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啟航高中[41]
如果面?對這場面?的是安溪。
安溪會擺擺道理, 說說感情。
都不行?
都不行的話,那就只?能把大家的污染都拿出來亮一亮。
她打架也不比交朋友差啊。
她還是很喜歡打架的!
但現在站在這里是虞老師,而比起老師, 管理員明顯對作為學生的安溪更?寬和。
寬和到對犯事的安溪, 只?動口;對一無所知來領取賠償的虞老師, 動口又動污染。
被寬和的安溪像個局外人一樣站在旁邊看。她心里偷偷盤算,如果兩人打起來呢, 管理員打不過就幫一幫管理員,虞老師快被打死,就救一救虞老師。
她還記著呢,微微口腔的病癥還得?問問虞老師怎么回事。
當然如果五五開, 打不死,那就——
打起來打起來。
很可惜,兩人沒打起來。
“我是一個新?來的老師, 對于學校過去的規定并不是特?別清楚。但據我所知,我進來學校的時候,就已經不需要再到圖書館進行登記入冊了。材料蓋章的事情, 我在班主任那里都已經辦完, 您可以隨著抽查。”虞老師道, “不止是我,新?生入校不也是在哪里入校就在哪里登記入冊嗎?”
話說到這里,虞老師忽然轉過頭,看向安溪:“是不是安溪同學?”
安溪一點也沒有突然被叫到回答送命題的驚慌, 她沖虞老師笑了下,然后看向管理員:“我不知道原來老師入職的程序跟學生差不多呀。”
停頓了下, 她又請教似的問:“爺爺,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您, 就是醫務室的工作人員,”她加重?語氣,“他們的入職程序也是跟學生老師一樣的嗎?”
虞老師:“……”
“您先聽?我說。”
管理員不聽?,并且又爆了兩顆眼球。
虞老師緊急之下只?保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完全看不見了。
安溪貼心遞給虞老師濕紙巾。
虞老師還有視野的眼睛看了安溪一眼,接下濕紙巾:“多謝你啊。”
安溪趕緊擺手:“不客氣不客氣,我尊重?老師嘛!”
虞老師動作頓了一下,干脆不搭理安溪,轉頭面?對管理員嚴肅道:“我不知道您是針對我,還是對學校的制度有意見。我只?是新?入職的老師,對學校各種規定只?有聽?從的份,自然是上面?怎么說我怎么做。您這樣肆無忌憚攻擊我,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您對校長不滿呢?”
幾乎在虞老師話音剛落,安溪立刻往旁邊閃開。根據這點時間她對管理員的了解,管理員對學生是有點寬和在身?上,但對學生的小花招只?點出,不生氣,對老師嘛——
勞役,爆眼球。
虞老師這話已經直接是威脅了,對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效果,對管理員,他一定先發泄再說。
安溪感受到眼睛脹痛感,她直接退出門?,只?聽?到一句:
“你拿校長壓我,不知道校長來不來得?及救你!”
安溪利索關上門?。
據她在理發店跟七班人友好交流時所知道的,啟航高中校長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校長是來不及救人的,但是虞老師既然敢這么說,一定有活下來的辦法吧。
安溪貼著門?偷聽?,盤算也不能真讓虞老師現在死了,她要聽?準時機進去撈人。
里面?非常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就在安溪準備打開門?縫看一看的時候,門?從里面?打開,虞老師走出來,沒有看向安溪,直接道:“走吧。”
他實在狼狽,頭發散了,一臉的血,白襯衫幾乎被血染紅,身?上還隱約有燒焦的味道。
兩只?眼睛,據安溪觀察,應該是一個都沒保住。
安溪沒有走,她探頭往屋里面?看,屋里到處是肉燒焦的糊味,還有火焰殘留的味道,管理員肩膀少了一大塊,正滋滋冒油。
怪香的。
“還不走!”管理員怒道。
看起來是沒贏,不過應該也沒輸。
“這就走這就走,就是您晚飯怎么解決啊?要不我幫您叫男寢宿管來給您送飯?”安溪暗示,“正好也能緩和一下大家的關系嘛。”
“我沒被……”管理員完好無損的眼球看向安溪,“你叫吧。”
他道,“就說我老圖請他幫忙。”
“好嘞!”安溪立刻道:“欸,要不是學生不能帶飯出食堂,我真想?自己給您帶!我一定會幫您把話帶到。”
“趕緊走吧,看見你就眼痛!”
安溪聞言也不失落,笑嘻嘻扔過去一顆糖,見有眼球接住了,道:“那我走了啊,爺爺再見!”
安溪輕輕關上門?離開,連忙追上虞老師的腳步。
三層樓的圖書館里沒有電梯,安溪噔噔噔跳著下樓梯的聲音在整個樓梯間回蕩。
很快,她就追上了規規矩矩走樓梯的虞老師。虞老師大概是收拾過了,臉上血跡少了不少,但也僅限如此。
“虞老師!等等我!”
聲音壓過腳步聲填充整個走廊。
虞老師僵硬了下,還真停下來了。
“給你,虞老師。”安溪照顧虞老師看不見,把整包濕紙巾塞進虞老師手里,她擔憂問:“虞老師會還我嗎?”
虞老師的道謝卡在嗓子上,他聲音有點僵硬回答:“會的,安溪同學。”
“哦那就好,我鄉下來的,家里不太富裕呢。”安溪理直氣壯的,“虞老師,您真是厲害,居然能完好無損走出來!管理員爺爺的脾氣看起來可不太好說話。”
虞老師擦拭的動作就停住了,但他保持了一個老師基本素質,只?是平靜地陰陽怪氣:“不如安溪同學厲害,每一次發言都能精準踩在管理員的脾氣上。”
“欸~”安溪一個音轉了十八個調,“哪有老師您說得?那么好,我謙虛了。”
虞老師:?
他好像耳朵也出現問題了,最后四個字是:你客氣了吧?
“安溪同學,我應該沒有得?罪你吧?”
虞老師心知不直說休想?得?到一句正經回答。
安溪震驚又疑惑:“老師何出此言啊?”說完她露出恍然的表情,問道:“你是說我之前在你們說話的時候拱火,以此引起管理員爺爺的怒火,從而針對你嗎?”
“沒有啊老師,我不是還提醒您管理員爺爺是因為疑似被排擠,所以心情不好嗎?”安溪根本沒有給虞老師發言的機會,“說起來也奇怪,您不是已經來過圖書館,怎么管理員好像不認識您似的。哈哈哈哈您總不能是偷溜進來的吧?”
“這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虞老師?”
語氣語調跟之前虞老師那句“是不是安溪”一模一樣。
虞老師似乎笑了下,他繼續清理臉上的血跡跟肉沫。
安溪看到了虞老師笑那一下,她終于感受到了這位老師的情緒,一種警惕防備的情緒。
安溪笑臉盈盈走在虞老師身?側,但她向來不是個好好走路的人,沒兩步就竄到虞老師前面?。
“虞老師,微微的污染你是有什么了解嗎?”安溪忽然道。
“嗯,發現些記錄。”虞老師也沒有再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你有興趣可以進醫務室來細看。”
“你還準備讓我去醫務室?”
安溪稀奇道。
“為什么不?”虞老師反問,“你有這個能力?,可以勝任這個工作,我沒有理由不邀請你。”
“哦。”安溪冷不丁問:“沒有這個能力?,不能勝任這份工作,都可以到這個職位上嗎?”
虞老師停下腳步。
安溪也停下來,她轉過身?正對著虞老師。
他臉上血跡已經擦干凈了,眼眶空了一個里面?有白點樣的東西蠕動,大概率是新?的眼球,另一只?眼眶里眼球在是在,只?是看著格外血腥,黑色條蟲般的東西在眼球里鉆進鉆出。
“安溪同學對我意見很大。”虞老師道,“上次給你的藥膏好用?嗎?”
挺好用?的,沐辛然臉上一個一個小洞已經開始復原,效果不比污染治療差。
“那不是醫務室的藥?”
虞老師反問:“醫務室的藥物會不帶污染嗎?”
安溪一愣,立刻鞠躬道歉,聲音洪亮:“對不起虞老師,我誤會您一無是處了!對不起!”
她起身?后,立刻就能看到虞老師眼睛里黑條蟲了,關心道:“老師,您眼球里有一條好像蟲的東西,需要學生幫忙治療嗎?”
說完又補充道:
“我對捉蟲也頗有心得?的。”
“謝謝不用?。”虞老師婉拒。
兩人關系似乎融洽了一點,并排走在一起,虞老師開口:“安溪同學,你這么容易就認錯道歉了嗎?”
安溪不解道:“不然呢?”
“有時候,有些錯誤是要堅持到底的。”虞老師道。
“可是知道是錯,為什么還要堅持到底?”安溪更?不解了。
她最不喜歡這老師這點,說話永遠不好好說,第一次就是,說什么食食材豐富,她還以為是在暗示《分辨》課老師是個好老師呢。
虞老師意味深長看著安溪,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說回微微的事情。
*微微在醫務室外站著,這次不用?治療,她不愿意進醫務室里,偏偏黑發又卡在里面?,君挽廈就跟微微說:“我先進去看看什么情況,有問題我通知你,這樣行吧?” 君挽廈說話的時候,距離微微的黑發很遠,據沐辛然分享,安溪確定,現在只?要微微不主動用?污染攻擊沐辛然,沐辛然就基本不受微微污染影響。
這個基本的意思是:有時候臉會癢一下,估計就是微微情緒比較波動,沒能控制好污染,導致污染自主釋放的量大了。
君挽廈銳評:打了疫。苗是嗎?
她沒打,所以她還要躲著點微微的污染。
她也可以打,沐辛然藥膏還沒用?完呢,安溪手還利索著,就是在旁邊觀賞過沐辛然治療全過程,很難下定這個決心。
君挽廈進入醫務室。
很奇怪,醫務室里非常安靜,安靜到不像是有人進入過,觀察區等候區也都跟沒人來過一樣安靜整潔。
但剛剛分明有聲音,微微的頭發也確實因為人才?會被卡住。
君挽廈之前猜想?是,安溪在圖書館沐辛然大概率在醫務室,怎么,難道學校里還有第二批人想?要趁著虞老師不在探索醫務室?
君挽廈小心翼翼順著黑發沿往里去,看方向似乎是往病房去的。
到了病房門?口,君挽廈就發現黑發往走廊深處延伸過去,她順著黑發的方向看過去,見黑發進了一個房間。
那個房間,君挽廈上次去洗手間找安溪的時候路過過,是一個雜物間。
君挽廈先到看診區摸了個用?過的針筒,想?了想?又拿了一個用?過的一個沒用?過的,這才?過去。
雜物間的門?沒有關緊,留了條縫隙。雜物間外亮到不需要開燈,雜物間里卻是漆黑到靠近門?縫的地方都是黑的,好像光無法滲入雜物間里。
黑發從地面?的門?縫里伸進去,君挽廈小心避開黑發,站在門?外沒有把眼睛懟到門?縫上,而是先拿干凈的針。頭往里戳,差不多針筒進去二分之一的位置,針受到了阻攔。
君挽廈活動了下針筒,確定針頭對著的位置不是眼睛之類柔軟脆弱的地方,立刻加大力?度往里戳。
“咳”
一聲咳嗽響起,君挽廈確定了貼著門?被戳到的人是沐辛然。
咳嗽聲又響了一聲,混雜著擠壓著出來的氣音。
她的脖子被人勒住了?
君挽廈將手伸進去摸索,她先摸到被不知道什么液體?浸透的后背,順著后背摸到肩側,注意到沐辛然胳膊是往前伸的動作。腦子里浮現出沐辛然被勒住脖子,于是伸手去扯拽的畫面?。
她想?了想?,收回手,拿了干凈的針頭,先用?手確定脖頸下方位置,然后在脖頸下方肌膚用?力?點了點,擔心沐辛然此時感受不到點的動作,她還掐了一下。然后用?針頭往上試探,一點一點試探。
干凈的針頭試探出另一個人的肢體?,另一只?手拿著使用?過針頭狠狠扎進去。
君挽廈聽?到里面?有掙扎的動靜,同時感受到沐辛然往前伸的手臂陡然用?力?。
她動作利索扔掉干凈針筒,取出第二個用?過的針筒扎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君挽廈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細汗,后背衣服粘在皮膚上,她連呼吸都不敢發出聲音。
終于——
“微微?你在這干什么?”
蛇信的聲音從醫務室外傳進來,就在君挽廈準備不顧一切推開門?的時候,沐辛然猛地松開手,一聲悶悶的肉。體?滑落到底的聲音響起。
兩三秒后,沐辛然拉開門?。
光這次成功照射進雜物間,里面?不再是一片漆黑。君挽廈能清楚看到沐辛然脖子上有鮮紅的手指印,臉上還有有牙印。
總之看起來就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不像是被魘界人攻擊。
“里面?是兩個男玩家?”
君挽廈問。
君挽廈話音剛落,就看到沐辛然整個人往前傾倒,她連忙展開雙臂將人接住。
君挽廈剛接住人,確定沐辛然還在正常呼吸,就看到地面?上黑發緩緩往后退去。
君挽廈抱好沐辛然,看向倒在地上抽搐的人。不是玩家,是一個陌生的有四只?眼睛的人。
這人的嘴巴紅腫不知道什么原因。身?上有黑發纏繞的痕跡,很明顯的痕跡,因為被纏繞的地方有頭發像種子穿破土壤一下穿透布料成長出來。
這應該就是微微被卡住的原因。
真是玩家好朋友,她居然能主動幫忙制服攻擊沐辛然的魘界人,是沐辛然,不是安溪欸!
雖然肯定是因為安溪這個中間人,但是是幫沐辛然,不是直接幫助安溪!
君挽廈心情很復雜,她真沒想?到一個魘界人為了一個外來者朋友也就是安溪,能做到愛屋及烏的程度。
她都有點為微微跟安溪的友誼感動了,更?佩服安溪交朋友的質量。
“你不進來嗎?就站在門?口?”
蛇信的聲音不斷從外傳進來。
君挽廈收斂住情緒,抱著沐辛然在猶豫要不要從衛生間窗口溜走的時候,聽?到熟悉的女?音,一下心放回肚子里,人也從容淡定站在原地。
女?音毫無疑問是剛過來的安溪。
她老遠就看到微微跟蛇信站一起,也不等虞老師一陣小跑過去,跑著還不忘叫人:“微微!”
蛇信比微微更?快一步發現安溪,他速度極快做出迎接安溪的姿勢,“班長!”
“啊,你好啊三寸!”安溪記得?這人的名字,笑盈盈打了招呼,湊到微微身?邊,“你們怎么站在門?口呀?”
“報告班長,我也不知道,我正在請微微同學進去。”蛇三寸看起來很緊張。
也是,不緊張的話,不可能看不到落后幾百米的虞老師,然后說:“班長,我聽?虞老師說,您會在醫務室當助手?我們其他助手都是等您帶領,您什么時候入職啊?”
“我是第一個報名的。”
安溪就很高興:“謝謝三寸同學對我的信任,不過你不用?這么客氣!我們大家都是朋友,你叫我安溪就行,入職的話,我跟虞老師還沒談好工資呢。”
“什么?”蛇三寸震驚道:“虞老師還要考慮嗎?不是任由您提嗎?”
安溪也很震驚,她知道自己很好,朋友都很愛她,她超棒,但是這個朋友,是不是有點盲目了?
他話說得?太快,安溪都沒來得?及提醒他虞老師就在不遠處。
“哈哈哈,我也這么覺得?!”
安溪笑哈哈道。
她從來不會否認任何人對她的贊同以及贊美!
“虞老師已經快考慮好了。”安溪在蛇三寸開口前,連忙說道,擠眉弄眼示意他身?后虞老師。
蛇三寸倔強開口:“虞老師都不應該考慮,這有什么好考慮的,您又不是要整個學校!”
“謝謝你的認同!”
安溪被同學信任感動了,她看向走近的虞老師,問道:“虞老師,我明天給您回復可以吧?”
安溪對虞老師擠眉弄眼的。
虞老師自己就是說話藏話的,這種程度的暗示簡直是幼兒園小朋友水平,不就是讓他不要給蛇三寸穿小鞋嗎?
虞老師擺擺手,說話時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同學們沒事的話都散了吧,不要聚集在醫務室門?口。”
“還有點事!”
安溪三兩下從幾個人中間竄過去,溜進醫務室里,沒兩分鐘背著沐辛然領著君挽廈出來了。
“現在沒事了。”安溪道:“老師您歇著,我們先走了。”
說完招呼幾人趕緊離開,就連蛇三寸她都沒忘記。
離開醫務室三四百米,安溪看到虞老師進去,松了口氣。她剛剛進去醫務室找人的時候,看到地上的四眼醫生,身?上是微微的污染,手背上還有兩根使用?過的針。
人死是死不了,就是受點罪。
反正他本來就在吃苦,不如多吃兩口。
安溪默默念了一聲:“山神保佑。”
轉頭看向蛇三寸,“三寸同學,我們準備去食堂吃飯,你跟我們去嗎?”
蛇三寸看起來很想?同意。
“我吃過飯。班長,你明天會答應虞老師嗎?”
“會呀,”安溪一點關子沒賣,“我就是爭取一下福利,不管結果怎么樣,我都會去醫務室幫忙的。”
蛇三寸非常感動地離開了。
“你真的要去?”君挽廈等人離開才?問。
“對啊,我不騙人。”安溪道。
“你真是為了福利去?”
沐辛然嘶啞的聲音緩慢從安溪耳邊響起。
“哦,那倒不是,”安溪坦然道,“我準備走正規渠道進,不通過虞老師。”
見沐辛然沒事了,安溪放下人,見幾人就要當場開始小會議,急得?團團轉,“咱們先去食堂吃飯吧,去吃飯吧,好餓好餓好餓。”
……
安溪幾天沒吃飯,她一個人的飯就擺滿了三個人面?前的桌面?,之所以是三個人是因為微微也要吃飯。
安溪連吃帶喝吃了兩碗粉,才?放慢速度跟幾人說話,“你們怎么不說呀?不用?等我,我一邊吃一邊聽?呢。”
君挽廈恍惚中意識到只?是幾天時間,她們就重?視安溪到,要等她吃完兩碗粉,之前她端著飯盤不在桌上的時候,都沒人等她。
看著微微,想?到其他幾位玩家。
君挽廈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我先說我吧,”安溪主動道,“我應該嚇到然然了,真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我這個污染會讓我以為自己是朵花……不過你放心呀,過兩天印記沒有了,就不會再有這種情況了。”
沐辛然嗓子沒辦法說話,只?點點頭。
“這話什么意思?”君挽廈問,“我還想?問呢,怎么你在圖書館,她在醫務室?你兩沒有一起行動?出了什么意外?”
安溪重?復上面?一段話,簡單解釋了自己中午腦子不清醒的事情,然后才?繼續道:“然然走了之后,我可能是因為某些我也不知道的原因,反正不是我主觀意義的違反規定啊。”
“我就出去了。”
“我、堵了門?。”沐辛然艱難嘶啞道。
“啊,”安溪低著頭看著碗里,“我從陽臺走得?。”
“你又翻陽臺?”君挽廈。
“又?”沐辛然。
安溪連忙道:“就是我到了圖書館遇到了管理員。”然后把后面?的事情說了,“學校之前的程序應該都要從管理員手下走,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年?不論是新?入職的老師,還是我們幾個,都沒有經過管理員。”
“在此之前,我們甚至不知道管理員。”
“他被排擠了?”
君挽廈摸著下巴詢問。
安溪一拍手,興奮道:“我也這么想?!”
沐辛然看著兩人,嗓子疼痛腦袋更?痛。
“我還這么跟管理員爺爺說了。”安溪道,“他看起來不太高興,欸我明白,被人排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君挽廈張了張嘴然后看向沐辛然,就看到沐辛然狠狠閉上了眼睛。
第042章 啟航高中[42]
沐辛然嗓子很難發聲, 她婉拒了?微微借她頭發當筆的?建議,找安溪借了?真正紙筆在紙上寫到:“流程出?現變動?,而前核心負責人員一無所知, 要么他本人出?現了?問題, 要么學校這方?出?現了?問題。”
君挽廈湊過去?看?了?一眼, 干笑兩聲坐回去?。
安溪看?了?看?沐辛然又看?了?看?君挽廈,覺得?兩人怪怪的?, 她也放下碗湊過去?看?,一邊看?一邊閱讀理解:“不管哪個可能,結果不都是他被排擠了?嗎?一個是排擠得?好,一個是排擠得?壞。”
說著看?向君挽廈尋找認同?感。
君挽廈收到安溪的?目光下意識點頭。她聽著感覺這話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隨即注意到沐辛然的?眼神,連忙把安溪面前的?空碗收起來,然后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飯盤推給安溪:“溪啊, 咱們吃吧,讓沐辛然說。”
沐辛然說不出?來,她嗓子實在難受, 就?讓安溪繼續說。
安溪誰的?話都聽, 她一邊吃一邊把自己?豐功偉績說了?, 說完還對三人道:“實在是時機太好啦。我本來還沒想到要怎么讓他知道,隨便欺負人是會被欺負回去?的?。”
安溪從四人圍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就?給虞老師記了?一筆,她沒想虞老師各種什?么復雜的?目的?, 她只看?了?結果。
結果就?是她三個朋友因為虞老師似是而非的?話受到了?驚嚇。都嚇到膽小的?微微主動?進行攻擊預備,脆弱的?沐辛然跟君挽廈決定先干掉他。
這是多么恐怖的?恐嚇!
“原來是為了?給微微出?氣啊?”
君挽廈調侃道。
安溪聞言笑笑, 沒有說自己?的?小心思,只是說:“也不是啦, 他不是把我們幾?個人一起算計了?嗎?”
“這是一個,”安溪想了?想,忽然想到了?合適的?說辭:“反擊!”
“他圖什?么呢?”君挽廈到現在都想不通,“圖跟你打起來?”
旁邊沐辛然動?了?動?筆,看?著安溪吃完的?一摞空碗出?神。
安溪也不明白,不過她向來明白一個道理,不要去?試圖理解一個無法理解的?人。
她拿起餅吃,感覺新嘴巴吃這個好像確實比之前好吃,之前吃得?時候嘴巴有點麻麻的?,可能是特色,也可能是污染?
安溪也不太清楚。
“沐辛然你說呢?”君挽廈叫了?一聲沒聽到回答,回頭就?看?到沐辛然在發呆,手肘搗了?她一下,“沐辛然?你沒事吧?”
沐辛然猛地回過神,發現三對眼睛都看?著她。可奇怪的?是,她好像只看?到一對,因為三雙眼睛都是如出?一撤的?清澈疑惑。
安溪咬著餅看?過去?,她覺得?沐辛然從圖書館出?來后有點奇怪,尤其是目光轉到她身上的?時候。
“沒事吧然然?”她問。
沐辛然嘆了?口氣,感覺嗓子火燒火燎的?疼,穩了?穩情緒在紙上開始寫自己?在醫務室找到的?文件內容。
她寫完一個文件內容,就?換一張紙,方?便其他人能及時看?到,也節省一點時間。
君挽廈看?完后猶豫道:“你們說,這個失蹤的?事情,跟入校流程發生變化的?事情,以及醫務室的?事情,是不是同?一件啊?”
不然這個學校也太難殺了?吧?
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沒能讓它倒閉。
安溪正在看?信息,聽完君挽廈的?話,緩緩移動?眼球看?向正在進食的?微微。
還有什?么比當事人更清楚的?呢?
君挽廈看?到安溪的?表情,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微微。
微微進食的?動?作就?停下來了?,按理說按照微微進食的?動?作,很難看?出?來她到底是正在吃還是停下來了?。但是這會兒沒人說話,周圍一片寂靜,有沒有吸水的?聲音就?很明顯。而經過安溪上次請客的?經驗,沒有吸水聲音大概率就?是停止進食了?。
“我不知道。”微微道。
“兩年前你在哪個宿舍?在高一幾?班?”君挽廈繼續問。
微微嘴唇動?了?動?,她看?向安溪。
安溪奇怪道:“怎么了??”
