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事實證明,即使是再高大的男人,也承受不住致命打雞。
就算眼前的海賊比我高了至少一個半的我又怎樣?他現(xiàn)在還不是只能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打滾哀嚎,聲音越來越弱。
我沒有留手,這一拳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單憑手感就可以確認,那玩意兒肯定是碎了。
說實話,挺解氣的。
可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爆發(fā)后的虛弱自古骨髓深處漫上來。
像是用短跑的速度跑完長跑的距離,我劇烈的喘氣,吸入的空氣卻不能在肺部停留,大腦開始缺氧。
心臟在胸腔內(nèi)急速跳動,連帶著耳膜和太陽穴都在抽動,牽扯神經(jīng),引起一陣又一陣的暈眩。
眼前泛黑,四肢發(fā)涼發(fā)麻,控制不住震顫,尤其是受傷的右手,鮮血淌過皮膚的觸感都被疼痛覆蓋。
這才勉強打倒一個人,就已經(jīng)難受成這樣,我可真是廢物。
總覺得,甚至無需等這個海賊緩過來,我可能就要死在被他的痛呼聲引過來的其他同伙手上。
尖嘴猴腮的瘦高海賊幾步跨過來,笑著調(diào)侃道:“哈哈哈,你這家伙怎么搞的?連小鬼頭都打不過,也太弱了吧!”
倒在地上的海賊面目扭曲,微弱的氣流聲從咬緊的牙縫間擠出。
“可惡……”
他翻身趴在地上,深呼吸緩解疼痛,“這小子給我留著,你們慢慢玩!”
他們的話里話外,都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等周圍剩下的幾個海賊也圍過來后,瘦高海賊向他保證,定會好好的照顧我,再把最后一擊留給他。
其實,倒也不必如此謙讓。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群人可真不愧是海賊,居然想要跟我玩玩,太狠了。
69.
我沒有直接放棄,即使戰(zhàn)力懸殊,以一敵眾,也想要掙扎一下試試。
只可惜,確實贏不了。
這群海賊跟吃了金坷垃似的,個個長得人高馬大,像圍墻將我堵在中央。
我側(cè)躺在地上蜷縮起來,雙手抱頭,努力護住自己。
可惜并沒有什么用,拳頭、腿像雨點擊打在我的身體上,已經(jīng)分不清疼痛是從哪一處神經(jīng)上傳到大腦,只覺得透過手臂的縫隙看見的那些臉,是多么的扭曲丑陋。
我記住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說實話,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三途川的話,我想我會一直在那里等著,早晚給他們按河里去。
70.
以胡思亂想來分散對疼痛的注意,多多少少能讓我好受一點。
只是這無法阻止意識和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周遭的聲音距離我越來越遠,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我不由得瞪大眼,正想仔細分辨,一縷光忽然灑在了我的臉上。
雖然下一秒又被黑暗籠罩,但擋在我身前的那個人,已經(jīng)換成另外一個。
“安德!還有意識嗎?撐住,千萬別睡,我馬上給你處理!”
他背著光,看不清楚臉,可聽聲音好像是丟斯。
我移開護住頭的手臂,費力稍微撐起身體,血液流進眼睛里,泛起一絲火辣辣的酸痛感。
真的是丟斯。
邦西也帶著她的員工們,提著刀對上其他海賊。
太好了,這下有救了。
說起來,他和邦西在距離不遠的海岸邊進行驗收工作,發(fā)覺這邊動靜不對,趕過來支援也很正常。
我正想對他說話,忽然瞥見他的身后有一個人影在接近。
還沒來得及警告,大概是看我的臉色突變,丟斯順著我的視線回身看去。
始終站在原地的毒牙海賊團船長,吉斯·威爾斯拿著怪異的武器問他:“你不是這座島上的居民吧?”
那武器有威爾斯的手那么長,像是蛇一般彎曲,頂端嵌尖牙狀金屬,泛著紫色的幽光,大大方方提醒他人自己有毒。
丟斯也掏出武器。
只是與對方的相比,他的就像兒戲一般,那小小的匕首拿來削水果還挺好用,戰(zhàn)斗的話就……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們先來算算,傷害我的同伴的賠償吧!”
說完,兩個人的身影幾乎是同時動起來,金屬碰撞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丟斯的動作看上去挺輕松,速度也不慢,可他到底不是戰(zhàn)斗人員。對手可是懸賞金2300萬貝利的海賊,不是我唱衰,而是他真的打不過。
艾斯和巖流不知道在哪里,那就去找米哈爾,他就在船上,雖然比較遠,但應該來得及。他的槍法很神奇,一定能夠打敗威爾斯。
我撐著地面,顫顫巍巍站起來,鮮血像潑水一樣嘩啦啦淋在地上,聽起來有些夸張,但在我模糊的視野里,那赤紅的一片真的很恐怖。
抬起頭剛準備邁步,忽然瞥見另外一片赤紅。
我想要保護的那個男孩,就在不遠處,縮在他母親的懷里,靜靜地同她一起躺在血泊中。
所有的想法在這一瞬間消失,大腦停止思考似的一片空白。
反應過來那是代表著什么之后,我的視野越發(fā)模糊,淚水刷過被血粘在一起的睫毛,遲遲落不下去。
我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為什么?什么時候?
