容,呲牙咧嘴倒在病床上。
在戰斗中強行容納高污染確實太過于勉強,不過一個好消息,虞老師果然是跟沐辛然他們一伙的。
這樣的話,沐辛然她們的安全又有了一層保障。
已經?過了將近一周,安溪再怎么心大也?能?明白沐辛然她們在這個學校里的處境有多危險。
這跟學校里師生?是否友善已經?沒有太大關系了,因為?友善不代表他們不上課、不測試、不考試、不活動。
安溪過去上學的時候,每年都會?有同學或失控或死亡,安溪剛開始或許還會?難過,死得人多了,她就開始琢磨自己萬一是下一個,要怎么死得好看。
她之前跟沐辛然建議選棺材不是開玩笑,她家里確實有她給自己準備的棺材,她還列了清單發給朋友們,上面是她想要的祭品。
當然后來被圍毆了。
圍毆后,安溪大方分?享出去自己的棺材材料、祭品清單。至于入土位置,她當然要在家里了!
最?好就放在媽媽屋門口,每天媽媽一推門就能?看到她可愛的棺材!
但沐辛然她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她們就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安溪偷偷試探過,哪怕沐辛然現在已經?一定程度上能?夠抵御黑發污染,也?仍舊無法容納污染。
一個沒有污染無法容納的生?命,出現在遍布污染的世界。
安溪想到朱老師污染中那?片虛無,孤獨如附骨之疽。
沐辛然她們是不是每天也?有這種感受呢?
安溪邊仇大苦深想著,邊忍受疼痛。
朱老師的污染實在厲害。
虛無中若不是朱老師的聲音出現,她不可能?那?么快清醒過來。
不過也?正是在虛無里走了一遭,安溪才?能?確定朱老師的情況:
首先可以確定朱老師沒有吃過人,甚至可能?很久沒有進食過,否則他的污染不會?是現在這樣,充滿饑餓與孤獨。
然后可以確定污染里有兩個能?力?饑餓與孤獨,而很明顯饑餓是朱老師最?難忍受的。
好在安溪最?難忍受的是孤獨,所以朱老師的聲音一出現,不僅沒有污染到安溪,反而讓她清醒過來。
最?后,安溪能?感覺到朱老師已經?到了臨界點,他快失控了。
藍寶石不是對他沒作用,事實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藍寶石在,他才?能?收起釋放的污染,任由安溪行動。
他要失控了,他存在本身就是危險。
他還不長嘴,沒吃過就沒吃過,不是變。態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非要裝一把?變。態?
安溪又感受到饑餓,她一邊往嘴里塞肉條,一邊猜測這次容納污染,她不會?要把?存貨吃光吧?
*綜合樓 “太多的憐憫與同情。”
兩個宿管分?別站在病床兩側,雙口宿管一只嘴巴道,“那?只會?將她拖入泥潭。”
“你在質疑……”
陰影里有聲音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
“你在扭曲我?的意思?。”雙口道:“她甚至對一個失控污染抱有善意,這有多致命需要我?說嗎?”
“你為?什么不說話?花枝,她就在你眼睛下生?活。”雙口一張嘴巴道。
女寢宿管花枝,她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捏著藍寶石聞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冷漠道:“至少躺在這里昏迷不醒的是老朱,而她不僅活蹦亂跳,還容納了老朱一部分?污染。”
“果然你們宿管就只盯學生?眼前的生?活,毫不在乎學生?性格在未來會?遇到什么。”陰影道:“蘭水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他有說周測什么安排嗎?”
“那?個虞扶風呢?他能?用嗎?”
“周測安排沒說,只說要用五官鐘表。虞扶風,上次管理員出手都沒死,他的秘密也?不少。他最?近一直在查學校的資料,我?懷疑他來到啟航不是巧合。”
墻壁睜開一只眼睛說道。
雙口兩張嘴巴合二為?一,“今天是給我?消息,說安溪被朱老師教育……他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他發現什么我?不在乎,”花枝道:“但按照安溪這個進度,她用不著一個月就能?把?學校掀個底朝天。學生?們被污染太嚴重?,對于她的存在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最?近確實活潑了些,我?們七班的學生?很久沒有這么快樂了。”陰影聲音有些輕快,緊接著道:“查漏補缺,既然知道了安溪的弱點,這次周測補一補吧。”
花枝倏地看向陰影:“你想怎么補?蘭水那?個蠢貨上次讓她治療失控污染,那?顆腦袋直到今天才?被她搬出宿舍,你又要做什么?”
“你怕什么?宿舍里又不能?帶入活物,那?個腦袋能?進宿舍還不是因為?……”
陰影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直到徹底消失。
“看來他也?撐不了多久了。”雙口打開燈對著陰影照射,他看向花枝,“我?們撐不了多久,學校也?撐不了多久。虞扶風有什么秘密不重?要,重?要的是學校這一批學生?。”
“要么他們學會?能?在外生?存的能?力?,從學校畢業;要么就永遠留在啟航。”
花枝低下頭,臉龐爬上墨綠色的網狀脈。
“蛇三寸。”床上躺著的人忽地一顆眼睛睜開,眼球在眼眶里不斷轉動,他喘。息著氣音道:“他看到了……可用……”
*安溪正在面對沐辛然的問話,君挽廈都沒讓過來。 安溪察覺到危險,乖巧躺在病床上,蓋好被子,只露出一張無辜的臉。
“哪里不舒服?”沐辛然問。
“沒有不舒服,”安溪乖巧回答:“放心吧然然,我?一點事都沒有,現在能?吃下一頭污染豬!”
沐辛然坐下來確定人沒事之后,就開始說道:“我?覺得不太對勁,你有沒有感覺?”
安溪認真想了想,認真問:“什么感覺?”
“這節課就不對勁。”沐辛然道:“我?事后檢查了那?口鍋還有圓念念,整個教室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分?。尸的氛圍,但那?口鍋,里面干干凈凈。”
“可能?他講究做飯衛生??”
安溪道。
沐辛然沒有說安溪的說法怎么樣,她順著安溪的話道:“有這個可能?,那?個圓念念,她不是真正人類的尸。體。”
安溪:“啊?!”
她蹭一下坐起來,“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覺像是填充娃娃。”
“但那?的確是圓念念,她身上還殘留圓念念的氣息,除非她跟那?個被宿管帶走的圓念念一樣,否則我?不會?認錯的。”安溪道:“開錯門,未免太可怕了。”
“或許吧,但那?不是現在要說得重?點。”沐辛然道:“重?點是既然圓念念的身軀沒有血肉,朱老師在煮什么?他為?什么暗示是在吃人?”
“他不吃人。”
安溪把?在污染里的發現說給沐辛然聽。
沐辛然聞言漸漸舒展眉頭。
“我?想,我?知道他們在做什么了。”
安溪:“?”她貼過去,蹭著沐辛然的肩膀,不愿意思?考,想直接要答案,“是什么呀?”
“他故意讓你動手。”沐辛然道:“從周一開始,虞老師開始,我?們對朱老師的看法都是他的食譜廣泛到人,所以當圓念念出現的時候,理所應當的,這個看法得到了證實。”
“其他人哪怕看到這一幕感覺到不適,但都能?忍住,你一定忍不住。”沐辛然道,“問題就是,他們為?什么要激你動手呢?”
“如果說想要攻擊你,傷害你,沒必要讓雙口宿管守著。”
“等等,雙口宿管不是你們叫來的嗎?”安溪舉手提問。
“他來得太快了,從男寢到實驗樓,不可能?這么快過來。我?問了找人的學生?,他說一下樓就看到了雙口宿管。”沐辛然道:“他早有準備。”
安溪眨了下眼睛,靜靜躺回去,給自己拉好被子才?說:“其實,他有可能?是虞老師叫過去的。”
安溪小聲把?計劃說了出來:“我?感覺我?一定會?忍不住,提前找了虞老師,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過來,所以我?還擔心鬧大了對我?們不好,還偷偷跟五官鐘表約好了,如果我?這邊有情況,它就會?出現救場。”
“它呆過我?的挎包,能?過來。”
“不過好像沒用到它。”安溪看著沐辛然臉色,生?怕嚇著她了,小心翼翼道:“我?說完啦。”
沐辛然沉默看著安溪,在安溪開始抓耳撓腮以為?真把?人嚇到的時候,忽然笑起來。
“做得好!”
安溪一愣,立刻坐起來,得意洋洋:“是嗎!我?做得很好!”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你都想到了。一點也?沒有沖動,更沒有被沖昏頭腦失去理智。”沐辛然說道,“不論他們有什么目的,是好的還是壞的,都不重?要,你只要一直不鉆進去,就不會?受他們的擺布。”
沐辛然說著忽然貼近安溪,雙手捧著安溪的臉,專注看著她,低聲快速說道:“遠離姓虞的,不要讓他再靠近你,對他任何話保持警惕,不要再試圖去探索他的秘密。對所有的老師同學保持理智,不要被情感沖昏頭腦,友好有時候也?可以是勒死人的繩索。”
安溪被捧著臉,兩只眼睛清清澈澈的。
“我?知道的,我?還挺聰明的吧?”
沐辛然承認:“是很聰明,也?很強大,但你的弱點也?非常明顯。”
這話安溪不喜歡聽。
“我?有什么弱點?!”
“同理心太強。”
沐辛然知道性格是很難改變的,而她也?沒想改變安溪的性格,她只是感覺這個學校的古怪,不是有別于其他副本的古怪,是對安溪存在的古怪。
她不知道這是針對安溪個人,還是所有魘界學生?都是這樣。
還有姓虞的玩家,他也?在注視安溪。
沐辛然當然知道安溪有多能?吸引目光,她一天到晚就沒閑著過,但是這些注視對安溪來說有可能?是潛在的危險。
“你記住我?的話就行。”沐辛然道。
安溪有些心虛移開視線,“假如,我?是說假如,就是他知道我?,跟你知道我?,一樣呢?”
“那?就殺了他。”
沐辛然道。
安溪驚悚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忽然笑起來,她放開安溪的臉,輕飄飄道:“我?開玩笑的。”
安溪松了口氣,覺得她肯定搞錯了一件事,沐辛然她們是脆弱,但絕不弱小。
給他們機會?,他們一定會?選擇炸了學校。
她才?是那?個弱小的,她還想著考試拿高分?呢。
正想著,醫務室廣播傳來班主任壓制怒氣的聲音:“高三一班全體學生?,周六上午九點于校門口集合,重?復,高三一班全體學生?,周六上午九點于校門口集合……”
廣播重?復三遍。
安溪跟沐辛然相互對視,沐辛然看到安溪眼里的興奮。
“周測是出校進行!”
第053章 周測之狩獵失控污染[1]
9.5日。周五.23:40綜合樓從外?部看一片漆黑, 但內部光亮如晝,四樓特殊病房里正?中央有一個圓形池子,池水幽深看不見?底。池邊坐著位中年女?人, 全身包裹著白色繃帶, 戴著手套穿著雨靴, 臉上戴著口罩、墨鏡,仔細看沒有露出?丁點皮膚。 她正?對著池子, 兩只手揉搓一張褶皺的,滿是疤痕的爛皮。在她背后橫放著一個三米長晾衣架,衣架上掛著安溪曾在辦公室里的臥室里看到的人皮。
女?人后背生出?八條手臂正?在仔細挑選衣架上的人皮。
“蘭水,你這?次想?要什么觸感的?”女?人說著不等回答, “哦,你的意見?不重要,我想?想?啊, 這?次我想?在后背上銹個花紋,得挑個好下針的。”
水里冒著泡。
“沒辦法啊,誰讓你打不過管理員呢?被他扒了皮怪誰?”搓澡阿姨錦魚口罩里發出?竊笑, “你這?話就罵的很難聽?了, 難道人菜也不能說?”
氣泡冒得像煮熟了。
“忒不要臉了, 還你顧忌同事身份,打不過就是打不過。”錦魚揉搓好爛皮,抖了抖水,摸出?針線開始縫補, “勞役給你安排到哪了?崇井小區?”
錦魚停下動?作,真誠道:“你可?真不是人啊, 失控垃圾都要對你說一句你更垃圾。”
“管理員讓你去那勞役,你讓學?生去那周測?”
“安溪固然是源頭, 退一萬步說,這?事你就沒錯嗎?”錦魚快速穿針引線,語速極快道:“老朱沒事,安溪給得肉條安撫了即將失控的污染,藍寶石又稀釋了部分溢出?污染。”
“后勤主任把藍寶石訂在下周采購名單,我得跟著走一趟,下周不一定回來。你悠著點,要是皮再壞到不能用,我可?趕不回來給你補。”錦魚頓了頓仿佛聽?到了什么,繼續道:“安息山去不了,不過教導主任查到了安息山移植藍寶石的記錄,我們過去看。”
池水翻滾。
“我們是不一定能活到用,但活下來的孩子說不定用得著呢?”
說話間病房門被人敲響。
聲音隔著門傳進?來,是雙口宿管:“你要幾個老師過去看著?另外?,我們私下商量了一個教學?建議,來說給你聽?聽?。”
水面冒出?氣泡,口罩下傳出?班主任的聲音:“一輛車,兩個老師就夠了。”頓了頓像是在聽?什么,補充道:“不接受強制計劃。”
*9.6日。陰。周六.8:50 九點集合,安溪一整個宿舍的學?生,八點五十就到了校門口,昨晚她們就知道周測一般分兩種,一種是實踐測試,一種是筆試。
這?周只有一班是實踐,君挽廈筆試也不用擔心,她已經找好了考試搭子林念湖等女?生……咳咳,反正?就是在筆試時會幫她一下。
“聽?說了嗎?”蛇三寸湊過來道,“昨晚班主任回來,先去找了大嘴巴,你猜他在哪?”
安溪配合著問:“哪?”
“圖書館!”蛇三寸嘖嘖稱奇:“聰明啊,居然躲在圖書館,圖書館里有個叫管理員的老頭,昨晚班主任走著進?去,出?來是被抬著出?來的,當時就被送進?綜合樓了。”
“啊!”安溪震驚道:“他叫管理員?那是他的名字?”
蛇三寸:“?”
重點是這?個?
“那倒不是,就是聽?說有這?個人的時候,就叫他管理員,我之前聽?其他老師也這?么叫他。”蛇三寸老實解釋。
安溪若有所思點頭,問回重點:“大嘴巴被抓回來嗎?怎么處理?不是說教導主任會出?來抓人嗎?”
“班主任為什么會躺著出?來?他跟管理員打起來了?”
按照安溪目前了解的戰力?值應該是:管理員大于班主任,班主任大于雙口宿管,雙口宿管大于朱老師,朱老師大于虞老師。
怎么班主任躺著出?來,虞老師是自己?走出?來呢?
“大嘴巴不知道,班主任躺著出?來好像是,是,”他偷偷看了一眼安溪,小聲道:“是因?為沒能管理好學?生。”
安溪“啊”了一聲,然后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他今天還能過來嗎?”
有學?生湊上來問。
“當然能。”人臉花道。
“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這?么肯定?”蛇三寸不服。
人臉花頭上緋緋轉動?,“他不是來了嗎?”
眾人順著緋緋的方向看到了從遠處過來的班主任,看著,看著沒什么不同,依舊是一身爛皮,拿著個保溫杯,隔了老遠都能感受到那股沖天的怒氣。
學?生們各個屏氣凝神,跟校門口的柱子比筆直。
班主任在眾人面前剛一站定,安溪立刻揮手熱情道:“早上好班主任!吃得好嗎?睡得好嗎?幾天不見大家都很想念你呀!”
班主任詭異沉默了片刻,發出?一聲冷笑。
“我不知道你們想?念我的方式是闖圖書館,是撬圖書館的門,是上課的時候,毀壞教具,毆打任課老師。”班主任怒極反笑,“好好好,我不知道你們原來有這?么大的精力?……”
“你說錯了一點,”安溪站出?來糾正?:“是我一個人做得,干嘛加‘們’?你覺得我一個人不行?”
“能跑得了你?”班主任道:“朱老師沒醒,他的事情暫且不提。但是你前面那些,周測之后我要看到三個教具,不然你就去圖書館吧。”
安溪心想?這?算什么,她剛要提議還可?以叫家長,就聽?到后半句——
“圖書館這?幾年封閉,書籍正?好需要重新抄寫一遍。”
“三個教具是吧?!”安溪拍拍胸脯,“放心吧班主任,我一定完成任務!周測后我能回一趟老家嗎?”
“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就是我不知道這里哪里有垃圾呀,我想?去一個熟悉的環境效率更快,免得耽誤您的工作。”她乖巧道。
班主任心情詭異地平復了,他平靜說道:“不用費心,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會少垃圾的。”
九點整,一輛大巴車停在校門口,車里下來兩個陌生面孔。
蛇三寸在安溪耳邊嘀咕:“左邊那個女?老師,是七班的理論課老師,右邊那個男老師,是六班的理論課老師。”
“六班?”安溪小聲嘀咕,“哪個六班?”
“已經沒了,不過這?個老師精神狀態也不好。每天都去給六班那群假人上課,沒想?到她這?次會出?來跟班。”蛇三寸道。
安溪觀察兩個女?老師,七班老師身材瘦削、短發,脖頸上盤著一條雙頭蛇;六班老師穿著職業裝、戴著黑鏡框,頭發一絲不茍,手里拿著教棍,看不出?精神不好的樣子。
兩個老師站在大門兩側,七班老師拿著點名冊,叫一個上去一個。安溪排在第一,她跟兩個老師打招呼,七班老師抬眼看著她,露出?溫和的笑容,六班老師依舊不茍言笑。
上車后,看到駕駛座上的司機,安溪就知道這?輛車不是七班團建那輛車,那輛車跟司機融為一體,成為一個不知道是生命體污染還是非生命體污染的存在。
安溪坐在前面剛要跟司機打招呼,班主任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不要跟司機交流,坐后面去!”
被預測到的安溪扭頭露出?一口白牙,本來想?坐在第一排,然后想?到剛剛話還沒說完,溜溜達達到后排。
但安溪沒能如愿,車輛一開,車來車外?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班主任一人的聲音:
“下面我將公布周測的具體內容。”
黑暗中猩紅字體浮現在所有人面前,詭異的是,他們除了字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
【時間:9.6-9.7地點:崇井小區 規則:獵殺垃圾,獵殺數量為分數。
周六團體賽,周日個人賽。
團體賽要求:每個團體2-5人,一共六個團隊,分數最高的兩個團隊進?入周日個人賽。
個人賽要求:沒有要求,分數最高者為第一。
未進?入個人賽的團體:團體全體成員包攬下周教學?樓衛生,本周學?習科目的課本抄寫三遍。
個人賽倒三:本周學?習科目的課本抄寫一遍。】
安溪盯著“獵殺垃圾”四個字,進?入啟航之前,她會非常興奮,已經開始數隊友了。
現在她卻不得不想?一件事,地點是整個小區,這?是不是意味著整個小區都是失控污染?
*車一直開進?崇井小區,等到最后一個學?生下車后,大巴車立刻關上門離開,留下一群學?生面面相覷。 顯然一班之前的學?生也沒有見?過這?種架勢的測試。
安溪經驗十足,她立刻站出?來說道:“兩個選擇:先探索再分隊,先分隊各自探索!”
學?生們相看兩厭,選擇第二條,第二條有一個問題,很多人想?要跟安溪一隊。
安溪迅速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說道:“沐辛然、微微、蛇三寸,還少一個有沒有要加入的。”
人臉花因?為緋緋反應速度極快,成為第五位成員。
安溪隊伍滿員,其他人各自迅速分隊。
“規則并不多,為了保存實力?,我提議周六上午團隊之間不允許互相攻擊。”
規則非常簡陋,簡陋到里面沒有任何要求說團隊成員之間、團隊與團隊之間,不能相互攻擊。
這?么一來,狠一點的話,第一天就可?以結束周測。
失控污染們不知道什么情況,難道自己?同學?什么本事各自不清楚嗎?就算是安溪,在昨天的課堂中,也摸清了幾乎所有人的污染。
安溪能想?到這?個漏洞,其他人自然也可?以,有幾個人偷偷看了一眼,剛要舉手就聽?到安溪笑著說道:“只是一次周測,回去還要相處呢,不同意就不同意,如果?同意了規則又違背規則。”
她咧開嘴笑,露出?尖銳的犬齒。
……
學?生們友好達成共識,在正?午之前所有團隊不允許互相攻擊,至于團隊之內,那是團隊的事情。
崇井小區說是小區,實際上只是個聚居在一起的小型村落。
學?生們剛分散,小區里就開始彌漫白霧,能見?度不算太低。安溪爬上樹上觀察,只能隱約看到房屋錯落而立,大多數平房,少數兩層樓,沒有看到人影。
這?是正?常的,假設這?個小區全是失控污染,按照失控污染的特性——毫無理智釋放污染。
一些小的失控污染會被污染到死亡。剩下存活的,也一定保持一定的距離,保持在各自污染范圍之外?的距離。
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互相攻擊,互相污染。
所以小區里沒有人影才合理。
安溪將看到的區域在紙上畫出?來,一個田字格,中間一個圓。
“這?是小區的布局,兩條十字主路直通中心,外?圍有一條口子形環形河流,咱們進?來的地方有一座橋,現在車就停在橋上。”安溪指著入口位置,“河再往外?是黑色的霧,很厲害的污染,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覺眼睛要爆炸了,有什么東西從霧里看過來。”
她強調:“很危險的東西。”
其他人茫然點頭,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強調這?個,畢竟他們周測的地方就在小區內部,班主任堵住唯一的入口顯然就是在劃分邊界。
“哎呀,你們怎么一點也不敏感呢?”安溪看他們沒反應過來,急道:“這?條河肯定有問題,不然班主任為什么只堵著入口?”