她想了?想問:“你不記得??不記得?也沒關系,我們可以找記得?的?人問,比如那個蛇三寸同?學。我覺得?他如果知道的?話,一定不會拒絕告訴我們答案的?。”
微微搖搖頭:“我記得?,但是記憶很混亂,我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一直在一班,之前在宿舍1102。”
“可是1102有人……”
君挽廈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宿舍基本上是滿員的?,那么多宿舍人員的?失蹤,學校又沒有新生入內,滿員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安溪聽到君挽廈喃喃出?聲,回答道:“虛假的?人。”
她解釋道,“沒有什?么思想,也沒有什?么污染。正常人如果太長時間不思考不活躍,他們也會僵化,好像跟假人一樣,但是僵化的?人是能夠重新活躍起來的?。”
“假人不行,他們更像是一個真實的幻影,比如一整個宿舍的?人都死了?,第二天她們又回來了?,排除某種失控污染的可能,就?是假人回來了?。”
“她們會繼續原來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復相同的動?作。”
“這不就?是NPC嗎?”
君挽廈嘖嘖稱奇。
她們在副本里其實見過很多這樣的?人,無論怎么溝通都不會有任何反應,她們以為那是魘界人特性之一。
原來官方?已經有了?新版本嗎?
在安溪解釋的?時候,沐辛然書寫的?動?作停了?下來,看?著紙張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溪不知道什?么是NPC,但她時間快來不及了?,兩三口一個餅,又把飲料喝完,站起來道:“我得?先去?一趟男寢。”
“我去?找男寢的?宿管,讓他給管理員帶飯。”
然后她再順便叫出?來大嘴巴或者兩個男玩家,看?看?他們的?情況。
她之前答應過會看?看?兩人還能不能救一下。
*男寢也是兩棟連著一樓跟頂樓的?寢室樓,一樓大廳門口豎了?個牌子,寫得?是“禁止任何女性進入”。 針對性太強了?,安溪強烈反對,因為女寢門口沒有這個牌子。
回頭一定要在女寢門口豎一個牌子。
“宿管在不在呀?”
安溪站在門口沒看?到有能傳話的?人,干脆就?沖著里面喊話。
幾?乎在喊話最后一個字落地的?時候,大廳值班室對外的?窗口被人從里面打開,露出?一個熟悉的?臉。
“辦卡的?老爺爺!”
安溪驚喜道。
“是安溪呀。”辦卡宿管兩只嘴巴道。
“怎么過來男寢啦?”一只嘴巴道。
“想做男孩了?嗎?”一只嘴巴道。
安溪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驚奇詢問道:“還能轉變性別嗎?”
“那當然。”一只嘴巴。
“不能。”一只嘴巴。
“但是可以扭曲性別呀。”
嘴巴合在一起了?。
“爺爺您每次是有特別注意,就?是哪個嘴巴說哪句話嗎?”安溪特別好奇這點,但她仔細想了?想好像又沒有什?么規律。
“有啊。”
安溪一聽兩眼發光,追問:“是什?么?是什?么?是有什?么依據還是什?么?能說嗎?能說嗎?”
“看?我心情嘍。”
辦卡宿管看?著安溪大失所望的?表情,笑呵呵的?。
安溪也不生氣,看?他笑也跟著笑。
食堂快要關門了?,但她偏不說來得?目的?,先扯七扯八問大嘴巴跟兩個男玩家的?事情。
辦卡宿管也跟著她扯,扯東扯西?沒一句準話,不是“哎呀學生的?事情,我從哪里知道呀”就?是“我一個老頭子,跟年輕娃娃也沒有共同?語言”……要不就?問安溪要不要嘗新菜。
安溪哪敢答應,她有個紀律委員朋友盯著她不要亂吃污染呢。
比她媽媽盯得?都緊。
安溪跟他胡扯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才一拍腦袋,特別懊悔道:“看?我!我都忘了?正事,圖書館的?管理員爺爺讓我幫您帶句話:‘就?說我老圖請他幫忙’。”
安溪說完原話,才補充說明道:“就?是讓您幫忙帶飯。”
辦卡宿管笑不出?來了?。
他皺著眉頭,嘴巴分?分?合合,聲音也交疊在一起:“你說誰?”
安溪察覺到不對,她收斂了?情緒,回答:“圖書館的?管理員,他說自己?叫‘老tu’。”
辦卡宿管用一種恐怖的?目光看?著安溪,兩個嘴巴合成一道發出?聲音:
“圖書館里沒有管理員。”
*“圖書館里沒有管理員。” 這句話簡直像精神污染存在于安溪腦海里,因為她實在想不通,如果圖書館里沒有管理員她遇到的?是誰?
一個假扮管理員的?人?
他怎么會敢同?意讓她找宿管帶飯呢?
宿管在撒謊?
他為什?么要撒這種會被戳破的?謊?
等她見到班主任,或者回到宿舍見到宿管奶奶,一問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嗎?
這太詭異了?。
安溪確定管理員是真實的?且沒有失控的?活人,但她又實在說服不了?自己?是辦卡宿管在撒謊——
她離開后躲在旁邊,偷偷盯到食堂關門,確定了?辦卡宿管的?確沒有去?買飯。
要么辦卡宿管說得?是真話,要么他真的?就?不在乎管理員老圖的?話。
安溪只能先離開,因為他看?起來態度嚴峻同?時又拒絕溝通。
安溪走到了?圖書館前停下腳步,她要不要去?告訴管理員沒人給他帶飯呢?不去?說的?話,管理員不會餓著肚子吧?
可現在她已經不是之前一無所知的?狀態,她心里有了?懷疑,再面對管理員的?時候,萬一管理員的?污染是類似于了?解越多污染越嚴重的?類型。
她很危險啊。
安溪想著視線緩慢移動?到旁邊醫務室上。
她為什?么要為難自己?呢?
是真是假,虞老師不得?比她更著急?
安溪立刻將煩惱甩在腦后,蹦蹦跳跳往醫務室去?了?。
醫務室門前這次沒有掛牌子,但是安溪依舊很禮貌敲了?敲門,等著里面說:“請進。”
但她只等到一句——
“安溪同?學,沒什?么事情就?快回去?休息吧。”
這話安溪聽著就?覺得?很不禮貌,她貼著門道:“虞老師,我剛剛得?到一個重大信息,一定要告訴你!”
安溪說完就?聽到里面好像有嘆氣一般的?聲音,是安溪很熟悉的?一種語氣。
門被從里面打開了?,虞老師整整齊齊完好無損人模人樣出?現在門里,“安溪同?學,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現在迫不及待地通知我?”
安溪沒在意她明明說得?是“告訴”,對方?卻用了?“通知”,她向來是不愛賣關子的?,直接了?當道:“你之前聽到我跟管理員的?對話了?吧?就?是送飯那段。”
虞老師點點頭。
安溪繼續道:“我剛剛去?男寢那邊找宿管,男寢的?宿管爺爺說,圖書館沒有管理員。”
虞老師本來還在想時間,食堂已經關門有一會兒了?,這個點安溪才去?通知,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緊接著他就?聽到后面這句,太順滑的?一句話,甚至沒有絲毫的?停頓,于是這話完整進入大腦之后,虞老師才反應過來安溪說了?什?么恐怖消息。
安溪說完就?盯著虞老師看?,看?到他表情變化才心滿意足。
“沒有管理員?”
虞老師重復了?一句,大腦飛快運轉。
安溪見狀就?感覺那些疑惑啊、悚然啊,全都消失了?。
于是,等到虞老師回過神就?發現安溪很悠閑的?在……觀察他。
“你這是把問題拋給我?”
很污染,如果是今天之前,他會認為安溪有可能在騙他,但是經過今天之后,他就?好像有了?另一個腦回路。
“我只是把這個消息分?享給老師而已。”安溪話鋒一轉道:“班主任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
“沒有。”虞老師道:“我沒有收到任何通知,不過他說這周周六的?周測正常進行。”
“周六?今天才周四呀。”
對安溪來說,班主任雖然不是人,但他的?確能解決一大部分?事情,解答一大部分?疑問。
他不在,她又不認識更多的?師長。
說來也是奇怪,入學這么多天了?,怎么沒見到教導主任呢?
兩人陷入沉默。
“虞老師,你有什?么壞點子?”
安溪打破沉默后,制造了?新的?無語。
虞老師完好無損的?眼睛看?向安溪,說道:“安溪同?學,你好像對我有什?么偏見。”
“好吧,我道歉,所以虞老師,你有什?么新點子?”安溪道。
“你的?主意呢?”虞老師問。
安溪當然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她的?主意一般都需要收尾,要不她來找虞老師干什?么呢?
真聽意見嗎?
這話說著就?太像失控了?。
聽一個說話說不全的?人,毫無信任的?人的?意見?
安溪矜持地輕輕頷首,道:“我是有一個小小的?壞點子。”
虞老師就?有種想要關門的?沖動?,他忍住了?沖動?,詢問安溪具體。
“他恨你老師,”安溪委婉道:“恨能沖昏頭腦。”
虞老師沉默片刻,終于明白了?:
“你不是來拋問題,你是來騙誘餌的?。”
安溪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安溪的?主意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不難,就?是廢點虞老師,具體來說就?是無腦沖——
讓虞老師去?直接問管理員,怎么挑釁怎么問,怎么挑事怎么問,問到人憤怒,問到人發瘋,那一定會能聽到一點實話。
這個目前只能虞老師或者辦卡宿管去?,前者存在本身就?是管理員的?雷點,后者在安溪之前的?分?析里成為排擠管理員的?一員。
兩人誰去?效果都是可以保證的?,安溪去?的?話,很可能就?一個結果:班主任勞役時間翻倍。
辦卡宿管是肯定不會去?,所以安溪來找虞老師。
虞老師婉拒,并關上了?門。
安溪站在門前確定虞老師是真不打算開門,轉頭往宿舍跑了?。
她怕什?么,她還有宿管奶奶可以打聽。
她不怕人說壞點子,她壞點子多著呢!
*值班室這次正好有人,宿管就?坐在窗口里。 安溪趴上窗口的?時候,看?到宿管眼皮抽動?了?下:“好久不見!奶奶!我都想你了?!”
宿管就?讓她有話直說,沒話滾蛋。
“要不說您是我親奶奶呢?”安溪把頭伸進去?,一副我有小話要告的?樣子,“救命啊奶奶!現在只有您能救我了?!”
安溪把管理員的?事情大致說了?,沒有略去?虞老師的?存在,但是自己?拱火的?事一個字都沒提。
“怎么辦呀?管理員爺爺會不會餓肚子?”安溪道。
宿管看?著她:“你擔心這個?”
“這個是主要的?原因,當然還有一些其他主要的?原因。”安溪老實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為什?么辦卡宿管說圖書館里沒有管理員?”
“因為圖書館里是沒有管理員。”宿管道,“這是一句實話。”
安溪不覺得?兩個宿管同?時撒謊,但她也確實想不明白:“那我看?到的?難道是失控污染嗎?難道我跟虞老師都失控了??”
可是不僅僅是她跟虞老師,之前齊蛙幾?個人不也遇到了?管理員嗎?
“你看?到的?確實是管理員老圖。”宿管。
安溪被宿管的?話繞糊涂了?,她兩只眼睛冒著星光,拖音拉調道:“奶奶,您就?告訴我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你要聽?”宿管看?著安溪道,“有一些污染,只要了?解就?會被注視,你確定要聽嗎?”
“可是管理員爺爺炸眼球好像不是很可怕的?樣子。”安溪道。
“是被他注視,但是又不是他。我不可能告訴你準確的?信息,那會引起他的?注視。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只一點,你距離答案越近,就?意味著你距離他的?注視越近。”
宿管說得?有點繞。
安溪自己?理解了?下,得?出?結果:“難道他有精神方?面的?污染?平時是一種樣子,某些時間是另一種更恐怖的?樣子?”
“兩種不同?樣子的?污染源頭也各有不同??”
宿管沉默。
安溪眼巴巴看?著宿管,宿管像是在思考,過了?半分?鐘唇角動?了?動?,“你要非這么理解,那也倒不能完全錯,但我覺得?,你應該是不用擔心被注視了?。”
安溪:“?”
她小心翼翼問:“你這個話是什?么意思呀?是我理解錯了?嗎?我怎么感覺您的?意思是說我不會找到答案呢?”
宿管開始不耐煩了?,她問:“沒別的?事情,就?趕緊下去?。”
“有有有!”安溪立刻道,“我能不能去?告訴管理員他沒有晚飯了??”
“你知道這么多,就?想到這個?”
宿管古怪道。
“還想,他會不會污染我,但是您剛剛說了?啊,知道更多才會危險,我不是知道很少嗎?”安溪回答完很快陷入另一個問題道,“我告訴他宿管爺爺不去?的?話,他會不會注視到宿管爺爺?”
“你擔心的?事情還真不少。”宿管沒好氣道:“怕一個管理員吃不上飯,還怕一個糟老頭被傷害。”
安溪聽這話,就?知道兩個人在宿管心里的?形象了?,她老實回答:“也不是怕這個,就?是怕他們失控死了?。”
宿管聞言沒有開口。
安溪看?她臉色不太對,就?乖巧等著。過了?一分?多鐘,宿管才平靜道:“人都會失控,都會死。”
“可是辦卡老爺爺讓我好好學習、好好吃飯,管理員爺爺一點也沒有把氣生在我身上。”安溪像個肉蟲一樣扭來扭去?,聲音也很難為情,“我,我之前提議找宿管爺爺給管理員爺爺送飯的?時候,沒有想到會讓誰失控。”
“兩個,只有一個能活,你選誰?”
“啊?我選?”安溪艱難把手從窗口外拔進來,指著自己?,“我選嗎?”
宿管不想看?她一臉傻樣,閉上眼睛,“你可以去?試試。”說完就?要關上窗口。
安溪動?作麻利從窗戶跳下來,好險沒被夾到,她在外面大聲道謝轉身疾跑離開宿舍。
女寢宿管的?性格很明面,能說會說,不想說就?不說。
安溪不懷疑她會撒謊,因為沒必要。宿管可是掌控五官鐘表的?人,她自己?的?污染都沒有顯露分?毫。
最后那個她選,就?是個笑話了?。
管理員的?存在明顯更危險,辦卡宿管能贏的?話,就?不需要態度那么嚴峻了?。
兩人真要對上,辦卡宿管大概率沒有生存可能。
安溪看?著越來越近的?圖書館,漸漸放慢速度,宿管說得?很明確,在一無所知的?時候,管理員就?是安全的?。
而且,他還對學生有寬待。
安溪設想了?下進去?后會有的?各種情況,加快腳步走到圖書館下。
圖書館門鎖著,安溪叫了?兩聲門沒人答應,輕車熟路繞到旁邊爬窗戶鉆進去?。
她這次沒往上爬,從一樓的?窗戶爬進去?,剛準備從窗臺跳進去?,就?看?到從圖書館正門方?向回來的?管理員。
“嗨?”安溪抬起手熱情道:“管理員爺爺,我來找你玩啦!”
管理員眼球轉動?,正面所有的?眼珠子對準了?安溪,“爬窗進入莊嚴的?圖書館,等你班主任來領人吧!”
熟悉的?話術!
安溪喜極而樂,果然她是真的?一點真相都沒猜到啊!
第043章 啟航高中[43]
安溪又被領到值班室去了。
“我沒找到人, 擔心爺爺餓肚子。”安溪從挎包里摸出六根肉條,“這是我家的特產,一種放養在山上的豬的肉腌制的肉條, 補充能量非常有效。”
安溪今天醒來一口氣吃了三四?條, 但這是因為她餓了好幾天, 估摸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也就四?五條的量,吃多了很難消化。
管理員眼球轉動一部?分?轉在肉條上, 一部?分?轉在安溪身上,沒有說話。
安溪主動湊上去把肉條塞管理員手上。
“你嘗嘗呀,我家里人做得,又好吃又有能量。”
管理員長滿一只只眼睛的手抱住小臂長的六根肉條, 眼球轉動著粘在肉條上,片刻后難以置信看?向安溪:“你家管污染豬泛濫叫放養?管污染豬的污染叫能量?”
安溪正忙著。
她向來是看?不得別人張嘴她自?己閉嘴的,可她確實吃不下了, 拿出個糖塊硬戳進去根細管,將糖塊爆改成棒棒糖。
“什么?”管理員突然一開口她嘴巴先問出聲才反應過來,隨后無縫銜接解釋道:“是有點污染, 不然怎么能有這么大的能量?”
她一一解釋:“是稍微泛濫了兩天, 但是第三天就腌制到只剩下合理放養的規模了。”
安溪記得豬是上學一年級的時候引進的, 四?年級開始泛濫,五年級確定?真?的是泛濫了,第三天整個村里到處都是腌制的肉條。
安溪吃了這么多年,快把剩下的那一批活著的豬送走了, 還沒吃完腌制的那一批。
安溪想了想問:“難道您吃不了這個?您對這個污染失控?”
管理員就放進嘴里一條,安溪聽到爆漿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肉條的動靜,反正她吃得時候沒有這種動靜。
安溪坐在旁邊吃糖, 安靜聽了會兒爆漿聲音,也就不到一分?鐘,忍不住開口說話。
不過她沒有問爆漿什么聲,畢竟問了她也不一定?能吃,能吃也不一定?想吃,她食譜還是有范圍的。
“爺爺,我聽說《分?辨》課老師很嚴格,上課會用不聽課的學生做食材,是真?的嗎?”
管理員爆漿聲聽了,他像是嘲笑了一聲:“老朱?這學校沒有比老朱更和善,對學生更縱容的教師了。”他哼道,“當初我錄用他的時候,就知?道那不是個會發脾氣的,沒想到啊,縱容學生倒是有一套!”
截然不同的版本。
就像圖書館管理員的存在一樣?。
安溪哇了一聲,好奇道:“是您錄用了朱老師啊?那我的班主任呢?還有其他老師,宿管,都是您錄用的嗎?”
“也不全是。”管理員吃完一條肉條,“教職工們,有一些是跟我一起?被校長錄用的,剩下一部?分?是我們幾個第一批被錄用的教職工一起?錄用的。”
“每一個教職工都是經過我的手登記信息蓋章入冊。”他惡狠狠道:“你們這批最不規范,我一定?要找……”
他含糊不清說著,又咬住第二根肉條。
安溪在想這話里的信息量。
學校里現有多少教職工,安溪不知?道,但她可清楚有幾個班級,2到4個,最多四?個!
學校一共就兩棟女學生宿舍樓,而她想要當兩棟樓的樓層長,只需要兩個班級的女生同意。
八個轉學生,分?別進了三個班級。
學生只有這些,老師能有多少?
其他區域教職工也不會有多少,理發店的鑰匙不就在學生手里嗎?
這么一算,除了今年入職的一個老師,轉學而來的八個學生,管理員說不定?登記了每一個人的信息。
他在學校的職位絕不會低。
為什么兩個宿管都說圖書館里沒有管理員呢?
他現在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真?厲害啊。”安溪贊嘆道:“您認識一整個學校的人!這就是我一直想要做的!太酷了!可以跟所有人交朋友。”
管理員沉默片刻問:
“你就想到這個?”
安溪奇怪看?向他,反問:“這還不夠酷嗎?”
管理員看?著她:“遇到問題,你只會直接詢問答案是嗎?沒有人教你要思考嗎?”
他不等安溪回答,慢條斯理咬住一塊肉條,慢悠悠道:“你問我朱老師的事情,是想跟我打探他到底是個什么品行?,有沒有你聽說的那么殘忍。”
“但我給了你一個相反的答案。”
安溪看?向管理員,他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了,像長者也像老師,很平和,這種平和甚至讓他的眼睛們都平靜下來,完全沒有之前面對虞老師時暴躁的樣?子。
“我應該直接問您有沒有騙我嗎?”
安溪問。
管理員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拿起?戒尺敲在安溪腦袋上,恨鐵不成鋼道:“只有嬰兒才會把希望放在別人的誠實上。”
安溪捂住并不疼的腦袋,睜著眼睛看?管理員。
“你之?后問得很好,你想聽一聽我對你班主任的說法?,是否跟你認知?的一致,由此可以判斷前面那句有多少真?多少假。”管理員道,“可你的目的已經被我知?道了,我可以根據你的目的調整我的說法?,你要怎么判斷真?假呢?”
“我不需要判斷,我明天就見到了朱老師。”安溪道,“我只是沒話找話,認識老師當然要自?己親自?認識呀。”
管理員有些吃驚,他點點頭,似乎想說什么,但又什么也沒有說。
“謝謝您教我這個,”安溪誠摯道:“但是您沒有騙我是不是?”
管理員:“你是說他們騙了你?”
安溪搖搖頭:“另外?告訴我信息的人也沒有騙我。”
管理員就笑了:“那就很奇怪了,我沒有騙你,他們也沒有騙你,你是怎么得到兩個答案的?”
“因為人是主觀的,有很多因素都會參與?人的判斷,不同的答案不一定?是欺騙,也有可能是不同的角度呀?”
其實她更懷疑是不同的信息認知?。
“啊。”管理員的眼睛靜靜看?著安溪,語氣平淡道:“你是這樣?的性子。”
安溪覺得這話有些古怪,但她沒有再開口的機會,只見管理員將剩下幾根肉條胡亂塞進嘴里,抬手讓安溪離開。
安溪原本還想問問別的事情,比如班主任在哪里補充教具,比如周測是什么形式。
見管理員是真?的不想招待客人,安溪將嘴里的糖連著細管一起?嚼碎咽了下去,從椅子上跳下來,對管理員道別:“您吃飽了嗎?我再給您留一些?”
“用不著!趕緊走!”
管理員脾氣又不好了,眼球亂轉。
安溪還是留下了幾根,她帶了好多好多,本來以為要期末才能回家,現在知?道十月一就可以回家,當然就不用留這么多了。
“爺爺,我先走啦,我以后有時間再來看?您!”說完扭頭往窗戶去。
“走正門!”
安溪不太情愿,“這距離我宿舍近!”
“近不了兩步!走正門!下次不要再讓我抓到你翻窗戶!”管理員惡狠狠道。
安溪根本不害怕,嘴里應和卻很快,又快又誠懇,一聽就知?道是個慣犯。
安溪溜溜達達到值班室門口的時候,突然被叫住。
安溪回頭奇怪道:“爺爺?”
“污染是很可怕的,”管理員平靜道:“它能夠扭曲一個人的思維、認知?,讓人變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安溪遲疑道:“您說的是失控污染?”
管理員表情沒有變化,他每一個眼球都沒有變化,房間里的光好像暗了下去,空氣都變得粘粘濕潤。
“比失控污染更可怕。”
安溪從沒見過比失控污染更可怕的污染,失控污染是什么?
是完全失去控制的污染,是一個人生命的盡頭。
從生命體征來說,生物成為失控污染的時候,不一定?已經完全喪失生命體征,但從靈魂精神層面來說,成為失控污染的那個瞬間,生物已經死?去了。
活動的是失去控制的污染而已。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靜靜,她沒有成為失控污染之?前是什么樣?子?污染在她的控制下是什么樣?子?
她失控死?亡之?后呢?
她的污染甚至欺負了她生前保護過的人。
什么污染比失控更可怕?
安溪想不出答案,課本上也沒有過答案,她在等待管理員的回答。
但是她沒有等到回答,管理員身上的眼球一顆一顆閉上,沒有眼瞼的眼球不斷爆炸。
值班室的自?然光不知?什么時候被一種詭異的好像泛著血色的紅光取代,眼球從墻壁、天花板、地面……安溪目光能看?到的任何地方生長出來,不是像玻璃一樣?眼球,是實實在在有紅色白色黏液的、很有彈性的人的眼球。
安溪只看?了一眼,雙眼有種奇怪的感覺,不是疼痛也沒有任何火燒刺痛之?類的不適感覺,她只是詭異的感覺她的眼睛好像……活了?
