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心悅你
莫公子離開后,狌并沒有跟著消失,而是繼續攻擊一行人。
這一批狌的質量明顯更高,無論是攻擊能力還是速度都有很大提升,還有些可以使用靈力。
符鈺看著狌身上各宗門的弟子服,意識到魔族已經能夠把狌寄生的修士能力發揮出來,這何等可怕,而且他們三人也服用了魔蠱……
顯然厲無咎也記掛著牧清寒身上的魔蠱,他沒有對這批狌趕盡殺絕,而是畫了一個陣法將它們困在其中,等待宗門中專攻丹藥的長老前來。
即使陣法不斷彈出法術攻擊它們,狂躁的狌仍然不停拍打陣法,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好吧,他們確實沒有意識,可能真的感受不到疼痛。
牧清寒再次發了傳訊符,請求宗門迅速支援,對面長老承諾一天之內盡快到達,牧清寒這才松了一口氣,因為他不知道那個古怪的“莫公子”到底會不會折返。
太陽西斜,樹林里漸漸出現蟬鳴蛙叫,寂靜的樹林里出現一群瘋狂砸法陣的狌,讓恐怖的黑色夜幕增加了莫名的喜感。
昏黃的火光打在厲無咎臉上,牧清寒悄悄瞥了一眼,師叔一直冷著臉,不會還在生他的氣吧?
牧清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厲無咎的衣角,厲無咎帶著迷茫的眼神看向牧清寒,師叔好…好可愛!
牧清寒靜下心來,拉著厲無咎往旁邊的林子去了。
看著二人走遠,齊霖打趣道“牧師兄和師叔關系真好啊,上廁所都要一起去。”
符鈺點點頭“今天去了兩次了,也不知道結伴上廁所是否感覺不一樣?”
符鈺看向齊霖,齊霖秒懂他的意思,雙手抱胸,驚恐道:“別看我,我可不想和你一起上廁所。”
符鈺一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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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足夠遠的地方站定,厲無咎等著牧清寒說話。
牧清寒深思熟慮了好大一會,終于顫聲問道:“師叔,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厲無咎一臉茫然,“沒有啊?”想起今天下午后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厲無咎終于反應過來,“原來你今天不和我說話是以為我生氣了?我還以為是我惹你生氣了,你不和我說話呢!”
牧清寒聽了厲無咎的解釋,覺得有些窘迫。
厲無咎想起今天中午噴灑在脖頸的呼吸,以及擦藥時不經意看見的兩朵朱紅,他當時就已經血脈僨張了,現在想想那白皙的身體上青紫的痕跡,他竟然想再過分一點……他真的是太變態了…
眼看著思想越跑越偏,厲無咎感覺自己又有可恥的悸動了,回神看見牧清寒愧疚的眼神,更加覺得心虛。
牧清寒此刻腦子里想的也很亂,比如師叔大老遠的跑過來找他是不是還對他有意,師叔關心他愛護他到底是因為師尊還是發于內心……
厲無咎拍了拍牧清寒的肩膀,解釋道“我真的沒有生氣,只是有點擔心你的傷勢。”
牧清寒點點頭,厲無咎本來想牽他的手,隨后又覺得此舉不妥,已經伸到半空的手轉了個彎拉著他的衣服去了。
“走吧,回去了。”厲無咎走在前面,拉著牧清寒,牧清寒卻沒有動的意思。
厲無咎轉過身來,就看見牧清寒澄澈的充滿愛意的目光。
牧清寒:“師叔,有些事我們還是說清楚好。”
厲無咎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事情,但他不知道現在牧清寒到底是什么意思,“說清楚”可有好幾種說法,他不敢賭清寒要說的是什么。
“師叔,我心悅你。我知道可能這有悖倫理,我也想過不去找你,我真的控制不住。”牧清寒說的是上次被云悠悠一行人點醒后,努力克制自己,刻苦練劍修行的事情,但最后還是沒有抵過思念。
眼看著牧清寒眼中蓄淚,厲無咎難得有些無措,他知道牧清寒向來穩重端莊,話少的可憐,現在能說出這些話不知道憋了多久。
他捧著牧清寒的臉龐,輕柔的給他擦去臉上的淚水,柔聲哄道“別哭,我又沒說你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
牧清寒聞言,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沒有和我說清楚我什么都不知道。”
厲無咎內心嘆了一口氣,低下頭輕輕吻住牧清寒的嘴唇,蜻蜓點水的一吻卻讓二人都紅了臉。
厲無咎拍了拍牧清寒的背,“這就是我的意思,我也心悅你。”牧清寒聽到這句話,臉頰更紅了。
厲無咎接著說,“我上次說的話你別在意,我不是出于本心…”
牧清寒打斷了他,“我知道的。”他自然知道師叔心里想的事情,無非是和他在一起后對不起師尊,怕他破了無情道,怕他被天下人恥笑,怕被逐出師門……
以前的牧清寒同樣困于這些問題,但是在楊府生死一刻,他突然覺得好像什么也不重要了,師叔出現的那一刻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從此以后,無論師叔怎么趕他,他都不會離開,哪怕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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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火堆旁,卻發現三人不見了,看著燒得正旺的火,應該還沒有走遠。
牧清寒擔心是那莫公子又折返回來了,此刻有些慌張。
厲無咎察覺到空氣中陌生的味道,“他們應該沒事,現場沒有打斗痕跡,應該是他們自己離開的,而且我聞到了一股嗯……很奇怪的味道,鬼不像鬼,怨氣不像怨氣,也不是妖魔,他們幾個應該是去查看了,我看這東西應該挺弱的,別擔心。”
厲無咎的話就像定海神針一樣,牧清寒冷靜下來,順著厲無咎說的話仔細查看一番,確實就像他說的一樣。
閑著無事,牧清寒很想知道第一次下山后厲無咎的發生是事情,“師叔,你下山后有發生什么趣事嗎?給我說說吧。”
厲無咎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把自己一路上購買的東西都擺出來,還把好多事情都告訴了牧清寒。
牧清寒看著面前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忍心告訴師叔他被坑的消息,默默收下了師叔送的能提高靈力的香囊,其實里面是雜草,還有一對很大的東珠,其實是普通的玉石,還有……
第二十二章 這個傻缺
厲無咎開心的展示著自己買來的東西,牧清寒也耐心的聽著。兩刻鐘后,符鈺三人回來了。
齊霖氣喘吁吁的趴在一個石頭上,雙手扇風“啊啊啊,熱死我了,熱死我了。”
符憬向來是端正自持的,此刻也有些狼狽,符鈺更不必說,此刻也是毫無形象的坐在齊霖身邊。
牧清寒拿出杯子給三人倒了水,齊霖“咕咚咕咚”的喝完了又要了一杯。
厲無咎好奇得很,“你們這是干什么去了?這么累?”
齊霖喝完兩大杯水,終于緩過來了,“我們去追那些黑色小怪物了,那些東西可真雞賊啊,聰明得要死,看看我身上這么多草啊泥的。”
牧清寒想起上次追著那些小怪物到了一片林子,他往周圍看了看,這不就是一片林子嗎?怪不得有些眼熟。
牧清寒:“怎么樣,發現什么了嗎?”
符鈺搖搖頭,頹然道“像齊霖說的那樣,太聰明了,我們幾個還被戲弄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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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半個時辰前,眼看著牧清寒和厲無咎兩人結伴“如廁”后,三人都在火堆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一陣風吹過,火四面八方的亂飄,三人都感覺一股陌生氣息正在快速接近,奇怪的是并沒有威脅,就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三人對視一眼,暗中戒備著。
黑色怪物出現在火堆前,似乎想把火堆熄滅。在這黑暗的森林中,火堆是唯一的光源,三人實力沒有達到金丹,沒有夜視能力,火堆一滅就像瞎子一樣了。
一個橢圓的小怪物從側邊吸引視線,其他的準備撲到火堆上。
齊霖劍尖一挑,將撲過來的小怪物挑飛了,幸好,三人戒備著沒讓他們得逞。
看見沒有成功,小怪物們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好像孩子想搞破壞卻被家長制止時的破防。
符鈺又拿出了曾經對付過小怪物的火符,怪物好像有眼睛,雖然幾人并沒有發現他們的眼睛在哪里,一看見火符就立刻跑掉了,三人立即追上去。
已經追了很遠,這里時不時跳出來一只,齊霖撲過去,“哈哈,看我抓住你們,把你們全燒了”,結果,后面突然跳出來一個不成形的怪物蒙在他的臉上,齊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臉上蹭了一層泥。
符鈺也沒有多好,被戲弄得衣服被撕破了,頭發也亂了,看上去好不狼狽。
追著追著,那些東西又消失不見了,齊霖發誓,他一定要抓到這些東西,再把戲弄過他的抓來當奴隸,一定要好好折磨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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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無咎聽著幾人都對話,好奇的不得了,到底是什么東西這么有能耐,竟然能戲耍幾個青云宗內門弟子。
看著厲無咎眼里的興味,牧清寒解釋道“這是我們剛來那天發現的東西,不清楚具體是什么,速度非常快,我們幾個追到了這片林子,后面就消失不見了。”
厲無咎:“哎呀呀,快給我說說這東西長什么樣?”
牧清寒當時刺中了怪物,現在形容起來也很形象,“它們就像幽靈蜇一樣,但通體黑色,也沒有觸足,傷口能夠迅速愈合,會發出刺耳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它們的攻擊方式。”
幽靈蜇是生活在沼澤里的靈獸,有點透明,在陽光照射下五彩斑斕的,身上長著很多的觸足,但是性情溫馴,不會攻擊人類,當然,味道也不好,所以這東西基本沒人吃,山野林間多得是。
厲無咎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齊霖一聽牧清寒說的,腦子一炸“哎——,有可能是幽靈蟄進化了,咱們不知道而已。”
符鈺:“……”
牧清寒:“……”
符憬:“……”
厲無咎:“哈哈哈……”
齊霖看著眾人一言難盡的表情,委屈道:“這個只是猜測,猜測懂嗎!”
符鈺也笑了:“你看過哪種進化獸會把自身的重要特征進化沒了,再說了,幽靈蟄這東西又沒有天敵,進化了干嘛?”
齊霖癟嘴,不理他了。
符鈺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咱們商量一下要不要去查明這東西的來源,還是等著宗門的人來交給他們查,我們繼續歷練。”
齊霖憤憤道“哼,我要先查,說不定真是幽靈蟄呢?”
符鈺:“我同意,反正宗門來還要一天,我們閑著也是閑著,再說了,遂州城的事情是我們發現的,至少也要把所有的疑惑都解開。”
符憬同意符鈺的看法。
牧清寒看著厲無咎眼里的興趣,也點了點頭,畢竟都查到這里了,還有最后的一節藏在迷霧中,就像是練劍的劍譜沒有后續,這太讓人難受了。
齊霖見眾人都同意了,興奮站起來,“好,那我們‘青云宗威武雄霸隊’繼續向前,查明真相!”
符鈺:“這個‘威武雄霸隊’是……”
齊霖摟住他的肩膀“嘿嘿,當然是聰明睿智的我起的名字啦,如何?是不是很霸氣,很符合我們的身份?”
符鈺不想說話,他覺得這個隊名真的很傻!
厲無咎興致勃勃看著他們,這群人實在是太有趣了!
沒人反對,青云宗五人的隊名就這么定下了了。
“哎?青裕!”齊霖大叫,本來還沒想到他的,剛剛說起隊名感覺不對,他現在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沒有青裕在旁邊嘲諷他還怪不習慣的!!!
“現在終于想起我了。”青裕那欠揍的聲音傳來,齊霖竟然莫名覺得此刻舒坦多了。
火光照射不到的樹林里,青裕拄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過來。
符憬忙過去扶他“怎么樣了?”
青裕丟掉手里的拐杖,倚靠著符憬慢慢坐下,“沒事,內傷好多了,外傷還要包扎一下。”
符憬聞言,立刻從乾坤袋里拿出外傷用的金瘡藥和繃帶,還有一些烈酒。
烈酒倒在傷口上確實不好受,但青裕也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人,此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喲喲喲,疼嘛就喊出來,我們不會笑你的。”齊霖左轉轉右轉轉,在一旁幸災樂禍道。
青裕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反倒是符憬睨了他一眼,說道“閉嘴。”
齊霖一副受傷的表情,走到符鈺身邊坐下了,符鈺死死盯著青裕,看他那一副“我受傷很重,我很難受”的樣子。
齊霖看著青裕那個死樣,笑道“你有沒有感覺今天的青裕很裝啊…”
符鈺白了他一眼,這個傻缺,心里暗暗決定以后讓青裕和符憬隔遠一點。
旁邊,昏迷的宋潯苓也醒了,看見是他們幾個松了一口氣。
宋潯苓的琵琶骨被碗口粗的鎖鏈穿過,已經和皮肉融合在一起,楊文泊本來沒準備帶著她走,但楊亦康硬是要和他娘在一起,他娘不走他也不走,楊文泊沒辦法,只能帶著宋潯苓也走了。
但是楊文泊顯然沒有把她放在眼里,直接斬斷了琵琶骨兩頭的鎖鏈,因此,宋潯苓也受了很嚴重的傷。
在謝過幾人后,宋潯苓決定離開這里,拒絕了幾人的幫助,自己一個人順著密道回了楊家,準備離開遂州城這個噩夢的地方。
符憬給青裕包扎好傷口后,幾人決定趁著夜色摸過去,一方面是打他個出其不意,另一方面是那些東西好像在是晝伏夜出,只有晚上才見得到他們的蹤跡。
原本幾人想將青裕和牧清寒留在火堆旁,畢竟他們的外傷實在太多了,但耐不住兩個人都要求一起去,所以,一行六人就這么浩浩蕩蕩的向著那熟悉的樹林趕去。
樹林還是那個樣子,黑梭梭的,厲無咎從乾坤袋里拿出一盞琉璃燈 ,琉璃燈看上去就不是凡品,燈盞內的火焰長久不滅,且燈光照射距離很遠。
齊霖看著前面走著的厲無咎,長嘆一聲“好有錢,好有實力,何時我能變成這樣…”
青裕聞言,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齊霖,難得沒有說出什么嗆聲的話。扶著他的符憬看見了,雖有疑惑,但也沒有問出口。
反而是符鈺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青裕扯過來,溫聲道“和耘,我來扶著他吧。”
符憬點點頭,符鈺順利接過裝可憐的青裕。
“‘和耘’是你的字嗎?”青裕把身子大半個重量都壓在符鈺上,符鈺氣得牙癢癢,剛剛符憬扶著的時候怎么不見他這么柔弱!
“怎么的?和耘也是你能叫的?”符鈺沒好氣道,雖然不知道青裕打的什么主意,但明顯的是自從楊府一戰后,他突然討好自己的妹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青裕:“為什么不能叫?名字取出來不就是給人叫的嗎?”
符鈺暗中捏了捏他的傷口,“反正就是你不能叫。”
青裕:“…”
齊霖也跑過來湊熱鬧,“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字是什么呢?快說說,咱們‘威武雄霸隊’內部人員居然不知道彼此的字,這真的是太!恐!怖!啦!”
看著齊霖搞怪的傻瓜樣,所有人都沉默了。
齊霖絲毫不覺,笑道“我的字是師尊給我取的,‘逸云’,是讓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符鈺:“好吧,我字‘明霽’,符憬字‘和耘’。”
青裕冷著臉道:“我娘給我取的字,‘思年’。”
符鈺哈哈笑了兩聲,“據說北洲皇帝,也就是你父皇叫青芷年,這么看來你父親母親還挺恩愛啊。”
青裕嗤笑一聲,“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符鈺突然想到,好像北洲皇后的嫡子叫青越,那就是說青裕是妃子所生,那從他剛剛說的話不難得出,他母親似乎……符鈺不說話了。
前方,厲無咎告訴牧清寒自己字“晏清”,若是不想叫師叔,也可以叫他厲晏清。
牧清寒:“我沒有取字,自我十五歲后,師尊一直閉關,去年出關后交待我送禮物,就繼續閉關了。”
厲無咎將手中的琉璃燈塞在他手里,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本《修真界取名大全》,“我這就給你取一個,保證好聽好記寓意好。”
牧清寒遲疑道“那師尊那里…”
厲無咎握了握他的手,笑道“師兄那邊我來說,再說了,師兄平時那么多事情,顧不得這些的,我也算長輩,給你取字天經地義。”
牧清寒回握住他的手,無聲答應了他。昏暗中,無人發現兩人的小動作。
第二十三章橢圓形的黑色團子
六人繼續前進,在看到曾經青裕被綁的那棵樹時,齊霖興奮的跳到青裕身邊,“還記得這里嗎?你看看熟不熟悉,這里就是你被吊起來的地方,嘿嘿。”
青裕推開他,瞪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說話。
繼續朝著林子深處行進,周遭靜謐非常,林子里竟然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動靜。這詭異的寂靜讓牧清寒的內心都不禁泛起了些許疑惑,按理來說,他們已然深入到那小怪物的巢穴所在之處了,可如今這般情景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這些小怪物怕了?不敢現身出來了?
厲無咎當即放出強大的神識,仔細地掃過這一大片茂密的樹林。原來,那些小怪物全都隱藏在樹上!他旋即轉身看向同行的幾人,伸出手指,朝著樹上指了指。
齊霖悄摸摸爬上去,樹冠上黑黢黢的,看不見有東西,齊霖拿著手里的劍四處捅了捅,“沒看見有東西啊!”
厲無咎把手里的琉璃燈遞給他,齊霖低頭接過來,再次抬起頭時,和兩只眼睛對上了,“啊啊啊…我…”
齊霖被突然出現的東西嚇了一跳,跌下樹來,青裕在一旁幸災樂禍,“哈哈哈,看你還敢笑話我。”
符憬將人扶起來,齊霖顧不上他,一手杵著腰,一只手指著樹上,“這個小東西就是戲弄我的那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樹上那東西聽見他說話,探出頭來四處搖擺,雖然這東西沒有臉,但不妨所有人都感覺到他的挑釁,齊霖更氣了,念了一句劍訣,手中的墨羽劍出鞘向著那個橢圓怪物襲去,那橢圓形的東西還挺靈活,幾個回合下來,墨羽劍竟然連毛都沒有碰到。
齊霖更氣了,可憐巴巴的看向牧清寒,“師兄,我搞不定他,嗚嗚…”
牧清寒扶額,右手掐訣,那小東西察覺危險剛剛想跑,可惜為時已晚,一層透明的網憑空出現,困住了他,急的小東西又開始發出那種凄厲的喊叫。
齊霖沖過去使勁的揉搓那個黑色團子,雖然有點滑,也有點臭,但是該報仇的絕對不手軟。心滿意足后,他崇拜的看著牧清寒,青云宗弟子都會的困獸訣怎么自己沒有想到呢,不愧是牧師兄!齊霖向來視牧清寒為偶像,濾鏡有幾百米厚。
厲無咎察覺到齊霖的目光,悄悄站在了牧清寒身邊,擋住了那燈泡似的眼睛。隨后招招手,困住小東西的網就飛了過來。
何洮,也就是橢圓團子,看見越來越近的厲無咎,察覺到他強大的力量,瞬間停止了尖叫,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捏死了。
厲無咎看著籠子里明顯有意識的小東西,好像還挺聰明,忍不住戳了戳他柔軟的身子,軟軟的,戳進去了還能反彈,還挺好玩。
何洮敢怒不敢言,委屈的看著樹林深處,希望自己娘親快來救他。偏偏這個很厲害的人還對他很感興趣,將他放在另一個看上去受了很多傷的人手上,還叫他拿捏把玩,何洮真的欲哭無淚。
可能是祈禱有用,狂風大作,何洮眼前一亮,他聞到了娘親的氣息。
不光他聞到了氣息,青云宗幾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氣息正在極速靠近,是——厲鬼!
“放開我兒子”悠遠的聲音傳來,遠處的樹林里紅色衣服忽隱忽現。
厲無咎第一次看見現實中的鬼,嗯,和話本里的一樣,紅衣服的,怨氣也重,不知道實力如何。
厲無咎把牧清寒拉到身后,雖然他知道女鬼傷不了他,但還是擔心,哪怕受傷的概率只有一點點。
女鬼到來時,徑直攻向了捏著自己兒子的牧清寒,結果還沒有到跟前就被憑空捏住了脖子,動彈不得。
籠中的何洮看見自己娘親被抓住了,開始發狂尖叫,林中出現了很多的黑色團團,向著幾人攻擊過來。
“我靠靠靠…又是他們!”齊霖驚悚道。
符鈺把青裕丟開,拿出符紙迎了上去:“大家注意防范。”
厲無咎護著牧清寒,沒有讓一只團子跑過來,團子們也是欺軟怕硬,逮著其他四人薅,追得齊霖吱哇亂叫。
牧清寒看著被困住的女鬼,女鬼還保持著生前的美貌,慘白的面容并沒有讓她變得猙獰恐怖,反而增添了些許凌厲感,看上去英氣十足。
牧清寒知道她是誰了,“你是李嫣然。”
本來還在掙扎的李嫣然停了下來,猶豫的看著他“我不認識你。”
牧清寒:“我們是青云宗弟子,特地追查遂州城的事情,楊家已經伏法。”看了看周圍混亂的“人團大戰”,繼續道“你能讓他們停下來嗎?”