“所以我是說,除非特殊情況,大家不要隨便過河去小區外?,尤其是黑霧里。”安溪鄭重其事道。
蛇三寸呆愣愣點頭,因?為如果?不是安溪說,他們真的沒想?過這?個可?能。
人臉花忽然道:“我聽?說人會做什么就會率先想?到什么,班長,你不會這?么想?的吧?”
安溪“啊”了一聲,不敢去看沐辛然,欲蓋彌彰盯著其他人問:“真的嗎?你們沒有想?過過河嗎?沒有想?過去小區外?看看嗎?沒有想?過繞到校車后方……看看班主任他們是否安好嗎?”
所有人:“沒有!”
安溪干巴巴道:“……我也沒有。”
蛇三寸義正?言辭道:“班長不管有沒有,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他擠眉弄眼示意她看向上空,“班主任他老人家不會放任我們真的尸首留在校外?,所以他一定會看顧我們。”
安溪:“……”
“我真沒,我就想?了一下。”
【校車里】
校車里車窗前是一個又一個小畫面,如果?有人數一數,就會發現一共27個畫面,每一個學?生一個畫面。
班主任也就是蘭水坐在最前排,手邊放著五官鐘表,看著安溪所在畫面忍不住發出?冷笑。
七班老師比在下面笑容多了許多,見?狀溫和道:“小孩子嘛,膽大心細是好事,不過你確定他們能對付這?里那個失控污染?”
蘭水對著同事壓下回來后的怨氣,平靜道:“一周之前,他們過來只有團滅的份,現在嘛,就看他們夠不夠聰明了。”
七班老師若有所思,后排角落一直保持沉默的六班老師忽然出?聲:
“能回去一個是一個。”
在場沒有人不知道六班是一次外?出?周測,全班包括班主任與校車都沒能回來的,甚至教導主任領人找了半個學?期,都沒能找出?來人在哪。
聽?到她開口,蘭水應了聲:“我壓制了他不少能力?,消耗了半數污染,只要沒人強行想?死,活著是有保證的。”
七班老師就笑:“蘭水還是這?么溫柔,所以你是因?為在這?里消耗太多,才被管理員打到無法維持人形嗎?”
蘭水保持沉默。
……
崇井小區里,安溪小隊已經開始進?入最近的房子里搜查情況了。
蛇三寸跟人臉花其實是想?直接擴散搜查,找到失控污染直接上,打不過再跑。
安溪跟沐辛然持有反對意見?。
沐辛然表示可?以先搜查一下具體情況,安溪差不多的意思,她說話更直白尖銳:“我的意見?是,上午先踩好點,摸一摸失控污染的數量、污染情況,下午重點淘汰其他團隊,然后明天就是咱們之間的比賽了。”
非常簡單直白。
人臉花頭上的緋緋左右搖曳,人臉花瞪目結舌,“班長,你準備下午淘汰掉其他團隊?”
“當然啦,其他人一定也是這?么想?的呀。”安溪道,“要不是不知道這?里失控污染什么樣子,上午就可?以開始淘汰了,然后重點對付失控污染。”
她很成熟可?靠道:“失控污染是很危險的,我們要用十分的精力?去對付他們,怎么能一邊提防其他同學?,一邊應對失控污染呢?這?不是拿自己?小命開玩笑嗎?”
蛇三寸真誠道:“以我對其他同學?的了解,除了谷聽?雙之外?,大概沒有人會想?這?么多。”
安溪不解,虛心請教:“那大家想?什么呢?”
“想?撿漏。”蛇三寸信誓旦旦道:“他們一定是上午開始盡全力?追殺失控污染,下午的時候躲著不跟其他團隊的人見?面。”
“因?為太熟悉了,一見?面誰也說不好自己?什么時候就被捏住了弱點,再加上昨天您上得那節課。”人臉花補充,“除了谷聽?雙之外?,大概沒有人會主動?去狩獵其他同學?。”
安溪點點頭:“原來大家都是這?么友好。”
她還以為都跟她村里一樣呢?
這?種活動?,不拿第一有什么意思?這?又不是筆試閱讀理解,不會就是不會,填上也是個錯。
“那我會溫柔一點讓大家淘汰的。”安溪抬了抬下巴,彎著眼睛笑道:“我要拿第一。”
……
“她一定會想?拿第一。”谷聽?雙道:“但她選擇的隊友里沐辛然沒有污染,微微瀕臨失控,我們勝算很大。”
格革:“沒興趣。”
“哦,你對打掃衛生有興趣?”
谷聽?雙問。
格革沉默片刻,回答:“進?入個人賽就不需要打掃衛生。”
谷聽?雙看向其他人:“他會上。”
谷聽?雙隊伍里也是五人分別是:谷聽?雙、格革、格革同桌人形影子、楊口、最后一位是娃娃臉女?生小小。
幾人污染分別是:谷聽?雙拳頭、格革肉刃、人形影子躲貓的耳與藏、楊口長鞭、小小血液。
谷聽?雙“安溪目前的污染來看……”
楊口打斷她道:“沒必要盯著她打,團隊賽能進?兩個,只要淘汰其他四個就夠了。個人賽,你想?跟她打,你就去。”
谷聽?雙皺了皺眉頭,但她沒有說什么:“躲貓你上午主要任務就是確定其他團隊的位置,我們剩下的人狩獵失控污染。”
“行,上午分開行動??”楊口長鞭落在身側,不耐煩道:“我聽?到旁邊有聲音了,我們可?能慢了。”
谷聽?雙冷漠看著他,兩三秒后說:“可?以,中午在這?里集合。”
楊口第一個離開,格革緊接其后,躲貓后退到陰影中,轉眼沒有了蹤跡。
小小湊到谷聽?雙身邊,她外?表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火紅色卷發垂在耳側,“谷聽?雙,我跟你一起?”
她笑得人畜無害:“我不想?打掃衛生,也不想?抄書。”
……
除了這?兩隊之外?,剩下四隊就如蛇三寸所說,聚在一起討論的重點全是下午躲哪里,當然也有人自覺聰明。
“安溪一個人形失控污染,我覺得她第一沒跑了,但團體賽能進?兩個,我們為什么今天不找她合作呢?”
“我倒是有不同意見?,她選了沐辛然做隊友,或許是想?友誼第一呢?”
“聰明啊!不然沒必要要選擇沐辛然啊!”
就在幾個聰明人商量怎么示弱得到庇護之后,角落里有聲音響起——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她昨天給投敵的蛇三寸一個穿膛手?”
氛圍變得沉寂且尷尬。
……
不管同學?們有什么意思,安溪是一門心思當第一的,她檢查尤其認真,將房子里里外?外?檢查一遍,發現一個問題:
“這?里有人生活的痕跡。”
幾個人圍在一起嘀嘀咕咕。
“廚房的鍋里還有殘留的食物,不過已經腐壞成惡水了,看不出?來原來做了什么。不過屋里沒有碗筷擺出?來,也就是說屋主人要么是吃飯之前出?事,要么是吃完飯收拾完碗筷還沒有來得及收拾鍋里剩下的飯菜。”
“米缸里有米,我嘗了點,是陳米。”
沐辛然:“不要隨便吃東西!”
蛇三寸:“你能吃出?來是不是陳米?”
“哦那倒不是,我看出?來的,里面已經長蟲了。”安溪對沐辛然解釋,“污染不多,蟲子活蹦亂跳的,它?們能吃我肯定也能。”
不等沐辛然說什么,安溪連忙補充:“不過我嘗出?來新發現,這?里的米跟學?校食堂的米是一種米。”
她說完露出?憤怒的表情:“學?校居然給我們吃陳米!”
就在這?時,微微忽然開口:“有人在靠近……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的人。”
第054章 狩獵失控污染[2]
腳步聲停在房屋門口, 沐辛然貼著里屋門站著,她記得安溪進來前把門從里面堵住了。
崇井小區都?帶院子,院子大門正對正午大門, 兩道?門相隔二十來步的距離。這么遠的距離按理說是聽不到腳步聲, 也聽不到腳步聲停在院子門外, 但她就?是聽到了。
她不僅聽到腳步聲停下,還聽到水滴落地的聲音, 簡直就?像影視作?品效果,周圍所有的聲音都?被虛化,只有遠處的腳步聲與水滴聲清晰可聞。
沐辛然卻?沒有絲毫恐懼,她站在門邊, 承擔誘餌的職責。
幾分鐘前,在微微話剛說完,安溪立刻竄到房梁上, 這大概是她的條件反射,因為她上去?之后發現其他人呆呆抬頭看著她,又跳下來了。
安溪反應過來她換了一批新隊友, 這是她第一次跟新隊友合作?。
“計劃很簡單, 各自找地方躲好, ”安溪想到這群人可能沒躲過,補充道?:“這個?躲藏的地方有四點要求:第一視野好,能看清楚來人情況,以供作?出判斷;第二符合攻擊習慣, 能迅速進行攻擊;第三?容易跑,判斷打不過能立刻逃跑;第四才是最不重要的, 不容易被發現。”
“你們沒有經驗,待會?兒咱們用來人練手, 注重看我?,我?要是跑,不要猶豫,立刻跑,我?要是攻擊,你們看著時機上。”
“有沒有不明白的?”
安溪快速道?。
眾人搖頭,沐辛然想了想舉起手道?:“你們躲起來它萬一不過來呢?我?可以留下當誘餌。”
安溪沒玩過這種計策,愣了下,腦子里飛快閃過好幾種新計劃,有點蠢蠢欲動。
“要不我?來。”安溪。
沐辛然冷靜道?:“我?做誘餌,你更方便?觀察,如果有情況也能迅速救我?。你做誘餌,那不是誘餌,是正面攻擊。”
很有道?理的樣子。
于是,現在沐辛然自己?站在門后,其他人收斂污染,各自躲藏,不過沐辛然身上有安溪的黑發,而安溪黑發又銜接著微微的黑發。
因為就?在安溪保證一定會?保護好沐辛然的時候,微微接下了這個?任務,但她又無法用黑發觸碰沐辛然,就?有了現在的銜接。
計劃就?是:安溪主攻、沐辛然誘餌、微微時刻準備救下誘餌,另外兩個?輔助。
第一次合作?粗糙得很全面,總之安溪小隊正式成立了。
沐辛然站在門后,她第一次主動參與這種狩獵鬼的活動——對他們藍星人來說,失控污染就?是鬼,是不可直視的恐怖。
現在她跟不可直視的存在直隔了兩道?大門,距離不過二十來步,她已經從聲音上感受到了污染侵蝕,但她卻?絲毫不覺得畏懼。
沐辛然緩緩靠近門縫。
院門沒有聲音,但腳步聲再次響起——
有人進來了。
沐辛然聽著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她驚奇發現自己?非常冷靜,這不如午休鈴聲,也不如在學校睡覺時的呼吸污染。
她沒有貼著門縫觀察來鬼,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方便?隊友拉她離開。
腳步聲停在門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外沒有任何聲音,這不符合安溪對她說得失控污染的特?征:
【失控污染沒有理智,所有的行為全靠本能驅使,也就?是釋放污染。】
為什么沒有動靜呢?
鬼在等什么?
不,不對,鬼不會?等。
所有的行為都?由污染本能驅使,它進來是因為污染,不進來依舊是因為污染。
沐辛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這一步似乎打開了什么開關,門、地面、墻壁、天花板到處都?是水滲入的痕跡,尤其是門縫底下,像是混著泥沙的液體順著門底不過兩只的縫隙流進來。
緊接著沐辛然聽到了雨水,淅淅瀝瀝的雨聲,她心里一個?咯噔,小區里本就?起了霧氣?現在又下了雨,小區外圍是安溪都?說危險的黑霧——這樣的環境,哪怕沐辛然再怎么相信安溪,也難免會?產生一些負面情緒。
水流得更快了,屋外的雨聲更密。
沐辛然開始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她像是忘記了身后所有的隊友,眼睛直勾勾看著滲入門內的水流。她好像能夠感受到水流的呼吸,就?好像水是活著的,它在呼吸,它有心跳——
“安溪!”
一道?身影隨話音倒掛著掉下來,“在呢在呢在呢!安溪竭誠為您服務!”歡快的回應下,只見安溪伸手按在門上,滲入的水流瞬間冰凍,“砰”一聲門與冰層一同破碎。
沐辛然看到密密麻麻黑發將她包裹在中間,黑發縫隙中,她看到安溪的身影沖入雨簾中。
“是水有問題!”
她大叫。
安溪隱約聽到了沐辛然的聲音,超大聲回應:“明白!”剛一張嘴雨水流進嘴巴里,她吧唧了兩下,嘗了嘗味道,確實,污染挺重。
學校的雨水跟山里的雨水一樣,都?是普通普通雨水,污染像電酥酥麻麻,普通的雨具就?能擋住。
這里的雨水污染是普通雨水的好幾倍,這么說吧,按照安溪對污染的計量單位,普通雨,喝一桶也就是水撐得慌,眼前這雨,她喝個?兩碗,就?要住在衛生間了,消化不良。
安溪閉上嘴,順著氣味追上去。
有點古怪,失控污染不應該逃跑才對,他們不會?有這種想法,眼前這個?卻?在她破開門的瞬間逃離了原處。
難道這也是污染的一環?
*楊口看著忽然下起的雨咒罵一聲,左右環顧找門進去?躲雨,剛破開一道?門,忽然聽到什么,長鞭落于身側,轉過身體看向遠處。 煙雨朦朧中有一道?身影。
楊口看著那道?身影,有些臃腫,個?子不算高,大概只能到他鼻尖。
長鞭不安在他身側扭動,除了大嘴巴之外,班里二十七個?人,只有安溪跟沐辛然是新轉過來的。他熟悉所有人的身影,遠處正在靠近的身影不符合班上任何一個?人。
他比安溪更了解班主任,這個?小區里不會?有除了失控污染之外的人。不管這個?小區里的失控污染是人還是非人,反正只要是人一定是失控污染。
楊口在跑跟沖兩個?選擇上猶豫了兩秒,轉身就?跑。
要是之前,他會?沖上去?。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班有了新班長,新班長有新規則,新規則雖然跟學校作?風截然不同,但現在他還是決定聽班長的:打不過立刻跑。
失控污染突然出現,出現之前又開始下雨,雨水污染還很重,傻子都?知道?這是失控污染的能力。能影響區域進行局部下雨的能力,能是什么簡單污染?
楊口第一次全力釋放污染,不是為了進攻,而是為了保證身體狀態保持一種亢奮的狀態,讓身體抵抗污染入侵的同時,又能夠最大程度保持逃跑速度。
但很快他就?放慢了速度,因為正前方出現了第二道?身影,楊口悲哀地發現這道?身影跟之前那道?不是同一個?。
雨下得更大了。
楊口眼看那道?身影緩緩靠近,轉身往后跑。
他現在是失控污染的目標沒錯,但兩個?失控污染也不會?和諧相處。他們沒有合作?的可能——昨天的課堂上安溪簡單粗暴給他們上了這堂課。
楊口當時就?發現,比起他們之前的單打獨斗,打不過就?死,安溪的花樣更多。偷襲都?是刻在她血液里的條件反射,借力打力什么的更不用說了。
他們班昨天能這么快全軍覆沒,難道?是安溪一個?人打出來的嗎?還不是某些失控玩意投敵?
楊口這會?兒腦子也很活躍,兩個?失控污染是沒有理智的,但他有啊,他完全可以將兩個?人引到一起,然后趁機逃跑。
運氣?好的話,他說不定還能撿個?漏什么的。
雨水將他整個?人都?淋濕了,楊口卻?絲毫感覺不到冷,他身體里產生了一種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澎湃情緒。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他很快就?看到了遇到的第一個?身影。
楊口停了下來。
雨下得很大,校車里畫面也受到了影響,班主任蘭水看著楊口動作?就?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當時就?有點想失控。
“被污染糊了腦子的蠢貨!”
他罵了一句,快速查看其他同學的位置,意外發現安溪的畫面里,安溪不見了。
……
楊口躲在院子墻頭上,緊張又興奮忐忑看著兩道?身影不斷靠近,他的耳朵被雨聲填滿,他整個?人都?浸泡在水中,遠遠看著仿佛一個?水人。
一臃腫一纖細兩道?身影從兩個?方向不斷靠近,他們速度并不快,也沒有閃現的能力,只是一步一步朝著楊口的位置過來。
每一步拉近距離,楊口身上的水感就?更重,但他絲毫沒有發現,他趴在墻頭上目光炯炯看著兩道?身影,他已經忘了來這里的目的,也忘了自己?趴在這里的目的,只維持著一種亢奮的情緒盯著兩道?身影——
更多的身影在雨中出現了,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雨幕之中,像是雨水凝結而成的人,在雨中沉默緩慢的朝著他們的目標前行。
目標楊口像是沒有察覺到不對,他興奮看著兩邊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情緒達到到頂峰,身體里每一滴血液仿佛都?在沸騰。
他在冒煙。
這不是一個?形容,盡管在霧與雨中看不清晰,但楊口確確實實在冒煙,像是水被燒熱后往上冒水蒸氣?一樣,楊口的身體紅得可怕,白煙從他身體里溢出。
人人群來到了楊口面前。 楊口仿佛被雨水煮熟了,渾身通紅,他搖搖晃晃從墻頭跳下,在即將落入人群中的時候,刷一下消失不見。
三?四秒鐘后,人群如他們憑空出現一樣消失在原地,雨變小了。
楊口死魚一樣被按在地上,全身包括污染長鞭都?被死死按住,嘴巴被人強行掰開,塞進去?一塊指甲大小的藍色晶石狀物體。
藍寶石一入口,楊口忽然拼命掙扎,但他的嘴巴被捂住,在他被悶死之前,藍寶石發揮作?用,紅色還沒完全消散但他自己?的污染已經被稀釋到無法維持了。
安溪見狀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要是藍寶石不管用,楊口真的被污染失控,那她只能發揮同學最后的用處,送他最后一程了。
對她們來說,比起失控而言,死亡才是更好的歸宿。
安溪坐在地上看著昏迷不醒的楊口,想了想往他嘴里又塞了顆糖,她其實更想塞肉條,但是肉條不會?化,昏迷的人又不能咀嚼。
吃了東西,補充點被消耗的污染,說不定能醒得更快。
安溪掰開楊口的嘴巴,確定嘴里的糖化了,擦了擦手,將人扛起來往小隊的位置移動。
【校車里】
蘭水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對兩個?老師道?:“能看出她之前躲在哪里嗎?還是用了什么污染隱藏身體?”
七班老師道?:“我?似乎在陰影里看到了,這個?污染很熟悉,是咱們學校哪個?學生的?”
蘭水聞言往后轉身,看著七班老師問:“你確定是陰影里?雨天又是霧氣?,哪來的陰影?”
“屋檐下。”七班老師解釋道?:“雨大起來的時候,屋檐下的燈亮了。”
她說完看到蘭水面色古怪,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問題?”
蘭水坐回去?:“沒有,就?是陰影躲藏這個?污染,據我?所知只有兩個?人有類似的,一個?是大嘴巴,一個?是躲貓。”
“我?敢肯定,安溪是從大嘴巴那里偷到的污染。”蘭水想了想虞老師的醫務室記錄,喃喃自語:“可沒有見她消化這個?污染,這種程度的污染,她容納起來都?已經這么容易了嗎?”
“孩子已經成年,本事?大了也沒什么可奇怪的。”七班老師溫和道?。
六班老師看了看她沒說話,倒是一直沉默的司機發出聲音:“聽說您班學生正在接受安溪的治療?效果很好?我?看您似乎很喜歡她。”
“已經傳到您那邊去?了?”七班老師眉眼遮掩不住喜色,“何止很好,不少已經僵化的學生重新活了過去?,我?聽念湖說,他們周末排個?表下周排隊去?醫務室。”
她說著笑盈盈問蘭水:“蘭老師,安溪下周可以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醫務室吧?”
蘭水恍然大悟:“我?聽到來的老師是你還很奇怪,你怎么舍得離開學校離開你們班那群學生,原來惦記我?班的學生呢。”
“看您這話說得,誰的學生,不都?一樣嗎?”
就?在這時六班老師忽然道?:“她移動的方向是不是這里?”
*安溪找到隊友之后匆匆把新線索告訴幾人,嚴肅道?:“情況有變,之前的計劃作?廢,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個?失控污染群。” “失控污染群?!”
蛇三?寸跟人臉花驚悚反問:“真的嗎?你有多少把握?”
安溪聞言道?:“百分百。”
“你剛剛說‘如果你沒猜錯’!”人臉花忍不住道?。
“哦這個?啊,”安溪眨眨眼,“我?不是得謙虛一點嗎?”
說完她看向幾人詢問:“根據你們對班上同學的了解,你們認為他們跟楊口比怎么樣?楊口剛剛跟失控污染對上了,也就?是差點成為其中一員的程度。”
“格革、谷聽雙、小小、躲貓……這四個?人。”
安溪問:“這四個?人不行?其他都?行?”
蛇三?寸繃著臉:“不,這四個?人能活下來,其他人不行。”
“這樣啊。”
蛇三?寸其實說完有些忐忑,他有種奇怪的心理,不想讓安溪覺得他,他們太弱。但楊口明顯就?是在沒有反抗的情況下被污染到這種程度,其他人,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實話說不會?比他做得更好。
“那咱們就?要抓緊速度了。”安溪沒有感覺到蛇三?寸的反應,她迅速就?做出決定,“我?把楊口跟沐辛然送到校車上去?,你們要盡快通知其他同學目前的情況。”
蛇三?寸聞言就?笑不出來,他感覺安溪后面就?是讓他通知其他學生衡量自己?的能力,打不過就?一起回到校車。
但他不想,他覺得他們班其他人也不想,他們生在這個?世?界,從出生開始就?接觸污染,污染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劍,更是流淌在他們血管當中的血液。
他們不畏懼污染,也不畏懼死亡。
更何況,啟航沒有差生。
蛇三?寸剛想要說什么,就?聽到安溪笑著道?:“沒有辦法互相比賽,能一起打團賽也很有意思。”
“失控污染群嘛,正好咱們班沒了一個?失控污染群教具,現在來新的了。”
她呲牙咧嘴的笑,笑容肆意。
“叫‘一班狩獵大隊’怎么樣?”