更詭異的是,她后背的蛇紋沒有被觸動!
安溪立刻閉上眼睛,沒有轉身直接往后退離值班室,離開值班室后安溪沒有睜開眼睛按照記憶里的路線往外?逃離。
她一陣疾跑沖向最近的窗口,她能感受到腳下踩著的地面是柔軟的、非常柔軟。
這種柔軟很容易安溪想到看?到的那一眼,可僅僅是回想了一下畫面,安溪就感覺自?己的眼球想要扒開她的眼皮——右眼污染沒有觸動,左眼附近的紅花污染也沒有觸動!
安溪悔不當初,她應該在臉上多搞幾個污染,看?看?管理員這么多眼睛,一個人就能打群架!
安溪憤憤不平想著,因為思維轉移,她刻意沒有去關注眼睛的情況,反而沒有進一步惡化。
安溪估摸已經快要到窗口位置,做好彈跳準備,在她后背撞到窗口的時候,安溪感受到黏液跟肉類彈性的拉扯,但這樣?的拉扯讓后背蛇紋上線,只一秒窗口破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溪感受到碎片劃破肌膚,身體失重?騰空。
她在下墜時睜開眼睛,看?到破碎的窗口里血淋淋的眼球眨動著,再往里就像是蜘蛛密密麻麻的網填充整個空間,而網上是一顆顆轉動的活著的,仿佛剛從眼睛里摘下來的眼球。
安溪調整姿勢翻滾落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調整姿勢的時候,她感覺到身體好像有一瞬間不受控制。
平穩落地后,安溪兩個眼睛蠢蠢欲動,她一點也不愿意吃虧,沖著窗口大叫:“這破壞公物怨不得我!爺爺你這次要反思自?己!把賬單記在我最親愛的爺爺你自?己身上吧!”
說完她轉身就跑。
一路跑到宿舍,砰砰砰敲值班室的門:“救命啊!奶奶救命啊!我眼睛長腿了!救命!救救孩子!給孩子換兩個新的沒腿眼睛吧!”
值班室的門打開很快,快到讓人懷疑宿管是不是一直坐在窗口后。
宿管打量了安溪一眼,重?點在安溪的眼睛,然后沒好氣道:
“不要像個失控污染一樣?叫喚!”
安溪就知?道眼睛一點事沒有。
遺憾!
還以為能有一對長腿的眼睛呢!到時候她睡著了,眼球還能自?己爬出來站崗呢!
多酷!
她哭喪著臉:“我的眼睛好像活了,它們好像要自?己爬出來,拋棄我了!”
宿管冷笑:“要是那樣?,你現在就應該站在醫務室里找醫生給你配雙新的了。”
“醫務室還有這個呢?”安溪好奇問:“我怎么沒看?到啊?是不是放在什么保險安全的地方了?”
宿管無情關上了門。
安溪一點也不生氣,她在門外?大聲嚷嚷:“奶奶晚安!明天見!”
說完手往后一背溜溜達達回宿舍了。
*宿舍里沐辛然正在陽臺晾衣服,微微坐在上鋪,依舊是背對著門面對著墻。 安溪一進門就道:“我回來啦!”
說完火急火燎拿著衣服洗漱用品留下一句,“我去洗澡!”
人就消失在宿舍里了。
微微甚至沒來得及回頭,沐辛然也剛剛打開陽臺門。
等安溪再回來的時候,立刻被沐辛然抓住,“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聲音好了很多,但是還很嘶啞,脖子上一圈印記紅得發紫。
“出了幾點小意外?。”
安溪老老實實道。
沐辛然:“?”
她沒聽錯吧?安溪說得是一點意外?嗎?
安溪把鞋子跟衣服分?開泡上,一邊擦頭發一邊解釋:“情況比較復雜,故事也比較長。”
沐辛然:“詳細著說,不要漏掉細節。”
安溪震驚看?著沐辛然,奇怪呀,她之?前說這句話的時候,得到的回答都是“閉嘴”之?類的呀,怎么這次不一樣??
她看?向轉過身體看?過來的微微,下意識回了個笑臉,“好的好的。”
安溪勾過來椅子坐下,想著怎么編。
主要是沐辛然她們做閱讀理解很厲害啊!萬一她們從字里行?間就做出來了答案,豈不是很危險?
“有為難的地方?”
沐辛然察覺到問題。
按照安溪的性格根本都不會等她主動問,她自?己就像個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完了,這會兒遲遲不說,肯定?是不好說。
“能說得說,不能說的不用說。”
沐辛然道。
安溪松了口氣:“就是我得到了一個不能說的消息,因為說了可能就會引起?污染。”
安溪話音剛落身體被抓住,她瞪大眼睛沒有什么被突然動作激起?的驚嚇,只是好奇瞪著眼睛看?沐辛然抓著她兩個肩膀細細看?她的臉。
“我臉上有泡沫沒洗干凈?”
安溪問。
“你又被什么污染了哪里?要緊嗎?這回有什么副作用?”
沐辛然沒看?出來問題,直接問安溪。
安溪第一次被關心這個,實在是她從小到大的環境里,這樣?的事情完全沒有被關心的必要,誰會因為多吃了一根肉條就問你還好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呀?
“沒有啊。”安溪很感動握著沐辛然的手,“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
“你是擔心我們聽了會出事?”
沐辛然任由安溪拉著坐下,反應過來。
微微在上鋪看?著兩人握著的手,黑發蠕動了下。
“微微也下來一起?聊天呀!”安溪忽然道,“我想跟你們坐在一起?!”
……
三人坐一排,安溪坐在中?間,一手握著一個朋友,感嘆道:“沒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有機會一定?要帶回家給媽媽還有其他人看?看?她的新朋友!
“就是那個污染很奇怪,你越是了解就越危險,但目前我得到的信息,我整合過后得出的結論。”安溪驕傲道:“完全威脅不到我!”
沐辛然一開始沒明白安溪的話,兩三秒琢磨出來意思,這不就是說她一個點都沒對上嗎?
“嗯,很好,沒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沐辛然道。
安溪咧開嘴樂。
“不過我知?道了一個消息,朱老師是學校里最縱容學生的老師。哦,就是《分?辨》課那個老師。”
沐辛然回憶了下才想起?來這個人。
“相反的說辭?有人撒謊?”
安溪搖搖頭道:“我不覺得是撒謊,實際上污染越厲害的人越很少撒謊,除非他的污染本身就是詭計多端的類型。”
沐辛然思索了下盤了盤邏輯。
是說得通的,根據他們區公開的信息里,的確很少有魘界人欺騙玩家的案例,之?所以用很少而不是全部?,是因為還有一些已經死?亡的人,無法?統計他們是否被欺騙過。
以及就像安溪最后一句補充,有玩家遭受過魘界人玩弄,這種情況很少,但確實是有。
“都是真?的,那就是當事人發生了變化。”沐辛然看?向微微:“微微知?道嗎?”
“我沒有注意,因為這節課現在基本上都是自?習。”微微道。
“現在?”安溪扭頭問,“以前不是嗎?”
微微茫然看?著安溪,很慚愧道:“對不起?,我不記得?”
“不要道歉呀!”安溪道,“干嘛要為不是你的錯道歉呢?就算是你的錯,咱們也不能隨便道歉!”
張口對不起?,低頭彎腰就是一個鞠躬的安溪如此說道。
“是不是然然?!”
安溪回頭沖著沐辛然擠眉弄眼。
她自?己道歉是道歉、知?錯是知?錯,但是知?錯道歉改了就是了。微微這個樣?子很明顯啊,這個道歉簡直就像精神污染一樣?腐蝕她的精神意識。
人是很脆弱的,天天被腐蝕,很快就要失控了。
“安溪說得沒有錯。如果要道歉,也應該是我跟你道歉,我知?道你的情況,卻沒有為你考慮,直接詢問你。”
安溪聽著這話感覺不對,沐辛然是問了,但是后面那句是她追問的啊,于是她利索道:“對不起?啊微微,我也沒考慮。”
“不,不。”
微微茫然看?著兩人,低下頭。
安溪一手挎著一個,頭靠在微微肩膀上,過了會兒,噌的一下站起?來帶得兩個人都被迫起?立。
安溪連忙撐住兩人,“對不起?對不起?,我突然想起?來,我沒把小腦袋抱過來參加咱們的聊天。”
微微搖頭,沐辛然卻沒回答。
安溪看?向沐辛然,正要問她怎么了,就聽她平靜道:
“嗯,不要隨便道歉,就算是自?己的錯也不要隨便道歉。”
安溪目瞪口呆看?著沐辛然,這話如果是君挽廈說出來,那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但是沐辛然說——
微微不小心笑出聲。
沐辛然看?著安溪懵住的表情也上揚了嘴角。
安溪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眼珠子轉動:“好呀!你們兩個想要欺負宿舍長!看?我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看?!”
她張牙舞爪撲向兩人。
***9.5日。小雨。周五
周五早上第一節課的全稱是《如何控制自?己的食欲(1869版)》(實踐),時間是在五點到七點。
中?間有吃飯休息的時間,然后就是九點到十點半的《應對危機的百種方法?》(理論)
最后就是從周一就有所耳聞,現在終于能上的《如何分?辨食物與?非食物(2869版)》(理論)(實踐),三點開始五點結束,一共是兩個小時。
今天也是唯一一次,四?點鐘宿舍門就打開的一天。
4:30,安溪從外?進來,手里拿著兩個雨披,“我從宿管那要的,你們兩個一人一個。”
“你剛剛說有事出去就是去找這個了?”沐辛然正在陽臺收衣服,她把安溪的衣服也順便一起?收進來了。
“對呀,下雨了嘛!”
安溪把雨披放在桌上,轉身從行?李箱里翻出來她帶過來的雨傘。
是一把沙黃底色印著紅花的油紙傘。
“這個花怎么這么像你臉上的紅花印記?”沐辛然走過來,又看?了看?安溪臉上,確定?印記確實淺了很多幾乎看?不見才放心。
她自?己脖子上的傷痕,昨晚睡覺前涂抹了虞老師給的藥膏,今天看?已經沒有什么痕跡了,嗓子也只是還有些沙啞。
“就是一種花啊,聽說是長在忘川河邊的花,不過這是騙小孩的故事。”安溪道,“紅花確實長在水邊,不過不是忘川河,是我們村的小溪。”
安溪從小坐不住,在好聽的故事也不能硬控她很久,她對故事也沒有特別感興趣,很快就道:“外?面雨很小但是很密,你們要穿好雨披。微微不要淋到頭發了,對污染不好,然然不要被雨碰到,有污染。”
沐辛然看?著安溪換了雙涼鞋,褲腳也卷上去了,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溪沒察覺到,她抱怨:“好煩啊,為什么會有控制食欲這種課程呢?”
……
“為什么會有控制食欲的課程呢?”一張嘴巴道。
“為什么這個課程只有實踐課,卻能出一千八百六十九個版本呢?”一張嘴巴道。
“因為有些學生,ta永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
安溪這節課一個人坐,讓沐辛然跟微微坐一起?,她自?己坐在微微的位置,兩只腳跟腳踝都濕透了。
三人來上課的路上,安溪打著雨傘哪里有水往哪里跳,沐辛然都沒能抓得住人。
后面被抓住后,一路被按到衛生間洗手池接了水沖干凈據說有污染的雨水。
因為隨身的傘有水,她就一個人坐,方便放雨傘,也方便她試探大嘴巴——她是這么說的,但是實際上到底為什么非要一個人坐,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安溪隔著一條走道就是大嘴巴。
但此時此刻,也就是在辦卡宿管在講臺上發言的時候,安溪低著頭研究雨沿著傘留下的軌跡,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不少同學偷偷看?她,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講臺上講話都收尾了,安溪依舊保持同一個姿勢,既沒有開口搭話,也沒有抬頭配合。
學生們心里狐疑,嘴巴嘟囔,有人像個安溪一樣?椅子上長了釘子坐立不安,偷偷跟旁邊同學嘀咕——
“班長她終于失控了?”
第044章 啟航高中[44]
安溪不吭聲的原因很簡單。
餓。
她?太有經驗了, 這節課但凡多說一個字,多動一下,饑餓感都是翻倍的。
更?重要的是, 她?很容易被?點名。
安溪盯著雨傘, 看著雨水在傘面留下的一道道水印, 每一條都像家里小溪。想?到小溪,她?就不由想?到小溪里有一種魚, 個大肉嫩還無刺,除了脾氣兇污染大沒有一點缺點。
紅燒好?吃,清蒸好?吃,什么也不放只烤著吃也很好?吃。
安溪想?迷糊了。
“安溪。”
安溪腦子還沒清醒過來, 人已經站起來了。她?看向辦卡宿管,一句話?也沒說。
辦卡宿管就笑,他先態度和藹讓安溪坐下, 然后右嘴巴張張合合,好?像說了許多話?。
安溪聽不清任何一個字,聲音就像污染, 圍繞著她?轉動, 讓她?愈來愈饑餓, 但人真的餓到一定程度是會脫力,甚至會眼前發黑,昏厥也有的。
但這次安溪感覺很奇怪,好?像意識在饑餓狀態下渾渾噩噩的, 與此同時又?非常清醒地感受饑餓的痛苦。
安溪其實很清楚到什么時間,饑餓到什么程度, 會有什么反應。因為原來的學校也有控制食欲的課程,她?上了多少年這門課就討厭了多少年, 每一個關卡都記得特別清楚!
這個課程的花樣很少:
一種就是不吃不喝,純挨餓。
一種是挨餓后面對很多美食。
最后一種就是并不饑餓,但你?要小心遇到的每一個食物,不知道哪一個是被?老師加了東西的。
安溪上了這么多年,對這門課有什么心得呢?
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回回零分。
純挨餓的時候,她?會受不了偷摸溜出去偷吃;面對美食的時候,她?會趁著老師不注意偷吃……最后一種就更?無用了。
別說專門設置有問題的食物讓安溪分辨選擇,就是沒有設置的時候,她?也不曾忌口過啊。
安溪上課之前還想?著一節課就兩個小時,跟她?之前一次就是餓幾天相?比不是很簡單嗎?
她?來得時候還有心情踩水玩,感受碰到有污染的雨水肌膚麻麻的感覺。
誰能想?到呢?
這節課居然利用污染讓學生感覺到饑餓,而?她?不知道為什么全身?上下居然沒有一個污染站起來反擊的。
她?現在終于知道辦卡老師兩張嘴有什么不同了。
“怎么還不坐下啊。”
辦卡宿管道。
安溪后知后覺坐下去,手?就往挎包摸。
“我提醒各位同學,此時此刻,任何東西入口,都會加重你?的痛苦。”辦卡宿管道,“兩個小時很快,也沒有任何危險,實在忍不了就趴著睡覺嘛。”
不少學生趴在桌子上。
安溪不信邪,其他入口的東西不行,難道藍寶石飲料也不行嗎?
安溪用一根吸管伸入保溫杯里,全神貫注盯著辦卡宿管,一發現他視線移開,立刻低頭咬住細管猛吸一口。
啊!
安溪沒有喝太多,只是沾了沾唇的程度,她?雖然看起來莽撞,但實際上還是很謹慎的。
她?收起來吸管,就開始靜靜等待藍寶石飲料稀釋饑餓污染。不求稀釋多少,只求不像辦卡宿管所說得那樣,越喝越餓就行。
然后,她?感覺更?餓了。
感覺內臟里長了蟲子,蟲子嘴巴里生了火,然后用它生了火的嘴巴撕咬她?的五臟六腑。
安溪脖頸開始往外冒汗。
已經知道這污染的厲害,安溪也不去想?偷吃了,她?手?壓在小腹上,閉上眼睛,閉緊嘴巴,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教室里一丁點人的聲音都沒有,只有后墻壁上掛著的鐘表“噠噠噠噠”的響。
安溪腦子里就“噠噠噠噠”跟著叫。
不知道叫了多少下,安溪鼻尖忽然聞到香氣,口腔開始自動分泌唾液。
她?甚至能聞出來每一股香氣的來源:
辛辣的是二號窗口的紅辣椒炒娃蛋,她?看別人吃過不是特別喜歡,因為那個娃蛋只有紅色蛋白,但是咬下去的時候會有嬰兒?叫聲。
甜甜的是三號窗口的新品,安溪很喜歡每頓飯都買,杯子超大一個,完全可以兩只手?抱。
還有聞起來就是純粹的肉香的,是四號窗口的軟肉,非常非常軟糯的肉,一口咬下去……
安溪咽了咽口水。
但她?沒想?到口水也算進去了,咽下這一口,火燒火燎的感覺加重一層。
她?實在忍不住了,睜開眼睛,回頭去看時間,本來想?借著鐘表污染逃離這個可怕的課堂,卻發現墻壁上掛著的是許久不見的五官鐘表。
安溪沒有遷怒的習慣,她?回過頭破罐子破摔道,“爺爺,雖然說您在職位上不是老師,但是您既然教導我們這節課,在我們心里就是老師。”
她說著說著就感覺眼前發黑有星星在轉圈,但她?不管,就要說:“不如您跟我們說說,為什么一定要這樣折磨自己呢?”
“這節課到底有什么必要呀!”
托這門課的福,安溪從小就學會在口袋里隨身?囤糧,要不怎么會收到空間污染的挎包禮物呢?
她?這輩子能去什么需要忍受饑餓的地方啊?高中在啟航,大學在老家附近,大學畢業后回老家。
她?嘀嘀咕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講臺上辦卡宿管靜靜聽著,等安溪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沒有音的時候,才開口道:“你?現在在遭受什么?”
“挨餓。”安溪有氣無力道。
“嗯,”辦卡宿管就笑了,“那你?怎么能說這節課無用呢?”
安溪被?饑餓迷暈的大腦緩了緩才反應過來,這是說她?雖然不一定會遇到挨餓的地方,但是說不定會遇到挨餓的污染。
“可是,如果不是在上課,我一定在污染開始之前就跑掉,或者?打倒那個釋放污染的人!”安溪提起精神道。
“這也是一種方法呀。”辦卡宿管道,“可你?開始的時候沒有使用,所以現在只能忍著了。”
安溪漸漸瞪大眼睛,其他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學生也漸漸瞪大眼睛放大鼻孔。
要命,安溪是第一節課,他們可是好?幾年,怎么過去這老頭不說可以打呢?!
“班長,”有聲音從人群里鉆出來,像蜜蜂振翅的聲音一般,往安溪耳朵里鉆,“咱們上吧。”
安溪聞著不知道哪里冒出來香味,聽著有氣無力的慫恿,閉上了眼睛。
怎么上,一個班連一句中氣十足的話?都湊不出來,再說就剩最后幾分鐘就能下課了。
度秒如年!
度秒如年!
安溪忽然開口:“同學們,我跟你?們講個故事吧?”
想?昏迷又?昏迷不過去的同學們,堅強撐起眼皮,蛇三寸像條蛇一樣緩慢支撐起上半身?,頭搖搖欲墜,蛇信子吐出來,“班長,您說!”
他甚至發出了一聲感嘆號。
辦卡宿管頗為震驚看著蛇三寸,贊揚道:“三寸同學有進步啊。”
安溪拄著傘站起來,緩了一口氣,強行提起精神,“你?們知道我是鄉下來的,我不知道你?們城市里有沒有這樣的,就是學校里總有一些?古怪的可怕的故事。”
沐辛然靠著墻壁,聞言掀開眼皮看向安溪。
她?的學校倒是有,每一個學校都有——關于魘界的鬼故事。
“沒有啊。”蛇三寸身?體?像個擺鐘左搖右晃,兩顆豎瞳都看不清人了,還有意志搭話?:“我們只有一個美好?的傳說。”
“那我先說可怕的吧,給大家增加一點涼氣。”安溪一邊說一邊轉移主意回憶村長奶奶講故事時的樣子,將一條腿盤放在凳子上,壓低聲音道:“我要講得這個故事,是我親身?經歷的,在講這個故事之前,我先跟你?們講一講我們那個小學,它坐落在半山腰上。”
“說起來也很奇怪,我家那座山不算陡峭,也不算太高,但也沒有能建房子的平整地面,反正我長這么大就見了那一塊平地。”
“我們上學的時候,就要爬上去,老師警告我們爬上去的時候,無論聽到什么,都不要分神,也不要回頭。因為每年總會有分神掉下去的學生。”
學生們隱隱察覺到什么,每一雙眼睛都看向安溪。
沐辛然也看著安溪,眼前這個場景,是不是太像現實里,那些?總是在學校里講鬼故事的學生講鬼故事的場景了?
“我剛開始的時候很小心,但是爬了兩回也就那樣。”安溪說上頭,漸漸好?像感受不到饑餓一般,“也從來沒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覺得這話?是騙小孩的,是怕小孩不好?好?走?路,在路上閑逛浪費時間。”
“直到有一天,我們班上有一個同學下午沒來上課。上午放學的時候,我還跟她?說下午課間一起去爬樹呢。”
“然后呢?”
有人忍不住問。
學生們專注盯著安溪,沒有人發現五官鐘表的“噠噠”聲停了,代表時針的眼睛轉動著眼球盯著安溪。
“有人說她?請假了,有人說她?不上學了,這怎么可能呢?都是一個村的,她?上不上學我不知道嗎?她?沒病沒災還請假?她?媽媽能把她?吊樹上,吊到她?哭著喊著要上學。”
安溪感覺好?像不是那么餓了,看了一眼講臺,高深莫測繼續講道:“我一聽就知道這事有問題。果然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班主任來教室里告訴我們,說她?掉下去,不久前找到了人,剛剛尸體?已經被?火化了。”
“哪有那么快火化的?”有人忍不住道。
“對啊,又?沒有失控,萬一人還活著呢?”
“她?媽媽怎么可能同意立刻火化呢?”
學生們紛紛小聲討論。
沐辛然也好?奇看向安溪。
“我也這么想?,而?且她?的污染源頭是頭發,山里有很多很多樹木,就算她?不小心掉下去了,也不可能摔死的。”
“好?奇怪。”
“是不是有什么失控污染在搞污染?”
“對呀,每年都有學生摔死,那也不換個學校嗎?”
安溪悲傷道,“晚上放學之后,我吃完晚飯,去她?家,果然已經火化過了,棺材都做好?了,說第二天就下葬。”
沐辛然看著安溪,她?感覺有哪里怪怪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餓昏頭了,說不上來。
“我回家總覺得不對勁,轉回去爬那條上學的路。”安溪:“月亮很亮,像白燈籠掛在樹梢上,我爬得很慢,我想?知道到底她?是怎么摔下去的。”
學生們漸漸屏住呼吸,他們完全忘記了饑餓。
“平時很快就爬到盡頭的路,那天卻格外長,我爬了很久眼看都看到學校門前兩個綠燈籠了,仍然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我害怕門衛爺爺發現我半夜來學校,就準備偷偷返回,但就在我往回走?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叮鈴鈴——”
下課鈴聲驟然響起,學生們猛然驚醒,在不斷起伏的呼吸聲中他們催促安溪:“什么事,什么事,是不是學校里根本就沒有這個學生?”
“不是,”安溪道:“我想?起來我晚飯就吃了一碗飯,當時快餓死了。”
同學們以及講臺上的辦卡宿管:“……”
“那個學生怎么回事呀!怎么可能下午摔死,然后就立刻火化?”
“對呀!還有棺材!”
“對對對,哪有人剛死,棺材就造好?了的?好?像就確定人會死一樣。”
“第二天就下葬,趕著投胎嗎?”
“你?們不餓嗎!!”安溪提高聲音吸引學生們注意力,“后面還有一節課呢!還不去吃飯嗎!!”
“班長你?仔細感受一下,你?餓嗎?”
有學生道。
安溪當然知道現在不餓,但她?一口東西都沒吃,這是污染給出的錯覺!
沒錯!
饑餓污染是真實。
飽腹污染是虛假的!
“班長,你?就說吧,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不說我們會失控的!”