李嫣然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打不過他們,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看著這群人,她實在察覺不到惡意。于是,李嫣然對著在另一個籠子里的兒子說了幾句,那黑色團子叫了幾聲,反正牧清寒聽不懂,那些正在滿樹林追人的團子都停了下來。
牧清寒看向厲無咎,示意他把鬼放開。
李嫣然落地后,想把自己的孩子帶過來,厲無咎揉了一把何洮,遺憾的把他送到了李嫣然懷里。
何洮:“……”
孩子平安回到自己身邊,李嫣然松了一口氣,看向幾人,“你們真的扳倒了楊家?”
齊霖跳出來,肩膀上趴了幾個團子,把事情經過告訴了李嫣然。
李嫣然知道自己孩子、丈夫的尸首埋在李家的院子里,心中一痛,“我以為他拋棄我了。”
當年,李嫣然和何卓慕私奔了,何家是做生意的,家中富貴,婆婆看不起李嫣然,經常無事找事,何卓慕知道了直接帶著妻子分家,離開了家鄉,夫妻二人同甘共苦,伉儷情深,隨后生下兒子何洮,日子過得美美滿滿。
一年后,遂州城的親戚說起李老頭生病的事情,李嫣然何卓慕商量過后決定還是要回去看看他,畢竟李老頭只有李嫣然一個女兒,即使當初做了很多對不起她的事,但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擺在那里。原本,夫妻二人怕李老頭看見女婿外孫想不開,病情加重,于是想著先讓李嫣然回家,將何卓慕和何洮的事情慢慢說給他聽。
結果,這一去就回不來了,李嫣然被李老頭鎖在家里一個多月,收不到消息的何卓慕擔心出了事,帶著兒子就去李家了。在推搡中何卓慕被李老頭誤殺,孩子尖銳的哭聲傳到屋里,李老頭只好把孩子抱進去,告訴李嫣然說何卓慕不要她了,把孩子送來了,以后兩人恩斷義絕等等,李嫣然當然不信,但她逃不出去,根本不知道何卓慕的消息。
又一個月,李老頭將李嫣然賣給楊家,李嫣然覺得這是一個逃出的好機會,也許告知楊家自己已有家室,說不定楊家會放了她,畢竟楊家在遂州城的名聲向來很好,之后再去找到何卓慕,帶著他回來接孩子。
李嫣然答應了李老頭嫁到楊家,要求他要照顧好自己的孩子,原本以為血濃于水,李老頭再怎么樣也會好好對待外孫。出乎意料的是,李老頭不知和楊家怎么說的,楊家沒有放走她,也把她關了起來,她打聽何卓慕的消息,都是說他已經成親了,新夫人又有喜了……流言蜚語傳得多了,李嫣然也信了,她決定自己帶著孩子走,幸好楊亦康不通人事,李嫣然忽悠他放了自己,偷偷跑回李家,見到的卻是自己孩子的尸體。
后面的事情就是李嫣然自殺了,變成厲鬼先殺了李老頭,隨后去報復楊家,但楊家不知道有什么東西限制了她,將她打傷后逃到這片林子里,意外發現了自己的孩子。
說到這里,李嫣然流下一行血淚,哽咽道“都怪我太傻,我以為他不要我了。”
懷里的何洮蹭了蹭娘親,李嫣然摟著他大哭起來。
青云宗幾人靜靜看著,沒有出聲打擾,過了一會,李嫣然緩和了情緒,紅著眼眶,強顏道“多謝幾位,我心愿已了,不會為禍人間,請諸位放心。”
“對了,李姑娘,這些都是城里的孩子嗎?”符鈺指著蹦蹦跳跳的黑色團子問道。
李嫣然看著他們,露出一絲微笑,“沒錯,這些都是被楊家迫害至死的孩子。”
難怪了,這些小怪物被火燒、被人追時發出的凄厲叫聲,不就是小孩子會干的事情嗎?
“那城里晚上有邪祟作怪的也是他們?”齊霖問道。
幾只團子圍過來上下晃悠,意思是贊同齊霖的話。小孩子愛玩,白天又不能出去,只能夜晚出去大跑大鬧一番,城里是他們熟悉的家,自然是最好的去處。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真相大白,只要坐等宗門的人來解決就行。
厲無咎擔心的是牧清寒三人身上的魔蠱,這東西具體怎么催發成長都是未知。
青裕仔細檢查過,他們三人的身體并無大礙,他沒有自己師尊厲害,剛才傳訊給了陵影長老,也就是青裕的師尊,得知他也來了青裕頓時松了口氣。
第二十四章說了別急別急
幾人在樹林里“安營扎寨”,準備第二天返回遂州城。
作為居家旅行必備的技能,一頂頂牛皮帳篷馬上就在篝火旁站立起來。
牧清寒和青裕作為傷患,不用幫忙搭帳篷,厲無咎作為長輩,幾人是不敢使喚他的,偏偏厲無咎對這些好奇極了,看著眾人忙活,湊上去幫忙。
厲無咎拿過一旁閑置的釘子,期待道“來,我給你打這個釘子。”
齊霖正在拉繩子,聞言趕緊把釘子從厲無咎手里拿出來,“師叔,不用麻煩您,您去坐著吧。”
厲無咎撓頭,不是,他們剛剛不是這樣的啊,現在怎么一閑下來就變成這樣了?
齊霖看著手里搶過來的釘子欲哭無淚,他剛剛干了什么,竟然敢搶師叔手里的東西,齊霖哭喪著臉看向牧清寒,牧清寒看著齊霖,嘆了口氣。
牧清寒走過來安慰道“沒事的,師叔不會和你計較的,他…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總之,他不會和你計較的。”
厲無咎聞言走過來,像齊霖與符鈺經常做的那樣,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顏悅色道“對的對的,我不是青云宗那些朽老頭,你們就把我當朋友處吧。”
齊霖左看看牧清寒,右看看厲無咎,看見牧清寒眼中肯定的眼神,他顫巍巍的拍了一下厲無咎的肩,見厲無咎真的沒有生氣,長舒一口氣“原來師叔這么好,要是玉清峰的長老也這樣該多好啊!”
厲無咎將牧清寒按在一個竹制凳子上坐好,自己躍躍欲試的跟著齊霖搭帳篷去了。
厲無咎拿起一根小棍問道:“這個怎么用的?插地里嗎?”
齊霖百忙之中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不是,這個是穿在上面的。”
厲無咎擺弄了一下:“怎么穿不進去?”
齊霖:“等一會我來弄。”
過了一會,厲無咎又問道:“這個線怎么弄的?”
齊霖過來指導:“先這樣穿過來,再這樣,嗯對,最后這樣…”
穿了一會,齊霖看著手里一團亂麻,崩潰道“師叔,要不然去過去坐著喝茶吧,我來弄。”
厲無咎不好意思的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他,“那你弄吧,我在旁邊看著,說不定看看我就會了。”
齊霖忙應“好”,三四下把所有的線穿好了,又過了一會,一頂帳篷搭好了。
厲無咎嘖嘖稱奇,繞著看了好幾圈。
以前,他們五個人除了符憬單獨一頂帳篷,剩下四人各兩人一頂,現在多了一個厲無咎,幾人心照不宣的多搭了一頂,準備給師叔單獨住一頂。
厲無咎看著已經鉆進牧清寒帳篷的齊霖,眉心跳了跳,和齊霖商量道:“逸云啊,要不你單獨住一頂吧,我自己睡睡不著。”
齊霖向來心大,也沒有想過厲無咎以前自己一個人時的睡覺問題,見師叔有這種需求,立刻表示“好,那我就自己一個人睡吧,師叔好好休息。”,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看見牧清寒欲言又止。
厲無咎進了帳篷,帳篷內放著厲無咎拿出來的琉璃燈,琉璃燈的燈光灑在小小的帳篷里面,溫馨舒適。
厲無咎摸摸這里又看看那里,對這個小帳篷感到好奇。
牧清寒看著他新奇的模樣,問“師叔以前沒見過這種帳篷嗎?”
厲無咎點點頭,“是啊,我以前沒下過山,也沒見過這個東西,這小帳篷還挺精致,看著也防寒保暖。”
牧清寒瞪大雙眼,“那你這幾天沒有客棧睡在哪里?”
厲無咎理所當然回答“沒睡啊,我精神好著呢。”
牧清寒默默把一旁的被子壓在他身上,希望他今天晚上能睡一個好覺。
躺了一會,兩人都睡不著,牧清寒想起厲無咎從來沒有下過山,心里很不是滋味,雖然他13歲以前在東洲受盡苦楚,但也遇到了很多好人,見識到數不勝數的美景,青云宗一年四季,一年看不完,十年也看得完了,師叔這個年紀,青云宗再大也要走完了吧。
想到自己還不知道師叔的年齡,牧清寒原本背對著厲無咎,立刻轉了過來,“師叔,你今年幾歲了?”
在牧清寒心里,厲無咎應該和師尊差不多大,或者比他小幾歲,玉清仙尊今年已經四百多歲了,想著厲無咎應該也有三百歲了。
“咳咳,你問這個干嘛?”厲無咎扭捏問道,似乎不愿提起年齡這個話題,他在話本里看到過,一般年齡大的不討人喜歡,大多數人更喜歡年齡適當,青梅竹馬那一掛的。
牧清寒不理解他這些彎彎繞繞,直言道“我只知道你的生辰是十二月二十六,具體年齡還不知道。”
厲無咎原本想敷衍一下的,看著他漆黑明亮的眼睛,無奈道“真的想知道?”
牧清寒點頭。
厲無咎考慮了一會,鄭重道“先說好,你不能嫌棄我。”
牧清寒不明白師叔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嫌棄他,修真界修士看著年輕,一問年齡不都是幾百歲嘛,此刻,他還是答“好”
厲無咎放心了,有些心虛道“我于兌澤316年出生,現在應該是有一百九十八歲,足足長你一百七十七歲。”說完,還注意看了看牧清寒的臉色。
牧清寒驚訝道,“我以為你已經三百多歲了。”
厲無咎一時不知道是該欣喜牧清寒沒有嫌棄他,還是該苦悶牧清寒覺得他年紀大……
又聊了一會,帳篷外篝火也熄滅了,察覺到已經很晚了,厲無咎小心翼翼的躺在牧清寒身邊,兩人都沒有說話,聽著樹林里的蟲鳴鳥叫,一時間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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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幾人收拾了暫時的營地,從楊家密道回到了遂州城。
遂州城因為城主失蹤、楊家空無一人的事情有些不安,都以為怪物卷土重來了,幸好昨天回來的宋潯苓還在,安撫了城中百姓,并把相關事情告訴了他們。
因此,幾人從密道出來時,就遇到了守在密道外眼淚汪汪的遂州城百姓。
“仙人,真的是楊家把人害了?”一個身軀佝僂的大娘拄著拐杖哭泣道。
幾人沉重的點點頭。
那大娘越發難受,“我那小孫女啊,才3歲啊,我只是出城探個親,回來一家子都沒了啊,天殺的楊文泊啊……”
“我外甥家也是,一家人都沒了,咱們遂州城造了什么孽啊…”
“虧我們年年交那么多錢,原來這一切都是楊家搞的鬼,可憐我家孩子多少年不敢出來玩了…”
“還有啊……”“我家……”
眾生皆苦,不過如此。
牧清寒等人看著這些特別難受,青云宗的世界太安靜平和,現在他們才發現,不是憑著滿腔熱血就能天下大和、國泰明安,平靜的修真界也藏污納垢。
青云宗的人已經到了,一艘巨大的飛舟停在楊家上空。因為涉及魔族,青云宗特地派了四位合體后期的長老,以及一位大乘初期的長老過來,與之隨行的還有一些金丹元嬰的師兄。
幾人向眾長老行了禮,由符憬將事情詳細告知長老們,并帶著去處理封印在樹林里的狌,還有那些黑色團子。
青裕帶著剩下的人找了一個空房間,請自己的師尊陵影長老給三人診治。
齊霖看著陵影長老臉上帶笑,從下飛舟開始一直是笑呵呵的,一點也不像青裕,整天對著他們無差別輸出,越想越氣,瞪了青裕一眼。
青裕不明所以,以為他又抽風了。
陵影長老示意牧清寒把手伸到桌上,厲無咎見狀立刻掏出一個軟枕放在上面,擔心他硌到手,陵影長老贊許的看了他一眼。
把脈過程中,陵影長老時而望天,時而看地,一會又摸兩把胡子,突然嘆一口氣能把幾人嚇死。
三人都把了脈,陵影長老沒有說什么,靜靜看著三人。
齊霖被他看得脊背發涼,“長老,您老人家別逗我們了,我們不會真的活不長了吧?”齊霖擔驚受怕問道。
長老搖搖頭,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齊霖打斷了,“真的沒救了嗎?我還沒給我爹報仇呢?嗚嗚…”
陵影拿起手中的蒲扇拍在他頭上,笑瞇瞇道“有救倒是有救,不過你不想活也可以。”
齊霖瞪大雙眼。
青裕在一旁垂首,心里暗笑,別看著師尊他老人家和藹,有時候整得你哭爹喊娘都沒用,齊霖這小子還要湊上去,真當望月峰一群研究毒藥的老頭沒脾氣啊,哈哈哈……
厲無咎聞言,認真道“真的能救?需要什么?會不會對他們身體有害?”
陵影長老坐下,飲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道“別急嘛,這么多問題我先回答你哪個?”
又押了一口茶,他繼續道“我看過了,你們身上的魔蠱和外面那些人都不一樣,他們需要長久使用魔蠱,到達臨界點后意識全失。你們服下的魔蠱力量更強,只是孵化時間變長了,可能是一個月,也有可能是三個月,總之,不超過半年,你們就會變成外面那些東西了。”
“其實我并不能救你們,只能暫緩著魔蠱的侵入。”
陵影長老一句話讓屋內幾人都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什么?!”
陵影長老:“我就是一個丹修,就會煉丹,良藥也煉,毒藥也煉,要是你們想買毒藥我倒是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你們。”
青裕咳了一聲,陵影看著徒弟吃人的眼神,正了正身子,“哎呦,說了別急別急,你們不聽,現在嚇著了吧。”
“我雖然沒辦法,但神醫谷的人有辦法啊!”
神醫谷,位于九洲大陸最險峻的蜀洲,恰好是他們此行目的地。
“那可真是太好了!”
厲無咎懸著的心還沒有放下,看向陵影,“路程中可會出現意外?”
陵影笑笑,“當然會,不過我可以煉制一些丹藥壓制魔蠱,盡量能讓你們撐到神醫谷。”
厲無咎拿出一瓶地品回轉丹放在桌上,認真道“多謝。”
陵影迅速收起瓷瓶,“話不能這么說,救死扶傷本來就是修士責任,再說了,這可都是本宗弟子,我作為長老的義務。”
厲無咎看著陵影掩飾不住的開心,就知道這禮是送對了,幸好提前問了青裕,知道陵影要沖擊大乘,需要高級回轉丹輔助。
得知暫時沒有事了,閑不下來的幾人跟著去幫忙了,青裕則和陵影一起去煉藥。
第二十五章再出發
牧清寒的外傷經過兩三天的調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修士身體壯得像牛一樣,只要不是傷及心脈,輕則三四天,重則七八天,基本好得差不多了。牧清寒原本傷得挺重,但耐不住厲無咎的藥好啊,這不是,現在就已經可以跟著上一屆的師兄干活了。
這幾天,厲無咎原本是想讓牧清寒好好休息的,耐不住他像只陀螺一樣這里忙忙,那里湊湊,最后厲無咎也沒了辦法,只能由他去了。
現在,遂州城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楊家的財寶、莊子、田地都分給了家人受難的百姓,他們知道了沒有怪物存在,他們做的餛飩沒有問題,都是楊家搞的鬼,可是,就算真相大白,他們還是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一切不能彌補。
齊霖把史元峰從城主府的地牢里帶了出來,史元峰被關的這幾天幾乎受盡折磨,老百姓的唾沫星子,爛雞蛋,菜葉子都往他身上扔,楊家也沒放過他,雖然沒死,但也半殘了,也幸好楊家沒有再喂魔蠱給他,不然現在他就是一只毫無意識的狌了。
當時牧清寒他們答應了史元峰會把他治好,于是請了陵影長老過來診治。
陵影被打擾煉丹了一臉不爽,但看到旁邊站著的“土財主”又笑呵呵的迎了上前,“這么一點事怎么叫事呢,放心吧,只要還有意識就能就。”
陵影仔細檢查了一番,史元峰除了身體出現了狌的特征,意識偶爾混亂以外,幾乎沒什么問題,于是大手一揮“沒事,這個小兄弟一看就能吃苦,這身體可能無法恢復正常了,我配點藥給你,保你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史元峰一聽自己還能活,淚目了,他還能回家看看媳婦孩子,這輩子也算值了,還有那些一起來的同鄉,來的時候好好的,現在就剩他一個了,他得回去告知他們的家人,也算有了個交待。
知道真相的老百姓很是愧疚,都搶著照顧史元峰,要讓他恢復了才能回去。
黑色團子屬性未知,全部帶回青云宗養著,李嫣然的尸骨與何卓慕合葬,在確認自己兒子不會受到傷害后,心甘情愿被超度了。
宋潯苓等青云宗的人來了后就離開了遂州城,可能她覺得對不起師門的培養,也沒有回到青羽門,隨后不知所蹤。
楊家密道旁的尸體也被家人認領回去,沒人認領的都一把火燒了,怕出現意外。被困在樹林里的狌由弟子押送回青云宗,請各門派商量解決辦法。與此同時,青云宗發布天榜,追查莫公子下落。
遍布九洲大陸的懸賞榜單多如牛毛,但號召力最強的還是天榜,一般這個榜單上的人都是為禍人間、助紂為虐、殘害生靈的惡人榜,九洲大陸的人都有義務誅殺,但也不會白白讓人干活,提供線索有獎勵,如果直接殺死了,不僅可以得到九洲大陸修士的尊敬,更能獲得數不清的天材地寶,所以,有人專門截殺榜單上的人換取修煉資源。
莫公子的出現直接讓天榜排行動蕩,原本人人得而誅之的鬼修一覺醒來掉到榜二了,全天下的人都在好奇這個突然出現的莫公子到底是誰。
剩下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就交給了其他人,牧清寒一行人繼續向南,前往蜀洲。
因為在遂州城耽誤了太長時間,且他們是立了功的,幾位長老商量了決定讓他們御劍飛行,這樣速度快一點,當然也是為了他們身上的魔蠱考慮,要不是魔族這件事來的猝不及防,應該是長老護送他們去神醫谷的,現在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
一天后,時光悄然流轉,幾人在漫長的旅途中不斷前行,終于出了西洲地界。
他們一路跋涉,風塵仆仆,此時距離蜀洲也僅僅只有幾百里之遙。蜀洲,地勢更加崎嶇,山巒起伏,連綿不絕,仿佛是大自然用巨手勾勒出的雄渾畫卷。陡峭的山峰如利劍般直插云霄,山谷幽深,云霧繚繞其間,給人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不愧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御劍飛行日行千里,但架不住這是一群筑基弟子,不吃不喝在天上待一天也不現實。所以,他們在空曠的西洲御劍,蜀洲險峻就靠走路。
“這是我第一次來蜀洲,奇山怪石,懸崖險峰果然名不虛傳!”符鈺感慨道。
一行人幾乎都沒有來過蜀洲,符鈺的表現已經算“文人騷客”那一掛的了,因為旁邊的齊霖已經樂上天了,像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哦,還有一個根本沒有收斂的,但沒人敢說他就是了,牧清寒只會無條件回答“是的”、“確實是這樣”、“很有趣”,搞得其他人都以為他被奪舍了。
厲無咎和齊霖這看看那瞧瞧,整個隊伍充滿了“這是什么?”“那是什么?”……嘰嘰喳喳中,倒也顯得這個“威武雄霸隊”格外有活力。
俗話說,“綠林深處出土匪”,這不是,在厲無咎興致勃勃的研究一株長著嘴的植物時,跳出來幾個兇神惡煞是家伙。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一個絡腮胡大漢手拿雙頭板斧,努力作出兇惡的模樣,對著幾人恐嚇。
厲無咎仍然在研究那朵長嘴的花,“允執,你看這朵花真有趣。”厲無咎手里提著一只青蛙放在那花的嘴前,等著花要吃到時,厲無咎又給青蛙扯遠了些。
“ 允執”是厲無咎翻遍《修真界取名大全》找到的字,還有“煦之”、“清硯”、“玄策”等等,但牧清寒最終挑了“允執”,一方面是勉勵自己,作為玉清仙尊首徒,玉清峰大弟子,堅持原則,允執不渝。另一方面則是對一個人矢志不渝,這個人自然是厲無咎。
牧清寒也蹲下來和他一起看,那只青蛙抱著厲無咎的手無聲掙扎,看得厲無咎都有些不忍,決定放了它。
牧清寒食指點了點青蛙頭,道“這種長嘴的植物從來沒見過,看來蜀洲確人杰地靈,也許這一路我們還能看見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
齊霖在一旁追一只長著六只翅膀的蝴蝶,蝴蝶抖下來的金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煞是美麗。
聽聞兩人對話,齊霖也湊過去研究,恰好聽見厲無咎給這種植物取名“大嘴花”,齊霖表示中肯且一針見血。
跳出來的七八個大漢完全被忽視,絡腮胡怒不可遏,六個人,三個看那吃人花,三個像木樁子一樣站著不說話,這是看不起他們呢。
“呔,你們幾個有沒有聽我們說話!!!”絡腮胡無能狂怒。
厲無咎、牧清寒、齊霖仍然研究著大嘴花,那大嘴花看見青蛙跑了,拔起根系,抖抖土追了上去。
三人瞪大雙眼“啊?……”
死命逃跑的青蛙看著追來了大嘴花,跑得更加快了,四條腿直接跳成殘影,誰知那大嘴花嘴里探出一條舌頭,將青蛙裹進嘴里,兩下就消化了。
吃完青蛙,大嘴花在原地挖了個坑,把自己的根系埋了進去,又繼續曬太陽了。
厲無咎為葬身花肚的青蛙感到惋惜。
絡腮胡徹底繃不住了,“敢無視你康爺爺,過來受死吧。”說著,提起手里的板斧就沖過來,其他蝦兵蟹將聽見絡腮胡的話,也拿著武器攻過來。
幾人仍沒有動作,這讓絡腮胡更加爆炸,發誓要把他們碎尸萬段。青裕傷已經大好,等絡腮胡沖到跟前時,一腳就給他踹飛了,其他人也是相同的命運,不到一炷香,地上已經趴滿了哼哼唧唧呻吟的山匪。
厲無咎三人感慨完青蛙的命運,終于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劫匪?”厲無咎充滿興味的看著他們,“要不咱們順手為民除害一下?”