安溪在心里為自己?精妙的取名水平豎起大拇指。
沐辛然沒有拒絕安溪的提議,實際上就?算安溪不說,她也會?這么提議。她可以肯定自己?跟著只要安溪不死,她就?不會?死,但是她為什么要留下來成為安溪的負擔呢?
沐辛然穿著安溪給得雨披,緊跟在安溪身后,往校車方向移動。
安溪在沐辛然要求下也穿上了雨披,她扛著楊口毫不費力在前面帶路,因為穿了雨披,說話就?肆無忌憚了。
“然然,你想參與這個?活動嗎?”安溪喋喋不休道?:“我?覺得參不參加都?行,看你喜歡,你要想參加,待會?兒在跟我?一起回來就?行。”
“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也不喜歡這種活動。”
“是嗎?”沐辛然帶了口罩,聲音很悶,她道?:“你了解是對的,我?不喜歡。”
安溪就?很得意,她剛要說什么,視線忽然掃到旁邊,低聲提醒:“來了。”
沐辛然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天旋地轉,視野剛恢復過來,就?發現她被安溪扛在另一個?肩頭。而安溪本人扛著兩個?成年人,依舊身輕如燕在雨里的屋頂上狂奔。
沒錯,安溪借著黑發的拉扯三?兩下跳到屋頂,她邊跑邊說:“忍一忍然然,別看底下,我?現在不知道?這個?污染的污染途徑,咱們避開一點。”
“等到了校車之后就?好了!”
人群出現在安溪前行的路上,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后,隨著時間流逝,雨越下越大,安溪看到遠處前面屋頂也有人影出現了。
“然然,你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安溪扛著兩人估算了下距離,跳到對面屋頂繼續往前跑,她沒有試圖跟這些人影碰正面,看到前面有人,就?立刻轉移方向。
沐辛然沒有閉眼,她在晃動中看到雨幕厚重到無法分辨方向,她閉了閉眼睛,已經不知道?現在在什么位置,距離校車又有多遠。
“安溪。”沐辛然冷靜道?:“你能分出方向嗎?”
已經跑嗨了的安溪慢了一拍回答:“能呀!怎么了?!”
沐辛然:“?”
本來想說“將我?跟楊口放下來”的沐辛然沉默了,是錯覺嗎?她怎么聽到安溪的語氣?還有點興奮?
“你也覺得很有意思是不是?!”安溪興奮大叫,“哈哈哈,他們都?在追我?!但是都?追不上我?,哈哈哈哈,也就?是我?現在不能躲起來,不然誰也找不到我?!”
“不是我?吹!這游戲我?從小玩到大,經常一個?村子的人都?找不到我?,哈哈,他們最后是用污染覆蓋式搜查,把我?轟出來的!”
沐辛然徹底閉上眼睛,覺得幾秒鐘之前擔心一個?都?活不了,想著讓自己?跟楊口兩個?拖油瓶不要拖累安溪,她甚至已經想到安溪不同意她要怎么不拖后腿的情況下解決自己?跟楊口。
她甚至更甚至想到她的死亡,哦,還有楊口,兩個?人的死亡能激發安溪的憤怒與悲傷,然后爆發……影視里不都?是這樣嗎?
主角團隊進入魘界,在魘界茍活,然后隊友的死亡讓主角大爆發,有些主角甚至可以反殺。
她真傻。
沐辛然想,還好沒說出口,一定是這個?污染侵蝕了她。
但是——
“把你轟出來,你為什么要躲這么久,有人找你了為什么沒出來?”
安溪又躲開一個?前方的人影,雨水太大了,她反應了一會?兒才分辨出沐辛然的話,得意大笑道?:“因為我?厲害!”
“你不知道?,我?之前無論在哪里都?能被找到。那個?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躲在一個?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天晚上,我?感受到好多污染在搜查我?,但我?都?躲過了……要不是最后一個?轟了一片山,我?不可能被抓到的!”
沐辛然聞言張了張嘴,但又覺得語言實在是蒼白,她再次閉上眼睛,不敢想她的家?人每天都?承擔了什么。
或許,這才是魘界小孩的日常?
沐辛然寬慰自己?,她不能把藍星人的標準放在安溪身上,她這樣,說不定,說不定還算是活波可愛呢。
她說服不了自己?,據她了解的魘界,沒有這么活潑的特?性?。
起碼健康。
沐辛然找到說服自己?的點。
安溪沒聽到沐辛然再問,有些意猶未盡,她還想跟沐辛然多炫耀一點她的山村生活。但前方已經看到了校車,安溪看到校車前沉著臉的班主任。
她提醒了沐辛然一句,加快速度往前沖,然后飛躍而下,平穩落地后片刻也沒有耽誤沖刺到班主任面前。
一停下,安溪對著班主任陰沉的臉夸張地喘。息兩聲后,氣?。喘。吁。吁道?:“我?,我?好像,被,被污染了。”
沐辛然從安溪身上下去?,聞言身體一頓,雖然幾秒鐘之前安溪還興奮到話嘮,但,她還是偷偷掃了安溪一眼。
沐辛然除了拙劣的表演之外,沒發現安溪有什么異常,收回視線,將楊口從安溪身上接下來,然后就?聽到班主任陰惻惻的聲音——
“是嗎?你覺得你哪里被污染了?”
沐辛然心里一個?咯噔,安溪的謊言能行嗎?不等她忐忑,就?聽到安溪歡快回答:
“啊,就?是我?感覺到異常的興奮!”
沐辛然垂下眼睛之前看到班主任扭曲到猙獰的臉。
他氣?笑了。
第055章 狩獵失控污染[3]
班主任還是接手了兩個學生, 雖然接手的時候惡狠狠道:“他們現在淘汰!回去等?著打掃衛生跟抄書吧!”
“行行行,知道知道。”安溪敷衍回應,然后她湊過去問?, “班主任, 失控污染群算幾個污染呀?”
班主任聞言意外平息了憤怒, 他詭異看?著安溪,語氣也很古怪:“你真的打算帶領這?群學生把這?個污染清理了?”
他沒有否認!
此時此刻, 安溪跟沐辛然想到一起去了。
班主任這?話就沒有否認,意思就是這?里能?夠確定?就是污染群!
安溪矜持點了點頭,然后恢復原樣,湊過去問?:“幾個?”
班主任冷笑?:“你要是真能?清理掉這?個失控污染, 這?個學期你犯下?的所有錯,我都給你抹了懲罰。”
安溪雙眼一亮,抓著班主任的手, 興奮問?:“真的嗎?!多大的錯都抹了?”
班主任想抽出手,沒能?抽出來,惡狠狠瞪向安溪, 沒好氣道:“多大的錯都抹了。”
“炸學校呢?”安溪問?。
“炸學校也……你想炸學校?”班主任反應過來, 反手抓住安溪, “你想炸學校?!”
“沒有沒有,怎么可能?!”安溪立刻否認,試圖比劃:“我就是問?問?程度。”
班主任狐疑看?著安溪,不知道信不信, 但他很快又變得和藹起來。
“炸學校你媽媽就不得不親自?來一趟學校了。”在安溪心動的目光下?,他慢悠悠繼續道:“那時我們會奉上高額賠償金賬單, 價值也就是一座鄉下?的山吧。”
安溪一激靈立刻抽出手,舉手鄭重其事地發誓:“我絕不會犯下?這?么高額的錯誤!”
……
安頓好沐辛然跟楊口, 安溪沒能?擠上車。她還想看?看?老師們是怎么觀察他們的,但是班主任防她像防賊,她只要一伸腦袋,一巴掌就要打下?來,安溪只能?縮回腦袋,轉身離開。
安溪進入雨中如魚得水,眨眼間沒了蹤跡。
楊口還沒醒,被橫放在后排,兩個班老師檢查下?情況,說道:“有些精神污染殘留,之后很長時間要避開雨水了。”
“學校最近都沒雨水。”
七班老師溫聲道。
沐辛然坐在后排,她注意到在七班老師說完這?句話后,校車里陷入沉寂。
幾秒鐘后,蘭水開口打破沉默:“既然是你的判斷,就不會出錯了。”
沐辛然在思索這?話的意思,按照她最近這?段時間的經驗,魘界人?依靠的憑據基本上就是污染,七班老師的污染跟水有關?還是跟天?氣有關——想到這?里,她忽然又想起來七班遇到的那場災難也是跟水有關。
沐辛然看?著前排的窗口,沒能?在里面找到安溪,她一邊尋找一邊思考。
老師們突如其來的沉默,一定?是聯想到什么——難道七班老師這?個污染跟七班災難有關?
班主任打破沉默語氣不是陰陽怪氣,說明七班老師這?里應當是正?面的,也就是說她有可能?也是這?場災難的受害者之一?
林念湖說過團建的童謠,里面只說有一個七班班主任。所以,要么七班老師的污染是跟水有關,她為自?己沒有一同前往感到后悔;要么七班老師跟水有關的污染是在災難后出現的。
沐辛然又想了其他可能?,全都被自?己否決,只有這?兩個可能?最符合邏輯。
這?樣的話,她對七班的感情一定?很深,所以她對安溪的觀感一定?是整輛車最好的。聯想七班學生還等?著安溪治療,說不定?她親自?過來都是為了盯著安溪不要出事。
沐辛然又反過來仔細想了想,沒有發現什么漏洞,終于下?定?決心:
這?兩天?如果安溪真的出事,可以考慮尋找七班老師的幫助,這?位老師的污染又剛好是水。
沐辛然思索間在最中間的畫面里看?到安溪一閃而過的身影。
安溪現在所在的位置——
沐辛然努力從各個煙霧繚繞雨水細密的小畫面中分辨,在眼睛酸澀流出眼淚之前,終于確定?了,安溪現在在崇井小區田字格的東南居民房位置,靠近東西主道,她在朝著中心位置移動。
除了她之外,東北位置的格革,西北位置的谷聽雙、小小,三人?同樣也在朝著中心位置移動。
這?三人?正?是蛇三寸所說得四個人?里的三個,還有一位躲貓,沐辛然沒能?在畫面找到。
除了他們四個,其他人正在微微三人的帶領下?聚攏。
四個中,以安溪速度最快,她已經靠近中心位置,谷聽雙跟小小稍微落一步,而格革正?在被人?群包圍。
沐辛然看?著畫面,大腦飛速運轉。
是巧合嗎?
每一次,只有一個人?被攻擊?
……
安溪在到達中心位置后,發現這?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中間有一個古怪的建筑,煙霧中能?看?出是個半人?高的四四方方的石屋,奇怪的地方在于,屋頂是外凸里凹,也就是說它?屋頂像個碗口朝上放的碗。
安溪見過像倒扣的碗的屋頂,還是第一次看?到聚水的屋頂。
她還沒來得及靠近查看?,就聽到正前方主路上傳來打斗的聲音。
微微三人?正?通知學生們具體?情況,現在這?個時間也不是能?團隊互毆的時間,排除團隊內部突然打斗的可能?,只能?是有人?正?在對付失控污染。
好機會。
安溪想,無論是這?個小區的布局,還是這?個中心位置的建筑,怎么看?都覺得有問?題。
這?個問?題有可能?是小區內部文化,也有可能?是小區內部生活習慣……總而言之,它?這?么設置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不一定?直指失控污染,但一定?跟失控污染有某些關系。
現在失控污染被牽制,她查看?這?個正?好,如果有關系失控污染不在,如果沒關系,排除一個最明顯的異常建筑。
安溪思索間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來到了中心石屋前,靠近了發現這?個石屋門前貼了一對對聯:
【崇神之井】
【拜井之神】
安溪當時就覺得她們山神輸了,她們山神居然只有一個傳說“山神會保佑你,山神會祝福你”沒啦。
她們山神沒有屋子?,也沒有對聯!
可惡!
這?個什么井神能?有什么本事?一個小小的水井罷了,她們山神可是整整一座山!
等?她上位,一定?給山神挖一個屋,對聯她已經想好了:
【山神保護你】
【山神祝福你】
還有橫批:【自?求多福】
自?己多求求,就會有福氣。
村長聽到[自?求多福]這?么解釋,多少得給安溪按水里三天?。
安溪很得意自?己的靈機一動,她緩慢靠近石屋,擦了擦被雨淋濕的手,敲了兩下?門。
“您好,請問?有人?在家嗎?我可以進來嗎?我進來啦?謝謝!”
她推開了門。
*格革陷入苦戰。 他的肉刃沒有破不開的東西,就算是安溪也是利用血肉之軀這?個弱點,用浸泡了藍寶石的黑發進行寄生,才能?短暫地控制住他的肉刃。
他現在陷入苦戰的原因不是肉刃不夠鋒利,實際上,沒有一個身影能?躲得過他一劈,但等?待他劈砍的人?太多了。
他劈下?一個,就有一群圍上來。
他劈下?一群,就有一圈圍上來。
明明每一個倒下?的都是血肉之軀,明明每一刀都能?感受到溫熱的血肉與堅硬的骨,明明整個小區最多有百十戶人?家……新?增加的人?像雨水一樣來得又急又密。
機械式的動作很容易模糊時間,等?到身體?只剩下?機械式的重復,思維也會漸漸模糊。
格革一刀接著一刀,每一刀都是同樣的力度跟位置,從他堅硬的臉上也看?不出什么變化。但若是跳高了位置往下?觀看?,就會發現他竟也在往前推進。
谷聽雙跟小小站在不遠處的房檐下?觀看?。
“那些人?好像沒有攻擊。”小小抹掉眼前的雨水,不確定?道:“他們沒有進攻能?力?”
谷聽雙瞇著眼睛,聞言回答:“不,是精神污染。可惜,格革是塊硬石頭,精神污染對他毫無用處。”
小小聞言立刻捂住眼睛。
“我心靈脆弱,還是不要看?了免得被污染。”
谷聽雙沒有看?她,只是盯著被一圈一圈圍住的格革,心中感嘆他的能?力似乎又變強了。
“我們的距離足夠他們污染,但你我都沒有被污染就說明這?個精神污染只針對一個目標。”谷聽雙道:“跟蛇三寸所說得也能?對得上。”
一開始蛇三寸門口有人?,但門一開人?就消失了,恐怕是因為只有在一個目標的限制情況下?,楊口取代他們成為失控污染的新?目標。
“這?樣啊?”小小放下?手,“他還能?堅持堅持,咱們是現在撈人?還是等?看?過中心區的情況之后再說?”
“安溪判斷是失控污染群,這?個可以確定?是真的,失控污染在這?里,中心區就沒人?。”谷聽雙道,“我在這?看?著,等?待輔助格革,你去中心區看?。”
“我去啊?”小小嘀嘀咕咕戴著帽子?,“我就一輔助,你讓我自?己去,真看?得起我。”
話是這?么說,但她動作也沒停下?。
剛走兩步,小小忽然感受到什么,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迅速爬滿紅色血絲,迅速背靠著谷聽雙,抬頭看?著天?空。
雨停了。
谷聽雙喃喃道:“人?群消失了。”
人?群跟雨同時消失,只有淺蒙蒙的霧氣依舊彌漫在小區中。
“聽雙,格革去中心區了,咱們跟嗎?”小小提醒。
谷聽雙聞言當機立斷道:“跟上去。”
兩人?跟在格革身后,很快就到了中心區,到達之后同樣看?到石屋,她們加快腳步跑到格革身邊。
“有人?來過?”小小。
石屋門半掩著,但里面漆黑一片,從外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蛇三寸說安溪帶著楊口跟沐辛然去校車那了,她肯定?趕不過來,不是安溪,難道是躲貓?還是陽言?”
“雨停跟”
說話間格革推開了門。
小小立刻收起聲音,注視著格革的身影,誰知他一進去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一樣完全消失在視野里。
小小目瞪口呆,僵硬看?向谷聽雙干巴巴問?:“聽雙,我們還進嗎?”
*幾分鐘前,安溪推開門,印入眼簾是極致的黑暗,她沖著屋里喊了一聲沒有聽到回聲。 安溪根本沒有思考,動作非常流暢從挎包里摸出本書,一邊念著:“班主任保佑班主任保佑,學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情況危機,不得不使用知識。”一邊撕下?一頁,點燃了扔進屋里。
課本做燃料,誰用誰知道。
其中腦袋同學最有發言權,畢竟她直接被燒光了污染源頭的頭發。
點燃火焰的紙團沒有被雨水淋滅,然而一跨過石屋的門,進入到石屋里,就像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見?。
“麻煩了啊。”安溪一邊說著一邊從挎包里取東西塞進校服口袋,“用課本點燃的火焰都被湮滅,太兇了太兇了。”
她往嘴里塞了根肉條,也不咀嚼就咬著,往頭發里藏了兩顆糖,全身都塞滿吃的。
“啊,安全感十足。”她調整了下?挎包位置,“我來了!我來了!冒險冒險冒險!!”
說著像個炮彈一樣沖進去。
在安溪身體?進入石屋的瞬間,小區里的雨停了。
……
安溪是在下?墜的。
她踏進石屋,就像跳下?懸崖,身體?不斷下?墜,下?墜速度極快,視野又是一片漆黑,安溪根本無法?判斷她目前到底是處在一個什么樣的環境里。
“喂!有人?嗎?!”
安溪一張嘴,混雜著土腥味的水就流進她的嘴巴里,安溪品味了兩下?,意外發現水里居然沒有污染。
它?雖然有土腥味好像很不干凈,但它?沒污染!
這?太,太不可思議了。
安溪長這?么大,就沒喝過沒污染的水,她當即高歌一曲,灌自?己一嘴的土味的水,“謝謝款待!為了感謝您的盛情款待,我決定?再為您獻上一首祝福的歌!”
話剛說完,安溪視野里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的同時手上匕首刺轉出去。
意外的,她刺出去的手被人?握住了手腕。
“安溪!割稻子?!不是割人?!”
安溪眼睛還沒睜開,嘴巴已經開始回答:“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到,你沒事吧?”
她說話間睜開眼睛,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就像在夢里看?不出人?臉,也可以說像是臉上蒙了一層白霧。
安溪見?狀下?意識轉頭看?向旁邊,想看?看?是只有人?臉這?樣,還是所有的一切都這?樣,然后金燦燦的一望無際的水稻印入眼簾。
安溪立刻將?人?臉異常拋之腦后了,她甚至不去想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必然是水稻之神……不是,這?必然是井神的恩典啊!
安溪抓住模糊人?臉的胳膊,興奮道:“現在就開始收水稻嗎?那一塊是我的呀?我年輕體?壯,我能?干!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我這?個人?最喜歡收水稻!”
安溪感受到抓住人?在她說話過程中身體?有瞬間的僵硬,但她沒在意。
能?有什么原因呢?
無外乎就是她的反應不符合他們設想里的每一項。
這?重要嗎?
這?不重要!
眼前目之所及可全是金燦燦的水稻!
新?米!新?米!新?米!
安溪放開露出破綻的模糊人?臉,彎腰挽起褲腳,也不管這?個人?從旁邊摸到一把鐮刀,興沖沖就沖進稻田里了。
*格革在下?墜。 他跟安溪一個流程,差別在于,安溪下?墜的時候在唱歌往嘴里灌水,格革下?墜的時候肉刃伸出去試探周圍環境,肉刃在黑暗中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這?就意味著他周圍至少一臂之內什么也沒有。
同樣的他看?到了白光,不同的格革沒有先攻擊再睜眼,他做出防備狀睜開眼睛,聽到不遠處有人?叫他。
“格革,快動手呀,等?到中午天?熱了,就不好干活了。”
格革掠過稻田,掃過稻田里每一個人?,最后將?視線精準落在開口的人?身上。
模糊的人?臉,熟悉的身形。
他認識開口的人?,是被他一刀砍過的人?。
當時他們的五官就是模糊的,沒想到在這?里能?說能?動依舊是模糊的人?臉。
“格革?”人?影歪著頭,似乎在奇怪他怎么不動,“怎么還不下?來?”
格革沒有動彈,也沒有回答,他再一次掃視整個人?群,在他之前還有一個人?進入石屋,這?個人?在人?群中嗎?
“為什么不下?來?”
稻田里彎腰割水稻的人?一個一個直起身體?,轉身朝向格革的位置,一道一道聲音交錯響起:“快下?來呀。”
“快下?來呀。”
“割水稻了,割水稻了。”
“中午天?熱不能?出門,晚上下?雨不能?出門,現在不割,水稻就爛在地里了。”
格革的視線停在人?群里唯一一個沒有直起腰的身影上,大約是女性,彎腰割水稻時,不比水稻高多少。
但她動作非常麻利,簡直像人?形收割機,在其他人?釋放精神污染的時候,她已經割出百米之外了。
“快下?來呀。”
“為什么不動?”
“你為什么不動?!”
聲音越來越焦躁,越來越尖銳。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天?色陰沉下?來,烏壓壓的黑云壓下?來,稻田里的人?群提著鐮刀朝著格革方向聚攏。
“打斷一下?!”
格革聽到熟悉的女聲,然后這?聲音就沒有停下?來過。
“知道快下?雨了為什么還不抓緊動作?!這?么多人?就盯著一個人?看??你們沒事吧?”說話的人?根本沒有起身抬頭,她說話的功夫又往前推動兩步,“下?雨天?水稻要爛在地里!這?么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在乎一個人?沒有下?來干活?!”