“好?好?好?,其實真相?就是,那段路上有失控污染,它每次出現都會誘惑一個小孩失控。所以我同學不是摔死的,她?是失控后掉下去被?找到的人清理了,所以才會這么快就火化下葬。”
“我就說!”蛇三寸道:“肯定有失控!”
“太可怕了這個失控污染,在必經路上每年都要誘惑一個小孩失控,怎么沒有人清理這個垃圾呢?”
“對啊,換條路也行啊。”
“因為它不是在路上,它是在這個年齡孩子身?后,”安溪解釋,“除非沒有孩子,不然它就會一直存在。”
講臺上一直沉默的辦卡宿管道:“孩子受到的誘惑應該不止上學路上這段吧。”
安溪聞言垂下眼眸,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十六歲的時候,最后一批孩子長大,再也沒有聽說有孩子被?誘惑失控的事情了。”
說完一拍手?,催促道:“啊啊啊走?吧走?吧,我們快去吃飯!!”
*“我吃不下!”安溪看著眼前一碗粉,悲痛欲絕:“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污染呢?!” 微微點點頭:“所以有時候食堂不想?做飯,就是雙口爺爺釋放污染。”
“好?可怕。”安溪震驚道,“怎么能用污染代替食物?”
她?可憐兮兮拉著微微問:“多久啊,多久啊?這個污染持續多久啊!”
微微看著安溪道:“不影響中午用餐的。”
“還要到中午!”
安溪唉聲嘆氣趴在桌子上。
“安溪你?剛剛的故事是真的嗎?”沐辛然在旁邊猶豫片刻詢問,“所有的細節都是真實的嗎?”
“不是啊,就是故事嘛。”
安溪趴著道。
是真的,只是有半截沒說,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意識到學校里沒有綠燈籠。不僅沒有綠燈籠,更?因為山上有種野獸的眼睛像綠燈籠,所以還有校規明確規定學校里不允許出現綠燈籠,尤其是夜晚。
安溪當時還小,但她?沒有任何猶豫,拔腿就跑。
山里的風是有聲音的,它從高大的樹梢、從低矮的灌木、從貼著地面的花草中穿過,像飛舞的群蜂、游行的蛇群。
聲音緊緊貼著她?的耳朵。
不是風的聲音,是同學的聲音,天真稚嫩還帶著點軟軟的孩子氣。
“安溪,安溪,我們一起去爬樹吧?”
“安溪,安溪,溪水邊的紅花開了。”
“安溪,安溪,你?帶我去騎豬好?不好??”
“安溪,安溪”
“安溪,安溪,你?為什么不理我?”
“我們不是朋友嗎?”
“安溪”
“停下來呀,停下來吧停下來吧”
“安溪!安溪!你?騙我嗎?”
“你?騙我!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
安溪不知道那條上學的路怎么會這么長,長到好?像永遠沒有盡頭。
她?,她?們,也是在這樣的奔跑中失控的嗎?
“停下吧安溪,別跑了,停下吧,我們去爬樹,我們去騎豬,我們去捉魚,我們去看花……安溪停下來吧,我們是朋友,我能跟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不是。
安溪想?,她?的這個朋友很膽小,不僅不會跟她?去爬樹騎豬,還會在她?爬樹騎豬的時候去找老師。
她?是失控污染。
她?不是朋友。
安溪一直在心里念叨著這兩句話?,反反復復的念叨,一遍又?一遍念叨,眼前的路漸漸模糊,月光也沒辦法為她?照亮前路,可她?本就不需要光,這條路,山上每一條路,她?都走?過無數遍,她?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更?不會跌倒。
有風輕飄飄搭在她?的肩膀上,冰涼的人的皮膚的觸感貼在她?的脖頸側臉。
“安溪,安溪,你?帶我回家吧?”
這是假的。
“安溪,山上的風好?冷。”
這是假的。
“安溪,媽媽今晚有沒有做我喜歡的燉魚呀?”
有。
安溪想?,朋友的媽媽坐在棺材前守著一個小爐子,里面咕嚕咕嚕是白湯燉魚。
“安溪,我想?喝媽媽做得魚湯。”
“你?帶我回家吧?”
安溪沒有回答,但她?轉了方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山上的路。
她?同情一個失控污染,她?把失控污染當成了朋友,她?在明知道失控污染的危害下,把失控污染背到朋友家里。
白花花的魚湯撒得到處是,發出朋友聲音的是一個扭曲的怪物,朋友媽媽將它從她?的后背上撕下來,然后站在朋友的棺材前,讓安溪自己清理那個失控污染。
她?不記得自己到底怎么贏了,只記得后面躺了一周,那一周里每一個夜晚那個風都會卷著魚湯的味道來到她?的夢里。
從那之后,安溪真正清楚明白失控污染跟人的區別。
安溪道:“那可真是個恐怖的故事。”
“安溪同學。”
格革的聲音從安溪身?后響起。
安溪直起身?體?轉身?看向格革,“上午好?啊格革,你?叫我安溪就可以了,你?找我有事嗎?”
“這個還給你?。”
格革將一個密封袋遞給安溪,透明的袋子里是蠕動著的黑色長發。
安溪噌一下站起來,驚喜道:“你?要把它還給我?啊!你?真是個好?朋友!”
格革石頭一樣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密封袋一打開黑發立刻游竄出來,在空中朝著格革跟安溪兩個人的位置左右搖擺兩下,最后扭頭鉆回安溪手?指上。
“太好?啦!”安溪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謝謝你?,要不我請你?吃肉條吧?”
不等格革拒絕,安溪已經利索包了四條肉條塞給格革,“我家的特產,你?嘗嘗好?不好?吃,哦哦現在吃不了,以后嘗。”
格革身?體?僵硬,但他本身?就像個人形石頭,此時分辨不出他到底為什么僵硬。
“食譜很抱歉,我沒有什么飲食習慣,平時只在三食堂吃飯,這應該是天生的。”格革道。
“天生的?”安溪不僅不失落反而?很驚喜,“那就是隨媽媽?好?呀好?呀,我媽媽很高的,我一定也不會矮,我還會再長高的。”
“安溪,你?現在也不矮。”沐辛然道。
安溪美滋滋道:“謝謝然然,但是我覺得我還有上升空間。”她?說完看向格革,“格革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坐坐,一會兒?可以一起去上《應危》課。”
格革剛想?要拒絕,就聽到安溪繼續道:“其實我還想?要跟你?打聽一下咱們班里一個男同學的事情。”
“就是大嘴巴。”
格革頓了頓問:“你?想?問什么?”
“他的污染是不是壓根不是嘴巴,他的嘴巴是不是被?失控污染污染過?”
安溪問道。
“班里的鑰匙,是不是在他身?上?”
這個學校班里的鑰匙都是在班長身?上,而?高三(1)班的上任班長,據班主任所說是因為處理學生關系問題壓力太大失控了。
從那之后就再也沒有班長,那么一班的鑰匙呢?
安溪直覺,鑰匙就在大嘴巴身?上。
但如果真的在他身?上,就說明上任班長的失控,跟他脫不了關系。
“這個問題,你?應該知道答案吧?可以告訴我嗎?”安溪詢問道。
【作話?,中秋番外】
第045章 啟航高中[45]
格革是?誰?
是?安溪在課堂小測里?搞事, 第一個趕到現場阻止的?人,他?背后沒有班主任的?身影誰信?
安溪反正?不信。
既然跟班主任有關系,他?知道?的?一定就會比其他?同學更多。安溪對?這點深有體會, 因為?上一個跟班主任有關系知道?更多的?, 是?她。
“班主任不在, 我是?班長?。”安溪道?,“我不可以知道?鑰匙的?去處嗎?其實你不說, 我現在去教室門口等?著,看?看?誰第一個來教室開門就知道?答案了。”
格革沉默半晌說道?:
“你拿不了鑰匙。”
安溪懂了,他?沒有直接回答,間接給?了答案。
“我知道?啦。”
安溪笑著道?謝。
等?格革離開, 安溪把沒動過的?粉送給?旁邊同學,盤算了下她今天要做得事情:
首先弄清兩個男玩家的?真假。
然后弄清大嘴巴在微微、靜靜等?事情上扮演了什么角色,再之后治療汪桃跟其他?七班同學。 最后拿到樓層長?的?職務。
“又是?忙碌的?一天啊!”安溪想了想轉頭問微微:“汪桃這幾?天一直沒來找我嗎?林念湖有沒有跟你提過她?”
微微緩慢轉動眼睛看?向安溪, 片刻才道?:“沒有,沒有。”
“沒有啊。”
安溪嘆氣。
轉頭她又提起精神對?微微道?:“微微,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就是?你幫我告訴林念湖, 我中午午飯后午休前在醫務室, 讓她按照同學們的?病情痛苦程度來治療。”
微微點頭。
“你要去醫務室了?”
沐辛然問。
“對?, 我發現很多同學都有被?污染的?折磨,能早一點治療還是?早一點好。”安溪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很自信道?,“我能幫助到同學們的?話, 那就太好了!”
她其實沒有這么表現出來的?自信,她看?過無臉面具里?靜靜的?經歷, 知道?這個學校里?的?學生遠不是?她在家里?遇到的?那種“哪里?有事砍哪里?”類型的?疾病。
所以她才會醒來后就決定一定要到醫務室去。
四?眼醫生不知水平,靜靜經歷里?也沒有他?的?存在, 但既然能在醫務室里?任職應當有自己的?優勢。就像虞老師,他?水平不行,藥行呀,而且很會玩弄語言搞東搞西?。
安溪自己盤算了下,她去醫務室任職最好要名正?言順,虞老師自己都不明不白的?,聽他?的?任職,她就只有言順。
原本她準備走管理員的?路子,但現在管理員不知道?有什么問題,他?的?職務也就不明不白。
安溪琢磨半天,決定還是?去問問宿管。
微微去找七班的?同學,沐辛然跟安溪去找宿管。
路上,安溪沒有左扭右拐的?,也沒有蹦蹦跳跳,左邊摸摸右邊蹭蹭,她老老實實走在沐辛然身側。
“然然,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朋友。”
安溪挽著沐辛然的?胳膊道?。
沐辛然態度異常,安溪一開始沒想明白,后來也反應過來了,沐辛然大概是?發現她跟其他?同學一樣,跟他?們不一樣。
卻不知道?沐辛然聽到這話心情更復雜,她確實是?有些懷疑安溪的?身份恐怕不是?實驗品,甚至不是?這次的?八個玩家。
但她有了新的?猜測。
安溪或許是?被?同化的?玩家,甚至這個學校里?那些跟其他?副本截然不同的?魘界人,或許都是?被?同化的?玩家。
“當然。”她回答。 沐辛然不知道?安溪這話是?不是?說明她自己知道?自己不同于其他?玩家,還是?只是?日常表白:“我們是?朋友。”
被?同化的?玩家會知道?自己不同于魘界人也不同于玩家嗎?
他?們的?記憶里?還有藍星嗎?
沐辛然不知道?,書本上說不要將被?同化的?玩家視為?同胞,但至今為?止都沒有人知道?“同化”到底是?怎么樣的?存在,不是?嗎?
或許——
沐辛然看?向旁邊好像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無憂無慮的?安溪,苦澀的?味道?纏上舌尖。
或許,同化后的?同胞,依舊是?同胞呢?
*宿管在值班室,得到安溪問好跟特產后,聽到問話,反問:“你拿到理發店鑰匙的?之后,有想過要得到學校批準嗎?” 安溪聞言愣了下,“那不是?已經是?我的?了嗎?”
“虞老師難道?沒有醫務室鑰匙嗎?”
宿管又問。
安溪想了想,淺做了下閱讀理解:“所以你也不推薦我去找他?說這件事?”因為?沐辛然在場安溪沒有提管理員,也沒有直說是?登記入冊,但她知道?宿管能聽懂。“找他?是?一件有風險……還是?有危險的?事情?”
安溪說完,就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注視她。不同于她在打架以及察覺自己要被?懲罰時的?直覺,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沒有任何一個器官感?受到注視,也沒有任何一個污染被?觸動,但她就是?知道?有什么在注視她。
她甚至知道是什么樣的注視,毫無情緒的?,仿佛只是?隨意投來一瞥。
安溪看?向宿管。
“你已被?注視。”
……
“她的?話是什么意思?”沐辛然看?著安溪前往醫務室,“剛剛的?對?話中,跟你說得那個了解越多越危險的信息有關?”
不等?安溪回答,沐辛然大腦已經開始運轉并得出答案,“你之前說過不通過虞老師進?醫務室,要走更正規渠道。這個正規渠道出問題了?”
安溪眨眨眼。
果然閱讀理解這方面沐辛然她們才是?專業的?。
“我只是?在確定渠道?的?正?規性。”安溪說完詢問:“我現在要去醫務室,然然跟我一起嗎?”
“不,”沐辛然道?,“我去教室,我去確定開門的?人是?誰。”她說完看?到有些擔心,安撫道?:“我會小心的?。”
安溪聽了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讓沐辛然小心大嘴巴的?影子。
是?的?,影子。
安溪懷疑大嘴巴的?污染跟影子有關系,說是?懷疑其實是?確定,在測試里?安溪就注意到大嘴巴的?影子。
他?站在她身后說話時,影子延伸到她腳下,仿佛也在開口。
那是?在污染她。
后來安溪在跳下圖書館的?時候,曾感?受到身體有一瞬間不受控制。她排查過身體容納的?所有污染,沒有異常,又利用污染檢查了身體,發現確實存在幾?個小污染。
有一些大概率是?入口的?污染食物還沒有消化,還有一些就是?日常中被?同學無意或者個別有意的?污染到了。
大部分污染都因為?她這兩天不斷補藍寶石飲料稀釋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一個污染,藏很深,存在感?也不強,甚至好像很快就被?消化或者稀釋。
安溪直覺它有問題。
跟沐辛然分開后,安溪前往醫務室,她感?覺虞老師一定在醫務室,他?除了任課時間之外都在醫務室。
果然,她猜對?了。
這次醫務室大門是?打開的?。
安溪走進?去在看?診區看?到虞老師穿著白大褂翻閱文件,另一邊病房區里?躺著四?眼醫生。
虞老師:“你來得正?好。”
安溪真稀奇啊,居然從虞老師嘴里?聽到這種話,可見是?有事。
“怎么了虞醫生?有什么能為?您效勞的??”安溪笑嘻嘻湊上去,她這個人就不怕麻煩。
“下節課應該是?班主任的?課,但他?不在,按理說應該我去,但我聽說你是?新上任的?班長?。”
虞老師點到為?止,安溪心領神會。
“明白,我上。”安溪利索道?。
下節課是?《應危》理論課,是?唯一一門從始至終只有一個版本的?理論課,它甚至沒有書。
因為?它的?核心思想靠老師口口相傳: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就死,實在不行,躲著點人失控。”
過去她們這節課都是?障礙跑,就是?老師將同學們分成兩批,一批設置障礙跟攻擊,一批不能反抗只能跑。
安溪一開始是?普通參與者,后來因為?無論在哪一方都太能召喚人一起搞事,成為?了策劃者。
所以這門課她還是?很有心得的?。
虞老師并不意外安溪的?回答,雖說接觸時間不多,但他?很了解安溪一點——她有多坑,就有多能抗事。
“我的?事情說完了。”
虞老師道?。
“那輪到我了是?吧?”安溪問,“老師我的?工資你考慮好了嗎?”
“你真要工資?”虞老師。
安溪聞言奇怪反問:“不然呢?老師您是?倒貼工作嗎?”
虞老師沒話說,因為?他?是?有工資的?,只是?工資不是?錢而已。
“老師,您就直說吧,您能給?我多少?”安溪說著抹了抹眼角,悲傷道?:“您知道?的?,我來自鄉下,家里?很困難的?。”
“醫務室所有藥劑工具的?使用權。”虞老師。
安溪聞言難以置信道?:“您在開玩笑?我來任職,這不是?本來就有的?權利嗎?”
“醫務室的?使用權呢?”
“您要把鑰匙給?我?”安溪驚喜道?。
“別說笑。”虞老師似笑非笑道?,“醫務室只有一把鑰匙,你有理發店的?鑰匙還不夠嗎?”
安溪絲毫不懷疑人群里?信息的?傳播度,尤其是?給?鑰匙這件事是?在很多人眼睛下進?行的?,哦,還有很多嘴巴。
“您也知道?,七班同學找我治療都要用鑰匙作為?報酬。您邀請我入職卻只給?我一句空話。”
虞老師道?:“你讓我想想。”
安溪看?著虞老師故作思考,是?的?,安溪覺得他?是?裝的?。
工資這件事她說了很多次,她根本不相信虞老師沒有想過一丁點預設。
虞老師沒有裝……思考太久,他?道?:“假設我說病例隨你查閱,恐怕你也要說這也是?在你權利之內的?事情是?嗎?”
安溪理直氣壯點頭。
“老師,我還要備課,咱們直接一點吧。”
虞老師微笑:“藥膏供應呢?”
可算說到點子上了!
安溪瞪大眼睛問:“無限制?”
“左轉不送,記得關門。”虞老師。
“那你說個價。”
“一周兩支。”
“太少。”安溪誠懇道?:“您不知道?七班有一個學生皮肉之下有蟲,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撕開皮捉蟲,如果您沒有其他?辦法,藥膏一定不能少。”
其實她最近有了新辦法。
“特殊情況特殊提供。”虞老師根本不順她的?話,“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就回去備課吧。”
安溪琢磨這大概就是?底線了,她麻利說完中午開始治療之后,利索轉身離開。
當然沒關門。
學校醫務室就應該二十四?小時開門才對?!天天關門掛牌子算怎么回事啊?
虞老師看?著安溪離開的?背影,抽出文件夾下一張紙,在后寫到:
【性情乖張善良,共情能力強,有較為?強烈的?領導想法,未發現任何攻擊性與反社會性思想與行為?。】
他?寫到這里?停了停,筆尖停留在最后一句,最終沒有劃掉這句具有主觀性的?記錄。
*安溪離開醫務室后沒有直接回教室,而是?轉身往宿舍去。 就在她聽到虞老師說讓她代課的?時候,安溪忽然意識到她狹隘,想得太窄了!
她之前一直想自己初來乍到、孤形單影、人微言輕,所以一直想著要在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之前,神不知鬼不覺了解到鐘表污染的?特性后,再想辦法容納。
但是?!
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了解并得到啊。
在教室里?,她成為?班長?后有大量代課機會,而根據班主任上課習慣,使用五官鐘表輔助的?概率很高。作為?班主任的?學生,她學習優良傳統不過分吧?
在宿舍樓里?,她即將成為?樓層長?,作為?樓層長?她輔助宿管巡查宿舍正?常吧?
然后巡查宿舍也不是?隨便什么時間都能巡查,她是?不是?需要看?時間呢?
欸,都怪她生性膽小謹慎,這么明顯的?事情,她到現在才意識到。
安溪在路上反思了下,到值班室就道?:“奶奶,下節課是?《應危》,我來幫代課老師借五官鐘表用用。”
宿管盯著她的?臉,語氣沒什么波動:“你們班主任不在,誰要借?”
“代課老師呀,”安溪道?:“上節課代課老師雙口爺爺不就借了?”
“我們班真的?缺不了它!”
宿管問:“哪個老師?理論課也需要借它?”
“我們虞老師,”安溪毫不猶豫道?,“《應危》課雖然是?理論課,但是?它跟其他?理論課不同,它的?理論就是?實踐啊。”
“你想怎么上?”
安溪愣了下。
安溪是?沒想過瞞住宿管但是?宿管會不會知道?的?太快了,宿管就沒有一點相信虞老師借教具嗎?
還是?說,宿管的?眼睛也到醫務室了?
安溪不覺得宿管對?醫務室也有掌控。
這個學校目前來看?區域性挺強的?,食堂、宿舍樓、教學樓……每個區域都有自己的?規則跟管理,再加上有鑰匙規則存在,甚至可以說就是?各個區域封閉式管理。
宿管在宿舍是?權利最高,在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那就只能是?宿管自己推測出來的?,憑借什么呢?
1.對?她安溪的?了解。
2.對?虞老師的?了解。
宿管是?了解她,但不至于一個照面就知道?答案吧?對?虞老師了解的?話,兩人看?起來沒有交集,難道?是?通過班主任以及其他?教職工?
安溪心里?思考,面上沒有一點被?戳穿的?心虛,也沒有多余解釋,只回答問題:“這門課最重要的?就是?跑,我想了解一下鐘表污染的?特性后再看?看?怎么安排最合適。”
宿管聞言下意識看?向安溪的?嘴巴,問:“你想容納鐘表污染?”
安溪大驚失色:“何出此言啊奶奶!”
看?人也太準了?!是?去她家做過背調嗎!
“我可以嗎?你允許嗎?”
安溪期待道?。
“不允許。”宿管說完沒有解釋,對?她道?,“你想在課堂上使用它可以,但你不知道?它的?特性要怎么使用呢?”
安溪聽這話就知道?不可能直接得到答案,她必須自己思考出結果。
安溪看?向五官鐘表,鐘表的?時針也看?向她,時間已經是?八點四?十五,她必須要在九點之前想出答案,否則就要放棄這次機會。
“它的?特性,我有一點了解。”
安溪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心心念念這個污染,怎么可能毫無思考?
她整理下思緒說道?:“它的?污染跟時間相關,同時看?起來好像是?可以轉換空間。”
安溪看?向宿管試探道?:“但我想,其實它的?污染只跟時間相關,轉換空間是?一個謊言,是?嗎?”
宿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它能把人帶到任意時間點,或者是?特定時間點。”安溪直接說道?。
她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就是?時間跟空間,尤其是?思考第一次測試的?時候,她跟沐辛然三人分開,處在不同“平行空間”里?,同時她這邊還有真實的?沐辛然三人。
至少安溪看?不出是?假的?。
但是?同一個時間怎么可能會有兩個存在呢?
腦袋同學還能說是?因為?污染,沐辛然她們可是?毫無污染啊。
安溪后來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她們是?真實存在的?,但不是?那個時間點真實存在的?。
具體來說就是?,她所在的?時間在沐辛然她們所處時間之后,她面前三個人是?真實沐辛然她們已經說完話后,被?投放到她面前的?。
所以安溪面前三人所說得話跟真實對?話毫無差別,所以三人對?話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回答安溪任何一個字。
因為?她們只是?過去時間的?投影。
也因此腦袋同學能在同一個時間,出現在不同人面前。同時,之所以只有安溪遇到的?腦袋同學延續到現實,是?因為?只有一個是?真實的?本體,其他?都是?時間投影。
想清楚這點之后,就能明白為?什么當時安溪跟君挽廈明明都在宿舍樓,看?起來也是?同一個時間,為?什么兩人看?到的?宿舍里?的?情景不同。
不是?因為?她們之前在不同空間,而是?她們在不同時間里?的?宿舍樓活動。
這也就能說得通安溪在上節課毀壞班主任辦公?室門,后面門又完好無損;她明明稀釋了文件污染,打開后確實另一個文件……都是?利用時間。
“鐘表污染也是?時間污染,它只有一個功能,就是?扭曲時間,但本身沒有攻擊能力,是?嗎?”
宿管沒有回答安溪的?話,她只是?道?:“現在你知道?為?什么不允許你容納時間污染嗎?”
安溪不太知道?,既然沒有攻擊污染就說明這個污染其實并沒有那么危險,為?什么不允許她容納呢?
“時間,時間,它在物體上時,只有扭曲時間的?能力,可一旦以具有思考能力的?生命為?宿主,就同時有了精神污染。”
“啊?”安溪下意識道?,“會變異?”
宿管看?向她沒有回答。
安溪就知道?是?個錯誤答案,她想了想,恍然道?:“因為?會思考的?生命,在擁有這個污染之后,長?年累月下來很容易因為?扭曲時間,而分辨不出現實與過去?”