幾人表示贊同。
牧清寒把楊家搜出來的捆仙索遞給厲無咎,并在一旁教他打繩結,“師叔,這樣系是最牢固的,你試試。”
厲無咎某些方面來說可謂是天才,除了和繩子有關的東西,這不是,剛剛一步一步跟著牧清寒結的繩子,越捆越緊,幾乎把絡腮胡勒得手腳發紫。
牧清寒趕緊上前松開了繩子,“來試試這種,這種更簡單。”
厲無咎又跟著學起來,下一秒,絡腮胡被勒住脖子,喘不過氣了,牧清寒再次上前解救。
絡腮胡痛哭流涕,哭喊道:“爺,別折磨我了,士可殺不可辱,求求你們給我一個痛快吧,嗚嗚…”
厲無咎不好意思的把捆仙索交到牧清寒手中,晃蕩著游蕩在周邊。
除了牧清寒,其余四人這一路上算是看清楚了,厲師叔就像是從來沒有下過山的好奇寶寶,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沒見過,人情世故是不懂的,但是人很好相處,一點也沒有那些授課長老的架子,比如給掌事殿給弟子上基礎課程的木長老,天天拉著個臉,活像弟子欠他幾百個上品靈石,要求也多,幾乎是每個弟子的噩夢。
看透了厲師叔,牧清寒又看不懂了。以前的牧師兄,話少且沒存在感,每天只知道練劍修行,現在只要是從厲師叔嘴里問出來的話,牧清寒保準句句回應,而且以前天天冷著個臉,現在也有笑容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了。
第二十六章今天實在是滿足。
牧清寒把所有山匪穿成一串捆住,既好管理,也不會讓他們輕易逃脫。
捆完人,齊霖他們已經搭好了帳篷,升起火堆準備做飯了。
厲無咎在這次建造營地的偉大工程中終于搭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帳篷,他決定今天晚上親自試睡,徹底終結自己不會搭帳篷的日子。
一旁還在嚷嚷的絡腮胡被牧清寒下了禁言咒,其他俘虜也明顯知道了他們不是普通人,此刻安靜如雞,不敢造次。
齊霖看著樹林里上躥下跳的各種野味,決定逮幾只嘗嘗鮮,想法立刻得到所有人的贊同,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快快,這里有一只長了八條腿的兔子,捉住了今天晚上每人有只烤兔腿。”齊霖流著口水,看著面前體型和狗差不多大的兔子,卯足了勁去追。
符鈺在一旁包抄,用符紙布下了陣法,“攆過來這里。”
齊霖立刻把兔子攆向符鈺,兔子邊跑邊發出刺耳的叫聲,齊霖疑惑,兔子會叫嗎?
八腿兔一看前方出現障礙,仿佛知道那里有危險,立刻轉了方向竄出去。
厲無咎看著它的八條腿,突然擔心起它會不會一條腿絆另一條腿,摔個大馬趴,想想就好笑。
事實上,每個生物只會進化出對它本身有用的東西,八腳兔很靈活,速度也非常快,暫時沒有出現“腳絆腳”的情況。
在齊霖青裕的圍堵下,八腿兔被抓住了,齊霖抓著它的耳朵,它八條腿在空中使勁撲騰,看上去有點恐怖。
符鈺和厲無咎又去捕獵了,齊霖像打了勝仗的將軍,志得意滿提著兔子回到火堆旁,兔子看見燒得沸騰的鍋,更加害怕,張牙舞爪亂蹬。
一直沒有說話的符憬疑惑,“八條腿的兔子真的能吃嗎?”
這顯然不是普通的兔子,剛剛被烤兔腿迷了眼的幾人,現在仔細思考一下,還真是啊,所有到底能不能吃?
商議過后,幾人決定暫且養著八腳兔,等問了附近村子里的人再決定吃不吃。
一旁癱坐在地上的絡腮胡心里暗笑,這可是蜀洲,叢林里多的是典籍上沒有記載的怪獸,可能一株小小的植物都能將人殺死,如果沒看錯的話,他們口中的“八腳兔”應該是猙獸,猙獸白天看著小小一只,一到夜晚就變大,幾乎有三丈高,最主要的是,猙獸是群居動物,且十分團結,今天晚上必有一場好戲看了。
不一會,符鈺提著兩條魚回來了,看著那只像栓狗一樣拴著的兔子,問:“怎么還不殺了它?”
齊霖解釋了剛剛商量的結果,符鈺也覺得還是慎重一些好。
厲無咎回來時,手里提了一只野雞,剛剛符鈺帶回來的魚已經下鍋,魚湯都差不多煮好了。
這一路上都是牧清寒在做飯,幼年時期的經歷讓他自力更生,做飯水平不是一般的好,前段時間又研究著給師叔做飯,現在的實力足以開個客棧,且能生意爆棚的那種。
剩下的幾人都是不會做飯的,向來是有什么吃什么,餓不死就行,現在有了會做飯的,誰還會吃那些毫無滋味的,只能稱為充饑工具的東西!
厲無咎捧著碗大聲稱贊牧清寒的手藝,牧清寒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師叔的夸贊,但他還是會不好意思,臉也會悄悄變紅,每到這個時候,厲無咎總會盯著他看,其他人更是嘖嘖稱奇。
吃了魚湯配餅,幾人都肚子都飽了,厲無咎捉回來的雞準備晚上烤了當宵夜吃。
現下已是黃昏,符鈺決定去審審那幾個山匪。
走過去時,絡腮胡閉著眼睛,其他幾個人倒是醒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群體的頭目是誰,所以符鈺拍了拍絡腮胡的臉。
“哎,看著你們挺年輕啊,都是有手有腳的的大小伙,為什么當土匪?”符鈺苦口婆心勸道。
絡腮胡抬起頭,怒目瞪著他“你們根本什么都不懂!”
符鈺覺著站著說話好像不太好,又席地坐了下來,“你不說我們怎么會懂?”
厲無咎拉著牧清寒過來坐下,想聽聽他們是怎么說的。
絡腮胡瞥了剛剛坐下的兩人一眼,重新閉上了眼睛,不想回答符鈺的話。
厲無咎看了符鈺一眼,覺得他這種“審問”的方式可能不太行。
青裕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拋過來一個瓷瓶,符鈺打開聞了聞,是上次在遂州城給楊福用的藥。
符鈺有些猶豫,這些人身上沒有沾過人命,這也是剛剛他好好和他們說話的原因,用這種方法會不會不太好?
沒看見符鈺喂藥,青裕也沒有多么意外,只是說了一句“婦人之仁”,就把符鈺手中的藥瓶搶走了。
符鈺沒有反駁,見問不出什么了,沒有強求,自己去一邊打坐練功了。
厲無咎右手托著腦袋,想到了什么,轉頭看向牧清寒“允執,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牧清寒站起來,把席地而坐的厲無咎拽了起來,“走。”
齊霖看見他們往外走,也想跟著去,追上去喊道“等等我,我也去。”
厲無咎瞅了他一眼,扔過來一樣東西,看上去是一本書。
齊霖跳起來接住,定睛一看,《雨花三十六劍》映入眼簾,抬頭一看,哪還有兩人都身影,只聽見厲無咎的聲音遠遠傳來,“齊霖,師叔傳給你一本絕世劍譜,好好練習,一會回來我檢查。”
齊霖像是捧著一本燙手山芋,欲哭無淚,默默跑到一邊練劍去了。
符憬盯著厲無咎、牧清寒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師叔,那真是絕世劍譜?”牧清寒好奇問道。
厲無咎:“也不算吧,《雨花劍譜》是我師尊寫的,一共有兩本,師兄那里應該還有一本下冊。”
牧清寒有些詫異道:“那豈不是很珍貴?”
厲無咎輕笑,“他這輩子沒什么別的愛好,就是愛練劍,手里面自創的劍譜怕是有個百八十本。”
牧清寒懂了,話說回來,他從來沒有聽師尊說過師公的消息,師叔還是上次去到凌云峰時知道的,但轉念一想,師尊應該也不會注意到這些小事吧。
厲無咎想了想道“你師公啊,真真就是一個無情道,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從哪來的!”
“而且,他特別不負責,就想著練劍練劍,我幾乎是師兄帶大的,師兄那個時候兩百多歲,帶著我像帶兒子似的,聽師兄說,以前他也是自己摸索著長大的,厲晏把他帶回來,除了給他教授劍術,幾乎不管他,以前沒結丹時差點餓死了。”
牧清寒終于知道師尊除了教他術法,什么都不管他是從何而來了,原來以前就沒有人教他,那倒也是情有可原。
牧清寒:“師叔,你小時候是什么樣子的?師尊是不是也嚴格要求你修煉?所以你現在才這么厲害。”
厲無咎撓撓鼻子,“當然,厲晏整天要我早起練劍,這種要學,那種也要學,刻苦得不行。”
其實他也沒說謊,厲晏確實讓他早起練劍,只不過他不起就是了,師兄也教他這種法術,那種法術,他也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根本學不進去一點!
至于為什么能修煉到渡劫期,純粹是因為他在青云宗實在沒事干,弟子一批一批的走,真的是鐵打的厲無咎,流水的青云宗弟子。原本玩得好的朋友也都死的死傷的傷,有些也成為了一方大能,基本上記不得他了,這些話他是絕對不會告訴牧清寒的,而且按照師兄那脾氣,更不會告訴他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
牧清寒聽了師叔的話,更加堅定自己修煉的決心,師叔本來就天資聰穎,竟然還如此刻苦,這讓他自愧不如。
“到了”,厲無咎打斷了他的聯想。
牧清寒看著眼前這片普通的草地,不明所以。
厲無咎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從背后擁著他,雙手輕輕覆蓋在他眼睛上,“數十個數。”
牧清寒感覺到眼睛上溫暖干燥的雙手,眼睛眨了眨,數道“一、二、三……”
厲無咎手心有點癢,是牧清寒的眼睫輕掃過去留下的觸感。
“九、十。”
厲無咎放開手,牧清寒慢慢睜開了眼睛。
夕陽西下,余暉將天邊染成一片絢爛的橙紅色,隨著太陽漸漸落下,天空中的色彩不斷變幻,從橙紅到粉紅,再到淡淡的紫色,厲無咎輕輕牽起牧清寒的手,帶著他走向前去,微風輕拂,帶著山間的清新氣息。
牧清寒這才發現,這里是一個懸崖,懸崖很高,一覽眾山小,在懸崖上看日落,遠山隨著太陽的落下漸漸看不出顏色,只剩下一個黑色輪廓,淡青色的云彩如紗飄浮在山邊,看上去格外靜謐,如同一幅淡雅山水畫。
直到太陽全部落下,厲無咎才開口解釋道“這是我捉雞的時候發現的,這些雞太能跑了,我不用法術根本捉不到它們,而且它們還會飛,要不然我能捉住兩只的,有一只從懸崖這里飛走了。”
“所以,我給他們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飛雞’。”
牧清寒看著眉飛色舞的師叔,師叔一直都是這么有趣。
吹著山風,坐在草地上,忽然飄過亮亮的細粉。
厲無咎轉身,驚呼道“允執,你快看!”
牧清寒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之處,眼前的草地已然完全變了模樣。原本那片看似平常的草地,此刻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充滿了奇幻的色彩。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黃花,一朵接著一朵,競相開放,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編織的金色錦毯。
無數的花粉在風中輕盈地飄散著,如同一場細膩的金色雨霧。湊近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閃著微微光芒的花粉之上,竟然趴著一只小小的螢火蟲,那螢火蟲散發著柔和的光亮,仿佛是夜空中墜落的星辰,一時間,牧清寒覺得這里就是九洲上最美的地方。
看著牧清寒眼眸里盛滿了星光,厲無咎呼吸一滯,不自覺的湊了過去。
……
回去的路上,厲無咎心滿意足,覺得今天實在是滿足。
厲無咎還準備說些什么,卻被傳來的打斗聲和野獸嘶吼的聲音打斷,是營地那個方向,出事了!
兩人飛奔回去,厲無咎心想,為什么每次離開營地一準出事呢?
第二十七章師叔出品必屬精品
半個時辰前。
齊霖平時不著調,但修煉時還是蠻認真的,這不是,他略微翻了翻師叔丟過來的劍譜,眼前一亮,不禁感慨“師叔出品必屬精品”,然后就跑到一邊練劍去了。
歷練本來就是在實戰中提高自己,這一路上,除了打妖獸、除邪祟,每個人都在空余時間修煉提高自己,齊霖甚至在前幾天已經突破到筑基中期,給符鈺羨慕的啊,感慨“劍修果然厲害,連突破的速度都這么快。”
自從齊霖晉階后,其他人像打了雞血一樣,紛紛“卷”了起來,看著齊霖在一旁修煉,幾人也不甘落后,符憬符鈺也在一旁打坐,青裕則在煉他們這一路上要吃的丹藥,總之,沒有人閑著,也沒有人注意到那個絡腮胡已經悄悄解開了捆仙索。
絡腮胡暫時沒有動作,現在時機不好,附近還有四個人,說不定一跑就被抓了,而且兄弟們都在這里,雖然是山匪,但也是講義氣的山匪,不能丟下兄弟獨自茍命。
太陽落山,拴住的八腳兔瘋狂掙扎起來,一旁的符鈺不明所以,“哎,剛剛還好好的,它怎么了?”
齊霖收了劍,一頭汗水的過來,“是不是餓了?”
符鈺覺得有可能,“那我去找點草給它吃。”
森林里多的是草地,符鈺隨便揪了一把送到它嘴邊,兔子撇開嘴,還是焦躁的哼著。
絡腮胡在一旁幸災樂禍,不知道了吧,雖然是兔子的外形,但猙獸吃的可是貨真價實的肉啊,說不定一會吃的還是人肉。
興許是嘴角的笑容太過明顯,青裕走過來踢了踢他的腳“你肯定知道這是什么。”
絡腮胡移過眼睛,嘴硬道“這是你們捉的又不是我捉來的,我怎么知道。”
青裕瞇了瞇眼,拿出一顆丹藥,準備“嚴刑逼供”。
雖然嘴硬,但這丹藥明顯不是好東西啊,絡腮胡屁股著地,瘋狂往后扭,眼看著丹藥就要進嘴了,干脆直接跳起來,一板斧拍開了青裕的手。
那絡腮胡長得膘肥體壯,能使板斧,力氣自然很大,這一下子,青裕的手被震得發抖。
逗弄兔子的兩人一看,絡腮胡竟然掙脫了捆仙索,兩人趕緊過去幫忙。
絡腮胡速度極快的把剩下的捆仙索砍斷,救出了其他弟兄們。
絡腮胡見青裕有其他人相助,大喊:“兄弟們,不用有所顧忌,這是批硬茬,要是逃不掉就用毒吧。”
其他人應和著,紛紛從儲物袋拿出各式各樣的毒粉,草地上一時變得灰蒙蒙的,看上去飄滿了灰塵,足以見得這波人到底灑了多少毒粉。
齊霖剛開始沒被藥倒,只是沒防備的吸了好多藥粉,一時間噴嚏不斷,符鈺也沒好到哪里去,被迷了一眼,根本看不清路,青裕還在一旁扶著那抖個不停的雙手,丹修最重要的就是這雙手,控制煉丹火候,分辨草藥用量,要是這雙手出事了,他一定會將那個絡腮胡碎尸萬段!
絡腮胡一看藥粉有用,立刻招呼兄弟們接著狂撒藥粉,許多種毒藥混合在一起,又臭又有毒,絡腮胡一行人提前吃了解毒丹,自然沒有任何事情。
絡腮胡看著他們被困住,立刻對著還在不停放毒的兄弟們喊“趁著他們暫時被困住了,咱們快走。”
絡腮胡在前面開路,其他人緊跟而上。
符憬沒有在毒粉中,她見絡腮胡一行人想跑,看了一眼符鈺齊霖,見他們沒事,立刻追了上去。
等毒粉散去時,營地已經不成樣子了,不僅人跑了,拴著的兔也跑了。
青裕在檢查完自己金貴的手后,發覺沒事時松了一口氣,抽空給他們倆發了解毒丹,幸好這些人用的只是普通的毒藥,要是用的是邪修或者望月峰的毒藥,一時間還真沒辦法解毒。
“走,去幫和耘。”符鈺吃下解毒丹后,神色稍微緩和。
沒等三人行動,就見符憬飛速跑回來,神情緊張:“快走。”
齊霖呆滯,“咋,咋啦?”
符憬已經到了跟前,一手拉一個,“六階妖獸,打不過,跑。”
妖獸分為九階,每階都有不同的妖紋顏色,一到五階相當于修士練氣到元嬰,妖紋為紅橙黃綠青;五階以上可以修煉出神智,并修行妖法,也能幻化人形,實力強勁,妖紋大多為藍紫色和黑色,只是深淺不一,顏色越深越厲害,這些大妖經常占山為王,統領一個山的小精怪。
妖獸大多不受控制,有親人類的,就是御獸峰或者那些御獸宗門里的妖獸,有些仇視人類,也就是和魔族親近的那些,還有些就是山林里的妖獸,不管是人類還是魔族,亦或是自己的同族,只要惹了它們,都會攻擊,猙獸就是這種情況了。
齊霖被拽著衣領,慣性向前跟著跑了,青裕跟在三人后面,雖沒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東西,但六階妖獸不是他們能對付的,看著符憬嚴肅的臉也知道這東西不容小覷。
“快跑快跑。”
“追來了,快走!”
“啊——”
“康哥,猴子被抓了。”
絡腮胡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名叫猴子的男人已經被一只猙獸抓住了,猙獸抓著猴子的腰,嘴里咬住上半身,一扯,腸子飛濺,猙獸停下來咀嚼,手里抓的很快就被吃光了,前面跑著的許多弟兄看見這一幕都要惡心吐了,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猙獸吃人,吃的還是他們的哥們,不少人都紅了眼。
絡腮胡看見幾人停了下來,腦殼跳了跳,“愣著干嘛?趕緊跑啊!”
幾人顧不得傷心,緩過神趕緊跑。
齊霖幾人剛好也看見這一幕了,猙獸身上的淺藍色十分醒目,直接不用符憬抓著跑,那速度堪稱此生最快,一度領先其他人。
青云宗四人將猙獸遠遠甩在后面,齊霖忙里偷閑轉身看了一眼,隨后沾沾自喜道“我跑得挺快,嘿嘿。”
“齊霖,小心!”符鈺大喊。
青裕扔出赤煉鞭,想把他卷回來,奈何和齊霖距離實在太遠,夠不到,只能提醒:“前面前面!”
齊霖正疑惑,轉頭一看,雙眼不由放大:前面突然出現一只猙獸!再一看,四面八方都有!
齊霖急匆匆停下,奈何速度太快,草地又滑,直接撞到猙獸腹部。
猙獸嘶吼一聲,抓住齊霖。
這下好了,真逃不了了,原來跑得快也不是好事,最重要的是以后一定要看路!齊霖欲哭無淚。
符鈺掏出符紙,直指抓著齊霖的猙獸。以前攢著的符紙ⓢⓌ在楊家基本用光了,這些符紙是最近才畫的,數量不多,希望夠用,符鈺心想。
引雷符飄到猙獸頭上,瞬間有雷劈下來,猙獸皮糙肉厚倒是沒事,反倒把齊霖劈了一頓,齊霖目光呆滯,看上去被劈得不輕。
符鈺顧忌到齊霖,也不敢冒險再用攻擊類符紙。
這時,旁邊又出來幾只猙獸,身后也傳來凄厲的叫聲,不用看也知道后方被堵死了,他們被猙獸包圍了!
青裕和符憬都和猙獸纏斗起來,一時間竟顧不上齊霖。
齊霖那個后悔啊,覺得自己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心里祈求師叔和牧師兄趕緊回來,說不定還能救下其他人。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猙獸張開血盆大口,齊霖聞到一股惡心的腐臭氣息,想也知道這東西吃了多少生靈。
齊霖看著越來越近的大嘴,閉上眼睛,仿佛能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
沒想到的是,猙獸開始劇烈掙扎,齊霖睜開眼,“怎么回事?”
“啊—啊—啊—”熟悉的聲音傳來,齊霖看見了黑色團子,不,是何洮!