“所有人?居然就這?么停下?來了?”
“快動手啊!”
“快收割啊!”
“都在等?什么呢?等?下?雨?等?稻爛?等?水稻自?己長手把自?己收了?”
“干活干活干活”
“干活干活干活”
……
毫不夸張,她一個人?的聲音,說話密度,比一群人?的精神污染都厲害。
格革抬腳走過去,其他人?見?狀恢復原樣繼續開始收割水稻。
格革走到安溪身邊,發現他同樣看?不清安溪的臉。
“割水稻不是在按照失控污染的劇本走嗎?還是說這?個行為還有其他的目的?”
安溪腰都沒抬一下?,聞言回答道:“當然有很重要的目的了。”
格革想不出,于是他虛心請教。
“水稻啊!大米啊!糧食啊!”安溪頭也不抬道:“這?都是真實的!污染很小很小的糧食產物!”
格革一愣。
他自?從進入啟航之后,吃住都在學校,只要不死不失控,什么都不需要擔心,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擔心過食物,自?然也不會關注糧食。
“這?里是失控污染群的空間,這?里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虛假的。就算是真的,它?們存在的目的也是讓我們被污染,直到失控。”
“我知道啊。”安溪道,“但就算這?樣,也不能?看?著糧食爛在地里,我要是看?著它?爛無動于衷,不用別人?污染,自?己就要失控了。”
安溪不缺吃喝。
甚至村里為了讓她能?不被餓死,在吃喝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因為她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樣不吃不喝,因為她一開始不能?吃帶污染的食物。
安溪從小就欠收拾,很小的時候就因為各種原因被種在地里,她看?著村長奶奶帶著人?伺候土地、伺候農作物、伺候養殖動物……簡直就是比養她精細多了。
“你不明白。”安溪動作麻利,語氣深沉說道:“水稻能?長這?么好有多不容易。”話沒說完又恢復成嘰嘰哇哇的語氣,“天?哪天?哪天?哪!我簡直不敢想,等?我把這?么多水稻運回家里,我將?會是多么快樂一個小女孩!”
“村里得給我做一頓流水席!”
格革其實不明白安溪在說什么,他只是抓到一個重點:“你要把水稻運回家?”
他說完忽然意識到什么,回過頭往回看?安溪收割的這?條道路,沒有看?到一根割下?來的水稻。
格革恍惚轉過身體?,就看?到安溪正?把一把收割下?來的水稻往挎包里塞。
“當然啦!”安溪壓低聲音理直氣壯道:“不然我樂于助人?嗎?”
說話間又是一整套割水稻,塞水稻的動作。
這?一套動作安溪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已經非常嫻熟流暢。
格革:“……”
他相信這?一定?不是失控污染的劇本,失控污染一定?沒想到他把人?帶進來污染,人?把他家給偷了。
“你也想要?”安溪終于抬頭了,她根本不在意看?不看?得清楚人?臉,只是警告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想要自?己割,不要想我的。”
“我家里幾百口人?張嘴等?吃飯呢!”
安溪說完又彎下?腰繼續動作。
格革看?著安溪的身影,他覺得她家里幾百口人?,一定?沒有想過張嘴等?安溪這?口偷失控污染而來的米。
第056章 狩獵失控污染[4]
安溪的大計終究沒有成功。
天色很快陰沉下?來, 緊接著就是傾盆大雨潑下?來,安溪下?雨都沒停下?動作,但手中水稻在雨下?起來時迅速腐爛。
安溪茫然看著手中腐爛的稻子, 直起身體看著前?一秒還是金燦燦可喜的豐收, 下?一秒就變成腐葉爛泥。她有一瞬間五官完全控制不住的痛苦扭曲, 幾乎以為自己會原地?失控,但她沒有。
她感受不到任何污染了。
安溪這?會兒才想起格革, 轉頭看向格革,發現格革正看著稻田外。她低頭看向格革的手臂,伸手想戳了一下?,還沒戳到格革就收回了手。
格革看向安溪。
安溪若無其事收回手, 高高抬頭看向格革,然后被雨水糊了一臉,她不得不低下?頭, 聲音很若無其事地?問?道:“你能感覺到污染嗎?”
格革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不會反問?:“這?不是一進?來就能發現的事情嗎?”
他只會悶聲道:“不能。”
安溪若有所思?道:“看來這?個地?方?我們不能使用污染了,就是不知?道是完全隔絕了污染, 還是說只是不能使用。”
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區別,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 污染對身體的保護以及一些被動效果說不定不受影響。但要是第一種可能,簡單來說就是跟沐辛然一樣。
“我能感受到污染的存在,也能打開挎包,嘴巴還在。”
嘴巴的存在就是最?重?要的一個證明, 要知?道安溪的嘴巴,在之?前?就被情感面具污染到消失, 那時候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嘴巴。她現在的嘴巴是容納情感面具之?后在身體上呈現的污染具象化。
嘴巴在就意味著污染仍舊存在于她體內。
安溪總結完畢,笑著道:“好消息!只是不能主動感受到存在, 其實它?們還在!”
格革應了聲,指向稻田邊。
安溪順著方?向看過去,一眼望去分不出人與腐爛的稻子,雨幕里腐爛的稻子被打進?淤泥里,淤泥里跪著一群又一群的人群,他們將跪趴在地?上,臉貼著地?,幾乎是把臉埋進?淤泥里。
“這?是干什?么?”
安溪不理解,她知?道得再多,也是在山上長大的,所有的知?識都來源于長輩們的教導。
“躲避天敵?”
安溪嘗試猜測。
她見過一種動物,非常靈敏,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天敵,然后就像眼前?這?群人一樣,趴在地?上把臉埋在土里。
已?經快滅絕了。
現存的幾只是被驅趕到山下?,山下?是小鎮,小鎮里都是人,沒有會吃它?們的存在。
嗯,肉不好吃。
“他們在贖罪。”格革道。
“啊?”安溪懷疑自己聽到的是不是文字,怎么每個字她都認識,放在一起就這?么難以理解呢。
她虛心請教:“對不起我沒有聽懂,能不能麻煩受累解釋一下??”
格革比她高半個身體,雨下?得又大,安溪仰頭根本看不見格革的臉。
安溪偷偷拉近了一點跟格革的距離。
格革給她的感覺就像一個沉默的巨石,也就是剛剛活潑了點。但她剛剛忙著收割,沒有時間細究活潑的原因,反正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失控污染的痕跡。
安溪沒有等到格革的回答,雨忽然停了,陽光炙熱蒸人,安溪身上穿著雨披,兩三秒的時間都沒有,就感覺汗水浸透衣服黏糊糊貼在身體上。
格革不見了,但她身邊依舊有道看不見臉的人影,聲音聽起來就是她進?來后第一個見到的人。
安溪不知?道這?人是誰,只分辨出是個男性,就偷偷在心里叫他接刀人,因為一見面就接住了她刺出去的匕首。
接刀人的聲音比起之?前?顯得愁苦許多,“再不下?雨,今年的水稻全都要旱死了。”
安溪聞言也跟著嘆氣,嘆著氣就低頭摸了摸稻子,其實她一點都不懂種植,她養花也就養活一朵。
她只會一些收割搬運之?類的體力活。
“有水就行?了嗎?”安溪問?:“村邊不是有一條小溪?溪水行?不行??不行?的話,我認識幾個同?學,都有水污染。”
接刀人頓了頓,繼續道:“今年祭祀要提前?了。”
安溪聽到這?話,反應過來,他是在走污染程序,不需要她的建議。
但這?里的水稻都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是幻影,安溪就想在堅持一下?。
她知?道祭祀,村里每年跨年的那段時間里在祭祀。
祭祀就是在特殊的日子里給山神做一頓流水宴,村民吃給山神看,讓山神知?道他們健康富足,不受污染侵蝕。
安溪非常喜歡祭祀,每年祭祀帶領一群小孩漫山遍野亂竄,也沒人管,跑完回來就吃席。
問?題是水稻等得起嗎?
吃完喝完,水稻不都死了嗎?最?重?要的是,祭祀是人做飯、人吃飯、人祈禱、人做事——不會真的以為祈禱了就會有神出現幫忙解決問?題吧?
人信神,是讓自己心靈有所歸處,是讓自己更加強大,不是真的想找個老大!
如果真的有神出手,那一定不是神,是污染。
安溪試圖理解他們的意思?,小心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小區的雨水是一個很強大的污染掌控,你們想要下?雨,就要請他吃飯?對不起,我的意思?是,給他一個盛大的流水宴?再次對不起,我是說,一個盛大的儀式?”
安溪被自己說服了,點點頭道:“有本事的人是需要特殊對待。”說完還親切詢問?:“你們人手夠嗎?現在應該是中午,兩點之?前?能做出來吧?需要幫忙嗎?我對做飯也是頗有研究呀。”
接刀人許久沒有回答,在安溪想在開口之?前?,眼前?一花,眼前?人影消失了。
安溪:“?”
“走這?么急做什?么?好沒有禮貌。”
安溪吐出一口熱氣,眼睛看東西已?經有了光暈,她從稻田里走出去,走到一半原諒了接刀人:“大概是著急回去做飯吧,水稻的事情確實不能等了。”
*格革同?一時間發現安溪的身影變成另一個人,他根本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抬腳轉身離開。 身影亦步亦趨跟在格革身后,聲音像蚊蟲在他耳邊打轉,一句接著一句,似乎生怕他回應似的。
“再不下?雨,今年的水稻全都要旱死了。”
“今年的祭祀要提前?了。”
“要好好挑選神喜歡的祭品。”
“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祭品。”
……
不論聲音說什?么,格革都毫無反應,只悶頭往前?走。走出稻田后,他突然開口問?:“你是在征求祭品同?意?”
聲音戛然而?止,身影從他周圍消失不見。
格革沒有停下?腳步。
他需要盡快找到安溪,目前?污染流程已?經很明顯了——先是展示稻田的豐收,然后再展示稻田的腐壞,讓他們像那些人影一樣因豐收而?喜悅,又因土地?干旱而?悲痛,完成初步的精神污染。
之?后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讓他們成為祭品。精神污染嚴重?到一定程或許還會狂熱到主動要求成為祭品。
等到那個時候就沒有辦法挽回了。
格革想著安溪的狀態,她身上沒有被污染到的痕跡,但是她的表現,格革懷疑她不需要被污染就會成為狂熱的一員。
*校車里 沐辛然看著安溪進?入石屋失去蹤跡,她隱晦看著其他老師,發現沒有人擔憂,穩住了心態。
然后看到格革同?樣進?入石屋失去蹤跡,而?同?樣看到這?一幕的谷聽雙跟小小兩個人直接離開石屋范圍。
她無法再穩住情緒了。
“老師。”沐辛然小心靠近七班老師,努力不去看七班老師脖子上的雙頭蛇,“安溪跟格革去哪里了?”
雙頭蛇趴在七班老師肩膀上,跟七班老師一起轉頭看向沐辛然。
沐辛然這?才發現,這?位老師的虹膜顏色是一只紅一只金,是雙頭蛇眼睛的顏色。
“她跟格革進?入了井的深處,那里被井的主人掌控,眼睛看不到那里。”七班老師很快移開視線解釋道,“但你不用擔心,格革不會被精神污染,安溪看起來也不會被污染,是不是蘭水?”
蘭水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回答。
七班老師沉默了下?,溫和道:“蘭水,不會出現了什?么脫離你計劃的事情吧?”
沐辛然瞬間緊張起來。
“蘭水?”
“他可能沒有徹底失控,我們被騙了。”蘭水忽然道。
“你這?話什?么意思??”六班老師開口,“這?里的情況是教導主任親自確定的,你從哪里得出的答案?”
沐辛然緊張看著眾人,她對魘界情況還是了解很少,因此不明白為什?么老師們說失控污染沒有徹底失控會突然緊張起來。
難道有理智比沒有理智更可怕嗎?
“石屋是我封閉的,他們應當在第二天的時候才能打開,第一天只有淺層的精神污染,第二天淘汰一批學生之?后,打開石屋封印,活到中午,我們出手徹底清理失控污染。”蘭水臉色難看,“這?是我本來的計劃,所以我需要兩個老師輔助。”
兩個老師一個看顧學生,一個在他清理的時候看顧周圍情況。再加上校車跟司機,這?本應該是萬無一失的教學計劃。
“未必是還有理智,”七班老師冷靜道,“有可能是因為學生們入場,刺激到了他,他突破了你的封印。”
“在我確定他被我清理掉半數污染的前?提下??”蘭水道:“立刻通知?所有學生不要靠近石屋,你們守在這?里,我下?去看看。”
“晚了。”六班老師道:“石屋封閉了。”
蘭水離開的身影一頓,扭頭看向畫面,發現石屋在消失了,他立刻道:“鐘表,能不能去安溪手里。”
五官鐘表閃爍兩下?,停留在原位。
七班老師走到他身側:“你有備用計劃嗎?”
蘭水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完全是扭曲。啟航的計劃都是在師生非正常死亡失控失蹤之?后,才有的東西,怎么可能還有備用計劃。
“你們將其他學生召集回來。”
蘭水說話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現在石屋原來的位置上。
石屋附近的谷聽雙跟小小看到蘭水的第一時間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
“老師。”
“通知?其他同?學情況有變,立刻返回校車。”蘭水道。
谷聽雙聞言就想說什?么,被小小拉了一下?,她看向小小,忍下?想說的話,“老師您注意安全。”說完跟小小轉身離開。
等到走遠了小小才道:“如果不是情況特別嚴重?,班主任不可能改變計劃。”
“我知?道但是格革進?去石屋……”
“哎呀,我的姐姐,班主任都親自過來了,肯定是過來撈人的。”小小拉著谷聽雙,“咱們快去找人吧。”
兩人說著話加快了腳步,她們沒有注意腳下?的水印,或者說她們被干涉著忽略了腳下?地?面的水印,無知?無覺踏了上去。
*安溪走出稻田發現她現在的位置是在河對面,也就是來得時候看到的崇井小區外圍的黑霧位置。 安溪發現這?點之?后立刻轉變方?向朝著橋的方?向移動,她方?向感確實沒得說,沒有兩分鐘就找到了橋。
不出意外,橋上沒有校車的影子。
不過橋上聚集很多人,安溪遠遠看著好像在爭吵什?么,她一下?也不覺得熱了,興沖沖就湊過去。
剛靠近人群就聽到有人道:“天越來越熱,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選擇祭品進?行?祭祀。”
安溪湊著問?:“咋啦咋啦?什?么祭品啊?”
沒人搭理她。
“今年輪到誰家?了?”
“井四家?,他家?只有一個女兒,要不繼續往后輪輪?”
“你說得好聽,輪到井五,井五家?孩子就多了?”
“啥意思?啥意思?啊?”安溪在外面急得亂跳,“跟孩子又有什?么關系啊?”
“欸。”眾人唉聲嘆氣。
安溪停下?蹦跶,她強行?扒拉出來一個人,雙手捧著人家?的臉強行?跟人對臉:“到底什?么意思?呀!你們在這?里不是為了污染我嗎?我都聽不懂怎么污染!你們太不敬業了!跟我說呀!”
被強行?捧著臉的人比安溪還要矮個小半頭,看起來很臃腫,如果楊口在這?里他大概能認出這?人就是他遇到的第一個雨中人影。
安溪不知?道這?個前?提,但她比楊口更會認人,哪怕看不到臉,也從身形中判斷出來這?是個正處中年期的女性。
她感受到手下?觸感很冷,是冰水一樣的觸感,還有點粘黏。安溪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觸感,偷偷動了動手指摸了下?。
“說話呀,求求你了,告訴我吧,你們在偷偷商量什?么壞事呢。”
她說話間又趁機摸了兩下?。
果然,她沒感受錯,眼前?這?位姐姐仿佛被霧籠罩的面部下?,五官是正常的。
安溪叫嚷著:“姐姐,你就告訴我吧,我能承受,不要憐惜我,大膽來污染我吧!”
姐姐掙扎不脫,忍無可忍大叫道:“愣著干什?么,拉開她!拉開她!”
周圍人群聚攏過來將安溪包圍在中間,安溪忽然笑起來,她語氣里是說不出的得意:“你不是失控了嗎?”
人群驟然停下?所有的動作跟聲音。
安溪沒有放開那姐姐,她甚至伸手攬住姐姐的脖子,強行?將人扣在自己懷里,“別裝了,污染了半天,我都搞不明白你要干什?么。現在咱們開誠布公直說吧,你假裝失控污染騙我們學校,騙我們老師做什?么?”
安溪踏進?這?里之?后,的確因為稻田欣喜了一會兒……好吧,是很長時間。
但她欣喜中沒有忘記自己在失控污染的污染之?中,她意識到在她表現出欣喜之?后,那個人影的表現有些太活了。
安溪進?入啟航之?前?沒經歷過精神污染。但她清理了很多失控污染,她清楚失控污染是什?么樣子的。
腦袋同?學那種程度已?經是非常特殊的情況了,失控污染標準樣子就是【情感面具】那樣,哪怕在以人的恐懼構建場景,都避免不了死氣。
里面的每一個角色像影子、像機械、像牽線木偶……總之?沒有自己的思?維。
人影詭異,身上也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但他的表現明顯是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就很明顯,他在無語。
安溪想看不出來都難。
“說話呀,剛剛聚在一起說小話,不就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嗎?我來啦,我承認我很好奇,你們說呀。”
被攬住的人憋了半天,干巴巴問?:“你為什?么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安溪也在想呢,她問?:“你們正常流程什?么樣子?”
“正常流程,你現在已?經成為小區編外人員了!”人群里有人回答,“你應該變得跟我們一樣了!”
“這?樣嗎?”安溪問?:“那我現在登記成為你們小區編外人員來得及嗎?凡事不要太死板,要知?道變通。”
她大膽提議:“沒有被污染成為你們的一員,咱們也可以走正規流程呀。”
“或者干脆一步到位,你們推舉我成為新的小區……小區老大叫什?么?小區長?管理員?”安溪道:“總而?言之?,我當老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安溪這?話一出,被強行?從那姐姐身上撕了下?來。
“你走吧。”人群里有位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們現在就送你離開,你放心一根頭發都不會就在這?里。”
安溪:“?”
她忽然笑了:“我不走。”
“太有意思?了,我一定要留下?來,咱們交交朋友。”安溪道:“反正你們也不能強行?送我離開。”
“胡說八道!”
她道:“你們在這?里也沒有污染是不是?要不在我剛剛說話的時候,就可以趁著我沒有污染揍我了。”
“這?么文明把我撕開,”安溪笑得欠揍,說話語氣更加欠揍,“不會是因為素質高吧?”
“你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
安溪就反問?:“有辦法在這?里跟我廢什?么話?難道是覺得我這?個人說話好聽,想多聽一會兒嗎?”
當時就有幾個人握著拳頭要從人群里擠過去。
安溪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大家?都沒污染,純靠肉。體搏斗,她就沒輸過。
“說吧,你們費心思?騙我老師,目的是什?么?”安溪有一點沒說假話,剛剛那些人說得話,她是真的沒聽懂。
“你也有不知?道的!”
有人一口大仇得報的語氣。
安溪嘴硬:“我就是沒想,我要是想了,肯定立刻就能知?道,但我自己想出來了,還要你們做什?么?你們不就是來污染我的嗎?還不多跟我說說,讓我感受一下?。”
“你這?么厲害自己想吧。”
“把我們騙過來當祭品?”安溪聯系上下?文試探道。
誰知?道說完沒人接話,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方?向。
祭品嘛,安溪知?道,就是祭祀的時候給神準備的禮物。
自從安溪有意識開始,她們村里的祭品就是安溪準備的,她在這?塊非常熟悉,但她之?所以沒能第一時間聯想起來這?件事,完全是因為她從來沒聽說過有把人當禮物送給神的。
“我知?道了。”安溪道:“你們想清理那個神,所以才這?么做,完全是出于恨意的行?為是不是!”
她快速做了下?閱讀理解:
已?知?:崇井小區的神是井神之?類的,大概率能夠掌控雨水之?類污染的人。
又知?:這?個人每次下?雨都需要一場儀式。
還知?:小區以人做祭品。
結論很明顯了:小區里的人受不了這?種壓迫與壟斷,所以決定以人為祭品供奉他,想要讓他失控。
失控污染的標準不僅僅是沒有理智,但沒有理智一定會失控。
吃人這?種事最?后不一定會失控,但一定會失去常人理智,在情緒無法控制之?后,身體里又有污染蠢蠢欲動——這?不結局很明顯了嗎?
“你們好恨他。”
安溪感嘆。
“放你污染的垃圾屁!”
“?”安溪:“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沒人聽到安溪的話,人群叫喊著:“她對神不敬!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安溪察覺到人群里的氣息變了,他們身上的活氣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陰濕的死氣。
她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不明白怎么會有人在生與死之?間來回變換。
“殺了她!!”
第一只手伸過來,安溪立刻抓住那只手,往上一掰“咔”一聲將手腕掰斷。而?后她像條滑不溜秋的泥鰍,在人群里來回穿梭,身影每一次出現就有一聲慘叫。
也就一分鐘的時間,所有人都哀叫摔在一起,更缺德的是,他們的腰帶被綁在一起。
安溪從人群里溜出來,就看到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格革的身影。
“格革!”安溪立刻揮手,熱情道:“我有重?大發現!”
格革平靜道:“看得出來。”
第057章 狩獵失控污染[5]
安溪蹲下小小一團, 格革站在她身后?,就像一堵厚重的墻。兩人一站一蹲,配合面前倒在地上哀嚎的人群, 簡直像兩個土匪。
格革聽安溪把話說完, 沉默了下, 說道:“你從頭開始就錯了。”
安溪難以置信回?頭看向格革,這個角度不好看臉, 她站起來,站在橋上問:“為?什么呀?”