“不。”宿管沖五官鐘表一招手,五官鐘表落入宿管掌心,“分辨不出時間只是?精神疾病,算不上精神污染。”
“過去,能夠進?入任意過去,總會有人想要做點什么,但污染只是?污染。”
安溪從沒有后悔過,所以她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不懂得這個污染的?威力。
她只是?記下來這句像解釋又像是?忠告的?話,興奮道?:“我答對?了是?不是??我能使用它是?不是??”
太有意思了吧!
剛剛宿管根本沒用污染,五官鐘表卻出現在宿管手中,它一定是?用了時間污染。
安溪也想玩。
她偷偷摸摸往后退開兩步,小心翼翼伸出手掌,“我帶它去上課吧?”
宿管一眼就看?出安溪的?小心思,手一揚五官鐘表朝安溪方向飛出去。
安溪連忙接住,拍了拍五官鐘表,“我忘了,我沒有拿過它,所以沒有我拿著它的?過去。它沒辦法過來是?不是??”
“你想要什么時間,直接告訴它。”
宿管直接拉上窗口窗簾。
*安溪離開宿舍樓后,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有人,小聲問它:“鐘表鐘表,你能不能把我送到教學樓?就像你出現在宿管手里?一樣?” 五官代表分針的?耳朵動了動,安溪眼前一花,出現在教學樓的?門前。
安溪看?著眼前的?教學樓,猛地抱起鐘表,兩眼發光:“太酷了!太酷了!”
這跟空間轉移也沒有什么區別了吧!
安溪把它小心放在挎包里?,一邊往教室去一邊暗自發誓,這輩子就算不能容納這個污染,也要得到這個鐘表。
再不濟,她完全可以讓另外一塊鐘表容納污染,這樣不就既不占有學校財產,又能得到時間污染了嗎?
五官鐘表既然能夠聽到要求并且滿足要求,說明它是?有一定思維機制的?,這樣的?話——
“我的?好朋友!”安溪拍了拍挎包,“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安溪!”她另一個好朋友在門口道?,“你怎么現在才過來,馬上上課了。”
安溪興奮地跑過去,剛要跟朋友炫耀一下她的?收獲,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好像還沒有跟鐘表溝通上課細節?
上課鈴響了,安溪站在講臺上陷入沉默,現在回到過去有用嗎?
第046章 啟航高中[46]
高三(1)班的?學生們看著講臺上沉默的?安溪。
“同學們, 這節課由我代上,首先我想請問有沒有同學知道這節課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安溪道。
蛇信立刻舉起手。
安溪高興道:“好的?!蛇三寸同學請說。”
“打!”蛇三寸道。
安溪微笑點點頭,鼓勵蛇三寸繼續, 然?后他就站著不動了。
安溪接道:“打是肯定?的?, 為了我們的?美好生活, 清理失控污染是每個成年人應盡的?義務。但是我們不得不考慮一個重要的?問題,打不過怎么辦?”
“跑。”安溪。
她說完停頓了下, 觀察同學們都表情,發現不少同學露出第一次聽到?這種話的?表情。
想到?課前測試里用失控污染做教?具,以及班主任所說得“啟航沒有差生”,安溪不由懷疑這個學校是不是只教?“打”, 不教?“退”但是無論?是七班班長還?是四班班長,都做到?了最后一句。
安溪不了解這邊教?學進度,她沒說后面, 只說本節課內容:“這節課我們主要練習跑。”
安溪講臺下的?手拍了拍挎包,話是跟同學說,也是跟挎包里的?五官鐘表說:“地點就是這棟教?學樓, 你?們的?任務就是跑, 不準打, 只能跑。”
“打得過也不打嗎?”有人問。
安溪扭頭看向他,臉上依舊是熱情開朗的?笑容,聲音更是陽光非常:“規則是只能跑,不能打, 不過考慮到?咱們是第一次嘛,有同學不適應反擊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班長, 咱們班沒有失控污染了呀?班主任就是要補充教?具,所以到?現在都沒回來。”
安溪點點頭:“是呀, 所以這節課依舊是我代替失控污染,大家?放心無臉學生群的?污染我已經學會啦,絕對讓大家?有足夠的?完美體驗。”
同學們面面相覷,有人舉手:“班長,我們誰去啊?”
安溪:“?什么意思?當然?是都去啦。”
“都去?!”
學生們竊竊私語。
安溪隱約聽到?聲音里的?內容是說,之前都是一批參與一批參觀。
安溪低頭看向挎包里的?五官鐘表無聲詢問,就看到?五官鐘表時針眼睛眨了一下,秒針嘴巴大張。
下一秒,二十七個學生一個不少,教?室還?是那個教?室,教?學樓還?是那個教?學樓,但教?學樓外彌漫著白霧。
跟之前每一次被帶入其他時間不同,這次安溪清楚感受到?有什么東西變了。
果然?還?是擁有者的?特權吧?
好想要。
安溪示意五官鐘表掛在黑板上方,敲了敲黑板,指著出現在黑板上方的?宣布,“現在是9:13,9:30我將離開教?室進行掃蕩。”
“我來說明具體規則:1.教?學樓除辦公室、上鎖教?室外皆可隨意出入躲藏;2.躲避失控污染,用各種辦法不要被失控污染追到?;3.反擊視為對抗,失控污染將進行鎖定?攻擊;4.禁止一切攻擊同伴行為。”
安溪說完規則,最后補充道:“等會兒我會在黑板上寫下這四條規則,在失控污染離開后,你?們若是有記不清規則的?,可以回到?教?室進行查看。”
“還?有疑問嗎?”
安溪不等學生們回答,拍了拍手興奮道:“同學們!前進!前進!前進!”
學生們猶豫看向對方,后排格革已經站起來離開教?室。他的?離開像是個信號,蛇三寸緊跟其后,其他學生也都陸續離開,最后只剩下微微跟沐辛然?。
安溪在黑板上寫下規則,邊跟兩?人說道:“就算我們是朋友,我也不會放水哦。”
“你?說得四條規則有漏洞。”沐辛然?道。
安溪正好寫完最后一個句號,回頭看向沐辛然?眨了眨眼。
“第2條跟第3條,雖然?看起來是防止同學反抗,但是并沒有直接禁止。尤其是第二條,以任何方式躲避,任何方式里不就包括清理失控污染嗎?”
“但你?不是真正的?失控污染,他們卻是相處很久的?同學,完全可以在開始就圍攻埋伏你?。”沐辛然?冷靜道。
安溪點頭。
“那又怎么樣?”
沐辛然?一愣看向她。
安溪搖頭晃腦,像書呆子背書一樣說道:“這節課是《應危》,雖說我的?目的?是讓他們學會跑,但是大家?如果能夠團結反抗,說明在‘打’這一塊已經學得很好。”
“至于我。”安溪笑嘻嘻道,“打不過難道我不會跑嗎?他們團結打我,里面就沒有我的?朋友嗎?”
“然?然?呀,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迷惑人心的污染呀。”
*9:29 安溪伸出手,笑得很不陽光,小聲溫柔道:“快來乖乖,到?我手里來。”
五官鐘表出現在安溪手里,安溪笑容更加不陽光了。她輕輕撫摸五官鐘表,看它的目光比看到最喜歡的食堂還要炙熱。
安溪跟五官鐘表說了一分鐘小話,主要是安溪個人發言。
9:30五官鐘表準時報時,安溪將五官鐘表塞進挎包,離開教?室。
安溪離開教?室后,沒有遇到?任何伏擊,不由搖搖頭,這要是在她原來的?學校,別說守在門口了,都不用等30分,第三波攻擊都要結束了。
還?是大城市的?學生淳樸啊。
安溪沒有在一樓停留,她也沒往樓梯方向去,她走到?教?室對面,打開窗口,直接從?防盜窗往上爬。
……
四樓蛇三寸跟四五個學生藏在男廁。 “你?確定?她會在乎這個?”一個男學生問。
“當然?。”蛇三寸道:“班長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
“那為什么要躲在四樓男廁?干脆躲在一樓不就好了?”男學生反駁。
蛇三寸長長的?脖子像直立起頭部?的?蛇,豎瞳盯著說話的?男生,蛇信嘶嘶作響,“你?在懷疑班長的?能力??”
“不是吧蛇三寸?誰是班長,你?當誰的?狗嗎?”
空氣有些凝結,旁邊站立的?學生面面相覷,蛇三寸的?同桌一個頭上長著人臉花的?男學生,往前一步不耐煩道:“別像個垃圾一樣毫無理智行嗎?個失控的?垃圾,班長絕對容納了無臉學生群的?污染,你?們想嘗嘗那是什么滋味?”
男學生背對著蛇三寸,頭頂的?人臉花只有半指長的?花枝擰轉到?背后,沖著蛇三寸吐口水。
蛇三寸躲開,罵了一聲,沒再繼續。
“但話說回來,”人臉花男生轉頭看向蛇信,“你?相信班長的?人品跟能力?,現在她在扮演失控污染,你?對班長的?職業操守有信心嗎?她有沒有可能為了職業操守不要人品?”
男廁陷入沉默。
與此?同時,四樓靠近樓梯口的?教?室聚集了十來個學生,一個守著前門一個守著后門,剩下的?學生圍在一起,沒人注意到?的?角度,一道老鼠般的?影子悄悄爬到?眾人腳下。
“跑?啟航沒有跑的?學生。”
“沒錯,啟航沒有差生,讓她知道我們的?厲害!”
“才來幾天搞出多少事情?班主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我都不敢想象等他回來,要發多大的?脾氣。”
學生們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他們腳下的?影子就像風吹過的?燭火一樣晃動了下。
“為什么不殺了她呢?”
人群中忽然?有聲音說道。
學生們身體頓住。
“為什么不把她清理掉呢?就像過去清理掉每一個轉學生一樣。”
腳下有影子晃動。
學生們的?臉仿佛被影子覆蓋了一層陰影,有聲音從?某一張嘴巴里發出聲音:“殺了她。”
守著前后門的?兩?個學生帶著警惕,透過門上的?小窗盯著門外,在這種警惕下漸漸褪去色彩,像一副流經歲月的?畫失去原本的?顏色只剩下塵土的?灰,風一吹塵土就飛揚著散了。
塵土般吹散的?兩?個學生化成黑影回到?大嘴巴腳下,大嘴巴腳下的?影子臉上裂開一道長長的?嘴巴,裂開后露出密密麻麻鋸齒狀牙齒,有一條分叉的?舌頭從?牙齒中伸出,隱約可見兩?個學生扭曲的?人臉。
大嘴巴推了推眼鏡,從?人群旁邊離開教?室,人群像一道道陰影里的?雕塑。
他站在走廊停了一會兒,影子從?他身后站起,似乎在傾聽什么,三四秒鐘后,他飛快轉身從?另一個方向下到?三樓。
在他離開后,教?室里圍在一起的?學生忽地回過神,他們相互看了看,“我們剛剛說什么來著?”
“說清理那個外來者。”
有人回答。
“哦對,清理外來者。”
“清理誰?”
聲音干干脆脆從?人群外傳入人群中。
“外來者啊。”有人道。
“誰是外來者?”
“安……班班長?!!”
十來個人終于有人發現了安溪,桌椅被猝不及防之下嚇到?爆發污染的?同學,噼里啪啦碰倒一片。
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了,安溪半蹲在窗臺上,一手扶著窗戶,正好奇看向眾人。
“所以你?們決定?跟我打?”
也是巧合,她剛從?防盜窗爬上來,就看到?防盜窗對面的?教?室里一堆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她偷偷撬開窗戶都沒人發現。
“沒錯!”其中一人道:“受死吧!”
各色有形污染突然?炸開,頭發肢體扭曲延伸朝著安溪襲擊而來。
安溪像只小狗在空氣中蹭了蹭鼻子,她根本沒有閃開那些攻擊,只是轉過身用后背對著,攻擊一個不落打在她的?后背上。蛇紋慢吞吞從?后衣領爬出來,安溪感受到?了不同的?疼痛感,找了個最疼的?,轉身定?位到?來源——一位以拳頭為污染源頭的?女同學。
其他同學因為蛇紋反噬到?底,這個女同學沒有,她攻擊的?拳頭以可怖的?姿勢軟塌塌垂在身側,她的?表情甚至沒有變化,調整姿勢另一個拳頭就再次攻過來。
安溪就知道。
打人最疼的?,一般也是很能抗疼的?。
安溪抬手抓住拳頭,寒氣從?肌膚中溢出兩?個呼吸間握著的?拳頭上覆蓋了薄薄一層藍色冰霜,冰霜迅速沿著手臂往上蔓延。
寄生在她雙手中的?有形污染,來源于冬天冰層里一種小蟲。安溪不小心誤食后,被凍上三天兩?夜,醒過來后就將污染容納成功了。
以上是安溪對外宣布的?版本,實際上是她得知世界上還?有釣魚這種活動,大冬天找蟲子釣魚。本來找得是另一種泥土蟲,但她在鑿冰的?時候發現了這種晶瑩剔透藍光一樣的?蟲子,想著這么好看不能先便宜魚,她先嘗嘗味……結果如上。
沒什么副作用,就是每次使用的?時候,她自?己也會被凍住,一開始是冰霜然?后是薄薄冰層,最后是堅硬的?冰。
之前對付無臉學生的?時候,安溪就曾用過這個污染。
非常好用,短短三秒鐘,拳頭女學生被凍住了上半身,安溪等到?她被凍住,才用力?破冰將手從?冰層里破出來。
她打過太?多架,過去某一個對手就像這位女學生一樣,除非控制住無法動彈,否則她們是不會認輸的?。
最有力?的?被控了,其余人被反噬到?底,有恢復過來的?看到?被凍住的?拳頭女生,默默又躺了回去。
安溪點了點人頭,一共十二個人,她破開拳頭身上的?冰層,將所有人都綁起來,一個一個認了名?字。安溪用大白紙把名?字寫上,將寫了名?字的?紙貼在眾人胸口,像掛腌制肉條一樣,把十二個學生掛在防盜窗外。
安溪掛完之后,發現學生們并沒有什么波動,不由微笑道:“你?們知道嗎?課堂小測確實不是現實,但是你?們一條一條團結在一起的?畫面會出現在每一次課堂小測里。”
不等眾人震驚,就聽身后安溪的?聲音如同魔鬼一般繼續傳來:“每次課堂小測都是面對失控污染也太?沒意思了,不如我們下次玩點別的??”
“拯救我那正被風干的?同學。”
安溪咧開嘴,露出兩?排潔白如貝的?牙齒,其中一顆虎牙尖銳鋒利,“你?們覺得怎么樣呀?”
同學們的?尖叫響徹云霄。
安溪心滿意足,不言不語有什么意思?就要尖叫,就要呲哇亂叫,就要熱熱鬧鬧!
她正準備跳下防盜窗,余光忽然?看到?什么,停下了動作。
四樓男廁“聽到?了嗎?” 有刻意壓低的?聲音道。
“那個尖叫是谷聽雙吧?絕對是她吧?她鋼鐵一般的?女人,她在慘叫,你?們聽到?了嗎?她在慘叫!她居然?在慘叫!”
他驚恐道。
人臉花男學生打開廁所窗戶。
“你?干嘛?”有人問。
人臉花男生冷靜道:“叫聲絕對超過十個人,她現在出現在四樓絕對是準備從?四樓往下掃蕩,一個不留,我準備聽從?規則。”
“什么意思?”
“跑!個失控玩意,之前看小測我就知道這不是個正常人,你?見過哪個正常人能容納污染的??太?可怕了。”
他說話時頭頂的?人臉露出夸張的?恐懼表情,左右搖晃時有細密的?亮粉從?花蕊里飄出。
“該死的?,你?個垃圾!你?居然?嚇到?授粉!!!控制,控制!失控的?!我不想生花!”
蛇三寸原本貼著門偷聽,聽到?動靜一回頭,就發現這個能讓他瞳孔擴散的?情況。
“該死的?!”
蛇三寸像一條蛇晃動身體,眨眼間就從?門口位置出現在人臉花身后,伸出蛇牙快準狠咬在人臉花側頸。
人臉花頭頂的?花搖晃兩?下緩緩閉上眼,花瓣閉闔將人臉包裹其中,人臉花清醒過來,“謝了兄弟我沒事了……該死的?垃圾,松口!你?蛇毒滲進來了!失控垃圾!我視野模糊了!”
蛇三寸松開口呸了一口,罵道:“你?爹我就是故意的?!”
其他學生習以為常繞開兩?人從?打開的?窗戶爬出去,并且關上了窗戶。
*安溪正蹲在防盜窗里挖影子,聽到?廁所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問旁邊的?同學:“剛剛聲音是蛇三寸?還?有一個是他的?同桌?我記得他頭頂有一朵很可愛的?花,他叫什么名?字呀?” 沒人回答她。
安溪也不失落,因為她想說話的?時候,并不在乎有沒有回應,有最好,沒有也行,她能對著天空說一天。
“那朵花,跟他長得不太?像啊,看起來更像個女孩子的?臉?”安溪道:“我之前遇到?過這種類型的?同學,不過她是女孩子,脖子上長了一張人臉,那是她的?污染源頭,也是她的?姐妹。”
“我聽說那是她雙胞胎姐妹,但是那個姐妹在母親肚子里沒能活下來,可能是因為那個姐妹的?求生欲,也可能是我同學的?姐妹情。又或者是大自?然?的?殘忍與饋贈,總而言之結果就是,她與我的?同學融為一體,成為我同學的?污染源頭。”
安溪動作停下來。
這種情況聽起來很像汪桃跟汪石,只是她的?同學是誕生前形成的?,那個時候那對姐妹都不算獨立個體,而汪桃跟汪石不是。
所以安溪一開始沒聯想到?這件事。
安溪拔出影子,影子一長條想往她影子里鉆。安溪任由它鉆,等鉆完就往上面澆藍寶石飲料。
尖細的?哭聲中,安溪驚奇感受到?身體有一部?分像有一把刀緩緩切割的?感覺,“果然?是影子污染,居然?能通過影子影響到?身體,厲害呀。”
“大嘴巴!”有學生反應過來,咬牙切齒道:“是他污染了我們!我說我們本來準備躲著,為什么會想要找死!”
安溪:“?”
她剛想糾正對方,就聽到?谷聽雙忽然?開口道:“守門的?兩?個人,葛語、吉陸,他們不是去年失蹤了嗎?”
怨恨的?學生倏地停下聲音,尖細的?哭聲像繩索捆住所有人的?心臟,許久之后有人干巴巴開口:“大嘴巴的?污染是什么?”
“沒人知道,”最開始抱怨啊男生臉色難看道,“只知道他的?污染是影子。”
“自?從?幾年前他嘴賤被人教?訓后,存在感一直非常弱。”他道,“垃圾的?,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失控污染恢復不了理智!等我找到?他,一定?把他抽到?失控。”
安溪靜靜聽著他們談話,處理完最后一個人的?影子污染之后說道:“別想啦,你?們剛剛被強行撕除污染,要不是有頭發吊著,你?們現在都站不穩。”
安溪拍拍手站起來:“而且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呀?”她道,“第四條:禁止一切攻擊同伴行為。”
“你?們這么光明正大在我面前討論?,我很頭疼欸!”
“禁止一切攻擊同伴的?行為。”谷聽雙冷硬道:“我現在可以轉化為失控污染嗎?我被失控污染攻擊捕捉,成為失控污染很正常是吧?”
安溪愣了下,她還?以為這種臨時轉換陣營的?情況還?要等再玩幾次之后。沒想到?啊,果然?是恨讓人變得更聰明嗎?
安溪非常欣慰,然?后說道:“可以,但你?要想清楚,你?成為失控污染的?廣播會在整個教?學樓里響起。”
“沒所謂。”
谷聽雙被黑發帶回走廊,她活動著剛剛被束縛的?手腳,之前拳頭受到?的?傷害已經恢復,她的?污染本身就是讓拳頭更有力?量、恢復能力?更快。
安溪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懷疑她之前真的?有被大嘴巴的?影子污染控制嗎?
她懷疑所以直接就開口詢問。
谷聽雙停下腳步,沒有回答,聲音像人一樣冷硬:“我的?確想跟你?打一架。”
哦,安溪懂了,還?是被污染影響了。
不然?干嘛答非所問呢?
谷聽雙離開了,安溪扭頭看向剩下的?風干肉條,詢問還?有沒有自?愿失控的?。
只有一個。
一直說不停的?男學生楊口,他的?污染跟格革類似,他的?手臂能夠化成長鞭。
安溪充分尊重所有人的?意愿,放開楊口之后,從?挎包里翻出污染喇叭,用污染喇叭喂喂兩?聲開始全體廣播。
污染喇叭,一個能夠在封閉空間里反復播放的?喇叭,不論?地方多大或者多小,只要是封閉空間,每一個角度都會充斥它的?聲音。
而現在教?學樓作為一棟來自?過去的?建筑,當然?全是封閉空間,完全符合喇叭污染的?條件。
安溪錄好音,將喇叭放在風干肉條們背后的?窗臺上,輕聲輕腳往男廁的?方向去了。
男廁里“一群失控垃圾!居然?堵住了窗戶!” 人臉花頭上花苞顫了顫,讓開位置給蛇三寸,“快用你?的?毒,你?的?蛇尾巴,什么都行把這個該死的?門弄開!”
蛇三寸翻了個白眼,擠過去剛要上手就聽到?廣播聲在耳邊響起。
“谷聽雙已失控,楊口已失控,重復重復,谷聽雙已失控,楊口已失控,重復重復……”
循環播放。
兩?人動作停下,人臉花顫顫巍巍開了花,花蕊里的?人臉哭喪著,人臉花本人的?人臉也哭喪著:“你?說,她會進男廁嗎?”
蛇三寸正要說話,忽然?上前捂住人臉花的?口鼻,他吐出蛇信子嘶嘶兩?聲,壓低聲音道:“躲進隔間。”
“快!”
第047章 啟航高中[47]
人臉花被推進隔間, 他感?動中又帶著點無措,他跟蛇三寸是同桌是室友也是朋友,他總覺得蛇三寸的舉動里帶著一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不過話又說回?來?, 安溪鬧出的動靜是大, 但究根結底也就是個課堂測試, 一個真正的失控污染都沒有,誰會在?這里拼死拼活呢?
難道也正是因為這樣, 蛇三寸的心臟里終于長出了一星半點的,好的,友誼?
“你也躲著?”他問。
“當然。”
蛇三寸將人推進隔間,他自己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強勢污染了。
門被關上的時?候, 人臉花感?受到更?加強烈的古怪。
不對勁,他想。
把他留著當誘餌,才?是蛇三寸這條毒蛇的作風, 再不濟他也是蛇三寸投誠的好工具呀。
人臉花頭上的人臉是同樣疑惑思索的神情,他沒有把門反鎖,只是靠近門框靜靜傾聽。
外?面很?快響起隔間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
“難道真的是我的兄弟突然變異了?”他心想。
緊接著他聽到了腳步聲。
……
安溪是故意踩出腳步聲的, 她有一百種不出聲音的走路方式, 但她偏偏踩出有節奏的腳步聲走近男廁。
說實話, 她不是第一次進男廁。
到鎮上之前,山村里是沒有男性的,自然也就沒有任何男性相關的生活設施,她對人類男性的認知?只有課本上的生理知?識, 以及在?動物等生命體上發現的生理差別。
安溪有研究過一段時?間生理知?識,因為當事性別的缺失, 讓她對此很?感?興趣。生理知?識的知?識點有些復雜,因為需要搭配歷史?理解。
它分為污染前與污染后。
傳說世界沒有污染的時?候, 人類原始方式進行繁殖,生育主要由母體承擔。
有污染之后,依舊存在?這類繁殖手段,但比較少,主要因為污染侵蝕改變了母體原有生理構造,身體會自動排斥一切削弱母體的存在?。除非極致的情感?與充足的能?力,很?難用原始手段孕育出生命。
現代有現代的繁殖方式,比如污染繁殖。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污染,它是一種無形污染,在?宿主被污染的瞬間就成為只有繁殖思想的失控污染,不斷生育出健康的生命體。
它不在?乎宿主的性別、種族以及形態,只要擁有足夠孕育出生命的能?量,就是“生育體”。
再比如污染更?小一點的生育污染,也是這個世界的主要繁殖方式,兩位或以上的預備生育者?以骨與血交融、以愛與欲鏈接、以各自共生污染為矛與盾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
山村里沒有雙親家庭,每個有孩子的家庭里只有母親,所以她自然而?然就開始詢問,單親如何利用生育污染孕育出生命呢?