何洮一整個粘在猙獸捉著齊霖的爪子上,不斷分泌出黏液腐蝕猙獸的爪子。
何洮的黏液腐蝕性極強,不到一息,齊霖就被解救出來了。
這六階妖獸還沒有生出多少神智,只知道無能狂怒,又有著何洮在一旁幫忙,恢復行動的齊霖立刻召出墨羽劍,趁著猙獸受傷一舉砍下其他爪子,可越砍越不對,一、二、……七、八!我靠,這不會是那只八腿兔吧?齊霖震驚。
沒等他震驚完,一個山匪被擊飛過來,眼看著馬上就要被吃了,齊霖立刻躍過去,將他拽了出來,活下來的山匪一激靈,看看自己手腳健全,差點哭出聲。
齊霖沒等著安慰他,立刻沖進去救其他人了。
符鈺遠遠看著齊霖獲救,松了一口氣,趕緊去幫符憬了。
厲無咎牧清寒回來時,山匪那邊已經死了好幾個了,站著的還有四個,不得不說,絡腮胡那把板斧使得沒話說,砍斷了猙獸的好幾只爪子。又看了一眼青云宗四人,都活著,還有一只黑色團子也在,沒想到何洮黑黑小小的一團,也能有這么大的威力。
厲無咎立刻加入戰局,把山匪都救了出來,又讓青裕他們都慢慢退出來。
厲無咎看向牧清寒,從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劍,“允執,你去。”
牧清寒的劍在楊家碎裂了,厲無咎想著以后給他煉制一把絕世神兵,現在只能委屈他先用著自己的劍了。
牧清寒知道他的意思,接過師叔遞過來的劍,在所有人退出來時沖了進去,順便把要追著幾人出來的猙獸打了回去。
這一路上,牧清寒也在刻苦修煉,他體內靈力早已充盈,已經可以沖擊金丹,但厲無咎始終幫他壓制著靈力,現下這情況,恰好可以讓他去試試,戰斗中進階的金丹,總是比靠靈力堆砌、天材地寶輔助進階的更為純凈。
第二十八章金丹
剛剛齊霖幾人合力殺死了二只猙獸,還有些被砍掉了爪子,但仍然有攻擊能力,場上還有六只猙獸。
猙獸是六階妖獸,妖力強大,光靠牧清寒一個人是殺不死它們的,但猙獸也有缺點,體型笨重,速度不快,也不懂得策略,遇到強敵時是靠數量獲勝,牧清寒先和它們周旋了一圈,腦子里有了想法。
牧清寒目光如炬,緊緊鎖定一只體型較小的猙獸,決定集中力量對其展開攻擊。他身形矯健,敏捷地躍過猙獸襲來的鋒利爪子,在空中完成一個漂亮的旋身動作,剎那間,劍光閃爍,留下道道殘影,誰知,那原本應該穿過猙獸心臟的劍僅僅進去了毫厘,這只猙獸僅僅是受了傷,并未像何湍那般直接將爪子腐蝕掉。
猙獸并沒有坐以待斃,在牧清寒一擊不中的情況下立即反擊,幾只爪子將他甩了出去。
后面幾只猙獸張開爪子準備抓住飛來的人類,其他人心中一緊,幸好牧清寒反應快,劍尖一掃,抵在猙獸的長臂上,又借著猙獸的巨力順勢站在地上,還滑出去好大一截。
所有人都看見了牧清寒那一劍,其他人不知道,齊霖可是知道的,牧師兄一劍就能攔腰斬斷一棵五人合抱的樹,這猙獸的皮到底有多硬啊,而且,何洮也太厲害了吧,想想要是在遂州城里,那些黑色團子不是和他們鬧著玩,可能他們幾個真的就變成尸骨了,不,可能白骨都留不下來。
牧清寒倒是沒有多失望,不愧是六階妖獸,要是沒點保命的東西,在這危機重重的森林里還不知道要怎么死呢,不過,剛剛被劍掃過的猙獸,臂上已經受傷,牧清寒掃了眼已經死了的兩只,被腐蝕的地方都是關節,原來猙獸的弱點是關節處,看來何洮知道它們的弱點,只是開不了口不能告訴他們。
繼續攻擊那只體型小的猙獸,牧清寒照著它的關節襲去。
猙獸看著這只人類小蟲子,左閃右躲,根本捏不住他,原本在身后,一個轉身他又繞到前面了,猙獸越發煩躁,發出巨大吼聲。
猙獸沒腦子,但很是團結,其他猙獸紛紛過來幫忙,誰知,這只一抓,抓到了另一只猙獸,鋒利的爪子和巨力刺破了皮肉,又是一聲吼叫,樹林里的鳥被驚擾了飛起來,又一只轉身,恰好又被絆倒了,場面一度混亂起來。
齊霖眼睛發亮,吶喊道“牧師兄太帥了!牧師兄加油!”
厲無咎瞥了他一眼,齊霖沒發現,仍舊為著他崇拜的牧師兄加油。
牧清寒趁著猙獸手忙腳亂,一鼓作氣上前攻擊。
看不見的背后,一只滿身是血的猙獸爬起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已經倒地猙獸,萬萬沒想到它竟然還能爬起來。
牧清寒倒地的瞬間,厲無咎忍不住沖了過去,“允執,怎么樣了?”
牧清寒咳出一口血,推了推厲無咎“沒事,我還能繼續。”
厲無咎有些心疼,“真的要繼續嗎?”
牧清寒點點頭,重新拾起劍站了起來:“相信我。”
牧清寒能感覺到自己耳邊輕輕的嘆息聲,接著,厲無咎就退到了剛剛站著的地方。
現在還有攻擊力的僅僅只剩兩只猙獸了,但它們也受了不少傷,剛剛的策略肯定不能用了,繼續耗下去靈力遲早會枯竭,現在只能拼一拼。
兩只猙獸死死地盯著地上那些已然死亡的族群,眼中燃燒著無盡的怒火,那憤怒仿佛能將整個世界都焚燒殆盡。它看著這慘不忍睹的一幕,心中的怒氣愈發沖天而起,根本不給牧清寒一絲一毫反應的機會。
牧清寒面對猙獸洶涌而來的怒火與攻擊,沒有絲毫退縮,毅然決然地迎上前去。在這一瞬間,強大的力量碰撞使得周圍飛沙走石,狂風呼嘯,沙塵漫天飛舞,形成了一道厚重的沙幕。外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努力張望,卻怎么也看不見牧清寒的身影,仿佛他被這狂暴的力量卷入了另一個神秘的世界,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厲無咎捏緊拳頭,控制住自己想要沖進去的沖動。
好大一會,眾人只聽見打斗聲和怪物的嘶吼聲,完全沒有看出究竟哪一方更勝一籌。
絡腮胡一行人被救后并沒有逃離,山匪也是知恩圖報的山匪,他們不能丟下恩人自己逃離,就算要抓他們也認了。
這時,天邊卷來厚厚的烏云,絡腮胡抬頭一看,疑惑道“這是要下雨了。”
齊霖抬頭一看,“這…這不是劫云嗎?師兄這是要渡劫了。”
其他人聞言紛紛抬頭,還真是。
劫云越聚越多,地上的打斗也越發激烈,單打獨斗是殺不死猙獸的,看來牧清寒是想要用劫云劈死猙獸了。
地上的人已經聽到了“噼里啪啦”的雷聲,厲無咎眉間凝重:“你們再退后五里。”
厲師叔德高望重,說出來的話一定有道理,眾人不敢不聽,徑直后退。
齊霖都跑好遠了,轉頭一看,厲無咎還站在原地,于是疑惑道“師叔,你不走嗎?”
厲無咎沒轉身,仍然站在原地看著正在奮力擊殺猙獸的牧允執,“沒事,你們去,我在這看著他。”
齊霖撓撓頭,還是決定聽師叔的話,跟上前面的人走了。
不一會,碗口粗的閃電就劈下來,牧清寒和猙獸都籠罩著閃電里,閃電刺眼的光刺得厲無咎閉上了眼睛,但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耳邊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動靜。
一道又一道閃電,猙獸在第二道閃電下來時就已經沒有聲音了,只剩下牧清寒在苦苦支撐。
厲無咎耳邊不斷傳來牧清寒隱忍的悶哼聲,他向前跨出兩步,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說過,他信他。
九道閃電,一道比一道厲害,蘊含的力量一道比一道強大,漸漸的,厲無咎聽不到牧清寒的聲音。
厲無咎頓時有些心慌,允執的金丹雷劫不一般,直接堪比元嬰的雷劫,這也是他讓其他人退后的原因,要是他支撐不住,厲無咎一定會恨死自己的。
雷劫中的牧清寒努力辨認著方向,他看見熟悉的身影仍然站在原地,他一定要挺過去,他還有師叔,還有師尊,還有很多很多朋友,心里的驚慌頓時消失,牧清寒提劍直指閃電。
一刻鐘后,烏云漸漸散去,一道道金光散下,牧清寒于坑中打坐,厲無咎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十九章長脖子雞
牧清寒進入了一個玄妙的狀態,他似乎看見已經消耗殆盡的靈氣在體內涌動,游離身體的每一條經絡,不出意外,每一條經絡都被拓寬了,體內的雜質也漸漸消失,身體變得更加輕盈有力。
游動的靈氣最終匯聚丹田,丹田內靈力如海浪般洶涌,牧清寒的神識隱隱約約感受到一股吸引,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飄浮在丹田,靈氣瘋狂涌入,小小的金丹飄搖欲墜……
再次睜開眼時,牧清寒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大坑中,遠遠的聽見人聲。
正準備循著聲音過去時,又想起師叔遞給他的劍,于是低頭尋找,卻什么也沒看見。
厲無咎時刻注意著牧清寒的動向,聽見他的動靜后不到一息就出現在坑邊。
“允執,怎么樣?”
牧清寒正思考著那把劍的去向,冷不丁聽見有人叫他,迷茫的抬起頭。
厲無咎覺得此時的允執煞是可愛。
牧清寒一躍,站定在厲無咎旁邊,“師叔,我把劍弄丟了。”
厲無咎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掛笑“先別管劍不劍了,你看看你的衣服。”
師叔不說,牧清寒還真沒發現自己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且只能簡單遮住重點部位了。
牧清寒的臉慢慢紅了,默默從乾坤袋中拿出一件外衫,簡單的披著。
厲無咎語調微揚,帶著幾分不正經:“你是不知道,這七天來我有多努力,努力防著其他人過來看你,就怕你的清譽不保,還扯了不少謊,這才把他們哄住了。”
牧清寒沒抓住重點,“七天?”
厲無咎點點頭,“是啊,你已經算快了,有些人結丹都要幾個月,對了,你是上品金丹。”
牧清寒早有所感,倒是不意外。
金丹分為上品金丹,中品金丹和下品金丹,修真界最多的是中品金丹和下品金丹,一般來說,上品金丹通常是天賦奇絕的修士,修煉速度快,實力強大,而其他兩者又遜于上品金丹,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上品金丹都是各世家宗門所期盼的,但也是稀少的。
回營地的路上,牧清寒又問起了那把劍。
厲無咎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他頭,“傻,劍不是丟了,是直接熔了。”
齊霖看見厲師叔帶著師兄回來了,眼前一亮,湊過來戲謔道:“師兄,你是不知道你那雷劫有多厲害,最小的那道都有碗口粗,你看看這些坑還有旁邊的樹,都是雷劈的,師叔那把劍應該只剩一塊鐵疙瘩了。”
時間回到雷劫結束后,齊霖一行人忐忑返回,當時蔥郁的草地已經被雷轟得不成樣子,地上已經找不到猙獸的尸體,仔細看還能發現地上布滿碎肉,更不用說他們搭的帳篷了,灰都沒見過一捧。
絡腮胡幾人嘖嘖稱奇,別說他們沒見過晉升金丹的雷劫,就連青云宗的幾個都被驚訝了,青云宗每年都有人晉升歷劫,多大的場面沒見過?但也沒見哪個金丹雷劫有這么大威力啊!他們退后五里都能感覺到雷電的余威,要是師叔沒讓他們退后五里,他們不死也是重傷的,畢竟天道降下的天雷不是誰都能接得住的。
牧清寒聽見齊霖的話有些意外,置身天雷之中,他倒是沒有察覺到周圍的情況,現在看看,確實挺嚴重的,好好一個山谷就被劈成這種樣子了,牧清寒蹙眉,思量著解決辦法。
絡腮胡站起來,豪邁道“牧兄弟,不用擔心,自然有自然的法則,這里過不了多久就會恢復生機的,你要相信天道是公平的。”
沒等牧清寒疑惑絡腮胡怎么還在這里,青裕又過來盯著他轉了一圈,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齊霖梗著脖子,“你又干嘛?”
青裕睨了他一眼,“又沒看你,關你屁事?搞得像只長脖子雞一樣。”
齊霖:“……”
“你才是長脖子雞,不,你是賴皮蛇,天天苦著個臉,說賴皮蛇還顯得賴皮蛇丑了!”齊霖憤怒開懟。
兩人又開始小菜雞互啄,誰也不讓誰。
自從遂州城一事后,“威武雄霸隊”已經沒有了剛剛認識時的不熟尷尬,全都是過命的交情,但青裕還是那種樣子,時不時又毒舌一句,原來毒舌的對象是牧清寒,現在變成了除牧清寒、厲無咎之外的其他人,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厲師叔明顯和牧清寒關系更好。在齊霖眼中,這家伙就是欺軟怕硬,在心里默默鄙視了他好久。
符鈺在一旁看了一會熱鬧,笑道:“恭喜。”
牧清寒點點頭,知道他是恭喜自己順利結丹,但不知道回什么,沉默代表一切。
符鈺也點點頭,過去忙自己的了,幸好是彼此了解的人,要是不認識的,指不定要怎么說他了。
厲無咎向牧清寒展示了自己搭的帳篷,“怎么樣怎么樣,是不是進步了。”
牧清寒看著師叔眼中的期待,嘴角上揚“搭的跟好。”
厲無咎更開心了,“允執,你剛剛笑了,真好看。”
牧清寒有些局促,忙鉆進帳篷里更換衣服。厲無咎看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起來。
帳篷里的牧清寒面紅耳赤,師叔怎么可以這樣逗他!
換好衣服的牧清寒已經恢復了冷臉的樣子,走出帳篷又看見厲無咎戲謔的眼神,忍不住輕咳一聲,隨手扯了一個話題“師叔,怎么換帳篷了?”
厲無咎又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以前那些不是被雷劈了嘛,這些都是康鵬他們拿出來的。”
康鵬就是絡腮胡的名字,這幾天幾人都相處熟了,也知道他們打劫是無可奈何,幾人都表示理解,他們不是善惡不分,有些時候惡也有惡的原因。
牧清寒沉默,轉過身遠離師叔,厲無咎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可惜我那第一次搭成功的帳篷啊,還沒好好感受過就沒了。”
牧清寒腳步更加快了,厲無咎在后面氣定神閑的跟著走,臉上帶著笑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了。
已經吵了一架的青裕和齊霖已經安安分分坐在火堆邊等著開飯了。
這幾天牧清寒不在,做飯的人變成了康鵬,康鵬看著五大三粗的,實際上做的飯菜真的很好吃。
牧清寒已經結丹,可以不用吃俗食飯菜,厲無咎倒是很喜歡這些有滋有味的飯菜,所以牧清寒也跟著吃了一點。
康鵬這七天來一直看著如餓死鬼投胎的修士,已經被震驚了無數次,他也問過“你們不是有辟谷丹嗎?干嘛過得像幾輩子沒吃飯的?”
齊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就來氣,“你不知道,青云宗某些峰特別雞賊,仗著只有他們會煉辟谷丹,接連不斷的提高價格,搞得其他峰弟子根本買不起。”齊霖話是說著的,下巴都要指到青裕身上了,一看就知道說的誰。
當時正在吃飯,青裕喝了一口湯,據理力爭:“你知道什么?辟谷丹要用多少草藥你知道嗎?要耗費多少時間精力你知道嗎?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再說了,我們望月峰可是在新品辟谷丹中添加了林陽草,這林陽草可是大補之物,修士吃了強身健體,凡人吃了長命百歲。”
齊霖不相信,“呵呵,誰知道你們說的真的假的,反正你們加草藥時又沒人看見。而且,你們望月峰漲價也就算了,還帶得全九洲大陸其他門派、散修煉制的丹藥都漲價了,現在誰買得起啊,是吧,望月峰長老的親傳弟子。”
青裕瞪了他一眼,“你……”
沒等他說完,齊霖繼續道:“要是真有你說的這么好,你咋不吃呢?”
青裕一時沉默了,他確實知道,市面上賣的辟谷丹大部分都是剛剛入門弟子煉制的,品質也不好,吃著也有一股怪味,只能對外說加了“其他草藥”,而厲害的師兄弟就更不會去煉辟谷丹了,既然青云宗有膳食房,他們不如把時間放在煉制高階丹藥上,但這些話青裕是不會告訴他人的,畢竟是望月峰的丑事。
齊霖見青裕不說話了,像只打了勝仗的公雞,昂著頭,“哼”了一聲,然后繼續吃自己的飯,心里愈發肯定望月峰在做“黑心生意”。
飯后,其他人都去修煉了,牧清寒的成功結丹讓他們更加渴望變強,康鵬他們也在一旁練功,厲無咎興致勃勃的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湊上去向他們討教一番。
康鵬他們不是修士,練的功法是蜀洲特有的,專門從蜀洲的地形以及獨特的生活方式中總結來的,玄妙莫測,也大為有用,七天以來,厲無咎除了去看牧清寒,就是跟著康鵬練功。
康鵬苦不堪言,他的絕學都要被厲無咎學完了,最重要的是,他學了二十多年,厲無咎才學幾天就已經掌握了,康鵬被打擊得幾乎要自閉了。
牧清寒看著熱鬧的營地,想著自己沒事做,于是決定去把師叔的劍找回來,即使是已經融化了的鐵疙瘩。
看見牧清寒進了林子,何洮也一晃一晃跟著飄進去了。
第三十章我們以后會是道侶
稱不上樹林的破敗山谷里,到處都是飛濺的木頭和破碎的山石,牧清寒仔細的彎腰尋找。
一旁的何洮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繞著他的身子不斷旋轉。
再一次撞到軟軟的黑色團子后,牧清寒停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何洮有些心虛,但它是沒有表情的怪物,牧清寒也看不出來。
牧清寒知道這東西有意識,于是沉著臉道“你會飛,那就幫我找一塊黑色的鐵塊。”
何洮明顯不樂意了,它只是想過來玩玩,不代表它想跟著干活啊,于是轉過身就想跑。
牧清寒看著遠去的黑色團子,倒是也沒有強求,自己一個人不斷在廢墟中搜索。
不一會,厲無咎輕手輕腳的找了過來,看著前方彎腰探尋的人,厲無咎嘴角一勾,想到個壞主意。
牧清寒早就察覺到身后有人,不知為何,他對師叔的氣息很是敏感 即使師叔隱藏得很好,但一個眼神也足夠讓他察覺。
又走了幾步,牧清寒發現師叔沒有現身,心里疑惑,又凝神感受了一下師叔的方位,抿了抿唇,師叔好幼稚,但他還是順著原來的方向上去了。
厲無咎躲藏在一個大石頭后面,等著牧允執過來時嚇一嚇他,他剛剛已經隱匿了氣息,想來允執應該會被嚇一大跳。
又過了一會,厲無咎探出頭來,疑惑道“明明感覺允執的氣息就在此處,怎么還不過來?”
正想著,身后突然冒出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語調低沉,帶著一股悚然的氣息,“還我命來!”
厲無咎一瞬間僵住了,這熟悉的話語不就是小說里厲鬼索命的開頭嗎?雖說他境界已至渡劫,但這神神鬼鬼的事情還真沒遇到過,一下子失了反應。
短短幾息,厲無咎迅速反應過來,召出黑翎扇,迅速向身后甩去,“重明,上!”
厲無咎的重明是鳳凰骨所制,通體漆黑,仔細看扇面還流動著金色的火焰,是天地之間邪祟最懼怕之物。
出乎意料的是,重明飛過去并沒有攻擊厲鬼,反而雀躍的和他玩鬧起來,厲無咎鬧了個大紅臉,“允執,你太壞了。”
牧清寒撤去了障眼法,嘴角帶笑,“難道不是師叔先開始的嗎?”
厲無咎見被拆穿,沒有絲毫窘迫,“不提這個了,走吧走吧,我們去找寒寂。”
牧清寒見師叔對剛剛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無所謂,于是道:“好。”
逛遍了山谷,終于在一塊木頭下找到了一塊黑鐵,牧清寒看著原本一把鋒芒畢露的劍變成了一坨黑疙瘩,有些不是滋味,就像其他修士說的一樣,劍修的老婆就是他們的劍,雖然有些夸張,但足以見得劍修對劍有多么珍惜,即使不是自己的佩劍,但是要是路上遇到絕世寶劍,沒有哪個劍修不盯著看的。
厲無咎提起鐵疙瘩擲了擲,“沒事,一點沒少。”
牧清寒呆滯,“啊?”