格革不常說話,他用安溪的說話習慣,語氣冷硬解釋道:
“你說得?從事實上講是?沒錯的, 但從這些人的思維來說,從頭就錯了。”
安溪被繞暈了。
她真?誠迷茫道:“啥意思?”
格革垂眸看著人群,半晌僵硬說道:“假設真?有那么一個人的話, 他們真?把那個人當神,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悅他們的神。”
安溪緩緩睜大眼睛。
“祭品是?人的意思,祭祀祭品不是?投井就是?投河, 要不就是?火燒, 總之就是?將人處理好送給他們的神。”
格革的聲音一向冷硬, 現?在說話更是?偷著一股涼氣。
安溪抬眼偷偷看他。
感?覺他很有故事的樣子?,但同學不是?眼前這群人,能隨便捧著臉問。
“他們說得?輪到哪家,應當就是?每家輪流把孩子?獻祭給他們的神。”
安溪又不懂了:“既然是?他們的神, 他們想得?祭品,他們怎么不獻祭自己呢?是?不夠愛嗎?”
格革道:“我不知道。”
安溪偷偷看格革, 在被發現?之前欲蓋彌彰就近踹了一腳地上的人,蹲下去問:“大叔, 能解釋下嗎?為?什么挑孩子?獻祭?”
大叔不說話。
格革低垂著頭,沒有什么情緒看著底下人群,以及蹲在身前的安溪。他很清楚這些人會有多么偏執又狂熱,他們在聽到安溪對他們的“神”不敬之后?,是?不可能搭理安溪的。
她會怎么做呢?
“你不說話,那我進?小區把小孩都殺死吧。”安溪用一種天真?又殘忍的語氣,理直氣壯道:“反正命嘛,給誰都是?給,給我吧,我可以保佑他們下輩子?生個好污染,不用求人,也不會受制于人。”
“我比你們的神大方,誰想讓我保佑什么,咱們都可以商量著來!”安溪笑盈盈的,“我這個人別的都缺,就是?不缺好話!”
“你,你簡直罪大惡極!”
人群崩潰,又哭又罵。
安溪點?點?頭,感?嘆道:“是?呀,我可真?是?個壞人呀,嘿嘿。”
眾人被她竊笑一噎。
她不解道:“為?什么我說殺死小孩你們這么生氣呢?你們不就是?想要他們死嗎?”
“那時奉獻給神!神會保佑……”憤怒的聲音停頓了下,咽下這句,繼續道:“神會降下甘霖,整個小區的稻田都會得?到豐收!”
“等等等等,”安溪理了理思緒,難以置信道:“豐收是?為?了吃飽沒錯吧?吃飽是?為?了活命沒錯吧?所以你們現?在就是?用命換命?”
“還是?用未成年的孩子?的命去換的?”
“天吶,當你們的神可真?好,只要能下下雨,就可以任意宰割你們,你們還得?謝謝咱。”安溪眼底沒有一點?笑意,她站起來,“我去認識認識你們的神,交交朋友,看看他有多喜歡小孩子?。”
安溪不管人群叫喊扯著格革往小區里走。
格革一路沉默跟在安溪身后?,從后?看將她整個人完完全全遮擋住。
“你真?的覺得?當神好。”
安溪正在想事情,聞言“啊”了聲,反應過來笑道:“格革,別去試圖理解不好的東西,只會污染我們的精神。”
格革:“我以為?你在努力理解。”
“不是?,我一般會把我不理解的東西拉到我能理解的領域里。”安溪用手比劃,“這件事啊,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要么倒霉要么純壞的人,被當成了神,或者主動讓小區里的人以為?他是?神。然后?要么主動要么被動,接受這種祭祀。所以我們首先要確定他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
格革復雜看著安溪,問:“確定又怎么樣?他已經接受了那些祭品。”
“受害者的話,咱們就人文關?懷溫柔送他離開,加害者的話,咱們就冷酷無情殘酷送他離開。”安溪道,“大概就是?這種區別?”
“本來這事應該找老?師的,但這不是?事情緊急嘛,我估計他既然瞞過學校搞現?在這一遭,班主任就進?不來。”
安溪道:“班主任應該會在咱們進?來的時候就發現?端倪,估計已經開始召集學生離開了。”
在她跟格革進?入石屋前,小區里是?正常的失控污染群,而她進來的時候之所以沒被班主任注意,估計是遮掩了她進入的場景。
格革進?來就無法遮掩了,當時可是?有三?個人在場。
她遺憾道:“我本來還想拿第一呢。”
格革沉默聽著安溪說,他發現?她似乎從不煩惱,好像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你現?在也可以拿第一。”他干巴巴道。
安溪聞言就高興了,她道:“先解決這里的事情,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團隊……”她說著看向格革,嘿嘿笑,“格革,咱兩不是?一個隊,結束之后?,你可要小心了,我一定會踹你的。”
格革不著痕跡往后?退了一步,頓了頓他問:“投降也要踹?”
安溪正要回?答,忽然意識到什么,停下腳步,驚奇看著格革:“你在開玩笑?”
在格革不自在之前,安溪一連串夸獎不動腦子?直接出口,最?后?總結道:
“你好有幽默天賦呀!” 把格革的一點?不自在,變成超級不自在。
接下來一路,無論安溪在說什么,格革都保持石頭本色,只移動不吭聲。
安溪根本不在乎,她一個人嘚嘚嘚從眼前說到過去,從朋友說到朋友,最?后?說道:“中秋節好像快到了,學校放不放假呀。”
得?到學校放假不放人的回?答后?,到達小區中心區。
他們兩個人一路走來,沒有遇到一個人,安溪一路話沒停,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查看,好像整個小區的人都聚集在橋上。
安溪算了算橋上人數,得?到結論,按照這么個獻祭辦法,不用幾年小區就要滅絕了。
她把這個發現?告訴格革,“但是?奇怪嘞,如果人都在橋上,孩子?在哪?”
根據安溪的經驗,橋上是?中年人中摻雜著兩個老?年人,沒有年輕人也沒有孩子?。
“我們是?新祭品。”
安溪點?頭,眼神示意,然后?呢?
格革:“……沒有合適的祭品才會費這么大力氣讓我們當祭品。”
他說完后?很久聽到安溪回?答,不由低頭看向安溪,幾乎在他看過去的瞬間,安溪的視線就看了過來。
安溪笑了笑,說:“真?讓人生氣。”
格革感?受到威脅,隱隱的,仿佛面對強大污染的威脅,但他這次沒有往后?退一步,他往前一步,說道:“橋上有聲音,你想看嗎?”
他蹲下身,示意安溪踩在他肩膀上。
現?在輪到安溪沉默了,她問:“你是?很高,我承認。但是?我可以爬上屋頂看呀。”
她拍了拍格革肩膀,學著村長奶奶的語氣:“孩子?,長這么大不是?為?了蹲下讓別人踩的。”她隨口裝完村長奶奶,將人拉起來,興沖沖看著屋頂,扭頭問格革:“你會爬屋頂嗎?我可以扛著你上去。”
格革:“我能看到,不用爬。”
格革說話間,骨骼噼里啪啦響,在安溪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身體舒展開,整體有屋頂高度,起碼三?米多——安溪一米六,兩個安溪還高!
安溪:“!”
她深吸一口氣,抓著格革的胳膊,眼睛里的光芒幾乎能把人灼燒,她激動道:“求你,教我!”
格革僵硬道:“天生的。”
“真?了不起!”安溪也不失落,她羨慕看著格革,用幾乎許愿的口氣堅信道:“我以后?肯定能長六米吧?”
她心情很好補充道:“我家電線桿就這么高。”
格革陷入沉思。
原來安溪道的愿望是?當一個電線桿?
但是?電線桿地下不是?還有一段?六米當不了電線桿吧?
*小區入口橋上,谷聽雙跟小小耳邊響起人影交疊的聲音—— “已經很久沒有下雨,再不下雨所有人都會死。”
“必須開始祭祀了。”
“要好好挑選神喜歡的祭品。”
“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祭品。”
……
谷聽雙能被大嘴巴蠱惑就說明她是?不太能抵御精神污染的,但現?在看著眼前疊在一起人群,很難因為?他們口中所說得?話被精神污染。
“要不你們站起來呢?”
小小長了個小孩子?身體,說話非常懂得?扎心。
聲音停止了,仔細感?受好像人群里很多人靜靜的,仿佛真?正死去了。
小小見狀問谷聽雙:“我應該沒下毒吧?”
谷聽雙正在思考,聞言瞥了她一眼,反問:“你問我?”
“真?沒意思。”小小跳到人群中間,看著人群,重點?是?拴在一起腰帶,沉默片刻喃喃自語:“這樣的手法肯定不是?格革,咱們班沒人有這種習慣……班長?她是?第一個進?來的?”
她說著有些震撼:“她速度有多快?把人送校車里,還能趕回?來第一個進?石屋?”
“她污染里有帶速度的嗎?”
小小說著忽然意識到什么,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指甲劃過指腹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她僵硬轉過身體看向谷聽雙:“聽雙,你,你試試你能不能感?受到污染?”
“不用試了,不能。”
谷聽雙收回?視線,看向小區里,說道:“安溪跟格革進?來之后?一定去中心區了,不知道中心區的石屋還在不在,我們過去看看。”
小小看著谷聽雙平靜的態度,感?受不到污染產生的負面情緒漸漸消散,她看了一眼人群問:“他們呢?就這么放著嗎?要不我放點?血,就算污染不在,血液里的毒應該也在。”
“不用,安溪兩個應該走了有一段時間,他們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一定不是?因為?不想起來。”谷聽雙道:“不用管他們。”
人群聽到谷聽雙的話破防大罵,事實就是?谷聽雙所猜測的那樣,他們不是?不想起來而?且無法起來。不知道安溪做了什么,他們每個人都被綁得?死死的,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連兩次失敗,原本神賜予他們污染的能力里,有穿梭在不同場景中的能力,最?開始安溪跟格革忽然變換場景,身邊的人影出現?又消失就是?因為?這個能力。
現?在都沒辦法使用。
神對他們失望了嗎?
神要放棄他們了嗎?
神神 神…… 谷聽雙拉著小小猛地撲向一邊,一股黑氣從她們身后?掠過,小小被壓在底下,聞到污染的氣味,她抬眼就看到身前不遠處一團黑色煙霧搖搖晃晃朝著稻田的方向移動,而?它?經過的地方土地像被吸盡了水源草枯地裂。
“你怎么樣?”
小小顫抖著聲音問谷聽雙。
谷聽雙沒有回?答,面色凝重看著人群。
人群中升起黑色煙霧,隨著黑色煙霧升起,被煙霧籠罩的人群似乎在凝聚為?一體,他們模糊的五官在煙霧中扭曲成尖叫的樣子?,肢體像麻花一樣死死糾纏,一時之間分不出胳膊跟腿。
“逃。”谷聽雙道,“往小區里逃!”
*“好像不太對勁。” 安溪站在屋頂看著橋上升起的黑霧,她不知道黑霧有什么能力,但如果跟現?實里見到的黑霧一樣,那就麻煩了。
現?在沒有人有污染,之前之所以有恃無恐主要還是?試探出來模糊人臉小區居民們也沒有污染,大家都沒有那就看誰打架更勝一籌。
“谷聽雙跟小小有麻煩了,我去中心區看一眼情況,你去幫她們?”安溪回?頭問格革。
格革道:“最?好不要分開,她們暫時死不了。”
安溪又看了看谷聽雙那邊的情況,看到兩人似乎在沿著河床逃命,干脆利索道:“石屋大不遠了,我們過去看一眼,如果有情況我留下,你去幫她們,沒情況我們一起過去。”
話是?這么說,安溪大概有種預感?,石屋應該什么也發現?不了。不然不符合邏輯,如果石屋有情況,應該越是?靠近石屋,情況就越異常。
現?在什么都沒有。
果然到了石屋位置,什么都沒有,就好像這個中心廣場上本就什么都沒有。
安溪在石屋位置走了一圈,確定什么也沒有,沒有再浪費時間,跟格革一起去找谷聽雙兩人。
安溪為?了確定谷聽雙兩人移動方向是?從屋頂上過去的,她速度極快,哪怕需要從一個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也絲毫不慢于在地面上狂奔的格革。
安溪一路上腦子?一點?也沒有停歇,她在想她要怎么贏那團黑霧,挎包能夠使用說明物品污染不受影響。
安溪開始盤算自己的資產。
紅繩不一定能用,紅繩只是?載體,紅繩污染的主體還是?在她身體上。
各種刀具,能用是?能用,但這些刀具都是?她從家里廚房偷……拿的,配著冰污染使用正好,沒有污染只靠鋒利,只能給人家刮刮癢。
安溪大腦飛快運轉,情緒保持在一種興奮不到亢奮的程度,實踐課攻克難題一直是?她的樂趣——筆試就算只寫姓名都是?煩惱。
很快兩人到了谷聽雙她們逃命的前方,問題就是?兩邊人之間隔了條河。
等等。
安溪看著水位比起現?實里明顯低很多的河,看著河蜿蜒圍繞整個小區,她意識到自己還是?有被污染。
這里明明就有一條河,完全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那些人怎么就沒想過用河水澆灌嗎?
小區還有人,分成幾批,一批用河水應急,剩下的其他幾批離開小區尋找有水污染的人也好,找能運輸的水源也好……怎么都好,不是?都比信什么神好嗎?
再者,安溪陰暗的想,如果確定是?這個“神”壟斷了小區里水源,為?什么不殺了他呢?
自己的小孩都能殺,一個裝神弄鬼的污染而?已,為?什么不能殺呢?
“河水可能有問題。”安溪道,“你把我扔到對面。”
格革懷疑自己耳朵被污染了,他問安溪:“你說什么?”
“把我扔過去。”安溪冷靜道,“她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格革問:“你有辦法嗎?”
“有啊。”安溪用今天吃粉的語氣道:“我去嘗嘗黑霧咸淡。”
格革看著安溪,轉身走到小區種植的兩個成年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前,因為?缺水樹枝上幾乎沒有幾片葉子?。
格革站過去,幾乎能比樹高。
安溪看著就很羨慕,她也沒閑著,河寬兩米多,平地跳是?不可能跳過去的,撐桿就很輕松了。
她剛看準了一家后?院的竹子?,就聽到好大一個動靜,安溪難以置信轉過頭看到讓她眼睛羨慕到發紅的一幕——
格革將整顆樹拔了起來,拔了,起來,拔了!起來!
格革將樹扛著扔在河床上,就是?一棵橋!
距離安溪兩人還有一段距離的谷聽雙兩人,本來就在看到安溪兩個的時候加快了速度,現?在更是?跑出殘影,在她們身后?黑色霧氣亦步亦趨跟著。
隱約能聽到“……神……祭品……死……”之類的字音。
安溪想從樹橋上過去,但格革堵得?死死,沒給安溪機會。
安溪站在格革身邊,看著谷聽雙兩人背后?的黑霧,從黑霧里看到有人影扭曲在一起的樣子?。不是?肉。體,是?煙霧一般的人影糾纏扭曲纏繞在一起,他們有同一張臉,尖叫猙獰到看不出原本五官模樣的臉。
“你見過這種情況嗎?”安溪問完,先回?答:“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況,也沒聽過這種事情,更沒有在課本上看過類似的記錄。”
“人怎么能在失控與?非失控之間來回?轉換呢?”安溪不理解,“失控不是?不可逆的情況嗎?”
她在學校里受到班主任上得?第一節私人教學就是?這個內容——
失控污染失去污染源頭后?的死亡,就像他們失控一樣不可逆。
“不知道,沒見過。”
格革道。
說話間谷聽雙兩人踏上樹橋,貼在他們身后?的黑霧忽地加快速度,貼上兩人,落后?一點?的小小發出慘叫。
格革剛要動作。
“刷刷刷”
有什么東西裹著勁風從他身側沖出。
……
小小被貼上的瞬間嘈雜的尖叫傾倒進?耳中,瘋狂的囈語在腦中炸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發出了尖銳的慘叫,因為?她同一時間就失去了所有外界的聲音,能聽到的只有瘋狂可怖的囈語。
血液從五官溢出,小小肌膚像干裂的土地裂開干枯的紋路。
她能感?受到自己被強行抓住往前拖動,但她給不出任何反應,她幾乎失去了對外界所有的感?官,只有囈語,只有瘋狂,只有……神!
神!
神!
她嘴巴嚅動表情猙獰扭曲,血液從五官從肌膚溢出,整個人簡直像個血人。
這只是?在她被黑霧貼上的兩三?秒內發生的變化而?已!
就在小小嘴巴張張合合即將發出聲音的時候,一道寒光撕開她被血液模糊的視野,她聽到囈語發出刺耳的吼叫,吼叫取代瘋狂囈語讓她立刻清醒過來,她第一時間咬住嘴巴。
又是?一道。
一道又一道。
等她在反應過來,已經被拖著她過河的谷聽雙扔在地上了。
輕柔的觸感?擦拭雙眼,她聽到欣喜地歡呼:“太好啦!小小非常堅強!一點?也沒被影響!精神是?正常的!”
光撕開血色模糊,重回?視野。
小小感?受到熾熱。
安溪確定了小小的狀態沒事,立刻把手里的濕紙巾塞給格革,這是?虞老?師還得?那包。然后?她給累癱且堅持站得?筆直的谷聽雙一杯礦泉水。
“我從醫務室拿的。”
安溪道。
谷聽雙沒有遲疑,道了謝接過水。
她剛要說什么,就看到安溪偷偷摸摸看向格革,然后?在格革拿著濕紙巾僵硬看著地上的小小的時候,一溜煙竄到樹上。
“我去把我的東西拿回?來!”
安溪的聲音從風中傳進?三?人耳朵里。
格革不猶豫了,他把濕紙巾放在谷聽雙手里,剛要動身,就聽到谷聽雙道:“你確定那棵樹能承受你的體重?”
格革是?看著沉重,但這不代表他就笨重,谷聽雙知道這點?卻還這么說,一定不是?表面的意思。
谷聽雙嘆了口氣,語氣里透露出疲憊,“難道你以為?我打都沒打就跑了嗎?”
“沒用,我們的攻擊只會讓黑霧更強。”谷聽雙道,“但是?安溪幾刀全都中了,我想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刀不普通,還有一個就是?人不普通。”
“我傾向于后?者,并且猜測只有完全不受精神污染的人才不會成為?黑霧的能量。”
“格革,你能不受影響嗎?”
格革停下動作,樹橋上,安溪已經到了對面。
第058章 獵殺失控污染[6]
“多搞幾個樹橋吧。”谷聽雙道, “起碼讓安溪有落腳的地方。”
格革沒有回答沉默轉身去找合適的樹。
谷聽雙握著?瓶子,蹲下身給?小小擦了擦臉上的血污,問?:“怎么樣?”
小小喘了口氣, 發出的聲音很細:“扶我起來點?”
谷聽雙就知?道她?想看安溪。
……
安溪已經到了對岸。
近距離接觸, 安溪才?具體感受到黑霧人影的沖擊, 一種很惡心的污染氣息,混沌、腐爛、瘋狂, 充滿濃郁刺激的欲。望。
安溪是第一次直面這種污染,但她?能感受到,污染沒有失控,掌控他們行動的不是失控的污染, 是失控的欲望。
污染失控跟理智失控,是一個很模糊的界限。
安溪的理解是:污染失控不可?逆,理智失控在導致污染失控之前, 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眼前的人影似乎就維持在這樣的界限中,理智已經完全崩壞,污染卻還維持在岌岌可?危的程度。
怎么做到的?
有什么副作用?
能不能推廣?
理智完全崩壞確實可?怕, 但沒有失控, 就有一線希望啊。
實在不行可?以先清空污染, 再慢慢想怎么恢復理智。就算那個時?候他恢復理智,接受不了沒有污染,想求死。
這至少也有選擇的機會,是自主選擇生或者死, 而不是被污染裹挾著?失去理智、失去意識,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安溪腦子里迅速運轉, 她?每年每學?期都有失控的同學?,很多失控同學?都是她?帶領同學?清理上交的。
安溪做這件事很熟練, 她?清理垃圾可?以習以為常,但對于失控污染這件事永遠沒辦法習以為常。
安溪看待人影的目光已經完全變了。
黑霧裹著?人影來到安溪面前,安溪看到人影里鑲嵌的三把砍刀,它們沒有理智,疼痛哀嚎之后是更?加扭曲瘋狂的囈語。
安溪極速后退,雙手分?別?握著?兩把砍刀。
她?一共帶出來六把砍刀,救小小的時?候投出去三把,那三把釘死在人影里,不知?道取出來還能不能使用。畢竟只是普通的砍刀,上面或許附著?一星半點的污染,那也只是空氣里存在的污染依附上去的。
除了砍刀之外,安溪還有一根兩米長的皮鞭,是村里一個嬸嬸用天生污染野獸的筋制作的,攻擊性極高,能輕而易舉抽破具有皮膚污染的野獸皮。
安溪只在得到的時?候用它趕過?豬群,她?因為自小打架的原因,更?喜歡近距離肉。體糾纏打架。
安溪細數著?能用的手段,背后惡臭的污染自上而下的籠罩而來。砍刀在手中飛快翻轉調整位置,安溪加速往前拉開距離的瞬間,扭動身體,將砍刀甩出去的瞬間,沖入黑霧中。
砍刀穿透纏繞在一起的人影中其中一張人臉的眉心的同時?,安溪握上鑲進人影里的三把砍刀中的一個。
剛一握上刀柄,安溪有種被刺傷的疼痛,那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什么東西順著?刀柄進入了她?的體內,但因為某些原因又順滑的出去了。
安溪無?暇顧及這點意外,她?沒有感受污染侵蝕,行動立刻大膽起來,將左手上的砍刀刺進人影身體里,兩只手分?別?抓著?兩把砍刀刀柄,一腳蹬著?人影,用力往外拔。
她?力氣不小,救人的時?候又用了十成的力氣,砍刀刀刃全部刺進人影骨骼里,想拔出來就很困難。
安溪一腳蹬著?都沒拔。出來,抬手將臨時?刺進去的砍刀抽出來,開始人體分?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安溪嘴里道歉,動作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她?甚至覺得站著?不方便,將人影踹翻了。
“誰能想到呢,你?看起來這么唬人,對我同學?傷害這么大,但我對我沒用啊,我免疫。”
安溪其實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免疫,但她?不在乎,她?將人影踩在地上,彎著?腰左手握著?刀柄,右手用抽出來的砍刀去挖手下刀柄的刀刃。
她?說?話欠揍,動作卻很小心謹慎,比起之前動作狠戾,現在很仔細在不傷害人影的情況下把刀刃附近的人影軀體分?割開。
安溪分?割出來一條胳膊,忽然道:
“你?一直往我身體里傳送什么呢?”