換安溪的話就是:“我是怎么來?呢?”
媽媽親切地?回?答她:“雙方都奉獻了自己的身軀,一方奉獻身軀在?腹中孕育,另一方奉獻身軀補充能?量。”
安溪恍然大悟:“原來?人類跟螳螂一樣?所以媽媽吃掉了爸爸?”得到了一個親切的抄書懲罰。
村長奶奶深沉告訴她:“孩子都是被山神用山里那條小溪送到每一個母親身邊的。”
安溪又恍然大悟:“原來?我們是山神的孩子不是一個比喻句,我真的是神的子嗣,我長大后就會更?強,成為新的山神嗎?”得到一個浸泡溪水的懲罰。
老師贊揚了她的求知?精神,溫和告訴她:“因為山村里人特有的污染,本質上,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分裂成果。”
安溪真正恍然大悟:“難怪每一個孩子都像縮小版的媽媽。”
新的問題出現了:“但我不像媽媽呀。”
“你不同,”老師說,“你是山神給?我們的禮物,是溪水送來?的意外?,是獨特的生命。”
這話就很?村長奶奶了。
“是好的嗎?”安溪問。
老師就笑起來?:“這個問題,每一個人都可能?給?你不同的答案,對我們來?說你是禮物,是好的。”
“對其他人不是?”她趴在?老師膝蓋上,敏感?道,“其他人是誰?”
老師撫摸著安溪亂糟糟的腦袋,“是村子里之外?的任何人,對他們來?說,你或許是好的,也或許不是。但不論什么時?候,不管什么時?間,不要問其他人這個問題,也不要刻意從其他人身上找這個答案。”
“我為什么不能呀?”安溪問。
“因為他們的舌頭或許會欺騙你,”老師溫和道,“你會自己在?相處中知?道答案的,你一直很敏銳,是不是?”
安溪懵懂地?點頭。
“你知?道自己是好的就可以了。”
老師道。
“那我不是媽媽分裂的了?”安溪又憂心愁愁擔心另一個問題,“我長不成媽媽那樣了嗎?”
“你是媽媽撫養長大,你擁有每一個能?力、生長的每一寸血肉骨骼、學會的每一個知?識、品嘗的每一個食物情感?,都離不開媽媽,你怎么不是媽媽的分裂體呢?”
老師道:“你會長成媽媽的樣子,但同時?又是你自己的樣子,你身上帶著我們的影子,但最終只會成長為你自己。”
安溪晃晃腦袋,問:“那我也能?分裂一個孩子嗎?這樣的話我跟思思過家家的時?候就可以有一個真正孩子了,但是等我過完家家的之后,能?不能?再塞回?來??”
“可以。”老師笑容有點危險,“如果你愿意缺一條胳膊,”她捏了捏安溪細細小小的胳膊,“或者?一條腿,”又一只手捏了捏安溪的大腿軟肉,“又或者?是小腹。”
安溪驚恐看?著老師。
老師溫柔道:“別害怕,只是血、肉與骨而?已,幾年?就能?養回?來?了。”
安溪驚恐搖搖頭,她以為一個孩子只需要指甲大的血肉,然后就能?自己把自己吃大:“我不要孩子了,我的每一塊肉都是努力吃出來?的,我不要給?別人。”
老師終于笑起來?,她把安溪抱在?懷里。
然后聲音輕飄飄落在?安溪的耳朵里,“沒錯,每一滴血每一塊肉每一根骨都是珍貴的,不要隨隨便便就想切割出去。”
安溪從此對生理知?識不再感?興趣,直到進入鎮上上高中,認識許多男性。
新的生理課上,新的老師用四具尸。體,講解失控死亡的男女與正常死亡的男女生理差別。
后來?又學習了不同性別的不同生活設施,安溪才?意識到原來?男性沒有滅絕,漸漸接受這個世界上人類仍舊存在?其他性別。
說實話,安溪沒什么感?覺。
除了平時?要注意不能?隨便進入異性的私密空間,但是不平時?的時?候也可以不注意,比如現在?這種時?候。
難道失控污染會因為異性就不踏入異性私密空間了嗎?
不可能?的,污染沒有性別,失控污染更?沒有。
安溪踩著聲音進來?,也不是禮貌,主要是她聽到了里面的對話,想要恐嚇一下。
但她沒想到,她剛到男廁里側,眼前一花,一個身影游行過來?,鞠躬下拜:“老大,我來?投靠您了!我會是您忠誠的失控污染手下!”
安溪:“……啊?”
隔間里的人臉花:“……”
蛇三寸繼續發言:“我的污染可以為您找到每一個敵人,最近的就在?那個隔間。”
安溪在?含有大量失控以及垃圾的咒罵聲中,聽到了少量的放松。
不是很?明白他們大城市的友誼。
安溪離開男廁的時?候,身后跟著兩個手下,一個一臉正氣的蛇三寸,一個兩臉憤怒的人臉花。
人臉花本名就叫人臉花,據說他是被失控的繁殖污染孕育出來?的新生命,生來?就有一朵長著人臉的花,救助出他的人叫他人臉花,這就成了他的名字。
這是蛇三寸當著人臉花的面跟安溪透露的。
人臉花面無表情道:“哦,他是同批被救出來?的。救他的人因為他一直吐舌頭叫他蛇信子,但是蛇信子太難聽了,改成蛇三寸,三寸也就是舌頭的意思。呵呵,更?難聽了。”
雙方進行充沛的友好回?憶交流。
安溪聽得津津有味。
兩人在?她背后吵鬧,完全沒有影響他們尋找自己的同學,找完四樓三樓之后,所有被找到的學生被綁著就近扔進了教室里。
現在?剩下在?逃學生9人,其中包括沐辛然、微微、格革、大嘴巴四個。
隨著污染喇叭播放失控污染名單,安溪知?道了幾乎所有人的姓名。
怎么不算一次課堂點名呢?
蛇三寸道:“有幾個是從四樓男廁窗戶爬下去的,他們大概率一口氣爬到一樓,準備跟你繞圈子熬過上課時?間。”
安溪熟悉任何對抗假扮失控污染的行動或者?計劃,因為每一個她都用過。
她問:“但是我想讓他們全軍覆沒。”
蛇三寸對此毫不意外?,他道:“我們有五個人,可以前后進行圍攻。實際上您都不用動手,只要能?跟谷聽雙以及楊口會和,我們四個人就足夠了。”
“格革也可以嗎?”安溪問。
人臉花搶先回?答:“格革幾乎不動手,找到他,就算成功。”
安溪聞言點了點頭。
她想了想沒有拒絕蛇三寸的提議:“你們去找其他人匯合吧。對了,如果遇到沐辛然,不要進行任何攻擊或者?污染,跟她說明情況,她不會反抗的。”
“微微的話……”
“班長,微微這會大概率在?某個地?方釋放污染,她沒有意識,也算是敵人嗎?”蛇三寸搶回?回?答權。
“那她交給?我吧。”安溪道,“你們看?到她的話直接離開,不要跟她起了沖突。”
蛇三寸點頭點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詢問安溪:“班長,你要跟我們分開行動嗎?”
安溪就微笑道:“當然啦,我完全相信你們的能?力與忠誠,我們分開行動效率會更?高,或許能?留下充足的復盤與反思的時?間。”
蛇三寸明了:“我會為您留下充足的時?間進行教育。”
安溪沉默了片刻。
她在?這一瞬間,甚至感?覺自己仿佛被抬到了無形的臺子上,有一些會讓她飄飄然的東西飄浮在?她身體周圍,試圖融入她的體內。
安溪沒有受到那些東西的污染,她態度如常地?糾正:“不是為我,也不是我進行教育,是我們的復盤與反思。”
安溪離開后,人臉花倏地?長出長長的花枝猛地?勒住蛇三寸的脖頸,人臉花上人臉親親貼著蛇三寸,那雙眼睛幾乎要伸到蛇三寸眼里看?清楚,兩張嘴巴異口同聲道:“你在?搞什么污染?”
蛇三寸盯著安溪離開的方向,直到因為窒息開始翻白眼,才?伸手扯住人臉花的花枝,緩了緩之后,扯著人臉花的花枝,答非所問道:“她一點也不受影響是不是?你說她的意志跟……相比如何?”
人臉花的兩張臉同時?露出驚悚的表情。
……
二樓辦公室,一道陰影從門縫下爬進去,鉆進一道隔間門里。
這是一個隱秘的空間,隔間門存在?于二樓辦公室一個書桌底下,只有影子能?夠通過通道進入這個只能?容納一個半格革的空間。
據說這個空間的設計者?污染是能?夠將血肉之軀化為紙片,這個空間是他創建出來?為了偷懶的。
大嘴巴是在?某一段記憶里知?道這個地?方的,好像是四班某個學生吧?是那個老師的課代表,污染弱小,唯一得到的正面評價就是勤勞與堅韌。
大嘴巴靠在?墻壁上,他之前也嘗試過挑起這位學生的情緒,確實堅韌,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但很?快,轉折點出現了,那個老師身亡,死因不明,然后他的課代表最后這點優點也沒有了。大嘴巴的影子在?課代表身上品嘗到痛苦,在?痛苦中他發現了這個空間。
她情緒爆發被送進醫務室,醫務室被四班班長緊緊守著,他擔心引起這位班長的注意本來?都打算放棄這個課代表了。
誰知?道呢?
只是一次偶然相遇,他只是興血來?潮稍微污染了下,她就恍惚到自己拿著鑰匙打開一道不該打開的門。等她再次出現在?學校的時?候,她影子的味道就變了。
大嘴巴悄悄躲在?暗處看?過,四班沒有人發現這個課代表的異常,他們輕而?易舉接受了這個怪物。
他好奇這個怪物的秘密,興奮這個怪物的存在?,又有些擔心這個怪物的存在?會威脅到自己。
大嘴巴偷偷品嘗除了四班班長與其他無法接觸的學生之外?的四班學生的影子,他藏在?暗處像一個真正到影子一樣靜靜觀察著四班。
他的耐心不多,尤其是沒辦法忍受無法品嘗痛苦的時?候,但他又不想要鬧出太大的動靜,所以他選擇了自己班里膽小怯懦的微微作為調劑。
微微是個非常膽小怯懦的女學生,因為有時?會自言自語,班上沒有人跟她有親密關系。
大嘴巴想到這里面容漸漸扭曲,但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語言玩笑而?已,她居然找來?了四班班長?!
他被蒙著頭綁到四班教室,被教訓了一頓。
大嘴巴自然是非常憤怒的,但他沒想到報復回?去,別人不知?道四班班長到底為什么能?成為唯一的醫務室學生助手,他知?道。
她簡直是一個活著的怪物,她的污染非常恐怖,大嘴巴只要靠近能?夠感?受到來?自于同類污染的壓制。
他的污染源頭是影子,能?夠挑動人的情緒與欲望,進而?吞食該情緒或欲望,他最喜歡痛苦。因此他會挑選容易痛苦人污染,品嘗他們的痛苦帶給?自己情緒的愉悅以及食欲的滿足。
他不知?道四班班長的污染具體是什么,但他知?道她不推拒任何情緒,是人都會有喜好偏向,污染也會因宿主有特殊偏好,但她好似沒有。
大嘴巴曾經想試探跟她做個朋友,他們是同類不是嗎?雖然她過分貪婪,但污染總是貪婪的。
直到他在?醫務室里看?到她吸食一個學生的痛苦,然后她臉上出現了那個學生同樣的痛苦,她臉上甚至浮現了那個學生的污染外?顯特征,就好像,她在?品嘗對方痛苦的時?候,順便吃下了對方的靈魂!
再之后她恢復原樣,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溫聲關心那位清醒過來?的學生。
大嘴巴當時?就感?覺到恐懼與深深的嫉妒。
他感?到痛苦。
她簡直像一張無臉面具,她的臉能?拓印出任何一個被她吸收過情感?的人。
這樣的人,這樣一個人,她在?學校所有師生里的評價居然是:過于溫和善良,富有同情心?
他品嘗過她的影子,里面擁有至少他嘗過的兩位數以上的學生的影子味道!
她有自己的情感?嗎?
她是一個人嗎?
大嘴巴忌憚她、恐懼她、嫉妒她……更?憎惡她!
大嘴巴深深吐出一口氣,好在?他找到機會扒出了他的痛苦。
這時?,他忽然感?受到疼痛,黑款眼鏡下的眼睛陰冷深沉。
他難以抑制咳嗽一聲,緊接著難以控制彎曲身體撕心裂肺咳嗽起來?,粘稠暗色液體從捂住嘴巴的手指縫隙里流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粗線猙獰縫在?他嘴角血肉中。
咳嗽中溢出一聲氣音。
他在?笑。
他漸漸跪在?地?上蜷縮著身體不斷咳嗽,像是要把內臟器官咳出來?,但他在?笑。
結果還是我贏。
他想。
四班班長成為失控污染,被放出來?后,遇到第一個人就是她曾經幫助過的微微。
“哈。”
大嘴巴摔倒在?地?上。
然后,毫不意外?的,她攻擊了污染范圍內的唯一一個活體,她曾經救過的人。
他當時?只是言語玩笑,就被套上麻袋帶到四班教訓。
她做了什么呢?
“可惜啊,承受那樣的精神污染后,微微居然沒有死。”大嘴巴輕聲道。
甚至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想要攻擊他。
班主任保住了他,因為微微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完完全全是個受害者?啊。
但班主任沒有懲罰微微,他同樣保住了微微。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在?測試里總會被污染,明明測試是輪流進入,但因為班主任因為他不知?道在?測試里被污染原因,每一次測試名額都有他。
死了這么多老師,為什么班主任沒事呢?
恍惚中,大嘴巴隱約聽到外?面傳來?的劇烈響聲。他想到了安溪,一個新入學的學生,看?起來?又天真又愚蠢,但她是微微的室友。
微微已經是失控邊緣的瘋子,他原本沒想過跟安溪接觸,她或許某一天晚上就死在?微微釋放的污染里。
微微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污染了。
但大嘴巴沒想到她居然會跟他搭話,更?沒想到她后面會鬧出這么多的事情,她甚至治療了微微!
大嘴巴迫不及待想要殺死她。
他知?道他需要一個機會,很?快他在?課堂測試里找到了機會,他的影子污染了她。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她容納了無臉面具污染。
她容納了那個怪物的失控污染!
她容納了那個能?吞食靈魂的污染!
她即將擁有。
“我不能?等她容納成功,”大嘴巴想,“我必須加快動作殺死她,在?她成功擁有這個污染之前,這是一個可怕的污染,它不應該存在?。”
他選擇接觸兩個活下來?的男轉學生,他要污染他們之后,利用他們接觸到沐辛然,借著安溪室友的手,在?安溪容納污染的時?間里殺死安溪。
但他們很?奇怪。
他無法污染那兩個人,他在?他們里面感?受到曾經在?課代表身上感?受到的古怪——
有人再次用錯誤的鑰匙打開了門。
上一個從門里出來?的怪物,殺死了整個班里的所有學生與老師。
大嘴巴知?道這個怪物的特性,他們會優先污染原來?身份最親近的人,安溪逃不了了。
但他還是恨。
恨她能?夠擁有那個污染。
她不是想做班長?她不是喜歡治療?
這節課里她會被自己認為的朋友攻擊。
那些人當然殺不死她。
但背叛總是會讓人痛苦的。
大嘴巴想,他要再一次品嘗到獲勝果實,這一次,他會抓住機會殺死微微與班主任。這樣一來?,他在?學校里就不再需要謹小慎微的活著了。
“砰!”
劇烈的聲音幾乎就在?耳邊,大嘴巴驚懼中墻體自外?破壞,巨大的石塊朝著他的身體傾倒而?來?。
他仿佛回?到那個午后,那個他看?到學生的痛苦與污染出現在?四班班長臉上的午后。
混雜中破損的墻體壓在?他身上,他沒有感?受到疼痛,世界仿佛失去了聲音,溫熱的血液從他身體中流出,眼鏡被雜碎了,有碎片濺射在?他眼球里,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卻能?清楚看?到……在?血與淚中,在?塵與土中,看?到墻體后出現的臉——
一張本早就失控消失的臉。
一張令他痛苦的臉。
聲音回?到流血的耳里,在?嗡鳴聲中,他終于感?受到身體劇烈的疼痛。
第048章 啟航高中[48]
大嘴巴身上有安溪留下的已?寄生的污染, 她是利用污染找到大嘴巴的位置。進入辦公室之后,安溪找到了?秘密空間的位置,都沒找到入口, 她就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自己?開個門。
安溪踩在破損的墻體上, 將?整個上半身從破洞擠進去?。灰塵跟碎石撲簌簌落下來, 安溪也不在意,泥地打滾她都干過, 這點?沙土小意思啦。
“大嘴巴你沒事吧?”
安溪的關切沒能得到回應,她干脆將?整個上半身都伸進去?,伸手在大嘴巴臉前揮了?揮,沒有反應。
“不會吧?”
這么愛挑事, 這點?壓力就受不了?了??
安溪從破洞鉆進去?,沒有搬開壓在大嘴巴身上的石塊,沒別的原因, 主要是擔心污染戰勝傷痛,人好太快。
湊近了?看,安溪才?發?現這人臉上不僅僅是疼痛還有驚恐, 眼睛看起?來也出了?點?意外, 大概率是暫時瞎了?。
太弱了?吧?
這樣的一副身體, 還每天挑事,都不會覺得焦慮嗎?
心態真?好。
安溪實在沒辦法理解,她這么脆弱的時候,每天恨不得把自己?撐死也要多吃兩碗飯, 見到污染就想啃一啃。
殺不死她的,都將?成為她的。
不理解是不理解, 也不能看著人真?死了?,安溪剛要抬起?石塊, 聽到動靜的幾個叛敵同學過來了?。
“不用擔心,”蛇三寸剛到屋里,一眼就看出來安溪的擔心,安慰道:“只要不失控,受再大的傷出去?就沒事,這應該是個幻境污染,沒影響的。”
安溪聞言手就滑了?一下,石塊朝著原路返回,在場眾人清楚聽到骨骼斷裂以及痛苦的悶聲。
眾人默默移開視線。
應該,是不小心吧?
班長這么善,括號,非貶義用法,反括號。
安溪嚇了?一跳,轉身檢查了?下大嘴巴的生命體征,發?現人只是暈了?過去?,回過身安慰眾人:“別擔心,人沒死。”
學生們發?出遺憾的聲音。
安溪裝沒聽懂,看了?一眼人群,有熟悉的面孔,也有幾張陌生面孔。她首先看向沐辛然,看到沐辛然沖她輕點?了?下頭,確定人完好無損。
安溪扭頭問蛇三寸:“怎么樣?你們那邊順利嗎?”
蛇三寸道:“很順利,現在只有微微、格革兩個人了?。”說完忍不住看向人群里幾個同學,吐槽道:“本?來沒有這么快抓到這么多人的,誰能想到我?們聽到動靜之后趕過來,他們也敢過來湊熱鬧,一下抓干凈了?。”
尤其是廣播沒有播放蛇三寸跟人臉花的名字,所以那些人遠遠看到蛇三寸,自己?跑過去?打探:“你們也聽到聲音過來的?發?現什么啦?”
就被抓了?。
安溪比了?個大拇指。
她算了?算時間,沒準備在去?抓另外兩個了?,沖著蛇三寸招手。
蛇三寸將?上半身鉆進去?,金色豎瞳看起?來像兩顆亮晶晶的寶石。
安溪湊過去?一邊將?右手的衣袖捋到手肘上,一邊問:“你確定在這里受得傷,離開后就沒事?”
問完還翻出來消毒水,仔仔細細把右手連著小臂都消了?毒。
“確定啊,我?們都上好幾年了?,還能不知道這個嗎?”蛇三寸以為安溪還在擔心大嘴巴,開口安慰道:“真?的,他回回在測試里中污染,不都也沒事嗎?”
他回答完疑惑看著安溪的動作,不明白?她這是在做什么,難道還是不忍心準備救助大嘴巴嗎?
這也太善良了?吧?再次括號補充,非褒義用法。
他身后的學生們因為洞口被蛇三寸堵住,看不到秘密空間的情況,但他們能清楚聽到兩人的對話。
“班長,他涉嫌殺死同班同學。”
谷聽雙的聲音從外傳進來。
蛇三寸聞言一愣,他知道大嘴巴喜歡挑事,但一般都是嘴賤,怎么還殺死同學?
他剛要回頭問清楚,就被安溪左手按住肩膀動彈不得。
蛇三寸疑惑地看向安溪。
“聽到你們再三確定,我?就能放心了?。”安溪笑?著說,溫和問:“你知道我?是失控污染嗎?”
蛇三寸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身體僵硬,蛇牙里不由分泌出蛇毒,蛇信子?嘶嘶作響。
安溪見狀忍不住偏離話題,好奇道:“你的蛇毒是什么味道的?”
蛇三寸感覺更不好了?,這話的意思怎么聽起?來就好像是要嘗嘗味道一樣?
“班班長,這是本?能反應,我?沒想攻擊你。”說完他就聽到安溪回答——
“哦,但我?想。”
小腹先是撕裂般的痛,緊接著有一只手折斷骨骼穿透皮肉。疼痛中,他被肩膀的手牢牢定在原地,他只能僵硬低下頭,只看到纖細有力的胳膊。
“同學,回去記得把失控污染的概念多抄兩遍,好嗎?”她笑?容燦爛,痛心疾首道:“失控污染哪有理智可言?哪有情意可說?你居然想投靠,你靠過去?第一秒就要被污染殺死的!”
安溪道:“現在你對這個知識點?印象深刻了?嗎?”
蛇三寸低著頭仿佛死去?。
安溪還想說什么,聽到門外人臉花咒罵谷聽雙的叫聲,緊接著就是一陣“桀桀桀”的反派狂笑?。
不用看都知道,一群被廣播名字的“失控污染”正在圍堵在場唯一一個沒有失控的。
很顯然,谷聽雙反應極快意識到安溪是什么意思,立刻把沒有廣播的第二個人給打了?。
其他人反應慢了?點?,但也有仇報仇了?。
“沐辛然!還有沐辛然!”
安溪一愣,按住蛇三寸肩膀的手將?他的身體往下壓,透過墻洞看到沐辛然主動走到最近一個同學身邊摸了?她一下,道:“我?被污染了?。”
其他人:“……”
安溪立刻道:“沐辛然體質特殊,她碰到就會污染,她是失控污染了?!”
其他學生不感興趣將?視線從沐辛然身上移開,再次看向人臉花。
在含有大量失控與污染以及垃圾的咒罵聲中,學生們回到教室。
蛇三寸一落地猛地喘上來一口氣,整個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蛇毒從嘴角流出,桌面被腐蝕到冒泡。
“谷聽雙!”人臉花心有余悸捂著小腹,怒視谷聽雙,“你居然偷襲!還有你們!圍毆居然下死手!”
谷聽雙面無表情:“陣營不同。”
其他同學矜持點?頭,有人道:“哎呀,干嘛這么生氣呀,我?們也是不得已?的呀。”
人臉花氣得兩張臉青青白?白?,他轉身對著蛇三寸后背就是一拳,“蠢貨!”