厲無咎挑挑眉,“寒寂是玄鐵打造的,只要玄鐵還在,我就能重新把它煉制出來。”
玄鐵是世間難得的煉制材料,不僅是武器,就連玄鐵制造的器皿都大為不同,就像望月峰峰主有一丹爐,就是玄鐵打造的,據說只傳給歷任峰主,陵影長老早就覬覦已久,經常向掌事殿跑,就怕被其他峰的搶先了。
掌事殿苦不堪言,雖然他們掌握著青云宗大小事務以及資源分配,但他們根本沒有多大話語權啊,而且這玄鐵是天上下來了,幾十年遇不到一次,各個找他們要,他們上哪找去啊。
牧清寒有些愧疚,“師叔,都怪我把寒寂弄成這樣了。”
厲無咎覺得允執有時候過于緊張了,這本不是什么大事,再說了,他們關系本不至于計較這些,這讓他有些生氣,況且這不是第一次,
厲無咎總是覺得允執在一些事情上過于敏感,這讓他有些無奈。
“允執,我雖是劍修,但本命法器乃是重明。”說著,重明開心的繞著厲無咎轉了一圈,厲無咎警告了它一眼,繼續道:“寒寂于我而言,它只是一把武器。”
牧清寒很敏銳,隱約覺得師叔生氣了,但他確實不會處理這些事情,所以以沉默應對,沉默有時候能代表很多東西。
厲無咎將寒寂扔進乾坤袋,牽著牧清寒的手走到了那個懸崖邊。
厲無咎席地坐下,示意牧清寒也坐。
牧清寒坐在厲無咎身邊,現在正是下午,陽光不是很強,再次坐在這里,看到的是那天晚上沒有看清楚的山,青山秀麗,一條長河縈繞在山間,九曲十八彎,一時間兩人并沒有說話。
厲無咎自己氣了半響,眼看牧清寒還是那樣,他不禁有點挫敗。又想想,自己比他大了近兩百歲,本是長輩,允執的脾氣又不是不知道,也該是自己引導他的……又想了想,厲無咎把自己哄好了。
牧清寒時刻注意著師叔的動向,就在師叔起身時,他也準備起身,卻被師叔壓制住了。
厲無咎雙手壓著他的肩膀,不讓他動彈,還打開了他的乾坤袋,將留影鏡扔下了懸崖。
牧清寒雙眼瞪大,“師叔!”
厲無咎收回按著他的手,牧清寒順勢站起來,厲無咎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會怪我扔了留影鏡嗎?”
牧清寒當然不會怪師叔,別說一面留影鏡,就算是把自己丟下去了,牧清寒也不會怪他的。
厲無咎顯然知道他的答案,“你不會怪我丟了留影鏡,我也不會怪你損壞了寒寂。”
“允執,你也許是太緊繃了,我們以后會是道侶,是相伴一生的人,你這樣小心翼翼讓我覺得我們就像是不熟的人,你明白嗎?”
要是平常說這些,牧清寒可能不會理解,但厲無咎已經用留影鏡告訴了他,他確實有些拎不清了。就像剛剛,他確實沒怪師叔故意丟了留影鏡,只是有些疑惑,多的也沒有了,要是師叔滿懷愧疚的看著他,用歉疚的語氣說“允執,我對不起你,我……”,那他一定也會非常難受。
眼看著牧清寒想通了,厲無咎松了一口氣。
牧清寒剛想明白自己的問題,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是有些尷尬的,厲無咎也沒強求他,又坐下了,手一揮,重明載著留影鏡飛了上來。
牧清寒的乾坤袋還在厲無咎手上,他把留影鏡放了進去,“喏,沒掉,好好收起來。”
牧清寒接過乾坤袋,掛在腰上。
厲無咎自顧自的說著,眉間滿是期待,“以后我們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我搭一間木屋,要把凌云峰的東西都搬過來,到時候院子里就不種桃花了,可以種一些梨樹,又開花又結果,在后院再開墾一片地,我去種地種菜,再栽一棵榕樹,你就在樹下練劍。”
牧清寒捕捉到“榕樹”,笑道“我以前就很喜歡在玉清峰后山的榕樹下練劍。”
厲無咎無意間暴露了自己悄悄“窺探”過牧清寒的事實,見他沒有意識到頓時松了口氣。
厲無咎又天馬行空的想了很多,牧清寒靜靜聽著,嘴角止不住上揚,師叔口中想象出的以后的日子,實在是值得期待。
兩人再一次看了螢火蟲,然后一起回了營地,營地熱熱鬧鬧商量著明天起程的事情。
據康鵬所說,他們村子閉塞,四面八方都是懸崖,外地人找不到入口,村子里的人除了青壯年基本出去不了,由于天災橫行,村子里栽的草藥沒了收成,青壯年都組織著出來打劫了,但打劫也是劫富不劫貧,他們看著牧清寒一行人有錢才挑出來的。
現在,他們準備跟著康鵬回村子看看,看有什么是能幫助他們的。
第三十一章你看我想跟你走嗎?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微亮,露珠還掛在草上,樹林間飄著晨霧,朦朦朧朧,夏天快要結束了,原本叫得歡快的蟬也漸漸沒了聲息,只有蛐蛐和鳥鳴聲,在寂靜的曠野中格外明顯,也格外催眠。
厲無咎搭的帳篷里,牧清寒盤腿坐在一旁,靜靜修煉,厲無咎在他睜眼時就清醒了,只不過被窩太過暖和,外面的聲音足夠寧靜,讓他不想動彈。
陽光照在大地上,透過樹林射到帳篷上,明暗交替,漸漸的營地已經有了響動,厲無咎聽著,應該是康鵬和齊霖去查看昨天設下的陷阱了,這次出來,康鵬他們沒有多少收獲,只能多打些獵物回去,他們的儲物袋就是散修煉制的,連品階都沒有,空間有限,只能裝一點東西。
青云宗弟子的乾坤袋是宗門配發的,雖然只是黃品,但空間和康鵬他們比起來,只大不小,如果弟子覺得不足以使用了,也可以到尋臺領取任務,賺取積分兌換一些高階法器。比如一個玄品乾坤袋,空間更大,也可以增加主人的特殊印記,外人打不開,但需要一千積分,單獨買的話需要兩千中品靈石,所以,很多弟子寧愿去做任務換取法器,這比靈石便宜多了。
修真界一千下品靈石可以兌換一個中品靈石,一千中品靈石又可以兌換一個上品靈石,再上面,就是那些有價無市的寶物了。不同宗門的積分不一樣,像青云宗,一千積分相當于一千中品靈石,這已經是修真界宗門里條件比較好的了,有些小宗門,五千積分才能兌換五百中品靈石,畢竟都沒有青云宗財大氣粗。
這次,青云宗的人都把自己的乾坤袋挪出來用了,蜀洲猛獸多,能吃的自然也多,以前要設陷阱,遇到大家伙纏斗時總是要損失幾個兄弟,這幾天不斷的捕獵,有齊霖他們幫助,乾坤袋都已經裝不下了,用康鵬的話來說,足夠他們村子吃上兩年了。
收拾好行囊瑣事,眾人踏上了前往康家溝的路。
正如康鵬所說,康家溝確實艱險,遠遠看上去,根本沒有人會懷疑里面有村子,因為那真的是在懸崖下面,四面環山,沒有路可走。
齊霖看著正在搭降索的康鵬,終于知道了為什么康家溝老人孩子上不來了。
“你們這里條件艱苦,為什么不搬出來?”符鈺疑惑道。
康鵬把降索放到底,這次出來的康連柱已經順著下去了。每一次降索都要先下去一個人,看繩索是否安全,安全了再晃動繩索告知崖頂的人。
其他人都在盯著繩索,康鵬站在旁邊解釋道:“我們這三十多戶人家都是栽種草藥的,這懸崖下面會有很多外面種不出來的奇藥,以前有人專門來收藥,給我們的價格也高,也帶著其他東西來換,我們基本上不愁吃穿,而且那些人對我們祖先有恩,老一輩一直傳下來說一定要守在崖底,報答他們的恩情。”
“老大,柱子發信號了,下面安全。”二狗子跑過來喊道。
康鵬沒再繼續說,打了個招呼,帶著人下去了,據康鵬說,懸崖邊經常有大型飛禽的巢穴,會攻擊人,情況不明,所以大家就都準備順著繩索向下。
果然,降到一半,就時不時有碩大的鳥類出現,它那巨大的雙翼伸展開來,如同兩片烏云般遮蔽了陽光,翅膀寬大而堅韌,每一次扇動都帶起一陣狂風,呼嘯著吹過繩索上的幾人,繩索晃蕩,幾人或多或少都被砸到巖壁上。
它身姿矯健,在空中自由地穿梭。時而低空掠過,驚起一片飛鳥;時而沖向高空,與云朵共舞。陽光灑在它那布滿紋理的翅膀上,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大鳥頭部微微前傾,銳利的眼睛掃視著下方的大地,仿佛在尋找著獵物。它的尾巴在身后輕輕擺動,保持著身體的平衡,隨著翅膀的扇動,它的身影在天空中忽隱忽現。
厲無咎的雙眸緊緊盯著前方,眼中忽然迸發出極為興奮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是黑暗中乍現的璀璨星辰。只見他全神貫注地看準時機,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迅猛地借著身后那陡峭而堅實的巖壁,用力一蹬,接著高高躍起,猶如一道閃電般精準地跳到大鳥那寬闊的背上。
那只大鳥在感受到背上突如其來的重量后,頓時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尖叫。那叫聲劃破長空,在天地間回蕩,似乎在表達著它的憤怒與驚恐。
隨后,大鳥開始不斷在空中瘋狂旋轉,它的翅膀急速扇動,帶起陣陣狂風。它似乎一心想要甩掉背上這個不速之客,這個讓它感到無比厭煩的累贅。然而,厲無咎卻沒有絲毫慌亂,他并未出招攻擊這只大鳥,只是穩穩地一直趴在它的背上,雙手緊緊揪著兩撮毛。任憑大鳥如何瘋狂掙扎,如何劇烈晃動,厲無咎就像一塊粘在它背上的磐石,怎么也甩不下去。
見始終無法擺脫厲無咎,大鳥似乎被徹底激怒了。它的眼神中透露出決絕與瘋狂,干脆直接向下俯沖。那俯沖的速度快如流星,強大的氣流撲面而來,那架勢看起來是要魚死網破了,仿佛要與厲無咎同歸于盡。
牧清寒單手抓著鐵索,緊張的看著大鳥背上的厲無咎,這懸崖不知道有多高,要是不注意摔下去了,師叔又恰好反應不過來,出事了怎么辦?
其他人也注意著天上的動靜,齊霖感嘆道“這是什么?這就是年少輕狂啊!”
青裕白了他一眼,對著符憬道“齊霖指定是有腦疾。”
符憬沒回答他,要是回答了,指不定挨罵的就多了一個人了。
果然,齊霖聽到后轉過身,借著繩索蕩過去,原本想踹在青裕腿上的,一陣風吹來,繩索晃來晃去的,一不小心就踹在肚子上了,青裕悶哼一聲,向下滑了一點。
齊霖踹完就蕩得遠遠的,絲毫沒有注意到青裕的情況,青裕也是能憋的,什么都沒說,可能是覺得說了又會被嘲笑,倒是符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康家溝的人有的在下面,有的在上面,但繩索晃來晃去,最不好受的就是他們了,四人都四肢緊抱繩索,絲毫不敢懈怠,康鵬抽出板斧,砍在巖壁上,穩定住繩索,然后罵道:“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鬧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耐不住你們這樣玩鬧!”
齊霖聽見康鵬這么一說,連連道歉,保證再也不鬧了,這才繼續向下了。
再說厲無咎,大鳥劇烈掙扎時差點把他甩掉了,幸好他反應快,一個翻身就又回來了,那鳥也開了靈智,知道帶著他撞巖壁,厲無咎倒是沒有這種自虐傾向,在即將撞上去時卡住了它的脖子。
大鳥一時不敢動彈,只能懸停空中,厲無咎拍了拍它的身子,“一會給你一株紫燁草,好好載著我飛一圈。”
大鳥眼珠轉了轉,它知道紫燁草吃了能生出靈智,沒有哪個母親不愛孩子的,要是巢穴里那幾個小東西有了紫燁草,那會大有裨益。
于是,這鳥也不晃了,盡職盡責的向上飛去去。
牧清寒看見鳥背上安然無恙的人頓時松了一口氣,但是厲無咎這個形象有些……
所有人都笑了,厲無咎不明所以,一把拉過牧清寒,齊霖也躍躍欲試,可沒等他爬上去大鳥就飛走了。
遠遠的聲音傳來“我們先下去了,你們慢慢下來。”
齊霖懊惱自己動作慢了一步。
站的高看得遠,對于“飛得高”也是適用的,鳥背上,牧清寒盤腿而坐,厲無咎頭靠在他的腿上,等著允執給他拔草,剛剛那鳥旋轉時,把巖壁上一棵草卷起來了,草籽全粘在厲無咎衣服上,這草籽上全是毛,很難摘除,且頭發在旋轉時也散了,衣服也臟了,厲無咎現在才知道其他人剛剛是在笑他!
厲無咎作為師叔和其他人關系很好,但這也太丟臉了,此刻根本不想說話,任憑牧清寒幫他摘草籽,束發冠。
鳥飛到云端,一陣陣風吹來,原本束好的頭發又散了,牧清寒也沒好到哪里去,但不得不說,高處確實別有一番風味,遠處的山脈在身下連綿起伏,河流如同銀色的絲帶蜿蜒流淌。
飛了一會,鳥兒轉身往回飛,不一會就到了一個洞穴里。
厲無咎記得剛剛說過的話,拿出紫燁草放在手心,鳥頭微低,把草銜在嘴里就進去了。
洞里傳來清脆的鳴叫聲,厲無咎循聲看過去,兩只剛剛長毛的鳥窩在一堆干草里,見大鳥回來了,張著嘴叫了起來。
鳥巢旁邊還有一株眼熟的花,牧清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原本偷偷想跑的大嘴花瞬間僵硬了,一動不動。
厲無咎也發現了,湊過去逗逗它,“你不是在上面嗎?怎么跑下來了?”
很可惜,大嘴花不會說話,不能回答他的問題。
厲無咎沒有為難它,轉身去逗兩只小鳥了,兩只鳥大小不一,體型較小的那只看上去很虛弱,但鳥媽媽在旁邊還是打起精神和大的那只玩鬧起來。
鳥媽媽眼里帶著哀傷,一時不知道把紫燁草喂給誰。
大嘴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湊過去不知和鳥媽媽說了什么,鳥媽媽思考了一會,用頭把小的那只推了過來。
“?給我的?”厲無咎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問道。
鳥媽媽點點腦袋。
厲無咎有些不敢相信,“我不行,我不會養幼崽。”
鳥媽媽聽了白了他一眼,又推過去給牧清寒了。
幼崽知道鳥媽媽的意思,可是仍有不舍,一步一回頭,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牧清寒看著走一步又跌一步的幼崽,有些不知所措,幼崽慢慢蹭了蹭他的手,毛茸茸暖呼呼的感覺傳來,牧清寒心里有些莫名的松動。
牧清寒下定決心了,他要養這只鳥幼崽,于是,他當著鳥媽媽的面和鳥崽結了契約,并保證以后一定好好照顧鳥崽。
臨走時,鳥媽媽又把大嘴花叼過來了,看那樣子,是要把大嘴花也給他們帶走。
厲無咎看著大嘴花在鳥嘴里扭來扭去的樣子就知道它不想走,于是壞心一起,語氣欠欠道:“花啊,看來這是迫不及待想跟我們走了,那就一起吧。”
大嘴花內心欲哭無淚,你看我想跟你走嗎?
沒等它逃跑,厲無咎右手一劃,血液冒出來,立刻跟它結了契,現在這是不走也得走了。
第三十二章我該死
所有人從繩索平安落地時,看見早早到的兩人已經悠閑地坐在石頭旁邊,目測是在喂鳥?
鳥?哪來的鳥?還有旁邊那朵看上去就很頹的大嘴花,這到底從哪里來的?
齊霖對這只幼鳥很感興趣,摸摸這里摸摸那里,羨慕道“這就是剛剛那只大鳥的孩子吧,我也好想有一只啊。”
幼鳥有些怕生,除了鳥媽媽親手將它交給的牧清寒,它誰也不信任,齊霖過來逗它,它一門子往牧清寒懷里鉆。
康鵬則繞著大嘴花看了好幾圈,疑惑道“這不是死人花嗎?”
符鈺:“死人花?”
康鵬解釋道:“這花吃人啊,附近山林里的妖獸它都吃,據說腐尸也吃,林子里好多獸類都不敢靠近這東西。”
頓了頓康鵬又道“不過這花脾氣不好,也不與其他妖獸為伍,以前就見了一次,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大嘴花聽著康鵬說的話,內心腹誹,你以為我不想跑嗎?我打得過他嗎?
厲無咎聽著這大嘴花吃腐尸,眼底掠過一絲嫌棄,“以后不準吃那些東西了,聽見了嗎?”
大嘴花心不甘情不愿的點點頭。
臨走時,牧清寒將弱小的鳥崽放進了神識里溫養,大嘴花呆了一會沒意思自己去探索厲無咎的神識了。
午后,所有人都平安抵達崖底,康家溝距離還遠,一行人短暫休憩后就趕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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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溝學堂里,幾個孩子心不在焉的望著懸崖那邊,他們的父親已經出去好幾天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家里都已經著急瘋了,孩子也受到影響,跟著擔驚受怕的,這幾天尤其不在狀態。
學堂的先生是一個頗有仙風道骨的老人,頭發斑白,一襲粗布麻衣也掩飾不了他那斐然的氣質。
老人拿著書在敲了敲明顯在發呆的康春生,嚴肅道“這節課講的都理解了嗎?”
康春生微微低頭,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
老人原本想批評他的,又看著其他人也是這樣,無奈嘆了一口氣。
老人,也就是谷鋮,自從兩年前來到康家溝就已經知道這里的情況了,他沉默了一會,揮揮手,讓他們自行下學了。
康春生和其他孩子整理衣冠,向老師行了禮后,跑著鬧著出去了。
谷鋮收拾好東西,拿著書回了屋子,兩年前谷鋮落難,是康家溝的人救了他,又給他建了屋子,他也沒什么能幫的,只能教孩子們讀讀書寫寫字,給村里人看看病拿點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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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鵬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村子,內心激動,恨不得長出翅膀飛到家里。
又往前行了幾步,遠遠看見幾個孩子飛奔而來,“爹,你回來了。”
“鐵蛋,快去告訴你娘,你爹回來了。”
“我爹呢?有看見我爹在嗎?”一個瘦小的小姑娘跑不快,怯生生的拉著春生的手問道。
康春生長得高,今年也有八歲了,略微看了一眼,心里一沉,福妞的爹沒回來,怕是兇多吉少了。
幾人看見孩子們迎出來,都加快了腳步,孩子們嘰嘰喳喳問這問那,康鵬他們也耐心回答,還有幾個孩子好奇的看著牧清寒他們幾個,由于沒見過太多外人,有些羞澀別扭。
一時間,村子里涌出了好多人,都是老人和婦女,還有這次沒有出門的男人。
此次出去了八個人,只回來了四個,那個叫猴子的就是福妞的爹。福妞抱著康鵬的腿,睜著大眼睛問道,“鵬叔叔,我爹去哪了?”
康鵬面露不忍,轉開頭,福妞娘把福妞抱起來,眼里含淚,“沒事的,妞妞,你爹只是去天上了。”
福妞疑惑,“天上有什么好的?有糖豆吃嗎?”
福妞娘點點頭,福妞看向康鵬,康鵬也點點頭。
福妞癟癟嘴,“可是天上沒有我和娘親,爹會不會不開心?”
沒人回答她,村里的人都掩面哭泣,童言童語往往最傷人心。
康鵬是這次出去的領頭人,他愧疚的看著失去兒子、丈夫、父親的康家溝人,顫抖道“對不起,我沒把他們帶回來。”
有老人顫巍巍地走出來,“那尸體呢?”
康鵬不忍再說,旁邊的栓子哀傷道:“被猙獸吃了,尸骨無存。”
村子里頓時彌漫了悲傷的氣息,康鵬他們帶回來的獵物都沒有帶來喜悅的氣氛。
牧清寒他們在旁邊都有些難受,齊霖更甚,他不禁自責,要是當時沒有追著那只八腳兔,那這些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晚上,村長給他們安排了住處,由于村子太小,只能分在各戶人家暫住。
厲無咎在村長家住,牧清寒和齊霖去了康鵬家,青裕和符鈺住村長家隔壁,符憬則和福妞母女倆一起住。
原本厲無咎是有些不開心的,但齊霖那種頹然的樣子顯然不對勁,他足夠了解牧清寒,也知道他和齊霖一起是為了什么。
晚間,村子里在煮大鍋飯,這是村里的傳統,出門在外的男人平安歸來,要擺慶功宴,另一方面是分配帶回來的獵物,康家溝是一個團結的村子,死在外面的人都是為了村子犧牲的,他的妻兒就由大家照顧,這也算是讓死者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原本村子里三十多戶,不過一百多口人,健壯的青年就更少了,只有四十多個,自從兩年前收藥的人不來了,又遇到干旱,每次都要出去一批人尋找生計,這短短兩年,村子里的男人更少了,傷的傷,殘的殘,能動的只有二十多個了。
村子的水井旁,篝火燃燒起來,勤勞的婦女架起了三口大鍋,鍋中濃郁的肉湯香飄十里,孩子們都圍在旁邊,緊巴巴的看著鍋里翻滾的肉塊。
村子里的人都圍坐一旁,大口喝酒,等著肉熟。
村長早已經聽說了牧清寒他們的能耐,要是真的能解決康家溝的問題,為了這些孩子,他們這些老骨頭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試他一試。
康家溝的女子能頂半邊天,燒火做飯,砍柴洗衣,照顧孩子,種地種草都不在話下,而且釀得一手好酒,度數高,喝下去能讓壯漢直呼“痛快!”