“精神污染。”
聲音是從身后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安溪一回頭看到站得很遠的谷聽雙。
“嗨。”
安溪打了個招呼。
谷聽雙沒辦法靠近黑霧,快速跟安溪解釋:“黑霧是從人里生出來的,黑霧聚集到一定程度后將人包裹起來,人就不斷扭曲纏合在一起。”
“我們只要與他們接觸,哪怕是隔著?東西接觸到,都能感受到精神污染的痛苦。”
“你?一點也沒有感覺,或許是完全不信神的緣故。”谷聽雙猜測。
很荒繆,他們都知?道神是信仰,也知?道有“神”行走必然是人,但這種精神污染,他們依舊不能抵抗。
安溪已經能夠看到砍刀的刀身,聽到谷聽雙的話,立刻道:“不是哇!我信神的!我信我們山的山神!”她?強調:“非常信!”
谷聽雙不太信。
她?沉默片刻問:“如果只剩下一個食物,你?選擇自己吃還是給?你?的山神?”
安溪虔誠道:“山神會高興地看著?我吃。”
谷聽雙問?:“你?認真的?”
回答的內容像不信,表情神態又虔誠的像個狂熱徒。
“當然啦!”安溪道:“我自從有意識開始就在信我們的山神,每年祭祀都是我親自準備祭品。”
安溪說?著?低下頭重新?看向砍刀刀身,刀身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腐壞,而是刀身表面黏附著?黑色的霧氣。
安溪將砍刀抽出來的瞬間,被她?壓制的人影忽地開始掙扎起來。安溪一腳踩實了,似有察覺抬起頭就看到遠處另一團黑霧包裹的人影朝她?飛速而來。
安溪就說?怎么感覺人數不對,原來還分?開兩批。
安溪踩著?的人影瘋狂掙扎著?,聽不懂的囈語也越來越尖銳急促,隱約能聽到一些字音。
兩團人影越是靠近,安溪就越能感受到進入體內的污染停留時?間越長。
她?顛了顛手里的砍刀。
腳下人影似乎察覺到什么,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大。
安溪加大力度踩住了腳下的人影團,手中砍刀如箭一般射出去。
她?投擲出去砍刀后沒有等待結果,而是拿出皮鞭,將人影綁起來。
“我就是有一點點好奇,好奇這河水里到底有沒有危險,有什么危險。”安溪拉著?五花大綁的人影團到河邊,遠處二號人影團被砍刀擊中停下動作。
“你?們肯定不會告訴我答案,所以我請你?們演示一下吧。”
安溪說?著?就要將人推進河水里,就在她?動作的瞬間,人影里黑霧陡然騰升,眨眼間將安溪整個人包裹其中。
“求神保佑”
“下雨吧”
“求求神下雨吧”
“為什么之前都能下雨!現在卻不行!”
“祭祀”
“祭祀”
……
安溪耳朵里充斥著?各種情緒,祈求的、恐懼的、憤怒的、怨恨的、充滿希望的……各種各樣的情緒像海浪一樣將她?淹沒。
安溪曾經受過?這種情緒,在情感面具的世界里,但在那里情緒是屬于情緒主人的,安溪是感同身受的痛苦。
而現在,這些情緒就像垃圾一樣傾倒在她?身上,哪怕是正面的祈求也如同枷鎖一般將她?牢牢捆住。
安溪……
安溪猶豫了下,坦然道:“很抱歉,我沒辦法感同身受,這些情緒也對我沒有什么影響,它甚至沒有學?校的鈴聲吵。”
沒有人回應,安溪往前踏出一步。
眼前場景忽然變了,她?好像坐在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聲音從她?腳下傳來,謙卑的、憧憬的、崇拜的、狂熱的,每一句都包含著?濃烈的狂熱愛意。
聲音似煙似霧飄飄然從安溪腳下升起,匍匐到她?身前,跪拜俯首。
安溪猛然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驚醒,像個彈簧直接彈跳出去,發出幾乎驚恐破音道:“折壽啊!”
似煙似霧的聲音戛然而止,雙方都保持一種尷尬的沉默姿態對峙。
“你?到底要干嘛?”安溪警惕道:“是不是要害我!出來咱們一對一決一死戰!”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一縷黑與白糾纏在一起,卻又黑是黑、白是白,黑與白分?明的煙霧升起。
“他們敬你?愛你?將你?視為高高在上的神一樣供奉,你?不喜歡嗎?你?想要什么,自有他們求著?為你?奉上,你?不喜歡嗎?你?什么也不用做,捏著?他們的喜怒哀樂,掌控著?他們的生死與污染。你?不喜歡嗎?”
安溪面色古怪,十分?不解:“我為什么要喜歡這個?”
“我給?你?什么錯覺讓你?認為我會喜歡這個嗎?”
“你?不喜歡?”煙霧纏繞在安溪身上,“沒人會不喜歡,它是世上最無?害最毒的精神污染,只要沾染上就再也無?法戒掉。”
安溪好奇捏了捏煙霧,捏了個空,它就像真正的霧氣被捏住后迅速散開,又很快重新?聚攏在一起。
安溪瞪大眼睛,捏捏松松,松松捏捏。
煙霧:“……你?在做什么?”
“聽你?說?話呀,你?說?得我聽不懂,也不太想聽,但是直接打斷你?好像不太禮貌。”安溪直白道,“你?這個真有意思,是跟污染有關嗎?我能學?嗎?”
“當然可?以啊,只要你?成了他們的神,你?自然就能學?會了。”
安溪又捏了捏。
“你?又怎么了?”煙霧。
“我不喜歡聽。”安溪道,“但我聽明白了,你?想讓我當他們的神,或者說?,你?想讓我取代你?成為他們的神。”
“我不愿意。”安溪道:“我有自己的神,我不會信別?的神,也不會當別?人信的神,或者,你?跟我信我們的山神吧?”
安溪說?道這里忽然興奮起來,她?抓不住煙霧,雙手虛捧著?煙霧,虔誠道:“安息山山神,一位集全世界所有最美好詞匯的偉大神靈。祂教?導我們善良、堅韌、努力、不屈;祂看著?我們勞作與豐收,失敗與成功;祂告訴我們再陡峭的山峰都要站著?爬,跪著?只會掉入山底。”
“你?在意有所指。”
安溪沒有否認,笑嘻嘻道:“我剛有感而發自己編的,你?喜歡嗎?不喜歡我還有其他的款式?”
煙霧聚攏在一起,成為一團飄浮在安溪掌心,發出輕柔的聲音:“真是小孩子,天真又可?愛,你?會知?道‘神’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存在。”
安溪很不喜歡對方語氣中的篤定與居高臨下,她?低下頭問?:“‘神’是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存在,你?現在在做什么?我現在在做什么?”
煙霧所有的展示與發言都在引誘安溪升起想要成‘神’的欲望,他沒有否認過?安溪所說?得“取代他成為神”這個觀點。
無?論是他是什么原因想要讓安溪取代自己,都說?明他不想再繼續下去——這不就是在拒絕做‘神’嗎?
而安溪從頭帶尾只有一個態度:拒絕。
煙霧砰然炸開,安溪沒想到煙霧捏不住握不了炸開時?卻有強勁的氣流,她?反應再快擋了一下仍舊被沖擊到閉上雙眼。
再睜開眼睛時?,安溪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橋上,橋下是干枯的河床。
就在這時?,安溪身后有聲音響起:“怎么停下來?快跟嬸進去,這天越來越熱了,咱們進去嬸給?你?切瓜吃。”
安溪腦子還沒回過?神,嘴巴已經答應下來了。
“哇!謝謝嬸兒!我最喜歡吃瓜了!嬸兒您也太好了吧!怪不得我一看您就覺得親切,您看起來簡直就跟我親姨母一樣!”
安溪說?完下意識對著?旁邊人露出個笑容。
旁邊是一位個子不高白胖的中年女人,聽到安溪說?完眉眼帶笑,看著?非常和?善,二話不說?拉著?安溪就往小區去。
安溪順著?力道被拉走,隱約記得自己是一個到處游歷的人,污染能力是水,最近來到崇井小區。
*現實中 蘭水站在一片廢墟上,身后六班老師正在統計失蹤學?生人數。
“安溪、格革、谷聽雙、小小、躲貓。”
“我們發現的快,阻止幾個被帶走的學?生,不然人數還要再往上翻倍。”六班老師道:“你?有什么頭緒沒有,他突然來這一手是為什么?”
“學?校有回音嗎?”蘭水問?。
“主任說?將其他學?校送回學?校,她?開著?校車正在來得路上。”
蘭水聞言皺起眉頭,轉頭看向六班老師,“她?的身體狀況能夠允許她?現在離開學?校嗎?”
“后勤送到學?校一批藍寶石樣品,她?應該是服用過?……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任的性格,她?不可?能不來的。”六班老師道:“崇井小區很久之前就跟我們有合作,這幾年學?校風波不斷,米糧都是依照舊例送到學?校門衛,由后勤部部長進行交接。”
“你?也清楚,要不是后勤部發現這段時?間送來的都是陳米,又正好是學?校招生,教?導主任不會親自過?去查看,然后發現崇井小區已經存在失控污染有一段時?間了。”
“后面的事情你?都清楚,后勤部部長不在學?校,其他的信息得去圖書館找管理員詢問?。”
“除了他們,就沒人知?道了嗎?”
蘭水道。
“合作是校長找的,對接是后勤部部長進行的,登記是管理員親自登記的,除了他們三個,沒有人知?道具體。”六班老師冷漠道:“但清理工作是你?進行的,你?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嗎?”
“沒有。”蘭水道:“整個清理過?程完全符合主任的判斷,除了是失控污染群這點特殊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啟航高中一直有對外清理失控污染的情況,幾年前都是主任確定等級,教?師帶隊,學?生進行清理。除此之外就是懲罰勞役內容是清理失控污染。
但是自從學?校失控失蹤人數突然增加之后,這種活動就沒有再開啟過?。
要不是安溪清理了情感面具,蘭水都忘了過?去教?具是從外清理得來的。
要不是給?蘭水搞到一份勞役懲罰,蘭水都忘了他們學?校還有這種懲罰。
六班老師頓了頓,問?:“怎么會是失控污染群呢?”
蘭水不解看著?六班老師,卻看到六班老師眼鏡忽然破碎,碎片盡數濺射到她?的臉上,頃刻間那張臉血淋淋的。
她?卻像沒有感受到一樣,說?道:“我看到了,我們的雙眼被一層薄霧遮住,我們的意識被一層黑霧污染。”
“小區里根本就沒有污染群!”
“這不是一群人的失控,是一個人的污染。”
*格革提著?小小從樹橋上飛奔過?河,到了河對岸后將小小扔給?谷聽雙。 谷聽雙道:“兩團黑霧同時?消失,安溪被裹著?不見蹤跡,一點氣息都沒有留下。”
“或許我們一開始就錯了,黑霧的目標就是安溪,所以它攻擊我們,卻任由安溪攻擊它,等到安溪不設防的時?候,將她?包裹帶走。”谷聽雙道。
小小:“它費這么大心思帶走安溪做什么?”
格革:“她?不會不設防。”
“它帶走安溪的目的,就是欺騙學?校的目的。”谷聽雙回答完小小回答格革,“她?不會不設防,那就是她?沒有辦法躲避抵抗。”
“她?沒有污染!”
他們從一開始擔心,到后面看到安溪像個土匪一樣橫行霸道,都下意識忽略了安溪沒有污染這件事。
格革撿起安溪之前扔到旁邊的砍刀,看著?上面黏附的黑霧,將刀遞給?谷聽雙道:“我去小區里,你?們留下。”
他說?完快速離開。
小小咳嗽幾聲,接過?谷聽雙遞過?來的水喝了兩口之后問?道:“她?會在哪?”
谷聽雙道:“不知?道,但是這個小區最重要的地方,一個是這里稻田,一個是中心位置的石屋,我們只能從這兩個地方尋找。”
“不知?道學?校什么時?候找過?來。”
小小道。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谷聽雙問?,“我們不能坐等救援,我想去稻田里看看。”
小小吐出一口污血,蒼白的臉上爬滿紅色血絲,她?扭曲道:“走!找到班長之后,我一定要求她?給?我報仇!我這輩子沒吐過?這么血!”
“你?很相信她??”
谷聽雙甩了甩手上砍刀,適應手感。
“你?不信?”小小反問?,“快讓我看看我的救命恩刀,我當時?以為自己快死了,誰想到一道冷凜凜的寒光刺破黑暗,拯救了我。”
“你?說?我之后求班長教?我用刀,她?會同意嗎?”
“為什么不找格革,班長用刀一股蠻勁,不是投擲就是刺捅,你?學?不來的。”
“真厲害啊。”小小沉默片刻,問?:“她?會沒事吧?”
“會的。”谷聽雙道。
*安溪坐在院子外吃瓜,她?吃得兩眼發光,非常快樂。 “我從來不知?道瓜這么好吃,天吶,咬下去全都是甜甜的汁水!”
領著?安溪進來的嬸兒,也就是井三,坐在她?對面,聞言就笑:“你?沒吃過?瓜?”
安溪愣了下,又咬了兩口瓜,回答:“好像沒有。”
“哇,姐姐沒有吃過?西瓜嗎?”井三嬸家的小孩四五歲大,眼睛大大的,轉身回到屋里,抱著?比頭還大的西瓜,“姐姐給?你?吃。”
安溪道謝,下意識往身側摸,摸了個空,有些尷尬道:“姐姐以后請你?吃糖。”
“不用。”三嬸揮手把孩子趕走,“家里瓜多著?呢,夠你?小姑娘吃得。”
安溪在身上翻了半天,什么也沒翻出來,轉移話題道:“這是你?們這里的特產嗎?”
“哪能啊,這是從別?的地方運來的,我們小區可?沒有種瓜的,我們都種水稻。”
“水稻?”安溪一邊啃瓜一邊問?,“我進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就在小區外。”
“那就是我們小區的水稻,我們每年就靠收上來的水稻加工成大米,跟別?的區換需要的東西。”
“小丫頭從哪里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咱們兩邊可?以換換呀。”
對面井四家有人說?道。
“我家?”安溪睜著?眼睛,聽到聲音從她?嘴里說?出來:“我四處流蕩,走到哪哪就是家。”
安溪聽完這話感覺怪怪的,怪不舒服的。
她?怎么會沒家呢?
她?家在安……
她?家……
她?有家嗎?
安溪茫然咬下一口瓜,清爽多汁的美味也沒能填滿她?的茫然。
“這么說?,你?能到咱們小區也是緣分?呀!咱小區空房子多著?嘞,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吃飯也不用擔心,不要不好意思,拿著?碗從這頭吃到那頭,保證餓不著?你?!”
……
安溪好像在小區里生活了很久,小區里的人非常熱情好客,她?免費住在小區里少有的一棟兩層樓上,她?住在二樓,一樓沒有住人。
她?住得地方距離小區中心廣場很近,井三嬸昨晚提醒她?這幾天記得關緊窗戶。
“廣場是加工水稻的,到時?候灰塵啊稻草啊,飄得到處都是,一定要關緊窗戶,平時?出門也要記得帶好帽子口罩。”
安溪打開窗戶站在陽臺看著?底下辛勤工作的人,有些不太熟練使用水污染。
真奇怪,她?不是天生就有水污染嗎?怎么會到現在好像跟污染不怎么熟一樣。
安溪說?著?指尖聚攏出一團水球,她?驚奇看著?水球,好像第一次掌控這個能力一樣。
“不對勁啊。”
安溪心想。
從吃瓜到今天已經過?去好幾天,我怎么今天才?想起來熟悉這個不熟的天生污染呢?
不等安溪思考清楚,時?間又過?去了很久。
……
已經下了很長時?間的雨了,在這么下去的話,就趕不上去集會了。
這是安溪在三嬸家里吃飯的時?候聽到的消息,她?已經聽到很多次了,這幾天到處都在討論這個。
“為什么下雨就趕不上呢?”安溪問?,“小區里不是有干燥污染的人嗎?他跟著?去保證米的干燥不就好啦?”
三嬸沉默片刻說?:“沒這么簡單。”
安溪想問?有多復雜,能不能展開說?說?,有什么問?題就解決什么問?題嘛。
但她?沒能張口,時?間又過?去幾天。
安溪走在小區里,家家戶戶都關著?門,她?當然知?道發生了什么:最近一直下雨,集會只剩下兩天,小區眼看就要錯過?集會了。小區里的人一年也就只能去集會兩次,錯過?這次又要等很久,大家心情都很不好。
安溪很不理解,為什么這么久過?去了,沒有一個人想出在下雨的時?候趕路的辦法,這個雨水的污染又不是很厲害。
他們好像在等,等雨停。
安溪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要把希望放在無?法控制的事情上,哪怕這次一人帶一點米呢?
如果這是她?村里……
安溪停下腳步,喃喃自語:“我的村?我的村?我有什么……”
“安溪!”
三嬸的聲音打斷了安溪的思索。
安溪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三嬸打著?傘急匆匆跑過?來,“你?這孩子!下雨天怎么也不打個傘就在外面?!”
安溪剛要說?什么,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沒事的三嬸,我的污染是控制水,我不會淋雨的。”
安溪說?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三嬸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來,她?聽到三嬸很不好意思地開口詢問?:“安溪呀,你?能不能幫小區一個忙?”
……
安溪坐在人群里,手里的杯子就沒空過?,一會兒一個人上來敬她?一杯,一會兒一個人上來夸她?一句,再敬一杯。
她?喝西瓜汁要喝飽了。
不知?道誰說?出去她?愛吃西瓜,她?面前不是西瓜,就是西瓜產物。
“安溪呀!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感謝你?!要不是有你?在,我們怎么可?能成功到集市把大米給?交易掉?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安溪想了想,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她?說?出自己的污染之后,她?就被求幫忙聽雨。
然后她?在中心廣場最高處,用盡污染,把雨停了——她?有這么大本事嗎?
安溪仔細回想,只能想到她?站在高高的臺子上風雨打在身上,心臟忐忑不安地不斷跳動,臺下仰著?一張張被雨打濕的充滿希望的臉龐。
然后她?將雨水填充進小區外的已經干枯的河里。
是了。
她?的污染是水,不是操控天氣,她?只能控制將雨水流動到水里,不能真的停雨。
雨是自己停的。
“不對呀。”安溪忽然道:“難道是你?們辛苦種下,也是你?們辛苦收割加工的,就算是我停了雨,也不能說?都是我的功勞吧?”
她?的聲音被淹沒在贊揚她?的聲音里。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安溪一直沒能離開村子,不斷有人來請她?去家里吃飯,請她?去吃水果,請她?吃……好像抓到了她?的嘴巴,將她?留了下來。
安溪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每次不等她?細細思考,時?間就像流水從她?指尖飛逝離去。
又到了種植水稻的時?候了。
整個小區的人都忙碌起來,只有蹣跚學?步的小孩被叮囑要陪安溪玩,留在小區里。
安溪坐在廣場中心。
小區居民給?她?支了個大傘,她?坐在傘下,面前長桌上擺滿了各種食物新?品。
幾個沒有桌子高的小朋友圍在安溪腳邊,安溪覺得,挺有意思。
她?自己抓個水果,給?底下小朋友一人拿一個,領著?小孩子吃免費自助餐。
“最近一直都沒下雨。”
說?話的是井大家的小女孩,是這群孩子里最大的一個,安溪分?水果的時?候堅持所有人包括安溪都拿到了,她?才?拿。
名字也很有意思,叫井大大。
井大死亡后,她?就是小區里這一輩的井大。
“沒關系,有河水。”安溪道,“大人都很聰明的,他們活得久經驗就多,肯定知?道蓄水的。”
……
她?太天真了。
安溪看著?身前求她?下雨的人群,有些分?不出誰是誰。
“河水不能用嗎?小區里沒有蓄水的習慣嗎?再不然不是還有地下水?”安溪道:“我不是不想幫忙,我只是奇怪,為什么你?們第一個想法是找我幫忙呢?我遲早是要離開的呀,等我走了,你?們怎么辦呢?”
……
安溪沒有下雨,她?只是控制把河里的水灌溉到稻田里。
然后她?得到了更?多優待。
中心廣場上的傘被拆掉,建成更?精致更?大的亭子。
食物流水一般被送到她?家里。
沒有人再靠近她?說?:“你?這孩子怎么在外面溜達?還沒吃飯?來嬸家吃!”