我剛剛明明將他們推開了,我將抓住他們的那個海賊打倒,我也成功在一群海賊的圍毆下,堅持到支援到來。
可為什么他們倒在距離我那么近的地方?
原本就沒有恢復正常的意識,又回到了那個恍惚的狀態(tài)。我踉蹌著走到血泊邊緣,不敢往前踏進去。
我看不清楚他們到底怎么了,也沒有膽量去查看事實,鮮血從我的指尖滴落,濺起一片漣漪。
只需一步,我就能觸碰到他們,可這短短的一段距離,卻好似天涯海角那般遙遠。
之前看到的那些奇怪東西又出現(xiàn)了。
兩個人的身影漸漸重合起來,融為一道蜷起來的小小身影,就那么孤零零地倒在那里。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好像不是第一次沒能保護好想要守護的人。
忽地一聲巨響,身旁的房屋倒塌,煙塵四起。
我猝不及防,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牽連到傷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在煙塵稍微散去些許后,我才看清,原來是丟斯被威爾斯打飛,撞毀了這棟樓。
丟斯搖搖晃晃起身,紅色的液體從發(fā)縫間滑落,流過他緊閉的右眼,到達嘴角時被他抬手擦去。
他看見我還在這里,“快走!去找艾、米哈爾!”
我也知道,我應當去的。
可現(xiàn)在來不及了,丟斯是擋不住威爾斯的。
他堅持不到我將米哈爾找來,或許等我回來時,他和他們已經(jīng)同這個小鎮(zhèn)一起化為灰燼了吧。
這樣想著,心中不知為何驟然涌出一股強烈的憤怒與悲哀,連同失血過多的暈眩,沖得我眼前發(fā)黑,兩腿一軟便倒在血泊中。
那些奇怪的東西越來越清楚,越來越近,我仔細辨認了下,才發(fā)現(xiàn)那快速閃爍的東西,竟然是我的記憶。
我是個孤兒。
小時候長得乖巧可愛,院長對我非常喜愛,經(jīng)常給一些小的好東西,因此被其他孩子排擠。
長大后,忙著半工半讀。
每日都為學習和兼職發(fā)愁,疏忽與同學打好關系,不知不覺無論什么活動,我都是孤單一人。
一次偶然,我看到原神散兵的出場劇情,因胸腔涌動的那種熟悉與歡喜而入坑,從此它成了我唯一的休閑娛樂。
穿越前,3.0還沒有開。
據(jù)說后面會有很多散兵相關的劇情,他的身世也會有所解釋。只可惜,我沒有機會看到了。
穿越后,海上的航行重復又無聊,但只需要聽他們打打鬧鬧,就會有一種家的感覺。
……
我忽然間意識到,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走馬燈嗎?
看來我離死亡是真的不遠。
這個時候要是問后不后悔沖上來的話,其實是不后悔的。
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甘心。
要是我在船上學習的時候,向米哈爾請教了槍法,那結(jié)果會不會有些許不同?
要是我平時多加鍛煉,學一些簡單的格斗技巧,那現(xiàn)在是不是至少能夠把他和他的母親救下來?
眼前的走馬燈還沒有停,可我短短的一生已經(jīng)播放完畢,還有什么是值得回憶的呢?
正疑惑著,一些陌生的片段代替了正在播放的穿越前的記憶,像是換了張光碟,卻不是我購買的。
這段記憶很陌生,我不曾擁有,卻是屬于我的。
最開始是一片黑暗,有個溫柔的聲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她在低聲碎碎念著,都是一些復雜的我無法理解的數(shù)據(jù)。
每一次聽到那個聲音,我的意識都會更加清醒幾分。直到有一天,我能夠憑借自我的意識睜開眼睛,才看清那個聲音的主人。
我的制造者,我的母親,我想要站在她身邊的人——雷神巴爾澤布。
最后是一棵漂亮的櫻花樹下,長得粉色狐耳的女人疑惑地看著我,略帶遲疑的話語像是在疑惑,為什么要放我自由?