齊霖這次沒有吃青裕給的解酒丹,他一碗一碗的灌酒,康鵬看見他如此豪放,招呼其他人跟著給他敬酒,齊霖來者不拒,不一會就喝醉了。
牧清寒站起來,想過去勸阻他的,卻被符鈺拉住了袖子,符鈺搖搖頭,“讓他喝吧,喝了會好受一些。”
牧清寒又坐下了。
飯飽酒足,村子里漸漸沒了聲息,牧清寒和厲無咎一邊一個攙扶著齊霖,往康鵬家走去。
到了門口,厲無咎將齊霖放在床上,嘆了口氣,“允執,他要是實在想不開也不要勉強。”
牧清寒點點頭。
厲無咎走后,牧清寒檢查了一番,沒發現有什么問題,這才在一旁打坐。
寅時,牧清寒睜開眼睛,睡在床上的齊霖消失了。
牧清寒悄悄出門,沒驚動正在休息的康鵬一家。
月光皎潔,在地上灑下一片銀輝,村莊靜謐無聲,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和夜晚的蛐蛐聲交相輝映,牧清寒頓時想起了小時候那個慈祥的老人和那滿是好人的村莊,他也算過了兩年好日子,那兩年確實是牧清寒對凡間最美好的回憶了,不知不覺,牧清寒嘴角帶笑。
順著路走過去,遠遠的就看見了齊霖坐在一塊石頭上,牧清寒過去時,齊霖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反應。
牧清寒坐在他旁邊,示意他說話。
齊霖無奈,師兄就是這種性子,還能指望他說什么,猶豫片刻,齊霖還是開口了:“師兄,我—我很難受,福妞那么小,張姐那么年輕,我不該去招惹那些怪物的,都是我的錯。”
“我爹死的時候,我還比福妞大了一點,還享受了好幾年少爺生活,也跟著他走南闖北到處見識過了,可福妞那么小,她還沒有出過康家溝,也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我該死,我毀了一個家。”
牧清寒看見他紅了眼眶,他似乎向來是活潑的,與宗門師兄弟都相處得很好,各峰都有他認識的人,這次是牧清寒第一次看見他掉眼淚。
“我綁了他們。”牧清寒聲音不帶情緒,齊霖沒聽出什么,要是厲無咎在,一定會察覺出原來牧清寒也不是那么無所謂。
齊霖一時頓住了,憋了半天憋了一句“那不一樣,猙獸是我抓回來的。”
“我也參與了,要怪就怪我吧。”青裕的聲音傳來。
齊霖轉過頭擦了擦眼淚,不想自己狼狽的樣子被“死對頭”嘲笑,又轉過頭來瞪著他:“大晚上你不睡覺,跑出來干什么?!”
青裕坐在另一側,慢條斯理道:“這不是也有人睡不著,出來看看嘛。”
齊霖轉向牧清寒那一邊,不想理青裕。
牧清寒看著他,認真道:“青裕說得對,我們每個人都難辭其咎,你不必如此內疚。”
齊霖點點頭,但顯然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青裕在楊家搜到了一些消息,原本是不打算說出來的,但現在只有轉移齊霖的注意力才能讓他放下這件事了,活在未知的仇恨里起碼比內疚的頹然好。
青裕似乎在斟酌用詞,過了好一會才慢慢道:“我在楊家發現了一些東西,和那父親有關。”
齊霖“哼”了一聲,“那天楊文泊不是說了嗎?我又不是耳朵聾了。”
青裕想打死他,看著他現在眼睛哭得像個桃一樣,內心又有些異樣,忍了下去,“是關于齊家滅門一案。”
齊霖立刻轉身,震驚的看著他。
第三十三章愚公移山
齊霖知道家里出事有內情,他拜入青云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為齊家上下五十多口人報仇雪恨。
清理楊家那幾天,他翻遍了留存的案卷卷宗,還有楊文泊楊文耀與他人來往的書信,都沒有發現問題,要不是在場的人都聽見楊文泊說了那句話,他都要以為自己幻聽了。
青裕從乾坤袋里掏出一扎案卷,齊霖一把搶過,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齊霖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道“你從哪知道的?”
青裕斂著眼,看不清神色,“那天晚上在城主府書房發現的,怕你沖動作出傻事就沒告訴你。”
齊霖憤怒揪著青裕的衣領,雙目通紅,“我沖動?我現在更沖動,我恨不得……”
齊霖高高舉起拳頭,呼吸急促,似乎忍耐著巨大的痛苦,最終還是沒有落下那一拳,他放開了抓著的衣領,大步離開了。
牧清寒旁觀了這一切,臨走時看了青裕一眼,追了上去。
齊霖來到崖邊,祭出墨羽劍,揮刀一劍一劍砍向崖壁。
牧清寒就在旁邊靜靜等著。
過了一會,牧清寒突然想到什么,喊道:“跟我過來。”
齊霖聽見聲音,轉過身,氣喘吁吁的看著他,牧清寒提前御劍離開,齊霖也停手跟了上去。
牧清寒停在一塊大石頭前,示意齊霖來砍。
齊霖雖疑惑,但還是聽了師兄的話,將滿心的怒火發泄在這一塊大石頭上了,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碎石飛濺,一個大洞很快就被削了出來。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了,這塊大石越來越薄,最終在天剛亮時終于完全破碎,露出后面荊棘叢生的林子。
林子里有很多走獸的尸體,地上遍布白骨,一層薄薄的瘴氣飄在上空,大石頭破碎后,形成的狹管風迅速吹開了瘴氣,露出黑色的沼澤。
牧清寒扔了一塊石頭過去,石頭很快就陷落下去了,他顯然沒有想到石頭后面還有沼澤,這下有些麻煩了。
發泄了一夜的齊霖有些力竭,臉色略微蒼白,白衣也染了一層灰色。
牧清寒決定先回去問一下村長的意見再決定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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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還沒有照射到山谷里的村子,村子里升起裊裊炊煙,遠遠看去好像一幅山水畫,齊霖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要是父親母親還在,他可能不會拜入宗門,走上修仙的路,他可能會在弱冠之年聽從父母的安排,和一個溫文爾雅的女子成親,生幾個孩子,等父親老了,接手家業,了此一生。
可是沒有如果。
回到康鵬家,康嫂已經做好了飯菜,桌上都是平時吃不到,只有過年才能吃到的白米飯和肉類,康春生吃得滿嘴流油,康嫂在一旁嚴厲的訓斥讓他吃慢點,康春生不得已,放慢了吃飯的速度,慢慢咀嚼起來。
齊霖和康鵬一家打了招呼,徑直走向了房間,似乎是不打算吃飯了。康嫂再三挽留,最終還是沒有留下齊霖。
吃了飯,牧清寒和康鵬一起到了村長家,厲無咎正坐在院子里,給村長修理他那把爛得不能再爛的搖椅,村長坐在一旁,和一個儒雅老人說著話。
村長見牧清寒和康鵬過來了,給他們介紹身邊的人,“這是我們村里的先生,谷先生。”
牧清寒和谷鋮相互行了禮,分別在石桌旁坐下了。
厲無咎向牧清寒打了招呼,也沒有說話,繼續修理椅子了。
牧清寒告知了村長齊霖昨天晚上“砍”出來的狹縫,村長雙手顫抖,拄著拐杖顫巍巍地握住牧清寒的雙手,“走…走,咱們過去看看,鵬子,快叫著其他人一起去看看。”
康鵬應了一聲,趕緊跑出了院子,喜氣洋洋的去通知村子里其他人了。
厲無咎修好了椅子,施了個法術,村長就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了。
村長看著谷鋮還在地上,連連推辭,“讓谷先生來坐吧,村子里的路我走了八十多年,這點路根本不算什么,晏清啊你放我下來啊。”
谷鋮笑著揮了揮手,“我還比你年輕幾歲呢,手腳還靈活,你啊就別倔了,也不怕傷了筋骨。”
兩人推辭一番,最終牧清寒把谷鋮背了起來,現在村長和谷鋮倒是不吵吵了,谷鋮又掙扎著要從牧清寒身上下來了,還是厲無咎恐嚇了一句,“要是你再扭一會跌下來就不是這個事了。”
谷鋮暗罵了一句,“跌下來我也有法子治,要你說!”心里這么想著,但也沒有再掙扎。
牧清寒背著谷鋮,倒是沒有感受到多大的重量,一個小老頭能有多重?
還未行至一半,牧清寒突然莫名心悸,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不知名的東西和他產生了共鳴,但也就是簡簡單單一瞬間,遲疑過后,牧清寒抓緊追上了前面的厲無咎。
倒是背上的谷鋮,明顯知道了什么,臉上一片凝重。
四人腳程快,迅速到達了那塊大石頭處。
村長站在石頭旁望了又望,不甘心的想踏過沼澤地,最后被厲無咎抓了回來。谷鋮早已收斂了神色,也在研究那一片沼澤。
陸陸續續,村子里的人都來了,一時間昨晚那塊大石處站滿了人。
符鈺符憬一同來了,不知道青裕跑去哪里了,一早上都沒見過他。
符鈺湊到牧清寒身邊,問:“你是怎么知道這里可以通向外面的?”
牧清寒:“昨天在鳥背上看見了。”
符鈺懂了,飛得高看得遠嘛。
“栗叔,咱們村子有路了?”年輕男人掩飾不住的激動。
村長搖了搖頭,“這里還有一片沼澤地呢,不知道過不過得去,過去了也不知道能通到哪里。”
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站出來道:“先生教過我們,以前有愚公移山,一年找不到路就十年,十年找不到就一百年,我們的子子孫孫會一直找下去的。”
“對呀對呀,我們會一直找下去的。”
“我要和厲哥哥學搭橋,以后就在沼澤地上建一座大大的橋!”特別黏著厲無咎的一個小孩子志氣道。
其他人也紛紛站出來,“我們同意。”
“這條路是康家溝孩子的路,咱們一定要開出這條路來。”
……
村長熱淚盈眶,干枯的雙手擦了擦那晶瑩的淚珠,布滿褶皺的臉上滿是喜悅,“好,咱們康家溝的孩子有志氣,這條路咱們一定能找出來!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百年!”
厲無咎站在牧清寒身邊,“不枉我來這世間一趟。”
牧清寒側頭看著他,師叔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從前的師叔,下山似乎只是為了尋找他,然后好好見識一下凡間稀奇古怪的東西,現下,好像師叔突然有了自己的目標,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沒等村長他們商量出個解決辦法,厲無咎就已經坐在大鳥的背上飛上前去了。
一刻鐘后,大鳥停在了旁邊的懸崖上,顯然是不想下來了。
厲無咎無奈,自己從上面跳了下來。牧清寒見大鳥一直呆在旁邊整理羽毛,也不飛走,想來是想念幼崽了,于是將暉霧喚了出來,暉霧是牧清寒給幼崽取得名字,因為它通體灰色,羽毛如同霧氣一樣飄渺富有質感。
暉霧出現時,大鳥俯沖而下,叼著崽子的脖子就把它帶上了天空。
厲無咎沒有管兩只鳥,走到村長旁邊,將剛剛看見的告訴他們:“我剛剛過去看了,沼澤后面是一片樹林,林子里倒是沒有多少野獸,可能是附近有沼澤地原因,再繼續往前走,有一條十丈寬度河流,我想就是我們在懸崖邊看見的那條河。”
“那是不是說我們只要把沼澤地解決了,再修一條船就可以順流而下了?”
厲無咎點點頭,不自覺露出微笑,他是真的為這群質樸的人感到高興。
“好!那咱們就修橋過去!明天就修,不,今天下午就去砍柴,咱們康家溝最不缺的就是木頭了。”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嘰嘰喳喳討論著以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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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霖平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不知道看著什么。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第三十四章裸著上半身
“小齊啊,你醒著嗎?”門外傳來康嫂的聲音。
齊霖詫異道:“我醒著的,您進來吧。”
康嫂推開門,坐在一只板凳上,“小齊怎么不和他們一起去看看?聽說那塊山石是你打碎的,好多人都想著過來謝謝你呢,福妞和春生還跑去摘了好多野花說要來送給你。”
齊霖勉強笑笑,疑惑“嫂子,您怎么沒過去看看?”
康嫂輕松笑了笑,“肚子里還有一個小東西,最近可折磨我了,鵬子也不讓我出去受累,他說以后路修好了隨便我去看。”
齊霖驚喜,“有一個寶寶?”
康嫂眼里露出母親的慈祥,撫著肚子點點頭。
這是齊霖第二次見到孕婦,上一次見到的還是他的母親,這么多年過去,齊霖已經忘記了母親的模樣,印象中母親也是這樣溫柔的撫摸著肚子,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仔細感受那與他血脈相連的弟弟或是妹妹。
可惜那一年,他還是沒有見到期待的弟妹,反而失去了所有家人。
齊霖又好奇的問了一些關于小寶寶的事情,康嫂都耐心解答了,齊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跟在母親后面問這問那的情境。
又亂七八糟聊了一會,康嫂捶了捶腰,不好意思道“唉,現在越來越容易累了。”
齊霖聞言擔心的看著她,“沒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康嫂“噗嗤”一笑,示意激動得站起來的齊霖坐下,“別這么擔心,這都是正常現象,以前懷著春生時,那可比現在難受多了,這個小的才叫是乖呢,我想著應該是一個姑娘,姑娘好啊,乖巧懂事。”
頓了頓,康嫂繼續道:“小齊,有時候不要過多在意已經發生的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無論怎么樣都是挽回不了的,無論怎么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齊霖在這一天內被重創了兩次,聲音沙啞:“我知道的,可是……”
康嫂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帶著歉意道:“小齊,我們莊稼人不會說話,你不要介意啊。”
齊霖看向她,“沒有,您說的很對,生活還要繼續。”
康嫂松了一口氣,“是了,不要做一些后悔的事,要好好保重好身體,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雖然我也不比你大多少,但看你們就像是看我的孩子一樣。”
這時,院子里傳來一陣喧嘩聲,康嫂側耳聽了一會,笑道:“鵬子他們回來了,我先出去看看。”
齊霖慢慢將她扶起來,送到門口,康嫂揮揮手,讓他趕緊回去休息。
不一會,院子里傳來康鵬的聲音,“你看你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出來逛什么呢!”
康嫂錘了他一拳“還不是聽見你回來了,出來看看。”
康鵬樂呵呵笑了幾聲。
……
村長家,眾人正在商量搭橋的事情,沼澤太深,填石顯然是靠不住的,那就要從上面過去了,那搭橋的材料就要選好,既要防護野獸的破壞,又要預防一些天災,這樣一想難倒了一片人。
厲無咎倒是有很多寶物,但翻了這個也不行,翻了那個也不行,厲無咎氣得牙癢癢,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多搜集寶物,以防萬一。
連厲無咎都沒有的東西,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雖說都是內門弟子,但才筑基期根本分不到什么有用的修煉資源。
原本厲無咎都想著一劍轟了那沼澤,后面被牧清寒攔下來的,因為沼澤沒了,那個大坑還要填土,實在是不劃算。
愁眉不展的幾人,看著齊霖扔進來的東西都瞪大了雙眼。
符鈺看看那堆赤鐵又看看齊霖,難以置信問道:“你從哪里弄來的赤鐵?你什么時候這么有錢了?”
赤鐵是九洲大陸僅次于玄鐵的材料,被各洲皇族把持著,價格高昂,一般是世家才用得起的東西。
齊霖順勢坐在剛剛符鈺的位置上,“我家出事后,家里那些東西我才不想便宜外人。”
符鈺向他比了一個大拇指,“不愧是你!”
齊霖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牧清寒和厲無咎對視一眼,牧清寒為齊霖松了一口氣。
青裕不知道從哪里回來了,挑了挑眉,“還有些什么東西?”
齊霖一時不察,興致勃勃道:“我娘的嫁妝,我爹留下來的財寶,還有我家的那些莊子田地,錢莊啥的,都在我手里。”
青裕坐下喝了口茶,“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有錢人!”
齊霖思考了一下這熟悉的聲音,一時呆住了,“哼”了一聲,不回答青裕的話。
青裕也不尷尬,自顧自的喝著茶。
牧清寒心里“咯噔”一聲,看來青裕隱瞞齊家的事情對齊霖來說,還是留下了一個疙瘩。
有了材料,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厲無咎時常煉制一些小玩意,對煉器也算有所了解,符鈺也對這方面有些見解,兩人吃了飯就去那邊見框架了,牧清寒齊霖是劍修,和村子里其他男人一起去前方砍樹鋪路,齊霖也認領了其他任務。
谷鋮繼續給孩子們上課,孩子們下學了也跑到沼澤邊,這個端一個石頭,那個抬一塊木頭,也幫著大人一起干活。
——
“春生,過來送水啊。”厲無咎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撓他的鼻子,一只手拉著康春生的袖子不讓他逃脫。
康春生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扭得像蛆一樣,奮力逃出厲無咎的“魔爪”。
福妞跑過來抱著厲無咎的腿,奶呼呼道“晏清哥哥,放了春生哥哥,你來撓我吧。”
厲無咎哈哈大笑“好啊好啊”,說著一把抱起了福妞,跟她玩“小鳥飛的游戲”。
一旁的齊霖在一旁示意,“師叔,飛過來給我,飛過來給我。”
厲無咎點點頭“接好了”,對準方向,“咻”的一下,福妞高高的飛到了齊霖懷里。
福妞笑得眼睛都看不見,春生則擔心的看著他們,生怕一個不注意福妞就掉下來了。
玩了一會,幾個小孩還沒吃飯,被自家娘揪著耳朵回去了。
天氣熱,男人們裸著上身,在烈日下掄錘砸石開路,牧清寒他們倒是因為在林子中不太熱,因此,一出來看見的就是裸著上身的師叔。
牧清寒盯著師叔常年不曬太陽白皙的皮膚,有些移不開眼,一滴汗水從脖頸上緩緩流下,一直經過腹肌,最后隱入了褲腰。過了好一會,牧清寒才發覺自己在干什么,默默移開了眼睛。
休息時,厲無咎看見了旁邊的牧清寒,拿起肩上搭著的手絹擦了擦汗水,走了過來。
牧清寒低著腦袋不敢正視師叔,默默倒了一杯水放在旁邊。
厲無咎喝了牧清寒倒好的水,喟嘆一聲“舒服!”
旁邊同樣裸著上身的符鈺也過來喝水,牧清寒現給他也倒了一杯,不知為何,牧清寒可以毫無壓力的看符鈺的身體,但師叔的……
旁邊,厲無咎發現牧允執一直盯著符鈺的身體,眼神暗了暗。
第三十五章他?
不到兩天,樹林里的路就已經修得差不多了,一條兩丈寬的泥巴路已經初具雛形,一直修到河那里了,齊霖順著河走了兩個時辰,總算是看到他們走過的那條大路了。
康家溝喜氣洋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
谷鋮每天上課下課,村子里的變化他都看在其中,原本破破爛爛的東西都被厲晏清修好了,昨個還來給他加固了房子,谷鋮感到為難,他實在是不知道是否應該出手…
半月過去,康家溝煥然一新,房屋穩固,道路寬敞,符鈺翻了好多書,設了一個保持了山谷靈氣的陣法,青裕親自制了很多平常的丹藥給村子里每家每戶都發了些,厲無咎和牧清寒給村子引了一條河,這樣以后灌溉草藥就不用等著老天爺下雨了。
康家溝的事情一了結,也到了他們離開的時間。
村子門口,福妞幾個孩子拉著厲無咎,不想讓他走,厲無咎實在是個孩子王,短短幾天,康家溝的孩子就黏他黏得不得了。康家溝的人幾乎都在這里了,每個人都捧著一些自家的好東西,想著給他們帶著回去。
連有著身子的康嫂也慢慢跟著來了,齊霖慢慢攙扶著她,兩人一路上說了很多話,臨走時,康嫂拍了拍齊霖的手,讓他們一路平安。
一直送到了村口,這下不得不走了,幾人揮揮手,這一去,不知再見又是何年。
****
到了路上,他們的速度就要加快了,在康家溝一耽誤就是半個多月,還有那蠢蠢欲動的魔蠱,那才是真正的催命符啊。
御劍飛行了兩個時辰,幾人來到了幽洲的第一座城池——章丘城。
章丘城不像其他城池那樣守衛森嚴,城門口就站了兩個昏昏欲睡的士兵。
進入城內,異域風格突入眼簾,房檐屋頂上雕刻了圖騰,衣服也是頗具民族特色,城池內多妖獸靈寵,有人騎在體型頗大的靈獸上緩緩前行,竟然也沒有覺得擁擠,可見這章丘城的道路有多寬大。
幾人找了客棧,歇一晚上再上路。
“小二,你們店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給我擺上來。”齊霖大喊。
小二應了一聲,過來招呼幾位貴客,“爺,咱們客棧最有名的就是暖鍋了,只有咱們蜀洲有,外地絕對看不到,您們要不要試試。”
“暖鍋?我倒是還沒有吃過,要不然就上一個吧。”厲無咎好奇。
其他人也沒聽過,自然是同意。
小二樂了,拿了一張寫滿菜品的單子遞給他們,解釋道“爺還需要點一下菜。”
雖然疑惑,但還是相互傳著點了菜。
小二接過單子,轉身去準備菜品了,沒走幾步,拍拍腦袋又回過來道,“瞧我這記性,還沒問您吃什么鍋呢?有辣鍋,這辣味也不一樣。”
齊霖更加好奇了,“最辣的有多辣?”