她?,他們尊敬站在距離她?三步之外的位置,小孩子也不讓過?來跟她?一起分?水果吃了,說?是不懂規矩。
安溪不知?道什么規矩,但她?每次想提問?,時?間就飛快溜走了。
等她?再次站在橋上,是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她?準備離開了,她?只是游歷經過?這里,她?在這里的時?間太久了。
“你?,您要走了?”三嬸站在橋下。
三嬸,還有其他居民,自從幾次灌溉之后,就沒有人站在她?身邊了。
“我應該繼續旅程了。”安溪聽到自己的聲音,“我以后或許還會再回來看你?們,如果我還活著?,沒有失去理智的話。”
“您為什么要離開?”三嬸就像沒聽見安溪所說?得話,她?嘴巴一張一合的,“是不是有誰對您不敬?是不是有誰惹您不高興?是不是有誰……”
她?說?話的樣子,就像是真有這么一個人,只要安溪說?出名字立刻撲上去將其咬死。
安溪顧不得禮貌不禮貌,連忙打斷她?的話:“沒有!你?想哪去了,我本來就不是小區里的人,我早就應該離開了。”
“一定是有人對您不夠尊敬!”
……
哀求聲、祈求聲、發誓聲、哭聲……像一條條鎖鏈將安溪牢牢綁在小區里,綁在小區中心廣場的高臺上。
更?多的尊敬,更?多的優待。
她?喜歡吃,就每時?每刻有人輪流給?她?送不同的食物,她?喜歡孩子,就每家每戶輪流給?她?送孩子。
安溪不知?道自己在中心廣場呆了多久,她?只記得廣場的建筑拆了又建、建了又拆、拆完再建……反反復復,最后建成一個石屋。
她?端坐在石屋里,垂眸看著?底下送進來的孩子,是井大大,她?被壓著?跪在她?面前。
“能在您身邊服侍是這孩子的福氣。”
好惡心的話。
安溪差點要跳下臺子罵失控玩意,但她?沒有,她?像個泥人被定在臺子上,什么也沒說?。
井大大被留下來了。
她?會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給?她?喂果子。
“姐姐,我會努力學?的,等我學?會您的本事,您就可?以走了。”
安溪很努力很努力,才?張開嘴巴,發出聲音:“不,你?應該為了自己學?。”
她?只來得及說?這一句,就感受到時?間再次流逝。
井大大躺在她?面前。
似乎活著?,更?像是死了。
“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怎能覬覦您的能力,求您寬恕她?的靈魂。”
安溪沉默看著?腳下跪著?的人,看著?腳下躺著?的人。
沒有人會再偷偷給?她?吃果子了。
她?右眼忽地灼痛不已。
時?間再次飛快逝去,這一次到她?身邊的孩子,是井三嬸家的孩子。
她?還記得安溪,見到安溪立刻歡快叫:“姐姐,我給?你?帶了西瓜。”
安溪眨了下右眼,她?控制著?想要張開嘴巴回答她?,就看到三嬸誠惶誠恐將小孩按趴在地上。
三嬸自己也跪下了,臉貼著?地面,聲音是從未聽過?的卑微與軟弱:“求您原諒,求您寬恕。”
安溪看著?她?,忍不住懷疑,那些流逝的時?間里,她?難道失控發瘋了嗎?
等三嬸起身的時?候,安溪就發現她?看不到三嬸的臉了,三嬸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薄霧。
那團霧氣好像來源于她?。
安溪恍惚中感受到天地的力量,她?微微仰頭,視線仿佛能透過?石屋墻壁看到屋外,看到天空,看到即將降下的大雨。
她?聽到祈雨聲。
然后她?說?下雨。 雨水傾盆而下。
最后,她?聽到一道道熟悉的陌生的年輕的年幼的……無?數的聲音交疊在一起,他們稱呼她?為——
“神。”
第059章 狩獵失控污染[7]
神?
神?
她怎么會是神呢?
她怎么會是神呢?
她是……是……
我是誰?
我是……
安溪嘴巴消失了, 嘴巴的位置是圖騰的一角,整張臉上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膚色,被代表“水”的圖騰覆蓋。她穿著廣袖大袍, 頭上是編織而成的水稻神冠, 端坐在石屋高高的臺子上, 下首是跪伏在地的信徒。
她的雙手合在寬大的袖口中,她的雙腳因端坐的姿勢固定?起來, 暖棕的虹膜泛著淡淡的藍光,平靜溫和地垂眸注視著信徒。
她一動?不動?,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簡直就是一尊真正的“神”。
“神”在心里用?消失不見的嘴巴,輕輕道:“去?你個失控的垃圾!”
罵完之后, 安溪感?覺屁股下坐著的墊子開?始長刺了,真想跑。
但她動?不了,只能開?始思?考。
她是“安溪”不是“神”, 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問題來了:她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安溪仔仔細細回憶,從?來到這里的那一刻開?始回憶。她是過目不忘的,讓她寫起來痛苦的文?字她都能看一遍記住每一個標點符號, 回憶對她來說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此刻, 記憶里一片一片的模糊。
安溪細細回憶每一片模糊的回憶, 每一片模糊的記憶前都是她發出疑問之后,而每一片記憶里模糊的事件,都不像她能做得?出來都的。
她無法動?彈,她無法開?口, 她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回憶……
這是一個新鮮的經歷。
第一次記憶模糊是站在橋上,她倉促間回憶起來自己是游歷而來的人。
進到小區之后, 她坐在井三嬸家里吃瓜,在說到“家”的時候, 她第一次產生疑問,疑惑自己怎么會沒有家。
緊接著就又是一段模糊的時間。
這段時間里她免費住在二樓,每天溜溜達達到處去?小區的各戶人家中吃飯。在這段時間里,她又一次產生疑問是關于自己陌生的天生污染。
但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她怎么會心安理得?就這么接受小區里的免費饋贈呢?
她怎么可能會只溜達吃飯呢?
她應該……
應該……
安溪想不出自己應該什么,但什么也沒做,規規矩矩走路,很不要臉討飯……就很奇怪。
第三次是下雨。
她發出疑問后,時間過得?飛快,而這段時間里,她居然真的就老老實實在小區里,在免費的房子里,呆著。
第四次她想到村莊。
對呀,就算是流浪的人,也應當有個來處吧?
她原來是鄉下來的?
當時三嬸打斷了她的回憶,也是那個時候,她的嘴巴在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下,發出聲?音,說出了自己的污染。
她不應該隨便告訴別人自己的污染,這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經常打。架。斗。毆的人都知道,底牌是不可能開?局就叫嚷的人盡皆知。
等?等?,她經常打架斗毆嗎?
安溪想了想,想不出來,應該就是個精妙的比喻而已。
安溪繼續回憶——
在那之后,就是模糊記憶里她幫助小區將雨水控制進干枯的河里。
幫助沒什么奇怪的。
但她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幫助。
第五次是又一次幫助。
這一次是灌溉。
這一次的幫助,安溪依舊認為是個錯誤。
……
她難道是什么絕世好人嗎?
兩次幫助里,她分明就提出了很多解決辦法,但小區里的人沒有一個人認真聽她說話,也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為什么其他辦法不行,好像就非要一個救世主一樣的存在,突然出現然后在一個關鍵點出現,‘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他們就像既定?的污染,只接受既定?的回答。
安溪停下了思?考,緩緩睜開?眼睛,右眼藍光褪色,不僅僅是藍光,她整個右眼都在迅速褪色!
緊接著,她臉上的圖騰開?始褪色。
“哈”
石屋里響起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臺上,“神”笑得?前俯后仰,鼻梁之下裂開?一道弧形的界線,弧線下半張面具浮現,咧開?嘴巴發出大笑。
她在大笑中說——
“會在更關鍵的點醒過來。”
“就像影視作品里那樣,在危機的時候,昏迷的主角就會被刺激醒過來,‘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安溪說完,蹭一下跳起來,扯下頭頂的水稻神冠,脫下寬袖長袍。
“神啊!”
“神啊!”
“求您寬恕!求您原諒!”
“神!”
……
無數卑微又可憐的祈求聲從四面八方擠進安溪的耳朵里。
安溪揮了揮手臂,對著空氣大叫道:“再見!不愿意做朋友的朋友們!”
她縱身?一躍跳下神臺,雙腳踩在地上,頭也不回沖出石屋。
無數熟悉的影子浮現,跪著趴著扒在她身?上,死死纏著求她不要拋棄她的信徒。
安溪一點也不介意,她甚至彎腰從?地上拎起來兩個小小的身?影,“好呀,我當老大,你們都聽我的。”
“首先:叫我老大!”
“然后,跟我走!”
安溪拎著兩個小影子,身?上扒著一群大影子,就像扛著一座山,她義無反顧腳步堅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門的方向,往光的方向移動?。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她的步子越來越大,她的身?影越來越輕快。
她裹著煙與霧,她帶著人與人,她從?石屋里沖了出去?。
……
安溪回到了[神]的領域里,那些人影從?她身?上消失,在她面前重新凝聚。
安溪活動?了下手腳,校服跟挎包仍舊沒有回來,她還穿著長袍內襯。
“撕拉”一聲?,安溪從?身?上衣服撕下根布條,將垂落在耳側的頭發綁起來。
安溪晃晃腦袋,感?受到小辮子抽在側臉,舒了口氣:“舒服多了。”
“為什么你會醒過來?做神不好嗎?”
聲?音問。
安溪撓了撓臉,最后污染突然沖出來,她下半張臉還是帶著面具的樣子,有點不適應。
“不好啊。”安溪道:“我喜歡交朋友,不喜歡被抬起來當泥人。”
“至于我為什么會醒?”她臉上忽然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安溪站起身?,整了整衣領,清了清嗓子,捏著腔調慢悠悠道:“你不知道呀,安溪我啊,有一位朋友。”
她只堅持了一句,就恢復原樣,嘰嘰哇哇一口氣說完:“之前聊天的時候,我們就說過這個話題:有這種人,會在關鍵的時間點醒來,然后‘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她搖頭晃腦,說完這句,問:“你知道這句是什么意思?嗎?”
“就跟你讓我做得?一樣,小區里陷入困難的時候,我,閃亮登場,這么巧,專業對口又很強大,輕輕松松拯救他們,成了他們的救世主。”
“有什么問題嗎?”
[神]問。
“問題大了!”安溪道:“誰會餓死的時候才要找廚子?”
“當然是得?在還不餓的時候,就該屯糧屯糧,該學做飯學做飯。腦子失控了吧?等?別人救?”安溪道,“我腦子失控了,才會去?給?別人當媽,還是當一群腦子失控的人的媽。”
[神]沉默片刻,說安溪說話粗魯。
安溪憋太久,聽完這句評論更停不下來,叭叭說了半晌,說過癮了,最后總結:“還有什么手段,都使出來吧。”
“你不覺得?他們可憐嗎?”
“覺得?啊,腦子少根筋,太可憐了,一看就是沒上過學。”安溪。
[神]:“……”
“你不覺得?他們可愛嗎?對你的到來熱情款待,每一家每一戶都如此關心愛護你。”
“覺得?啊,就是少點心眼,哪有讓人家白吃白住的,萬一是個壞人,一個小區都不夠殺的。一看就是缺少毒打經驗。”
[神]:“……你不覺得?他們可恨嗎?他們將訴求傾倒在你身?上,綁住你的手腳,封上你的口鼻,將你捆在神臺上。”
“不覺得?。”安溪道。
[神]:“不覺得??你說不覺得??”
“對啊,不覺得?。”安溪道,“他們真有精神污染嗎?沒有,既然沒有精神污染,你成為他們的[神],難道不是你愿意的嗎?”
“你情我愿,不算可恨。”
[神]:“我愿意?你說我愿意?”
煙霧猛地沖到安溪面前,煙霧上浮現出一張又一張安溪剛剛見過的臉,屬于小區里人的臉。
[神]:“你不痛恨他們將孩子視為祭品供奉在你身?前嗎!”
安溪平靜看著[神]:“你給?我那段記憶,有很多是你曾經做出的選擇,但今天除了那些既定?的選擇之外,其他的劇情是我在走。”
“你模糊了太多記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突然有這么大的變化,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突然視我為猛虎野獸,我不知道井大大的死因……我不知道太多。”安溪道:“所以我不能只靠你給?我的記憶,就以憤怒為情緒,指揮我的行動?。”
[神]:“你覺得?我有隱瞞?”
“我覺得??”安溪想了想,“我覺得?你在悲哀。”
“你給?我的記憶里,痛苦的后半段是快速且模糊的,前半段是快樂的。”安溪眨了下酸澀的眼睛,緩慢道,“你給?我的記憶是一個到處游歷的人,你曾經真的將這里視為歸宿,是嗎?”
長久的沉默之后,安溪聽到似笑非笑的聲?音,她很難去?形容這個笑聲?里有什么樣的情緒,因為她沒有擁有過這么復雜的情緒。
“曾經?”[神]說。
“什么?”安溪沒聽清。
[神]:“你來到這里是必然的,拯救這里也是必然的,這是你無法逃避也無法改變的命運。”
安溪聞言立刻坐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道:“請您展開?說說。”
“我沒有修改任何記憶,你所看到的所經歷的就是我曾看到的,經歷的。”[神]說著停頓了下,“但我沒有你這么,外向。”
“我曾經還是人類的時候,最開?始是有家的,但一個失控污染,整個小鎮所有人不是失控就是死了,我被父母拼死護出來。”
“我是個懦弱膽小的人,我不敢回去?,不敢接觸人群,到處流浪,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來到了崇井小區。”
“他們像你看到的那樣接受了我,我是抵抗且恐懼的,但是三嬸拉著我去?她家里,我在她家里洗了澡,穿了她丈夫的衣服,吃了離開?家后第一頓飽飯。”
“她家的小孩,將自己所有的零食給?我吃。”
“我想抗拒,但是我沒辦法。”
“我留在小區,我的污染是水,每天就靠給?小區里人洪水換取食物住宿費,但我知道我那點污染能力,水源根本無法直接飲用?。”
“我第二次恨自己無用?。”
安溪眨了下眼睛,她的右眼以及周邊肌膚呈現出透明狀態,下半張臉上的面具已經看不出面具形狀,但她嘴巴還在。
“第一次我覺得?自己有用?是一次大雨,整個小區都在下雨,你疑惑為什么下雨就不能離開?,因為那個時候小區里的雨水是沒有辦法觸碰的,污染性很強。”
“但我有辦法。”[神]說,“那個時候中心位置其實是一口水井,從?那口水井里取出的水是可以直接飲用?的,哪怕是污染性很強的雨水進入水井里,提出來的依舊是可飲用?的水。”
“我能轉換一小塊區域的水,我將落在出行隊伍上的雨水轉化為井水,也就是落在他們身?上的雨水其實是井水,原本應該落在他們身?上的雨水進入了水井里。”
“我第一次得?到真心誠意的贊揚。”
“不是同情,不是憐憫。”
“你的污染能力在這里,對他們來說,與神無異。”安溪道。
[神]的污染能力有兩個,一個是供水,一個是轉換水。
供水很雞肋,但轉換水在這個雨水具有強烈污染的小區里,簡直就是神跡。
“是的。”[神]:“我找到了人生目標。”
“但我錯了,我們都錯了。”
“第一個出現問題的是井十?六,一個剛剛成年分家的孩子。他的身?體?就像土地一樣干裂,但無論是從?嘴巴灌水,還是將他泡在水里都無濟于事。”
“他朝著死亡奔去?,我們毫無辦法。”
“他死去?了,化成塵土。”
“第二個同樣癥狀的人出現了,然后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越來越多的人死去?。”
“我嘗試過各種辦法,我甚至試過將人體?內的血液轉化成井水,亳無疑問,我加速了他的死亡。”
“沒有人怪我,因為每個人都有可能是下一個。”
“我是那個時候想要離開?,我懷疑是否是因為我帶給?小區厄運,否則他們百十?年一代一代傳到現在,為什么我來之后卻有這種怪病?”
“三嬸問我,是不是有人說什么了?”
安溪意識到,這里是她記憶里準備離開?的場景了。
“我沒能離開?,我是個懦弱的人,我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我找不到解救的辦法,但我找到了留住他們的辦法。”
安溪直起身?體?。
“那口井,是小區里唯一的水源,無論是多么污染的水,只要進入井里,就能夠正常飲用?。”
“這是不是很奇怪?”[神]落在安溪對面,像也是坐下來了,“我之前就試過用?井水救人,但都失敗了,所以這次我想進入井里查看。”
“我們進去?有十?個人,只有我一個活著出來了,我不記得?遇到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九個人利用?了我。”
“他們用?命,將我跟井連在一起。”
“我出來后,或許發生了某些變化,那段記憶我并不清楚。只知道我挪到了井邊居住,井大大被送到我身?邊。”
“就如同你記憶里那樣,我漸漸失去?情緒,我不再?懦弱,也不在膽怯,每天坐在高臺上。井大大偷偷給?我果子,說等?她學會我的本事,我就可以離開?了。”
“因為我曾經告訴她,我的愿望就是游歷世界,她信了,她以為我的沉默是因為不自由。”
“井大大的話不知道被誰聽到。這么巧,我出來之后小區里再?也沒有生病的人,這么巧,在井大大說完那句話后不久,她就生病了。”
“井大帶著她來我面前贖罪。”
“可我的寬恕救不了她。”
“她是第一個祭品。”
“我在她臨死前用?她做了實驗,她是一個很勇敢很相信我的孩子,死亡如此痛苦,她卻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留下了她。”
煙霧中浮現井大大的臉,她看著安溪露出一個笑容。
安溪看著煙霧里井大大的臉。
或許,[神]從?井里爬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瘋了。
“我救下了整個小區的人,我終于能救下他們了。”[神]說:“除了最開?始的一批,其他人都能在陽光下正常生活,他們不記得?怪病,也不記得?曾經死亡過一次。”
“只有我,被鎖在石屋里。”
安溪看著他:“死亡不可逆。”
“我當然知道。但我是神,我想留下他們,我就能夠做到。”[神]道:“整個小區都在我的掌控下,無論風雨還是生命,都由我控制。”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我有了新的能力,預言。”
安溪盯著[神]看。
“預言的畫面中顯示,你會取代我,成為小區新的神。”
安溪嚴肅等?[神]繼續往后說,卻發現沒有后文?了。
“沒了?”安溪詫異道:“你就是因為這個,騙過學校,把我們騙過來?”
“你可以成為這里新的神,能夠帶給?這里新的生機。”[神]道,“我會帶著過去?消散,留給?你全新的崇井小區。”
“不是,等?一下!”安溪道:“你并沒有厭惡做神,也沒有痛恨小區里的人,就因為一個預言,決定?要帶其他人去?死?”
“為了崇井的未來。”
“你有病。”安溪真誠道:“我不是罵你的意思?,是說你生病了。”
“你在拯救他們的時候,沒有詢問過小區里人的意見吧?”安溪道,“就像他們利用?你,把你跟井聯系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詢問過你的意見。”
安溪去?除大量情感?主觀性,把整個故事捋順了:兩方前期確實真情實感?,但后期也有有真情,更多的還是小區里的人要自救,[神]也在自救。
小區人是救自己的生命,[神]是救過去?那個逃跑的流浪的自己。
很明顯一件事,一個用?九個人死亡將小區最重要水井跟外來者連接在一起的計劃,絕對不會是一夜之間一拍腦袋臨時想起的。
聯系[神]說做過大量井水的實驗,這段時間里難道小區里的人就毫無作為嗎?
[神]給?她的記憶,有一點真說對了,這位[神]還真是小區里的人綁上去?的。
安溪不覺得?[神]想不到這點。
“他們當然愿意。”[神]說,“就像我不是也沒有拒絕他們嗎?”
“行。”安溪突然道,“你放心去?死吧,小區由我接管。”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體?,貼心道:“你想怎么死?需要幫忙嗎?我個人清理污染的經驗非常充足,可以滿足您一切需求。”
“……”[神],“你為什么突然答應了?”
“因為我被你們的故事打動?了,深刻體?會到沒有學習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決定?犧牲學校,拯救大家。”安溪道,“你放心去?吧,以我目前在學校里的地位,完全能夠給?每個需要的同學分發一套房。”
“對了,崇井小區的地皮是在誰那里?你們小區是擁有使用?權呢?還是什么自主權啊?”安溪細心問:“有什么需要辦理的文?件嗎?”
她靦腆一笑:“我是個規矩人,一切得?按規章制度辦事,偷偷摸摸不行的。”
“……”
[神]陷入沉默。
“說起來,我應該算你的繼承神吧?你那個水污染呀預言呀,我是不是就無師自通了?”
話題越說越偏,在[神]爆發之前,祂忽然無法動?彈。
安溪的手不知道什么刺進煙霧之中,這一次煙霧沒有散開?,她咧開?嘴笑起來:“你知道我等?這一刻多久了嗎?”
她的右眼污染強行觸發,看到了[神]的本質,一團凝聚無數靈魂的水汽,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們只有一顆心臟,屬于[神]的心臟。
安溪捏住[神]的心臟,感?受到空間在搖搖欲墜,組成空間的煙霧裂開?一道道縫隙,陽光從?縫隙中照射進來。
安溪聽到[神]含糊不清的囈語。
在她捏爆那顆心臟之時,安溪聽到[神]在她耳邊輕語——
“不是曾經,是從?那開?始一直都是。”
心臟炸開?,空間徹底坍塌,安溪站在原處看著無數人影哀嚎著拼命沖向天際,她隱約在那些人影里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
“作為老大,最后一個規則:永遠保持站立!永遠努力前進!”
“再?見!朋友!”
第060章 狩獵失控污染[8]
從空間里出來就看到班主任是什么感受?
安溪看著班主任, 又?看著他身后格革、谷聽雙、小小,歡快打了個?招呼,“哈哈哈, 好久不見班主任!我都想您了!”