蛇三寸挨了?一拳都沒反應,顯然還沒反過勁。
安溪在講臺上,聽著同學打鬧毫無感覺,她看著右手干干凈凈,對五官鐘表更是喜愛。
安溪在對罵聲中放下袖子?,走下講臺。
學生們停下聲音,看著安溪走到蛇三寸面前,捏著蛇三寸的后頸軟肉,將?人支撐起?來,用命令的口吻道:“張口。”
蛇三寸瞳孔擴散,卻也下意識張開嘴巴。
“吸氣”
蛇三寸聽從命令。
“吐氣”
……
兩三個來回,安溪捏著蛇三寸后頸的手猛地用力,蛇三寸就像被捏住了?七寸,一個哆嗦蛇毒從口腔噴射。
安溪早有預料,在他吐毒的時候,將?人臉扭轉到桌面上,蛇毒落在桌面,將?桌面腐蝕出一個洞。
安溪正準備說什么,聽到手下喃喃聲音:“完了?,要賠償。”
安溪就放心松開手。
學生們看看安溪又看看蛇三寸,一點?都沒為安溪的售后服務感到安心。
太不是人了?,簡直比失控污染還污染。
她居然到最后一刻出手給蛇三寸一手,然后還在捅完之后給他講知識點?。
真?可怕啊。
安溪不知道同學們的想法,她看向大嘴巴的方?向,大嘴巴似乎也沒緩過來,倒在桌子?上,看起?來生死不知的。
安溪一邊往大嘴巴的方?向移動,一邊說道道:“經過這節課相?信我?們彼此之間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我?先說一下我?作為失控污染,對這節課的復盤與思考。”
“首先,有一個同學完成了?他們在這節課的任務,從始至終都沒有被發?現,非常厲害。”安溪看了?眼格革,看他的樣子?大概率是不太喜歡這種風頭,沒有提名字,繼續往下說:“然后,就是一部分試圖反抗的學生,我?非常欣賞各位同學的勇氣,只是不夠謹慎哦。”
“在不了?解失控污染具體情況的時候,貿然出手,很容易死掉的。”
“再然后就是大家好像覺得我?是假扮失控污染,不會對你們怎么樣,所以不太積極。”安溪道:“這個是我?的問題,我?下節課一定會更加努力讓大家知道,我?的專業素養并不比真?正的失控污染差。”
同學們聞言身體僵硬。
這里面一部分被當成肉條掛了?一排,另一部分親眼看到一只手干脆利索從蛇三寸后背捅出來。
她不努力已?經這樣了?,努力得是什么樣啊?
“最后就是我?們在這節課里,意外發?現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安溪在大嘴巴身邊站定,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經過一些學生的確認,他們在大嘴巴的污染中,看到兩個去?年失蹤的同學。”
“對此,大嘴巴同學,你有什么解釋嗎?”安溪微微俯身,一只手輕飄飄搭在大嘴巴桌面上,指尖隱約有冰藍冷光閃過。
這話信息量就太大了?,尤其是安溪說是一些同學的確認,不是她本?人的指控,這就意味著這話肯定是真?的。
“是誰?”有學生問。
“兩個同學,咱們班這幾年失蹤死亡的可不止兩個。”
“他能殺誰?”
“葛語、吉陸。”谷聽雙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蓋過所有人的聲音,她聲音沒有什么情緒,“大嘴巴你的影子?里,為什么有他們?”
大嘴巴好像沒有反應過來,一直保持趴著的動作,遲遲沒有回答。
“裝得吧?”
“不就被砸了?一下?”
“喂,別裝了?!快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安溪卻感覺不太對勁,冰霜順著桌面爬上大嘴巴身上,片刻間將?他整個人覆蓋,她就知道慢了?一步。
將?手上冰霜掙開,推了?覆蓋冰霜的大嘴巴一下,他整個人就像雪花一樣消散了?。
教室里瞬間陷入沉寂,一雙雙眼睛呆滯看著飛散的冰霜,緩慢轉動眼球看向安溪的手。
她,她就這么清理掉大嘴巴了??
人形失控污染啊!
不愧是啟航最恐怖的污染!
“跑了??”谷聽雙皺著眉看向安溪,“你也沒有發?覺她什么時候跑的?”
“沒有。”安溪嗅了?嗅,現在她感受不到黑發?污染了?,“剛剛確實就是他的污染味道。”
她往后兩步,坐在微微座位上,贊嘆道:“真?是厲害的污染。”
她一點?也沒有察覺到異常。
谷聽雙冷笑?:“再厲害的污染也離不開學校,他能跑到哪去??難道他午休跟晚上,敢不回宿舍嗎?”
“是呀,不過咱們班知道他危險,其他班不知道啊。”安溪詢問:“所以有沒有知道班主任怎么聯系?”
學生們沒有回答,谷聽雙道:“班主任不在學校,聯系不上的。教導主任在學校,只要告訴宿管,宿管自然會去?告訴教導主任,他跑不了?的。”
“教導主任?”安溪好奇詢問:“我?來學校還沒有見過教導主任呢?他在哪啊?我?能認識認識嗎?”
安溪說完就聽到同學群里發?出好幾道抽氣聲,她不明所以看向谷聽雙。
“教導主任一般在綜合樓,你還是祈禱不要碰到他為好,他出現在學生面前只會為一件事。”谷聽雙看著安溪:“清除該學生。”
“哇?”
安溪震驚。
谷聽雙剛要再說,就聽安溪的聲音在教室里響起?——
“這么不負責任嗎?”
安溪的話又快又密,絲毫沒有給其他同學阻止的機會:“他也不管老師教學?也不管學生學習情況?就光清理學生?是一出現在學生面前,就直接把他清理嗎?也不管這個學生是不是失控污染?如果不是失控污染的話,也不會審判一下什么的嗎?一點?情況都不問嗎?”
“如果是冤枉的呢?也不管嗎?”
教室里只有安溪一個人的聲音,一直到等?她把話說完都沒有第二道聲音響起?。
安溪看看低著頭保持沉默,好像第一天見到的雕塑模樣的學生們,明白?這些問題是不會有人回答她了?。
“好吧,讓我?們繼續往下說。”安溪沒有為難人的習慣,忍住提問,直接略過這個話題,“那我?們就通知兩個宿管。有認識其他班同學的同學,也可以跟他們說明一下情況,免得有學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傷害了?。”
“說起?來學校有廣播對吧?”安溪問:“能不能利用廣播通知呢?”
“廣播站里有一個失控污染,她失控之前,用鑰匙將?門從里面反鎖了?。”谷聽雙。
“原來如此。”安溪點?點?頭:“這樣的話,咱們班的鑰匙在哪里呢?”
學生們陷入沉寂。
*上午的課程結束了?,學生們沒有鎖門,不僅沒有鎖門,為了?防止大嘴巴返回教室鎖門,他們還在班長的建議下,把門拆了?放到虞老師的辦公室里。 因為班主任辦公室鎖了?。
安溪吃完飯領著沐辛然跟君挽廈到醫務室。安溪一路上嘴巴就沒停下,跟君挽廈分享上午的課程內容。
君挽廈上午只有一節課,還是自習課。
“你們還是跟著我?。”安溪道:“大嘴巴不知道躲在哪里呢,他那個污染實在難纏。”
君挽廈聞言道:“你說難纏的時候,如果沒有那么興奮,還有點?可信度。”
安溪“嘿嘿”笑?兩聲,說起?另一件事:“那兩個男同學,我?找蛇三寸幫忙看著了?。”
沐辛然聞言有些復雜問:“你下課找蛇三寸是說這件事?”
她還以為是說捅人的事情。
“對呀。”安溪理所當然道:“我?不是答應你們了?嗎?不過現在確實沒有空閑去?找兩個人。放心吧,蛇三寸會找其他學生幫忙一起?盯著他們,只要他們現在沒事,就絕對不會被大嘴巴傷害。”
“但是你捅了?他?”沐辛然道,“你還這么相?信他嗎?”
安溪聞言扭著身體看向沐辛然,恍然大悟,“原來你擔心這個,沒事的,他看起?來一點?也沒生氣,還跟我?道歉,說下次一定認真?參與。”
“大家人都很好的。”
安溪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問題就更多了?。
“你們認識沒幾天吧?他為什么會對你好像非常……”沐辛然停下腳步,一時之間沒找到形容詞,“崇敬?”
安溪跟君挽廈見狀都停了?下來,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發?聲——
“想變強?”
“喜歡你!”
“有目的。”
沐辛然面無表情看向君挽廈。
君挽廈清了?清嗓子?:“我?只是提供一種客觀可能性。”
“廈廈說得也沒錯啊。”安溪跟著摻和,嘰嘰哇哇無比自信:“肯定是喜歡我?,才?會跟我?交朋友啊!”
君挽廈也沒有表情了?,她推開貼過來的安溪,平靜道:“知道了?,一邊玩去?吧。”然后對沐辛然干脆利索道歉:“我?深刻反思我?自己?。”
被推開的安溪:“?”
她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試圖做一做閱讀理解,就聽到沐辛然道:“你說得這個可能,可能性好像很大。”
“他能學會你的本?事嗎?”沐辛然問。
安溪就被轉移了?話題,她想了?想謹慎回答:“不怕失控的話,有一點?概率成功。”
沐辛然聞言就很懷疑,她當初為什么一點?都沒懷疑安溪的身份呢?
經驗主義嗎?
這樣一個問什么漏什么的。
沐辛然嘆了?口氣,表情陰郁。
君挽廈左看看右看看,戳了?一下安溪,小聲問:“怎么啦?”
安溪小聲道:“別吵,她在閱讀理解。”
君挽廈:“?”
沐辛然:“……”
“他一定有其他目的,”沐辛然忽略兩人的小話,嚴肅道:“或許有事求你幫忙,或許有利可圖。”
安溪沒有反駁,點?點?頭認真?道:“我?記下來了?。”
……
醫務室里七班的人已?經到了?,除了?汪桃帶著汪石之外,還有身上有蟲的原一號同學,以及林念湖。
林念湖一看到人,嘴巴就張開,牙齦上密密麻麻的小嘴同時嚅動著,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閉緊了?嘴巴。
但安溪懂。
她班里鬧出這么大動靜,林念湖怎么可能不想問?也就是她怕耽誤治療,才?閉嘴忍下來。
“我?先帶汪桃去?病房治療,”她給林念湖擠眉弄眼,暗示:“你可以跟然然她們聊天。”
林念湖頓時醍醐灌頂,兩眼發?光看著兩人,嘴巴一張小嘴巴蠢蠢欲動。
君挽廈表情僵硬,沐辛然表情沒有變化?,大腦飛快運轉安溪這話的目的。
“態度好一點?呀。”安溪領著汪桃往里去?,提醒道:“我?朋友很脆弱的,你要控制好自己?。”
“放心放心!”林念湖道,“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保證保持距離,控制污染。”轉頭對沐辛然道,“你得大聲點?啊,我?要聽細節!”
沐辛然看見安溪轉著頭沖她眨眼,然后打開病房門讓汪桃進去?。
沐辛然看著安溪進入病房關上門,在林念湖說“你朋友就是我?朋友”的時候,她忽然間就明白?安溪行為背后的目的了?:
安溪在給她們拉朋友。
得到這個結論之后,沐辛然一時之間就想通很多事情——安溪一直在不著痕跡地拉進她們跟其他同學的關系。
一開始是微微。
但因為她們在同一個宿舍,而安溪又同時是她們兩邊人的朋友,所以沐辛然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方?面。
后來是其他人,最明顯就是今天。
上午測試里,是蛇三寸跟人臉花找到她,但他們對她的態度很好,甚至好過頭了?,一直保持距離生怕污染到她。
沐辛然以為是安溪的第四條規則:禁止一切攻擊同伴行為。
她以為這條規則是防止出現安溪無法控場的問題設定的,現在想想還有保護她安危的目的在里面。
來得路上,安溪說沒時間過去?找男玩家,所以拜托蛇三寸盯著。
沐辛然本?來沒想多,但現在想:
安溪真?的沒有時間去?找男玩家確定情況嗎?她一天到晚使不完的勁,精力充沛到坐不住兩秒。以安溪的本?事,試探出誰有問題,大概只需要一個照面的時間吧?
她會沒有時間嗎?
還有安溪路上讓她們跟著她,是不是早就猜到林念湖會在?
她是一個剛到學校第一天,就從蛛絲馬跡中知道宿管跟搓澡阿姨關系,并以此為底試探出自己?想要信息的人。
她天生就對人際關系敏感。
她想到林念湖會陪著七班同學過來治療,以及林念湖想要得知測試內容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百。
直到此刻,沐辛然終于意識到并且確認,安溪這一系列行為背后的目的——
她在潛移默化?拉進關系她們跟其他魘界人的關系。
她們跟魘界人相?比,實在是弱小又脆弱。魘界人不在乎她們的生死,甚至不在乎她們的存在,所以他們也不會在乎自己?溢出的污染是不是會傷害她們。
但如果是朋友就不同了?。
就像微微,之前微微的污染幾乎令她死亡。但現在呢?微微不僅會控制不讓污染溢出到她們身上,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會主動幫忙。
魘界人對朋友是會有所顧忌的。
沐辛然甚至能想到安溪的想法:
只要朋友足夠多,弱小也會強大的,朋友也是自己?的矛與盾呀!
沐辛然恍惚中回憶起?來,安溪從來沒有說過,“你們太弱了?,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就躲在我?身后。”之類的話。
甚至她們以玩家身份提出的計劃跟建議,現在想想很多對于安溪來說是沒有必要的,但她從沒有拒絕過——
這也是為什么她們到后面明知道安溪很厲害,卻總是把她當需要叮囑的小孩子?看。
強大的人很難理解弱小者的聲音。
不理解,不想理解,也就不需要弱小者的聲音,他們只需要弱小者學會服從就夠了?。
安溪從未把自己?當成強大者,更沒有認為她們是需要服從的弱小者。
她只把她們當朋友,沒有其他。
*安溪不知道自己?被做了?閱讀理解,她關上門后就打開了?燈,然后關窗拉窗簾,確保病房里的情況不會傳出去?,避免泄露病人隱私。 做好所有工作之后,安溪坐在汪桃對面,先安撫汪桃的情緒,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我?已?經知道你的病因了?!有了?新的治療方?案!”
“是兩個方?案哦。”
面對汪桃懷揣希望又像是藏著其他泥濘的注視,安溪自信道:“一定能讓你恢復,最低也能讓你不再痛苦!”
汪桃下意識前傾身體,靠近安溪,就像靠近水中月般的希望。她聲音非常輕,像是害怕驚起?漣漪,破碎了?月亮。
“汪石也會不再痛苦嗎?”她問。
安溪眼睛一眨也不眨,任由汪桃從她眼里尋找答案,然后回答汪桃的問題:“如果你想的話,他會不再痛苦。”
汪桃呼吸仿佛停止了?一瞬間,下意識往前伸出手。
安溪沒有低頭沒有眨眼,只是抬起?手臂,方?便汪桃抓住。
“你相?信他活著?”
安溪立刻注意到汪桃的情緒不太對勁,不像是高興,也不像是剛剛的希望,仿佛像懷疑。
“你相?信他還有意識?”汪桃沒有抓安溪的手臂,看著安溪更像在透過安溪看其他人,其他許許多多她曾詢問過答案的人。
安溪知道,她見過汪桃的詢問。
“我?是一個醫生,我?只負責解決病人的痛苦。你的痛苦是真?實的,我?相?信它的來源也是真?實存在的。”
汪桃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回答,她呆愣愣看著安溪。
安溪一動不動,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就靜靜等?待汪桃回神。
忽然,她抓住安溪抬起?的手臂,輕聲道:“我?相?信你。”
汪桃眼下浮現出火焰般熊熊燃燒的紅色鱗片,抓著安溪的手指滾燙,注視著安溪的眼睛漸漸清明:
“我?相?信你。”
她再次說道。
第049章 啟航高中[49]
安溪在心里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她面前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像一個真正成熟穩重的醫生一樣點點頭,“你的信任不?會被?辜負。”
她任由汪桃抓住手臂, 輕聲道:“現在我來為你說明第一個治療方案。”
“拋開所有復雜的因素來說, 你痛苦的根源是污染源頭并不?是你天生的污染, 你在具有天生污染的前提下容納污染。”
“這?個情況你清楚嗎?”
汪桃:“清楚,但是我應該不?是純粹的容納污染吧?”
“當然, 根據我觀察,在本身有天生污染的前提下容納污染,失控率無限接近百分百。但我們也說了,拋開這?些復雜因素不?談。”安溪道, “你或許不?知?道,容納污染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這?個很好理解, 你想想身上容納一根刺都會疼,更何況是污染呢?”
“所以,我們第一個方案就?是拋開所有因素不?談, 只講如何緩解容納污染帶來的疼痛。”安溪道:“有一種植物, 它結出的果實的污染可以稀釋污染, 我正好有。”
安溪抽出一只手,拿出藍寶石展示給汪桃看,“缺點是,它或許會把你的污染源頭整個稀釋殆盡。我們沒有多?余的實驗品能夠去試錯, 只能在污染源頭上去試。”
汪桃下意識收回手,身體往后?仰。
“你說過你相?信他還活著。”
“是的, 但這?個治療方案的前提是拋開一切復雜因素,只談解決污染帶來的疼痛。”安溪說完話鋒一轉, “不?過我猜你或許對這?個方案并沒有那么喜歡,所以咱們來說說第二種。”
安溪將藍寶石放在旁邊,詢問汪桃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一直去詢問別人,汪石是不?是活著呢?”
汪桃臉色刷白,她看著安溪不?明白她們剛剛不?是已經達成共識,為什么現在又?回到這?個問題,難道安溪剛剛其實是穩住她的謊言嗎?
安溪看著汪桃的惶惶不?安,面不?改色道:“因為你自己不?相?信。”
幾?乎在安溪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汪桃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縮起,呼吸仿佛停滯了一般,短短幾?秒鐘臉像死人一樣青青白白。
安溪當即起身,俯身一腿跪在汪桃身側,伸手攬住汪桃后?頸,在她耳側呼喚:“汪桃!”
“呼吸”
汪桃沒有反應,安溪捏著汪桃后?頸,冰霜覆蓋在安溪手背,很快降低了她整只右手的溫度。低溫透過安溪的手指傳遞到汪桃肌膚上,安溪感受到汪桃身體條件反射打了個冷顫,她繼續道:“汪桃!我是誰?”
汪桃牙齒不?受控地打顫,嗓子?里發出“咯咯”的聲音。
“說出我的名字,汪桃,說出我的名字!”
安溪語氣語速不?變反反復復重復。
“安……咯咯……安……”
“很好,說出來。”安溪。
“……安溪……安溪”
“沒錯,我是安溪,現在聽得到我說話嗎?”安溪問,“回答可以。”
“可,可以。”
“很好,我繼續剛剛沒有說完的內容,你不?相?信他活著。”安溪感受到汪桃身體的僵硬,空氣中出現一股淤泥的水腥氣,她沒有停下,繼續說道:“所以才會反反復復去找更多?的人詢問,試圖從別人口中得到答案。”
“問出答案,你就?能相?信嗎?”
“你這?幾?天一直沒有來找過我,是否是因為上次的治療中,你意識到痛苦緩解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為他跟你的距離,也不?是因為值班室的特殊效果。而是你自己相?信這?是有效果的,所以才會有效果。”
這?話有些繞口,但汪桃一定明白。
安溪在上次治療的時候,就?意識到汪桃的痛苦是因為汪石這?個污染源頭,但更直接的原因,是她自己的精神意識。
宿主是可以控制污染的,汪桃潛意識里知?道汪石已經消失了。但她又?不?愿意相?信,無論是污染痛苦,還是詢問其他人,都是她想證明汪石的存在。
汪石到底有沒有意識,沒有人能讓他張口回答,但他現在作為污染源頭令宿主痛苦,只能有兩個原因:
1.宿主無法容納這?個污染,他的存在不?是被?容納的污染源頭,而是污染侵蝕。
2.宿主自己不?愿意壓制污染。
安溪知?道了原因,但她不?知?道怎么告訴汪桃這?個事情,因為她能看出來汪桃已經被?淤泥淹沒,站在懸崖邊上了。
真相不會緩解她的痛苦,只會讓她失控或死亡。
直到安溪容納人臉面具污染,她看到了一張張臉,感受到一道道情緒,看到更加歇斯底里的汪桃。
安溪有了新藥方。
“你剛剛說相?信我,是相?信我什么呢?相?信我可以治療你?還是相?信我可以證明汪石的確是有意識的?”
安溪感受到粘稠濕滑的淤泥爬上她支撐身體站立的那只腳上,她感受到汪桃冰一樣的氣息噴灑在她頸側,明明幾?分鐘前汪桃的手還像火焰一樣炙熱。
她知?道,藥方開始有作用了。
安溪平靜溫和道:“我能治療你,也能給你一個想要?的證明。”
空間陷入沉寂,但安溪知道汪桃已經聽進去了,腳下淤泥的感覺消失不?見?,空氣中水腥氣也沒有蹤跡,噴灑在頸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炙熱。
安溪松開汪桃后?頸,輕輕拍打她的脊背安撫她的情緒——具體來說,就?像是哄嬰兒睡覺的動?作。
“證明他有意識并不?困難,你懷疑的根本原因是他在即將失控之時成為你的污染源頭。”安溪道:“你不?知?道他當時是否還有理智。”
“我可以一點點跟你分析。首先?,我們假設他已經失控了,那么他在失控的前提下,能否成為你的污染源頭?”
“絕不?可能。”安溪自問自答,“以你當時的精神狀態身體情況,根本無法安全容納一個失控污染。所以我們可以確定,他在成為你的污染源頭時,是沒有失控,具有理智的。”
“你認同嗎?”
安溪。
汪桃沒有回答,安溪沒有強迫她一定要?回答,而是繼續道:“在確定他并非失控污染之后?,我們來分析污染是否具有意識。這?個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具有。”
安溪的衣服被?抓緊,她垂下眼眸,只看見?一個寸頭,聲音不?變道:“我給你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污染不?僅僅存在于生命體之中,也存在于非生命體里,比如物品。”
“物品具有意識嗎?”安溪問。
安溪本沒打算等汪桃回答,但在她開口之前,卻聽到很小的一聲:“不?。”
“沒錯。”安溪,“物品本身不?存在意識,但你能說具有污染的物品沒有傾向嗎?”
汪桃猛地抬頭,她像是意識到安溪要?說什么,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死死盯著安溪。
“你也想到了是嗎?物品沒有意識,具有污染的物品有傾向,傾向來源于哪里?”
汪桃猩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安溪,她喃喃道:“污染。”
“是的,污染是有意識的,不?管意識是什么樣子?,是否跟人類意識相?同,但它是有這?個傾向的……所以你的污染源頭也會有意識。”
汪桃忽地拉進跟安溪的距離,她幾?乎貼在安溪身上,抬著頭仰視著安溪,唇齒顫抖著,卻只能發出牙齒碰撞的聲響。
安溪堅定道:“他有意識。”
汪桃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只是睜大眼睛看著安溪,眼淚無聲從眼眶里流出。
眼前汪桃的臉跟一張人臉面具,不?,是許許多?多?的人臉面具重合在一起。
活著的人臉面具出現在安溪眼前,是痛苦的、飽受折磨的卻又?同時懷揣著希望的人臉面具。
安溪一下被?眼淚奪走了聲音。
汪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卻好像聽到了萬千聲音的哭聲。
在安溪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她拍打汪桃背后?的手迅速將汪桃的臉按在懷里。做完動?作,她才意識到這?是一件不?太禮貌的事情,連忙繼續說道:“我不?敢保證他還存在多?少意識,但我想你的痛苦大概率就?是來源于他存在的意識。”
她沒有停頓,只是說著最近幾?天想好的說辭,是她在心里反反復復刪刪減減,最后?踏入這?里,都擔心說得不?夠好的說辭。
安溪第一次發現,說話能跟學習比難。
“你時時刻刻傾聽他的痛苦,感受他的痛苦,你既恐懼他沒有意識,又?害怕他意識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痛苦之中。”
“兩種恐懼拉扯你的靈魂,撕扯你的精神,最終如精神污染一般不?斷吞噬你。”
安溪感受到汪桃在她懷里發抖,汪桃的身體一半如火焰滾燙,一半又?像陰冷的水底。
“汪桃。”安溪放輕了聲音,比之前每一句話都要?溫柔,她努力把自己變成一道春風,“經過我們上一輪的治療,我有一個跟上一個結論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在因你的痛苦而痛苦。”
汪桃的身體停止顫抖,像是迫不?及待在感受什么,安溪感受到她身體里翻滾溢出的污染。
“在你認為他在值班室會好的時候,你緩解了一點痛苦,他感受到了你的心情,所以也緩解了嘶吼。”
這?是跟上面截然相?反的回答,這?個回答通過壓低宿主對污染的掌控與影響,抬高了污染自主意識。
“是……這?樣嗎?”