小二顯然不是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直接道“最辣可以把牛給辣翻。”
齊霖驚呼“這么厲害?”
小二再三保證,完全沒有夸張的意思。
青裕見齊霖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不咸不淡道:“這店家說這么多不就是哄著你上當嗎?”
齊霖還沒回懟過去,小二就怒了,蜀洲人真性情可不是蓋的,“說什么呢!我有挾持你買我們家東西了?和真樓乃是蜀洲最大的客棧,分店不計其數,還真看不上你這些錢。你這頭發長見識短……”
齊霖聽著小二叭叭叭攻擊青裕,嘴角瘋狂上揚。
“你不信是吧,你那份我單獨上,等著吧!”說著,小二問了幾人要點微微辣的需求后,特地撞了青裕一下,氣沖沖的回后廚了。
齊霖特高興,只要青裕不高興他就高興了,陰陽怪氣:“青裕上仙怎么不罵回去啊?這多沒面子,要是我,一會就把暖鍋全都吃完了,吃不完就算狗。”
青裕睨了他一眼,不打算回復他,因為知道齊霖的性子,你越不搭理他,他越發鬧得起勁。
果然,齊霖小嘴又在那里叭叭叭輸出了一堆,直到暖鍋和菜品都上上來。
厲無咎看著小二上來點火還有些疑惑,直到一個縮小版的鐵鍋放了上來,桌子上擺滿了菜品。
小二帶著幾人去制作了蘸料,還極力推薦了蜀洲必不可缺的魚腥草,據說這都東西還是一種良藥,幾人深信不疑,這散發著死魚味的東西真的能吃?
調好蘸料,那邊鐵鍋已經開了,幾人都夾了自己喜歡的菜放下去,學著隔壁桌的客人涮了涮。
厲無咎夾起一塊牛肉喂進嘴里,眼前一亮,又夾起一塊送進牧清寒碗里,“允執,你嘗嘗,真的很好吃。”
牧清寒夾起肉,肉塊滑嫩,不知放了什么腌制,暖鍋的湯底沒有覆蓋肉片原有的味道,反而增加了一絲辣爽,再配上剛剛小二推薦的蘸料,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牧清寒向來對吃食不挑,自己做的好吃就吃,別人做的不好吃也吃,只要能果腹就行,現在結丹后,對這些需求更小了,只是偶爾陪著其他人一起吃一點,這里的食物竟然意外合口。
厲無咎看著他喜歡吃,立刻動手撈起其他菜品,白菜、土豆、米粉等等,急的齊霖也加入了爭搶中,一時間“熱火朝天”,幾人都吃出一身汗。
小二真的給青裕上了一個紅彤彤的辣鍋,齊霖抽空看了他一眼,樂不可支,他們這鍋剛剛吃時還不覺得多辣,越吃越辣,越吃越香,他不敢想象青裕那鍋到底有多辣。
青裕皺了皺眉,沒說什么,夾起一根白菜面無表情吃了。
齊霖看著他吃下去面色不變,沒看見他辣得噴火,頓時有些失望,隨即有些不信邪的夾了一片土豆,一息過后,齊霖眼淚都出來了:“好辣—好辣,青裕你就是狗,你不是人…”
沒罵完,趕緊去找水喝了,小二端出來幾碗牛乳,笑呵呵道“牛乳可以解辣,這些就當送你們了,不要錢。”
當然,端出來的只有五碗,沒把青裕算進去。
等齊霖緩過來了,開始找青裕算賬了,“你腦子有疾是不是?這么辣不會坑一聲啊?”
青裕喝了一口水,抬起頭,齊霖這才發現他滿臉通紅,連眼珠都是紅的了。
青裕:“我能忍啊,我為什么要告訴你,你也沒問我啊。”
齊霖看著臉紅得猴屁股一樣的青裕,又看看桌上正搶菜的符鈺厲無咎,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留下一句“吃不死你”,加入了搶菜大戰。
酒足飯飽,青裕就喝了幾口水,菜品基本沒動。
小二過來算賬時,嗤笑一聲,“我們和真樓有一個規矩,凡是剩菜剩飯多于半斤,就要收十倍錢,你看你是付銀子還是靈石?”
青裕瞪了他一眼,問“不能和宿費一起算嗎?”
小二也翻了個白眼,“小本生意,這也是老板的意思。”
青裕咬牙切齒,從兜里撈出來十塊下品靈石丟給小二,小二也沒再為難,收了錢就走了。
齊霖有些咂舌,十塊下品靈石,足夠他們在凡間吃兩三天飯了,不過出錢的不是他,也就沒有多心疼。
回到房間,厲無咎和牧清寒出去閑逛了,符鈺和符憬也去買畫符紙的材料了,齊霖吃得太撐了,不太想動,就留在客棧休息。
正感嘆被窩的溫暖舒適,隔壁房間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齊霖有些疑惑,這青狗又在干什么呢?
不過齊霖不打算去看,正所謂“禍害遺千年”,青裕這種大禍害更別說了。
又過了一刻鐘,隔壁房間又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齊霖睜開眼,捶了捶墻壁,罵道“干什么呢!讓不讓人睡覺了。”
罵完后,隔壁果然沒有傳來聲音了。
齊霖躺著想了一會,覺得不太對勁,糾結半天決定還是去看看,畢竟是一個隊的隊友,這么放著人不管要是真死了怎么辦?也有可能是魔族趁著他們分散了一個個逐步擊破!
一想到這,齊霖立刻穿鞋去了隔壁,ⓢⓌ都沒等開門,一腳就踹開了房門。
房內,青裕蜷縮在床上,捂著肚子臉色煞白。
齊霖一驚,趕緊去找小二了。
****
再說牧清寒和厲無咎,出了客棧后,牧清寒先是隨便逛了逛,隨后就帶著厲無咎去了城郊的一間茅草屋。
厲無咎就知道允執有事情瞞著他,允執向來不是喜歡逛街的人,竟然主動約著他出來逛,那就一定是有正事要做了。
茅屋外,一個瞎眼乞丐正坐在門口吃著不知哪里來的饅頭。
聽見來人的腳步聲,瞎子頓了一下,繼續吃著饅頭,沒有絲毫反應。
牧清寒蹲下來,拿出一塊玉佩,“谷先生讓我來這里。”
瞎子仔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過玉佩,順著紋路摸了摸,帶著泣音道:“師父他老人家還活著!他在哪?”
牧清寒:“他好好的,讓我跟你說等到時機成熟他就會回來找你。”
瞎子帶著淚點點頭,把他們帶進屋里,“屋子簡陋,將就著坐吧。”
兩人也沒嫌棄,坐在屋里兩個凹凸不平的石頭上。
瞎子顯然很熟悉屋子里的布局,徑直走向了床邊,從被子下面掏出一個盒子,將玉佩放了進去。
“你說你身上中了魔蠱?”瞎子聽著牧清寒的話,驚訝道。
牧清寒:“沒錯。”
瞎子喃喃道:“竟然真的讓他研究出來了……”
“他?”
第三十六章離安
瞎子坐在一旁,娓娓道來:“我師父是神醫谷第三十八代傳人。”
厲無咎抬起眼,“啊?”
瞎子頓了頓,順手把眼睛上覆蓋的一片小小的白色東西拿了下來,看著他們疑惑道:“你們不知道嗎?”
睜開眼睛的青年整個人都有了光,神采奕奕,臉上糊著的泥垢都像是一抹色彩,即使衣衫襤褸也可以看出青年的意氣風發。
牧清寒其實有猜測,因為他背著谷鋮時能感受到體內魔蠱的奇怪反應,而且在谷鋮家看見了很多草藥,村子里哪家有個跌打損傷都會去找他看看,更別說偶爾谷先生說的話,實在是不像一個簡單的鄉野村夫,更何況當時聽陵影長老說過,神醫谷傳人姓谷。
而且離開時,谷鋮偷偷交給他了一枚玉佩,讓他來章丘城找小徒弟,這么一來,谷鋮的身份確定無疑。
瞎子坐下,好奇道“你們到底在哪里遇見的師父?”
因為答應過谷鋮,牧清寒保持沉默。
“這位——”
瞎子,已經不能叫瞎子了,蹲在地上,一筆一劃寫出來自己的名字,“離安,我叫離安。”
牧清寒:“離安,你師父囑咐過我,不能告訴你他的消息。”
離安想了想,癟癟嘴,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向厲無咎,“他答應了,你沒答應吧。”
厲無咎偷偷瞥了牧清寒一眼,見他沒有反對,咳了咳,笑道“嗯——,你知道康家溝嗎?”
離安聽到康家溝就明白了,無奈道:“我知道他的意思,還不是怕我去找他暴露了藏身地點,害了康家溝的人。”
“康家溝的先輩是神醫谷買來的奴隸,世世代代給神醫谷栽種草藥,第二十四代谷主接任后,覺得此舉不可行,就把他們放出去了,那些人也沒什么能做的,只會種草藥,就選了一個鐘靈毓秀之地,向神醫谷置換草藥。”
原來是這樣,厲無咎牧清寒恍若大悟,怪不得康家溝靈氣那么足,說不定他們先輩中還有些能人異士,給康家溝保駕護航了這么多年。
說到這,厲無咎也算明白了,“想必神醫谷一定遭受了什么危機吧!”
離安眼神暗了暗,語氣間滿是濃濃的悲哀,“神醫谷兩年前遭受了巨變,大師兄谷文博背叛神醫谷,聯合外人盜取禁書,研制魔蠱。”
離安是師父谷鋮撿回神醫谷的。當年離安六歲,在章丘城里乞討,恰好遇見谷鋮出來義診,看著他有幾分靈氣,想著神醫谷那么大,多個孩子多雙筷子的事,就把人撿回去了。
神醫谷里弟子眾多,對這個小師弟很是照顧,谷鋮的兒子谷文博乃是神醫谷大師兄,時年十八歲,對這個臟兮兮的小乞丐有些不屑,但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
不得不說谷鋮識人的眼光非常好,離安在藥理這方面確實很有天賦,16歲時已經和當時的大師兄谷文博齊名神醫谷了。
當時谷文博已經成親,妻子是與他們一塊長大的六師姐,兩人鶼鰈情深,是神醫谷好幾年沒有過的好姻緣了。
誰知,一場義診過后,出去的十個弟子只有谷文博活著回來了,當晚,谷文博和谷鋮大吵一架,最后不歡而散,從那之后,谷文博就變了,變得陰沉沉的,看著沒有一絲人氣。
又過了一年,離安已經17歲了,他已經超越了大師兄,成為師父最看重的弟子,當時所有人都說,離安應該是下一任神醫谷傳人了。
沒等離安澄清什么,他就收到大師兄的邀請,帶著他研究一種奇怪的病例。
離安沒有多想,反而松了一口氣,師兄沒有多想,還想著和他交流病例,他興沖沖去了。
果然是奇怪的病例,兩人在那段時間應該是關系最好的時候了,如果谷鋮沒有阻止的話。
在師父和師兄的爭吵中,離安才不得不相信師兄背叛師門,偷學禁術,以人養蠱。原來那個病人是師兄的藥人,而師兄要做的,可能更加可怕。
谷文博跪在祠堂,神醫谷所有人都到齊了,上方坐了幾個神醫谷長老,實在搞不懂這情形。
谷鋮身后跟著離安,緩步進來,坐在主位。
一旁長須老人摸摸胡子,好奇問道:“谷主,這是個什么事啊?”
谷鋮長嘆一聲,“宗門不幸啊!宗門不幸!”
“神醫谷第三十八代傳人谷鋮有罪,不孝子谷文博偷學禁術,殘害百姓,特請各位長老做一見證,谷文博受鞭刑九九八十一天,逐出師門。”
離安臉色一白,他沒想到已經到了要逐出師門的地步。
離安趕緊跪下,“師父我也有錯,請師父一并責罰,能不能饒了大師兄。”
其他弟子也紛紛跪下,懇請谷鋮饒了谷文博。
谷鋮一時發怒,叫人把他們都帶下去了,每人打了二十鞭,全都被抬著回的房間。
當天夜里,刑室火光沖天,所有弟子趕去救火,卻不想都被一網打盡。
看著自己白天跪在地上懇求師父饒過的對象,此刻站在火光里肆意屠殺自己同門,眾弟子怒目而視,恨不得啖其骨肉。
谷文博臉上沾滿血跡,一襲白袍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他大笑兩聲,走到眾人面前,笑道“師弟們啊,我不會對你們怎么樣的,只是希望你們能幫師兄一個忙,放心吧,師兄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后面的事混亂且沉重,眾師兄弟淪為藥人,離安被迫跟著他研制魔蠱,因為谷文博用了師父的命來威脅他,終于在一個晴天,趁著守衛不注意,師兄弟們找準時機外逃,將經脈盡斷的師父送了出去。
原本說好的師兄弟一起面對一起死,結果離安被打暈,也在昏迷中離開了神醫谷。
自此之后兩年,神醫谷沒有傳出來任何消息,人們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也決然不知神醫谷已經被魔族占領了。
故事講完,空氣一時有些凝重,看來魔族早已計劃好了一切,最可怕的是他們誰也沒有得到過消息。
厲無咎看了看桌上放著的白色膜體,“有人在找你?”
離安點點頭,“沒錯,自從我和師父逃出來后,他們找不到師父的蹤跡,就把目標放在我上,一路上不斷有人來追殺我,這幾個月換了好幾個身份才回到了章丘城。”
沒想到谷鋮還挺了解自己徒弟的,畢竟連他會回到章丘城都算好了,實在是精明。
想到這,厲無咎皺著眉問道“你能解決允執身上的魔蠱嗎?”
離安給牧清寒把了脈,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如果能找到藥人,那就簡單了,可是那就意味著要進入神醫谷了。”
牧清寒撫了撫厲無咎的手,似乎在安慰他不必擔心。
桌子下,厲無咎緊緊握住牧清寒的手。
離安沒發現,自顧自道,“看你這脈象應該還吃著藥吧,這藥還不錯,能延緩蠱蟲進入心臟,要是再加一點霜寒就更好了。”
牧清寒拿出瓷瓶遞給離安,離安拿出一枚藥,欣賞道,“一看就知道是陵影的手筆,這么多年了還算可以。”
厲無咎扶額,“你自己也沒多大,什么時候見過陵影了?”
離安:“當年我同師父一起參加藥理大會,陵影輸給了師……額,谷文博,隨后又輸給了我,我說說怎么了!”
厲無咎沒想到青云宗望月峰長老竟然比不過神醫谷小弟子,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離安可能覺得不太好,又說了句,“畢竟術業有專攻嘛”,又慢悠慢悠翻東西去了。
看來以后得多給陵影一點好丹藥了,要不然在外也是丟了青云宗的臉,厲無咎心想。
望月峰,陵影正在指揮幾個弟子煉制丹藥,突然打了兩個噴嚏,渾然不知天上掉了餡餅下來,還恰好砸到他頭上了。
第三十七章干一行愛一行
離安改了藥方,讓他們自己回去先弄了吃著,隨后重新粘好眼睛,變成瞎子拄著拐杖去乞討了。
牧清寒和厲無咎也沒有多待,一個時辰后就回去了,畢竟敵在暗,為了裝得真實些,兩人特意拐到了繁華的街市逛了逛。
蜀洲部落眾多,盛產藥材和礦石,還有靈寵妖獸,來自四面八方的人聚集在這里交易。
路上,厲無咎看見了在街角乞討的離安,幾個乞丐正撲向一個有錢人,那有錢人嘴里斥罵著,想掙脫開來,無奈人太多,根本沒有離開的余地,有錢人沒辦法,丟給包子攤老板一個銀錠,老板丟出來十多個包子,乞丐們放開了有錢人,直撲上去搶包子,其中,離安搶得最瘋。
厲無咎看著離安那破破爛爛的衣服變得更加臟亂,臉上也不知去哪里蹭了好多臟污,現在不僅眼瞎了,看上去腿也瘸了。
震驚的厲無咎饒有興致道:“離安這小子還真是干一行愛一行啊!”
“不過我覺得當乞丐比考狀元有前途多了!”
牧清寒:“……”
厲無咎試圖說服牧清寒:“你看,他們整天閑著,餓了就出來要要飯,沒事干就躺著睡覺,有魔族入侵也不管他們什么事,想去哪要飯就去哪要飯。讀書考狀元的人啊,讀了那么多書,卻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朝中還有關系,從山野中寒窗苦讀數十年,卻抵不過人家有一個當丞相的父親。”
牧清寒一時沉默了,他實在是不想讓師叔知道自己以前就是小乞丐,乞丐也不是那么好當的。不過,師叔就應該是這樣的,這些陰暗的事情不應該困住他,他應該是站在明月上的無瑕仙君。
厲無咎說過的話很快就忘記了,因為他眼里已經滿是琳瑯滿目的商品了。
“允執,你看這件外衫,一閃一閃的,好漂亮,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牧清寒看了看厲無咎手上的衣服,黑色對襟長衫充滿質感,衣服上掛滿銀飾,銀飾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老板在一旁殷勤介紹:“兩位試試看,咱們的衣服是真的沒話說,你瞧瞧這針腳,這布料,那可是上等貨色,過了咱章丘就沒有賣的了。”
厲無咎將衣服遞給牧清寒,期待的看著他:“允執,我覺得你很適合。”
牧清寒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問老板:“只有外衫?”
老板立刻進了店里,拿出了內衫 ,內衫竟然是紅色的!厲無咎懷疑的眼光看向老板。
老板想起前幾天在店里吃暖鍋,火星不小心飄到內衫上了,心虛的移開眼:“哎呀,蜀洲人就喜歡花花綠綠的,你看我店里的衣服不都是各種花色各種式樣的,現在蜀洲就流行這種了。”
牧清寒倒是沒信,厲無咎卻是深信不疑,催促著牧清寒進去換上。
等待的過程中,厲無咎又看上了一頂帽子,帽子不知是用什么妖獸皮做的,柔軟暖和,上面插了兩根青鸞鳥的尾羽,頗具民族特色。
牧清寒出來時,就被一根藍綠色的羽毛掃了一下臉。
厲無咎轉過身,眼前一亮,雖然黑色外衫配紅色內衫有些奇怪,但穿在允執身上莫名好看,怎么說呢,就像是話本里描述的魔教少主,再看允執那不動聲色的模樣,更加有那味了,陰沉邪魅魔教教主,想想就……
牧清寒走上去,把厲無咎歪斜著的帽子扶正了。厲無咎這才發現這帽子有些大了,干脆取了下來放回原處。
老板招呼完另一個顧客,立刻圍了過來,“公子難道真是天上下來的仙君?瞧瞧這氣度,這形象可是真真好啊。”
牧清寒皺皺眉,他不太喜歡別人恭維自己,就像在青云宗里,當著他面說這些話的,一般就是要求他辦什么事了,這老板也是一樣,不外乎就是想讓他買了這衣服。
厲無咎蝴蝶似的繞著牧清寒轉,這里摸摸那里碰碰,極其贊同老板的話,允執確實是天生的仙人下凡,不然怎么會讓他一見到就歡喜。
換下這一套,厲無咎又挑起了其他樣式的服裝,他找到了新的樂趣——給允執買衣服。
青云宗弟子要穿固定的弟子服,沒錯,就像所有話本里的一樣,弟子服全身上下全是白色,看上去千篇一律,一群人走在前面,你甚至看不出誰是誰。
所以,牧清寒一次見到厲無咎時,那身紅衣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現在趁著出門歷練,那還不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齊霖早就換了衣服,其他人偶爾也會穿一下其他顏色,就牧清寒一直穿著那寡淡無味的白衣。
等再次出門,厲無咎乾坤袋里裝滿了衣服,不僅有牧清寒的,還有厲無咎的,因為牧清寒也給他挑了好幾件。
牧清寒終于知道為什么師叔會買這么多東西了,做生意的都是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師叔這種第一次下山不懂生意話術的很容易被坑,剛剛竟然聽信了老板的“五彩斑斕的黑”,雖然這布料確實不錯,但也沒有這么夸張…
不過千金難買師叔高興,既然師叔喜歡,那牧清寒就會由著師叔。
牧允執看了看這次出門花的錢,下定決心歷練結束后就去尋臺接任務,攢錢讓師叔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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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里,小二被齊霖叫到了房間內,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小二就是給青裕上暖鍋的那個。
小二一路被扯著進了房間,看見蜷縮在床上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二撣了撣衣服上沒有的灰,笑道“看吧,這就是和真樓最辣的暖鍋,我就說能把牛辣翻吧。”
齊霖心不在焉點點頭,眼睛直看向青裕,生怕他一不注意就死了。
小二處理這種事游刃有余,立刻叫人去請大夫了。
大夫來得很快,細問才知道和真樓常年有不信邪的人挑戰最辣鍋,這不是,年年出事,就直接請了一個大夫在和真樓坐鎮,反正東家有錢,也不在乎這些小錢。
大夫把了脈,問“這位公子沉疴多年,為何不好好調理?”