蘭水本來擔憂打量的目光瞬間就變了, 道:“能貧嘴, 看來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安溪聞言立刻往旁邊緩慢倒下,谷聽雙眼疾手快將人接住, 安溪快速小聲道謝。
一連串小動作?,很難說沒有事先溝通。
完全臨時發揮的谷聽雙:“……”
她本來沒準備接住的,但是安溪一直在沖她擠眉弄眼。
“我受了好嚴重的傷。”安溪說著咳嗽兩聲,抽咽道:“差點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大家了嗚嗚嗚。”
“別裝了, 說說遇到了什么?”
蘭水給?安溪扔了瓶水。
安溪沒見過的透明瓶子,她擰開聞了聞,雙眼一亮:“謝謝老師!”
安溪一口氣喝完半瓶水, 感覺柔滑的污染沖刷身體,虧損以及強行使用右眼污染帶來的疼痛瞬間消掉大半。
有點像低配版藍寶石飲料。
不過能緩解右眼污染帶來的疼痛,已經?很厲害了。安溪這次要不是跟上次使用右眼污染的時間還算長, 她這會兒肯定已經?透明大半個?身體了。
這瓶水剛好能緩解。
安溪把?剛剛經?歷的版本以及口述的版本分?別講述給?幾人聽, 然后總結道:“她最后說她一直把?這里當家, 應該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情況大家都在互相折磨,所?以想把?崇井小區托付出去?,然后帶著其他人離開吧。”
安溪說完就看到班主任用一種異常詭異且熟悉的眼神看著她,簡單來說就是看學渣的眼神。
蘭水點名谷聽雙:“告訴她你聽出來什么。”
谷聽雙沉默片刻, 扶著安溪的手一動不動,組合了一下語言才說道:“想找替死?污染。”藍星話就是在找替死?鬼。
蘭水點了點頭, 轉頭看向安溪,“你還好意思趴著?站起來, 說說,你是怎么做到人家說什么信什么的?”
安溪站起身,認真想了想:“可?能是她說得很真情實感吧?”
“我是讓你這么分?析嗎?”
蘭水簡直要失控了,他原本就沒好全,剛剛又?費了點污染才進?到石屋里面,找到學生們。
安溪沒想到實話實話也有錯,簡直能回閱讀理解課堂,她下意識就要往旁邊看,想抄作?業。
“你還看!”蘭水瞪安溪。
安溪真心實意詢問:“老師,所?以我到底是哪里有問題呢?她想找替死?污染,也就是說想要我替她去?死??”
“可?是現在死?得人是她呀。”
蘭水看著安溪真誠迷茫的眼神,教學生涯第一次感覺到棘手。
原來安溪最大的問題不是心慈手軟,她最大的問題是看不出任何陰謀!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外面的污染各個?都很會陰謀詭計。蘭水在心里調整了好幾個?教學計劃,又?想著現在外面大概率主任已經?過來了,他們在這里浪費一點時間也沒事。
蘭水往后腰摸了下,沒摸到保溫杯,才想到錦魚不在,他沒帶保溫杯。
蘭水:“格革你們幾個?去?翻翻,看看躲貓是不是卡哪了,安溪你跟我過來。”
安溪看向谷聽雙。
谷聽雙還沒說話,安溪被?蘭水提著后衣頸提走了。
蘭水隨便?找了個?地方,指著凳子讓安溪坐下。
安溪乖巧坐下。
蘭水看著安溪,平復了下心情才說道:“你為什么想清理她?”
安溪毫不猶豫道:“因為她想要將我塑造成他眼里的神,她想將我釘死?在高臺上。”
“我開始沒想清理她,她沒有失控。我只是在做一個?被?攻擊的人應該有的反應,掌握她的弱點,必要時進?行反擊。”
“但你還是清理了。”蘭水道。
“因為她說完她的故事,我意識到她已經?瘋了,她身上纏繞了太多人無法解放的靈魂。而我若不殺死?她,她一定會堅持將我釘死?在神位上。這不是打一架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安溪平靜道:“她說:她會帶著舊時居民共赴黃泉,留給?我一個?全新的崇井小區。”
安溪抬眼看向蘭水:“我決定成全她,我能做到,所?以我做了。”
蘭水下意識去?摸保溫杯,理所?當然他摸了個?空,但他沒有收回手。
他看著安溪,全新地認識安溪。
他們搞錯了一件事,他跟其他教職工,他們認為安溪性格里帶著無私奉獻的仁慈,這種仁慈配合她略顯天?真的性格,令人擔憂。
他們認為,如果不是安溪強大的能力以及對污染詭異的直覺,她進?入學校后已經?死?了好幾次。
現在蘭水忽然意識到,他們都錯了。
安溪身上更顯著的,構成她整個?脊梁的,是她看似博愛實則近似于大道無情的堅定信念。
她未必不同情欺騙她的[神],但她在下手時不會猶豫,下手后也不會愧疚。
她的性格沒有問題,不需要他們去?糾正仁慈。她不會因為仁慈犯錯,更不會因此受傷。
那么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
“這次是誤打誤撞,你在沒有察覺到她的欺騙情況下,解決了她。”蘭水道:“做得很好。”
安溪立刻沒有了剛剛平靜與冷靜,呲著牙笑,聲音也歡快許多:“是的是的!我就是這樣的優秀!嘿嘿!”
蘭水剛剛緩和的表情一下就陰沉下去?。
“別嬉皮笑臉的!我那是夸你嗎?”
“是啊。”安溪自?信點頭,“夸我做得很好。”
蘭水一噎,板著臉問:“前面完全不聽是嗎?”
安溪笑了一下。
蘭水:“不要聽他們說什么,語言欺騙不需要任何門檻。你要看他們做了什么,行為當然也會欺騙你,但只要做了就難以遮掩目的。從行為去?推算對方的目的。”
其實語言哪怕有欺騙,也能摸出蛛絲馬跡,但蘭水看安溪清澈見底的眼睛,決定不難為自?己。
他繼續道:“她只做了三件事:欺騙我們是失控污染;將你控制在她的領域里;將你控制在她的記憶里。”
蘭水如今感覺到安溪的思維能力似乎有點偏差,所?以他盡可?能把?話說得簡單明了:“第一件事導致我錯誤判斷,將你們送到她面前;第二件事使得你在沒有污染的情況下獨自?面對一個?心懷不軌的,瀕臨失控的瘋子;第三件事……”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安溪:“我是一種猜測,假設你按照她的行為軌跡去?做選擇,絕不會是現在的結局。”
安溪思索了下,嘗試回答:“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做出她的選擇,我就會成為她,然后就達到了她找我做替死?鬼的目的?”
“沒錯。”蘭水得到正確答案,居然有點欣慰,“她后來跟你說那些東西,無非就是你沒有被?她的記憶困住,所?以她換了個?辦法,我猜如果不是你干脆利索解決她,她應該還有后手。”
蘭水之前聽安溪描述就一直皺眉,尤其是安溪說最后她坐在高臺上,嘴巴也沒有的時候,幾乎恨得他想將人再?挖出來清理一遍。
她屏蔽安溪的記憶與污染,將安溪困在她的回憶里,必要回憶還被?迫選擇——這不就是深度污染嗎?
將安溪污染成她的樣子。
最后安溪已經?幾乎失去?了所?有污染,身體也受到束縛,若不是安溪最后清醒過來,恐怕等他找到了安溪,大概率也只能找到一個?已經?變成[神]的安溪。
至于[神]所?謂的過去?還是故事,蘭水一個?字也不相信,當然他也不在乎。
等到主任過來,搜刮之后,回到學校找到崇井小區最開始跟學校的交易,自?然會把?崇井小區扒個?底朝天?。
“幸好你干脆利索出手了。”
蘭水道。
安溪眨了眨眼睛,她當然能察覺到蘭水情緒里真實的劫后余生的感覺,這讓她有點稀奇。
不是因為她對蘭水有意見就覺得蘭水毫不關心同學,所?以發現蘭水其實關心她后感覺稀奇。
而是:學生入場,生死?由己。就算蘭水判斷失誤導致學生失控死?亡,那也是很正常的。
畢竟世界就是這樣的,不可?能事事算得清楚,他們在學校都活不下去?的話,死?亡與失控只是早與晚的問題。
蘭水并不像溺愛學生的人,所?以安溪很詫異他居然真的在后怕。
“老師,原來你這么喜歡我呀?但是溺愛孩子要不得,生死?在自?身呀。”安溪認真道。
然后被?要求伸手,抽了下掌心。
安溪毫不在意這點蟲子咬的疼,她之前在學校一天?最多的時候挨二十多次罰。
蘭水收起戒尺,看著安溪問:“現在你知道你錯在哪里了嗎?”
安溪自?信點頭:“做事還是要當機立斷!”
蘭水:“……”
不能說錯,只能說跟他想要的回答不一樣。
“還有呢?”他問。
安溪眼神開始飄忽,忽然她眼睛定住,盯著自?己的影子,詢問:“老師,躲貓同學,有可?能躲在別人的影子里出不來嗎?”
蘭水:“?”
蘭水:“!!!”
……
整個?崇井小區回蕩蘭水的罵聲,含污染量極大,還好顧忌師生情誼罵人的時候沒有罵失控。
“我不知道怎么教出你們這屆學生!一個?莽夫!”指著格革。
格革像塊石頭,無動于衷。
“一個?天?真!”指著安溪。
安溪瞬間羞愧低下頭。
“一個?傻子!”指著躲貓。
“你怎么做到的,告訴我怎么做到的?!”蘭水怒氣沖沖道:“她沒被?那個?垃圾玩意困住,你倒是被?自?己班長的影子困住了?你怎么做到的?!”
躲貓跟他的同桌格革一樣,都是寡言少語的人,不同的是格革像石頭像松柏一樣冷硬,躲貓像陰影里的蘑菇一樣沉默陰郁。
“我躲在影子陰影里的時候,被?一起進?入到石屋,在這里感受不到自?己的污染,陷入沉睡。”躲貓的聲音滑膩輕柔,好似綠萍青苔。
他說完頓了頓補充道:“在班長說你好喜歡她的時候才醒過來。”說完就閉上嘴像個?長條蘑菇一樣自?閉了。
其他人:“?”
學生們不由自?主看向蘭水。
蘭水表情扭曲,溫和詢問:“躲貓,下周高二的教學樓歸你了。”
說完發現安溪沒有動靜,他看向安溪,卻發現安溪面容嚴肅看著中心空地。
中心有一個?圓坑,是蘭水強行沖進?來的時候弄出來的痕跡。
蘭水給?學生們打了個?手勢,往前兩步將安溪擋在身后,水印順著他腳下往中心位置蔓延……
“等下。”安溪抓住蘭水的胳膊,攔下他的動作?,咬著舌尖克制興奮,剛剛一瞬間,她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污染氣息。
“老師,你記得我跟你們講述的過程里,曾經?說過關于井的事情嗎?”
蘭水瞬間毛骨悚然。
他跟錦魚在過去?一次學校失控污染事件中,失去?肉。身,他的污染是水,如今的本體也是水,肉。身是錦魚縫補而成的。
錦魚的污染是魚,她如今的本體是魚,如今肉。身是由她自?己的殘留血肉以及他的部分?血肉填充而成的。
他們兩個?人污染牽連,血肉相合,所?以錦魚在大部分?無法維持人形的時間都會變回本體,被?她放進?保溫杯里。
保溫杯里是他的部分?本體,能夠溫養錦魚的污染。
如果安溪所?說得是他理解的意思,那就是崇井小區的水井依舊存在,而且就在中心位置。
不管水井為什么會有[神]所?說的凈化水源的能力,只要她這個?說辭里有一分?真實,這個?水井百分?百克他。
但他毫無察覺。
“老師,學校跟他們合作?這么久,沒有一個?人發現水井的異常嗎?”
安溪其實從聽故事開始,就被?水井吸引了注意力。這個?好奇在[神]消逝而第二層領域依舊存在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問題達到頂峰。
安溪將現在情況分?成三層:
第一層是現實小區,第二層是從石屋進?入的無法使用污染的崇井小區,第三層是安溪跟[神]面對面的煙霧領域。
按理說第二層與第三層都是[神]制造出來的,[神]死?亡消逝,第三層隨之崩塌,那么第二層也應當崩塌才對。
但是第二層依舊存在,而無論?是學生們還是其他的班主任,都沒有任何反應。
這有點像是安溪在進?入學校的第一天?中午,她在衛生間里看到鐘表進?入污染,但卻絲毫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看到了鐘表。
現在應當是沒有那時候的污染厲害,畢竟其他人沒發現,但她發現了,思維沒有出現斷層。
“我不能確定他們過去?是否知道,但現在這個?時間一定沒有人知道。”蘭水堅定道。
安溪也明白,如果學校意識到水井問題,不可?能讓污染是水的班主任來這里……等等。
“老師,管理員給?您批的勞役地點是這里嗎?”安溪看向班主任。
她不知道管理員的身份,但是管理員既然能登記師生信息,這種合作?大概率也是管理員登記的。
管理員是否知道水井問題呢?
蘭水剛要回答,忽然意識到什么,轉頭看向安溪:“你怎么知道學校跟崇井小區有合作??你怎么知道我的污染是水?”
安溪:“啊?不是很明顯嗎?”
“我在這里吃到了跟學校食堂一個?口味的陳米,這里又?有這么大一片稻田。您選擇這里作?為第一周周測場景,肯定是能確保這里的情況能掌控到,而能掌控就意味著了解。”
“至于您的污染,您在課堂上使用過污染壓制,我在您的水杯里感受到您污染的氣息,剛剛您又?使用了污染。”
安溪說著怪腔怪調的搞怪道:“我只是沒想到您居然會喝自?己的污染,什么感覺呀老師,是不是像喝自?己的血液?”
后面同學聽得津津有味。
谷聽雙眉頭緊皺,她沒想到安溪居然發現了這么多東西,而她只知道班主任污染跟水有關,但安溪才剛來學校不到一周啊!中間甚至還昏迷了幾天?,班主任還有幾天?不在學校。
“你在這種地方倒是挺敏銳。”蘭水道,“你剛剛說你吃到小區里的陳米?你為什么會吃到陳米。”
安溪看著班主任想到沐辛然的反應,若無其事移開目光,語氣刻意嚴肅道:“老師,您有沒有發現自?己的思維受到了某些東西的影響?”
蘭水:“你別打岔,轉移話題……”
他說著意識到不對勁,他為什么已經?發現水井不對勁的緊急情況,突然開始教育學生?
安溪看向蘭水:“您發現了吧?還有更有問題的,[神]已經?死?了,這里為什么還存在,而您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有問題。”
甚至當場開始教育她。
安溪一開始就發現問題,但她其實也挺好奇班主任要跟她單獨說什么,沒想到是單獨開課。
班主任霍然驚醒。
安溪注意到其他學生像是沒有聽到她所?說的話。下一秒,班主任整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是靈魂在上一秒從他軀體里離開了,留下一個?冷酷的軀體,冷漠打量著周圍。
安溪感受到周身籠罩著一層無形的東西,不僅僅是她,在其他學生的周身上安溪同樣感受到了那層無形的東西。
安溪偷偷摸摸想要去?觸碰,但是剛伸出手身前的蘭水就立刻轉過身面無表情抽在她手背上。
“保持警惕,警惕所?有人。”
蘭水冷漠道。
安溪猜測這大概是班主任污染的某種特性。
但她感受不出來,班主任的污染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有種像他皮肉一樣的縫補感覺。
“好的!”安溪回答。
蘭水看向安溪,意有所?指道:“注意身上多出來的東西,小心時間的欺騙,警惕同伴的思維。”
安溪在這個?時候有些超乎尋常的敏銳,她立刻意識到班主任的潛在意思——五官鐘表此刻在她身上。
果然,安溪在挎包里摸到了五官鐘表。而就在她動作?的時候,蘭水忽然動了,只是一個?眨眼的工夫,他從原地消失,在中心位置出現。緊接著,蘭水徹底消失在安溪的視野里。
安溪盯了會兒,沒有看出來問題。
她看向其他同學,谷聽雙皺著眉回視問:“怎么了?”
安溪好奇道:“班主任消失不見,你怎么覺得?”
谷聽雙理所?當然道:“他不是讓我們等在原地嗎?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吧。”
“對啊對啊。”小小應和:“班主任脾氣可?不太好,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不允許學生頂嘴們咱們就在這里等著吧。”
安溪就明白班主任最后一句話的意思了。
既然學生們的思維認知能被?改變到這種忽略異常的程度,之后未必不能徹底改變成為敵對他們的存在。
安溪覺得自?己上完小課程,整個?人的理解能力直線上升,一定完美理解到班主任的潛在意思,但她個?人還是非常謙虛的,所?以她問:“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各位。”
“假設,請注意只是一個?假設。”
“假設有這么一個?情況,一群人被?困在一個?封閉環境里,這群人里只有兩個?人意識到這個?環境是危險的,危險來自?于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危險。”安溪道,“一個?人要去?探索危險環境,臨走之前對另一個?人說‘警惕同伴的思維’,請問這是什么意思呀?”
安溪說完發現幾個?人分?別出現了不同的神情表現,谷聽雙眉頭就像麻花擰在一起,小小若有所?思,格革沒有變化的面無表情,躲貓沒有變化的陰郁透明。
安溪欲蓋彌彰地強調:“這只是一個?假設。”但班主任臨走前的聲音大家應當都聽到了,“如有雷同,純屬抄襲。”
谷聽雙快把?眉頭擰下來了。
她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東西,但怎么也想不起來到底忽略了什么。她覺得安溪的問話一定有問題,但她不知道到底哪里有問題。
這種感覺令她污染異常暴動。
“能讓人察覺不到危險,就能讓人察覺不到問題地攻擊同伴。”格革道,“讓你小心來自?同伴的攻擊。”
安溪欣喜點頭。
跟她的作?業思路一模一樣!
穩了。
“你沒事吧?”小小道:“如果只是小心同伴的攻擊,為什么不直接說,還要說小心同伴思維呢?”
“重點是‘思維’懂嗎?‘思維’!”
小小道。
谷聽雙接話:“來自?同伴的突然攻擊固然難以抵擋,但是更危險的不是攻擊,而是他們思維邏輯清晰,但核心位置出現了偏差。”
安溪若有所?思。
“簡單來說,被?污染的人不知道自?己被?污染了,他的所?有行為邏輯都是基于保護同伴,沒有任何危害的想法與行動。”谷聽雙,“但就是這種為同伴著想,為自?己求生的行為,將所?有人帶入深淵。”
“因為他以為的生路,從一開始就是死?路假扮的。”
小小點點頭,看向兩個?學渣:“明白了嗎?這才是最危險,最需要警惕的地方!什么小心攻擊,那是下乘手段!”
格革僵硬點頭。
安溪卻沒有回答,她在思考兩個?人的答案,她隱約在這兩個?人的答案中窺探到一些之前沒有發覺的真相。
【“那口井,是小區里唯一的水源,無論?是多么污染的水,只要進?入井里,就能夠正常飲用。”
“我之前就試過用井水救人,但都失敗了,所?以這次我想進?入井里查看。”】
[神]的話不斷在安溪耳邊回蕩。
【“我們進?去?有十個?人,只有我一個?活著出來了,我不記得遇到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九個?人利用了我。”
“我出來后,或許發生了某些變化,那段記憶我并不清楚。】
安溪一字一句地細細回憶每一個?跟井有關的細節。
【“我在她臨死?前用她做了實驗……她卻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留下了她。”】
最后[神]的聲音與谷聽雙跟小小的回答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得出最后的結論?:
最核心的地方出現偏差,導致結果與所?希望的截然相反。
[神]不是進?入水井之后瘋了的,她是在更早的時候就被?污染了!
從井里出來的,還是那個?進?到小區的流**孩嗎?
“我犯了一個?錯。”安溪忽然開口道。
同學們下意識看向她,谷聽雙下意識就想要詢問,她被?那些奇怪的、扭曲的、不成邏輯的、怎么也得不出答案的古怪想法快逼瘋了。
但她來不及開口,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
安溪下手太快,以至于谷聽雙倒下的時候沒有人反應過來,所?以小小在疑惑的空白中成為第二個?失去?意識的人。
格革跟躲貓同時對向安溪。
“格革,我記得你不受精神污染是嗎?”安溪道。
“不,[神]的污染,會影響到我。”
“那對不起了。”
安溪第一個?出口的時候,身影已經?出現在格革的身后,最后一個?字落地的時候,格革也倒下了。
現在只剩下躲貓。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沒有被?影響。”躲貓飛速道,“我在你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只是卡在你的影子里出不來。”
“我聽到了你跟班主任的對話,我也知道你為什么要打暈所?有人,你需要一個?人幫你看著人,我可?以……”
話沒說完失去?了意識。
安溪拍了拍手:“不好意思啦,班主任說了,不能聽你們說話。”
她打暈眾人的原因很簡單,她不確定這些人到底有幾個?被?影響了又?被?影響到什么程度,為了避免后續發生問題,她需要他們保持靜默。
安溪把?人藏起來安置妥當,又?設置了一系列陷阱。她在確保無論?是外面有人想進?去?,還是里面有人醒了想出來,都會被?陷阱困住之后,才朝著中心位置飛速奔去?。
她其實并不擔心同學們遇到危險,因為班主任在她們身上留下來的東西,一定是能讓他放心的東西。
只要他不死?不失控就能夠保證他們的安全,前提是危險的不是他們自?己本身帶給?自?己的。
安溪現在擔心班主任會不會死?。
她做錯了一件事情,她給?了他們一個?錯誤的信息。而她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點!
【“他們用命,將我跟井連在一起。”】
[神]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