可所謂的自由卻是一段更加漫長的黑暗。
某天突然醒來,原本充盈體內(nèi)的屬于雷電的力量被封印,空空如也的軀體正如我的人偶之名。
即使風景再怎么華麗,也是永遠不會改變的死寂,像是要逼人發(fā)瘋,可我不是人,我沒瘋。
或許也是因為有人提前將我救出去,把我?guī)胍粋充滿煙火氣息的平凡世界。
被普普通通的人類圍繞,學著融入,學著像一位正常的人生活,打鐵、吃飯、睡覺、編織、縫紉……
我逐漸學會人類是如何生活,也初次擁有家人一樣的存在,知道“家”這個概念。
再然后是一場巨變,平凡的小世界被疾病與死亡侵蝕。
懷揣著所有人的希望,我來到她的世界,卻被拒之門外,連一句話都沒有給我留下。
背負著失望回去,得到的是更多的絕望。
被親近之人背叛,被家人拋棄,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同類,卻也沒能好好護住他。
想要自我了結(jié),想要這般無用的我徹底消失之時,另一個人偶出現(xiàn)了。
他像是一陣風,悄無聲息來到這里,將我?guī)ギ愂澜甾D(zhuǎn)生,從此陪伴我每個日日夜夜,即使每次從夢中醒來,我都會失去關于他的記憶,但他依然會聽我的傾訴,即使重復也不會厭煩。
……我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
原來我就是散兵,那個還沒有流浪百年、加入愚人眾的傾奇者。
而另一個人偶也是散兵,是知曉一切真相,得到又失去,找到屬于自己的心的流浪者。
真是可笑,哪怕重活一世,我依然沒能擺脫這無用的稱呼。
不論是我愛的,還是愛我的,一個都留不下,一個都護不住。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如果我能再強一點,哪怕一點點就好。
我的同類是否能夠活得再久一點?丹羽是不是能夠活下來?我是否能夠早一點掙脫封。课沂遣皇蔷筒粫凰釛墸
說來慚愧,之前都不曾想過,直到瀕臨死亡,我才有了這種決心。
把這些想法說給他聽,一定會被嘲笑吧?只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了。
“原來你也知道?”
“想要變得更強,這就是你如今的愿望嗎?”
像是瀕死產(chǎn)生的幻覺,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晌乙呀(jīng)無力說話,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
隨后我聽見了一聲輕笑,一抹亮眼的光撕破了走馬燈。
纏繞每根骨頭的疲倦與無力,宛如陰影被那道光芒驅(qū)散,我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不可思議地揮動手臂,明明傷口都在,卻是如此的輕松。
那道光沒有消失,淡淡的綠色如螢火般四散開來,有什么在中間形成。
但沒有給我看清的機會,像是靈魂出竅,我被整個彈出自己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中,看著“我”撐著地面起身,隨意地理了理衣袖,臉上浮現(xiàn)幾分嫌棄。
在我看走馬燈時,丟斯已經(jīng)被威爾斯打倒,躺在不遠處不知死活。
見“我”沒事人般站起來,威爾斯露出驚訝的神色,像是被挑起興趣,揮舞著武器沖過來。
而“我”抬眸,表情平靜。
“去死吧!
■1.我不知道的事:
須彌境內(nèi)曾出現(xiàn)一些特殊的幻境,流浪者受納西妲的委托前去調(diào)查。
幻境的內(nèi)容各式各樣,都是依據(jù)人們的記憶形成的,在幻境中做的任何改變,都不會對現(xiàn)實造成影響。
流浪者因此放松警惕,在某次遇見以他的記憶形成的幻境中,出于好奇之類的奇怪的原因,對過去的自己伸出援手,想要看看幻境能給他弄些什么好玩的東西。
沒想到意外發(fā)生了。
或許是他曾與世界樹接觸過的緣故,他真的將過去的自己送往異世界轉(zhuǎn)生。而失去了過去的他,存在變得不穩(wěn)定,身體總會在某些時刻變得虛幻,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
多虧納西妲相助,流浪者的存在才沒有完全從提瓦特消失。
除此之外,他還與過去的自己有了剪不斷的聯(lián)系,每次夢中,他都會重復那場幻境。
只不過,對面的那個自己對此毫無所覺,幼稚、無趣、天真,對一個看不清樣貌的陌生人都隨意暴露信息。
流浪者一開始是拒絕理會他的,還頭次拜托納西妲,想要解除與他的聯(lián)系。
只可惜,即使身為塵世七執(zhí)政之一的草神,也對異世界的他毫無辦法。
這份聯(lián)系源自于神秘幻境的力量,是比提瓦特的規(guī)則要強大的異界規(guī)則,她也沒辦法完全去除。
流浪者只好學著忍受,從無視到偶爾回一兩句,到會主動嘲諷,只用了短短十八年。
安德穿越后,流浪者與他的聯(lián)系不知為何越發(fā)緊密,就像是分裂的靈魂想要融合,這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根本無法阻止。
納西妲曾說,只要流浪者堅定拒絕的話,就可以憑借她的力量,勉強維持現(xiàn)狀,只不過做夢會更加頻繁而已。
流浪者原本也打算這樣,只不過,他聽到了他的愿望,并選擇回應,主動放棄維持自身在提瓦特的存在,前往異世界。
在消失之前,流浪者聽到納西妲這樣說。
“既然是你的選擇,那我不會干涉。只是從今往后,提瓦特的樹上,不會再有如你一般的葉片!
“在臨別之際,我送你一樣禮物吧,就當感謝這么多年來你為我提供的幫助!
“我以智慧之神的名義為你賜福,愿你能如隨風而去的蒲公英種子那般找到扎根處,也希望這份力量能夠為你提供幫助。”
面對這真誠的祝福,流浪者難得直白道:“……謝謝!
隨后,一道綠光閃過,流浪者的身影消失不見,只留納西妲呆呆望著前方。
“奇怪,我為什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