齊霖不清楚這些,但青裕不是皇子嗎?怎么會……
大夫看著他這模樣想來也是不知道的,搖搖頭道,“今天應該是吃了辣才導致胃疾發作,又引起了高熱,我開一副藥,吃三天應該就沒事了。”
大夫開了藥方,讓人去煎藥了。
齊霖把大夫送到樓下,臨走時,大夫還交代了一些事宜,比如不能吃辣,不能不吃飯,不能喝酒等等,聽得齊霖腦袋都大了。
牧清寒和厲無咎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齊霖正和迷迷瞪瞪的青裕斗智斗勇,原因是一碗藥?
第三十八章其實我是允執的道侶。
青裕雖然不舒服,但聞到苦藥的味道就已經清醒了,聽著齊霖把藥端了過來,青裕假裝自己昏迷了。
齊霖用調羹攪了攪碗里冒著熱氣,散發著濃厚藥味的黑色液體,有些嫌棄,心想,幸好不是我吃。
放了一會,熱氣漸漸散去了,齊霖看著青裕還沒有醒的樣子,皺皺眉,這也不行啊,藥涼了就沒效果了。
齊霖決定叫醒青裕,但是你怎么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呢?齊霖搖了青裕一會,是個蠢人都知道他是裝的了。
瞪了青裕好一會,果然看見他偷偷睜開了眼,看見齊霖還盯著他又閉上了。
齊霖嗤笑一聲,拿起藥就往他嘴里灌,青裕心里一突,暗叫不好,立刻爬了起來,躲開齊霖的藥水攻擊。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齊霖把苦藥護得好好的,一滴都沒灑,青裕那個氣啊。
厲無咎和牧清寒準備回房間時,聽見隔壁噼里啪啦的動靜,兩人擔心出了什么事,立刻沖進了房間,卻不曾想看到這種場景:齊霖壓在青裕身上,努力將他的雙手禁錮在頭上,青裕有些虛弱,臉色蒼白,和齊霖爭斗的過程中脖子紅了一截,衣衫凌亂,清麗的臉染上了慍色,眼角淡淡的粉,看上去…有些千嬌百媚。
厲無咎目光在他倆之間掃來掃去,意味深長的嘖了兩聲。
齊霖聽到了動靜,向門口看來,牧師兄倒是沒什么表情,厲師叔那個表情看著怎么這么奇怪呢???
青裕有些羞惱,一把推開了齊霖。
齊霖順勢站了起來,走到桌子邊局促的站著,“別誤會啊!我就是想讓他喝藥,我們真的沒什么。”
厲無咎了然的看著他,安慰道:“我懂我懂。”
齊霖欲哭無淚,這到底算什么事啊!!!
青裕趁著幾人不注意,悄悄把碗移開,準備倒進花盆里,齊霖眼疾手快,捏住他的手腕,將藥拿了過來。
厲無咎十分好奇,最終由齊霖講述了事情經過。看著桌子上的藥,厲無咎抬起來,“不就是一碗藥嗎?能苦到哪里去?”,說著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一不注意,一碗藥就進肚子里了,牧清寒扶額,怎么沒看住一點就變成這樣了。
喝了藥的厲無咎臉都綠了,“不是,這藥怎么這么苦,還惡心,允執,我—嘔—嘔。”
牧清寒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厲無咎就著牧清寒的手喝了,兩人都覺得沒什么不對,倒是齊霖看著有些古怪,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被師叔帶壞了,竟然懷疑起了牧師兄。
緩過來的厲無咎拍拍青裕肩膀,“確實苦,難怪你不想喝。”
有人理解,青裕一時間更加理直氣壯了。
齊霖恨鐵不成鋼啊,決定自己親自熬,他就不信了,一碗中藥能有多苦!
從二樓下了廚房,吩咐了小二帶著他去廚房,結果就聽見了里面的聲音。
“哈哈哈,我和你說,我剛剛給那討厭的人加了一把黃連,還加了一把苦藥。”
“干得好啊老三,看那黃口小兒還敢囂張,這下夠他吃一壺了。”
帶著齊霖站在門口的小二肉眼可見的慌亂,硬著頭皮給齊霖掀了簾子。
齊霖進去時,兩人叭叭叭的還說得起勁,看見齊霖進來,一時間安靜得有些可怕。
齊霖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讓他們盡快去抓一副藥,還特意讓他們不要放黃連,小二臉都紅了,整人被人家兄弟逮到現行了,可能心里有些害怕,速度出奇的快,不到一刻鐘就回來了。但齊霖帶著藥回到房間時也還是過了半個時辰,畢竟熬藥熬得越久藥效越好。
房間里,厲無咎正在和牧清寒給鳥幼崽喂食,幼崽是只雄性,牧清寒再三決定后,給幼崽取名安康,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厲無咎也有一只小雀,是他十四歲那年在玉清峰后山撿到的蛋蛋孵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通體都是彩色羽毛,看上去絢麗奪目,是只雌性小鳥,厲無咎很喜歡,叫她重羽,只是重羽經常會陷入休眠,牧清寒剛好見過幾次,是只活潑好動的小雀,很像翻版的厲無咎。
厲無咎手上捏著粟米,逗弄安康,就像當初逗弄大嘴花一樣,安康初生牛犢不怕虎,飛過去啄了啄厲無咎的手指,那尖銳的喙竟然啄破了手指,出了血。
厲無咎看著手上的傷口,彈了彈安康的翅膀,笑罵“多少年沒有人能傷我了,你這小東西還挺厲害。”
安康沒管他,徑直去吃小碗里放著的糧食了,看得大嘴花在一旁心驚膽戰,心里默默為安康捏了一把汗,這倒霉孩子真會挑,幸好厲無咎不是那種暴虐的人,不然現在的安康就是一只烤小鳥了。
牧清寒握住師叔的手,小心的拿出金瘡藥撒在上面,還拿了布條纏了幾圈。
厲無咎手撐著桌子,溫柔的看著允執,青裕一轉頭就看見這一幕,莫名覺得有些不爽,冷不丁來了句“再纏慢一點傷口都要愈合了。”
牧清寒抬頭看看師叔,內心有些忐忑,師叔是不是也覺得他小題大做了?
厲無咎將他垂下來的發帶捋了上去,摸摸他的頭發,聲音低沉悅耳“我喜歡你在乎我。”
青裕向來敏感,這下覺得不對了,內心猶豫,努力給兩人找補,也許這是兩人關系太好?也有可能是自己太陰暗了,看什么都是……
九洲之中,以東洲最為強大,其次是西洲、北洲、南洲,剩下的就是那些小洲了。作為北洲掌權者,北洲皇室千年來一直備受百姓愛戴,特別是現在的北洲皇帝青芷年,更是厲害,在他的帶領下,北洲逐漸強大,漸漸能比肩西洲東洲。
而青芷年能做到這些,離不開一個人,那就是青裕的舅舅紹沉峰。紹沉峰文武雙全,為皇室征戰沙場,而樹大必招風,青芷年拿捏他的方法就是紹沉江——紹沉峰唯一的妹妹,也就是青裕的母妃。
帝王心術,只要略施小計就能讓一個女子對他死心塌地,紹沉江在帝王的攻勢下很快就陷入愛河,非他不嫁,帝王的目的達到了。只是將紹沉江納入后宮后,曾經的海誓山盟全部作罷,甚至在短短幾年內不斷充盈后宮,都是朝中肱骨大臣的兒女,后宮前所未有的熱鬧,只不過這熱鬧下滿是暗流涌動。
可惜,紹沉江仍然沉溺于情愛,只希望誕下一個兩人血脈相連的孩子挽留青芷年的心,結果可想而知,后宮那么多女人,那么多皇子公主,青芷年又還能記得起誰呢?
而紹沉峰在一次戰爭中徹底失去蹤跡,生死不明,沒有哥哥保護,紹沉江更加艱難。
一年,兩年,十年,紹沉江終于認清了自己,也認清了青芷年,在宮中嬪妃算計暗害中永遠離開了人世,青裕十歲時過上了饑寒交迫的生活,雖然是皇子,卻不得青帝寵愛,只能靠著自己在皇宮一步一步強大起來。
15歲那年,青云宗廣招弟子,青裕偷偷摸摸去了,他野心勃勃,不僅要給母親復仇,他還要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讓青芷年到母親舅舅墳頭磕頭致歉!
紹家人天資聰穎,青裕繼承了紹家人的天賦,直接被收入內門,消息傳到北洲時,他那個好父皇才想起了有這么一個人。
青裕的目標一直是玉清仙尊的弟子,結果路上殺出來一個牧清寒,自此之后,他對這個未知的玉清峰首席大弟子十分厭惡,直到歷練時,他才終于改變了一些看法,這個“威武雄霸隊”雖然土氣,但也讓他感受到了難得的溫暖。
青裕仔細給他們找補,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卻看見厲無咎吻上了牧清寒的額頭。
青裕:“……”
牧清寒抬起頭就看見了青裕震驚的臉,一時僵住了。
厲無咎顯然也發現了他,突然懊惱兩人不是在自己房間。
左思右想,厲無咎咳了咳,若無其事道:“那個,其實我是允執的道侶。”
門外符鈺符憬回來時恰好遇到端著藥的齊霖,知道了青裕生病的消息,一起走到門口,卻不想聽見了厲師叔的話。
齊霖:“……?”
符鈺:“……?”
符憬抿抿唇,他們終于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龍心草
房內,一群人圍坐在桌子旁。
齊霖痛心的看著牧清寒,“師兄,他說的是真的?”
牧清寒思考了一會,搖搖頭,齊霖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
沒等他說完,牧清寒接著道“還沒有結契,不是道侶。”
厲無咎挑挑眉,好嘛,允執還真是實誠得可愛。
齊霖一口氣提起來,激動指著兩人,“所以你們倆是真的?”
厲無咎理所當然點點頭。
符鈺吸了一口氣,“那你玉清峰師叔的身份是假的?”
厲無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允執。”
牧清寒乖巧點頭。
齊霖長嘯一聲,“那這不就是有違倫理了?這…這叫什么事啊!”
厲無咎聽到“倫理”二字皺了皺眉,上次和允執在樹林里表明心意,允執也說過倫理,難道這是什么很值得在意的事情嗎?
牧清寒見師叔思索的神情,心里緊張,師叔從未下山,自然不知道修真界對于倫理一事十分看重,師叔曾經在凌云峰說出那番話也只是怕耽誤了他修無情道,要是……
厲無咎思索片刻,正欲詢問,牧清寒就打斷了齊霖的話,“齊霖!”
齊霖閉嘴了,雖然內心憂慮,但牧師兄的話他不敢不聽。
青裕和符憬倒是沒有說什么,符鈺消化片刻,便向兩人祝福,“那你們未來結契大典可一定要邀請我們。”
厲無咎笑著回答,“當然。”
就這樣,未來震撼修真界的一件大事就這么輕飄飄揭過去了。
事后,除了符憬,其他人越想越不對勁,這一路上難道不明顯嗎?都怪他們幾個太單純了!
雖然這件事告一段落,但該喝的藥還是要喝,青裕苦著臉,捏著鼻子盡量遠離那碗藥。
剛剛只有齊霖在,他還能逃脫,現在嘛,這么多人在,青裕這藥是不喝也得喝了。
青裕被逼到角落里,面目猙獰的喝了一小口,然后睜開眼,一把搶過碗,“咕咚咕咚”喝完了。
喝完藥的青裕“哼”了一聲,“這也沒有多苦嘛,害我浪費表情。”
厲無咎一臉敬佩的看著他,“不是,真的不苦嗎?”
齊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把剛剛聽到的話告訴了厲師叔。
厲無咎一臉呆滯,只有他一個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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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了一番后,牧清寒將魔蠱的事情告訴了其他人,并暗中將消息傳給了陵影長老,目前,玉清仙尊閉關,青云宗能夠信任的長老也沒有幾個了,青裕的師尊陵影算一個,還有一個就是符鈺符憬的父親——星辰峰峰主符蘭辭。幾人暗中將消息傳給了陵影長老。
符鈺點燃靈符,面前出現符蘭辭的模樣。靈符靠靈力支持,比通訊符更勝一籌,能面對面和人交流,只不過需要耗費大量靈力,一般很少有人使用,但是現在嘛,這不是有一個渡劫期的厲師叔在嗎?
符蘭辭長得和兄妹兩人很像,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仍然風度翩翩,英俊不凡。
“和耘,什么事?”符蘭辭的聲音傳來,不帶一點起伏。
符憬早已習慣,直言“關于神醫谷被屠一事,請父親暗中派人調查。”
符蘭辭眉峰一蹙,嚴肅道“具體什么情況?”
符憬不適合講故事,就換了符鈺過來說明情況。神醫谷的事情太過離奇,是什么讓神醫谷少谷主放棄一切,與虎謀皮?又是什么人,能夠徹底隱瞞下這一切沒有讓人察覺?這其中是否涉及各宗門核心,甚至是……
聽完訊息的符蘭辭語氣不變道,“知道了,我會暗中聯系陵影。”
頓了頓,符蘭辭想起妻子時常讓他關心關心孩子,又僵硬的問,“明霽,修煉如何?黃階符紙是否已經全部掌握?”
符鈺臉色一變,內心忐忑不安,怯懦的低著頭。
符蘭辭向來知道自己兒子是什么脾氣,“知道了,以后由和耘監督,每天畫十張黃階符紙,不可重復,回來后交由我檢查。”
符憬應了一聲,符鈺臉皺得像苦瓜一樣。
這時,靈符波動了一下,一個明艷的女子闖了進來,“明霽,和耘,怎么樣,歷練好玩嗎?”
符鈺見他娘來了,像是有人撐了腰,立馬鮮活起來,“當然好玩,娘,你看,這是我的朋友們。”
書婉月和幾人打了招呼,又和孩子們說了好一會話,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切斷了靈符。
待看不見孩子們后,書婉月擰了符蘭辭一下,“你說你,好不容易和孩子聊聊天,偏偏說什么修煉啊!”
符蘭辭也不惱,拉著書婉月坐在旁邊,郁悶道:“不是你讓我關心關心他們嗎?”
書婉月無語了,戳戳他的腦袋,罵道“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啊!”
這邊,符鈺趴在桌子上,為即將到來的課業煩惱。
青裕不經意道,“看來你和你娘的性格比較像,符憬又比較像你爹啊。”
符鈺點點頭,“是啊,我娘從小就被我外公外婆寵壞了,畢竟只有一個寶貝女兒,那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我娘面前?”
隨后,符鈺又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我娘當初是怎么看上我那死人臉爹的!”
符憬從后面敲了他的頭,警告的看著他。
符鈺:“用娘的話來說:‘妹妹不要一天像你爹一樣苦著臉,要像哥哥一樣多笑笑,出去多交一些朋友……’,你看看你,現在已經成了我第二個爹了。”
看到青裕若有所思的樣子,符憬無語了,這種傻子怎么會是自己哥哥呢?
等商量完一切,幾人趁著天色還早立刻啟程,龍心草只在夜晚出現,恰好白天從離安那里知道了具體位置,現下只需要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取來,再交到青云宗安排的核驗處就行了。
龍心草長在章丘城城外的迷霧林,正如其名,迷霧林終年籠罩在迷霧中,林中多種多樣的妖獸隱匿其中,尋常人根本不敢進入其中。
在林子外徘徊了一陣,青裕分發了驅蟲丹,一行人點燃火把進入了林子。
第四十章八岐蛇
進入迷霧林時就商量過,厲無咎在外面等候,這是他們必不可少的歷練,雖然擔心,厲無咎還是乖乖等在外面了。
林子里不是全黑,有很多夜行生物紛紛出來覓食,迷霧林外圍到是沒有多少猛獸,越發深入越發多的妖獸出現,頭上頂著一個亮亮的包的四腳蛇,還有肚子能發光的大蟾蜍,一些雙眼通紅的怪物……
青云宗歷練難易程度不定,全憑運氣,所以這也是青云宗內門弟子不多的原因,其他宗門也是這樣。
修士想要成長,不能只依靠宗門,還要不斷鍛煉實戰技巧,不斷積蓄靈力,還要有足夠的寶物傍身,要想成為一個大宗師,不受他人挾制,那是一段漫長艱難的歲月。
林內,牧清寒開路,離安曾說過,龍心草喜陰喜濕,常在河流邊或者石頭下生長,雖然微小,但由于在夜間會發出白光,也算是有明確的目標。
迷霧林里妖獸眾多,大家都早早拿出武器防身,牧清寒還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劍,就拿了曾經練習用的木劍,雖然威力不大,但勝在好用。
幾人慢慢前進,火把在偌大的的迷霧林中顯得格外微小。
突然,牧清寒舉起右手,示意眾人停下。
金丹期感受外物更敏感,幾人都停下來戒備著,不敢有絲毫松懈。
“沙沙……”“沙沙……”
鱗片劃過落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五人圍成一個圈,將背后留給隊友。
“刷啦”,一個巨型腦袋從樹上探了出來,直指五人,不得已,幾人立刻分開。
那大蛇有著八個腦袋,正是八岐蛇。八岐蛇是上古妖獸,數量眾多,且沒有天敵,修真界的一些山林里隨處可見,有大有小,有些有神智有些沒有神智,顯然,這頭雖然體型大,但從兇惡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這頭沒有神智。
八岐蛇在迷霧林里稱王稱霸,這里幾乎都是它的地盤,這群弱小食物進來時就它就聞到了人類的肉香,現在早已餓得頭暈眼花,也不管這些人的攻擊,憑著蠻力就攻了過去。
八岐蛇八個頭,五人都默契的選擇了攻擊它那張牙舞爪的頭部。
八岐蛇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亂了節奏,它的八個頭顱開始瘋狂地搖擺,試圖捕捉到這些靈活的人類。
“別戀戰,保留實力!”牧清寒向幾人喊道,迷霧林里像八岐蛇這樣的大妖獸還有很多,現在八岐蛇和他們爭斗,暗中不知有多少怪物在虎視眈眈,就等著他們兩敗俱傷,好坐收漁翁之利!
幾人點點頭,都在找著退路。
青裕被一顆頭咬住了,幸好手里有毒藥,不要命的往蛇嘴里倒,蛇頭扭曲了一下,將青裕噴了出去。
青裕倒在地上,“咱們分開走,這樣它就追不過來了,到時候通訊符聯系。”
幾人應了聲“好”。
青裕看著齊霖一人應對兩個頭,召出仙火過去幫忙,萬物都怕火,蛇頭微微躲避,青裕一把拉過齊霖,“御劍帶我走!”
齊霖雖然不愿意,但看著追過來的大蛇還是拉著青裕飛遠了。
看著齊霖青裕飛走了,符鈺扔出一把雷符,一顆蛇頭頓時被轟得面目全非,但仍然具有活動能力,直直追著符鈺過來。
符鈺沒有飛行靈器,只能貼一張疾行符迅速遁了。
牧清寒拿著木頭劍直面幾個頭,其他人跑了,剩下的頭都圍著牧清寒攻擊。
牧清寒像上次對付猙獸一樣,將幾個頭繞在一起,然后跟在符憬后面向著另一方向跑了。
和幾人聯系后,發現三方逃跑方向偏得南轅北轍,于是只好分頭行動,找到龍心草后再互相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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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荒山野嶺的哪里有人啊?你是不是聽錯了?”一個男聲出現,在寂靜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牧清寒和符憬停了下來,隱藏在一棵樹后。
“陳洛,我真的聽見了,就在前面。”一個溫潤的聲音說道。
“我也聽見了,羅哥哥沒說錯。”又一個女聲傳來。
牧清寒探出頭看了一眼,大約有十多個人,都穿著黃色弟子服,看了腰間的令牌,是萬劍宗的弟子。
萬劍宗向來和青云宗不對付,其實有很多宗門和青云宗不對付,奈何對方實力強大,不得不低頭。
這不對付的原因也是無奈,青云宗開設的科目太多,幾個峰幾乎包含了所有修士修煉的內容,這讓他們這些小門派去哪里招收弟子,而且,人家招的弟子多也就罷了,教出來的弟子也是厲害得不得了,每個都是人中龍鳳,這讓小宗門又恨又羨慕。
萬劍宗嘛,就和玉清峰有嫌隙了,畢竟都是劍修,你看不慣我我也看不慣你,長久以往,這都變成每一屆弟子的執念了,你噴我一句,我罵你十句……
牧清寒對這些事情有耳聞,但明顯他沒有這種針鋒相對的思想,還是符憬在旁邊提醒了,這才隱瞞了玉清峰弟子身份,裝作尋常散修尋找機緣。
“兩位道友也是來尋找劍冢入口的?”羅錦瀟溫溫柔柔開口。
“嗯”牧清寒心中吃了一驚,原來劍冢秘境入口在迷霧森林里。
劍冢秘境是千年前人妖魔族大戰后留下是上古戰場,因為邪氣橫生,怨氣濃郁,逐漸形成了一方秘境,劍冢里有很多邪靈,也有很多武器,大多都是地階以上的神兵,即使進去了有可能出不來,但還是深得天下人追捧。
秘境入口不固定,劍冢秘境已經多年沒有人發現了,現在竟然出現在迷霧森林里,不得不說他們運氣可真好。
羅錦瀟了然,邀請道“那不如我們一起結伴而行,一起尋找入口?”
因為還有任務,牧清寒拒絕了羅錦瀟。
羅錦瀟也沒有多意外,畢竟這是常有的事,散修都是獨來獨往,一般找到修煉資源都是自己獨享,像他們這種一行人去的,資源帶回宗門平分,散修當然不愿意和他們一起。
臨走時,牧清寒好心告訴他們前面有八岐蛇,讓他們趕緊離開。
幾人都深信不疑,在兩人離開時立馬也走了。