汪桃抬起眼,那雙眼睛里終于迸發出淤泥之外的東西。
安溪知?道她的藥方要?成功了。
她毫不?心虛跟汪桃對視,略過這?個回答,說出第二個治療方案:“第二個方案是,我教你種朵花。”
這?話實在太突兀,哪怕情緒波動?巨大的汪桃此時此刻也難以掩蓋疑惑。
安溪沒有賣關子?,她解釋道:“我們村里有一種紅花,它的污染是能夠從血肉中汲取生命以供自己成長。”
汪桃的精神狀態根本不?足以支撐她之后?持續控制好這?個污染源頭,只要?再?來一次懷疑,就?能夠擊垮她全部的精神。
安溪只能另辟蹊徑,在汪桃意識到這?藥方好像可信又?好像沒那么可信之前,在她堅信的時候,把這?個污染源頭治療好。
“你要?殺死汪石的存在?”
汪桃的話雖然冷漠犀利,但她沒有像之前反應那么大,她這?次是真正相?信安溪。
“你知?道我容納了面具污染嗎?”安溪忽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汪桃皺了皺眉,卻還是回答安溪的問話:“你真的容納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紅花污染與面具污染在我體內融合出一個特殊的能力。”安溪道:“你用你的血肉,將紅花種在汪石腦袋上,紅花以汪石的情感與污染為生命供自己生長。”
“它會安撫汪石痛苦的情感,它會容納汪石所有的意識與感情,它會成為汪石污染的另一個載體。”安溪道。
這?是真的,這?是安溪在容納面具污染時發現的,過去紅花污染寄生在生命體的**上,以血肉為食,長出的花,只是一個新的帶有污染的紅花。
但是面具世界里,安溪以自己的血為引子?,幫助紅花種子?扎根,它沒有血肉可汲取能量的時候,是怎么長大的呢?
以那些面具里的情感,開出花時,面具痛苦消散,安溪在一個個紅花中,感受到不?同于之前任何紅花的情感,它們更像是被?面具容納了,成為面具情感的載體。
安溪在里面種了一片花海,她可以肯定答案的真實性。
“缺點是,你必須時時刻刻警惕紅花污染,警惕它利用你們之間的聯系汲取你的血肉為能量。”安溪嚴肅道:“從此之后?,你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你活著,他會一直綻放,你死了,它會立刻枯萎。”
汪桃沒有立刻回答。
安溪也沒有想汪桃能夠當即就?做出選擇,她只是對汪桃說:“我可以跟你保證,當他開花時,你就?會知?道他真真切切是汪石的情感。”
汪桃低著頭。
安溪退回去坐下,她在心里算了算時間,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再?治療一個。就?在安溪準備告訴汪桃她可以慢慢思考的時候。汪桃忽然開口了。
“我相?信你。”
她像是在告訴安溪,更像是在告訴自己。
她沒有表情,聲音像哭又?像笑,眼睛里是火焰一樣的東西在燃燒,那時破釜沉舟的決心。
“我相?信你。”
“你教我種花。”
*9.5日?。小雨轉多?云。周五.12:02 病房的門?被?從里打開,安溪掃了一眼人群,詢問道:“你們聊得怎么樣?”
“正在興頭上。”林念湖道,“汪桃呢?”
“睡著了,大概半個小時會醒。”
安溪解釋。
根本沒有等到花開,種子?從血肉中發芽,汪桃就?感受到了汪石的意識,然后?她就?陷入沉睡。
之前微微也是這?樣,治療結束后?就?睡了很久,安溪猜測是因為污染在不?斷折磨她們的精神,所以放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補上睡眠。
安溪神采飛揚沖著林念湖道:“報酬即將落入我的口袋。”
林念湖大喜過望,她往病房沖了兩步,又?壓下激動?,問安溪:“她好了?”
“當然!”安溪抬了抬下巴。
緊接著,她收起下巴,看向原一號:“這?位姐姐,你進來吧。”
君挽廈看著一前一后?進去的身影,出了會神,忽然道:“安溪之前也叫我姐姐,不?會是因為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沐辛然一頓,緊接著看向她:“我看你是需要?回去重新上一遍文化課,控一控偏了的腦袋。”
君挽廈張了張嘴,“我最近雖然有點腦洞大,但你說話也太狠了吧!”
沐辛然沒理她,繼續跟林念湖說課堂后?續。
……
安溪不?知?道君挽廈成功搭上她的腦回路,她拉上病床周圍的簾子?,讓一號聶歡魚脫下衣服躺上去。
聶歡魚的膚色非常白,是那種泡發了的白,皮很薄,能清楚看到皮下密密麻麻指甲大小的黑色硬殼小蟲游動?。
“我切開一塊看看,不?介意吧?”
安溪問。
“不?,不?介意。”聶歡魚結結巴巴道。
安溪:“?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說話不?是很好嗎?”怎么現在結巴了。
“我有點緊張。”
說完她感覺小臂一痛,她后?知?后?覺看過去,發現安溪已經切開皮膚了。
“沒事,你要?是害怕的話,就?不?用看。”安溪一邊跟她聊天,一邊動?作麻利用鑷子?夾出小蟲扔進玻璃瓶里,“說起來你們剛剛聊了什么?有沒有說我是多?么厲害?”
聶歡魚:“……說了。”
“啊?!怎么說得?怎么說得?快快快,我也想聽。”
安溪語氣非常激動?興奮,手下動?作卻很穩地撐開傷口,觀察蟲子?是不?是會從傷口里爬出來。
聶歡魚想了進來后?一百種可能,每一種都跟現在的情景毫無關系,她想得不?是扒皮就?是撕皮,最好的一個結果就?是像現在這?樣,割開一道道傷口,從里面夾出來蟲子?。
怎么會是現在這?樣呢?
聶歡魚想不?明白,但她還是磕磕絆絆重復沐辛然的話。
安溪時不?時提問捧哏,注意力卻全在傷口上,傷口復原很快,在不?觸碰的前提下,兩個呼吸間就?恢復如初。
這?不?奇怪,聶歡魚的污染源頭就?是皮膚。
安溪來來回回割了七八次,才確定不?論多?大的傷口,只能主動?取出蟲子?,它們自己是不?會主動?或被?動?掉出來的。
但蟲子?本身又?沒有什么特殊能力,比如腐蝕或者吐火什么的,大概它們唯一的污染能力就?是能在人的皮膚下存活吧?
安溪想。
“我有一個治療方案。”
安溪在聶歡魚重復沐辛然那句“她給蛇三寸一個深刻的教育”之后?,沒有再?捧哏吹捧自己多?么厲害,而是說道:“不?需要?扒皮的方案。”
聶歡魚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但她意識到安溪說了什么之后?,卻沒有像安溪以為的高興。
“我不?怕扒皮,”她說,“我之前是突然聽到這?個方案,太難以想象了,所以……但是我不?怕扒皮的。安溪,醫生,你不?要?顧忌我之前的態度,我可以承受這?個方案的。”
如果是之前,安溪或許不?明白聶歡魚為什么突然說這?么一段話,但她見?過聶歡魚在醫務室里被?折磨的痛苦樣子?,所以她清楚聶歡魚是害怕她采用保守治療。
安溪直白道:“扒皮有點麻煩,而且不?一定能徹底清除這?些蟲子?。”
聶歡魚緊張地抓住安溪的手,“但你之前說可以的,就?是理發店的時候,你說只要?扒皮把蟲子?都捉出來就?好了……好癢,我真的好癢,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怕扒皮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怕的。”
安溪見?狀立刻往聶歡魚身上噴灑稀釋過的藍寶石水。聶歡魚的情緒漸漸平息,但她眼睛直勾勾看著安溪手里的噴霧器。
“這?是一種稀釋污染的藥劑,你需要?我可以給你,但我剛剛試了一下,將蟲子?淹了都殺不?死它。”安溪道,“它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它緩解了。”聶歡魚看向安溪,“我能感受到,真的,我能感受到,它有用的。”
“嗯,送給你。”安溪把噴霧器給聶歡魚,繼續說道,“我想得辦法就?是找到吸引它們的東西,將它們從你身體里引出來。”
聶歡魚看向安溪。
“你跟它們共處那么久,有沒有發現它們有什么喜好之類的?”
聶歡魚面露茫然。
安溪:“好的,沒關系,我們可以研究一下。另外還有一個問題,你有興趣容納它們嗎?”
聶歡魚艱難擠出笑容,“您,您在開玩笑嗎?”
“看來沒有。”安溪不?太意外,她道:“我只是詢問一種可能,你跟它們共處這?么久,我想知?道你在找我治療之前,有沒有采取其他什么治療。”
安溪本來只是隨口一問,但是聶歡魚的表情卻告訴安溪,這?事有古怪。
她試探道:“你沒有過任何治療嗎?”
聶歡魚的唇瓣動?了動?,“最開始在醫務室治療過,醫生教我怎么壓制這?些蟲子?,不?讓它們啃食進我的內臟里。”
“嗯嗯。”
安溪等待后?文。
沒有后?文。
安溪震驚道:“沒啦?”
聶歡魚不?知?所措看著安溪,下意識道:“對不?起。”
“啊,不?用道歉,你沒錯呀。”安溪收斂了下情緒,安撫道,“我就?是了解一下病情。”
安溪沒再?提容納的事情。
“接下來,你可以自己嘗試了解這?些蟲子?的習**好。如果你覺得有困難,也可以選擇讓我來進行這?一步。”安溪道,“了解完之后?,我們就?可以采取行動?了。”
聶歡魚聞言卻問:“醫生,你是不?是更希望我,希望我能勇敢一點,容納這?些蟲子??”
第050章 啟航高中[50]
安溪愣了下, 反問:“你怎么會這?么想?”緊接著又問,“是因為?我剛剛的問話嗎?”
“如果是的話,我跟你道歉, 我沒有任何?干涉你選擇的想法跟傾向。”安溪解釋, “我察覺到有這?個?可能性, 而你作為?當事人應當了解情況,所以我才會選擇將這?件事告訴你。”
聶歡魚定定看向安溪, 似乎想從安溪臉上看出?點什么。
安溪敏銳察覺到聶歡魚的態度不太對,安溪隱約感覺聶歡魚在……審視她?
這?不符合聶歡魚的性格,但?安溪不會感受錯,聶歡魚身?上有種奇怪的不和諧感。
“謝謝您的坦誠, ”聶歡魚垂下眼眸,語氣輕飄飄說?道,“啟航沒有差生, 您又是一位非常厲害的人。我聽說?您來?學校幾天?已經容納成?功微微的黑發污染以及……”她停頓了下,“以及【情感面具】。是我自己誤會,以為?您會傾向主動容納污染這?個?選擇。”
“對不起, 是我誤會了。”聶歡魚道:“但?您個?人認為?, 容納污染是不是我最好的選擇?我應該勇敢一點。”
安溪其實并?不會安慰人, 主要是進入學校之前也?沒有需要她進行安慰的存在。
長輩們不需要多說?,相同年齡的同伴們。就拿思思來?說?,思思的污染是尾巴,她有一條蛇一樣的鱗片尾巴, 完全伸長能比安溪長。
安溪小時候沒有污染,跟思思打架的時候, 思思能把她吊起來?打,這?句話不是比喻是寫實——安溪之所以已經被吊起來?了, 還要挨打,完全是因為?她被吊起來?之后,抓著思思尾巴尖啃。
思思被啃掉半個?尾巴尖,第?二天?給安溪送了條帶污染的蛇,混著自己砍掉的另外半個?尾巴尖,一起燉成?湯。
安溪高高興興吃到一半,發現里面有思思的尾巴尖,臉都白了。
思思在旁邊平靜給她又盛了第?二碗,道:“你怕什么,污染源頭不算是肢體?,吃吧,別浪費。”
安溪從此改掉打架咬人的壞習慣。
當時兩人小學,其他小學生也?都差不多是思思這?種畫風。
是,安溪從小安靜不下來?,也?是最能惹事的,但?她的的確確是安息村甚至是安息鎮里,最軟的一個?,無論是脾氣還是性格都是。
安溪在進入這?個?學校之前,從不知道人是脆弱的,不知道情感是有悲痛的,更不知道人還會有精神問題——她能快速察覺并?且準確應對,完全是出?自于她這?方面的天?賦。
很奇妙的一種天?賦。
安溪不會閱讀理解,她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但?她就是能敏銳察覺到人的情緒。
在家里時,她用不到這?個?天?賦,除了打架跟考試,她平時生活學習甚至不需要動腦子。
進入這?個?學校之后,她的這?個?天?賦就被迅速激發出?來?了。
“我是一個?醫生,”安溪作為?一個?半吊子,現在已經非常理直氣壯說?出?這?句話了,“我不在乎學校的教育是什么樣子,我只是把我的發現跟治療方案,告訴我的病人。”
“我不知道其他醫生怎么建議的,但?我不喜歡替病人做決定,我把我能做到的選擇告訴你,你告訴我你的選擇——這?就是我的治療習慣。”
安溪道:“這?是你的身?體?,是你的人生。”
安溪說?到這?里,挑了挑眉頭,那?些專業的成?熟的東西從她臉上盡數消失了,她擠眉弄眼地笑:“同學,大膽點呀,你是付錢的,我是收錢的,只有我對你畢恭畢敬的份。”
“所以,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呀。你,還有你們班其他同學,你們都是付了報酬的。”
聶歡魚顯然沒想到安溪會這?么說?,她想過安溪有可能會說?的話,那?些安慰的、教育的……各種各樣的摻雜著關心與憐憫的話。
這?符合林念湖還有其他女學生對安溪的看法,她們說?,她是個?強大又仁慈的人。
所以理所應當的,哪怕安溪跟她不是朋友,安溪也?會懷揣著善良,建議她勇敢,建議她咬咬牙堅持,建議她怎么怎么樣——變得強大。
她知道他們是為?了她好,每一個?人每一道聲音都裹著關心、憐憫與愛意。這?些好就像她皮肉下的蟲子一樣,或許能讓她未來?的某一天?變得更加強大,然而此時此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難以忍受的疼痛。
但?安溪說?——
“讓我,做選擇?”聶歡魚問。
“當然啦。”安溪理所當然道,“還是你沒有做決定的清晰認知?需要你的長輩來做?”
“我有!”聶歡魚迫不及待回答,她說?完意識到什么,壓下翻滾的情緒,輕輕道:“我自己做決定就好。”
她說?著又問:“我可以嗎?”
安溪看著聶歡魚,她從小到大都是自己做決定,她其實并?不理解聶歡魚的惶恐與不安,但?她知道她應該怎么做。
“你跟我的治療全過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你不用擔心任何人從我嘴巴里知道,關于你在整個治療過程中發生的任何事情,或者說?出?的任何?話。”安溪端正了下表情,“否則就讓我失控而亡。”
聶歡魚看著說不出話,她當然清楚誓言的能力,誓言契約污染,一種精神污染,只要她認下,這個污染就下成功了。
“不用這?個?。”聶歡魚找到自己的聲音,她咬了咬牙,忽然感覺到意料之外的輕松,于是她輕松地說?道:“我會忍不住告訴林念湖她們的。”
“哦~”安溪笑盈盈道:“你們是朋友是吧?”
“你還有其他什么補充嗎?如果沒有的話,最遲下周一之前,你就能夠擺脫現在的折磨了。”安溪道。
聶歡魚看著安溪,似乎想說?什么。
安溪停下動作,靜靜等待聶歡魚做出?選擇,她在這?種時候總是能表現出?出?乎意料的耐心。
很久之后,聶歡魚吐出?一口氣,側著臉躲開安溪的目光:“之前,很久之前,我第?一次治療的時候,老師跟醫生就發現似乎是因為?寄生地點正好是在我污染源頭之下,這?個?污染我可以容納。”
“我失敗了。”
她道。
安溪沒有失敗過,但?她想了想,真心實意贊嘆道:“你容納失敗,既沒有失控也?沒有死亡,厲害!”
聶歡魚卡住了,她扭頭看向安溪:“我失敗了,我不夠勇敢也?不夠堅強,我辜負了老師跟醫生還有朋友的希望。”
安溪聽完就意識到自己再次理解錯誤,但?是容納失敗,還沒失控,確實是一件非常厲害的事情啊。
她連忙回到正確道路上:“他們是希望你能成?功,但?我以我個?人作為?朋友的角度來?說?,我更大的希望還是你好好的,沒失控沒死亡,也?是勝利,一點也?不辜負。”
聶歡魚像是被糖漿堵住了聲音。
“真的,你相信我,沒有人會想你沒有強大不如死了,一定是成?功固然更好,但?人沒事才是最好的!”安溪以己度人,“而且容納污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對于天?生就有污染的人來?說?,失控率非常高。”
“雖然當時有老師醫生告訴你,你可以成?功,但?這?個?是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的,只有理論的知識。”安溪道:“你幾乎可以說?是帶著失控的心情去?容納污染,怎么會說?不夠勇敢呢?你沒有被污染擊垮,成?功保留了理智,怎么會說?不夠堅強?”
“理智活著本身?,就已經超級超級棒了。”安溪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你現在可以選擇容納,也?可以選擇不容納。”
“選擇可以是勇敢,不選擇也?絕不是軟弱。它是你的身?體?,你可以選擇你最想要的。”
“我可以保證,你選擇不容納,我也?能清理掉所有的蟲子。”
聶歡魚看著安溪,眼睛里似乎有水光閃了閃,但?她沒有流出?眼淚,她的表情、神態所有的一切情緒都消失了,她像是抽離了所有感情,只留下一具空殼。
安溪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汪桃。
沒有情緒,被淤泥淹沒的汪桃。
安溪在面具污染里見到七班同學的時候,就知道他們的疾病,不僅僅是污染后遺癥,更大的問題在精神方面的。
當時的醫務室選擇抹去?他們的情感、模糊他們的記憶,就是因為?這?個?問題。
身?體?的病痛固然痛苦,但?對于生來?擁有污染的人來?說?,就算沒有治療,自愈只是時間問題。
精神的問題更容易讓人失控。
安溪這?一刻明白了她在聶歡魚身?上感受到的不和諧是什么原因。
這?才是真正的聶歡魚。
也?是,如果她懦弱可欺,如果她毫無主見,如果她毫無堅韌可言,她不可能在嘗試容納污染失敗后保持理智,她一定是有一種堅韌的東西存在于她的靈魂里,支撐著她熬過一天?又一天?。
聶歡魚平靜看著安溪,她說?:“我沒有準備好。”
“我沒有準備好徹底擺脫它們,我也?不想擺脫它們,無論是以容納的方式,還是以清理的方式。”
安溪猛然看向聶歡魚。
這?話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樣嗎?
聶歡魚是故意失敗的?她在容納污染的時候,故意失敗?
她想死?
不對,想死就不會活到現在了。
聶歡魚仿佛沒有看到安溪的震驚,她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脫下了背負已經的秘密。
聶歡魚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用講述一般的語氣,緩慢道:“這?是遭遇一次特大污染時我留下的后遺癥,除了我之外班上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不同的后遺癥。”
“沒有留下后遺癥的,是沒能從湖里爬出?來?的老師同學。還有一部分,人回來?了,但?最終無法承擔痛苦失控死去?的。”
她看著天?花板,聲音輕得像細細密密的網將她裹在里面。
“情感面具來?源于一個?名叫“靜靜”的學生,她的污染失控變異后變成?了情感面具,在沒有失控之前,她是醫務室的助手,是一劑良藥。”
“醫務室給我們開了她這?個?良藥,很多情況嚴重的同學因此得到了救贖。”
“我不愿意。”她說?。
“你不知道她這?個?污染的殘忍與仁慈所在,我見過。”聶歡魚道:“她為?那?些同學抹去?無法承擔的情感,模糊這?段情感所在的記憶。”
“這?些不會突然消失的,是靜靜在承擔那?些原主人都無法承擔情感,她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跟精力去?消化這?些。”
“原主人治療之后,的確會輕松很多,但?相對應的,他會同時忘記這?些情感的來?源,也?就是那?些死去?的同學與老師以及司機。”
“而忘不了的,他終于一天?會再次精神崩潰,走向失控。”
聶歡魚道:“我見了太多,我不愿意忘記。但?這?個?藥方并?不是會經過我們同意或者拒絕,我能知道這?個?藥方,還是我無法忍受瘙。癢尋找醫生的時候,意外聽到的。”
“我告訴靜靜,我能夠承受,我愿意嘗試容納污染。”
“我失敗了,我不是故意失敗的,我只是忽然意識到如果我容納了這?些蟲子,我失去?了折磨,我要如何?忍受每一個?夜晚里同一個?夢境?我不能睡,我也?不能安逸,折磨固然令我痛苦,但?痛苦也?在告訴我,我活著。”
“痛苦會提醒我,不要忘記那?些死去?的人。”
“林念湖一直想讓我們治療。”
“她不記得那?些事情,但?她的污染記得,所以她可以說?治療。汪桃雖然記得,但?她不得不治療。因為?痛苦的不僅僅是她,還有可能有汪石。汪石是她的親人,是失控前為?了救她,救我們,將自己扭曲成?污染被汪桃容納的親人。”
安溪恍然,原來?是這?樣!
所以汪石污染的能力才會是:接觸后長出?魚鱗,越來?越傾向于魚。
“我沒有失控,我只有蟲子,如果蟲子都沒有了,就只剩下記憶,而記憶是會褪色的。”聶歡魚沒有繼續說?。
安溪卻突然想到,聶歡魚的污染是皮膚,但?蟲子就在皮膚下游動,安溪對皮膚又割又摸又切又捏,一點被污染的感覺都沒有。
為?什么呢?
安溪想到她快速治愈的能力,無法不懷疑聶歡魚的污染也?發生了變化。
她在養那?些蟲子。
難怪安溪說?容納污染的時候,聶歡魚反應很奇怪,她本來?就沒想治,只是為?了活著的朋友來?走一趟,做出?努力治療的樣子。
當她發現安溪真的可以治療的時候,她就慌了。
“你說?過,你不會把治療過程告訴任何?人。”聶歡魚。
“對。”安溪點頭,“我不會說?。”
“我在這?躺一會兒,回頭就說?我選擇緩解這?個?就可以了。”聶歡魚溫和道,“我知道你想治好我,但?我其實已經習慣了它們,并?不覺得難以忍受,之前只是我想知道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說?出?了自己一直的秘密,同時又感覺自己已經跟安溪達成?共識,聶歡魚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于是,她真心實意道:“你真的很厲害,兩個?治療方案,都非常專業。”
安溪一下就被激勵到了,她蹭一下站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大聲保證:“你讓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等等,”聶歡魚感覺不太對,“你想什么?什么萬全之策,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你只需要說?我選擇了緩解就可以。”
“不!”安溪搖頭道:“你說?得對,我是非常專業且厲害的醫生,我一定能夠滿足病人所有的需求!”
“?”聶歡魚猛地坐起來?,她抓住安溪,“我不需要你治療了,我現在保持現狀就足夠了,我對現在的情況非常滿意,你說?要讓我自己選擇的。”
安溪搖搖頭,自信道:“我可以讓你更好,我會給你一個?更好的選擇。”她強調,“我,醫生,超厲害。”
“信我!”
聶歡魚非常后悔夸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